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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闻香榭前传:忘尘阁——大唐巫术传奇(抢楼送书中)[第7页] |
作者:海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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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垂涎不已,当即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这是造福苍生的大善事,在下当仁不让。” 薛神医阴沉沉的小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来,道:“那就好。我这几日要出门,你七日之后晚上亥时前送来即可。”他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公蛎,“这是枯骨花的味道。”。 瓶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丝淡得几乎难以分辨的香味,夹杂着些许腥味,很是奇怪。 公蛎又详细地问了有关枯骨花的形状、习性及保存方法,满口应承了下来。两人正聊着,一个中年胖子端了一鼎肉羹进来,毕恭毕敬道:“师父,肉炖好了。” 公蛎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晚王婆请来驱邪的假道士。他今日青衣短衫,也是医童打扮。 薛神医点头道:“不错,你先下去吧。” 这鼎肉羹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汤汁浓郁,香味四溢,比定鼎天街那家闻名洛阳的卤肉店都要诱人。公蛎忍不住吞咽口水,眼睛不时地往肉羹上面瞟。 薛神医盛了一碗,慢慢品味着,神态十分享受。公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要告辞,薛神医好像突然想起了公蛎,重新盛了一碗,道:“算了,我好人做到底。这是用十九味药材煨的羊肉,最是祛湿解燥、补充体力。刚好到了饭点,你也吃一碗吧。” 公蛎大喜,连声道谢,呼呼哧哧连汤带肉吃了个底朝天。吃完之后,只觉得精神抖擞、心情舒畅,苏青之事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公蛎同薛神医告了辞,走出房门,见两个小女孩已经吃完点心,正在树下嬉闹,大点的女孩子有气无力,跑不了几步就喘得厉害。粗壮妇人忙拦住,道:“刚吃了东西,乖乖坐着。”一把将两个孩子按在石凳上。 正在此时,刘江急匆匆了走进来,几步上去抱住妞妞,亲她的小脸,心疼道:“妞妞想爹爹了没?这几日还有没有头疼?” 妞妞咯咯笑着往刘江怀里钻,呢喃着说一些稚声稚气的话。粗壮妇人在旁边看着,突然十分生硬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要是不放心就带走。要是想治病,就不要总来打扰。” 刘江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陪笑道:“妞妞从未离开过我,我心里惦记……”他重新蹲下来,道:“妞妞头疼不疼?今天吃了几碗饭?” 妞妞掰着食指道:“今天不疼了。吃了两块糕,一碗……”她看向妇人。妇人接过来道:“一碗乌鸡人参汤。早上是鱼胶粥,昨天是红花虫草煨鹿肉和灵芝炖鸡。头疼症已经两日未犯了。” 刘江自然感激涕零。连公蛎都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个外表阴冷的薛老五,总还是不负“神医”这个称号的,这么些名贵药材,肯给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使用——但那串翡翠串儿,看来自己是得不到了。 公蛎本想再看一会儿,医童极不耐烦地催促,只好离了医馆,寻思如何去流云飞渡讨些枯骨花去。 |
