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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十大诡异凶宅,档案重现!揭秘我买卖凶宅那些年发生过的事……

作者:一朝风起任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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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知道凶宅吗?
    所谓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
    横死一般就是指非自然死亡,比如遭到意外身亡、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据说因为阳寿没有过完,自己会很不甘心,死后通常就会阴魂不散。
    他们的鬼魂会滞留在原先的住所,所以这种房屋一般都会有怪事发生。
    而这种房子,房主一般都会折价处理。那几年,我迫于生计,阴差阳错地做起了倒卖凶宅的营生,以超低价格买进,处理之后再高价售出。
    倒卖凶宅的收入的确可观,那几年我也赚了不少钱。可是我所遇到的那些诡异离奇的事,却在我洗手不干之后的若干年里,如噩梦般挥之不去。至今想起来依然脊背发凉,冷汗层出。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我的故事说出来,也是想通过这个办法给自己的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我叫李阳,那年刚好大学毕业。上大学的几年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是背运缠身,做什么都失败,毕业后想找工作也是四处碰壁。不但没赚到钱,反而欠了不少外债。
    我的老家在农村,当年作为唯一一个考出来的大学生,被乡亲们吹吹打打送出了村口,荣光一时。可是现在却是混的最惨的一个,当年那些没考上大学的发小,由于早早出来混社会,现在都人模狗样的,一个个都很风光。
    自尊心作祟,我也很少回老家,我更不想父母跟着我着急上火。
    可是自尊心不能当饭吃,就在我焦头烂额,生活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我三叔的电话。
    说起我三叔,那绝对是个神人。
    这个神字,不是神奇的神,而是神经的神。
    三叔年轻的时候,有点不务正业,每天喝酒赌钱,被爷爷撵出了家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几年后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破道袍,居然成了一个半吊子的道士。他进门见到我爷爷不叫爹,张口喊了一句施主,差点把我爷爷气过去,后来被我爷爷直接拿棍子给打了出去。
    三叔不敢进家门,就去镇上给人摆摊算命。
    不过我能活到今天,还得亏了我这个不靠谱的三叔。
    那年我正在外求学,突然接到爷爷病危的电话,就跟学校请了个假,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家。回家后,发现我家的老屋前面围了好多人,
    姑姑红着眼睛告诉我,我爷已经不行了,但就是不肯咽气,是想见我最后一面呢。
    我急忙来到爷爷的床前,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原本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爷爷,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他躺在床上,眼睛紧闭,有气无力的。嘴里却不断地嗫嚅着我的名字。
    听说我回来了之后,爷爷的眼皮跳了跳,睁开了眼睛。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指了指门口。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我以外,都离开了房间。
    我看到爷爷额头上的皮肤在蠕动,并出现了一条条白色的条纹,看的出来那是平时藏在皱纹下的,没有经历岁月摧残的白嫩皮肤。
    爷爷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跟我说话。
    我赶紧把头凑过去,想听得仔细一些。
    这时,我发现爷爷的表情很痛苦,也听到他的喉咙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跟轮胎漏气了一样。他的脸胀得通红,胸脯一起一伏。
    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爷爷这个样子是不是要死了。我焦急万分,张口想问问爷爷怎么样了?
    谁知道就在我一张嘴的时候,从爷爷的喉咙里突然吐出一股气来。
    这股气没有其他将死老人的那种恶臭,反倒有着一股清香。我张着嘴,对此猝不及防。那口气被我一口吸了进去,一股冰寒的气流,顺着我的喉咙钻入了体内,并且迅速布满了全身。在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而且头重脚轻,身体里也像灌了铅,沉得我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家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来。这时爷爷应该已经去了,可我虽然能看到他们,却好像没了知觉,最糟糕的是我连张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许久没回家的三叔突然冒了出来,大声喊道:“阳子被殃打了,都别动他。”
    看到我的情况紧急,大家也没什么好办法,加上爷爷刚刚过世,家里也乱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三叔来折腾我。
    三叔把我抱到别的房间,找了个破碗,又从身上的褡裢里摸出一把豆子,我能看到里面有糯米、黑豆什么的,别的我也没看清。
    三叔把豆子放在破碗里,又从爷爷的酒葫芦里倒了半碗酒进去,然后捧着破碗叨咕半天,最后划了根火柴把碗里的酒点着了,屋里顿时弥漫起了五谷香和酒香。三叔也不怕烫,把手伸进碗里搅合了半天,然后用全是酒气的手在我耳垂和脚心都捏了捏,然后掰开了我的嘴,把那还有火苗的酒给我灌了进去。
    那碗酒被三叔脏兮兮的手鼓捣了半天,我感到很恶心,但是奇怪的是没有半点力气,也没法说话。那碗酒喝下去,有一股暖流,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三叔在怀里摸来摸去,好像在抠身上的老泥,足足摸了五分钟,这才不知从衣服的哪个地方里摸出一根针来。那针细如牛毛,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脏了还是原本就那个颜色。
    三叔捏着那针,闭着眼睛,像是在运气,脸上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淌。这时,爸妈也都围拢过来,看到这情况,心里焦急却也不敢去打扰他。
    终于三叔猛地睁开眼睛,把那针往自己左手的中指猛地一刺,然后又把那根针戳在了我的眉心,咬着牙蓄着力,好像在把什么东西往外挑。
    那针刺在眉心,没一点痛感。而这时,三叔好像把全身的力量都憋到那一根针上了,他左手撑着炕,右手捏着针,用力的挑着,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终于挑出了一条黑绿色的细丝。那细丝离体之后,霎时就化作白雾消失了,那根针也断了。
    事后我们才知道,人死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叫“殃”,这口气是人一辈子积累下最脏最毒的东西,落在花上花都会枯萎,人要是不小心粘在衣服上都要生一场大病,被扑在脸上甚至一两年都恢复不了元气,人们常说的遭殃就是这个意思。像我这种直接吃进肚子里的,如果没有三叔在,肯定就没命了。
    即便是这样,我身体也是经过了小半年才逐渐恢复过来。
    经过了这件事,家里人对三叔的看法有所改观,村里的人也看到了三叔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于是家里有些什么红白喜寿事,也会找到三叔帮忙张罗。但是三叔那种性格,在这个家里依然有些格格不入,也没人愿意搭理他。只有我放假回家的时候,能陪他聊聊天,说说话。
    有一次我刚到家,三叔突然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说:“大侄子,你帮三叔个忙,等事成了,有你的好处。”
    我听他讲完,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个倒霉催的三叔竟然让我替人去钻死人棺材。
    我跟三叔相差只有八岁,加上三叔那放荡不羁的性格,更多的时候我和他也是口无遮拦,没大没小。所以听他说完我就火了:“帮你个大头鬼?你还知道我是你大侄子啊?你这是要活埋我啊?”
    见我急了,三叔急忙跟我解释,原来村里的老梁头突发重病,昏迷不醒,眼看就要死了。可是梁家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他死不要紧,他还有三个儿子,死后这家产怎么分也没个说法。于是他三个儿子找到三叔,让三叔想办法再给老梁头续命三天。
    于是三叔就想了个瞒天过海的办法,并且找我帮忙。他说让我钻棺材,也只是做个样子,那棺材也是纸盒糊的,上面盖上一层浮土,我在里面躺一晚,第二天天亮就把我弄出来。
    听三叔说完,我没好气地回道:“那特么也不帮,活人钻棺材,多不吉利。”
    三叔却说道:“我的傻侄子,你还想着你吉利不吉利呢?你爷爷的那口殃气,我虽然帮你挑出来了。但是你霉运未除,弄不好会倒霉一辈子。我想的这个办法也是一举两得,一方面帮了老梁家,另一方面你躺进棺材,阴阳两隔,就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该有的霉运也都消了。等明天你从里面爬出来,我保管你容光焕发,以后更是风生水起,财运亨通,平步青云,大富大贵……”
    三叔喷着吐沫星子,掰着手指头给我算了半天,后来又拿出两千块钱塞给我说是定金,事成了还有大钱。
    我知道老梁家肯定给他不少钱,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就有些心动了,脑子一抽就答应了他。
    一切在三叔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当天晚上,我钻进了三叔准备好的棺材里,那棺材就在后山的一个挖好的坟坑里。除了棺材和我是假的,其他的都是按照正常的丧事进行的。我躺在棺材里,听到那老头的三个儿子哭得跟三个傻逼似的,还直冲我叫爹,差点没乐出声来。
    可是等他们把棺材盖上,并在上面盖了一层浮土之后,我就有点后悔了。
    棺盖一封,里面一片漆黑,一丝光都没有。等上面一层浮土盖上去,四周更是一片死静。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很想撂挑子不干了,推开棺材盖子跑出去。
    可是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刚躺进来就给人拆了台,似乎有些不太地道。更何况那三个儿子爹都叫了,我要是跑出去,非把我活劈了不可。
    于是我硬着头皮躺在里面,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这心也够大的,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彻底不知道时间了,也不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多久。明明那棺材盖子上面蒙了土,可是我却能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风,从棺材外面灌了进来。
    那风吹到身上,跟刀子割过一样的疼。而且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声,我还听到从棺材的四个角落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又等了一会,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身体。
    我在身上用手一抓,抓了一把东西,那些东西在我手心里不住地蠕动。
    “卧槽。”我大叫了一声,身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我摸出来那些虫子都背着硬硬的壳,有很多细足,别提多恶心了。
    它们并不怕人,而且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越来越多。很快就爬满了我的身体,并不断地往我脸上爬上来。还有几个想顺着我的鼻孔和耳洞往里面钻。
    我的忍受力终于达到了极限,大叫了一声,从那棺材里撑了起来。
    好在那棺材并不是真正的棺材,而且上面的浮土也只有薄薄的一层,我很顺利地从棺材里跳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那群人也早都散了。我松了一口气,借着月光,再回头去看那棺材。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什么虫子,难道我刚刚经历的只是幻觉?
