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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去重庆天坑考古,意外发现一个人间蒸发的神秘部落[第1页]

作者:阿卡_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在古代巴国历史上,有两个重大的不解之谜——
    战国末期,巴国在秦蜀联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退守中都酆城(丰都),巴王以及巴国的贵族长老们尽聚于此地。
    而当秦蜀联军进入酆城时,看到的却是一座空城,巴王和他的军队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他们一同消失的,包括他们所掠夺的大量各国珍宝。
    而在鱼雍夔城(奉节),曾作为当年武王伐纣前锋的白虎之巴廪君部落,也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


    

    巴国地突然消亡,在浩如烟海的史卷中并没有记载,千百年来,无数人都在为这谜底而在苦苦探寻,就连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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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四千多年前,有那么一批人,他们跋山涉水,驱熊猎豹,东征西战,
    开疆拓土,以重庆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部落王国,威震一方。
    一千年后,他们参加了伟大的牧野之战,担任武王伐纣的前锋并创
    立奇功,“歌舞以凌殷人”。
    又过了大约七百年,这个王国突然分崩离析然后又诡异的消失。与
    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批神秘的宝藏。
    他们是谁?从哪里来最终又去了哪里?留下了许多无法破解的神秘
    档案。
    【第一章】 魔穴虎踪

    其中领头的那只虎竟然站立起来,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突然变成了一个高大的酋长,脸却长得有点像父亲,我想走近了看清楚些,那酋长却突然消失了,紧接着,所有的老虎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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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皮图和笔记本」

    在我的家乡夔城,一直以来有一个很励志的传说,故事大概是发生在民国:有三个铁哥们,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和一个瘸子,他们身残志不残,专爱干正常人都难以做到的事,比如酷爱探险、喜打抱不平等等,被称之为“夔城三宝”。
    后来,他们还救助了一个外地逃荒来的癫子,四个人同甘共苦,逍遥自在,不屑于世人的白眼,倒也活的快活。
    无奈癫子身患重病,不久将辞别人世,临死的时候,从破烂的夹袄中抽出一羊皮卷交给三宝,言之为藏宝图。而三宝竟然信了癫子的话,然后不顾世人的嘲讽,克服身体残疾所带来的巨大困难,当真在夔门险峻的山崖裂缝中发现了一批宝藏,变卖之后得到一大笔钱,然后用这些钱买田置宅,成为夔城大户,他们居住的那条街也因此被称为“发家街”。
    而我的故事,也要从一幅羊皮图讲起——
    那天,我正在医院探望自己的忘年交,山城博物馆的董老师。
    董老师与父亲是夔城中学的同学,也是一对铁哥们,恢复高考那一年,父亲去参了军,而董老师考上了大学。再后来,父亲以团职身份转业成为一名政法干部,而董老师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山城博物馆工作,现在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文物鉴定家和巴国史专家。
    父亲喜欢打猎,他有一只威力巨大的双管猎枪,并常带上它和几个战友约去深山老林狩猎,同时,为了使自己的儿子不至于变成书呆子,他偶尔也会带上我,有意识地要在我身体内注入一些野性,结果到了青春期,这种野性更多地表现出强烈的叛逆性。
    本世纪初,我考上了山城一所大学,后来又继续读研究生,毕业后又留校任教,专业方向是民间文学,可是却对文物和历史地理着谜,因为父亲这层关系,便常常到董老师家打牙祭,顺便讨教点学问,久而久之,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两年前,董老师被查出肺癌晚期,家人要他住院,他偏不肯,坚持要把手头的巴国史稿完成,但病魔带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停止手头的工作,来到医院治疗。
    60岁的老人,又是开刀又是化疗,怎么经得住这般折腾,入院几个月以来,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了。
    坐了一会儿,董老师用颤巍巍的双手,递过来一个档案袋,并吩咐我当面打开,里面是一幅羊皮地图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是我对巴国历史研究的一点心得,同时呢,也记录了我心中的很多疑问,而这幅地图,是在宣汉罗家坝遗址中发现的,我照原样做了一件复制品,它可能承载了巴国史上的一个大秘密,而我在有生之年是不能解答这些疑问了,所以把它们交给你,希望你抽空去钻研一下。”说完这句话,董老师连咳了几声。
    我忙把床摇起来点,倒杯水给他,惶恐不安的说道:“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怎么担待得起,真怕有负您的重托。”
    董老师示意我坐在旁边,笑着说道:“我是觉得你有灵气,又是老同学的儿子,才对你提出了这个请托,你若没有兴趣,尽可以不把它当回事儿的。”
    “哪里,我很有兴趣,要不然也不会经常来叨扰您了。”
    “我知道你对古董的兴趣远大于巴国史,不过这也不矛盾,古董学好了,也有助于巴国史的研究,因为巴国史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实物考证。”
    歇口气,董老师继续说道:“近几十年来,四川地区不断有重大考古发现,继广汉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横空出世以来,又有不少古蜀文物相继出土,古蜀国的神秘面纱正一层层被揭开。而山城地区虽然拜三峡工程清库所赐,进行了大范围抢救性发掘,然而除了几处早期猿人遗址和秦汉以后的小墓葬外,再无所获,早期巴国时期的内容更是完全没有,让我这搞巴国史研究的情何以堪啊。”
    我安慰他道:“巴国的祖先没有为我们留下什么东西,跟老师有什么关系,您老还是安心养病吧。”
    董老师摇摇头:“山城范围内虽然没有重大的巴国时期考古发现,但不等于巴国的祖先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东西,联想到巴人的祖先起源于穴居的传说,我怀疑这个遗址很可能藏在很深的地下或洞穴中,而老家夔城一带有很多山洞,又是白虎之巴神秘消失的地方,你今后可多留点心。”
    我嗫嚅道:“董老师,您该不会相信三个残疾探宝的那个传说是真的吧?”
    董老师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闭目沉思,半响,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忽然想起上山下乡那些年月,当时,我跟你老爸被分配到江南的吐祥乡,而他对那个传说是坚信不疑的,一有空,就拉我去钻周围的山洞,说是里面可能藏有巴人遗迹或宝藏,像是着了魔一样。说起来,我读考古专业,还是受了他的影响呢。”
    我强装笑脸,握住他骨瘦如材的手说道:“等您出院以后,我代替老爸和你一起在去探探那些洞子。”
    董老师望着我,忽然笑了:“说到探洞,前几天,理工大学的万向北教授邀我一起去天坑地缝一带考察,他加入了一个中法联合探险队,主要任务也是探洞,我没有告诉他自己躺在医院里,而是推荐了你去参加这次考察,明天就是报到的日期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去,一定去。”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在来医院之前,我还接到了发小“冬瓜”打来的电话,说他在兴隆镇新开了一家“冬瓜饭庄”,而兴隆镇,正好是天坑地缝所在地。
    说到“冬瓜饭庄”,就不得不说说发小“冬瓜”这个诨名的由来。
    冬瓜姓冯名东国,因为从小肥胖,名字又与冬瓜谐音,所以就被人叫成“冬瓜”了,冬瓜因为贪吃而热爱烹调,因为热爱烹调而开了饭馆,饭馆就取名为“冬瓜饭庄。”
    冬瓜出了名的财迷,不过对我倒一直比较大方,我们俩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同学,随时搅和在一起,很奇怪的搭配,我高大瘦削,他矮小肥胖,我成绩优异,他品学皆劣,但硬是成了雷打不散的好朋友。
    记得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我想学画画,冬瓜便自告奋勇承担了解决绘画材料的任务,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他家附近的剧团材料库房,一个放风一个打洞,好在库房的一面墙是用石棉板隔起来的,所以打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一会儿,冬瓜得意洋洋地拖出一个纸箱来,打开一看,全是红颜料。我说要不了这么多红色,拿回去换点其他颜色。
    于是冬瓜又从洞口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又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这次手中拖的不是一个箱子而是两个,一个箱子里是各色颜料,一个箱子里是各种画笔画具。
    后来我成为学校美术兴趣小组的骨干,全是这几箱材料的功劳。
    大半年没见,冬瓜似乎又胖了不少,身子滚圆滚圆的,身高虽然远不及我,体重却大了许多,更像个名副其实的“冬瓜”了。
    新店开业,冬瓜西装革履,倒有些老总的派头,但一举手投足就漏了馅儿,仍然是油头滑脑,上不了台面的“冬瓜”。
    一见面,我便递给他一个大红包:“恭喜新店开业,一点小意思。”
    冬瓜嘴里说两兄弟客气啥子,手却伸过来接了:“狗日的,你每次回来都一个人,你妈老汉儿(父母)不着急,老子还着急呢,何不就在夔城勾兑一个带回去?”
    “狗日的”是冬瓜的口头禅,对爹妈说话也是这个腔调。
    我捶捶他肩:“这事用不着你着急,我目前还没这个心思。”
    冬瓜给我肚子就是一拳:“我看你娃有病。”
    「魔鬼洞」

    在万教授的推介下,我以编外队员的身份进入了探险队。
    探险队大本营驻扎在冬瓜饭庄斜对面的“天地客栈”,老板姓蒋,下巴上留一撮山羊胡子,很像旧时代的师爷。
    晚饭就安排在“冬瓜饭庄”,吃冬瓜为我们准备的野味和特色菜。
    探险队一共七人,除万教授和他的研究生助手外,还有五个法国人,一个叫伊文思,是他们的队长,一个叫沙克,秃顶长髯,总让我联想到加勒比海盗,另外两个是兄弟俩,没有记住名字,我称之为“法老大”和“法老二”。
    还有一个法国美女,非常漂亮,而且有点东西方混血的感觉,长得像年轻时候的苏菲玛索,她的名字叫艾曼纽。
    更令人惊奇的是,艾曼纽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吃了太多的东西,没法马上睡觉,便将董老师的笔记本拿出来翻阅,只见笔记本上打了很多的红色问号,凡是他的想法观点还没有找到依据和实证的地方,后面都会打上一个红色的问号。
    笔记的前面部分是关于巴人的起源,关于这个问题,学术界有多种说法,有主张清江廪君起源说,也有主张黔水嘉陵江起源说,有主张氐羌迁移来源说,还有主张汉水迁移来源说等几种看法,莫衷一是。
    董老师比较倾向清江廪君起源说,但他认为这只是早期巴人最重要的一支,与此同时,来自西北的氐羌也可能共同成为了早期巴国的组成部分。就跟我们华夏民族的起源一样,具有多源性。
    关于巴国的都城,也有不同的说法,比较得到公认的是“江州说”(即现在的山城)。但也有人提出巴人还曾经分别在夷陵、夔城、酆城、涪陵、阆中等地建立过都城。
    关于这个问题,董老师是这样理解的:早期巴人并非起源于廪君之巴一支,而是至少有三支以上强大部落,在相互征伐中又相互融合,最后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又相互独立的组合型巴国,或则称之为部落联盟。而每支巴人各有自己活动的中心区域,这便是史料上巴人有多处都城的由来。
    还有就是关于巴人的图腾崇拜问题,学术界也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巴人的图腾是老虎,有人认为巴人的图腾应为大蛇。
    到底巴人是崇拜老虎还是崇拜大蛇?抑或两者都崇拜?或者还有没有其它的图腾?后面又打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
    明天就要开始探险之旅了,但愿能够在考察中找到一些答案,可以给董老师一点交代,心里充满期待。
    第二天清晨,我们乘坐一辆中巴车从兴隆镇出发,前往目的地。
    我跟万教授坐在一起,他身材瘦小,但精力却特别充沛,英语和法语都比较流利,普通话反而说得不咋地。
    万教授一边给法国人介绍这一带的山势地貌,一边主动跟我交流:“听说皮老师的专业是民间文学,怎么会对历史和探洞感兴趣的?”
    我解释道:“读大学填报自愿的时候,本想读历史系,但因为填报了服从调配,就被弄到中文系了,至于说探洞,纯属好奇。”
    万教授说道:“其实学什么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并持之以恒,我原来也是学生物的,因为对地质感兴趣就转行搞溶岩洞穴研究了。”
    受到万教授鼓励,便继续说道:“我也想转行搞历史地理研究,尤其对巴国历史比较感兴趣,但又害怕半路出家做不出成绩。”
    “董老师是巴国史方面的专家,你跟着他,一定会出成绩的。”
    “我才刚刚入门呢,还请万教授多指导。”一想起病床上的董老师,不免神情黯然。
    “我这个钻洞的,对历史可是门外汉呢。”万教授笑了,并没有注意我的神情。
    在和万教授谈话的过程中,艾曼纽时不时会盯我一眼,但我却不敢跟她对视,仿佛她那蓝色透明的眼睛是马里亚纳海沟,很容易就会把我吸入深渊。
    伊文思和另外两个法国人则在研究地图,而沙克仰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斜拉着眼睛若有所思。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金杯车停在了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荒山腰,早已有两个当地乡民等候在那里,是我们今天探洞的向导。
    穿过一片灌木丛,身上划伤了几条扑棱后,队伍在一个小小的洞口停下来。
    洞口不大,约有一米多高、三米多宽,似张开的鱼嘴,里面黑咕隆咚的,喷出阵阵寒气。
    一个乡民介绍道:“这个洞叫“魔鬼洞”,据说和山下一个洞子是连通的,里面经常会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月圆之夜最是厉害,谁都不敢进去,没想到你们一来就要探这个洞,要不要考虑换个洞。”
    万教授不经意地笑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就算完成任务,其它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乡民摇着头说道:“老人家,我可不是跟您开玩笑,以前曾有一个叫张大胆的,跟别人打赌进去探洞,约定只要能从下面的洞子出来,就牵一头牛给他,可是张大胆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后来也没人敢进这个洞了,你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万教授答道:“放心,我们心中有数。”
    接下来,让我意外的一幕出现了:法国人开始当着我们的面脱衣服,男人脱得只剩条内裤,女人也脱得只剩下三点式。
    艾曼纽也脱掉了外衣,在洞口边一块大石上躺下来抽烟,晨光从树缝间射过来,将她的身体勾画出一个凹凸有致的轮廓,十分灼目。
    接着,法国人从各自的背包中拿出一堆衣服来,一层一层往身上套,贴身一层是紧身衣,中间一层是防寒服,然后再裹上一层薄膜状的衣料,最外层是一件尼龙防水服,肩、腰、腿上都绑着许多带钩和挂扣,像一个个消防队员。
    头盔上有两盏灯,一盏是明火的电气灯,一盏是电瓶灯。
    法国人还带了很多设备,比如GPS定位仪,水下摄像机,探测仪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专业设备。
    我没有专业探险设备,只是头上戴个工程安全帽当头盔,腰间挂个矿灯做照明用具,从装备上来看,是名符其实的编外队员。
    「骸骨堆」


    

    洞内湿气很重,前几十米差不多有五十度的坡度,且特别溜滑。
    我的前面是艾曼纽,后面是沙克,遇到危险的地方,艾曼纽会主动伸出手来拉我,并叮嘱道:“皮老师,小心点。”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量,与柔婉的形象形成反差。
    别看洞口很小,经过一段小坡再转几道拐后就进入一个大厅,洞内有很多钟乳石,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充满诡异而神秘的气氛。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循声望去,是艾曼纽发出的,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兴奋地向大家招手,在她周围,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动物骨架。
    大家将灯光集中在这块地域,目光所及,触目惊心。
    这些骨架的形状保存得都很完整,纵横交叠在一起,从体型来看,像某种大型猛兽,其中有一具最大的骨架,身长有近两米。
    这具骨架位于骨骸堆外侧,身体呈扭曲状,似乎死前有过痛苦的挣扎,在它的旁边,还有两只幼崽的骨架。
    它的头部,整体呈不规则椭圆形,上下颚各有一对獠牙,看起来像是猫科动物。
    再仔细观察,那动物的肋骨折断了几根,在这具骨架的下面,有两只生锈的铁箭镞,这箭镞锈蚀得非常厉害,感觉有好多年了。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最后认定这是一群老虎的遗骸。
    老虎!
    我头脑中立即浮现出经常出现的一个梦境:
    昏暗的洞穴中,住着一群原始人,我也在他们中间。那些原始人,有的在烧制陶器,有的在割剥兽皮,有的在洞壁上刻画,画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老虎。
    忽然,那些老虎都活了,从洞壁上走下来,吓得原始人四处逃散,我两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动,心想这下要成为老虎的食物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老虎不但不吃我,反而跟我嬉闹玩耍,特别是两只小虎在我面前翻起筋斗来,还抱着我翻来滚去,仿佛自己也化身成为老虎。
    领头的那只虎竟然站立起来,凝视着我,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高大的酋长,脸长得有点像父亲,我想走近了看清楚些,那酋长却突然消失了,紧接着,所有的老虎也消失了……
    这个梦随着自己的长大渐渐变得模糊,到读大学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可是最近它又常常光顾我的梦境,而且比以前更清晰,更逼真。
    我不知道这个梦象征着什么?但它似乎给了我某种暗示,我这个属虎并且小名也叫小虎的人,大概跟老虎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感谢大家的支持啊,希望大家能够继续追下去,我要继续码字啦
    此时,法国人又有了新发现:洞厅边沿的一个大坑中,也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骸骨,只不过这些骸骨都残缺不全,十分凌乱,与洞厅中间的那堆完整的老虎骸骨形成鲜明对比。
    法国人在骸骨堆中仔细地翻动,不时发出惊叹声,眼神中满是疑惑,我问万教授是怎么会事,万教授答道:“他们发现这些骨骸大多都是人类的,很少有其它动物的。”
    “大多都是人类的骸骨,这怎么可能?”
    “看来这里曾经居住过一群原始人?”艾曼纽开始发表意见,在灯光的映射下,她的眼珠似乎会发光。
    “可能比原始人晚很多,也许是一只土著部落在此居住过?因为他们已经能够使用铁制的箭镞了。”我也禁不住发表自己的见解。
    “部落时期的人应该不会住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吧?”艾曼纽提出疑问。
    “应该是是有一支古代巴人临时在这里居住过。”我想起那支神秘消失的白虎之巴。
    “皮老师说得还真有点道理,但我不是研究历史的,也不敢乱发表意见。”万教授附和我的观点。
    沙克开始注意到我,艾曼纽也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忘记了继续描绘图形。
    “您凭什么断定,曾经有一支巴国部落在这里躲藏过?”艾曼纽来到我面前,热切地注视着我,在灯光的映照下,浅蓝色的眼珠像一对宝石。
    “我只是瞎猜测而已,比如说为了躲避强大敌人的追击而躲藏在此。”我避开她的眼光,望着骸骨,接着又对自己的见解提出了疑问:“但是有个问题,如果是一支古代巴人曾经在这里居住过,怎么没有发现陶器和其它生活用具?”
    “这个倒好解释,很可能是巴人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用具,毕竟任何工具对古人来说都很重要。”艾曼纽倒听进去了。
    “也有这种可能,但这些老虎骨骸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们能与老虎和平共处?”伊文思茫然不解。
    “最不可思议的是,老虎的骸骨是完整的,而人的骸骨却是七零八落的,倒像是人成为了老虎的猎物?”万教授眼中同样充满疑惑。
    “如果是这样,老虎为什么只吃人,而不吃其它动物,真是太不可理喻了?”艾曼纽直视着我,眼神中有某种奇怪的火焰。
    “也许跟古代巴人某种特殊的祭祀仪式有关?”我继续躲避艾曼纽眼中射来的目光,努力搜索自己的知识储备。
    “那您赶紧给我们讲讲这个仪式是怎么回事?”艾曼纽向前一步,身体离我更近,能嗅到一股淡淡地香水味儿。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好像是说巴人的第一个酋长廪君死了之后,魂魄变成了白虎,老虎喜欢食人血,所以巴人会用活人来祭祀老虎,而这一支巴人也一直以老虎为图腾,称为白虎之巴。”
    “皮老师这一说,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老虎的骸骨是完整的,而人的骸骨反而是残缺凌乱的道理了。”艾曼纽眼中的光芒更加强烈,好不掩饰对我的欣赏。
    “如果人在这里变成了食物,那么这只老虎身上的箭镞怎么解释?”沙克手中拿着两只生锈的箭镞,提出异议。
    “是啊,按照骸骨的状况推断,这只老虎显然是被人类杀死的。”伊文思接过箭镞,附和沙克的见解。
    “如果是巴人射杀了这只老虎,岂不与皮老师所说巴人以老虎为图腾发生矛盾?”沙克又针锋相对提出了质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仅我不清楚,连董老师也不是很清楚呢,所以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笔记本上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呢。
    “至少可以肯定,这里曾经是巴人活动的重要区域。”我莽撞的得出结论。
    “如果这个洞是巴人为白虎献祭的地方,那么有可能……”沙克的眼中也发射出光芒,充满了某种期待。
    继续前行,一条宽大的阴河出现眼前,阴河中的水很浅,可以轻易趟过去,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用一根长绳把大家连接起来,并将绳子一头牢牢地拴在一根石柱上。
    我依然走在艾曼纽后面,沙克和万教授押后,研究生助手留在岸上。
    刚走几步,前方便传来哗哗啦啦,叮叮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在黑暗如地狱般的洞穴中由远到近,真的像鬼哭狼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里面有妖魔鬼怪或异兽?我的心跳加剧,冷汗直冒。
    法国人也不敢冒进,停下来仔细倾听。
    那声音越来越响,进而演变成轰鸣,隐约看见远处有一条白线,直奔我们而来。
    万教授脸色凝重,突然大声叫道:“不好,洪水来了,赶紧往回跑!”见研究生呆立那里,又大声喊道:“子轩,快提起绳子,不要让它磨到锋利的石头!”
    我赶紧转身,拉着艾曼纽的手往回走,紧接着,万教授和法国人也开始往回跑,别看万教授瘦弱,却异常灵活,几个跳步就回到岸上。
    沙克紧跟着也跑回岸上,伸手来拉我时,一股强大的水流涌来,将我的身体冲倒,并很快淹没了全身,这时,听见万教授高声叫喊:“小皮,抓紧绳子,抓紧绳子!”
    洪水猛扑而来,很快漫过头顶,我使劲抓住绳子,屏住呼吸,身体拼命下坠,任凭一潮一潮的水流不断击冲击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的腰上并没有扣环来锁住绳子,而那绳子又实在太细太滑,很难抓拿得住,虽然手掌已割得生痛,仍感觉身体一寸寸往后移。
    如果被水冲走,其结果可想而知,我不可以就这样轻易死掉,想到这里,我将头埋下去,屏住呼吸,用牙齿咬住了这根救命的绳子……
    同时,背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身体停止了后退,过了一会儿,水流的冲击力渐渐减弱,水位也随之下降,先是头部露出了水面,然后胸口也露出了水面。转过头来,看见艾曼纽一双手正紧紧抓住绳子,身体斜撑着,用她的肩顶住我的腰部。
    等到最后一波潮水过后,我和艾曼纽开始移动脚步,靠近岸边,拉住万教授和沙克伸出的手,先后登上了河岸。
    过了一会儿,几个法国人相继冒出水面,在我们的奋力拉拽下,回到岸上,清点人数,一个都不少。
    惊魂稍定,万教授苦笑道:“怪我大意了,没有仔细分析老乡的话,现在是雨季,阴河内随时可能会出现河水暴涨,而刚才的洪水,叫间歇潮,这种间歇性的潮涌,月圆之夜会更加厉害。”
    我恍然大悟:“原来老乡所说的鬼哭狼嚎,就是这间歇潮发出的吧?”
    万教授脱掉外衣,拧干水,感叹道:“幸好那潮水一会儿就过去了,如果事先没有这根绳子,又把绳扣挂在了腰环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波阴河奇潮,把法国人所带的设备都冲走了,还损坏了许多灯具,幸好万教授和沙克的头灯还能用,大家赶紧原路返回,也顾不得研究那两堆骸骨,赶紧回到驻地,重新制定后面几天的考察方案。
    【第二章】 上古神器

    当我将怪石逼近毒蛇的时候,那眼镜王蛇挺拔的上半身突然瘫软在地,毫无刚才的杀气,懒懒地挪动身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猛然想起了怪石的名字叫“琮”,是古代先民们祭祀土地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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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覃婉丽 」