(三) 回到忘尘阁已经午后。公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傍晚时分起床,仔细地洗了个澡,换了件天青色府绸襦袍,戴一顶硬翅襥头帽子,见毕岸不在,又将螭吻珮穿上丝络系在腰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自认为虽算不上十分养眼,也算是干净清爽少年公子一个。然后交代胖头不用等自己吃饭,兴致盎然地出了门。 行至流云飞渡门口,见其已经打烊。正要伸手敲门,想了想又拐到柳大的酒馆,赊了一斤杜康酒。 正坐在门前纳凉的李婆婆凑了上来:“去找那个小妖精?”她每次提起苏媚从来不说名字,都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叫。 公蛎有几分反感,打了个哈哈,伸手去敲门。李婆婆鄙夷地撇了撇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一脸郑重道:“别说婆婆我没提醒你。这种妖精,还是离远些为妙。要是中了邪,就有你受的了!” 公蛎忍不住道:“李婆婆小声点,小心人家听到。” 李婆婆啧啧有声,看看左右无人,凑近公蛎,神神秘秘道:“我看你今天不在家,还不知道吧。她那个好姐妹,前日被她婆婆杀了的那个,今天早上开棺验尸!” 公蛎吃了一惊:“开棺……验尸?” 李婆婆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这开棺验尸是她做的一样:“你猜怎么着?棺材打开了,里面没人,只有一条大鱼的骨架,肉都腐烂了,如今官府压着不让说呢。我看再有两天,那家婆婆就要被放出来了。哎呦,这王家不知做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个成精的鲤鱼。”她拍着大腿,一脸愤慨,“这种妖精,来人间祸害人,幸亏这家婆婆胆识惊人,也算是为民除害。” 公蛎心乱如麻,呆呆地听着。李婆婆指指流云飞渡,满脸夸张的惊惧和戒备之色,小声道:“她的姐妹是妖精,她自然也是个妖精,据我看,她一定是只狐狸精,你可要小心!” 柳大从酒馆探出半个身子来,皱眉道:“李婶也不能这么说,这事儿官府还没下定论了,你从哪里听的传闻?” 公蛎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谢谢婆婆提醒。不过这事蹊跷得很,不是已经定案了吗,苏青是她婆婆用剪刀刺死的,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还要开棺验尸?” 李婆婆摇着扇子,压低声音道:“王家的儿子不是个秀才么,他联合了十几个同窗上书官府,说他媳妇是个妖精,他母亲原本是为民除害,要求官府重新审查此案。官府一看这架势,可不就要开棺验尸嘛。” 这是竟然是王俊贤牵头干的,亏得苏青临死之前还将内丹给了他。公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
晚安! |
来啦 |
两人正说着,胖头端着一簸箕垃圾去往河边。公蛎一眼看到,簸箕最上层放的是苏青那件已如破絮的锦鳞袍,遂一把抓了过来,抱在怀里,失魂落魄道:“这个给我吧。” 李婆婆见堂堂一个当铺掌柜都被她的小道消息唬住了,更加卖力,喋喋不休说一些“夜夜吸王家儿子的脑髓”、“狐媚子、会妖法”等乱七八糟的传闻。 流云飞渡的侧门突然开了,小妖探出头来。李婆婆看到小妖,忙闭了嘴,挤出一丝笑容,讪讪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朝公蛎打眼色。 小妖一看到公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身子一横将门口堵上了:“你站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公蛎下意识地朝小妖行了一个礼,唐突地问道:“苏姑娘她……还好吧?” 小妖堵着门,斜眼道:“我家姑娘好不好关你何事?” 公蛎茫然地看着她的脸,却满脑子想的都是苏青和王俊贤。小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公蛎喝道:“你今天傻不啦叽的,到底做什么?”见公蛎像掉了魂儿一样,伸手往外推他。在推搡间,忽见小花快步跑过来道:“姑娘说请进来。” 小妖狐疑地看着公蛎,嘀咕道:“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哑巴了?” 公蛎心烦意乱,手里还抱着那件破锦鳞袍,老老实实跟着小花,对周围的奇花异草视若无物。两人穿过店铺,走过中堂,并未去苏媚的闺房,而是来到房后的园子里。 