    我疑惑不已,也不敢再躺回去,干脆一溜小跑跑回了家。
    到家之后,我身上的那股冰冷也没褪去,我裹着被子依然瑟瑟发抖。很快我就又发起了高烧,烧得我七荤八素,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过了一会,我迷迷糊糊看到三叔鼻青脸肿地回来了。头发跟乱草似的,身上原本就很破的道袍,更是被撕得成了碎布条。
    三叔看到我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大侄子,只要你别动,这事就成了。这下可好,事弄砸了……”
    我有气无力地骂道:“你拉几把倒吧,你说的轻巧,给你身上放一堆虫子试试?”
    三叔摇摇头,也不跟我辩解,只是从身上摸出几个药丸塞进我嘴里。第二天一早,我的烧就退了。
    等我想去找三叔问问情况,才发现他已经连夜离开了老家。
    后来我打听到,那个老梁头夜里就死了,时间大概就是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时候。三叔把事办砸了,被那三个儿子给胖揍了一顿。我估计他自己也是没脸再呆在家里,于是就干脆跑路了。
    在那之后,我就再没听到三叔的消息,直到接到三叔的电话。
    三叔从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他告诉我这些年他去了南方发展,在深圳扎下根了,现在同时给几家上市公司当风水顾问,月薪几万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找我过去给他帮忙,保证我有车有房有妞泡。
    我这边也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三叔的电话算是扔给了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别无选择,只能紧紧地抓住它。凭我对三叔的了解,他的话里肯定有吹嘘的成分。但是我想不管他说的话真实程度有多少,去了总不至于比我现在还惨吧?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特么还是太不了解我三叔了。
    于是我买了一张硬座,南下深圳去投奔了我三叔。
    在车站见到我三叔,差点没认出他来。
    在我印象里,他还是一身破道袍,穷困潦倒的样子。现在他穿着一身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油光锃亮的。他见到我就给我来了个熊抱,嘴里嚷嚷着:“我亲爱的大侄子,终于见到你了,你可帮了三叔的大忙了……”
    我心说这哪跟哪啊,我刚来能帮你什么忙?
    我提着行李,看三叔招手打了辆的士,心里就有点恍惚。不说月薪几万块吗?怎么连个车都没混上?
    接下来很快就验证了我的猜测,三叔指挥着那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区,往郊区行驶下去。七拐八拐,的士在一片老旧的住宅楼区停了下来。
    三叔在前面带路,最后把我领进了一间地下室。
    直觉告诉我,我又被这个不着调的三叔给坑了。这地下室里阴暗潮湿,一股熏人的霉味,三叔的房间里也跟个垃圾堆似的,蟑螂可地乱爬,角落里堆着一堆酒瓶子和方便面的盒子,这地方估计老鼠都不愿意呆,哪是住人的地方啊。
    我冷笑道:“三叔,您这风水顾问,月薪好几万,就给配备这宿舍?”
    三叔咧了咧嘴,还没等说话,从外面就闯进来一群人。
    这群人都是光头,光着膀子穿着背心,身上刺着各种纹身,一看就不是善茬。
    为首的一个黑胖子瞥了我一眼,对三叔说道:“呦,李老道,他就是你侄子李阳?这回该还钱了吧?”
    三叔赶忙上前说道:“吴老大,我侄子刚来,他是大学生,脑子活泛着呢。有我俩在,你放心,你的钱过段时间我连本带利一准还你。”
    黑胖子眉毛一挑:“过段时间?你他妈的都过了多少时间了?老子没那么好的耐心,今天你侄子来了,老子给你留点面子。半个月后老子再来,要是还不还钱,你和你侄子,都特么给我小心着……”
    三叔连忙应承。
    黑胖子一挥手,手下的几个人上来把我给按住了,并把三叔和我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给搜了去。
    黑胖子等人扬长而去,我看着三叔,气愤难消,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真有能耐,你亲侄子你也坑。你借人家钱,是不是又去赌了?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叔没说话,从包里翻出一张纸给我看。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借款合同,三叔居然跟人借了三十万。下面的借款人,落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李洞宾。
    我指着那名字问道:“这个李洞宾是谁?”
    三叔惨然一笑:“是我。”
    “放屁。你不是叫李大刚吗?”
    “嘿嘿,李大刚这个名……太没仙气儿了。我早就改名叫李洞宾了……”
    “卧槽。李大刚你可真行……”
    “大侄子,是李洞宾……”
    我摆摆手:“少废话。你借钱落我名字干鸡毛?我招你惹你了?怪不得我刚来,你就说我帮你大忙了。赶情你是拉我下水啊。”
    “大侄子,我算过了,咱俩的八字合财,只有在一起才能顺风顺水……”
    “滚蛋。我再信你我是你养的。我告诉你,不是我亲笔签名,这合同无效。你自己在这当你的风水顾问吧,我走了……”我气的浑身直哆嗦,不理三叔,转身就想走。
    “大侄子,那帮人你也看到了。他们可不管这合同有效没效,你要是想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刚走了两步,听到三叔的话,不由得又站住了。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帮人看着都是道上混的,做事真的是不讲手段的。
    三叔见我停下了,赶忙说道:“大侄子,三叔不是诓你。我是真有办法能赚大钱,找你来就是一起来发财的。到时候别说这三十万,三百万都不在话下……”
    我回身看着三叔,真是又气又恨,又有点可怜他。估计身上这身西服也是他用来充面子的道具。
    “有吃的吗?饿了……”
    三叔忙点头,找了个锅下了两包泡面,递给我一双筷子:“快吃吧,你边吃边听我说……”
    我冷笑道:“不会又是让我去钻棺材吧?”
    三叔讪笑道:“哪能呢?那次是我考虑不周,这次我可是想了好久了……”
    三叔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我讲了一遍,我这才知道他借那三十万,并不是去赌了,而是在这居民楼里有个小女孩得了白血病,不进行骨髓移植命就保不住了,可费用需要三十多万。三叔在深圳混了几年,手上也没那么多钱,就去借了高利贷替那女孩交了手术费。
    三叔说完,怕我不信,还拿出了医院的费用单子。
    我这才对三叔刮目相看,说道:“三叔你这精神可嘉,可这借高利贷,办法是不是损了点。还把我给拉了进来。”
    三叔摆摆手:“大侄子,我也是没别的路子了。你信我一次,我真有办法赚钱,而且必须你来帮我,才能成事……”
    看三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只好静下来听他说。
    听完我也才知道,他所说的办法,就是倒卖凶宅。按照他的说法,这里面的利润是相当可观,顺利的话,一票就可以把三十万赚出来。
    我听了却不以为然:“你拉几把倒吧?上次差点把我活埋,这次又诓我倒卖凶宅,谁不知道那凶宅里面闹鬼,傻逼才跟你去呢,老子还没活够呢……”
    三叔急的满脸通红,生怕我走掉,拉着我的袖子说道:“大侄子,你这些年,是不是特别不顺,总是走背字?”
    这个倒是让他给说中了,麻痹的这些年我的确是衰到家了。女朋友劈腿,工作出差错,做生意赔到家……几乎所有的倒霉事都要在我身上来一遍了。
    见我不语,三叔接着说道:“我告诉过你,你亲爷爷我亲爹的那口殃气,会让你倒霉一辈子。上次本来我想好了那个办法,你又给弄砸了,你要是想转运,这次就按我说的来……”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你有办法?”
    “废话。你三叔是谁?李洞宾啊。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半信半疑:“什么办法?你要是还是上次那种办法,我宁愿走背字……”
    “放心吧大侄子。这办法其实也就是破凶宅,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凶宅里面由于有人横死,怨气十足。这些横死的冤魂,如果怨气不散,就连鬼差都没有办法。所以这凶宅和外界就是阴阳两世界。你进了凶宅,身上的衰气就会被凶宅里的怨气压下去。怨气越大,衰气越弱。时间长了,你身上的衰气自然而然就没了。”三叔解释道。
    “卧槽。那我身上的衰气一天不除,我就要一直跟你卖这凶宅?”
    “这个我也说不好。你身上的衰气不是一般的重,这个不用我说,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至于这破凶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你三叔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就给我打个下手,咱们爷俩联手,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差点气乐了,指了指屋里:“三叔我眼睛又没瞎,你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还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三叔摆摆手:“你不懂。我这些年终于弄明白了,咱们两个的命格,得凑在一起才能互生互旺,要是分开,那就是一个衰鬼缠身。所以我虽然没遭殃,也没比你强多少。”
    我盯着三叔:“那这回……我信你一次?”
    事实上,我现在也没其他的路可走了,身上的钱也被搜去了,想回去都特么没路费了。
    三叔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嘛大侄子,我跟你说,我已经瞄上了一个房子,这单咱们要是做成了,半个月就能还上那三十万。别吃了,跟我走,去那房子看看。”
    说着,三叔抢过我手里的筷子,背上个包,拉着我走出了地下室。
    我们上了出租车,我低声问道:“我说三叔,咱们钱都没了,你还有车钱吗?”