    因为灯具和许多电子仪器都被损坏,接下来几天,法国人无法探洞,只能对新发现的一个漏斗进行探险考察,此项任务需要专业的攀岩技术,编外队员无法参与,于是我就在驻地研究董老师的笔记。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冬瓜就打电话来,说一会儿有个导游来找我,带我去龙桥游玩,说是那里风景好,可以多拍点好照片。
    只得起床洗脸刷牙,还没收拾好,电话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传来一个女声:“是皮老师吗?冯老板叫我带您去龙桥拍照片,我在楼下等您。”说完,挂掉了电话。
    顿时明白了冬瓜的用意,大概是给我介绍女朋友来了。虽然觉得冬瓜多事,但让女生久等也不够绅士,赶紧收拾下楼,发现一个姑娘背个双肩包正在哼歌。
    转过身来,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当我还在犹豫该不该推辞的时候,她已经先做出了握手的姿势,自我介绍道:“我叫覃婉丽,是天坑地缝的导游,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我只好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回答道:“难得你这么早就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覃婉丽大方回应道:“袁局和冯老板吩咐的任务,来得太晚就怠慢我们的大教授了。”
    见小覃如此热情,应该是很好处的人,就不再犹豫,听她的安排。
    龙桥的美把我惊呆了,没想到险山峻岭间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灵秀的地方,犹如一大群彪悍粗野的汉子中伫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光是那层层叠叠的绿便让人迷醉,各种植被、老叶嫩芽交织在一起,墨绿、浅绿、老绿、嫩绿一片片铺满了整个山谷,还有石板路上的苔绿,缠绕在树干上的藤绿,像绿色的音符伴着我们的脚步跳动,一切显得那么梦幻。

    

    最高兴的还是覃婉丽,在我这台专业相机的关照下,她觉得自己完全成了电影明星,尽情跳跃,尽情欢叫,尽情地搔首弄姿。
    真没想到这个美女导游如此大方,一点儿不把我当外人。
    在一块较宽的水面,有两个小孩拿着根青竹杆在钓鱼,三头黄牛在岸边懒懒地啃着嫩草。
    水中的鱼虽多,但却小的可怜,大多只有拇指般长短,像这种钓法,一天也装不满一小篓,看样子,小孩只把这当做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想不想吃鱼?”覃婉丽突然发问。
    “这样小的鱼怎么吃?等它们长大了再吃吧。”
    “这种鱼只能长这么大,油炸了蛮好吃。”
    “可惜没有渔网,像这样一条一条钓要等到那年那月?”
    “我有办法。”覃婉丽似乎胸有成竹。
    “我先声明,要来的,买来的我不吃。”
    “你只管吃现成的就好了。”
    说完,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片来,还有一个塑料口袋。
    我满腹狐疑地看着她,这小妮子在玩什么花样?
    只见覃婉丽取出几粒药片来,摊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再加上一点饼干屑,用一块小鹅卵石将其磨成粉末,然后把粉末捧在手中,来到一处平缓的水潭边,“准备捞鱼吧!”
    说完,将药粉撒入水中。
    水中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吃着漂浮在水中的粉末,不到两分钟,灵活的身体变得懒洋洋的,然后就像喝醉了似的慢慢游动。我们只需一捧一捧地把它捞入装有水的塑料袋中,竟然如此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在水中放了什么?”我边捞鱼边问覃婉丽。
    “安眠药啊。”覃婉丽得意洋洋地望着我。
    “原来你早有准备,不过这种方式捕鱼也太阴损了些。”
    “吃到嘴里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覃婉丽对我的回答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山里的姑娘真率真,没有城里小姐们的敏感和做作,我对覃婉丽开始留意起来。
    她的身体成熟得恰到好处,凹凸有致,充满活力。皮肤微黑,但却透出羊脂玉般的光泽,黑而亮的长发若瀑布般倾泻到了腰部。和那些城里皮肤苍白骨瘦如柴还嚷嚷要减肥的女孩相比,覃婉丽显得是如此健康美丽有活力。
    往前的路越来越窄,水流湍急。两岸危峰耸立,山崖间灌木丛生,古藤缠绕。临近中午,太阳光却很难射进来,十分的阴森。
    不一会儿,听见了哗哗的水声,高高的山崖上,一条银练挂下来,窄窄的,长长的,不间断的就这么拉下来,到了山脚水潭处才绽出焰火状的水花。
    这哪里是瀑布,分明是仙女身上的飘带,裹起阵阵凉风,浸入我的五脏六腑。
    不知何时,覃婉丽站到了其腿跟深的潭里,俯身掬水而饮,插在腰后的野花便如锦鸡的尾羽般摇动起来。
    忽然,她唱起山歌来,清冽婉转的嗓音犹如山间流淌的清泉。
    恍惚间,覃婉丽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金凤凰,在奇绝的山谷中伸展着身体,舒展着羽毛,我呆呆地望着他,忘记了拍照。
    唱完山歌,覃婉丽回到岸边,脱掉的外套扎在腰间,体恤上部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胸部,随着呼吸起伏,好有冲击力。见我痴痴地望着她,立即羞红了脸,支吾道:“皮老师,听说里面还有大瀑布,要不要继续朝前走?”
    “别叫我皮老师好不好,感觉太有距离感了,叫我小虎嘛,这样亲近点。”回过神来,假意抓拍了几张照片。
    “那我叫你小虎哥吧。”说完,还大声的喊了两声“小虎哥”,然后山谷中就有好几声“小虎哥”回荡。
    “为什么叫小虎呢?”回声停歇,覃婉丽继续发问。
    “因为我属虎啊,据妈妈讲,她生我时老是梦见一只小老虎,所以小名就叫小虎了。”我耐心解释给她听。
    “你是我们土家族吗?”覃婉丽歪着头问。
    “应该是土家族,但我的身份证上是汉族。”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太确定。
    “我们土家族难得有长你这么高个儿的。”
    随后,覃婉丽特地站在我身旁,比了下高矮,只到我耳根。
    “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家族就我长得高点。”
    我依然饶有兴致地跟她交谈,往山谷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水流越急,山路越陡,有些地段就根本没路。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主动将覃婉丽驮在背上,淌水前行。
    因着是周末,昨日和朋友聚会贪喝了几杯,导致直接睡过去错过了更新,再次十分抱歉!!!今天我会多放送一些,敬请期待!!
    「 玉琮 」

    趟过一条小河,到了一个更狭窄的谷地,从下面望上去,天空变成了一条蓝色的绸带,弯弯曲曲地向两头延伸,偶尔有一朵白云飘过,感觉那绸带就舞动起来。
    山崖下有个裂缝,看起来像个山洞,周围有荆棘和茅草遮掩,不注意看不出来。
    我吩咐覃婉丽等在外面,自己进去看一下,覃婉丽不甘示弱,要和我一起进去探洞。
    于是,我拿着电筒在前面探路,覃婉丽猫着腰紧跟在后面。进去三十米左右,洞子突然变得开阔了,洞壁有潺潺流水躺下来。
    用电筒四处扫射,发现洞底深处的一块台地上,似乎有一堆东西,会是原始人的陶器或石器吗?
    走进一看,吓一跳,竟然是一副倒卧的人骨架,那骨架白森森的,身体卷缩着,旁边有一支生锈的铜箭头,两只手中,紧握着一块黄褐色的石头。
    壮起胆,掰开紧扣住石头的手指,取出那块石头,立即拿到洞外仔细查看。
    石质很坚硬,上面有铁锈色的沁斑和血丝状的条纹,四只角的上下两端各刻有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图案,迎着光看,似乎还有点透明,会是玉吗?心中一阵狂喜,好像在哪本文物画册中见过此类东西。
    “是啥子东西?”覃婉丽望着我,急切的等待答案。
    “暂时保密,依我来看,应该是个好东西,可能是个古董。”
    “你又卖啥子关子,这个烂洞子里啷个会出现古董,我看是动物的脊椎骨吧?”
    “你想想,如果不是极珍贵的东西,这个人为什么临死前还紧紧抓住它不放呢?”
    “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覃婉丽将信将疑。
    我完全沉浸在惊喜之中,但心中不免疑惑,这块有穿孔雕刻的石头,显然是上古时代的重要祭祀神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洞子里?
    再仔细看那石头四周,各刻有几个似象形文字的符号,往上面一摸,像是有一股奇异的吸力,从穿孔中望出去,有刀光剑影和血浆涌动,使人心烦意乱。
    这是一个什么宝贝!充满巫力,可以影响到人的心智,莫非它正是巴人用过的东西?
    看来这个谷底真可能藏有古代巴人的线索。
    心中的期待更加强烈,便壮起胆继续往里走,发现一块石壁,光溜溜的,没有灌木,没有杂草,只在石缝中长了些鲜绿的苔藓。
    坚硬如铁的石壁,柔情似水的少女,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创作灵感油然而生。
    “婉丽小姐,我有一个想法,想请你配合一下。”我拨弄着相机,架上三脚架,调整好合适的光圈速度,构思即将拍摄的画面。
    “什么想法?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覃婉丽露出警觉的眼神。
    “可不可以请你到石壁前,把衣服脱下来,我想拍几张人体照片。”我鼓足勇气把心中的构想说出来,眼睛却不敢看覃婉丽。
    “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就想变着花样儿占人家便宜。”我听见了她嗔怪的声音。
    马上为刚才的建议后悔,真心不愿意给覃婉丽留下这样的印象,我红了脸,低下头,踌躇再三,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来化解这个窘境。
    可是当我抬起头来准备给她解释的时候,眼睛被一团白光刺了下,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石壁下,站着几乎一丝不挂的覃婉丽,头低垂着,黑发流淌在胸前,刚好遮住丰满的乳房,圆润的肩头在如丝般的黑发掩映下更显柔滑,腰线婉转而生动,双手相交在腰间,握着一束野花。
    恰好一束光照射在她站立的地方,恍如夺人心魄的山鬼。
    我仓皇地举起相机,拉开现实与梦幻之间的距离,对准覃婉丽,漆黑的岩壁和光照下的人体形成鲜明的对比,非常到位的伦勃朗光。
    我尽量屏住呼吸,将曝光值调低两档,按动快门。
    显示屏上美得惊人的画面出现了:漆黑的岩壁上,石缝中的苔绿隐隐可见,画面的正中,玉雕般的覃婉丽亭亭玉立,发出耀眼的光。
    大范围的场景拍完之后,我前行几步,准备拍几幅近景特写。当镜头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在白花花的人体之后,黑黝黝的岩壁之上,我忽然有了新的发现,石壁上似乎刻有某种图形。
    我停止拍摄,朝石壁走去。
    覃婉丽的头依然低垂,胸部如波浪般起伏。
    我努力强迫自己的眼光越过她那耀眼的胴体,落在石壁的图案上:一只老虎的图形,站立的老虎!前爪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后面是一串小小的人群。
    老虎和人群!多么不可思议,还有刚才发现的那件东西,会有联系吗?看样子这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放下相机,摸搓着手中的怪石陷入沉思。
    忽然,听见覃婉丽的惊声尖叫,接着,她火热的身体扑过来,并将我紧紧地抱住。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太出乎意料,她这是要干什么?
    我努力镇定下来,使劲掰开她的一只手,看着她惊恐的眼睛望着我的身后。
    我扭转头——两三米远处,一条大蛇正慢慢靠近,在离我们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了。
    它下身盘绕,上身昂立,扁圆的头颈上有两个如熊猫眼睛的黑斑,口中的蛇信嗖嗖的伸缩,我知道这是将要攻击的前兆。
    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形势,三脚架是最好的武器,可是放在离我们五、六米远的地方,地下有现成的鹅卵石,可弯腰的一瞬间毒蛇便可能发动攻击。
    无奈之中,只好举起手中的怪石,瞄准蛇头,做侥幸一搏。
    奇迹发生了!
    当我将怪石逼近毒蛇的时候,那眼镜王蛇挺拔的上身突然瘫软在地,毫无刚才的杀气,懒懒地挪动身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猛然想起了怪石的名字叫“琮”,是古代先民们祭祀土地的神器。


    
    「 怪斧和玉骨头 」

    器材还没有运到,法国人又以这几天的探险非常危险为借口,不让我们中方人员参加,无所事事,我便约上冬瓜去考察天坑地缝。
    冬瓜一见面就问:“狗日的,昨天那个美女如何?她可是我特别请袁局打招呼调来的,本地最漂亮的导游噢。”
    我知道他有这一问,装着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还过得去吧,很单纯的一个女孩。”
    冬瓜歪着头看我,然后一拳砸在我肩上:“狗日的,你龟儿眼光莫太高了,覃婉丽可是兴隆镇的一枝花。”
    我将他手扳过来,也给他一拳:“你要是喜欢,自己勾兑去。”
    冬瓜挣脱我,骂道:“狗日的你明晓得老子有老婆娃儿,又没得好多钱,人家怎么瞧得上我。”
    我回应道:“如果你都叫没得钱,还要不要我活了,更不敢找女朋友了。”
    冬瓜笑道:“凭你龟儿这才华,这长相,有没有钱都可以泡妹妹。”
    我懒得理他,自顾沿途拍起照片来,不多会儿,到了天坑。
    看着宽阔而深邃的天坑,老想它是大地的某个器官,仿佛通过这个器官,可以进入到地心,看到地球心脏的跳动。
    天坑下有条阴河,一年四季不断流。七月正值多水季节,蒸腾的水雾由坑底弥漫上来,显得深不可测。光是下到底部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冬瓜一路抱怨。
    天坑底有多处洞穴,有深有浅,因为有了魔鬼洞的惊人发现,所以我对洞特别留意,出发前专门带了个矿灯和手电。
    我们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较大的洞进入,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熬硝的灶坑。再往里走几十米,路断了,也没有发现其他岔洞,只得退回来继续探寻,但一连进了三个洞,都很浅,再没有发现有其它的洞了。
    在坑底石壁边一块大石上躺下来,仰望坑口那一块盆子般的天空,觉得相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实在是显得渺小。
    冬瓜忽然叫道:“狗日的,啷个背后凉飕飕的。”
    我把他推开一看,发现一股凉风从他背后的石缝下吹拂过来,伴随着凉风还有丝丝水汽。
    用强光电筒朝大石下的裂缝射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不断有水汽从下面冒出来。于是将随身所带微型工程铲拿出来,在大石下一阵猛刨,一个可以进人的窟窿就成了。
    我问冬瓜敢不敢进去,冬瓜勉强点点头。
    这洞感觉比前几个洞都深,我躬身而行,在前面探路,冬瓜猫着腰跟在后面。
    入洞之后,基本都是下行,坡陡路滑,但有了魔鬼洞的经验,并没觉得特别吃力。就这么下行了几十米,地面变平了,但布满锋利的石块,隐约感觉是个大厅,最里侧的洞壁上似乎有红红绿绿密密麻麻的亮点,一闪一闪的,依稀听见吱吱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壮起胆,将电筒朝那发出亮光的洞壁上射去,那亮光立即移动起来,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四散。
    一群蝙蝠在洞内惊慌逃窜,有些甚至扑到我俩身上,冬瓜立即吓得趴在地上。
    冬瓜狠狠地骂道:“狗日的,恁个大的檐老鼠(蝙蝠),吓死人了,哪天老子带个网子来,捉一些回去清炖,叫清炖天鼠。”
    冬瓜的骂声倒让我轻松了不少,笑道:“你一天就知道吃,再吃就卡在洞口出不去了。”
    冬瓜又给我一拳:“老子死在这里也是一个饱鬼,不像你个饿痨样儿。”
    我笑笑,拍拍他肩膀,继续挪步,终于摸到了洞壁,滑溜溜的,光亮所照之处,隐约可见刻画的痕迹,有人物有动物,也有老虎的形象,图形比龙桥发现的要大,数量也更多。
    冬瓜又开骂了:“狗日的,哪个有闲心钻这个地方来画画?真他妈鬼迷心窍了。”
    我告诉他:“这可能是原始人的岩画,很珍贵的。”
    冬瓜答道:“这有什么好珍贵的,我看比你画得差多了。”
    我没理他,继续仔细勘察,检查完洞壁又检查地面,有很多碎石块,我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凑近手电筒观察,看是否有石器,摸到一个扁圆形上有几个窟窿的东西,凑近灯光一看,顿时吓傻了,原来是个死人骷髅,赶紧扔掉,心脏砰砰的像要跳出来。
    冬瓜见状,骂道:“狗日的,啥子东西不好捡,专捡这些吓死人的东西。”
    我心里也有些发怵,强装镇定:“好多年前的骷髅,都变成石头了,怕什么,既然有人住过,就可能有宝贝,再仔细找找?”
    冬瓜继续骂道:“你龟儿一天就想发横财,还要不要人活了,今天就是晚上也肯定会做噩梦的。”
    继续摸索,一个个这样的骷髅接二连三的出现,难道这是个殉葬坑吗?
    冬瓜嘀咕道:“狗日的,我们是到阎罗殿了吧。”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金属制品,一件铜戈和一件铜矛,顿时有了动力。
    洞厅角落有个裂缝,宽的地方约有四、五十公分,底部似有微弱的亮光,依稀听见哗哗的水声,借着光,看见裂缝中卡着的一块石头上似乎有件东西,用电筒一照,好像还是件青铜武器。
    那东西离地面有两米多高,用手是够不着的,可惜身上没有带绳子,心想算了,等回去找点专业工具再来。可是这个东西从来没见过,实在太诱人,它的文物价值一定比其它青铜武器会高很多,便不舍得离去了。
    观察了一下,裂缝的上部有五十多公分,足够让我的身体探下去,再把摄影包的带子解下来,差不多就够着了。
    我叫冬瓜趴在石缝边,拉住我的手,自己则贴着缝壁下移。石壁有些湿滑,我一点不敢怠慢,一寸一寸的下探,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用摄影背带套住了那件东西,手上慢慢地收紧,轻轻往上提。
    眼看就要到手了,忽然那东西在石壁上碰了一下,本来就套得不紧的物件从背带圈中脱出来,一下子滑拉下去,我本能地将身下探,想要抓住它,但是脚下一滑,接着整个身体跟着下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冬瓜没有防备,竟然没有拉住我,我想攀住石壁,但石壁实在太滑,跌跌撞撞地滚落下去。
    还好裂隙并不深,很快到了地面。
    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冬瓜的呼叫声:“小虎,你还是活的吗?吱个声!”
    我摸摸头,起了个大包,有点痛,但并无大碍,只是脚被崴了一下,也不是很严重,揉揉还能行走,便答道:“没事,还活着。”
    冬瓜听见说没事,便哈哈大笑起来:“狗日的,你龟儿命真硬,恁个高的地方摔下去都没事儿,难怪比老子有出息。”
    缝底却比上面明亮,有微弱的光从不远处射进来,照在那件怪器物上,赶紧拿在手上观察,是一件像铜斧状的东西,与铜斧不同的是,其銎部较斧头扁,刃口长而弯卷,造型十分怪异。
    而在离它不远处,还躺着一根肱骨状的东西,中间细两头大,约30公分长,像是经人工打制的石器,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刻画,当握住它的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能量传入体内,好像它是一件有生命的东西,与先前的玉琮感觉相似。
    我也把它收了,小心地别在后腰上,然后探寻出路。
    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了,我寻着光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洞口,洞外有哗哗的水往下流。探出头来一看,是一壁山崖,山崖上有丛生的灌木和藤蔓。
    将外衣脱下来,把怪斧和骨头形器包好,塞入摄影包,来到洞口,抓住崖壁上的藤蔓和灌木,小心地往上攀登,半个小时后,爬上了山崖。
    回到刚才那个洞穴的入口,原路进去,摸索着走到那个大厅,看见冬瓜正将身子趴在石缝边,探头探脑,大声叫喊着我的小名。
    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冬瓜惊叫起来:“哎呀,妈呀!你狗日的把老子吓死了!这样的地方,过来先吱个声行不!”。
    我笑了笑,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赶紧出洞。
    将刚才收纳的一堆宝贝摊在洞外强光下观察,发现这件骨头状的石器两侧,各雕刻有一只虎,石质轻微的透明,像是玉的,只不过钙化得厉害,所以像根骨头。大头的一端镶嵌有一块绿色宝珠,小头一端的中心开有一圆形的深孔。
    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所看到的考古文物图册上都没有见过,但可以肯定是很重要的人物使用的东西,价值一定不菲。
    又是虎?奇怪!这个隐秘的山洞中怎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这么多尸骨,难道这里曾经打过仗,所以才死了这么多人,留下许多兵器,而且这些兵器,显然是远古时代留下来的。
    所有东西堆在一起,足有百十斤重,冬瓜却懒得背,说过几天叫个丘儿来拿。于是我只将这件“玉骨头”和“青铜怪斧”带走,其它的都藏在洞子里的一个石缝中,又搬来几块大石将掏出来的洞口堵住。
    然后告诉冬瓜,我们要发财了,这些个东西,保守的估计,市场价在一百万以上。
    冬瓜却对此嗤之以鼻:“就凭这些破铜烂铁,值一百万,我看你龟儿是鬼迷心窍了!”
    我答道:“说不定还不止呢,等卖了咱俩二一添作五,算是发一笔横财。”
    冬瓜却道:“你龟儿一天就想这些美事,也没见你发财来。”
    我没有反驳他,心想,等卖了再给他惊喜。
    本来还想约他去一趟地缝,冬瓜却打死也不愿意了,嘴里嘟囔道:“跟你出来,真他妈不好玩,下苦力不说,还担惊受怕,老子要回去了,今晚有几个麻友要上来打牌,说好了弄点野味给他几个吃。”
    只好和他分道扬镳,一个人去了趟地缝,再没有什么斩获。
    回到驻地,蒋老板告诉我,有个女孩等了我很久,刚刚走,还留了个东西给我,我一看,是一个彩布绣成的护身符,里面还裹了一枚铜钱,用一条打着花结的红带子穿起来。
    我知道是覃婉丽,她曾说过要送我这样一件东西。
    【第三章】 阴曹地府

    然而,在转动头部的时候,由于脸贴得太紧,口中的电筒挂到洞壁掉了下去,此时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迅速的将左手腾出来,想要抓住下坠的电筒,这个时候,右手支撑不了重心下移的身体,脚下又一滑,朝湖中掉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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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沙克来访 」