紫藤花架下,摆着一张贵妃榻,苏媚身着一身鹅黄的柔姿软纱侧卧其上,玉臂横陈,酥胸半露,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公蛎整了整思绪。或许苏媚尚且不知苏青被人开棺之事,自己还是不要提起为好。他故作镇定上前施了一礼,道:“苏姑娘近来可好?” 苏媚慢慢转过头来,脸颊绯红,双眼迷离,娇滴滴道:“龙公子来啦。请坐。” 公蛎在榻前的竹凳上坐下,将杜康酒递予小花。小花迟疑着,苏媚耸着鼻子道:“好香的酒!小花你斟了酒便退下。” 小花小声道:“姑娘,你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苏媚朝公蛎笑道:“你瞧瞧,我的丫头都管着我了。”折身夺过酒壶,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小花满面忧色地退了下去。 苏媚显然已经醉了,一张俏脸如同盛开的牡丹,美不胜收。公蛎一阵心动,恨不得上去摸一摸她滑腻的脸蛋,不由自主将脖子伸了出去。苏媚仿佛猜到公蛎想什么,斜睨着他,吃吃笑道:“龙公子,你看我美吗?”一双玉足在他面前轻轻抖动,涂了丹寇的脚趾甲红艳欲滴。 |
公蛎只觉得口干舌燥,忙不迭道:“美,美,当然美。”他竭力想说出一些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句,但越是紧张越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苏媚嘟起丰满润泽的双唇,娇嗔道:“龙公子定是故意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否则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 公蛎想起苏青之死,心里咯噔了一下,更加手足无措,摆手道:“不是不是……” 苏媚咯咯笑了起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苏青死啦。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死了。她本来能活千年的。哈哈,这可真是最奇特的死法。”她笑得十分灿烂,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 公蛎不知该如何接腔。小妖从花丛中探出头来,一脸焦急。苏媚娇声叱斥道:“小妖走开!”小妖的脑袋嗖地缩了回去。苏媚眼神朦胧地望向远方,道:“你知道吧,青儿和我探讨过无数种死法,却从没想到会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老婆子手里。” 衣服从她的左肩脱落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和半个凝脂一样的肩头。要是往日,公蛎早就耳热心跳,眼睛滴溜溜乱转了,可今日,他却突然没了兴致。 公蛎斟词酌句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也不要太伤心。” 苏媚一眼瞥见公蛎抱在怀里的包裹,撅嘴撒娇道:“拿来!” 公蛎忙藏到身后,支吾道:“一件破衣服……” 苏媚过来抢,整个人都扑在了公蛎的怀中,身上的香味几乎让公蛎不能自持。她打开包裹,将已经失去灵气的衣服捧出来,在脸上摩挲。 公蛎嗫嚅道:“这是苏青的……” 苏媚的眼睛亮晶晶的,却不见泪水滴落下来。她十分麻利地将包裹重新包好,歪着头呵呵地笑:“你瞧,我说对了吧?一开始我就劝她,不要太天真。所谓的情比金坚,终究会被世间的柴米油盐消磨殆尽。她却不信……她说只要她一片真心,便是块石头也捂得热……她非要舍弃了所有,一心要陪她的相公白头到老……这个傻瓜,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还把全身的灵气都去掉……” 公蛎已经大致猜到事情的过程了,只能默默地听着苏媚的疯言疯语,内心却极其煎熬。 苏媚看到他的窘迫,笑得花枝乱颤,斟满酒递予公蛎,娇声叹道:“公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男人会真心爱一个女子?”她左手顺势搭在了公蛎的肩上,一双凤眼半睁还闭,睫毛微微抖动,只怕公蛎轻轻一拉,她便要倒到公蛎的怀中去。 |
晚安! |
来了 |