    三叔冲我挤了挤眼:“放心吧。”
    说着,三叔把鞋脱了,从鞋垫下面摸出二百块钱。
    我捂着鼻子:“三叔看你这样子,哪像个道士?”
    三叔笑道:“你不说谁知道?”
    出租车离开郊区,往市区开去,来到一片城乡结合部停了下来,前面有一排排的房屋。在来的时候,我们应该路过这里,只是当时我没太注意。
    三叔指着那片房屋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是一个村子,这些年城市不断外扩,这里的土地也越来越值钱,房价更是飞涨。咱们要办的房子,就在里面。”
    三叔领着我边说边走,一直来到里面一栋二层小楼前面。
    我们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西坠,残阳映照着那栋灰色的小楼,小楼的楼顶长满了荒草,显得格外落寞和萧条。
    我把我的感觉说出来,三叔点点头说这栋房屋确实很久没人住了。没有人气,自然就看着萧条。
    听过三叔的介绍,我也了解了这栋所谓凶宅的来历。
    这栋二层小楼建起来有几年的时间了,户主姓陈,叫陈大发。陈大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是属于第一批出外务工的人员。陈大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打拼,家里就只有老婆李喜妹和陈大发的老妈陈老太。由于陈大发脑子活泛,踏实肯干,很快就赚了一笔钱,回家就建起了这栋二层小楼。这让村子的人艳羡不已。
    盖好这小楼之后,陈大发就又出去打工。接下来,这房子就接连地出事了。
    原来这个李喜妹长得俊俏,有点像外国人。但是她在村子里非常强势,是个泼辣的女人,说难听点就是个泼妇。她对婆婆陈老太一直都不好,对陈老太呼来喝去,有时候甚至会动手,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只有陈大发本人还被蒙在鼓里。在没建起这二层小楼之前,李喜妹就经常不给陈老太饱饭吃。这下搬进了新房子,更是变本加厉。李喜妹找人用盖房子剩余的砖石在房侧又垒了个矮房子。她每天让老太太去打扫新房干完活就让她住在那个矮房子里。那矮房子四面漏风,棚不遮雨,老太太过得苦不堪言。
    而陈大发在外面跟着一个施工队到外省干活,更是两年没有回家。但是那李喜妹,竟然怀孕了。
    傻子都看的出来,那李喜妹生活不检点,那孩子不会是陈大发的。村子里议论纷纷,说李喜妹背地里约会过很多男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谁也没想到,一向低眉顺眼的陈老太,这下却爆发了。她找到李喜妹,质问她为什么没给陈家生下一男半女,反而背着陈大发偷男人,还留下了野种?李喜妹一向强势惯了,哪里会听陈老太的指责。她声称是陈大发那方面不行,自己这么做是为了给陈家留后。两个人足足吵到半夜,李喜妹气急败坏把陈老太赶出房子。
    那天外面正是雷雨天气,村里不少人都看到陈老太全身湿漉漉的,满头白发也被雨水打得蓬乱,眼睛里露着凶光。虽然几天没吃到饱饭,但是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村里找到一把铁锹,气汹汹拎着就往家走。
    陈老太用铁锹劈开了房门,闯了进去,一铁锹抡过去,劈掉了李喜妹半个脑袋。第二天人们发现陈老太也吊死在了新楼里面。就这样,算上李喜妹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晚上出了三条人命。像这种横死过人的房子,就是凶宅,自然谁也不敢沾这凶宅的边。
    有人说,在半夜时分,能听到从房子里传出李喜妹和陈老太的吵架声,还有人说,看到陈老太吊在门口,顶着满头杂乱的白发,咧着嘴不住地发笑。
    看到这一幕,听到声音的人,回家之后全都大病了一场。从此那栋荒楼再也无人敢靠近,甚至提都不敢提。
    后来曾经有个流浪汉,不知道内情,发现这房子没人住,就住了进去。谁知道几天以后等里面传出了臭味,才被人发现,他已经死在里面了。据说那流浪汉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大张,舌头吐出来很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活活吓死的。
    那房主陈大发本想借着动迁的机会,把这房子卖掉。可是这房子里面接连出了好几条人命,哪怕是他把价格一降再降,依然是无人问津。所以那房子就一直荒废在那。
    听着三叔介绍这房子的情况,我听得是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再看着眼前这栋二层小楼,二楼的窗户挡着厚厚的窗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在那窗帘的后面,就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我们。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边三叔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大侄子,我已经和陈大发通过电话了。这地界现在地价飞涨,他急于出手,出价已经很低了,到时候我有把握再把价格压下去两成。等咱们处理完,再把房子高价出手,赚的可不止三十万了。”
    我听了冷笑道:“三叔,你这说的轻巧。我就怕这钱,有命赚,没命花啊……再说了,您兜里就不到二百块钱,这房价再低,也不可能卖您二百块钱吧?”
    三叔瞥了我一眼:“对缝,对缝懂不懂?那个陈大发听说我有意这个房子,忙不迭地就把钥匙给了我了。等我们处理完,先找买主不就行了。这些你甭管,听我给你说说计划,今晚咱们需要先去这房子里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你说晚上进这房子?”我听了大吃一惊,反问道:“白天来不行吗?干嘛非得晚上来?”
    三叔摆摆手:“白天?白天不行。白天阳气重,会掩盖很多东西。这处理凶宅就跟看病似的,只有对症才能下药。我们得知道问题出在哪,才能想办法破解这凶局。”
    我听了心里是七上八下,试探着问道:“那我能不能不进去,在外面把风?”
    三叔一瞪眼:“又特么不是盗窃,你把哪门子风?再说了,即便是把风,也是我把风,你进去才对。”
    “为啥?”我听了一愣。
    “听说过摸金校尉没?盗墓的……”
    “这和盗墓有什么关联?”我很是不解。
    “咱们这探凶宅,就和盗墓差不多。他们盗墓的,讲究配合,一般都是父子搭档。因为如果不是父子去盗墓,那么当盗墓的人进到古墓里面后,一旦他得到了价值连城的东西,那么在外面望风的人很有可能将他杀死灭口,自己独吞财富。而且盗墓祖师爷留下的规矩是,如果父子两个人去,那么一定要让父亲在外面望风,让儿子进去盗墓,因为父亲无论面临多大的诱惑都不会伤害儿子。咱们这破凶宅,也是需要配合的。所以我一个人弄不来,就把大侄子你找来了。我琢磨,咱们虽然不是父子,但是亲如父子是不是,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所以咱们配合,就成功了一半了,我是你三叔,不会坑你的。你还有什么怕的?”
    我看了一眼三叔,说道:“你坑我坑的还少吗?你说了这么半天,是说让我一个人进这房子?”
    说着,我又瞥了一眼那栋荒楼。我发现,在二楼的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正死死盯着我们……
    我吓了一哆嗦,也盯向那窗帘看。那窗帘后面的影子,基本能确定是个人影。但是那人影仅仅是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跟一尊雕像一样。
    三叔那边应该没注意到,他还接着我的话给我解释道:“三叔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呢,我就是打个比方……”
    三叔正说着,发现我这边有点怪异,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疑惑道:“阳子,你看什么呢?”
    我指着那扇窗户,说道:“你看那窗帘后面的影子,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动。”
    三叔看看那窗户,又看看我,问道:“哪有什么影子啊?李阳,你不想进这房子,也不能编瞎话自己吓唬自己啊……”
    我气的瞪了三叔一眼,骂道:“我编你个大头鬼,我呸呸呸,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明明……”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一转头的工夫,再看那窗帘上,那影子的确又神奇地消失了。
    我揉揉眼睛,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还是那窗帘后的人又离开那地方了?
    三叔摆摆手:“行了,别看了。即便那真有影子,那就更不用怕了。说明那是个人,要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我来说说我的计划你听听……”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的确,那窗帘后面是个人总比鬼要好一些。可是这时我还没意识到,有很多时候,其实人心往往比鬼更可怕。
    三叔带着我一直走到那栋荒楼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靠近了那大门,我仰头观察了一下,突然心里有了一种感觉。
    此时天边仅余的那缕残阳也落了下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而眼前的这栋小楼给我的压力特别的大,有一种倾轧而下,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看着那扇刷着黑漆的房门,就好像是老虎口,等着我们进去之后就吞掉我们一样。
    不过我没敢把这个感觉说给三叔,怕他再嘲笑我胆小。既然我答应和他一起办这凶宅,就还是听他指挥就好。
    这时三叔左右看了看,已经掏出钥匙把那房门的锁给打开了。
    随着那扇大门吱呀呀被推开,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用进去看,那股味道就足以说明,这楼房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三叔从包里摸出两节强光手电,递给我一节,说道:“进去之后,别到处乱照,只跟在我后面,照着前面的路就行了。”
    我点点头,三叔转身刚要往里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那包里有掏出了一样东西,塞给我。
    我一看,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偶,也就是布娃娃。
    那布娃娃只有巴掌大小,制作得十分粗糙,看起来不像是工厂生产的,倒像是自己缝制的。
    我很是不解:“给我这个做什么?”
    三叔说道:“这个等以后再给你解释,你拿着这个人偶,如果……我是说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比如碰到什么东西,或者是听到我让你跑的指令,你就朝这个人偶上吐一口唾沫,然后把它扔出去,你自己就往外面跑,有多快跑多快,记住了吗?”