    晚上无事,把刚发现的三件宝贝又拿出来端详了好久,然后装进一个塑料袋,放床底下藏了,并没有告诉万教授和法国人。
    又将董老师送的地图拿出来仔细观摩,据董老师说,这是在宣汉罗家坝遗址发掘出土的,被发现时,它被封存在一个青铜錞于里,保存得非常完整,给我的是原尺寸的复制品。
    有专家认为它是一幅藏宝图,因秦灭巴国的时候,当时的酆城是巴国别都,一夜之间,十万军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巴国的珍宝财富,秦军进驻时一无所获,这也是巴国历史上的一大悬案。
    我顿时兴奋起来,莫非这地图画的正是天坑地缝,而今天,我在天坑洞穴中也确实找到了宝贝,如此看来,我们已经考察和将要考察的洞穴中应该还藏有类似的宝贝,也就是说,天坑地缝区域的洞穴群,不仅是白虎之巴神秘消失的隐身地,同时也是巴国灭亡之前藏宝的地方。
    可是有两个疑问:其一,酆城离夔城有几百公里,古代交通运输又不发达,怎么可能劳师动众把宝物搬运这么远来藏匿;其二,那洞子里的白骨是怎么回事,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所有的东西都凌乱不堪,根本不像藏匿的样子?
    但是,两个问题也可以这样来理解:地图虽然在罗家坝发现,其实宝藏本来就在夔城,董老师不是说夔城可能也曾经做过巴国的都城吗?那么在这里藏有宝藏就不足为奇了;而洞子里的白骨则是在里面发生了激烈战斗的结果,很可能是藏宝的时候,护送的队伍发生了内讧,有人想私吞宝藏,相互残杀的结果留下了众多尸体。
    不管怎么说,附近洞穴中藏有古代巴国宝藏的可能性相当大,而法国人这几天又背着我们考察,会不会也跟这些宝藏有关?
    忽然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冬瓜过来找我,然而打开门,进来的却是沙克。
    “可以进来坐坐吗?”沙克以蹩脚的英语问我。
    “当然可以。”我以同样蹩脚的英语回答他。
    沙克问话的时候,两只脚已经踏进了房间,眼睛朝床上望去。
    “请问那是些什么东西?”沙克手指着床上的笔记本和地图。
    “喔,是我老师的工作笔记和一幅地图复制品。”我只好如实回答。
    “我可以看看吗?”沙克提出了不太合理的要求,但我已无法拒绝,早知道不是冬瓜,肯定先把它们藏起来了。
    沙克先看了看笔记,估计读不懂中文,皱皱眉头,把它放到一边,眼睛转移到羊皮图上,立即变亮了。
    颠来倒去地看,又迎着灯光看,然后问我:“你确信这是一件复制品?”
    我答道:“确实是一件复制品,我老师亲自制作的。”
    沙克转眼望着我,确信我没有说谎,然后说道:“做得太逼真了,我看过那么多老地图,竟然看不出来是假的。”
    研究了一会儿,沙克把地图放回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雪茄来,递给我一支,说道:“最好的哈瓦那雪茄,要不要尝尝?”
    心想,这个法国人也真够大大咧咧的,便不再跟他客气,伸手接了。
    沙克点上雪茄,抽两口之后问道:“你的老师也是探险家?”
    “他不是探险家,是考古学家。”我也把雪茄点上,感觉抽起来比香烟费劲很多。
    “噢,那这地图是他挖出来的咯?”沙克眼神放出光来。
    我笑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考古队发掘出来的。”
    “那你的老师认为这是一幅什么地图呢?”沙克期待的眼神。
    “我老师认为这是一幅巴人迁徙的路线图。”我又说了实话。
    “迁徙图,难道这不是一幅藏宝图?听说巴国灭亡的时候有一批神秘保藏也随之消失了呢?”沙克边说边看向地图,流露出贪婪的眼神。
    我没有搭腔。
    “你的老师认为这个地图画的是哪里呢?怎么看起来有点像这里的地形,只是没有天坑和地缝?”沙克继续发问。
    “我老师也不知道画的哪里,所以无可奉告。”我有点不耐烦了。
    沙克望着我,不再说话,又把地图拿在手上端详起来,脸上流露出迷惑。
    过了一会儿,沙克再次抬头看我,眼中露出狡黠的光:“你为什么来这里参加我们的考察队,是不是来调查巴国宝藏的线索?”
    “仅仅只是对探洞感兴趣?”
    “你好像对巴国历史有些研究,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做些事情?”
    “我对巴国史只是一知半解,恐怕帮不上您帮。”
    “你说很久以前,有一支巴人在附近神秘消失,这幅地图是否与此有关呢?也许有些秘密我们可以分享?”沙克的笑容十分怪异。
    “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与您分享,我只是个编外队员。”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表示想睡觉了。
    沙克望着我,无奈地摇摇头,露出失望的表情。
    沙克走后,我却心绪不宁起来,难道这些法国人万里迢迢来这里,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科学考察,而是为了巴国神秘消失的宝藏而来?
    入睡之后,那个熟悉的梦又悄然来临,只不过这次的结局有点不同:那个头虎将我带入一个神秘的所在,那里与世隔绝,居住着一大群白虎,随后,它们都化身成了野蛮人,还有一个虎头人身的酋长。
    第二天,探险队接到电话,探测暗河的设备已经准备好,将派专车运来。法国人很高兴,这几天隔靴搔痒式的探险让他们痛苦不堪,有了这下设备,龙桥地下河谜底可望揭穿。
    因为上午没有具体任务,我就一个人在附近转悠起来。穿过桥洞,朝溪流下游走去,又碰见那三头牛和两个放牛娃,跟他们闲聊起来,希望能捕捉点线索。
    “小朋友,你们家住什么地方?”
    “就在坡后覃家村。”哥哥回答。
    “你们家现在都有哪些人?”
    “家里头只有爷爷和妈妈,爸爸在镇上盖房子。”
    “可以到你们家去坐一会儿吗?”我将希望寄托在他爷爷身上。
    “可以,我们家好久没去过客人啦!”弟弟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那牛怎么办呢?”
    “栓在这儿就行了。”
    哥哥已经把牛绳系在了一根树干上,弟弟蹦蹦跳跳在前面领路。
    小孩家坐落在一个背山临溪的低坡上,房前有个晒坝,按风水学的角度来看算是个好位子。让我惊讶的是,堂屋和厢房居然是有翘檐的青砖瓦房,虽然已经很破旧,但可窥出主人家以前的光景并不错。左边厢房边搭了个土坯做的牛栏和猪圈。堂屋外一妇女正在理包谷棒子,门内有一老爷子端着个烟杆砸吧着叶子烟。
    “爷爷,大婶,你们好,在您家坐坐可以吗?”
    山里人朴实,用不着转弯抹角的客套话。
    “稀客稀客,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坐、坐。”连道三声稀客,两声坐,足见他们家确是很久没有远客了,爷爷则咳了两声表示欢迎。
    “秦大爷身体还好吧,您老多大年龄了?”
    我觉得主要突破口在这位老爷子身上,看他银须飘飘、仙风道骨的样子。
    “还好还好,今年腊月满八十二。”答话的却是那农妇,老爷子又呵呵两声。
    “你们家房子不错嘛,在这里风水算最好的。”
    “这房子还是解放前修的,已经破烂了。他祖爷(曾祖父)曾是这里的教书先生,祖祖还中过举人。”农妇的回答果如我愿,“她爷爷……”
    “咳咳。”爷爷不停地干咳声打断了农妇的家谱介绍,可能有不好给外人讲的地方,也可能是家道中落了不好意思。
    “难怪你们家两个娃娃都聪明,说起来还是书香门第呢。”我适当的转移话题。
    “听大娃子说你们是到龙桥河探洞的,还有外国人,哪些洞有啥探头,又没有金银财宝。”老爷子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这个村子的人都姓秦吗?跟秦始皇有关系没有?”我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扔了个包袱出来。
    “咳,咳,这个村子绝大多数人都姓覃,但不是秦始皇的秦,是西早覃。”老爷子的语气中露出有学问的样子。
    “夔城姓覃的很少,为什么在你们这里如此集中呢?”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故事。
    “以前还要多,是我们土家人的姓,自古以来就住在这一带了,明清时候迁了很多外省人进来,已经不纯正了。”老爷子话匣子似乎打开了。
    “土家族,跟古代巴人有什么联系没有?”我把话题往设计的道上引。
    “土家族实际上就是巴人的后代,不只我们姓覃的,还有樊、向、郑等几大姓呢。”
    听老爷子讲话,像是个饱学鸿儒,我心中暗喜。
    “你们族过去有崇拜老虎的习惯吗?”我的话题始终离不开老虎。
    “刚好相反,我们祖祖辈辈都与老虎为敌。”大爷的回答令人意外,不由想起那被箭射死的老虎留下的骸骨。
    “那你知道天坑为什么叫小寨吗?”
    “不太清楚,据说那里以前曾经建过寨子。”
    “天坑以前还有过其他名称吗?”
    “听老祖先讲,天坑很久以前其实是叫“巴王洞,据说曾经住过一个巴族酋长,不过这都只是一些传说,不能全信的。”
    “不对呀,天坑只是一个大坑,里面虽有几个溶洞,但都很小,不可能是酋长住的地方,叫巴王坑还差不多。”
    但是我马上想起那些奇怪的兵器和尸骨,确实像是古代巴人居住过的地方,可是那地方怎么能够住下千军万马呢。
    “所以我说是传说嘛,当不得真的。”老爷子再次声明,怕我认为他在瞎编。
    “附近还有什么带巴字的地名没有?”
    “现在好像没有,明清以前就不太清楚了,据说那以后好多以前的老地名都改了。”老爷子砸吧两口烟后,继续说道:“还有,据说天井峡最里面有个深涧好像叫白虎涧来着。”
    终于听到老虎的地名了,我兴奋起来。
    “您去过那里吗?”
    “很少有人去过那里,路很险,都是绝壁,据说里面还有十几米长的蟒蛇,也有人说里面还有老虎和狗熊,以前有猎户进去打猎,但都没见出来,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几杯茶喝完,已临近中午,看看再也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估计探险设备已经运到,便起身告辞。
    「 深渊 」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探险队初步断定魔鬼洞地下暗河最终流向龙桥河,而龙桥河再经由明暗两个河段流到天坑,今天攻关的要点是龙桥河的暗河段。
    但是,伊文思和沙克强烈反对我和叫杨子轩的研究生参加阴河段的探险行动,理由是我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危险系数太高。万教授为此跟法国人争执起来,最后,探洞的人分成两个梯队,伊文思、沙克、艾曼纽和法老大作为第一梯队在前面探路,我和万教授被安排在第二梯队,法老二和研究生留在外面。
    来到一块巨大的青灰色石壁前,龙桥河水由此流入一个水洞中,开始进入暗河段。
    在洞口一块草地上歇下来,先将计算机摆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连接好各种线路插座,架设一根天线,荧屏上显示出线路图和数据。
    先遣队开始向洞内进发,四个红色亮点在荧屏线路上缓慢移动,法老二的指尖在键盘上跳动,不断修正线路和数据。
    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荧屏上缓慢移动的四个红点停在一处不动了,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红点长时间隔闪烁,召唤第二梯队进洞。
    我穿了杨子轩那套探险服,与万教授一起朝洞子里走去。
    没有多余的定位跟踪器,按照万教授的要求,我将摄影包和脚架等东西留在了洞外,脖子上带了覃婉丽送的护身符。因为头盔上的灯没充电而不能使用,我仍然带了矿灯和手电,轻装上阵。
    暗河水面流动着一层雾气,阴冷的风从洞内迎面吹来,在走进洞口的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正处于阴阳交接之界,洞外是日光明媚,丰富多彩的阳世,洞内是黑暗幽深、寂寞空洞的阴间,与探魔鬼洞的感觉有点不同,像是真的要进入冥界。
    前几十米水并不深,也还算平缓,但却冰冷刺骨,好似要将人的血液冻结。脚下是硬邦邦的鹅卵石,沙粒从鞋帮外钻进脚底,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痛苦的代价,但又不能掉队,只有咬牙紧随其后。
    洞顶也有水往下滴,有时会恰巧从颈项中钻进去,全身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
    阴暗的洞穴中除了我们几个活人外,还经常可以见到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便是娃娃鱼。我们的进入惊动了它们,但并没使其惊慌逃窜。我扭亮电筒射到这些黑乎乎的东西身上,它们便一动不动了,绿绿的眼睛呆呆地定在亮光下。
    洞中有不少钟乳,奇形怪状的,在闪烁的微弱灯光映照下,像阴曹地府中的妖魔鬼怪,我甚至觉得洞底深处还会住着一个阎王。
    水道越来越深,不得不使用橡皮船。
    橡皮船很小,一次只能乘两人,而且没有浆,得用手划动,待到达一处落脚点后再由另一个人划回来接下一个人。一共来回走了两趟,行进得非常慢。
    又行进了一个小时左右,大约已进入到里面约两千米路程,终于看见了前面的星星之光,再走几百米就与第一组汇合了。
    我们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潭,其实应该叫暗湖才对,水在这里汇聚,似乎停止了流动,聚光灯也照不到它的边缘,估计有100多米宽,两百多米长,水中游动着几种从未见过的怪鱼。
    令人惊奇的是,暗湖边居然有破朽的木板,有些看起来像木船的构件。巴人是善于用船的民族,我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会不会他们用木船把宝藏运到这个黑暗的阴河洞穴里藏起来了?在这样一个神鬼难进的地方,可不正是藏宝的绝佳之地吗?
    法国人都穿上了救生衣,他们的神情显得很兴奋,分别乘坐两只橡皮船向暗湖深处划去。我和万教授则在原地等候,伊文思临走时交代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样子我和万教授的行程到此为止了。
    可是这一等却等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发现一个人返回。难道他们在对岸有了惊人的发现?会有我感兴趣的宝贝吗?我控制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每一个重大发现的参与者与分享者。
    还有,这些法国人,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单纯,他们劳师动众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考察,难道仅仅只是满足自己对洞穴的好奇和对科学的献身精神。会不会他们已经发现了宝藏,有意把我们留在这里,不让我和万教授知道。他们这几天都找各种借口背着我们行动,就是害怕我们发现宝藏的秘密。
    想到这里,再也呆不住,一定要想办法过去看个究竟。
    环顾四周,发现洞壁上有一层窄窄的台地,像一条栈道向远处延伸,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说不定能够到达对岸。于是不听万教授的劝阻,声言自己曾经两次畅游长江,也有冬泳的经验,况且对冷水已适应,掉下去也不至于抽筋,游回来就是,反正衣服都湿透了。
    矿灯光太微弱照不清路,再把电筒打开,可以看见前方四五米左右的距离。脚踏在路上很滑,我十分小心地一步步挪动,背尽量靠在洞壁上,让冰凉的水肆意浸在我的背脊上,这样头脑便异常清醒。
    再走十来米,“路”突然断裂了,怎么办?回去吗?不可能,眼看就要到达成功的彼岸,决不能半途而废。
    我把手电往远处射去,观察了下,在离这路前面约两米远稍上方的位子,又有一块台地朝里面延伸进去,最多还有二三十米,就到达伊文思他们落脚的地方了。
    在两条“路”之间,有几个石臼和两块突出的岩石,可以凭借这两块石头搭力,脚踏入石臼就行了,但这需要双手和双脚并用,无法使用手电找路。
    我观察了一下,探了探位子,将需要手扶脚踏的位子默记下来,然后将矿灯扭至右侧,隐约可见第一块岩石,再将手电咬在口中,将右手摸上第一块岩石,右脚再探入石臼,成功了,我的身体重心逐渐朝右侧移动,再将左手移至岩石上,双手抱紧之后,再移动右脚到下一个石臼,然后移动左脚到第一个石臼,然后再将右手移至第二块岩石,我的整个身体像壁虎一样吸附在石壁上。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展着,最后一步了,我的右脚已经搭上了斜上方的台地,只需要双手抱住第二块岩石朝旁边一撑,整个身体就迈上去了。
    然而,在转动头部的时候,由于脸贴得太紧,口中的电筒挂到了洞壁掉了下去,此时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迅速的将左手腾出来,想要抓住下坠的电筒,这个时候,右手支撑不了重心下移的身体,脚下又一滑,朝湖中掉下落去……
    落水的瞬间,我的心理还算镇定,不慌不忙地划动手臂,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游动起来。
    然而,我再次犯下致命错误,心想只剩下二十多米的距离就到对岸了,因此朝星光方向游去,刚游几米,感觉前方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向下拽,我赶紧转身,但那吸力实在太强大,我拼命的划动手臂也无济于事。
    感觉自己的身体迅速下坠、下坠,置身于无底的深渊……
    我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感觉被吸入了一个暗黑的水道,赶紧屏住呼吸,希望这条水道不至于太长,还有吸入到空气的机会。
    然而,我很快失望了,身体被包围在阴冷的水中,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透不过气来,感觉胸口发闷,脑袋发胀,无边的黑寂包围了我。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身体不听使唤,心跳停止,血液凝固,意识渐渐迷糊,我想自己快要死了。
    忽然,远处有几道光环转动起来,而我的身体内有一种烟状的物质飞出来与那几道光汇合,感觉那是自己的灵魂离壳而去……
    祝大家中秋快乐快乐哈!!!希望大家能一直支持我的文呀
    
    【第四章】???生死之卦
    ?
    “嘭”的一声,白骨破裂了,但并没有炸开,骨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青袍人脸皮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朝我望来,像两道寒光刺痛了我的心脏,我茫然朝年轻人望去,他的眼中满含惊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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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阎王和判官?」
    ?
    身体好像很重,又好像很轻,在黑暗中沉浮,身下是无底的深渊……
    就这么漂浮着,与那团光环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身体不能听凭支配,升不起来也掉不下去。
    努力清理思绪,我究竟是在哪里?什么样的状态?我是死了吗还是活着?那光环代表了什么?是黑暗中的光还是我的灵魂?
    记得自己好像是参加了一个探险队,之前应该是在龙桥的暗湖中,我们分成了三组,我和万教授一组,当时干什么来着?对了,我离开了万教授,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一条路径,石壁非常湿滑,走得很吃力,好像是失手掉了下去……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在深潭里,可是怎么感觉不到水,而是在夜空里呢?
    光环下坠向我靠近,终于定格成人型,像是自己的轮廓,最后化成一股烟窜进身体里。好像有了点知觉,但整个身体依然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开,但是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有跳动的火焰,忽远忽近,身体开始有了重量,被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支撑着。
    真的看见了火光,散布在黑暗中,随着火光的跳动听到了轻言细语声,但是我的身体还没法动弹,只能靠转动眼珠来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错,确实还活着,身处于一个洞穴中,我全身赤裸着,脖子上挂着覃婉丽送的护身符,躺在一石床上,环顾四周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晃晃悠悠的光是插在洞厅周围的火把,我的左侧不远处有几个手持戈叉的人影,随着火光的闪烁若青面獠牙的饿鬼在跳动。
    身体右侧是一块平整的台地,靠中间位子有一大一小两张石椅,大石椅上坐着一位“印第安酋长”:头戴羽冠,羽冠中飞出两根长长的金鸡毛,脸上纹满青紫色的图案像头猛兽。身上穿的是绸缎做的衣服,上面绣着一只大老虎。
    
    老虎!我的神经跳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
    “酋长”的侧后方站着一个手持长斧的武士,猛然觉得那斧头的形状有点像天坑洞穴中发现的怪斧。
    左边较小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古装的青袍道人,头上也戴了冠帽,是用纱编成的,里面衬了筋,像是古代的官帽,但看不出朝代。在他的腰间束一根镶嵌珠玉的皮带,衣服上也绣了图案,却不是老虎或者八卦,而是一种长尾的鸟。
    青袍人的身旁还站了个白袍宽袖的年轻人,此刻正好奇地看着我,眼睛中充满了焦急不安。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几个手持武器的人影,全身几乎赤裸,只腰间裹了一块麻布裙子。
    我终于记起来了,这里的环境跟我在“魔鬼洞”中所见十分的相似,只是眼前所见要规整得多,并且多了这些人,会是在魔鬼洞中吗?不可能,法国人几乎探遍了魔鬼洞中的每一个角落,再说,这群人在魔鬼洞中靠什么生活呢?
    那么我现在是在梦中,前一段日子里,我头脑中不是经常徘徊着这些影像吗:白虎、酋长、神秘的原始人。
    或则我已死去,灵魂飘游到了阴间,如果是阴间,那么,眼前的“酋长”便不是酋长,而是阎王,这位戴官帽的青袍人便是判官。我记得自己曾坠入水中,灵魂已脱离了躯壳,那么对了,我现在是在阴间。
    明白这个事实之后,我心灰意冷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因而暖和了不少,眼前的景物似乎也亮了些,继而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仍然活着!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心中一阵狂喜。
    思路越来越清晰,终于可以冷静地思考问题了,不错,现在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身处何方?
    身体也可以轻微地辗转了。大厅中还是那些人,看见我身体的转动,洞穴中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在与白袍年轻人眼神相交的瞬间,看见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青袍人却没有看我,眼睛紧盯着一个小火塘,火塘中的燃料好像是煤炭。在燃烧的煤堆中有块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某种动物的肩胛骨,那人的目光死落在白骨上。“酋长”则什么也没看,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微闭着眼睛斜靠在石椅上养神。我这才看清石椅上铺了一张黑熊皮。
    “嘭”的一声,白骨破裂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青袍人脸皮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朝我望来,像两道寒光刺痛了我的心脏,我茫然朝年轻人望去,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酋长被爆裂声惊醒,惺忪的眼神朝青袍人望去,似乎在等待答案。青袍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脸色已恢复平静,微闭双目,沉思起来。
    过了片刻,青袍人睁开眼睛重又向我望过来,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从头到脚审视一番之后,眼光停留在我脸上。凝视片刻然后转头朝年轻人望去,看见了他期待的眼神,最后转向“酋长”说出一句话来,并不是我能听懂的语言。
    然而就是这句话,使洞厅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听见那白袍年轻人深深地松了口气,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远去,鼓足力气从石床上坐起来。
    青袍人拍了两下巴掌,两个身着麻裙披肩散发的年轻女子从侧洞进来,手中托着个木盘,虽然洞内的光线很暗,但当她们走近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这两个女子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如羊脂玉般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皮肤内的血管分布,眼睛也是透明的玻璃珠状,呈浅浅的蓝绿色,头发是银白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像透明的精灵。
    天!这是什么人种,是在天堂还是地狱,或是另外一个世界?怎么回事?我又有点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我真的还活着吗?
    女子将托盘递到我面前,一个盘子里是我的衣服,另一个盘子里放着几枚猕猴桃和两个冒着热气的大丸子。
    我先将衣服穿上,并没有拿探险装,而是用盖在身上的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才暖和了些。那麻衣女子见我没有继续穿衣的意思,便把装有探险装的托盘放在石床上然后退下,第二个麻衣女子将装有食物的托盘递到我面前。
    我先拿了冒着热气的大丸子,丸子外包着几张树叶,剥开树叶,里面是白白的米团,入口松软,清香扑鼻。米团中还包有野板栗肉,就像是端午节的粽子,只是形状不同。此时的我还真有些饥饿,很快吃完了两个饭团,又吃光了猕猴桃。
    在这一过程中,青袍人始终一言不发地审视着我,眉头紧锁,矛盾重重的样子。年轻人则显得很兴奋,努力地克制住不过份表露出来,而酋长则在侍卫的扶拥下离开了大厅。
    青袍人见我吃完东西,挥了挥手,左侧站立的四个人中过来两个将我扶下石床。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的衣着相貌,这是两个几乎全身赤裸的男人,从他们稍平的胸部和强健的肌肉看得出来。
    他们的皮肤也很白,但没有刚才女子那么透,加上身上纹了许多条纹状的图案,脸上也纹了一些青紫色的图案,所以在黑暗的光线下远远望去真的像青面獠牙的鬼怪。
    他们的头发也是银白色的,但上面间杂了许多麻绳,挽成一个高高的髻,像长在头上的角。一样的抹布短裙,刚好遮住屁股。个子都不高,只到我的耳根,但目光炯炯,精瘦有力。
    看他们的意思,是要带我到某处去,年轻人似乎想跟我打个招呼,犹豫了一下,转身跟那青袍人离去了。
    四人中有两个手持火把在前面带路,我已基本能够自己行走,先前搀扶我的两人跟在后面。大厅有三个洞门,我们朝最左边的岔道走去。洞内很黑很安静,但前面带路的似乎看得很清楚,行走自如,不时停下来等我。
    路途中又遇到了几个女子,皮肤跟先前的两个一样透明,看我们过来,侧身恭立,她们身材较为矮小,在我经过的时候,会悄悄地用同样透明而惊奇的眼光瞥瞥我,然后迅速低下头,待我走过后窃窃私语。
    经过大约五分钟,两个带路的人在一个木门前停下来,打开门,是一间不大的石室,靠洞壁里侧有张石床,比大厅那张小了许多,勉强能够摆下我的身体。除石床外,还有两个石凳,所谓石凳,其实只是顶上磨平了的两块大石头,石凳上放着一条麻裙,此外别无它物了。
    一人将燃烧的火把插在洞壁上的石臼内,然后恭身站在门旁,像是看守又像是等候吩咐的仆人,其他三人则退出去离开了。
    不多一会儿,又一个麻衣女子持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条较大的麻布。那女子将麻布铺开在石床上,是床麻布睡袋。
    女子放好东西之后转身离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匆忙抬了下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眼睛蛮大,牙齿很白,身材稍高,头发是挽起来的,可以看见长长细细的脖子,是今天看见的透明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我仔细观察石室中的布局,除石床和石凳外,石壁上有彩绘的图案,仍然是老虎的形象最多,还有十几个奇形怪状的符号,看起来像巴蜀图语。洞顶有一根大竹管捅进来,有丝丝微风吹拂,竟然是个通气的装置,难怪在这么深的洞穴里不会感觉胸闷了。
    洞壁还有一道小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头昏脑涨的,懒得动了。
    那说不清是看守还是仆人的人在门边站立了一会儿后,见我没有什么吩咐(我怎么可能吩咐他呢?压根儿就不懂他们的语言,即使懂,此刻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客人还是囚犯),将石臼内的火把取出来,走出石室并关上房门,屋内重又恢复了黑暗。
    「 迷津 」