公蛎虽然在风月场中混过,却同这种感觉完全不同,顿时浑身僵硬,结结巴巴道:“当然……当然,在下便是一个……用情专一……之人。” 苏媚斜睨着眼儿,娇嗔道:“不知道谁家姑娘有如此福气?”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香味扑面而来,让公蛎几乎窒息。苏媚往前凑了凑,脸几乎贴在公蛎的耳朵上,呢喃道:“毕公子,你喜欢我吗?”说着将脸放在公蛎的肩头,双手蛇一般缠住了公蛎的腰。 公蛎梦寐以求的时刻,竟然如此不经意地实现了,但苏媚叫的却是毕岸的名字。若是以往,公蛎早抱着占便宜的心态扑上去了,可是今日,公蛎满怀心事,心乱如麻,竟然全无心情,一时间手足无措,身体僵直。 苏媚却越抱越紧,将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脖颈处,叽叽咯咯笑个不停。 公蛎呼吸越来越紧促,忍不住要去亲吻苏媚的耳垂,却觉得脖子一阵清凉——苏媚的娇笑声不知何时变成了无声的呜咽,肩头耸动,泪水奔涌,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公蛎听凭她在怀里无助地痛哭,突然生出一份别样的情愫来,这种感觉无关情欲,无关容貌,只让人觉得爱怜和疼惜。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公蛎叫道:“是我偷吃了那块腌肉!”话说出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苏媚直起了腰,长睫毛上依然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他。公蛎扬了扬脖子,大声道:“苏青的死,责任在我。”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晚偷吃腌肉及戏弄道士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胸口的一口浊气吐出,感觉说不出的轻松:“对不起,是我害了苏青。你若是难受,要打要骂随你。”他第一次直视着苏媚的眼睛,不带一点色相。 苏媚突然破涕为笑:“别往自己身上贴金了。苏青同她婆婆的关系,早不是一块腌肉的问题。” 公蛎不怎么懂苏媚这句话的意思,顿时泄了气,强绷出来的一脸正气和坦然又恢复了惯常的无所适从和彷徨迷惑。苏媚温柔一笑,轻轻抱住了他,将头放在他的肩头。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群欢乐的秋虫在合唱。 |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公蛎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小妖在后面连追带赶急躁的声音:“毕公子,您等我通报一下……” 苏媚从公蛎的脖弯处抬起头来,向后笑道:“你来了?”她后退了一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神态坦然道:“毕公子请坐。” 毕岸站在公蛎的正后方,表情肃然。公蛎不知是尴尬还是嫉妒,心中说不出的沮丧。 毕岸一言不发,双手抱肩站在那里。小妖跟过来,斟了一杯茶,深深地看了苏媚一眼,又顺势瞪了一眼公蛎,默默离开。 苏媚脸上的泪光犹在,发丝也有些凌乱,但更显出一份梨花带雨的风情。她斟满了酒,刚放在唇边,又伸手递给毕岸,微微笑道:“你也来一杯?” 毕岸摇摇头。苏媚一饮而尽,喃喃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难得今晚毕公子来陪我,今晚的酒也算尽兴。”她似乎忘了公蛎的存在,这让公蛎十分抓狂。 苏媚又斟满一杯。公蛎夺道:“你不能再喝了!” 苏媚像是突然发现了他,讶然道:“龙公子……也在?”公蛎又气又急,皱眉道:“苏姑娘,你喝多了。” 苏媚笑了起来:“我没喝多。你走吧。”公蛎不愿离开,对她的逐客令充耳不闻,只是退到一边。 苏媚眼睛瞟向毕岸,吃吃笑道:“毕公子,我等了你一晚上啦。你有什么要问的?” 毕岸剑一般的眼神凝视她的眼睛,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眼睛转向他处:“杀死苏青的王婆,今日未时死在了牢狱里。” 公蛎又大吃一惊:“她死了?”接着幸灾乐祸道:“死了才好!这个老妖婆,要不是她,苏青也不会就这么去了。” 毕岸皱了皱眉,不理会公蛎,继续道:“仵作说她是突发心悸而死。”