    三叔一向诙谐,在跟我交代这些事的时候,竟然少有地严肃。这让我原本有些安稳下来的心,又紧张上了。
    三叔看到我的神情,又轻松地摆摆手:“我这只是给你加个保险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只要跟紧我就行了。”
    由于有被坑过的先例,三叔越是打包票,我就越是不太相信三叔,不过这时怕是没办法回头了。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三叔点亮了手电,顺着门口往里面晃了晃。
    光线很强,照在里面足以照亮晃到的地方。我清晰地看到一楼是个客厅,沙发茶几之类的家具还都摆放在那里。只是我站在外面,朝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李喜妹给陈老太用废弃的砖石垒的矮房子。不知道是事后拆扒了还是怎么了?
    三叔已经迈步走了进去,我也赶紧点亮了手电,紧跟着三叔的步伐走了进去。
    尽管我对三叔并不十分相信,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成了我唯一值得倚重的人了。如果说仅仅是这一栋空房子,还不至于把我吓得这个样子。主要是三叔之前的介绍,还有那个窗帘后面莫名其妙出现的影子,让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毛毛的。
    我在想既然这房子早就没人住了,怎么可能出现影子呢?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这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灯光,即便是窗户后面站着一个人,那窗帘上怎么可能映出影子呢?
    可是显然这个问题我暂时想不出答案了,因为三叔已经走到了客厅的中间,我赶紧也跟了过去。
    等进了屋子,那股浓浓的潮湿味就更浓了,甚至有些熏人。还有一个更明显的感觉,就是这屋子里太冷了。
    深圳这地方,白天和晚上的温差虽然会大一些,但是此时的气候还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但是这屋子里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进入了冰窖一样。
    在屋子里呆久了一会,皮肤才逐渐适应了这个温度,身体也稍微好受了一些。
    进了屋子之后,三叔握着手电,在前面移动得很慢,不时地用手电照着四周。
    由于有言在先,我不敢乱走,也不敢乱照,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三叔的脚步。
    跟着三叔在一楼转了几圈,他似乎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把一楼的结构摸清楚了。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我估计那个卧室应该是陈大发给他妈准备的,只是他没想到李喜妹压根就没让老太太住进来。
    三叔看得很细,连卫生间的马桶后面都用手电照了照,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最后三叔定了定神,朝我招了招手,朝楼梯走了过去。
    看情况他是准备去二楼查看了,我也跟在后面准备朝二楼去。
    结果就在我把一只脚踩上了楼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点异样。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我脑袋后面没有眼睛,却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着我。
    这也许就是那种所谓的第六感,相信很多人都有过我这种感觉。
    当时这种感觉就特别的强烈,强烈到我忍不住猛地回头看去。
    我手里的手电也照向了身后,身后并没有人在。
    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我太紧张了,真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我转身想跟着三叔继续往二楼走,没想到只这么一会的工夫,楼梯上却已经没有了三叔的踪影了。
    我大吃一惊,心里一顿骂,说他不太靠谱,还真对得起我这个评价。你说你让我跟着你,你倒是注意点我啊。我这么大个人没跟上去,你没发现啊?居然把我自己扔下来,你自己上了楼了。
    我赶紧顺着楼梯追上去,想追上三叔。
    等我走到那楼梯一半的时候,却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因为我静耳听了听,奇怪的是,二楼并没有传来脚步声。我脚下的楼梯是木制的,我回忆了一下,我刚刚好像也并没听到楼梯响,也就是说三叔可能并没有上楼。
    此时整个荒楼陷入一片死静。
    二叔像是在这个荒楼里消失了一样。我的心跳迅速加快,有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那种感觉。
    就在这么一间房子里,我们两个人竟然走散了,我不住地懊恼。便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重新来到了一楼。
    我的目光在一楼扫了一圈,这时我意外地发现从那间空着的卧室里,竟顺着门缝传出了光亮来。
    我猛地站住了,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刚刚我还和三叔去过那个房间,而且里面只摆放了一张木板床和墙边立着的一个柜子。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怎么我们刚刚离开,里面却有光亮传出来?
    为了确认我看到的,我蹲下身来,并把手里的手电关了。
    这时,从那间空房子里,一明一暗的光持续着。看那情况,就像是里面烧着一根蜡烛,传出忽明忽暗的烛光来一样。
    我有了一个猜想,莫不是刚刚在我回头的时候,三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了那个房间?而我由于精神紧张,并没有注意到?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别在腰里的那个布偶,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
    我再次按亮了手电,脚下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空房子走过去。
    来到那房间的门口,房门是虚掩着,只留着一道缝。
    那光忽明忽暗。
    我虽然心里还是很恐惧,但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被我推开了。
    同时我的手电照了进去,手电光照到床上,果然在那床上出现了一个人。
    “啊……”我惊叫了一声,手电差点扔了。
    尽管我事先有所猜测是三叔回来了,但是猛然发现床上有人,还是受到了惊吓。
    “是我。”就在我下意识想转头跑路的时候,三叔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卧槽,我说三叔,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你吓死我了?”我低声埋怨道。
    “刚刚我想到了一件事,来不及和你说。”三叔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从床上爬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我问道。
    “你过来,躺到这床上。”三叔朝我招了招手。
    这时我发现在屋子的地上,点着一根蜡烛。我看到那一明一暗的光,应该就是从这蜡烛传出去的。
    我不明所以,便依言平躺在那张木板床上。
    “李阳,你说那个死在这里的那个流浪汉,如果睡觉,会睡哪张床?”三叔突然发问道。
    我按照三叔的吩咐躺下来的时候,还没多想什么。听三叔这么一问,我激灵了一下。
    按照正常的逻辑,流浪汉住进这小楼里仅仅是为了安身,应该没有必要去二楼住,那么为了方便肯定就会选择住在这一楼的房间。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流浪汉也很有可能就死在了这张床上。
    想明白了这点,我扑腾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卧槽,三叔你什么意思?这死人的床你让我躺个什么劲?”
    三叔撇撇嘴:“瞅你那个死出,死个人而已,这么激动干嘛?这生死只不过是人生活在世上的两种状态而已,死人有那么可怕吗?”
    我摆摆手:“少废话,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三叔指了指床:“所以我让你躺下去……”
    看三叔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壮了壮胆子,再次躺了下去。
    三叔一指对面的柜子,噗地一下吹灭了蜡烛。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
    我这才发现,躺在这床上之后,刚好面对着那个柜子,视线也刚好投向那里。
    我明白了三叔的意思,那个流浪汉躺在床上,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个柜子。如果有什么意外,应该也是从这个柜子引起的。想必是三叔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并找回了这里,想弄明白这柜子里装的是什么。
    三叔举着手电,和我对视了一眼,走到那柜子前面,伸手握住柜子的把手。
    我屏住呼吸,就看三叔猛地一拉把那柜子门给打开了。
    我们两只手电同时照过去,在那柜子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幕诡异的画面。
    在那柜子里面,有一尊神像,只有矿泉水瓶大小。那神像的面相不太像庙里面的菩萨那般慈悲,反倒是生了一副恶相,倒和庙里的金刚有几分相似,那神像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圆圆的包袱。
    更为诡异的是,这尊神像的脖子上,竟吊着一根绳子。神像是被吊在了柜子里。
    本来神像的面相不善,被这绳子一吊更显得阴森恐怖。
    我看得头皮发麻,忙问道:“三……三叔,这什么情况?哪有供奉神像,又把人吊起来的?”
    三叔似乎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他一脸匪夷所思,举着手电靠近那神像仔细端详。
    看了半天,三叔嘟囔了一句:“这……好像是落菩萨。”
    “落菩萨?那是什么菩萨?怎么是这个面相?”
    “这种菩萨来源于古印度,后来又传入古西域地区,落菩萨的称呼是传入我国后的称呼。因为供奉这种菩萨的人家不是祈求平安富贵,而是……”
    三叔的解释让我很是吃惊,忍不住插嘴道:“供奉菩萨不是祈求平安富贵?那供奉他作什么?”
    “供奉自然有供奉的道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比如说,有些女人怀上了孩子。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又不方便去医院,便会供奉这种落菩萨,每日焚香祷告,二十一天后,就会成功堕胎。”
    听完三叔的解释,我猛然醒悟过来:“啊……这个落菩萨,是李喜妹供奉的?她是想要堕胎?那这罗菩萨都是吊着绳子的?”
    三叔苦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也没想明白?”
    我点点头:“我倒明白了。这个李喜妹应该是供奉这落菩萨没成功,一直都没堕掉胎。所以迁怒给这落菩萨,把他给吊起来了。”
    三叔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要不说你小子脑子活泛。一定是这么回事,是李喜妹把这菩萨给吊起来了。可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尊菩萨,她这么做可不合适,果然遭到了报应。”
    我点点头问道:“那个流浪汉是因为看到这落菩萨,才被吓死的?这不太可能吧?”
    三叔摆摆手,把手电照进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说道:“不对。”
    我急忙凑过去,才看出了端倪。
    那吊着菩萨的那根绳子,是红的,上面竟然浸着血水。
    我一激灵:“血,哪……哪来的?”
    三叔说道:“上面,好像是从楼上下来的。这绳子看着也是从楼上系下来的。阳子,你在这房间里守着,我去楼上看看,有什么动静,就打电话联系。”
    “啊……三叔,我跟你去吧?”