    再次感到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疲乏,我摸索到石床上想休息一会儿,无奈这床又硬又凉,虽不是很潮湿,但要想在这上面睡个好觉实在很难。干脆将麻布睡袋裹在身上,盘腿而坐,运功练气,清理一下思绪开始思考问题。
    记得自己是掉进了暗湖里,以自己的游泳技术游到岸边应该不成问题,可水下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向下拖拽。看来湖里还有下行的水道和漩流,而我刚好游到了这个漩流的中心,并被这股强大的漩流带到一个神秘的所在——暗湖附近的一个地下洞穴,而这个洞穴中,居然生活着一群神秘的人。
    看样子我并没有死,也不是在梦中,还生活在阳世,只不过这个阳世比阴间还要黑暗空洞。探险队员们肯定以为我已遇难,说不定正在搜寻我的“尸体”,他们会发现那股暗流并追寻而来吗?我想不大可能,因为这对谁都意味着不可生还,更不要希望在下面会发现一个神秘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实际上我已经死了,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会悲痛欲绝。覃婉丽会怎样?我们只是一面之交,虽说她对我很好,但时间一久便会淡忘……
    似乎想的太远了,现在怎么办?虽然活下来了,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看那青袍人的眼神,我的生死仍然难以预料。
    洞子里是些什么人?那头戴羽冠的“酋长”,还有那穿白袍的年轻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是解放时藏进洞里的土匪呢还是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里的神秘部落?那些穿麻裙的男人女人,他们的皮肤为什么那么白那么透明,是得了白化病还是“异种”?他们靠什么生活?哪里来的大米和猕猴桃?还有,这洞有通向外部的出口吗?
    太多的疑问,怎么会睡得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渐渐临近,有闪烁的亮光,最后在石室外停下来。我起身近门,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出去,是那青袍人,在外面来回踱步。
    他来做什么?为何迟迟不进来?这个人地位一定很显赫,似乎“酋长”都得听他的,而且他的装束也很奇特,不像其他人这么蛮荒,看他的样子像是军师或者大管家,可是又不尽然。
    对了,可能是巫师,先前在大厅的时候,他的双眼死死盯住火堆中的白骨,分明是在占卦。在骨头裂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眼露凶光,可是后来又恢复了淡定。
    看样子,我的生死掌握在这个人手中。
    踱步声停止了,青袍人将右手搭在木门声,似乎要推门进来。我希望他进来,面对面把事情弄个清楚,哪怕不通语言用手势交流也好。我静静地等待……可是青袍人却把手缩了回去,在门口沉思片刻,转身走远了,将我的期待丢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此时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却忍受不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明不白的等待。我重新回到床上,将麻袋裹住身体,希望能做个梦来填补寂寞的空间。
    依然睡不着,纷乱的思绪缠绕住我。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伴着火光停在门外。还会是那青袍人吗?我懒得起身,将麻袋裹紧了些,懒得理他。
    门被推开了,是那白袍青年,手里拿了件东西。他插好火把,转过身来望着我,眼中充满友善。
    我亦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白袍束冠,腰带上悬一柄带鞘短剑,眉清目秀,皮肤透明,眼珠是浅灰色的,像带了美瞳。个子虽然没我高,可与其他洞穴人相比,简直可以说貌似潘安了。
    白袍青年走进床边,一只手轻轻按住我准备起床的身体,另一只手将一件东西递过来,是一条羊皮褥子。
    我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却不知怎样表达谢意。青年将皮褥展开为我盖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取出火把,将门轻轻关上走了。
    此时,我好想留住那年轻人,我与他心灵相通,也许我们之间不用语言也可能达成交流。可是他却匆匆地走掉了,好在留下一件保暖的东西,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真的进入梦乡
    我一个人坐在橡皮筏子上,顺着水流飘进一个美丽的湖泊,那湖泊好大,周围怪石麟峋,钟乳密布,还有五颜六色的亮光,就像海底龙宫。
    湖泊中有各种各样的鱼在游动,还有几只蛇颈龙,摆动着长颈向我打招呼。这时一条海豚朝我游过来,游近了一看是条美人鱼,那鱼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竟然是覃婉丽,上身赤裸着,长发披在身后,伸出手来拉我下水,随她一起上窜下潜。
    覃婉丽的泳技真好,根本不需要划动手臂,只将尾一摆就窜出去好远。我拼命地划动手臂也跟不上她的速度,渐渐拉开距离。
    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扭头一看,是一头大鲸鱼,正张着黑洞式的大嘴要将我吸进去。
    我急得大叫:“婉丽”、“ 婉丽”! 覃婉丽却不见了,这时,一团强光射过来,将那鲸鱼吓退,我随着那光游到岸边,瘫在沙滩上。
    惊魂稍定,迎面又跑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身上插着两只羽箭,还淌着血,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我。
    我吓得跳起来——
    发现自己原来是坐在石床上,一身冷汗。
    白袍青年不知何时来到床边,手持火把看着我,露出惊愕的表情。
    见我醒来,青年将火把插进石臼,从石凳上拿起一个托盘递过来,托盘里放着一块烤熟的羊排,还有一个盛羊奶的土钵。
    我并不客气,将那羊排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青年则专注地看着我。忽然他说话了,最初是一种类似闽南口音的土话,我并没有在意,反正也听不懂,吃饱肚子要紧。
    接着,白袍青年改变了口音,用另外一种语言慢慢地说话。我抬起头来,惊喜地望向他,这是一种白话式的古语,带有陕西河南一带的口音,但是我确信能勉强听懂。
    “你真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吗?”白袍青年重复刚才的问话,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足以使我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的古汉语基础不错,也听得懂一些地区的方言。
    “什么廪君?谁是廪君?”当听到廪君两个字时,强烈的震惊,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穿越了!
    “这么说你不是廪君的使者了。”白袍青年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让您失望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真的穿越了时空隧道。
    “没有,父亲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可我有点怀疑。”白袍青年满脸疑惑。
    “谁是您父亲?”我已猜出几分,只需要确定。
    “就是坐在石椅上穿官袍的人。”白袍青年的回答证实了我的判断。
    “是坐在大石椅子上那个戴羽冠的大王吗?”我故意装聋作哑。
    “不,是坐在他旁边穿黑袍戴纱帽的那个。”白袍青年立即纠正。
    “您父亲是什么官?”我十分惊讶,在这黑暗的洞穴中居然生活着很多人,还有封官?难道我真的来到了廪君所处的时代。
    “父亲是巴国的祭司兼丞相。”
    “巴国!您说这儿是巴国?”我又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巴国不是已经灭亡了2000多年吗?难道我是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了两三千年前的蛮荒时代!
    “是的,我们是巴国的正统,廪君的后代。”白袍青年口气十分肯定而不容置疑,他已是第四次提到廪君。
    廪君,他们真的是廪君的后代,可是怎么又来到这个神秘的洞穴中呢?难道董老师的猜测是对的,白虎之巴真的突然在夔城消失,躲进了这个神秘的洞穴,那么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靠什么生活呢?
    “那么那个戴羽冠的人就是巴人的酋长了?”我想起那个坐在石椅子上的首领。
    “应该称巴王才对,他是巴国第一百九十八代国王”白袍青年纠正了我的错误,并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百九十八代,以二十年为一代差不多有四千年了,这么说我并没有穿越时光隧道,而是在现实世界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巴国的外宫宾室,宾客居住的地方,不过你是两千多年来第一个住在这里的外宾。”看来白袍青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通过他可以了解到许多情况。
    “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吗?”既然有了说话的机会,就要多打听点情报。
    “是的,据我所知,应该有两千三百多年。”白袍青年微笑着回答。
    “您们是因为躲避秦国地追击才逃到这里的吗?”我开始刨根问底。
    “这要问我父亲,但你最好不要问,父亲叫我少跟你接触。”白袍青年迟疑起来。
    “为什么?”
    难道我是个危险人物?我一个人赤手空拳,人生地不熟,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我呆呆地望着白袍青年,从他的眼睛中寻找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和卦象有关,因为按照当时的卦象,清楚的显示出凶兆,很为你捏把汗,还好,父亲没有据实解卦,只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白袍青年又恢复了当时的紧张神情。
    “如果据实解卦会怎样?”我惴惴不安地问。
    “会祭虎,死得很惨。”
    会祭虎,死得很惨!我刚才险些被喂了老虎,刚才做梦也差点被虎吃掉,幸好是做梦,不过,弄不好哪天就可能变成现实。
    我陷入沉思。
    可能是觉得话说得太多了,白袍青年起身告辞,取走火把,顺手关门。房间再一次归于黑暗,我忽然想起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此时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呢?
    老虎、巴王、祭司,还有祭司的儿子,看来我真的到了白虎之巴?
    怪不得前段时间老做同样的梦,难道我的梦有预见性?
    被黑暗包围的我百无聊赖,理不清头绪,此时最好的办法是睡觉,可是生死未卜的我怎么能够睡得着。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几天前的经历,一个个的身影从眼前闪过:董老师、冬瓜、万教授、沙克、艾曼纽,还有天坑地缝那个美女导游覃婉丽……
    【第五章】 神秘部落

    ——祭司的谎言,公主的眼神,王后的装扮,罕宝的心事,看来这绝谷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并非一个风平浪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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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祭司的儿子 」

    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明白自己确实还活着,而且穿越了,只不过这种穿越,既不是穿越到过去,也不是穿越到未来,而是一种与现实同步的地理空间的穿越。
    参加这次考察活动,本来只是玩票性质,却意外发现了白虎之巴的踪迹,这还不仅仅只是一般的田野考古线索,而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一群“古代”巴人。
    要是董老师知道了,会有多么激动?
    可是,我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仍然前程未仆。而且在这黑暗的洞室里,生物钟完全不起作用,缺乏运动的我周身酸痛,四肢无力。
    正坐在石床上发呆,感觉到有移近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来的是一男一女,依然是“昨晚”那两个人。男的将火把插入石臼恭立门旁,女的则提了个带盖的竹篮。竹盖揭开,香气袭来,里面是两个饭团和一大块羊肉,土碗中盛着羊奶。
    看样子我的待遇已有所改善,不过还是觉得奇怪,在这样黑暗的洞穴中哪来的米和羊呢?还有之前的猕猴桃和野板栗?
    女子将饭盒递给我之后便站立在床旁,看着我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触电式的缩了回去,急忙低了头,将竹篮提上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但不知是否前日领路的那两个,这次他们手中只有火把没有武器,我的安全感又多了几分。
    在两人的引领下,穿行于黑暗的洞穴之中,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洞穴路道做过简单的人工处理,顶部有三根由竹子连成的管道通向洞子各处,我已经猜出其中最粗一根应该是通风用,另外一根应该是通水用的吧,可第三根管子做什么用就猜不到了。洞壁内还有一些刻画的符号,大多都是手的造型,有朝上、朝下、朝左朝右的,很像是道路指示?
    不多一会儿,我们来到先前卜卦的大厅。这间大厅的高台上多了一个人,是一个女子,站在巴王身旁。
    她的装束与其他女子大不一样,长长的头发上有一个发箍,上面插了几根彩羽,有点像哈萨克女子的头冠。眼睛很大,浅蓝色,耳朵上吊两个巨大的铜环。脸颊上有两条鱼纹彩绘,衣裙也是绸缎做的,领口和袖口缝了皮毛,腰带部分镶了几圈小银袍。脚下穿了一双用细麻编制的露出五个脚趾头的怪鞋,鞋带在小腿上交叉绕了几圈后在膝弯处打了个结,既原始又时尚,妖冶而摄人心魄。
    那女子个子虽然不高,但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轻蔑中带有点惊奇。
    “外来人,能听懂我的话吗?”祭司突然发话了,用白袍青年相似的口音问我。
    我的头转向祭司的方向,犹豫该不该回答。白袍青年在他后面轻轻地摇头,咳阖一声,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昨天父亲让他少跟我接触,显然有某种顾虑。假如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那么这种顾虑就会减低一些,我和年亲人就可以多一些机会接触。
    于是我以茫然的眼神望着他摇了摇头。
    祭司又用土语向我问了几句,这次我是真的听不懂了。
    祭司皱了皱眉头,与巴王商议了一会,对昨晚伺候我的男子吩咐了几句。根据对他的称呼,我判断他的名字应该叫格木。
    格木领着我朝另一个洞门走去,后面还跟着个托木盘的麻衣女子,木盘中好像放着一套丝绸衣服。
    他们这次将要带我去哪里呢?是要送我出洞吗?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我是多么渴望见到阳光,然而事情恐怕没这样简单,至少现在不可能。那么是要换一个住的地方?也不大可能。原本住的地方已是客房,换来换去也离不开山洞。会不会是要囚禁起来?这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用不着换丝绸做的衣裳。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格木领我在一扇木门旁停下来。
    木门做工精细,对开的,有雕刻和铜环,推开木门,里面是一个冒着蒸汽的洞厅,靠洞厅内壁是一个大水池,洞壁上有一根竹管伸进来,冒着蒸汽的水正从竹管流入池中。
    原来是个温泉浴室,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虽然不能出山洞,但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泡个温泉桑拿也不错,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
    在我脱衣服的过程中,麻裙女子始终站在我身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因此我只得保留一条内裤下到池子中。
    池中水略烫,滑腻腻的,有股硫磺味儿。麻衣女子拿了一块麻巾和一块肥皂之类的东西放在池子边,然后脱掉上衣,只穿了个抹胸之类的内衣坐在我旁边,将我的头抬起来,放在她的腿上,两只手在我头上滑动揉捏起来,竟然给我做起了按摩,真让人意外。
    头部按摩完毕后,转移到肩部和后背,我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这女子灵巧柔嫩的手指在我身体上滑动,闭目养神。
    不错,情况正朝好的方向发展,危险暂时远离了我,可以轻松的想问题了:首先,青袍人是何来历?为什么蛮荒之地的巴国会有一个中原装束的祭司?而且权力如此之大。其二,廪君是谁?听年亲人的口气似乎对他非常尊崇,难道就是那个魂魄化为白虎的廪君?其三,那奇装异服的妖冶女子是谁?看样子地位也很特殊,是巴王的王妃呢还是女儿?其四,这洞穴的出口在哪儿?
    这四个问题当中,最后一个问题反而不重要了,现在人身安全已得到保障,知道出口是早晚的事,就是现在能立即回到外面原来的世界,恐怕还有些不情愿呢,有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起来蛮不错的。
    最主要是有这么多迷需要时间去破解,等到谜底完全揭开之后再想办法回去不迟。然后将这一发现公诸于世,岂不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其意义绝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时,名利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按摩完全身,我的主意也基本拿定了,站起身来,麻衣女子用麻布巾帮我擦干身体,穿上绸服,有点紧身,袖子短了点。
    虽然没有镜子,但此时的我一定像个唱大戏的,十分滑稽可笑,原以为这些事情只能在戏台上或电影中出现,没想到今天降临到我的头上,而且既不是演戏也不是做梦,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又十分现实的事,只不过这种现实让人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出门的时候遇见白袍青年守候在门外,格木和女子已经退下。
    他看我这身打扮,楞了下神,接着笑了。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很英俊呢。”
    “是吗?真谢谢您了。”
    “你的衣服已叫人拿去洗了,过两天会有人送来,这是从你衣袋中搜出来的东西。”白袍青年将一只圆珠笔递过来,这是我拥有的除衣服之外唯一一件标志现代文明的东西。
    “谢谢您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
    “不用客气,今后还有许多问题向您请教呢。”白袍青年十分诚恳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求知的渴望。
    “我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你呢。”我两相视一笑。
    “对了,请问尊姓大名?我姓楚,名罕宝,就是珍贵的意思。”白袍青年先告诉了自己的名字,这也是我最想了解的第一个问题。
    “我叫皮兆寅,又叫小虎,就是光明之虎的意思。”我按他的方式做自我介绍。
    “光明之虎,这名字很有意思,但愿你真是一只能够带来光明的虎。老实讲,这种黑暗的日子我们已经过腻了。”罕宝咀嚼着我的名字,像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走,我带你出去看看光明吧,想你已经迫不及待了。”罕宝微笑着望着我。
    “当然,但我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想问你呢。”我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但还忍不住要矫情一下。
    “我也有很多问题要请教您呢,我们边走边说吧。”罕宝略含深意的看着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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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后和公主 」

    在行进的路上,迎面过来四个女子,前后各有一个麻衣女子手持一盏灯笼照路,中间那个女子穿着十分华丽,锦萝长袍,云鬓高卷,头发上插着几根银簪,脖子上是一串五彩玉石镶嵌的项链,肌肤雪白如脂玉,头发竟然是黑色的,眼珠是浅褐色的,身材略胖却凹凸有致,是个绝美的少妇。
    罕宝忙拉我靠洞壁侧身而立,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显然此女子地位非同一般。
    那美妇走到我跟前突然停下来,将我从头到脚地审视一番,然后转向罕宝用土语问了几句,罕宝也用土语回答她,那美妇再看我几眼,便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是谁?”待她们走远,我问罕宝。
    “是王后,这个女人很厉害。”罕宝答道。
    “那先前大厅里的女子呢?”
    “依嘎公主,巴王的女儿。”
    “那么刚才那妇人是公主的母亲了,但她看起来很年轻啊!”我有些疑惑,巴王和公主穿的是蛮装,而这妇人却是一身中原古装。
    “那妇人虽是王后,却不是依嘎的母亲。”罕宝忽然打住,并没继续往下讲,看来这里面的问题还很复杂。
    前方终于出现亮光,不是灯火的光,而是自然的日光。这种光来得太突然,让我一下子难以置信,仿佛那光会灼伤我的身体,我不得不放慢脚步,让眼睛逐渐适应。
    洞外是个深深的峡谷,沿洞口左右延伸,四周是高耸入云的绝壁,乍一看有点像地缝,但植被比地缝要好,又有一点像龙桥河,但比那里要高耸险峻。峭壁上杂树丛生,遮天蔽日,要不是此时正值大中午,峡谷中的光线也会很暗,但即使这样也比洞中光亮了很多。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地就在龙桥河或天坑地缝附近,只是难以被人发现和进入,要不然这群人早就被发现了。
    “你们究竟在这里生活多长时间了?”我忍不住将昨晚的问题重新提了出来。
    “具体时间不大清楚,但至少有两千三百多年了。”罕宝的答复依然很肯定。
    听到罕宝的回答,我心中最大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看来这个地方与我所在的地方同步,至少在时间上。
    自己并没有穿越时空隧道,回去还能够见到父母和朋友,也能见到覃婉丽,不知怎地,这些天覃婉丽的身影老是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怎么没想到去谷外?”这是最让我感到困惑的问题。
    “嘘!”罕宝用两只手指掩住自己的嘴,示意我轻声,“这里是禁止使用谷外这两个字的,也严禁有任何出去的想法,以后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事实上也出不去。”
    “为什么呢?”
    “这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峡谷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两旁稍微宽阔的地方种着水稻,山脚有一些坡地,草坡上有零零散散的土山羊。峡谷中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中时时有人出入,看见我俩,尽皆露出诧异的目光。
    这些人都较矮小,身体半透明,女的穿麻衣麻裙,男的也穿麻衣麻裙,所不同的是男的身上都有条纹状的纹身,越老者纹身越多。成年男人身高一般在一米六三左右,成年女子身高一般在一米五五左右,像罕宝这样已经算高个儿了,而我这一米八二的身高竟然成了这里的巨人,特别醒目。
    这些人怎么这么矮呢?身体怎么白得这么透明呢?是人种的原因还是营养不良?也或许是长居洞穴缺少光合作用的原因吧?不由得联想到广汉三星堆那稀奇古怪的青铜人像,有人说根本就是外来的人种。
    “谁是廪君?他的势力比巴王还强大吗?”我故意这样问他。
    “廪君是我们巴族的祖先,巴国的第一个首领。”罕宝一脸崇敬。
    “这么说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派使者来呢?”我想起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事,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活到四千多岁。
    “廪君虽已登天,但他的灵魂依然保佑着我们。”罕宝崇敬的神情中藏了点疑惑。
    “可我确实不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对了,我是怎么来到你们这儿的?”解密心切,竟然把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忘记了。
    “说起来真奇怪,那天有几个女子在龙潭边洗衣服,突然龙嘴里吐出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来,掉入潭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女子们开始还以为是谁恶作剧,直到把你捞起来一看,全都吓傻了。那龙嘴里虽然常常有鱼掉下来,但却从未有人从上面摔下来。”
    “这里从来没有进入过外人吗?”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
    “据我所知,从来没有,所以一看你这身装束,个子身材,知不是谷中的人,便有人飞报王宫。我和父亲赶到时你已被抬进外宫议事厅,那时正昏迷不醒,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父亲探了你的脉象,还在跳动,但很微弱,时有时无,后来终于还是醒了。”
    “我在石床上躺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大概两三个时辰吧。”
    我知道古时一个时辰等于现在两个小时,那就是五、六个小时了,真悬,没有人工呼吸,又没有经过任何抢救措施,居然活过来了,真是命大。
    “可是新的难题又出来了。”罕宝说道。
    “什么难题?”
    “就是怎样处置你,这可是谷中从未遇到过的事,最后就只有采取占卦的方式。”
    “可那卦象不是显示凶兆吗?”
    “是啊,我当时就想,这可糟了,还好父亲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这才幸免一死。”
    “你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他看错了卦象?”对此我十分不解。
    “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事实上卦象是千真万确的,父亲绝不会看错,我看出他当时也很矛盾,可能是我的恳求起了作用。”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生死呢?我俩之前可是素不相识啊?”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又是这句话,我感觉罕宝其实并不简单。
    “能带我到龙潭去看看吗?”心想,这可是我今后出谷的重点路线。
    “当然可以。”
    我俩在峡谷中慢慢地散步,凉风习习,空气清新,我的心情说不出的高兴,父母和朋友暂时搁一边,好好的安排这个特殊的假期。这比到任何地方旅游度假都要有意义得多,说不定会成为世界名人,当代最伟大的“奇迹”发现者,会周游世界,到处演讲自己的惊人发现,所有的理想都会轻而易举的实现。

    耳中听到水的轰鸣声,万丈悬崖之上,有一股水柱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绝壁下的水潭之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和阵阵水雾。
    峡谷中小溪的主要水源正是从这里来的,水柱出口约两米宽,离潭面约50多米高。从如此高的地方跌入水中居然没死简直就是奇迹。
    悬崖四周光滑如镜,无可攀登,而且从下到上是一个一百多度的倒扣形状,无法着力,即使想办法到达水口,又怎么能够抗击那水的巨大冲力逆流而上,这条回归之路想都别想。
    ——无解!
    潭边有三个洗衣女子看见我们过来,热情地围上来,跟罕宝亲昵地交谈,也不时偷偷地用余光瞟我一眼,指指点点。“蛮荒时代”的女子果然大方,喜怒完全溢于言表。不知她们说我些什么,可惜听不懂。
    罕宝招呼我靠拢一点,又把那几个女子往我身边推,一个胆大的便过来跟我比高矮,身体趁机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将脚踮起来却只到我的鼻子。她们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叽叽喳喳地开着玩笑。
    虽然听不懂,声音倒也悦耳,像闹春的鸟儿。
    离开姑娘们后,我问罕宝她们都说了些什么?罕宝笑而不语,再三恳求下,罕宝才乐呵呵地说道:“她们问你是不是前几天从龙嘴里吐出来的那个人,我告诉她们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她们说你好高大英俊,可不可以和你交朋友玩儿。我告诉她们你已经有了妻子,是上面龙宫中的龙女,她们不相信,说我骗她们。我说跟你交朋友的唯一办法是从龙嘴钻到龙湖里面去请求龙女,让她允许你可以多娶几个妻子。”
    “她们相信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她们自然是不相信,看来今后你的麻烦多了。”罕宝依然开着我的玩笑,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哈哈大笑起来,愁云一扫而空。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罕宝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其实天色一点都不晚,我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回到那黑咕隆咚的世界去,但看到罕宝满腹心事的样子,便不好拂他的意,怏怏地随他回去。
    是担心父亲起疑吗?还是他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办?可是在这绝谷之内,又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在回外宫的洞口,我们遇到了依嘎公主,日光下的依嘎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妖冶,此时她手中拿着一把短剑,狠狠地在一根树干上刻画,恼怒的眼神朝罕宝扫去,罕宝立即低了头,尴尬地站在那里。
    片刻,依嘎的眼光又朝我射来,轻蔑而带着挑衅,像两柄利剑要刺穿我的心脏,又像两团火烧灼我的全身。
    公主忽然将剑插入剑鞘,“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罕宝呆立片刻,点燃一只火把,随后进洞,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无话,罕宝径直把我领入客房,说明天有空再来看我,再不多言,急冲冲地走了。
    我的世界又是一片漆黑。
    ——祭司的谎言,公主的眼神,王后的装扮,罕宝的心事,看来这绝谷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并非一个风平浪静的世界。
    【第六章】 洞天福地