未等他说完,苏媚飞快道:“不是心悸,是她吃了我的特制花粉。” 公蛎的嘴巴张成了圆形。苏媚轻描淡写道:“县令夫人定了一批香粉,我今日送货,正好遇到府衙的狱卒,我同他有些交情,看他正好要给王婆送饭,便顺手在她的饭菜里下了一点无香无味的花粉。”苏媚抿了一口酒,嫣然笑道:“你也知道,有些花粉的功效,足以杀人于无形。” 公蛎看着她柔美的脸庞,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苏媚轻轻松松道:“我还惦记着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死了。可惜了,没能亲眼看着她咽气。” 毕岸看着她,缓缓道:“她的行为自有国法处置。你不该杀她。” 苏媚扬起下巴,尖刻道:“我不杀她,苏青就活该由她杀了,还被死后开棺任她母子凌辱,而她却逍遥自在,安度晚年?嘿嘿,这世间,既然老天爷做不到公平,那我由我替天行道好了。” |
@碧玉青荥 苏媚杀了王婆。。。 晚安! |
早! |
冒泡 |
毕岸不言语,一张英俊的脸如同雕像,在灯光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呈现出一个绝美的侧影。苏媚挑起眉毛,道:“她好歹算是你的故人,你当真如此冷血,看着她白白送命?” 毕岸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声音仍是淡淡的:“路是她自己选的。” 苏媚冷笑道:“她选择的普通人家的平常生活,不是死于非命!亏你还把匡扶正义、维护刑律挂在嘴上。既然最终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还要国法刑律做什么?” 毕岸似要辩驳,又闭上了嘴。公蛎小声道:“其实都怪这个王俊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非要搞出个什么具表上书救老娘出来,全然不念一点夫妻之情。” 自毕岸来后,苏媚第一次认真地看了公蛎一眼。毕岸却嫌公蛎多嘴,十分生硬道:“人死不能复生,王婆这事你知我知他知,以后休要再提。苏青之事,就这么算了吧。”说着拿起苏青的那件衣服夹在腋下,转身离去。 苏媚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叫道:“我偏不!凭什么不该死的人都死了,王俊贤还得活着?” 毕岸站住,道:“此事我自会处置,你不要插手。” 苏媚端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哈哈大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毕岸头也不回:“听不听随你。但是香粉之类,终归还是有痕迹的,你好自为之。” 苏媚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又哭又笑:“好,好,我本来就是个坏女人,风骚下流,心狠手辣,你来抓我呀,你来抓我呀……”她浑身酒气,脚步踉跄,握起粉拳不停捶打毕岸的背部。 毕岸任由她打骂,待她气焰稍下,一把捉着她的手,沉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不由分说横腰抱起她,霸道地将她扭动的头部贴靠在自己的胸脯上,大步流星朝卧室方向走去。苏媚竟然安静了下来,左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臂弯里。 |
两人走了,依稀听到苏媚的嘤咛抽泣和毕岸低沉的安慰声,剩下公蛎傻站着,嫉妒得双眼冒火。刚才他看苏媚打骂毕岸,却故意不上前阻拦,心里是有些小私心的:他满心巴望着苏媚同毕岸从此决裂,给自己一个机会,没想到弄巧成拙。 要是自己大胆些,抱了苏媚走开,就没毕岸什么事儿了;那么今晚不但能进入她的卧室,说不定好事也得逞了。 小妖过来,看着他一脸懊悔,催促道:“龙公子,该走啦。” 公蛎悻悻道:“催什么?有你这样待客的吗?没一点礼貌!” 小妖在前面带路,她似乎心情不错,提着灯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公蛎支着耳朵想听听苏媚卧室的动静,都被她的小曲儿给打断了,心烦意乱道:“你能不能安静些?小麻雀似的,吵死人了。” 小妖指着他正要喝骂,突然扑哧一笑,道:“好,看在你今晚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 公蛎心不在焉道:“什么表现不错?” 