    “阳子。现在这房子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是有问题的话,很可能就出在二楼。一楼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另外如果我在楼上找到这血的来源,你还需要在下面看看这落菩萨有没有什么变化。等我给你发消息,如果没事了,你再上楼。”
    我只好应下来,继续守在这个房间。
    三叔临走的时候又嘱咐我,如果遇到紧急的时候,就把那个人偶扔出去自保。
    说完,三叔握着手电走出了房间。随后踏踏的脚步声,在楼梯方向传了过来。
    看着那诡异的落菩萨,越看越觉得瘆得慌。想到那张床上曾经死了人,我在这屋子里更是坐立不安。
    我走到门口,蹲下身,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听到三叔踏踏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一直往楼层的中间走去,同时传来两声咳嗽声。
    三叔的脚步声,时急时缓,想来是三叔在二楼的房间查看。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三叔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
    我以为是三叔发现了什么东西,等了五六分钟依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整个房间里一片死静。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掏出手机准备给三叔打电话问问。
    可是我打通了电话,从电话的另一头却发出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我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冲着楼上喊了一声:“三叔,你在吗?”
    空荡荡的房子里,传出我的喊声的回音。
    却没得到三叔的任何回应。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握着手电走出了房间,准备上楼去找一下三叔。
    就在我刚要走上那楼梯的时候,突然从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突如其来,把我吓得差点坐到地上。那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紧接着,三叔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李阳,快跑……”
    听到这一声,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听到三叔的声调已经变了,是那种喊破了嗓子发出的声音。肯定是三叔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喊出来的。
    听到三叔的示警,我下意识地冲上了楼梯,想去救三叔。
    结果紧接着三叔又是一声:“阳子别管我,跑……跑出去……千万别回头。”
    这时从二楼掠过来一阵阴风,那风吹到我的身上,把身上的那层冷汗都吹了下去。那阴风像是能顺着我的毛孔渗进去一样,整个身体都快要僵住了。
    我赶紧转过身,没命地往楼下跑去。我明白这一点,如果身体僵住了,不但救不了三叔,我自己也得交代在这。
    我跑下楼梯,就感觉到身后那股阴风继续吹了过来。而三叔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溜烟跑到了一楼的客厅,准备夺门而出。
    可是我跑到门口,却发现那原本开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记得我是尾随着三叔进的门,我并没有关门,这门被谁给关上了?
    我顾不得去细想,冲过去拉那房门。
    结果我用力去拉,房门就跟被焊住了一样,纹丝没动。
    就在这时,从我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听那脚步声,绝对不是我三叔发出来的。随着那脚步声的临近,那种阴冷之气就更加浓重。我身上被越来越多的阴气包围住了。
    我听到那脚步声,很想回头去看。却想着三叔那句千万别回头,依然去拼命拉那房门。
    脚步声一直来到我的身后,就停了下来。
    根据经验判断,现在我身后就站着一个人,或者是鬼。
    想到这里,我后脊背就更凉了,浑身的不自在。
    突然,我感觉到左肩膀一沉,像是身后有人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啊……”我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忍不住高声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让我想起来腰里的那个人偶,这是三叔交给我唯一用来保命的东西。
    我急忙从腰里拽出那人偶,朝上面吐了口唾沫,朝身后甩了出去。
    这招果然好用,随着那人偶扔出去,我感觉到肩膀上一轻,同时我再次发力,把那房门一下子给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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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清新的空气卷了进来,我抬腿就往外跑。
    跑出了房子,我实在是担心三叔,便回头看了一眼。
    手电已经不知道被我扔到哪去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是借着月色,我发现在那屋子里好像起了一层雾气,雾气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虽然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但是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就是我们在进入这房子之前,在二楼窗帘后面出现的那个影子。
    还没等我看仔细,那房门再次咣当一声关上了。
    我意识到三叔还在里面,急忙冲了过去拉门,却发现那门已经被锁住了。
    我心急如焚,心里万念俱灰,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候才意识到,三叔在我心中的位置。
    之前三叔说来搞这凶宅,看他说的那么轻松,好像到这就能拿到钱一样,我也没多想。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一次进到这凶宅里面就出事了。
    从三叔喊话的语气判断,他肯定是遇到危险了。我跑出来了,三叔在里面肯定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已经……
    再坏的可能我不敢去想,只是拼命地砸门,踹门,喊着三叔的名字,希望他在里面能听到。哪怕他能给我一点点的回应也好啊。
    此时对三叔的担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对里面那个神秘的影子的恐惧。
    可是除了我疯狂的砸门声,里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住在这栋荒楼的周围的人家离的都比较远,不然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非报警了不可。
    报警?
    对,报警。
    这个念头猛一出现,我急忙掏出手机。刚来到深圳,人生地不熟,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好不容易按出了110,刚要发射出去。
    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的手机给抢了过去。
    “啊……谁?”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发现在月光下,三叔赫然站在我的身后。
    “三叔你……你没事啊……”我身子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有种想哭的感觉。
    三叔惨然一笑:“我没事,你没事吧?”
    三叔的声音很低,细如蚊蝇。同时我发现他的脸色惨白,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好像站不稳的样子。
    我赶紧上前把他扶到路边,坐了下来。
    “三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出来的?”我急着问道。
    三叔大嘴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在二楼发现事情不好,喊了两嗓子后,就从窗户跳出来了,妈的差点没摔死,还好我练过。”
    我气不打一处来:“啥玩意?你发现危险,自己早就跳楼跑出来了?真难为我这么担心你。”
    这时候我才为我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可笑,三叔是什么人,猴精猴精的,我都能从楼里跑出来,他怎么可能陷在里面?
    三叔苦着脸:“我这不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吗?不然你万一出事,我怎么救你?”
    其实细想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只是今天这事弄得太埋汰了。我们大张旗鼓,信心满满地进去破什么凶宅,到头来跟俩耗子似的,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先回去再说。”三叔看起来气力损失了不少,连站起来都要拽着我的胳膊。
    结果他一扯我的胳膊,我的肩膀就传来一股剧痛。
    “啊……”我疼的一呲牙,感觉那胳膊好像从肩膀处断掉了一样。
    三叔也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
    我咧着嘴,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肩膀:“疼……疼……”
    三叔急忙把我衣服解开,露出肩膀。
    我也扭头看过去,发现在我的左肩膀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手掌印。
    那手印颜色发红,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看尺寸是一只婴儿的手掌印。我用手抹了抹,发现那手掌印好像是渗到了皮肤里,根本就抹擦不掉。
    “别擦了,先回去再说。”三叔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拉着我离开了那片住宅区。
    这地方相对来说还比较偏,等了十多分钟才拦了一辆车,把我们又拉回了地下室。
    一路上,三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我预感到肩膀上的手印情况比较严重,想问又不敢问。我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我在门口快要跑出去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到有人用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难道就是那一下,在我肩膀上留下了手印了?
    到了地下室,三叔开始在他的那些破烂里翻找东西。
    我把我在车上想的关于这手印的来历说了一下,三叔点头,终于在酒瓶子堆里翻出了一个砂锅来。
    三叔在砂锅里放上水,从一个袋子里倒了些米进去,开始熬煮。
    我看到那些米里有好几种颜色,跟三叔给我挑殃的时候用到的差不多。
    这次三叔给我解释说:“这些是五谷,有糯米、小米、高粱、绿豆和黑豆。颜色分别是白、黄、红、绿、黑五色,代表五行。这五谷生于地,受于天,能驱邪,能镇宅……”
    听三叔絮絮叨叨说着,我也没记住多少,只知道三叔很喜欢用这五谷,而且这五谷的作用的确很大。
    三叔把那些五谷煮的半生不熟,用勺子舀起来,让我把肩膀露出来。
    这时我才发现,肩膀上的那小掌印,颜色已经变深了。从原来的粉红色,变成了现在的暗黑色。
    三叔脸色一变,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说着,他一翻手里的勺子,把那勺冒着热气的五谷直接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这下我猝不及防,那玩意刚出锅,不得给我烫掉一层皮啊。所以我下意识地惨叫了一声。
    “喊什么喊?”三叔骂了一句。
    “啊……”我喊了半截,并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来。
    而那些肩膀上的五谷,除了黑豆看不出来,其他颜色的五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同程度地颜色加深。
    很快,那颜色分明的五谷,都变成了黑糊糊的一团。
    三叔戴了一个牛皮手套,把那五谷弄下来,重新又敷上一勺。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那敷上去的五谷颜色不再有明显的变化,才停下手来。
    而我肩膀上那个小掌印也不那么明显了,变成暗红色的一小块,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三叔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
    我也发现,过了这么久,三叔的脸色依然惨白,脸上也有汗珠渗出来。
    我终于得空问道:“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二楼到底看到了什么?”
    三叔摆摆手:“妈的,别提了。真是砸手艺啊,这事怪我,判断错了,完全错了……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别说这些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判断什么判断错了?”
    三叔在那些破酒瓶子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还残存着半瓶酒的瓶子,仰脖喝了两口,说道:“那屋子里不是死了李喜妹和陈老太吗?这鬼啊,和人一样。生前怕一个人,死后一般也没办法改变。李喜妹被陈老太给劈死了,死后肯定会怨恨陈老太,怨气也会很大。所以要想破这凶宅,只能先对付那个李喜妹。我根据经验判断,这个李喜妹应该变成了血糊鬼了。”
    我一愣:“血糊鬼?那是什么鬼?”