    那麻衣女子示意我躺到床上去,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我以为又是要帮我按摩,可眼见着她一件件将衣服脱光,又退下了麻裙和底裤,一个一丝不挂半透明的胴体呈现在我面前。
    火光从侧后方射过来,把女子的身体映射成温暖的橘红色,随着火光的跳动烧灼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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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后和公主 」

    洞中的日子虽然黑暗空洞,无所事事,但也还清净安全,有助于闭门修炼。
    每天会有格木和麻衣女子定时送来两顿简餐,待我吃完后再收拾走人。为了使光明的时间延续久一些,我会慢吞吞地吃饭,趁机仔细观察这个女子,比划着跟她交流。
    通过交流我知道她的名字叫依音,读起来有点像莺莺,要是她有西厢记中的莺莺漂亮就好了,我在这黑洞中也不至于太无聊,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做个好梦。
    吃过饭后,拿火把的格木会带我到洞屋里侧的一个小间,那是一个盥洗室,里面放了两个木桶,一个木桶放在石台上,上面有根细竹管伸进来,竹管口有个软木塞子,拔掉后流出冒着蒸汽的热水,有股硫磺味儿,竟然也是温泉水。
    洞壁内侧有条通到外面的沟槽,端头也有一个竹管子,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股冷水来,将拉在沟里的大小便冲走,可真叫我大开眼界,除了没有电灯电视外,也算是享受标准间的待遇了。
    重新恢复黑暗后我会发呆,有时也会想想事情,思考下自己的人生。
    “落难”前的经过都已经理清楚了,接下来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对了,我应该尽快学会他们的语言,作为“廪君使者”,如果连巴人的语言都不会,早晚是要露陷的。
    向谁学呢,最好的老师就是罕宝,可是祭司不希望他跟我接触,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那这门“外语”对我来说学起来就很难了。
    再就是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首先需要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出洞的来路去路,否则就只能是长着两只眼睛的瞎子,没头苍蝇。
    而这也只能靠罕宝才能实现,我曾试图通过手势要求格木带我出去走走,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不停地摇头,看来没有祭司的命令他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终于等来了罕宝,就像盼来了一盏指路明灯。
    “抱歉,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处理,怠慢你了。”罕宝尽量放轻松语气,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有些身不由己,可能是害怕父亲责怪吧。
    “没关系,我一个人满自在的。”说了句最言不由衷的话。
    “我带你到处参观参观吧。”罕宝的热情不减。
    “正合我意,只是不要给你添麻烦就是。”我表达出自己的担心。
    “有什么麻烦呢?大不了……”罕宝故做轻松,却没有说完整句。
    离开外宫,在外面并没有停留,来到一个宽阔的石壁处,很快又进入另一个山洞,转弯抹角往里走。
    我注意到每一个复杂的多个洞口的洞壁上都有一个手掌形标志,手掌朝左即转入左边通道,向右则转入右边通道,同样,手掌朝上则走上面通道,向下则走下面通道,另外还有几个图形则像是标示不同的场所,但具体代表什么猜不出来,见罕宝没有做什么解释也不好多问。
    我们首先来到一个大厅,略有两个篮球场大,中间是个大水池,正腾腾地冒着热气,池子周围有三圈宽大的台阶,像供人坐的看台。大厅的一侧靠洞壁的位子有一个两层的高台,高台上有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套石磬,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石香炉,洞壁周围规则的排列着许多石臼,看样子是插火把用的,像是一个举行重大礼仪祭祀的场所。
    最令人惊讶的是,洞厅的顶部居然有亮光透射下来,整个洞子呈一个倒斗型,越往上越窄,高度约有两、三百米,洞口顶部长满了灌木和杂树,将洞口很好地遮掩起来,亮光正是从这些树丛间透射下来的。
    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漏斗形溶洞。
    “这是做什么用的?”我迫不及待地问。
    “过些时间你就明白了。”罕宝并不直接回答,卖了个关子,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不太明白他的笑有什么含义,但应该是个有趣的地方。没想到这儿有如此丰富的温泉资源,如果今后开辟成旅游景区,再加上巴文化这块活化石来点缀,还怕不把这个地方挤爆才怪呢!
    离开大厅,罕宝继续带领我转弯抹角地走,黑暗的洞穴对他好像并不构成行走障碍。是不是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或者他们在暗处的视觉能力超越常人,我联想到他们透明的眼睛,正如猫眼一样,或者他们有异乎寻常的探测能力帮助他们辨别方向。
    终于走出洞子,再沿着峡谷走了一段之后,我们来到一处狭窄的岩缝前,高有十多米,宽度只有不到一米,走过十多米的石峡缝,就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亦如刚才的大漏斗一样,四周壁立千仞,顶部灌木丛生,有些像地缝,但底部却格外宽阔,上部逐渐变窄呈倒扣状。
    这块谷地十分的狭长,谷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又有点像龙桥,谷底坡地上,是一块块种植着水稻的梯田,而稻田的水源则是由峡谷中的山泉来灌溉。
    山谷中栽种有猕猴桃和李树,还有一小片桑林,溪流中有鸭子在游弋,山坡上有羊儿在吃草。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来到了陶渊明描述的世外桃源了吗?
    在一块稍平整的坝子里,堆放着一堆晾晒着的陶器坯,各式各样的烧制好的彩绘陶器堆放在一个靠壁的架子上,还有一个人工堆砌的土窑。几个陶工正在那里劳做,一个修坯、一个刻画,另外两个在烧窑。
    见我们到来,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躬身敬礼,他们敬礼的姿势很奇怪,将两只手抱住后脑勺,身体微弓像是在做广播体操的一个动作,而女子敬礼的动作则是将两只手相交于前胸微微躬身。若是对方很老很尊贵,则弯曲的幅度加大些,同辈之间则稍稍点下头就可以了。因为有罕宝在旁边,所以我不知道这个弯曲幅度是针对哪一个的,但是作为“廪君使者”所享受的礼遇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我选了一个类似鸭子的肖型器摆在地上,仔细观摩,觉得这造型很好玩,张着嘴的鸭脑袋和脖子斜伸在上部做流口,器身两则各有一组网格纹饰可能是代表鸭子翅膀。但没有看见注水口,不知道怎么个用法。
    罕宝见我看得仔细,爱不释手,便将一陶工叫过来,说了两句土语,那陶工便提来一桶水,将那鸭型陶器往水中压下去,流口却在水面上并没有进水,我不知他在搞什么古怪。不多会儿,那陶工将陶器从水桶中拿出来,左手勾住前部的系,右手提住翘出的扳,流口朝下一倒便流出水来。
    这是变的哪出魔术呢?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罕宝将那陶器翻转过来递到我面前,原来是陶器底部有个喇叭形的吸水口,一根长长的喇叭管直伸到陶器腹壁上部,水就是这么在水压的作用下吸到了鸭肚子里,而因为流口较高,不倾斜的话水就不会流出来,不由得为“古代人民”的巧思而叫绝。
    在我的要求下,罕宝便陪我在陶坊玩起泥巴来。
    从合泥到拉坯,再到贴饰、修坯、彩绘、烧陶等整个工序走了一道,在这富有童趣的劳动中,我和罕宝的距离越拉越近,真心为自己在这谷中有一位“古代”朋友而感到庆幸,而罕宝也在我的感染下彻底放下了顾虑,谈笑风生,直到傍晚还兴尤未尽。
    最后,我们在陶工坊吃了一顿便餐才告别而去,而罕宝将那只鸭型器送给我做了礼物,相约明天继续参观这洞天福地。
    第二天,一觉醒来,洗漱完毕之后,我就开始急切地等待罕宝的到来,心中默估着时间。早餐之后,罕宝还没来,晚餐之后,罕宝依然没有来。一整天都没有沉下心来想事情,在焦躁不安中踱步,不仅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也为罕宝担心。
    正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门开了,格木拿着火把进来,后面跟着个麻衣女子,却不是依音,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格木将火把插进石臼,对我行了个弯弓礼然后退出去将门关上,但没有将火把取下拿走。
    那麻衣女子示意我躺到床上去,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我以为又是要帮我按摩,可眼见着她一件件将衣服脱光,又退下了麻裙和底裤,一个一丝不挂半透明的胴体呈现在眼前。
    火光从侧后方射过来,把女子的身体映射成温暖的橘红色,随着火光的跳动烧灼我的眼睛。
    虽然自己也见过女人的裸体,有过男欢女爱的体验,但面对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胴体,仍然有惊慌失措的感觉。
    女子脱光自己的衣服之后来到床前,开始为我宽衣解带,近距离的观察,她的体型算得上凹凸有致的,至于说皮肤,用冰肌玉肤来形容是最贴切的,她的乳房饱满而上挺,乳头很小,淡淡的桃红色,小腹平滑光润,臀部微翘,腿线舒展流畅。
    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热血上涌。
    但我还是努力克制住燃烧的欲望,坚持留下一条底裤,将身体趴在床上,做出让她按摩的姿势。
    女子楞了半响,见我没有翻身和进一步亲热的表示,叹了口气,侧身坐于床沿,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她灵巧的小手在我的身体上跳动着,按抚着,感觉有几滴温暖的水珠掉落背上。
    转过头,看到女子眼中趟出的泪水,透明的眼珠流露出惆怅和惊慌。
    我再也把控不住,翻转身来,将她揽入怀中……
    「 罕宝的心事 」

    第三天早餐后,罕宝来了,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些红晕,神清气爽的样子。
    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的贵公子,我不仅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可笑。
    “皮兄今日好生憔悴,是不是没睡好觉啊?”罕宝眼露关切,笑容诡异。
    “都是公子大人礼物惹的祸啊!”我也旁敲侧击地回应他。
    “不至于吧,不过一件粗陋的陶器,会让皮兄睡不好觉。”他还在装疯卖傻。
    “宝兄弟笑话在下了,不过今后送这特殊礼物的时候,还是事先知会下最好。”我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
    “什么特殊礼物,除了那陶鸭水罐之外,难道皮兄还收到过什么特殊礼物。”这下该罕宝犯糊涂了,傻傻地看着我,从他眼中没发现玩笑的成分。
    “那么昨天那女子不是公子派来服侍在下的?”
    “什么女子?我可是一点不知情啊!”罕宝一脸无辜。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以我对罕宝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那么是谁派来的呢?有什么目的?那女子昨天跟我说了很多土语,但我完全听不懂,难道是有人派来试探我是否真的“廪君使者”,床第之欢时人是最没有防备之心的,看来我这个赝品“廪君使者”是已经完全暴露了。
    我将昨日之事以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罕宝,罕宝也理不清头绪,最后笑着说:“也许是那女子爱恋皮兄,买通了格木和依音抢了个头彩呢!”
    我不理会罕宝的玩笑,为自己没有尽快学会巴族古语而懊恼,看来我得赶紧把这门外语补上,无论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以后的深入考察都是很重要的头等大事。于是希望罕宝能够给予帮助,罕宝笑呵呵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有空的时候,尽量多来向皮兄讨教,不过如果有个巴国的女伴,对于学习语言那也是很有好处的。”
    走出洞外,又进入另一个洞子,这次罕宝将我带到了一个织布“车间”。四架“古老”的织布机交错排列于洞厅内,四个女子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编织麻布,见我俩进来,忙停了手中的活计,站立起来双手相抱躬身行礼。
    我注意到两个年长点的都包了块头巾,看来要区别已婚未婚都在这头巾上了。
    罕宝示意她们坐下继续织布,然后带我朝一侧洞进去,却是一个缫丝间,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里面劳作,缫好的丝晾晒在一个架子上,旁边有五六个小池子,分别盛满五颜六色的水,是几个染缸。
    罕宝告诉我,这个洞厅里都是从事跟织布制衣有关的作坊,另外还有制作农具、武器、家具、石雕、首饰等的作坊,你要不要都看看。
    说实话,我真心想都观摩个遍,这对于我今后的旅游策划有极大的帮助,我想自己出去之后,一定把这里打造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主题景区,让这些古代的“先民们”过上有电灯电视的富足生活。
    说到电灯电视,我又想念外面阳光普照的世界了,于是婉拒了罕宝的建议,要求他带我出去转转。
    我俩来到谷中临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罕宝将身子仰躺下去,眼睛望着高高的一线天发呆,半响儿不说话。
    算算在谷中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爸爸妈妈都还好吧,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过度,爸爸有心脏病,忙碌了大半辈子刚刚打算退休后过点轻松的日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儿子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他该有多伤心。
    还有,我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有找女朋友,为这事妈妈也操透了心,还等着抱孙子呢,我暗暗下定决心,出去后一定早点把婚姻大事解决了,让爸爸妈妈省点心。
    “皮君,你说外面的人们都在干什么呢?现在还那么乱吗?”罕宝忽然将皮兄的称呼改为皮君,让我有点不习惯。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人们之间相互不信任,尔虞我诈,唯利是图,远没有谷中风平浪静。”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几句话,这难道是我对现实世界的解读?
    “风平浪静?皮君是这样认为的吗?”罕宝眼神中显露出焦虑和不安。
    “至少我认为比外面要好些。”安全顾虑解除之后,此刻的我真心这么想。
    “皮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外面的真相呢?还有你来谷中的真实目的?”罕宝忽然这样提问,看来他已认定我对他撒了谎,至少是有所隐瞒。但我又能告诉他些什么呢,他在这里贵为公子,祭司的接班人,我可不希望他胡思乱想。
    再说,有他在这里帮助我,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太残酷了,我就是因为不堪忍受才逃离到这儿来的。”我又一次撒了谎,但我认为对他是善意。
    “至少外面的世界是光明的,可以看到日出日落和月升月落。”罕宝依然望着一线天空出神,眼中充满期待的光。
    “要不这样吧,等我出去找到个安静的好地方后再来接你吧。”我脑中闪现个念头。
    “那太好了,可是出去谈何容易啊!”罕宝的眼睛放了一下光,又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决心,会想到办法的。”
    “皮兄,你要真觉得这里好,会考虑留下来吗?”罕宝忽然又改回了原来的称呼。
    “这件事慢慢再说吧。”
    这几天我还真是在琢磨要不要留下来,我一个有着现代文明思维的人留在这里,如果借助某种权力或力量,还真能为巴国做很多事情,这可是人生中难得的机会。
    “皮兄要愿意留下来,我心里就轻松多了。”罕宝的话,令人费解。
    “我要留下来的前提是,有宝兄弟在。”我将自己隐隐约约的担忧传递给罕宝。
    “其实我在这里没什么作用,而皮兄就不一样了。”罕宝神色黯然。
    “你怎么认为我不一样?”我警觉起来。
    “我有种预感,皮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背负了重大使命。但不管怎样?希望能造福巴国人民。”罕宝透明的眼珠望着我,充满深意。
    我不想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离开大石来到水边,从倒影中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于是想起自己好多天没刮胡子了,真的像个土人了。
    罕宝看到我对着水面发呆,顿时明白了,对我说:“明天再送个鉴子给你,免得吓跑了姑娘们。”
    不知道大家看到此处对剧情还有人设有什么看法没有啊?希望能多多交流呐
    【第七章】 白虎之祭

    白虎走近了目标,土人再次苏醒过来,仰坐着两手支地,不敢想像土人此刻惊恐的脸色。白虎的一只前爪已搭上了土人的胸膛,其它三只白虎也围了上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我不敢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将头深埋在两腿之间,仿佛嗅到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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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王的宴请 」

    今天的伙食更丰富了些,除了羊肉和羊奶外,居然还有一个猪蹄。饭是装在竹节中烤熟的,吃起来分外的香。服侍的人依然是格木和那个依音。
    罕宝这两天都没有来,没有了他我简直成了瞎子和聋子,又不能四处走,一来与格木语言不通,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二来怕一个人乱走迷失了方向,若不小心闯入巴王的寝宫惹来杀身之祸:三来又怕罕宝来找我。
    如此一来,只好躺在床上睡大觉,但一天都这么睡,头都大了,哪里还睡得着。
    无可奈何之下,干脆在床上哼起歌来。
    格木和依音觉得有趣,跟着笨嘴笨舌地学起来。无奈没有语言功底,学了下句便把上句忘了。
    我任性地唱下去,唱完了通俗唱摇滚,唱了摇滚又唱通俗,唱了通俗又哼起山歌来,哼着山歌,便想起覃婉丽来。
    婉丽此刻在做什么呢?知道了暗湖发生的事故,她会伤心吗?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或许山里的姑娘本就那么天真烂漫。
    又过了好一阵,罕宝还是没有来,我打算自己出去冒险了。
    正在比划着给跟格木做工作的时候,来了两个人,对格木说了几句话,便在前面带路,示意我跟在后面,这两天我己逐渐理解了他们的一些手势和身体语言,到暑假结束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土语进行简单的交谈。
    不多一会儿,我们来到一个“豪华”的洞厅里,门边有四个恭手而立手执铜矛的卫士。洞厅里的“家具”虽然多是石头,但显然经过人工雕琢,有规则的花纹图案,最多的图案还是老虎,石椅上还铺了褥垫和皮毛,一个青铜炉子里冒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大厅内坐着三个人——巴王、王后和公主,见我进来,示意我在一个石椅上坐下,其他人则退了出去。
    然后王后发话了,她说的什么当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只有“廪君”这个词有点印象,可能是在问我是否真的是廪君派来的使者,或者廪君有什么旨意之类的话。说了一阵,确信我一句也听不懂更不会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们互相交谈起来,交谈中多次提到了罕宝的名字,公主则一直在审视我,像看一件猎物,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公主终于起身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后面跟着格木和依音,他俩先后向巴王及王后跪安,接着回答了王后几个问题,大概是询问我的情况,不时抬头看我几眼。
    最后,格木转过身来哼了两句我刚才教他们的歌,示意巴王和王后想听我唱歌。
    我想这下糟了,我这歌声一出来,就知道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声音,那么廪君使者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身陷此地,巴王和王后的旨意更不可能违抗,我想起李白在大明宫中为唐明皇写告匈奴书的故事,豪情顿起,放声高歌起来。
    唱完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再唱一首《海阔天空》,将这几天的紧张和郁闷渲泄于歌中。
    我看到巴王和王后阴晴不定的神色,也看到公主惊讶痴醉的表情,我将一切置之度外,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王后和着我的节奏轻声哼了起来,并用手在椅子上敲打着节拍。不时跟巴王耳语。
    在我渲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巴王拍响了巴掌,这掌声是用来招呼人的,并非为我鼓掌,但我知道,自己又一次脱离了险情。
    进来了三个麻裙女子,手中托盘上是各种食物,这些食物被摆在一条石桌上,接下来,我开始享用一生中最高级别的午餐——与国王、王后和公主共餐。
    餐盘主要是有彩绘的木器和陶器,而用餐工具则是青铜的刀和削尖了的木蔑。
    巴王和王后并坐一方,依嘎坐在了我的对面,她的眼神中已没有了傲慢和敌意。
    差不多吃饱的时候,侍女们端来四个小陶罐,陶罐中插了一根细竹管。我学他们的样子,从竹管中吸出了米酒味道的水。
    原米古时的酒是这种味道,难怪李白能够斗酒诗百篇了。
    但是,格木陪我回去的时候,我的脚步还是有些踉跄。
    直到我睡着的时候,罕宝依然没有来。
    我在黑暗的等待中大概度过了三天,这期间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还试着用手势同格木和依音交谈,并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词汇,如你好叫“猛巴”,睡觉叫“咪扎”,吃饭叫“卡诺”等等,我想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初通第二门“外语”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就是闭目练气,以前曾参详过一本“太极心法”的书,也练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太过浮躁,没有继续下去,但气功的要旨还是了解一点。现在身处如此幽静的环境,却是最好的修炼场所。
    一段时间下来,感觉有热流在身体内穿梭,耐寒的能力增加了些。
    接下来,自己又琢磨些招式,在黑暗的洞中比划,身体的灵活度大为加强,我想如果在这个地方呆上个三年五载,说不定一个独创门派的武功高手就诞生了。
    