小妖轻巧地躲过一枝旁逸斜出的枝条,道:“看你平时吊儿郎当,色眯眯的,没想到还是个正人君子,没趁着我家姑娘醉酒乘人之危。” 原来说的是这个。公蛎忙昂首挺胸,正色道:“容貌乃天生,我虽不美,却浑身浩然正气。”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动了邪念,否则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收拾自己呢。 行至门廊,仍然不见毕岸出来。公蛎心里十分不舒服,忍不住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看看你家姑娘怎么样了。” 小妖毫不在意,道:“没事,有毕公子照顾呢。” 公蛎心里一阵泛酸,恶念顿生,十分尖酸道:“毕公子冷酷无情,他妹妹苏青死了他一点都不伤心,没一点人情味儿。小心你家姑娘上当!” 不料小妖顿时变脸,骂道:“亏我今晚还看你不错呢。还是同以前一样没品。长得丑还不求上进,大男人家小肚鸡肠,背后讲人坏话,呸!”“长得丑”三字十分刺耳,直接刺到了公蛎的心病,他跳起脚来,叫道:“我长得丑怎么了?” 小妖瘪一瘪嘴,鄙夷道:“哼,毕公子从来不同女孩子吵架!”一把推了公蛎出去,噼里啪啦关上了门。 公蛎气急败坏,郁闷之极,这时才想起,忘了讨要枯骨花了。 |
晚安! |
早 |
下班喽 |
一直想做个抢楼送书活动,说了几天还没搞好,哎 这周末一定搞 |
(四) 又是一晚没睡。天亮时分,刚迷迷糊糊睡着,听到对面西上房一阵响动,毕岸回来了。 公蛎一骨碌爬起来,只穿了件中衣便冲了出去。毕岸正在正堂洗脸,看到公蛎如同没看到一般。 公蛎绕着毕岸走了一圈,闻到毕岸身上还带着苏媚的香味,不怀好意道:“好香!不亏是流云飞渡的老板娘,这身皮肉,比暗香馆的姑娘们都好千百倍吧?” 毕岸擦了一把脸,道:“你若能不这么猥琐,也不算丑。” 公蛎顿时气结。毕岸道:“道在心中,随时随地可修炼。胸中有正气,五官方端正。”他除了外衣,挺直伟岸的腰身同公蛎肋骨凸起、弯腰拱脊的小身板形成鲜明对比。 公蛎急切地想找到反驳的话,口不择言道:“正气?我看你的所谓正气就是没有人情味吧?苏青死了,死后又被他们折腾,你能做什么?还有脸去找苏媚理论!” 毕岸的背挺了一挺,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第一,大丈夫要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不能在别人善意批评的时候故意找对方的痛处打击,以掩饰自己的狼狈。第二,苏青之死,是我疏忽了,未保护好她。我去找苏媚,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核实一下。之后之事,我自有安排。” 公蛎好奇道:“你有什么安排?” 毕岸双唇紧闭,不再多说一个字。公蛎愤愤地转身回房,嘀咕道:“整天端着,装得像个人物似的,蒙谁呢。” 毕岸突然喝道:“站住!” 公蛎只当是刚才的抱怨被他听到了,不耐烦道:“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毕岸盯着他的脑袋,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昨天吃什么东西?” 公蛎以为他怀疑自己在家里偷吃好东西,顿时勃然大怒:“我好歹也算半个掌柜,我吃点东西怎么了?还要你审讯一般对待?” 毕岸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回房,留下公蛎气鼓鼓地站在正堂,嘟嘟囔囔表示不满。 王婆之事,坊间传得神乎其神。说的最多的,是鲤鱼精恨他王家赶尽杀绝,找了王婆索命。尽管官府多次辟谣,说王婆是突发心悸症而死,却无人肯信。家庭遭此巨大变故,王俊贤深受打击,据说每日借酒浇愁,喝多了之后便痛哭流涕,哭天捶地。不说其他,单单是他这个状态,即便是参加了今年的秋闱大试估计也是白费功夫。 公蛎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三人明明都不是坏人,却落得个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关于腌肉一事,公蛎强迫自己放下。他安慰自己,反正苏媚都说了,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苏青与婆婆之间的矛盾早晚爆发,腌肉只是导火线而已。 |