    三叔解释道:“血糊鬼一般是指因难产,胎死腹中的女鬼。这样的女鬼怨气十足,最为难缠。在厉鬼中也数中上,即便是有道行的人,见到这种女鬼,都只能避而远之。”
    我斜着眼睛盯着三叔,问道:“这么厉害的女鬼,凭你也敢去招呼?”
    三叔听到我的疑问,立马挺直了腰板道:“李阳,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李洞宾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可拉鸡巴倒吧,可别提你这李洞宾了,咱俩怎么跑出来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三叔的脸一红,搓搓手,说道:“我刚不是说了吗?是我判断失误。”
    “判断失误?难道那不是血糊鬼?”
    三叔点点头:“关于那个荒楼的来历,我也是道听途说。所以根据那些传言,我判断这个李喜妹的孩子,是胎死腹中的。也就是说,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被陈老太一铁锹给劈死了。但是我可能判断失误了,这孩子很可能已经生出来了。”
    我一摊手:“这有什么区别吗?”
    三叔垂头丧气:“这区别可特么大了去了。世上还有一种鬼,叫月子鬼。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我们道上的很多人都容易把月子鬼跟血糊鬼搞混淆,那血糊鬼虽然也凶猛,但是跟月子鬼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母子双双死亡,但胎死腹中的叫血糊鬼,也就是说血糊鬼的鬼婴是还没生下来的。这样虽然凶猛,也只能算是双鬼一体。然而月子鬼则不然,他们的相同处虽然也是母子双亡,但不同在于月子鬼是生下了死婴,然后母体随后死亡的,或先死亡,后生下鬼婴的。所以他们虽然名字叫月子鬼,但是是分为母鬼和子鬼的。”
    我一听才知道,赶情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三叔接着说道:“我们普通人,都看不到鬼形。如果能看到鬼形,就会发现他们的区别。乍一见之下,两者都是手抱鬼婴。但懂的人却是不难区分出来,血糊鬼因为没真生下鬼婴,所以肚子还是跟怀孕时一样大,而月子的因为生下了鬼婴。所以肚子相对要小。”
    我听了,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能看见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看到窗帘上有影子吗?后来我跑出房子之后,回头也看到有一道鬼影出现。那是不是就是鬼啊?”
    三叔斜楞着眼睛看了看我,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真能看到那鬼影?”
    我没好气地说道:“屁话,我跟你说了啊,你也不信啊。”
    三叔接着问道:“那你看那鬼影的肚子大不大?”
    我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不是大肚子。”
    “这就对了。不过你也不是阴阳眼,怎么可能看到鬼呢。”三叔疑惑不解,沉思了片刻,突然又扯开我的衣服,露出肩膀。
    肩膀上的那个小手印已经快要消失了,但是皮肤依然有些发红。三叔伸手在肩膀上猛按了一下,一阵刺痛传来,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啊,三叔你干啥?”
    三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三叔,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眼晕,到底怎么了吗?”
    三叔终于停住脚步,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命运多舛啊,我说那小鬼怎么偏偏找上你,而且从你的肩膀下手……”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三叔问我:“你这肩膀,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左边的肩膀好像一直都不太舒服,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我把这状况告诉了三叔。三叔点点头:“那就对了。我估计,你肩膀疼的时候,应该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
    “这我倒是没注意过。不过从时间上判断,好像真是半个月疼一回。”
    “你这肩膀疼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三叔接着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我可没印象了,怎么也有几年了。”
    三叔一笑:“那就错不了了。我告诉你,你这肩膀的毛病,是从你爷爷吐给你的那口殃气开始的。”
    “啊?这怎么还和那殃气有关?”
    三叔点点头:“的确比我估计的情况还要严重。这殃气不单单给你带来衰气,更是吹灭了你一盏本命灯啊。”
    “什么灯?”我对三叔所说的这些东西,一概不懂,只是觉得这什么灯灭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正常人都有三盏本命灯,也叫魂灯,代表着人体的三魂。这三盏灯,最重要的一盏在头顶。佛家称顶门梵穴,在我们道教里叫泥丸宫,在医学上称百会穴。其实都是一个地方,这地方是人刚出生最柔软的地方,头盖骨最薄的地方。所以这盏本命灯是守护着人体本命。灯灭人亡,如果人死后,其他部位都冷,而这个位置还热的话,那就说明此人的命魂还在。另外两盏本命灯,在两个肩膀。所以一般在野外的时候,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你一回头,就吹灭了肩膀上的本命灯,脏东西就会趁虚而入了。”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惊愕不已:“居然是这样,三叔你说我肩膀上的本命灯被爷爷吹灭了?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三叔摇摇头:“还不至于。我说过,只要头顶的本命灯还在,就不至于丧命。而且你现在肩膀上的灯只是灭了,所以你会在初一十五肩膀疼,那个凶宅里的小鬼也想从你的肩膀趁虚而入占据你的身体。但是好在只是阳火灭了,灯还在,只要找机会点亮就行了。”
    “啊,那你快给我点亮啊。”
    三叔苦笑道:“你以为是点蜡烛呢啊?说点就点。这事不简单,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听就急了,“李大刚你还能干点事了不?整天吹自己的道行多牛逼,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
    三叔苦着脸,说:“大侄子,是李洞宾。”
    “狗屁的李洞宾吧。你可别埋汰洞宾这俩字了。算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不用你弄了,我离开这里,我得去医院。”
    我被三叔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感觉肩膀更疼了,甚至有点抬不起来。我扔下几句话,转身就想走。
    三叔也急了:“走吧走吧。你去医院要是能查出来,我是你孙子。”
    我停下来,想想三叔的话不无道理,我去医院总不能跟人说我这灯灭了吧?到时候非把我送精神科不可。况且这神神鬼鬼的事,有时候用科学的角度真是解释不了的。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后悔,感觉刚刚跟三叔说的话有点过分,便又转了回来,问道:“那你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啊。”
    三叔哭笑不得:“大侄子你这脾气得改,别动不动就撂挑子。这本命灯肯定是要找回来的,这个包在三叔身上,只是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办。而且你这胳膊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可以想办法封住你的肩膀,让你的肩膀不疼,也让别的小鬼不再趁虚而入就好了。”
    说着,三叔从包里翻找起来,不多时找出一沓膏药,掀起一张就要给我肩膀贴上去。
    我下意识地一躲:“你这什么东西?靠谱不?”
    三叔一瞪眼睛:“废什么话。这是我秘制的封门膏,活血化瘀祛毒补阳,你肩膀灯灭了,就是阳气匮乏。贴这个正合适,来,听话。”
    说着,三叔把那膏药啪地贴了上去。
    还别说,那膏药贴上去之后,从那膏药上传出一股暖暖的气流,迅速在手臂上传输开来。我试着动了动,肩膀的疼痛果然大大缓解了。
    这么看,三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三叔把那一沓膏药都给了我:“以后就在初一和十五的早上贴一张就行,一贴管半个月。”
    我点点头把那膏药收了,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爷爷临走还给我留了这么个念想。”
    三叔问道:“怎么?怨恨你爷爷了?”
    我摇摇头:“怎么会?我是想他了……”
    三叔点点头:“那就对了,我告诉你大侄子。我一直在纳闷,其实按说你爷爷不会平白无故吐你一口殃气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不过你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爷爷。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的。”
    我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我爷爷是故意吐给我一口殃气的?”
    三叔说道:“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你知道那时候我一直在镇里摆摊,为什么那天我会突然回到家里吗?”
    我摇摇头,那天三叔的确是回来的太及时了。如果晚一点,估计我就没命了。
    三叔接着说道:“你爷爷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梦到过他。是他在梦里告诉我,让我第二天那个时间回家一趟。”
    我眼睛瞪起来,这个消息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三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爷爷提前托梦告诉三叔在当天回家,而当天我也会回家。爷爷吐给我一口殃气,是想让三叔救我的命。那么这么安排到底又是什么用意呢?
    三叔看出我的疑问,也只是摇头:“大侄子,等我有时间了,一定会把这谜底解开,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点点头,其实爷爷已经走了,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这答案到底是什么,我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爷爷那么爱我,肯定不会有意害我命的。
    我摆摆手:“别提这个了,说说那房子的事吧。你是说那房子里的鬼是月子鬼,但是你的判断是血糊鬼?”