    「 灵汲 」

    罕宝终于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满手都是刀伤和乌斑的年轻入,他的名字叫“龙格”。
    罕宝并没有和我交谈,只是示意跟他走,当我用刚学会的“猛巴”招呼他的时候,他愣了下神,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龙格走在前面,罕宝和我走在后面,一路上,罕宝的神情都显得比较紧张。
    是不是我俩的交往引起了他父亲的怀疑,所以三天没有来,于是我把注意力放在观察周围地形上。
    我们出洞后走了一段时间,又进入到另一个洞里,这洞很浅也不大,外洞架了两个火炉和一个水池,是由石块堆砌而成的。
    几个人在里面敲敲打打,竟是一个铜匠铺,洞壁上还挂了许多金属器件,有剑、矛、戈等,其中引入注目的是一柄铜剑,剑身很短,只有一尺半长,形如柳叶,剑脊两侧有凹凸不平的纹饰,刃部寒光凝聚。靠剑格的地方刻着一个虎头,还有两个鸟虫般的文字,罕宝将它从壁上取下来指着两个字道:“罕宝”。
    我方知道这是给罕宝专门打制的配剑,也知道了罕宝两个字的写法。
    罕宝先带我到成品搁架上拿了几件圆形带柄的器物,翻过来一看,有如镜面的反光,原来是铜镜,只是这铜镜跟我在文物图册上看到的都不一样,多了一个手柄,少了中间的桥形钮。
    还有镜面比我所见到的古铜镜都要亮很多,表面似乎镀了一层铬,问罕宝,他说叫“玄锡”,我知道这是水银的古称。
    “我答应过送你一块鉴子,你自己挑选一只吧。”罕宝微笑着对我说。
    罕宝把铜镜叫“鉴子”,原来古代巴人是这样称呼铜镜的,而且已经掌握了在金属上镀水银的技术,着实令人吃惊。
    “那就多谢宝兄弟了,”于是,我就不客气地挑选起来,最后选了一柄中间有两个人头蛇身交缠在一起的类似伏羲女娲造像的“鉴子”,因这样的图案好像没在铜镜图录中见到过,拿出去应该算独一无二的,只是这东西究竟应该算文物还是现代工艺品呢?
    龙格从一个铜匠手中接过正在打造的短剑,拿过一柄铜锤敲打起来。
    罕宝在旁边介绍道,这是给巴王打造的佩剑,其工艺更为复杂。
    敲打过程中,不时有火红的铜屑飞溅到龙格手臂上,烫出一个个黑斑,而他却全然不顾,两眼紧盯住炉火中的铜剑,举重若轻,气定神闲。
    捶打一阵之后,龙格把剑插入火红的炉子,等到剑身微红的时候,拔将出来,将台案上一碗银灰色液体淋上去,那液体便如一条青龙般在剑身上游离起来,同时“吱吱”作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冷却片刻,接着继续捶打,然后又放进火炉烧红再抽出来。突然,龙格拿出一柄小刀划向自己的手臂,流出一股血来,随即将血滴上火红的剑身,“吱”的一声,血气蒸腾,在剑身周围形成一道红色的光雾,接着,又将血滴到剑身另一面,并不停地吹气,那血便如一条火龙般在剑上的凹槽中流动,也发出“吱吱”的声音。
    随即又将剑身插入一个水缸中,又是“噗嗤”的一声,一股青烟和红烟同时从水缸中窜出,若两条气龙纠缠在一起,夹带一股血腥味道。
    拔出剑来的时候,剑身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而凹槽部分则隐现出一丝红色的血痕。
    我被这神乎其神的奇技吓呆,半响回不过神来。
    人说古越国欧冶子以铸剑闻名,剑露杀气。据史料记载,越王勾践曾拥有五把青铜宝剑,分别是“胜邪”、“纯钧”、“湛卢”、“鱼肠”、“巨阙”。其工艺之精美堪称巧夺天工,旷绝千古,皆为华夏千古名剑。现在看了龙格的表演才知道,巴国的铸剑工艺其实也不弱。
    一个念头浮上心来,龙格有如此技术,何不……
    看完龙格的表演,走出洞来,只剩下我和罕宝两人,忍不住跟他攀谈起来。
    “刚才那把铜剑真漂亮,可不可以请龙格替我也打一柄?”
    “铜剑?什么铜剑?”罕宝好象没听懂我的话。
    “就是刚才龙格打造的那种剑啊!”我重复一遍。
    “哦,你是说那柄青金剑,你要喜欢,我让龙格照样替你做一柄就是,不过不要让父亲和巴王看见,因为那是巴王和父亲的级别才能享有的订制剑,免生误会。”
    尹宝称它“青金剑”,看样子古代巴人称铜为“青金”,与黄金相对应,怪不得以后所有金属都从“金”旁,这个金,应该是指青金吧。
    “既然这样,就算了。”我不愿给罕宝添麻烦
    “也没什么,只是小心点就是了。”罕宝并不特别介意。
    “对了,连续三天都没来,是不是你父亲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让你跟我往来?”我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恰恰相反,父亲让我多跟你接触,了解你进绝谷来的用意。”罕宝轻松地回答。
    “为什么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呢?你不害怕父亲生气?也许我不值得你如此信任。”我不禁有点感动。
    “我有自己的打算,也许会请你助一臂主力。”罕宝露出狡黠的笑容。
    “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忙呢?”我不解地问道。
    “你只需要为我提供外面的情况……”说到这里,罕宝忽然觉得漏嘴,赶紧补充道:“只是感兴趣而已。”
    “那天公主看着你的眼神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见罕宝迟疑,我也不愿深谈此事,便适时转换话题。
    “公主的脾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说到这里,罕宝突然打住,情绪又低落下来,“唉,按照惯例,我今后应该娶她为妻。”
    “那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没有在意罕宝情绪的变化,只是想到,在这山谷中,依嘎公主应该算最漂亮最有地位的未婚姑娘了,而且还那么有权势地位。
    “可我有自己心爱的人。”罕宝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
    “这事就不要谈了,我自有主张。”罕宝眉头紧锁,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
    “谷中的人都讲巴国语,为什么你和祭司能讲两种语言呢?”我只好又转移话题。
    “我的祖先原是中原的官, 巴王建国的时候,被派来辅佐国政,中原最大的官是丞相,巴国最大的官是祭司,这便是丞相祭司的由来,而作为中原官话也一直被传承下来。”
    “谷中还有其他人会这种语言吗?”
    “只有我和父亲,连母亲都不会。”
    “对了,你提到母亲,怎么没有见过她呢?”
    “母亲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所以我的名字叫罕宝嘛。”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什么,生死是很平常的事,关键要活得好。”
    “你曾说王后不是依嘎的母亲,难道巴王有几个王后?”
    “巴王可以拥有三个妻子,其中一个是王后,这是祖先订下来的规矩,而祭司一般只能有一个妻子,首选就是巴王的女儿。”
    “那如果巴王没有合适的女儿呢?”
    “如果巴王没有女儿,则会在洞主的女儿中选择,我的母亲就是尕乃木老洞主的女儿。”
    “同样,如果祭司的妻子没有生出儿子,则可允许娶第二个妻子,直到生出儿子。”罕宝补充道。
    “那如果一直生不出儿子或女儿呢?”我死钻牛角尖。
    “事实上不会,因为我们有方法调配。”
    难道他们有可控制生男生女的药物,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能够取得这个独门配方,再申请个专利,岂不可以发大财——哎,我怎么老把造福人类的好事往发财上领,顿时觉得自己好庸俗。
    “那现在的王后是巴王第几任妻子呢?”
    “现在的王后是巴王的第三个妻子,也就是三王妃,是一个药师的女儿。她进宫时,二王妃刚刚去世,三王妃很快赢得巴王的专宠,不久就为巴王生了一个儿子,以至冷落了王后,即依嘎的母亲。王后曾跟三王妃吵过一架,但不久莫名其妙地死了,三王妃自然就成了王后,巴王和老王后生的王子后来也得了一种怪病,双腿萎缩,瘫软无力,人们纷纷猜测是三王妃搞的鬼,但她权力太大,没有人能奈何她,我父亲都让她三分。”罕宝继续阐述。
    “她的服装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据说远古的时候,巴王曾帮助中原的天子打过江山,作为赏赐和安抚,天子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巴王,因而自古以来王后就沿袭了着中原古装的传统,三王妃又是个爱打扮的人,在服装上别出心裁地作了些变化。”
    有这样的事?出谷以后要多翻点古籍,看有没有记载。
    来到一处峭壁下,罕宝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抬头望上去,只见悬崖峭壁上有两个黑点在移动,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两个人。
    那两人听到罕宝的哨声开始下滑,他们利用岩缝和藤蔓在峭壁上移动,若猿猴般敏捷。
    不一会儿,下得峭壁来到我们面前,手上拿着一柄尖锤,身上背着一个麻袋,麻袋打开,里面是几块乌红色的石头,有点像鸡血石。
    我问尹宝这是什么,罕宝告诉我这叫“灵汲”,就是母猴的经血,它们总是将经血拉在固定的岩石上,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灵汲是治妇科病的良药,诸如不孕,经血失调等。另外再加上药师配制的两种药物就可以控制生男生女了。
    有这么神奇,看来有机会得拜访下这个药师,拿下他的秘方。
    罕宝用土语同二人交谈,然后随他们来到一丛灌木林边,一个长发女子探出头来。我猛地一愣,这女子好象覃婉丽,只是个子矮一点,模样甚至比覃婉丽还要漂亮。看见罕宝,惊喜地迎了上去,也不顾周围有人就抱在一起。
    一看就知道是罕宝的心上人了。
    过了一阵,采灵汲的两人也钻了进去。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事情,好久才出来。随后,罕宝同三人告别,领着我回到了巴王外宫的客房。
    对于黑暗,我比前些天适应了许多。
    「 廪君的魂魄 」

    刚吃过晚饭,罕宝又来找我,出得洞来,仍然是漆黑一片。原来天色已近黄昏,峡谷自然就是黑夜了。从谷底朝天空望去,是一条断断续续的深蓝色带子,带子中镶了几颗白色的星。
    在这样的夜空下行走,真有进入时空隧道的感觉。
    经过长时期的暗黑训练,我的瞳孔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夜谷中穿行,竟然看得清楚地面,辨音识物的能力大大增强,就像是具备了某种特异功能。
    在罕宝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开敞的大厅,说它是开敞的大厅因为它只是悬崖下一处巨大的凹陷。大厅中已挤满了人,围成一个半圆圈子,中间燃着十几支火把。
    看见罕宝和我,人群让开一条窄道,我们顺利进入人堆前面。
    大厅内壁下是一个土台,土台上雕有一石虎。巴王坐在土台中央的石椅上,祭司则手执一柄短剑跪对着石虎念念有词,土台下是一张石床,石床前跪着七个土人,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堆煤火,煤火中放着七块鹅卵石。
    土人们的眼睛都盯在卵石上,冷汗直冒,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卵石爆裂了,跪在卵石前的那个土人惊恐万分,扑倒在地,旁边几个土人则舒了一口气,仓皇退去。立即有人将那扑倒在地的土人抬到石床上,灌下一碗药水。
    人群中出来七个赤身裸体的男女,他们全身涂满了黑自相间的条纹,模仿虎的动作在石床周围舞蹈起来。
    此时,祭司嘴里咿咿呀呀地念叨起来,声音忽高忽低,将剑尖指向石床上的土人,吆喝一声,人群中又出来两个抬担架的人,将石床上昏睡的土人搬上竹架,人群中闪开通道目送竹架通过。
    竹架周围,是舞蹈的人虎。
    我问罕宝这是怎么回事,罕宝说,这是每月一次的“白虎之祭”,白虎即廪君死后的魂灵,谷中除内外宫外,还有七个居人的大洞,每月的月圆之夜,七个洞中都要抽出一个人来祭白虎,至于说最终落在谁的头上,得当众卜卦决定。通常多是老弱病残的人,但年中月圆之夜是大祭,得选年轻力壮的人,不然廪君就会生气。
    我又问为什么非得要用活人来祭虎,罕宝说用活人祭虎表示对廪君的尊崇,也可以控制人口的增长,使谷中人口长期处于一个恒定的状态,不然这小小的山谷就养不活一万多人了。在远古的时候,廪君之巴原是居于谷外的,白虎之祭也都是猎取邻近部落的人,所以常常为此打仗。
    猛然想起覃大爷的话来,这么说来,覃大爷的祖先虽也是巴人,却不是廪君—部的人,他们之间常常发生战争,是廪君部的敌人,所以痛恨白虎。
    如此看来,廪君之巴至多是巴国的一个大部落,可又为什么以国相称呢?
    “谷中真的有白虎吗?”我问罕宝。
    “当然有,在谷口深涧的另一端,月圆之夜便能看到。”
    “可以去看看吗?”听尹宝如此肯定,我想白虎之谜快要破解了。
    “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去看的,但我也想去瞧个究竟。”看罕宝的神色,似乎醉翁之意不在虎。
    罕宝先带我到龙格处,铜匠铺中除龙格外还有三个人,就是今天曾见过的采灵汲的两人和像覃婉丽的美女,很显然这他们都是罕宝的心腹。
    罕宝为我作了介绍,两个采灵汲的分别叫纳莫和扎格,是两个猎户,美女叫丽雅,是一位洞主的女儿。
    龙格此时正在打造一些勾环之类的器具,看样子是作攀爬用的,但设计得并不合理,我将身上的圆珠笔取出来,在一块麻布上画了几个修改图样,又将我从法国人那里看到的几件攀爬器件的图样一并画出来,并给罕宝讲解使用方法。
    罕宝大为赞叹,先是将圆珠笔拿在手中仔细瞧,随后使劲按住我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有时间一定得听你讲讲谷外的事情。”
    我们六人在夜色中穿行,峡谷上的天空已变成了一条蓝黑色的带子,带子上的星星更亮了,像钻石一样闪着光。
    走了很长的时间,大概有三、四公里路程,来到一处开阔地带。皓月当空,一道十来米宽的深涧横在面前,深涧之间悬着一道木桥。
    我们隐藏在几块巨石后。祭虎的土人就扔在对岸,此刻正苏醒过来,迷惑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有几个白点在移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近,是四只白虎,两大两小。
    土人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想作垂死挣扎,向涧边吊桥爬来,大概是吓破胆了,爬了几步又倒下了。
    面对高悬的吊桥,即使爬拢了又有什么用呢?最多能跳下深涧,逃脱虎口但却逃脱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白虎走近了目标,土人再次苏醒过来,仰坐着两手支地面对白虎,不敢想像土人此刻惊恐的脸色。
    白虎的一只前爪已搭上了土人的胸膛,其它三只白虎也围了上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白虎已经咬断了土人的脖子,扒开他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分享给两只小虎,然后又将嘴抵住土人的胸口,津津有味的舔食那不断涌出的献血。
    我不敢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将头深埋在两腿之间,仿佛嗅到血的气息。
    良久,才又抬起头来,一种奇异的力量将我的视线牵引过去,看着为首那只白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就是我梦中的那只头虎。
    享用完美餐之后,老虎们开始相互舔舐身上的血迹,最后,一只大虎叼住剩下的残体,朝峡谷深处拖行而去,恐怕是要回到洞子里储存起来,慢慢享用这一月一次的美餐。
    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像钢刀刺入心脏,我不由得“咿呀”一声。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惊呼声,突然,那只白虎转过身站立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看见的分明是一个腰围虎裙手执长矛的高大酋长。眼中两道寒光朝对岸射过来,当这光射到我身上的时候,陡现出一股杀气。
    ——廪君!我确信自己看见了廪君。
    【第八章】 神器再现

    木匣打开,祭司长而尖的手指从木匣中捧出一件器物,双手高举。我陡然一惊,那正是一件与我在龙桥虎洞中拾到的一模一样的怪石——琮。
    大厅中包括巴王在内的人齐声跪下,呼喝不绝。大概是神灵保佑和万岁一类的词句,我也同众人一起跪下,心中却在琢磨:同样的器物怎么会一件在谷外,一件在谷内,而这么重要的神器又怎么会丢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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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第一项发明 」

    连续几天,我都发着高烧,罕宝天天都来看我,依嘎公主也来过两次,我不知道她是为了看我还是为了见罕宝。
    王后请来了药师——她的父亲来给我看病,在喝他给我熬的药时,心里害怕得要命,可是病居然好了,而且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我又开始纳闷起来,王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对她并没有利用价值,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作到王后已是最高境界了,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难道王后根本没有人们想的那样坏?老王后的死、王子的脚瘫只不过是巧合?但愿如此,这样我在绝谷中就可以平安地活下去,直到某天找到回归之路。
    回归之路,我猛然想起龙格和他打造的勾环,罕宝为什么要龙格打造这么多攀岩用具?仅仅是为了灵汲吗?即或是灵汲真的神奇,也只不过是一种治病的良药,对他又有什么用?难道他是想……不对,罕宝是谷中未来的丞相和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谷去就什么也不是了,可是他对外面的事情为什么那么感兴趣呢?
    想到这些,我这还未完全退烧的脑袋又变得不清醒了。
    先别管这些,自己的事情要紧,我找依音要了一块千净的麻布,在上面画了两个图样,决定去找龙格。
    我已能自由出入外宫,大概是祭司或王后已有了交代,格木再不阻拦我。
    对洞中的路线也基本熟悉了,峡谷中的路线则稍微简单,我轻而易举找到了铜匠铺,将图纸交给龙格,现在的我已能讲几句简单的土语了。龙格把我看成罕宝的好朋友,虽然觉得图样有些古怪,但并未多问,应承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可以在峡谷中悠闲地漫步,顺便观察地形。
    小溪中的水清澈透明,我找到一块平静的水面,准备洗个脸,清醒下头脑。立即看到一个头发蓬乱,胡须满面的野人,不觉哑然失笑,这些天光想着其它事情,把罕宝送的“鉴子”包起来珍藏而没顾得上用,看来得处理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谷中的男人一般是用随身携带的配剑或短刀刮胡须,但那对从来未用过剑的我来讲,这似乎太危险了点,剃须刀是不可能有的,对了,可以找龙格打制一把剪刀!那对他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转身回去找龙格,把剪刀的图样画给他,为了不至于弄错,我索性守在那里,顺便参观一下。
    内洞还有儿个炉子,都是炼铜的熔炉。另外还有模具、陶范之类的东西,看来他们是用陶范来铸造铜器的,不知道精度怎样,可以制作很精细复杂的东西吗?如果有蜡就好了,我曾看过一本失蜡法工艺的书,可以制作更为复杂精细的金属器,能造一把手枪就好了。
    我看见几种不同的矿石,想起历史书上曾经讲过古代青铜是由铜、锡、铅三种金属混合冶炼而成的,这样熔点低,硬度高,如此看来这几种矿石分别便是铜矿、锡矿和铅矿了。
    燃料是煤,他们叫燃石,是进谷以后发现的,这并不奇怪,因这一带正好是产煤区。若是使用木柴作燃料,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怕谷里的树木都被砍光了。两千多年前好象并没有使用煤的记载,这样说来白虎之巴应该是煤的最早发现者和使用者了。
    最大的铜器是一种上部呈鼓形,腰脚呈桶形的器具,鼓面中心有一个虎钮,叫錞于,大概是一种礼乐重器。
    正看着,罕宝来了,看见我在这里,将我拉出洞外,看看没人,惊喜地说:“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自个儿溜出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好久没看见罕宝露出笑容了。
    “明天就是洞神节了,姑娘们都向我打听你呢。”罕宝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什么洞神节?这和姑娘们又有什么关系?”
    “洞神节是我们巴人最隆重的节日,在这一天里,男女们可以自由的交往,像你这样英俊高大的男人自然成了姑娘们涉猎的主要目标。”
    “包括结婚的男女吗?”
    “包括。”
    “那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很好玩的。”
    “可我都不认识她们呀,再说……”
    “再说什么?她们没有谷外的女子漂亮吗?对了,你该给我介绍谷外的情况了”。
    “谷外的情况……”,我该怎么给他讲呢?在罕宝的想象中谷外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难道告诉他谷外已进入后工业时代,进入了信息时代?告诉他人们可以制造汽车、飞机、轮船、火箭,还可以制造枪炮、坦克、军舰、原子弹吗?告诉他飞机可以日行万里,一枚原子弹瞬间可以毁灭几百万人吗?
    这些他能听懂吗?能理解吗?那么告诉他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贵为丞相祭司继承人,在这世外桃园般的地方生活不是很好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告诉他:“谷外没什么两样,只是人长得高大一点,我甚至还愿意留在这儿陪你呢。”
    “你真的不回去吗?有你在这里就好了。”尹宝的眼睛忽然闪亮了一下,好象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至少暂时不想走,再说我还不知道怎样离开呢。”
    “只要想离开,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不谈这些了,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送你一件礼物。”
    我俩重新返回洞内,剪刀已经打好了,结合部稍微紧了点,用工具修正了下,活动自如。
    罕宝看我摆弄这么个古怪玩意儿不明所以。于是我将一块麻布拿过来,几下就剪断了,再将自己的胡子打整一番,龙格也用惊喜的目光看着我,可他哪里知道这只是现代文明中最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
    罕宝接过剪刀,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离开龙格的铜匠铺,漫步在谷间小道上,我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老实讲,我己渐渐喜欢上了绝谷,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水土,这里的人们,包括这里的黑暗。
    如今我已成为安全而自由的人,反正外面的人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可以静下心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这是一本活的远古历史教材,有那么多谜等待揭开,出去之后我会成为一个历史考古学家,将我的“理论”公诸于众,但却永不会告诉人们提供这些研究成果的实验基地,我还会研究古代巴人社会形态,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
    “皮君,喜欢这里吗?”罕宝好象知道我的心思。
    “喜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你愿意留下来吗?”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能做很多事,甚至可以做丞相、做祭司。”
    “开什么玩笑。”我觉得罕宝的话有点古怪。
    “如果要你做你会做吗?”罕宝很认真的样子。
    “那是你的位子,我怎么可能去坐呢?”
    “如果我不在这里呢?”罕宝奇怪的眼神。
    “你该不会……”罕宝在搞什么鬼。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好比你现在喜欢这里,但不久就会厌倦,就会想离开。”罕宝似乎在暗示什么。
    “……”
    “走吧,到我家去,我为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罕宝恢复轻松的神态。
    “到你家?”
    “对,到我家。”
    「 官二代朋友 」

    罕宝“家”在绝壁上的一个山洞里,正好被一块突兀的山岩挡住,离地面有十多米距离,须走一段石栈。
    洞门琢成了方形,还雕出了斗拱和门檐,门外站了两个手持长戈的卫士。
    洞内的家具居然都是竹木结构的,洞厅挂着几盏铜灯。我们进去的时候,祭司正在一张麻布上写字,字体有点像大篆,依稀认得几个,其中“外人”两个宇确实认得。
    这“外人”指的是我吗?那支笔虽然是毛笔,但毛很长,是捆在一根细木棍之外的,原来“远古”的毛笔是这个样子。
    墨则是烧焦的炭条粉聚合的,加水后在一块陶砚上磨出来。
    祭司见我进来,有一点诧异,并没起身,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我低头躬身,以生疏的土语向他致意,祭司脸上挤出点笑意,点点头表示回应,继续写字。
    我随罕宝进入内洞来到他的房间,家具也都是竹木做的,只是稍微简单点。罕宝从木柜中拿出一套绸袍,穿上正合适,果然是为我定做的,不禁满怀感激。要是没有罕宝,这谷中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
    出来的时候,罕宝被父亲叫住了,指着挂在腰间的剪刀问是什么东西。尹宝将剪刀取下来双手递给祭司,说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祭司端详着剪刀,不明其用。尹宝便将剪刀的功用讲给父亲听,祭司用剪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下来,忽然对尹宝说道:“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有话对他说。”罕宝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洞内只剩下祭司和我。
    “年轻人,你现在还能说听不懂我的话吗?”祭司的眼睛凝视着我,一口标准的中原官话,没有了过去的傲慢和杀气。
    “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再装下去已没有必要,况且我还有许多谜需要他帮我破解。
    “从我第一次问你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的摇头更证明了我的判断。”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做得对,你如果听得懂我的话,便证明你不是廪君的人,但你听不懂巴国语言也证明不了你是廪君的使者。那么,年轻人,你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而来?”祭司的眼神又恢复了威严和警惕。
    “我不是谁的人,只是一次偶然事故不得已来到了这里。”目前情形,我只能这样回答。
    “我姑且信你的话,现在你告诉我,罕宝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此言不虚,长这么大除父母外还从没遇见过像罕宝这样无私帮助我和信任我的人。
    “那么你愿意帮助他吗?”
    “我愿意。”
    “很好,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会说服巴王给你一个适当的职位,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帮助罕宝,我可以让尕登吉洞主把他漂亮的女儿丽雅嫁给你。”
    我怔了一下,谢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祭司惊诧的眼神。
    “因为我迟早要回到谷外去。”我当然不能说丽雅是罕宝的心上人,只好冒谷中之大忌。
    “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今后休要再提‘出去’二字,除非……”祭司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可是……”
    “你可以离开了,记住我说的话。”祭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 洞神之祭 」