这几日毕岸并未外出,天天守在当铺里。忙的时候,便协助汪三财打理生意,闲时便在中堂饮茶看书。他这么一坐,竟然带动当铺的生意好了很多,每日里络绎不绝,多是些年轻的女眷,有带着一堆丫鬟仆妇的千金小姐,也有附近浣纱洗衣的农家女子,有大大咧咧明目张胆对着毕岸双目发直的,也有含羞带笑以当东西作掩护远远欣赏的。公蛎先还兴高采烈,忙前忙后的招呼,对看上眼的女子便暗自评判一番,待到发现这些女子都是冲着毕岸来的,顿时丧了气,暗骂如今世风日下,这些女子都不顾廉耻,见到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便拔不动脚。 偏偏毕岸表情如水,任有多少蜂蝶追逐,总是有礼有节,老成持重,无半分浮躁轻佻之气,更加吸引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女们疯狂迷恋。不出三五日,“毕岸”连同“忘尘阁”两个名字便传遍了城南城北,甚至有众多青年少妇或远居几个坊区之外的女子一大早过来当东西,只为看毕岸一眼。 虽说可以免费看到众多美女,公蛎仍然妒忌得如同怀里揣着一条小毒蛇,时不时撕咬拉扯得他心都纠在一起。思来想去,薛神医的木魁果还是不能放弃。 转眼七日之期将至,公蛎还是未找到机会去问苏媚讨要枯骨花。七月十四日一大早,公蛎又觍着脸去了流云飞渡。 忘尘阁财源广进,连带着流云飞渡的生意也好了很多。公蛎候在门边,等小妖送走一大帮客人,忙过去笑道:“小妖姑娘好。” 小妖对他从来没有好声气:“做什么?我家姑娘不在家。” 公蛎暗叫糟糕,追问道:“苏姑娘去哪里了?” 小妖道:“去采购药材了,明早才能回。” 薛神医要求今晚必须送去,否则木魁交换之约便算是作废了。公蛎眼珠一转,殷勤地搬了一个小脚凳来给小妖,恭维道:“听说你们流云飞渡虽然不是洛阳城中最大的香粉铺子,却是名声最响的。” 小妖本来不肯坐,听了这话,乐滋滋地坐下了,得意洋洋道:“当然,他们那些大作坊里的胭脂水粉,怎么能同我流云飞渡比?每一款香粉,我家姑娘都认认真真,仔细打磨,光是培育那些奇花异草,不知道花费多少心血呢。” 公蛎的眼睛溜溜地朝着后园瞄去。小妖数落道:“你看看,你这小眼珠子一转,小身板一躬,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公蛎忙收回眼光,挺胸辩解道:“苏姑娘都说了,我这是内秀!”两人四目相对,一下子都笑了。 自从上次同苏媚喝酒之后,小妖虽然还是一见公蛎就奚落抢白,但少了几分戒备和厌恶,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公蛎看着小妖的脸色,道:“你家的花草那么多,能否带我去观赏一番?我去了几次都没看仔细。” 小妖撅嘴道:“寻常的花草有什么看的?那些奇花异草,对水分、温度要求极高,培养起来比养个孩子还要麻烦,我可不敢擅自动姑娘的花棚。” 公蛎好奇道:“都有什么奇怪的花草,你讲给我听听。” 有客人进来,小妖忙起身相迎,敷衍道:“改日再讲,今天忙着呢。” 公蛎追着道:“听说你家后园里种了枯骨花,是不是?” 小妖倏然变色,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接着又断然否认:“没有!我从未听说这种花草!”咚咚咚快步跑开了。 公蛎失望透顶,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
晚安! |
明的不行,来暗的好了。傍晚时分,当铺一打烊,公蛎借口犯困,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摇身一变恢复了真身,顺着窗棂的缝隙爬了出去。 胖头忙了一天,像条狗似的躺在树下椅子上喘气,嘴里还不忘念叨:“老大,明日里你再陪我去北市进些女人用的小玩意儿,我们可赚大发儿了。” 胖头看着傻,还挺有生意眼光。一看生意好了,自作主张购进了一批绢花、手绢儿、桃木簪什么的,摆在当铺可售卖货物的旁边,几日下来还真售出不少,且利润不菲,开心得他几乎找不到北。 公蛎忘了已经恢复蛇身,大声回道:“好!”夹杂发出咝咝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怪异。一出声便发现不妥,忙扭头钻进了墙缝中。 一墙之隔,公蛎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流云飞渡的后园子里。 