    三叔说道:“对。所以所有的安排都是按照对付血糊鬼来做的。包括你手里的那个人偶。血糊鬼由于是胎死腹中,所以并没有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对孩子会有一种特殊的眷恋。我是按照五行,找齐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命格的婴儿的胎毛。并把那胎毛缝在了人偶里面。我让你吐一口唾沫,是给那人偶补上人气。如果那鬼是血糊鬼的话,你把人偶扔出去,就会把血糊鬼引过去。你就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逃生。可惜,那是月子鬼,并没有上当。”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扔出这人偶,肩膀上的压力的确轻了许多。我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跑出去的。”
    三叔苦笑道:“那只能说是你离门口近了,才凑巧逃脱的。那个时候,你扔什么东西,对那月子鬼多少都能吸引下注意力的。”
    谈到荒楼里的事,又让我一阵后怕。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三叔说:“你说说你在二楼发现了什么吧?这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
    提起二楼,三叔立马唉声叹气:“草了,真特么丢人啊,滑铁卢啊,我李洞宾也走了麦城了……”
    我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弄你那点历史典故了,有事说事。”
    三叔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走吧。折腾了一夜,咱们出去吃点早茶,三叔请客,咱们边吃边说。”
    说着三叔恢复了常态,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我不得不跟在后面,嘟囔着:“早餐就早餐,拽什么拽啊,还吃早茶。”
    我们互相讥讽惯了,三叔也不理我,带着我走出地下室。
    此时果然已经天色放亮,离开了地下室,一股清新的空气透入肺腑,我深吸了几口气,特别的舒服。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几声,我又有点莫名的小兴奋,早就听说过粤式早茶,叉烧包,虾饺,皮蛋瘦肉粥,还有凤爪烧鹅什么的,这下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三叔带着我来到一处刚开张的小吃摊,张手招呼:“国仔啊,我顶你个肺啊,我哋来食饭啦……”
    三叔操着半吊子的粤语,夹杂着自己原来的口音,听着十分可笑。
    虽然深圳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很多,但是大多集中在城市,这里地处郊区,想来本地人还是蛮多的。三叔混迹在这里,或多或少也能说一些本地的俚语。
    那个小吃摊守着两间平房,前面支出两个棚子,下面摆着桌椅,已经有两伙吃饭的食客了。
    三叔打过招呼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汉子,向三叔招了招手:“呦呵,这不是内谁,内个李叔儿吗?我这正寻思着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段时间嘎哈去了啊?”
    我听了是一脸的黑线,这个国仔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这哪是什么广东人啊?
    三叔哈哈笑了两声,也变回正常的口音,回应道:“我这两天有点事,我大侄子来投奔我了。老板生意可好?我说你来广东都好多年了吧,怎么还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国仔摆摆手:“小生意马马虎虎,这乡音难改啊,我呆到死恐怕也改不过来了。这是你侄子啊,真帅啊,跟我年轻时候有一拼啊。麻溜坐吧,您还是整老一套呗?”
    三叔点点头:“对,这回给我来双份。”
    三叔拉着我坐下来,介绍说这个国仔人很好,性格也开朗,和周围的人相处的都不错。
    说话间,东西就被端上来了。我一看就有点傻眼,豆腐脑,油条,馒头,腌制的小菜等等,这特么哪是粤式早茶啊?
    我苦着脸指着那些吃的:“我说三叔,这就是你请我吃的早茶?”
    现在想起来,有句时髦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的心理,那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三叔讪笑了两声:“这些日子三叔不是钱紧吗?等这趟活赚了钱,三叔一准带你去高档酒楼吃早茶。今儿,先垫垫肚子吧……”
    这倒是很符合三叔的作风,我一笑了之。
    坐下来吃早饭,那热腾腾的豆腐脑,炸得脆脆的油条,吃起来却是很舒服,肚子里暖暖的,一夜的疲乏和紧张,一扫而空。
    吃饱了肚子,国仔又给端来两碗大碗茶,我们慢慢喝着,三叔才把去二楼的经过讲给我听。
    为了表述方便,我以三叔的角度来讲述当时的经过。
    三叔说:我当时顺利地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二楼的温度比一楼更要低了许多。虽然窗户都关着,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吹得我身上直发冷,连续打了几个冷战。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二楼除了一个小客厅外,还有三个房间。
    因为我是为了追查那吊着落菩萨的那个绳子的源头,所以先是朝那个方位的房间走过去。
    由于走廊里许久没有通风,又好久没有人住,自然无人打扫。地上满是灰尘,我走过去,把那些灰尘都搅了起来,手电光一晃,更是烟尘缭绕,一时间还看不清前面的场景和物品。我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听到这里,我想起来,当时的确是听到了三叔的两声咳嗽)
    我在从楼梯方向往里走的时候,发现走廊左侧两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我用手电往里面晃了晃,里面都摆着木床,上面没有任何的被品,只有光秃秃的木板。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我没往里面走,因为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又走到了第三间屋子,这间屋子是在另两个房间的对面。这时我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的楼下就是吊着落菩萨的那间。而且这个屋子就应该是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你说看到影子的那个房间。
    所以我站在门口把手电照进去,观察得更加仔细。
    但是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家具。既然没什么发现,我就准备转身走了。可是这时手电晃到了窗帘上,似乎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摆着什么东西。
    那窗帘后面的东西,被手电光一照,轮廓整个印到了窗帘上,圆圆的,毛乎乎的。
    于是我迈步走进了那个房间,伸手一下子掀开了那窗帘,手电也同时照了过去。
    三叔的语速并不快,但是描述得绘声绘色,跟讲评书一样,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我不知不觉就入了神,身临其境一样,紧张的情节让我也跟着握紧了拳头,咽了一口唾液。
    三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讲述:摆放在窗台上的,竟然是一盆花。我照得那圆圆的东西,就是花盆。
    我感到十分奇怪,这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搬空了,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一盆花呢?
    我不免产生了好奇,便把手电直照上去,仔细观察。这花长势很好,郁郁葱葱的,叶片不算很大,大概有七八片的样子。我对花草不是很熟,所以并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但是很快我就看出这花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首先就是那个花盆,开始的时候没太注意,后来我才发现,那种着花的器物,并不是什么花盆,而是一个碗。
    这碗比我们平时见到的那种大海碗,还要大上一圈,而且很深,那碗好像是铁的,在铁碗的外面有很多雕刻的花纹。更吓人的是,这铁碗应该很坚硬,但是却从碗口方向,向下裂开了几道口子。就像是碗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撑裂了铁碗一样。
    再仔细看,从碗里生出的那株花草,从根部开始,一直到根茎,再到叶片,上面都有清晰可见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红色的液体顺着血管从铁碗下面流向每一片叶子。甚至最顶尖的两片叶子,叶尖还挂着暗红色的液体,就像是露珠一样。
    那像露珠的红色液体,一直挂在叶尖,过了一会就滴落在窗台上。我也才注意到,那些红色的液体在窗台上已经汇聚成一股小流,顺着窗台流到了地上,从墙角的地方渗了下去。我想那吊着落菩萨的绳子上的血,就是从这流下去的。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就在我观察它的时候,那花草里面的血管突然变粗了,里面的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好像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而且在每一个叶片上,都出现了一张诡异的人脸。
    那是一张小脸,脸上的皮肤都褶褶巴巴的,那脸上的眼睛,跟死鱼一样,死死盯着我。
    我预感到不妙,这情况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于是我大喊了一声,李阳快跑。
    同时我也转身,想冲出这屋子,往楼下跑。
    谁知道我一转身,那房门被一阵风一吹,咣当一声就关上了。我一下子就撞到了门上,差点没喘上气。我使劲去开那门,那门却死死地关着,任凭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打不开。
    而且我感觉到脚下发粘,低头一照,发现那花草里的血已经布满了整个地板,而且那血正顺着我的裤腿,往我身上蔓延过来。
    屋子里也莫名其妙地刮起了一阵阴风,把那窗帘吹起来,猎猎作响。
    我怕你过来找我,就又喊了一声。自己破釜沉舟,咬破舌尖血,往屋子里喷了两口。
    血雾过后,应该是有点效果。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我一脚踹开了窗户,顺着二楼跳了下去。
    好在下面堆积着不少破烂,我也没受什么伤。
    三叔一口气讲完,又大喝了两口茶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我听了也是心有余悸,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说道:“你就没想过,从二楼跳下去,也很危险的。”
    三叔摇摇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从那屋子里跑出去。那玩意太邪性了,没想到我李洞宾出山,第一次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难道是对我李洞宾的一种考验?”
    我苦笑道:“那要不这房子,咱们放弃了吧?”
    三叔摆摆手:“不行。放弃了,那三十万咱们去哪弄去?不过这回我们得做好准备才行,我得先弄明白那碗里的花是个什么名堂才行。我给你画下来,你看看认识不?”
    说着三叔找国仔要了纸笔,趴在桌子上,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画。
    很快,他就在纸上画好了一张图。我看到虽然三叔的画功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也算是把那铁碗和花草勾勒出了大概的轮廓。和他描述的也差不多,我本身对花草也不感兴趣,看了那花也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三叔也是愁眉苦脸,看着那张纸发呆。
    这时,国仔提着一个大水壶走过来给我们续水。
    他发现三叔正盯着那张纸,比较好奇,便也低着头去看那纸。
    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没想到国仔看了一会,突然指着那纸上的铁碗说道:“这……你们也看到过这玩意儿?”
    三叔一激灵,抬头看着国仔,问道:“怎么?你知道这东西?”
    国仔点点头:“几年前的事了,但是我印象比较深。我应该不能记错。”
    三叔急忙把国仔拉住,坐了下来,急着说道:“快快,给我讲讲,你在哪看到这东西的?”
    国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那个老陈家吧?那个陈大发家的二层楼,里面死了两个人的那个凶宅?”
    三叔说知道。
    国仔继续说道:“那时候那个李喜妹怀孕了,有一天挺着肚子捧着这碗来到我这小吃摊。虽然她这人是个泼妇,又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但是好歹一个村住着,又怀着孩子,我就上前想帮她拿一下那碗。谁知道这女人不识好歹,瞪了我一眼,生怕我抢她那个破碗一样。她在小吃摊等了一会,来了个外地人,好像是个烤羊肉串的,他们也没在我这吃饭,急匆匆就走了。结果过后没几天,陈老太就一铁锹劈死了李喜妹。所以那天白天发生的事,我印象特别深。这碗也挺特别的,我从来没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玩意儿肯定是古董,不然她干嘛那么小心翼翼的?”