    罕宝在门外等我,忐忑不安的样子,见我出来,急切地问:“父亲和你说些什么?”我轻松地笑笑,拍拍他的肩:“没事,我们现在出去走走。”
    天气很阴,飘着细雨,外面没见行人,我故意聊些轻松的话题:“谢谢你送的衣服,很好看,可你们己和中原隔绝两千多年,哪来的丝绸?”
    “这很简单,谷中有桑茧,我们自己织,但数量很少,只有几人能穿。”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成了少数人之一了。”
    “可是我们却织不出你入谷时穿的那种服装,那会是一种什么材料做的呢?谷中可以栽种吗?”
    “那是一种很热的地方生长的植物,谷里的气候种不出来。”我当然不能告诉他那是化纤,根本种不出来。
    “谷外有好多神奇的东西,比如你那只奇怪的笔和送给我的‘双刃刀’,还有那奇怪的大鸟,真想能出去看看。”他把我“发明”的剪刀称之为“双刃刀”。
    “奇怪的大鸟?”
    “一种长着奇怪的翅膀,叫声如雷的大鸟,怎么你没见过吗?”
    “从没见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鸟呢?也许是附近的又一种珍稀动物。
    “也是最近两年出现的,以前没见过。”
    我并没有在意罕宝的回答,一门心思都在考虑罕宝的未来和自己在谷中的地位,于是我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想当丞相祭司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事啊。”
    “当了丞相祭司又怎样,也不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更不能有所改变。”
    “你难道真的想出去?谷外可是非常的凶险啊,怎么知道自己出去能适应呢?倒不如在谷中安稳得多。”
    “这正是刺激我的地方,至于说不懂之处还得多向你请教呢。”
    “我就是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才逃到谷里来的。”
    “你用不着骗我,没有非凡勇气和能力的人是到不了绝谷的,你一定是肩负了某种特殊使命,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你如果出谷去了,依嘎公主怎么办?丞相祭司的位子谁来坐?”
    “所以需要你帮忙啊,你不是喜欢这里吗?”
    “我是喜欢这里,可是我不能不出谷呀!”
    “你为什么要出谷去呢?你已熟知了外面的世界,难道也有心爱的人在等你吗?”
    “没有,可是……”
    “你是我的朋友吗?如果是,请你帮这个忙,至少暂时不要出去。”
    “哎,知道你父亲跟我讲些什么吗?他要我使你安心地留下来,你为什么不娶依嘎公主为妻呢?”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即使丞相祭司也只能娶一个女子为妻,就是能娶两个那样对丽雅也不公平。”
    我无言以对,没想到罕宝是如此倔强的人。罕宝如果出谷,我在这里就难处了,究竟是帮罕宝还是帮祭司呢?如果帮罕宝,即或能出谷,他一个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古人怎能适应现代社会,多半被人看成神经病而沦落街头,甚至连行乞都不会,岂不是害了他。如果帮祭司强迫罕宝留下来,却又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他伤害更大。
    我到底应该怎样做呢?真叫人左右为难。
    “能再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疑问。
    “皮兄,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我将知无不言。”罕宝拍拍我的肩,表达对我的亲密。
    “所有的巴人都祭虎吗?”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按了按。
    “不是,只有我们白虎之巴才祭虎,据说还有四个部落是以蛇、熊、鹰、狼为祖神的。”
    听了罕宝的回答,似乎明白了点,原来巴国是由几个强大的部落组合而成的,而且这个组合的部落并不稳定,某些时候,他们之间甚至成为敌人。
    洞神之祭在我们曾经参观过的那个巨大的漏斗洞厅中举行,这个厅大到足以容下一两千人,年轻的男女们都穿上了最漂亮的服装,脸上溢满虔诚和希望。
    最兴奋的要数姑娘们了,她们的头上、脖子上甚至脚腕手腕上都戴满了彩石或兽牙镶缀而成的饰品,热辣辣的眼光四处扫射,像一团团火焰烧灼在青年男人的身上,而我和罕宝则成了火灾的中心。
    大厅四周插满了火把,中间是一个人工砌成的高台,分两级,有台阶。台上放着一排石磬和十二个大小不一的錞于,有十来个人在上面敲打。台下的香炉中燃烧着两柱香,两股青烟笔直地朝上窜去。
    在青年男女们的注视下,巴王、祭司、王后、公主以及洞主长老们徐徐来至台前。在他们当中,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有十四、五岁,双脚十分的瘦小,像是小儿麻痹症惹的祸,坐在一张木椅上;小的则长得白白胖胖,五六岁年纪,眉宇中有三王妃的影子,这便是大、小王子了。
    我和罕宝站在人群的前面,身后簇拥着丽雅、龙格、纳莫、扎格以及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王后和公主的目光朝我们望过来,迥然不同的含意,王后的眼神中洋溢着温暖和笑意,公主眼中则透射出愤怒的寒光,直指丽雅。
    从洞底望上去,深蓝色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恰恰位于洞顶的正中,像一个硕大的玉盘,散发着银色的光倾泻下来,圣洁而神秘。
    鼓乐齐鸣,祭司一身长袍大褂拖地而行,手执木匣登上高台,瘦小的身体居然显得十分高大。
    木匣打开,祭司长而尖的手指从木匣中捧出一件器物,双手高举。我陡然一惊,那正是一件与我在龙桥拾到的一模一样的怪石——琮。
    大厅中包括巴王在内的人齐声跪下,呼喝不绝。高唱神灵保佑和万岁一类的颂词,我也同众人一起跪下,心中却在琢磨:同样的器物怎么会一件在谷外,一件在谷内,而这么重要的神器又怎么会丢弃呢?
    祭司继续在高台上念念有词,台下的人长跪不起,我偷眼朝台前看去,目光与王后不期而遇,王后的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好似跟我有某种默契。转头看看罕宝,他的手和丽雅的手叠在一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欲火。
    当台上的香烧到一半的时候,一头活羊被两个土人抬上了高台,祭司扬起手中的剑朝羊脖割去,一股热血喷薄而出,射入玉琮的穿孔中。
    人群中又响起呼喝声,紧接着几声巨响,台前的孔眼中有五颜六色的火花喷射而出。我一阵狂喜——火药!这里的人们懂得制造火药!出谷的希望又增加了几分。
    磬鼓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大厅中的人手牵着手在温泉尺子周围形成三层圈子,最原始的舞蹈开始了,最奔放的情欲即将喷发……
    【第九章】 情欲温泉

    突然,依嘎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使劲一拉,我的头低垂下来,嘴迎上了公主温暖的唇,可心却一阵刺痛,胸口渗出血来,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我从王后的眼中看到欣慰的笑,祭司的眼中却是愤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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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孽缘 」

    欢乐在延续,我和罕宝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最紧密靓丽的圆圈,龙格、纳莫、扎格被挤了出去,周围只有各种脸形各种身材,戴着各种饰品的女子们。而此刻,她们纷纷脱光了衣裳,跳入池中,一个个鲜活的半透明身体在弥漫着蒸汽的水池中晃动,伴随着疯狂的喘息声和尖叫声。
    一群女子拼命地靠近我和罕宝,拼命地挤压,拼命地抢夺,我的新绸袍已被扯破了几道口子。我努力想突围,怎么也冲不出这柔韧的圈子,就像是孙悟空撞上了蜘蛛精用丝织成的网。
    罕宝比我稍好一点,他的怀中紧紧搂抱着丽雅,但仍有几个不甘心的女子在他们周围纠缠不休,不罢不休。
    我被无数的手抓扯着,跌入池中,温热的水和温暖的身体包围了我,我无助地朝四周望去,迎上了依嘎的目光。此刻她正靠在池子边沿,冷冷地看着我,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突然,依嘎抽出鞘中的短剑朝我们走来。她用剑脊狠狠拍打着圈子外层的姑娘,那些人见是依嘎,顿时呆若木鸡,圈子很快让出一条通道,依嘎缓慢地走进我,抬起手中的剑,轻轻地一扬,冰冷的剑尖抵上了我胸膛。
    我俩对视着……
    突然,依嘎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使劲一拉,我的头低垂下来,嘴迎上了公主温暖的唇,可心却一阵刺痛,胸口渗出血来,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我从王后的眼中看到欣慰的笑,祭司的眼中却是愤怒的光。
    依嘎将短剑扔入池中,将唇下移,用舌头舔舐我胸口的血,然后再将含血的嘴递上我的唇,一股血腥味儿渗入我的口中。
    头晕目眩,被一种力量牵引,身体在燃烧,被温暖的水激荡,滚烫的蒸汽淹没了我。
    丹田中一股气流乱窜……
    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下松软,睁开眼睛,并非原来简陋的宾室,却是睡在木床上,身下有厚厚的软垫和锦缎做的床单。屋内有一张木桌、四个木凳和两盏铜烛台,烛台上燃烧着黄色的蜡烛。
    还有一个婢女,木床上有新鲜的野果。
    在我醒来的时候,婢女将野果送到床前,我并不饥饿但却口渴,咬开一个野果吮吸甜甜的果汁,顿时神清气爽。
    我试图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这时,门被推开了,艳光四射的王后逶迤而入,贴身的内衣外罩着一层薄纱,雍容华贵,手中端着一个玉碗,面带笑意。
    王后的心情好象特别好,脸上罩着一层红晕,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呈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我十分愕然,茫然问道:“请问这是公主的闺房么?”
    王后翩翩走进,嫣然一笑:“这儿是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忽然感觉很不对劲儿,我翻身就要下床,却被王后伸手拦住,轻声道:“使者且慢,本后有话要说。”
    王后的手柔若无骨,但却传出一股奇异的电流,竟让我傻坐在床上竟然不知所措,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王后坐在床边,递上手中的玉碗,碗中是一种褐色的汤汁。望着王后的笑脸,鬼使神差般,我接过玉碗,放心地喝下去,味蕾中泛出甜甜的板蓝根味道。
    王后微笑着看我喝完,转过身去吩咐了婢女几句。婢女退了出去,门被紧紧关上,屋内只剩下我和王后。
    王后突然躬身下去,一句非常标准的中原古语从她的口中道出:“奴婢给天使请安。”
    天使!什么天使?
    我被王后的举动惊呆,罕宝不是说谷中只有他和父亲会中原官话吗?怎么又钻出来个王后,而且口呼我为“天使”,我简直给弄懵了。
    “皮君,我知道您能听懂我说的话,丽雅都已经告诉奴婢了,你放心,这里是十分安全的。”王后非常谦卑而诚恐的样子,不像是在做戏。
    “慢点,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认定我就是天使?”为了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我暂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皮君不仅会中原官话,还会用官话唱歌?难道不是周天子派来的使者吗?”王后仰头看着我,眼眶中有激动的泪水。
    “什么周天子,谁是周天子?”我被王后的话完全搞糊涂了。
    “皮君休要戏弄奴家,不过是不是天使这无关紧要,只要皮君肯与本后合作,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王后对我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眼中含着微微的笑意。
    “请问我们应该怎样合作呢?”我试着问道。
    事态越来越复杂,看来关于三王妃毒害王后和王子的传说确有其事,那么我刚才喝的汤中有没有毒呢?应该没有,王后把我当成周天子派来的大使,自称奴婢,看样子跟周天子颇有渊源,可这怎么可能呢?周朝已经灭亡了两千多年,怎么能与绝谷发生关系呢?王后怎么也会中原话呢?
    我越来越糊涂了,又怀疑自己穿越了时光隧道。
    「 温柔陷阱 」

    王后温柔的望着我,侃侃而谈:“我贵为王后,在谷中一手遮天,唯一的障碍就是祭司父子,现在的祭司权力很大,众民仰服,而巴王孱弱,拿他也没办法,但祭司迟早要退位,将由他的儿子罕宝取而代之,但是若罕宝不与依嘎结婚,是否能继承祭司之位就难说了。因此我特意安排了丽雅去勾引罕宝,丽雅果然不负我所望,很快就将罕宝谜得神魂颠倒,将依嘎完全忘在脑后,现在依嘎好象爱上了你呢。”
    “依噶,对了,依噶公主呢?”我这才想起昨天好像是跟依噶在一起,但后面发了什么却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天使是不是也爱上依噶了,要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王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却没告诉我依噶公主在哪里。
    “请问王后,我现在是在哪里?”
    “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本人的寝宫”
    听见王后的回答,我吓得滚下床来,叩拜道:“小人愚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罪该万死,请王后和巴王恕罪!”
    王后笑道:“天使放心,巴王这会儿正熟睡着呢,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你如果觉得这床睡得舒服,多住几日也无妨。”
    王后的回答令人吃惊,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完全不把巴王放在眼里,可是巴王又怎么会甘心任由王后胡作非为呢,我有些想不通?
    “您怎么肯定我会合作呢?”身处此景,我只有虚与委蛇,套出王后的用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谷中难道不是有重大图谋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愿意放弃?”王后的眼中露出灼热的光。
    “你说丽雅是故意安排……”我开始感觉到王后的险恶,只是不明白她已经做到了王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对,这是我最得意的一招棋,要那罕宝心甘情愿地退出祭司之位,气死老头子!”
    “可要是罕宝最终愿娶公主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呢?”事到如今,我觉得自己暂时无法离开绝谷,无论如何也要使罕宝清醒过来,顺利地继承丞相祭司之位。
    “这就要看你了,凭你的容貌和胆识,再加上“廪君使者“的身份,不知强过那罕宝多少倍,连奴家都仰慕得很呢!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取代罕宝继任丞相祭司之职,这也是巴王所希望看到的,如果条件成熟,天使甚至可以做摄政王,巴国的江山就是你我两人的了。那时我们再脱离绝谷的黑洞,报效天子,享受阳光灿烂的幸福生活。”王后的脸贴近我,吐气如兰,眼中泛出迷离之光。
    听完王后的话,我真是哭笑不得,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莫说周天子早已不复存在,就是封建王朝也已经历十几个朝代,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两千多年前的概念,而眼前的王后,绝谷之中的疯子,居然把我当作周天子派来的天使,要与我合谋取巴王而代之,然后向周天子邀功领赏,可是,此时的我却不能不与其周旋,默认自己的“天使”身份。如被这女人瞧出破绽,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么,你是怎样判断出我是‘天使’呢?”我满怀疑惑地问。
    “你先是离奇地从天而降,非一般人所能为,并且身材高大,明显中原地区的体格,加上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就连跟你有床笫之欢的依罕也套不出你半句机密,可见你是能成大事的人。”
    “依罕?”我顿时明白了原来给我做特殊按摩的女子,也是王后派来的色情间谍。
    “依罕的服务还不错吧?你还没谢我呢。”王后眼中流露得意的目光。
    “后来丽雅告诉我你和罕宝经常用中原官话交谈,我便确认了你的身份,只是近来丽雅这小妮子很少到我这儿来汇报情况,好象是跟罕宝认真了。哼!看我不好好修理她!”
    “丽雅和罕宝相爱,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
    “我要她只是跟罕宝做戏,如果认起真来,就有可能暴露我的用意,恐怕那罕宝醒悟会于事不利。”王后美丽的眼中闪现杀意——最毒莫过妇人心,我更加确信了老王后和王子的悲剧都是王后所为。
    此时,我的心中装满了疑问和恐惧,看来经后得步步小心了。
    但目前最让我关心的,还是这支巴人是怎么来到这个神秘绝谷的?
    “对了,人们是怎样来到这个绝谷,又为什么要严禁离开呢?”好奇心替代了恐惧。
    王后恢复了笑意,继续侃侃而谈:“这要从两干多年前说起,那时巴国刚经历一场浩劫,举国移迁到谷外一组巨大的峡谷洞穴中。经过一些年的休养生息又逐渐壮大起来,并和邻近部落发生了战争,刚刚恢复元气的巴国经不起几个部落的联合进攻,节节败退,被敌军一直追到大本营,伤亡惨重,老巴王也身付重伤而死。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巴国最重要的神器玉琮和权杖都丢失了,激怒了洞神。忽然一阵天崩地裂,巴王宫和白虎洞突然塌陷,白虎之巴伤亡殆尽。”
    王后停顿了一下,看我听得入神,将手搭在我肩上,继续讲诉:“刚继位的巴王和丞相祭司虽然幸免于难,但己无处容身,外面全是巴国的敌人。正在这危急的关头,一群白虎突然出现,阻吓住围追的敌人,将巴王及剩下的巴人引入一个山洞,在黑暗中穿行了好长时间,来到了现在这个峡谷,以深涧为界,人虎共居于峡谷两端。经过这一场劫难,巴国的元气大伤,第二天,祭司便发布命令,说夜间廪君托梦给他,要巴国之人从此在这绝谷中繁衍生息,不可再提‘出谷’二字。”
    “所有的廪君之巴都逃到了这里吗?”我追问道。
    “据说在第一次浩劫时,巴国发生了分裂,二王子和一部分巴人逆江而上逃往一个叫黔水的地方。”
    “为什么二王子要闹分裂呢?”我刨根问底。
    “好像是因为二王子聪明勇敢,大王子懦弱憨厚,在立谁做新巴王的问题上一直斗争很激烈,丞相祭司一派主推大王子,而军师和一些将军则主张立二王子为新王,最后意见得不到统一,军师和几个将军就跟二王子走了。”王后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为我解说,生怕漏掉了哪个环节。
    听王后这么一讲,心中的疑团顿时明朗了些,这么说来,白虎之巴原来并非自古以来就居住在这绝谷之中,它曾经是谷外一个强大的国家或部落,经过一场浩劫后逃离到附近的一片山洞里,很可能就是以天坑地缝为中心的这一片魔幻迷宫。
    听覃大爷说天坑以前曾经叫过“巴王洞”,地缝某一处地方曾经叫过“白虎涧”,那应该就是巴王和祭司居住的地方了。
    按照万教授的解释,天坑地缝原本可能就是有阴河的洞穴,经过雨水和阴河水不断地上蚀下切,洞顶终于突然坍塌,形成了现在的天坑地缝。而这次事故正好与玉琮和权杖的丢失不期而遇,于是迷信的人们便把这次事故解释成洞神的发怒。
    到此为止,天坑地缝的成因算是意外地破解了,可是白虎之巴的来历呢?二王子带领的那只队伍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还有巴国经历的那场浩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皮君,你在想什么?身体不舒服吗?”王后忽然将对我的称呼改成了皮君,露出关切的眼神,将她柔弱无骨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眼睛微闭,把起脉来。
    摸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说道:“脉象有点错乱,但仍强而有力,只是有些盗汗,要不我再熬点药给您喝?”
    一种电流经由王后的手指传入我的体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周身舒畅却又让人害怕,只好勉强自己将手抽了回来,慌忙推辞道:“没……没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时没有思想准备。”
    忽然想起一件事,顺便转移话题,问王后道:“王后刚才讲到巴王权杖?是一种中间细两头大的玉器吗?”
    王后急切的答道:“对,还有一根连接的木棍,据说是廪君当年用过的,怎么天使见过这件东西吗?”
    没想到我在天坑捡到的那根骨头状东西竟然是巴王权杖,心中暗暗吃惊,但又不能将真像告诉王后,便又撒了个谎:“我在天朝见过类似的东西,是天子颁赐给藩王的权力信物。”
    王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皮君手中有廪君传下的权杖做凭证,那祭司就不敢为所欲为了,我们也就有了更多的胜算。”
    我装出很遗憾的表情,问道:“那王后有些什么具体打算,可否告知鄙使早做准备?”
    王后温柔地看着我,身上散发出醉人的幽香,含笑说道:“这事也用不着太急,需将事情考虑得周全些,尽量做到滴水不漏最好。”顿了顿,王后将一只芊芊玉手搭在我肩上,娇嗔道:“作为天使,皮君自然比小女子更有见识,我还想听听您的高见呢。”
    “这…我刚到巴国不久,岂敢信口雌黄。”
    丞相祭司、摄政王,这些诱惑对我一个凡夫俗子来讲不能说一点不动心。尽管这只是一个万多人的小国,但如果真做到像王后所说的那样,一来再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二来在谷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今后可以从容地与外界联系,甚至可以将此地开辟成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旅游景点——巴国历史文化村,我自己任董事长,再把覃婉丽接来当“王后”,那岂不是天下最美的事情?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
    王后立即露出兴奋的神色,关切地问道:“皮君,您怎么笑了,是不是已经有了对付祭司的办法?”
    赶紧收敛笑容,惶恐地答道:“我哪能有对付祭司的办法,一切唯王后之命是从,只是这事如果让巴王知道了会怎么样?”
    “巴王你不用担心,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担心的只是祭司,不知他知道你我联手后会对你怎样?”
    “不太清楚,但如果我跟依嘎结婚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现在这种情形,我只好暂时表明立场在王后这一边。
    “这你不用担心,他既然已经宣布你是廪君的使者,便不会把你怎样,除非……”
    “除非什么?”
    “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只要我们布置周密,先下手为强,到时不由他不就犯。”
    除非什么呢?祭司在跟我分手时也有一句未说完的除非……这除非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样看来我在谷中还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这种危险以何种方式发生。
    老实说,我真有些怕王后,害怕他的美丽性感和毒辣心肠。也有些害怕祭司,若他知道我和王后往来密切,又企图谋夺本属于罕宝的丞相祭司之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我在谷中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对王后说道:“今后我俩之间的往来不可过于密切,若被祭司和巴王知道,恐怕于事不利。”
    “皮君所见极是,今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跟你见面,只是你一定要抓紧时机,迅速使依嘎就犯,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为了不使祭司和罕宝起疑,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温柔的陷阱,呆久了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把持得住。
    “皮君果然成大事之人,不拘儿女私情是奴家不及的地方,古语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成事的那一天我们再交杯相庆。”王后露出失落的神情,但很快又掩饰掉。
    “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依稀记得昨晚应该是跟公主在一起的,怎么……?”
    “没错,昨晚的洞神之祭,你确实和依噶在一起,不过你却突然晕厥在温泉里,,是我以治病的名义把你接到宫中来的,而我只是稍微用了点药,你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真是销魂。”
    王后迷离的眼神望着我,身体又靠近了些,酥胸随呼吸而起伏着,散发出泌人心脾的芳香,我几乎就要把控不住,差点再次将她按在床上。
    「 丽雅 」

    离开王宫内院,我并没有回到原来住的地方,而是径直朝洞外走去。我想立即见到罕宝,把这一切告诉他,但我并不愿到他家中去,不愿见到祭司,一想到他那鹰隼般的目光我就不寒而栗。
    这件事要与罕宝协商解决,如果罕宝仍然执迷不悟,我会考虑假意采纳祭司的建议与丽雅成亲,待罕宝登上丞相祭司之位后再将丽雅还给他。
    至于说依嘎,我想她并非真的爱我,只是想做给罕宝看,发泄自己胸中的愤怒。况且我也不爱依嘎,我心中只有覃婉丽,待谷中的事情了结后,我会悄然地离开绝谷。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最危险的离开办法,王后不是讲深涧那端白虎居住的地方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山洞吗?我想要找到这个洞口也许不会太难,最难的是怎样对付那四只凶猛的白虎。
    对了,找龙格,或许在那里还能见到罕宝。
    洞外的温度比洞内高许多,但还算凉爽,仰望一线蓝天,洁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其实我早已想好一个通知外界的方法,就是制作几盏孔明灯,在灯上写上“有人在谷中,请来营救。”几个字放出去就行了,只要有一盏飞出谷外便有获救的希望。
    但这样一来,巴国人有可能与外界来营救的人发生流血冲突,更会使这与世隔绝了两干多年的古代部落大白于天下。人们会蜂拥而来,这里的安静自然将完全破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虽然我也许会因此而成名,但带给绝谷的可能会是一场灾难,倾刻间,这个远古历史的活化石将不复存在。
    我决定铤而走险。
    龙格见我来了,将一柄带有乌木鞘的铜剑双手呈给我。抽出来一看,是一柄与罕宝配剑一模一样的青金剑,上面刻了四字虫篆“皮君之剑”。这件礼物真叫我欣喜若狂,紧紧抱住龙格用土语连声致谢,将先前的忧愁积怨暂时抛之脑后。
    龙格又拿出几件东西来,是照我上次画给他的图样打造的。龙格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些零件与现代工业机床打磨出来的没什么两样。我又画了几个图样给他,龙格虽然不知道我究竟又要发明什么东西,但仍然会认真地去做。
    有了“发明”剪刀的先例,他对我已崇拜得五体投地。
    利用这个机会,我又将自己掌握的失蜡法铸造工艺详细地传授给他,因我在王后的寝宫中看到了蜡烛,制作精密机械的几个关键部件需要这种方法来铸造。
    龙格惊叹于我所掌握的铸造知识,用崇拜的目光倾听我的图解。
    这时,纳莫和扎格也到了铜匠铺,他们是来取我上次设计的攀岩用具的。见我也在,十分地惊喜,自然要向我请教一番使用的方法。我带他俩走出洞外岩壁下,示范了一下用法,纳莫和扎格试用了一番,比我要灵巧得多,有了这套用具,他们出谷也容易了许多。
    忽然有些后悔,这等于是在帮王后的忙,罕宝如果离开绝谷,真可能由我继任丞相祭司这个位子,王后也就不战而胜了。
    每次提到祭司,王后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象有不共戴天的世仇,感觉不仅仅只是为了争权夺利而产生的对立。
    还有一个疑问,王后为什么会说中原官话呢?
    看来谷中藏匿的秘密还真不少。
    离开铜匠铺,在纳莫的带领下,于洞外的一个露天温泉找到了罕宝。
    泉水从一个石缝中流出来,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形成了大大小小十来个梯级水池。泉眼处有三根粗大兰竹连成的管道,一直通到地下去。我忽然想起绝谷中的“桑拿浴室”,应该就是利用这个温泉的热水建成的,三根竹管就是输水管道。
    令人吃惊地是,在腾腾的蒸汽之中,晃动着一个个身体,男女老少都有,没有一丝遮掩,袒呈在一个个大小水池中。
    妙龄女子也不例外,昂扬着她们的胸部,毫无羞怯之态。
    罕宝和丽雅在一个较高的水池中,蒸汽中的丽雅若仙女下凡,怪不得罕宝会对她如此着迷了。
    见我到来,丽雅并没有惊慌,只是离开罕宝退到了水池的另一边,罕宝没有起身,而是叫我脱掉衣服一起泡澡。
    我迟疑了一下,脱掉了绸袍,但却保留了一条内裤。
    尹宝拉着我靠在他的旁边,望着对面的丽雅问我:“皮兄,你觉得丽雅美吗?”
    “丽雅是很漂亮,可是……”
    “可是没有依嘎有权势,可是跟丽雅结婚便有可能做不了祭司,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丽雅是王后……”我尽量将声音压低,害怕丽雅听见,尽管知道丽雅听不懂中原话,但还是提心吊胆。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丽雅全都告诉了我,这我还得感谢王后呢。”
    “可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就是做不成丞相祭司吗,你可以帮我做啊,而且会做得更好。”罕宝终于打出了他的底牌,如我所料。
    “不做丞相祭司,你父亲会答应吗?而且一旦王后的阴谋得逞,不仅你和父亲在谷中的日子难过,就是大王子的性命也可能不保呢!”
    “后果会这么严重吗?不是有你在谷中吗?还有我父亲的拥趸们。”
    “我可从没有答应过你留在谷中,更没有答应过你要做什么丞相祭司,即使我愿意,也斗不过王后啊!老王后和大王子的命运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接着,我将王后跟我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罕宝,包括王后已看出丽雅不忠,最终可能会危害丽雅也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
    “我们离开还不成吗?离开绝谷躲得远远的。”罕宝神色严峻起来,陷入沉思。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你答应留在绝谷中,继任丞相祭司之位,我会帮助你挫败王后的阴谋,甚至帮助你促成谷中的改变,使你和丽雅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个伟大的计划在我脑中产生,我决定留在谷中进行一次伟大的变革,让人们过上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皮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答应你暂不离开绝谷,可总有一天我会去到外面的世界,那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
    “到了那一天,我和你一起去寻找。”
    我俩相对而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十章】 后宫深仇