苏媚不在,小花正在提水浇花,小妖倒是悠闲的很,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指手画脚。 公蛎顺着土陇,悄无声息地滑过花丛。这一片是牡丹,隔壁是一丛紫茉莉,旁边靠近山墙处是大丛的月季和蔷薇。假山另一侧,种植着一片类似喇叭花一样的花草,紫色、白色、黑色开成一片,散发出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公蛎曾听小妖说过,这是曼陀罗花。穿过那晚喝酒的紫藤花架,绕过假山,出现了一大片花草树木,全是公蛎不认得的。 做人虽然不错,但还是原身最为好用,身体灵便,听力异常,隔着假山还可清晰地听到小妖同小花叽叽咕咕的说笑声。特别是嗅觉,一下子变得极为敏锐,对各种花草不仅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方位,还可细细地区分香味的异同。难道化成人形,相关的本能技巧便会减弱些? 公蛎一边思考着,一边昂起头来,辨别着花丛中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气味。一些小昆虫被他惊动,惊慌失措地四散逃走。公蛎十分不屑,发出咝咝的声音告诫他们:爷如今已经算是堂堂正正的人了,怎么会吃你们这些低级的食物? 天已经完全黑了。公蛎有些疲惫,正考虑要不要以闹鬼一事为把柄要挟下小妖和小花交出枯骨花,忽然捕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腥味。 公蛎反复确认了几次。没错,正是枯骨花的味道。 香味极淡,若不是公蛎嗅觉惊人,几乎闻不到。走走停停好久,竟然来到了围墙处。 |
出了围墙,这边就不是流云飞渡的园子了,公蛎依稀听说是哪家大员的后宅,只是从不见人烟,所以从未留意过此处。 但是香味仍在。公蛎见这围墙不高,毫不费力地爬了过去。果然一个废弃的园子,里面的荒草足有一人来深,绿萝、冬青杂乱无章,大丛的荆棘乱蓬蓬地挤在一起,看来好久没人打理了,实在不像是一个精心培育花草的地方。 循着香味,公蛎来到一株高大的黑色槐树下。 槐树下有个石台,上面厚厚一层枯叶,公蛎盘踞在石台上,最大限度地把分叉的舌头伸出来,以期准确定位香味的来源。出乎意料,公蛎很轻易地判断出,枯骨花就在石台之下,便快速翻滚并甩动尾巴,很快将石台的枯叶扫在了一边。 原来是一口被封的古井。井口上压着一块圆形的石板,所以看起来像个摆在树下的石桌。一道分叉的裂纹将石板一分为三,面积较小那块边缘缺失了一小部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碗口大小,发出森森的阴凉之气。枯骨花的味道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公蛎大喜,用腹部的鳞甲用力把住石板上的花纹,将头探了进去。井内的空间倒不小,但足有三丈多深,公蛎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肯一跃而下,便顺着湿滑的井壁慢慢往下溜。 枯骨花的味道越来越重,腥味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香甜味,同那日薛神医描述的一样。 终于下到了井底。公蛎尽管知道枯骨花形状怪异,仍然被吓了一跳。五尺见方的井面上足有大大小小十几朵花,中间形似白色的骷髅,外面一圈猩红的荷叶边花瓣,公蛎看来,就是一群骷髅戴着帽子、伸着脖颈拥挤在一起,仰脸看着井口,有几个大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窝里还流出闪亮的汁液,像是被挤哭了一般,阴森中透着几分滑稽。 公蛎思量,这里的地脉并无异状,怎么会长出如此怪诞的植物来。 月亮升起来了,一柱月光透过井口的破洞照射进来。那些花儿仿佛感觉到了一般,齐齐地扭转了头,争相追逐月光,枝茎花瓣摩擦,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极为不舒服。 公蛎瞅准其中一朵开得最大的,一个俯身用嘴巴叼住,用力往外拉扯。不料这花长得十分结实,一个重心不稳,公蛎竟然掉到了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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