    王后激动地将这个故事讲完,将头靠在我胸口,眼中噙满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仿佛要将积压了两千年的悲伤渲泄出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仇恨的种子萌发了两干多年,时间在这里被极度地浓缩,在我这个局外人听来,仿佛只是几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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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庙 」

    接下来的十多天风平浪静,王后没来找我,依嘎也没来找我,只是偶尔同罕宝在龙格的铜匠铺碰碰面。利用这段时间,我开始潜心地学习土语,在罕宝的帮助下进展很快,己可以进行简单地交谈。
    在这期间,我还有一些“发明”,那就是竹子做的水车、改良后的毛笔以及供大王子使用的轮椅等。
    除此之外,便是到谷中四处走走,发现了许多新奇的所在,参观了简陋的煤窑、熬卤制盐的作坊、熬硝制火药的作坊和养蚕织锦的作坊。
    最令我感到吃惊的是,竟然看见了一座全土木结构的歇山式门楼,斗拱翅檐,白墙青瓦,门楣上有一块横匾,上书大篆“太庙”二字,倒是认得。记得以前罕宝曾经提到过这个所在,我想这里面也许藏着自己需要的谜底,便迫不及待地找到罕宝。
    罕宝告诉我,太庙是祭祖的地方,同时也是收藏神器和历代典籍的所在,平时只有祭司能进去,罕宝则要等到十八岁加冕典礼之后才能有资格入太庙,这得再等六个多月时间。
    太庙背后的山崖上有很多岩缝,里面摆放着一层层石棺材,全部呈独木船造型。罕宝告诉我,那是历代巴王的灵冢,石匣里面承放着历代巴王们的遗骸,而贵族长老们死后却是先掩埋,等若干年尸体腐烂后再把他们的骨骸收捡起来,装入较小的四方形石匣,各自供奉在自己的洞穴中,普通老百姓就只能火化做肥料了。
    这段时间消停,我便扭着罕宝到处逛,除了学习巴国语言外,并趁机多向他了解一些巴国的风俗和历史。
    渐渐,罕宝和丽雅的往来趋于公开化,作为报复,依嘎则主动地找过我两次,一次在客房,一次则是在露天温泉。
    当着众人的面,也当着罕宝的面,公主脱掉全部衣装,进到了我的水池。这次没有用剑,只是用嘴唇宣布我已成了她的战利品。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与罕宝间的关系,甚至正合他的心意,王后也暗自高兴。可这种发展方向却大出我的意料,使我的计划无法实施,最着急的要算丞相祭司,在忍无可忍之下,祭司派人将我叫到他的家中,强忍住胸中怒火,跟我摊牌了。
    “外来人,我珍视你的才能,也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你的所作所为正朝着十分危险的方向发展。”祭司不再称我为年轻人,也不称呼我使者,而称呼我为外来人,我知道这是个不友好的称呼。
    “祭司大人,非常抱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不愿看到的。”我诚恳地回答,心中十分难受。
    “那么你打算怎样来改变这一状况呢?”祭司逼视着我。
    “老实讲,我还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我将头转向一边,回避他的眼神。
    “外来人,别兜圈子了,开出你的条件,你到谷里来究竟需要什么?”祭司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从他的角度来看,我这个神秘的“外来人”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费解。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教您另外一个问题可以吗?”我转过头来,望向祭司,沉住气,没有被他的眼光吓住。
    “请讲,不过我的让步是有限的。”祭司仍然把我当成了谈判对象。
    “请问王后跟您有仇吗?她为什么不希望罕宝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呢?”
    我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对解决问题有所帮助。
    祭司皱皱眉头,不屑地答道:“王后是这样对你说的吗?可能是她看不惯我权力太大的缘故吧,这个女人的野心大得很呢!”
    我摇头道:“不仅仅只是权力这么简单,好象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祭司眉头锁得更紧,喃喃道:“是吗?这我就不明白了,在她进入王宫前,我们并不认识,而她当上王妃后,宫中接连出了两件大事,先是王后莫名其妙地猝死,然后是王子殿下的怪病,人们都怀疑是她搞的鬼,但因为抓不着真凭实据,我也没有追究,也算对得起她了,怎么倒反过来恨我。”
    我又追问道:“王后还会说中原话呢,这您知道吗?”
    祭司显然对这件事很不理解,紧锁眉头,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面对我说道:“怎么可能?千百年来,中原官话都只是我家单传,而且是只传男不传女,就连罕宝他母亲都不懂,她一个药师的女儿怎么学会的呢?”
    我嗫嚅道:“难道大人认为我在撒谎?”
    “王后还跟你说些什么?”祭司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令人不寒而栗。
    “王后说,丽雅是她的心腹,是故意安排去诱惑罕宝的,目的是让他疏远依嘎公主,达到不让罕宝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的目的。”事到如今,我只好将王后的阴谋告诉他,凭我一人的能力恐无法对付王后,也无法改变罕宝的决定。
    “那么丞相祭司之位由谁继承呢?难道……”祭司阴鸷的目光凝视着我,眼中隐含杀气。
    “王后希望我能娶依嘎公主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甚至还可以做摄政王。”我将王后的打算和盘托出。
    “原来你和王后早就串通好了,可是你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么?”祭司还是误会了。
    “我是身不由己卷入这场宫廷斗争的,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做什么丞相祭司或摄政王。”
    “可你最近跟公主和王后往来密切,怎么叫人相信你的话呢?”
    “其实我只是想平平安安地离开绝谷,回到原来属于我的地方,如果在离开之前一定有什么需要,倒是有一个……”
    “有什么需要,只要合适,我会考虑。”祭司仍未放松警觉,但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想进太庙去看一看。”事到如今,我想用最直接的方法进入太庙,因为我一个人即使偷偷进去了,也不一定看得懂里面的文字,有祭司的陪同,便有了最好的解说员。
    “自古以来,进入太庙只是祭司和巴王一家的特权,但你作为廪君的使者,或许可以破例。不过,皮君,凭你的能力,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我甚至可以考虑将丞相祭司之职一分为二,由你和罕宝分别担任,共同辅佐巴王,使巴国重新发展壮大,与中原诸侯一争高下。
    听到我的实在谈不上高要求的条件后,祭司终于松了口气,把我改称为“皮君”,接着又提出了新的建议,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觉得他和王后一样,都是疯子,还想着白虎之巴的重新强大,还想着离开绝谷到中原去一争天下,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是太明白“夜郎自大”这个词的含意了。
    “皮君,这事你可以慢慢考虑,有时间可多来坐坐,罕宝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我太宠爱他,使他很任性,你要多帮他。至于说去太庙的事,合适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这个时候的祭司已完全蜕去了咄咄逼入的威严,恢复了父亲的慈爱,我忽然觉得他很老很可怜。
    离开祭司家,心情并不轻松。依嘎对我的示爱并不只是出于简单的报复,从她疯狂的举动中我感觉到最原始的情焰,甚至快要将我寂寞的心点燃,何况依嘎是漂亮的,丝毫不亚于覃婉丽。
    如果她只是个平民,又或者我没有卷入宫廷斗争,或许我会考虑接受依嘎的爱,可她偏偏就是公主,偏偏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妻,尽管罕宝并不爱她,尽管罕宝也希望我娶她为妻,但我却不得不逃避这段感情纠葛,必须置身事外。
    为了罕宝将来的幸福,为了挫败王后的阴谋,我只能与祭司携起手来,极力说服罕宝留下来,与依嘎重归于好,继承丞相祭司之位。虽然这样可能会得罪王后,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但我己顾不得那么多了。
    「 千年深仇 」

    刚回到外宫,便接到王后的召请。
    进入王后寝宫,立即被沁人心脾的芳香包围,王后依然穿着薄如蝉翼的衣服,冰肌浮现,春色撩人。
    虽然己识破她的蛇蝎心肠,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屋内别无他人,王后笑容可鞠,亲自奉上一盏香茗,款款问道:“皮君近来可好,奴家担心得紧。”
    “托王后的福,还好。”手中托着香茗,却不敢多饮。
    “你和依嘎的事,我已与巴王讲了,他并不反对,只是顾忌祭司,不好明确表态。”王后挽住我的手臂,拉我在椅子上坐下。
    “若是巴王不同意,我还能与公主结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吗?”怎么把巴王给忘了,他毕竟还是谷中的“一国之主”啊,最好是巴王能出面反对我与依噶的婚事就好了。
    “巴王那儿你尽管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其实巴王对祭司权力过大也心存不满,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若由你继承这个位子,巴王心底是很愿意的。由于你是新手,谷中又没有亲信势力,这样,大权等于重新回到巴王手中,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祭司若是识破此事,采取行动怎么办?”听到王后的回答,我有点失望。
    “无凭无据的,又得不到巴王的支持,他能采取什么行动,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丽雅这个小妮子,看来是铁了心跟罕宝,连我的召唤也不理睬了,罕宝见我时的神情很不自然,看样子是知道了事情的内幕。再过五个多月罕宝就要满十八岁了,加冕典礼后罕宝便可以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那时就不好办了。”
    “你不是说丽雅已经铁了心跟罕宝,两人现在如胶似漆,罕宝又怎么会抛弃丽雅娶依嘎公主为妻呢?”
    “女人再漂亮,若没有特殊的手段,被男人玩久了总会腻的,加上此事有关楚家生死存亡,在祭司的压力下,罕宝有可能会改变主意,所以当务之急是要争取主动,你要加紧同依嘎的往来,并争得巴王的好感,尽早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至少是继承丞相之位,因为这个位子并没规定世袭。”
    “按你的意思,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娶公主合适呢?”
    “越早越好,最好是在一个月之内。”
    “我想冒昧问您个问题,不知可否相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弄清一些事情的真相。
    “都快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王后表现出一种特别的亲近,玉葱般的手指在我的胸口点了一下。
    “王后是怎么会中原官话的?又怎么跟祭司结仇的呢?”
    “这是谷中的大秘密,连巴王也不知道,此事得从三千多年前武王伐纣说起。牧野之战时,周武王曾请多个国家和部落协同作战,其中便有巴人。武王登基后,为答谢和安抚诸侯国,曾将自己的几个妹妹和女儿下嫁给各诸侯国君。当时下嫁到巴国的是武王的七公主.因其年幼多病,随行还有一个御医,也就是我的先祖,一来为公主治病,兼理朝政,二来监视巴王的举动,防止叛乱。”王后将身体靠近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几百年来,御医一直享有很高的地位。可自从巴王聘来一位丞相祭司楚尹干之后,清理朝政,将御医一家逐出王宫,从此沦为平民,靠挖药治病为生。这件事没有记载,后来的祭司也不知道,但作为故乡语言的中原官话我家却一代代秘密地传下来,周王赋予的神圣使命也被我们牢记于心。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一来可以报仇,二来报答周天子知遇之恩。”
    王后激动地将这个故事讲完,将头靠在我胸口,眼中噙满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仿佛要将积压了两千年的悲伤渲泄出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仇恨的种子萌发了两千多年,时间在这里被极度地浓缩,在我这个局外人听来,仿佛只是几年的时间。
    告别王后依依不舍的眼神,离开王宫,我想马上找到罕宝和他好好谈谈。于是朝龙格的铜匠铺走去,迎面遇见四个中年男于,虽然穿着麻布衣服,但款式比一般土人讲究,身上也多了些饰物。看见我的时候,指指点点,露出不友好的神色。
    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并没有人让路,我只好绕道而行,走远之后,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依然怒目而视。
    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相反,所有人看见我都十分的谦卑,因为我是廪君的使者,又是罕宝的朋友,并有着“非凡”的智慧,我的发明在谷中广为流传,龙格的铜匠铺多了许多剪刀的订单。谷中小溪边也建起了好几架水车,我的声望甚至超过了罕宝直逼祭司。
    龙格那里并没有见着罕宝,我只好回头到罕宝家去找他。路上又遇见了那四个人,这一次他们不仅没有让道,而且将绕道而行的我叫住了。
    “外来人,想跟你谈谈。”虽然是土语,但我已能听懂,他们称我为“外来人”,跟祭司对我的称呼一样,而不象其他人叫我“使者大人”。这让我感到有点愕然,但仍然停下脚步,等候下一句话。
    “你是廪君的使者,但来得不是时候,也许你该早点回去,或者晚些再来。”讲话的是其中的一个年长者,这人铁青的脸,胸膛上纹着一只猛虎,不怒而威。
    “此话怎讲?”我并没有被他的威势吓住,俯视着他,要知道站在他面前我几乎整整高出一个头。
    “你很聪明,发明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得王后宠信,但你不该跟公主纠缠在一起,公主是属于罕宝的,祭司之位也是属于罕宝的。”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他的腰间居然也挂着把精致的剪刀。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和罕宝是好朋友,绝不会夺走属于他的东西,我和依嘎……”面对这些陌生人,我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可你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使人信服。”虎胸壮汉仰头望着我,毫不退让。
    “要怎样才能让你们信服呢?”我被问得有些恼火,这事我已有打算,但却不能告诉这些素不相识的不相干的人。
    “我们是谷中七洞中的四个洞主,是祭司和罕宝的忠实追随者,即使你与依嘎成亲,我们也不会奉你为丞相祭司。”原来是四个洞主,怪不得装扮与一般土人不一样,只是不知道丽雅的父亲是否也在其中。怎么只有四位呢?那么另外三位应该是王后或巴王的追随者了,他们来找我谈话,是自发的呢还是受了祭司的指使?
    我不耐烦地回答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既没说要与依嘎成亲,也不向往丞相祭司的位子,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可正是有了你,这谷中原本十分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那青面虎胸的人忽然将话音提高,仰面怒视着我。
    “那我要怎样做你们才满意呢?”我怒火中烧,几乎要发作,但仔细一想,他这话倒也是事实,如果我不出现,就不会存在谁去与罕宝争夺丞相祭司的继承权,也不会出现依嘎公主的移情别恋,王后的阴谋也就没了合适的载体,都是因为我的出现,使这一切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为可能。
    “你从哪里来,就应该回那里去。”
    “你们的意思是……”
    青面虎胸壮汉高声道:“你既然是廪君的使者,就应该回到深涧的另一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廪君,请求廪君保佑我们平安。”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领悟了祭司和王后那两个“除非”后面的含意。
    回到深涧的另一端,那里是廪君的魂魄白虎居住的地方,无疑是逼我自入虎口。但这种要求也合情合理,谁叫我是廪君的使者呢?去向廪君汇报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和祭虎又有什么区别。
    我感到,自己可待在谷中的时日不多了。
    【第十一章】 蔓子之殇

    祭司不理会我的沉思,自顾讲下去:“本来只是巴国的内务,却被那些不明大义的人引来外敌加入,更以献帛裂土为代价,开了引狼入室的先河。”祭司脸现愤懑与无奈。
    这样看来,史书中讲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只说是“平乱”,却不知是何“乱”?原来是为了争夺王位的内部斗争,最后以巴蔓子为首的实力派赢得了胜利,他们所拥戴的三王子做了第八十六代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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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庙的壁画 」


    我见到罕宝已是两天之后,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没睡好觉。罕宝提议到温泉去,纳莫和扎格提着四罐土酒和一些烤羊肉随后而行,一路无话。
    我俩脱光衣服进入到温泉的大池中,没有赤裸的丽雅,我比上次放松了许多,纳莫和扎格并没有下池,只是在池边上饮酒,并将带来的羊肉分切开,放在我们面前的石板上。
    在温暖的泉水中饮酒吃肉,真是难得的好享受,要是没有这些复杂的宫廷斗争该有多好。
    “我刚和父亲去母亲的灵位祭拜过了,父亲把你讲给他的情况告诉了我。”罕宝首先打破了沉默,怪不得他的眼睛红肿,原来是祭拜母亲去了,可能还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我很抱歉,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我只有求助于你父亲,希望你能明白眼前的处境。”
    “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但你这样做不是在帮我,而是……”罕宝没将话说完,但是我明白他心中的痛苦。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能娶依嘎公主为妻,接任你父亲丞相祭司的职位,可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是你与丽雅是否能够安全出谷,其次是你出谷后并不一定由我接任丞相祭司之位,结果可能会使谷中发生内乱,使白虎之巴经历又一场浩劫。”我将与王后以及四个洞主的谈话全部告诉了罕宝。
    “可是我仍然很矛盾。”
    “你是怕辜负了丽雅和我,这你放心,依嘎虽然漂亮,但我在谷外已经有了心上人。至于丽雅,我己与你父亲说好,待你娶公主为妻继位后,再把她接回来,祭司将说服巴王特许你有两个妻子。”关于前一点,我讲的是实话,此时我十分想念覃婉丽,而后面一点,我撒了谎,但我想这井非不现实。
    “如今的情形,看来只好这样,可是我好想了解谷外的世界,你能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吗?现在是不是还是周天子的天下,诸侯国之间是否还经常打仗,外面的人都穿像你一样奇怪的衣服吗?”
    面对罕宝的提问,我犹豫再三,决定将谷外那个真实的世界讲给他听。
    我告诉他,谷外早己不是周天子的天下,诸侯国也己灭亡了两千多年,以后又经历了秦、汉、魏晋、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等十几个朝代,现在的国家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国家,而谷中的巴国只是一个没被发现的极小极小的角落。
    我还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已是科学的时代,可以制造各种难以想象的工业产品。人们可以日行万里,可以坐在家中观看发生在几千几万里之外的事情。
    最后我告诉他自己是怎样意外地来到谷中的,以及自己的“发明”只是现代文明中最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
    当我叙说这些的时候,罕宝的脸上是惊奇,是兴奋,是恐惧,更多的还是痴迷。
    “这么说,那长着奇怪翅膀的大鸟也是你们的……产品?”罕宝眼中放着光。
    我不知道罕宝所指大鸟为何物,估计可能是飞机,可这一带并非航线所经之地,或者是战斗机吧。我知道经过这一席话,罕宝原本朦胧的出谷念头更加明朗坚定了。
    “你说过,会带我出谷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经过这件事,你还会信守诺言吗?”罕宝饥渴的眼睛望着我,他的心已飞出谷外。
    “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会带你离开绝谷的,如果可能,或许会有一只大鸟来接我们。”
    “皮兄,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罕宝握住我的手,透明的眼睛望着我,充满期待。
    “你先答应父亲娶依噶为妻,至于以后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为了打消罕宝出谷的念头,我满口承诺下来。
    一个伟大的计划再度在我脑海中浮现,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尤其是探险运动的蓬勃兴起,绝谷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由我主动揭开它神秘的面纱,等我和罕宝大权在握的时候,从容地与外界沟通,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旅游景点。到时候,罕宝可以作为巴国历史文化村的董事长,正大光明地出去考察旅游。
    在得知我已说服罕宝愿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后,祭司很快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亲自陪我去太庙。
    祭司的心情很好,往日浮在脸上的阴霾不见了,一路上谈笑风声,此刻才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和长辈。
    太庙不大,有三间屋子,中厅稍大,空空荡荡的,中间靠墙位置是一个高大的泥塑人像,座下是一只老虎,那一定就是廪君了,台案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历代巴王灵位,还有五只大鼎和两只小鼎。
    周代有列鼎制,规定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而这台案上摆放了七只鼎,照理说廪君部的巴国享有诸侯待遇,可是仔细一看又有点不对,明显另外两只鼎略小,工艺也不一样,估计当初天子只颁赐给了巴王五只鼎,只能算二、三等侯的待遇,但巴王心中不服,暗自铸造了两只鼎,凑成七鼎之数,这在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中是很普遍的现象。
    大厅的墙壁上画着三幅壁画。廪君像背后的壁画分成两个部分,左边一幅画着五个赤身裸体手持长矛的野蛮人,其中一人腰系虎裙,身材高大,正如我在月夜深涧边看见的廪君。画的右上方是一个石穴,五个人正奋力将手中长矛朝石穴掷去。
    右边一幅画是巴人与一些人首兽身和长着翅膀的鸟人交战,廪君模样的人站在一块大石上,张弓搭箭射向飞来的一只大鸟。
    两幅画旁边都有一段大篆文,大概是壁画的说明,幸好有祭司在,经过他的“翻译”,我用圆珠笔将它改写成今体字,一字不漏地抄在一张麻布上。
    祭司看着我用这只奇怪的笔迅速地书写,不禁感叹道:“皮君真乃旷世奇才,若能为巴国所用实为幸事,无奈……”
    我并没在意祭司的话,早己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中,白虎之巴的神秘面纱正在我面前一层层揭开。
    抄完了第一幅画上的文字,接着便向祭司发问:“廪君应该是巴国第一个王吧?”
    祭司娓娓道来,显得极其友好:“最初并不是,巴族早期有五个强大的部落,分别是巴、樊、覃、相、郑五个氏族,谁也不服谁,还经常打仗,后来巴族的长子务相天生神力,又颇具智慧,收伏了其他四大部落,成为他们共同的首领——廪君,也可以理解为巴国的第一个王。”
    我当然不放过这个解密的好机会,追问道:“那廪君率领族人与那些奇怪的兽人鸟人交战又是怎么回事呢?”
    “巴族统一之后,在廪君的率领下,顺江而下,征服了沿江的各种虫鱼鸟兽部落,又使计射杀了盐神,占领了地域辽阔又盛产粮盐的地区,就在盐阳建立第一个根据地,开始了巴国的历史。”
    我深挖下去:“那白虎之祭又是怎么回事呢?”
    祭司看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皱眉说道:“这儿不是写了吗,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虎食人血,遂以人祠焉。”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看见那高大白虎的时候就像看见了那个远古的部落首领廪君,难道真有魂魄这回事,那白虎莫非就是廪君的化身?
    又看第二幅。这是画在大厅左面墙上的一幅壁画,有很多骑着马拿着各式武器的将军士兵,左侧一人高冠长袍,端坐在一辆战车上,手挥长剑指挥作战,其中有头扎独角髻,纹身刺面的巴人助阵。
    画面右下角是一辆翻倒的战车,战车下一着黑色长袍的王者正在烈焰中挣扎,王冠在火中燃烧。旁边也有一段文字,却是记录武王伐纣的事,我依然一字不漏地抄录下来。
    “真想不到,原来巴人也参加了武王伐纣的战争啊!”我喃喃自语。
    “当然,我巴国军士骁勇善战,为武王伐纣立下首功,为此,武王还特的把他最疼爱的七女嫁与巴王。”谈起起这段历史,祭司难掩自豪之色。
    “纣王真的特别残暴吗?”想起中国历史有个特点,改朝换代的新朝,总会把前朝最后一个天子帝王写的十分的不堪,甚至颠倒黑白,为自己的新王朝建立法理依据。
    “纣王初时还好,守土爱民。后来则日渐昏庸,宠信淫妃悋臣,对各侯国横征暴敛。特别是有年大旱,粮食几乎颗粒无收的情况下,还要把库粮用来酿酒,更勒令各侯国岁贡加倍,这才激起四方诸侯反叛,共谋伐纣。”祭司慷慨陈词,充满正能量。
    “从壁画来看,纣王好像是在战场上战死的?”我不放过每个历史细节。
    “自然是这样,初时武王发布命令要将纣王活捉,人人争先。不料那纣王帝辛虽然老迈,却勇猛无敌,连杀诸侯几员大将,无人敢近其身,后来才乱箭将其射杀。”祭司微闭双目,似回到那惨烈的战争场面。
    “纣王死时,犹自兀立不倒,被那反叛的奴隶们将损毁的战车堆放其周焚之,尸骨无存。”祭司微闭的双眼睁开,一脸苍凉。
    之前曾听罕宝和王后说过,讲的是牧野之战武王伐纣的故事,但这样一段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居然在太庙壁画中得以证实也算是一大收获,现在根据祭司的讲诉,纣王应是死于战场,并非如史书记载裹玉自焚于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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