    三叔又指着画上面的那株植物问:“那这个呢?你当时看到她拿着这种植物没?”
    国仔端详了好一会,摇摇头:“肯定没有,我记得当时就是一个空碗。不过那个烤羊肉串的倒是提了个袋子,不知道里面是啥东西。”
    三叔点点头,给了饭钱。
    那碗的出处知道了,那株花草还是没弄清楚。不过出来之后,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问三叔:“你知道市里的图书馆在哪吗?”
    三叔脑瓜不笨,听了眼睛一亮:“你是想去图书馆查查这种植物的来历?还是你小子脑子活泛,我这老脑筋怎么就想不到呢?走,我们现在就去市里。”
    我们打了辆出租,风风火火地去了市图书馆,办理了手续就开始查阅资料。
    由于三叔只看到了那植物的外部形状,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所以查找起来并不顺利,我们从上午一直查到了下午,倒是查到了几种类似的植物图片,不过三叔都不太敢确认。
    就在这时,桌子对面坐着个人,一直在看我们找来找去,又看到我们摊在桌子上的图片,比较好奇,问道:“看你们也不像是研究植物学的人,你们到底是要查什么?”
    我和三叔同时抬头,看到对面的是个老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银白,桌上放着笔和笔记本,一看就是个学者。
    三叔急忙凑过去,把自己画的那张纸给老者看:“老先生,我们在找这种植物,您学识渊博,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叔那张画,实在是不敢恭维,比小孩子的涂鸦好看不了多少。老者看了一皱眉,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去仔细看。
    经过辨认,老者用笔点了点那张图,起身去图书区,找了几本书抱了回来。经过一番翻找,终于把一本书摊开,指着上面说道:“我就说嘛,这种植物我们这边并不常见。还真的是产自古西域地区,由于地理天气的原因,即便是拿到我们这边,估计也很难存活。不知道你们是在哪弄到这张图片的?”
    我们看到那书,如获至宝,也没回答老者的问话,而是拿过那书低头看起来。
    那书是个译本,是介绍古西域地区的一些风土人情的。书的页面上有一幅图,尽管三叔的图画得四不像,但是从特点上判断,两者都是相符的,看来那老头找得很准。
    书上说,这种植物叫墨陀罗,根茎可以入药,叶片有剧毒。所以还有一种别称,叫地狱草。
    关于这地狱草,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有两情相悦的两个年轻人,男子因爱殉情,女子苦苦厮守,就养了一株墨陀罗。那墨陀罗的叶子其他人碰都会中毒,唯有她能每日抚摸爱惜,用眼泪浇灌。直到十八年后,那株墨陀罗的根茎破土而出,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和那男子极为相像,并和女子相依为命,直到女子老去,那娃娃也遁入土中,消失不见。
    书上对这墨陀罗的介绍也并不多,看完了这些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三叔把书合上,对那老者点点头:“谢谢你了老先生,我们先走了。”
    老者看了我们一眼,笑道:“我姓马,是深圳大学的教授,现在肯埋头研究学问的年轻人不多了,你们俩如果对生物感兴趣,干脆跟我回学校吧。”
    我这才注意到,老头的眼神如饥似渴,恨不得把我们俩给吃了。
    我急忙摆手:“算了算了,老先生。等有机会的,我们一定登门拜访。”[1]
    说着,我和三叔夺路而走。老头在后面紧跟了几步:“你们一定要来啊,我在学校等你们……”
    我们逃也似的跑出了图书馆。三叔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这老头是不是精神不太好?我这样子哪像研究学问的啊?”
    我笑道:“从我们进去,他好像就盯着我们了。我估计也是个怀才不遇的老学究,一身的学问得不到施展,好不容易碰上我俩,估计是想让我们当他的学术继承人呢。”
    三叔点点头:“不过这老头知识还真是渊博,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能知道这地狱草的资料。”  
    我问道:“查到了地狱草,这对我们破那凶宅管用吗?”
    “肯定管用。现在我脑子还有点乱,我们先回去,等我好好捋一捋。”
    我们又坐车回到了地下室,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没有休息,也没有合眼。这时候回到住处,早已经疲惫不堪。虽然三叔的住处那叫一个脏乱差,但是此时我也无暇顾及,倒在铺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声脆响,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扑棱一下坐起来,看到三叔正站在地上,收拾地上的碎酒瓶子。
    看到我醒来,三叔讪笑道:“不好意思,不小心踢碎了,你醒了那就别睡了,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这铁碗和地狱草。”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三叔,几点了?你折腾啥啊,没睡啊?”
    三叔眼睛通红,说道:“睡个屁啊,你这一觉睡了一下午。我可没你心那么大。不把事情弄明白,我睡得着吗?”
    “那你弄明白了没有?”
    三叔拍拍胸脯:“废话。我是谁啊,李洞宾,这点小事难得住我吗?你听我给你说说……”
    三叔凑过来,把杂物往旁边推了推,腾出一块地方,坐下来说道:“首先是这个铁碗……我们都被误导了。首先这碗并不是铁的,而是铜的……”
    我一愣:“铁碗和铜碗,这有什么区别吗?”
    三叔一笑:“这特么区别大了。我之所以认定这碗是铜的,是因为我确定这碗是用来锁魂的。而这铜碗之所以能锁魂,不在于碗,而在于铜。在风水中,有很多凶煞都属于五行中的土,而化解这些凶煞,都以五行中的金为上选。因为土生金,金可以泄去土的气。而属金的当然是用金属了,金属之中又以黄金最高。但是黄金太贵,所以铜就成为最符合条件的材质了。比如一些铜摆件,古铜钱等都被大量用来作为风水用品。这铜碗的道理也是一样,估计是用来化解凶煞气的。”
    我问道:“你是说,这铜碗是用来锁魂的,锁什么魂?锁谁的魂?怎么锁魂?”
    “那房子里死了人,锁魂的话,自然是锁的那些人的魂。据我初步判断,那铜碗锁的,就是那个月子鬼里的子鬼,也就是那个鬼婴的魂。我去二楼,可能触犯了禁忌,把那鬼婴给放了出来,所以他才找上了你,在你肩膀上留下了一个小手印。”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更加迷糊了,我问道:“那那棵地狱草,又起到什么作用?”
    看来在我睡觉的这段时间,三叔没少花脑筋。见我问起,三叔便把他的推断讲给了我听。
    在三叔的推断中,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清楚了。那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也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当时的事实很可能是,李喜妹怀上了孩子,开始也是很想堕胎的,所以她没少想办法,也没少努力。但是那胎儿好像是在她的肚子里生了根,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打不掉,后来到底是生了出来,当时可能那孩子因为早产,很难存活,弄不好已经夭折了。李喜妹虽然泼辣,但是虎毒不食子,对孩子肯定是割舍不下。不知道李喜妹怎么知道了一个办法,想要给孩子续命。
    这个办法就是把那夭折的孩子埋在了铜碗里,并在上面种上了那棵地狱草。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三叔,你这推测可有点大胆啊。把夭折的胎儿埋在花盆里,你到底有没有根据啊?”
    三叔白了我一眼:“你这不废话吗?没根据我能凭空想象啊?”
    我挠挠脑袋,问道:“那不对啊,那个白头发的老头不是说,那什么陀螺弄到咱们这边,根本就不能存活吗?”
    三叔道:“用正常的培育办法自然是不能存活。所以我就根据这个,推断出她把那死婴埋在铜碗里,就是唯一能够让墨陀罗成活的办法。铜碗本身有锁魂的作用,那死婴的魂魄会被困在铜碗里面。时间久了,魂魄就会和那株墨陀罗同生共长……”
    我又问道:“那如果咱们不去荒楼,任由那墨陀罗生长,最后会发生什么?那孩子还真能复活吗?”
    三叔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想到,这完全不是我们中原的道术,都是一些邪术,不按我们这边的套路出牌啊。如此看来,我遇到的这滑铁卢还是有情可原的,不算丢人,嘿嘿,不算丢人。”
    我摆摆手:“还有一个问题,那个李喜妹,怎么会这种邪术的。如果有人教她的,那个人又是谁?这问题越来越多啊,也越来越乱。”
    三叔点点头,掏出手机,说道:“这倒是个问题,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地下室的信号很不好,三叔拿着电话走出了地下室。
    我懒得出去,就躺在床上接着睡觉。
    等了一会,三叔手舞足蹈地跑了回来,兴奋得满脸通红,进门就拉我:“大侄子,别睡了,跟三叔走。”
    我挣脱了三叔:“走哪去啊?”
    “去那个凶宅。”
    “啥玩意儿?还去?你疯啦?”我吓了一哆嗦,这刚从那跑出来,怎么又要回去。那鬼地方我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心有余悸。
    “这回三叔保证你没事,事儿我都弄明白了。这次去我是有备无患。”
    “你保证有个屁用?你不保证我还有点底,你这么一保证,我特么怎么感觉更悬乎了?”我拼命往后躲。
    三叔则拼命地拉着我的衣服往外拽。
    “三叔我跟你说,我这衣服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你给我拉坏了得给我买。”我大声嚷嚷。
    没想到这下还真奏效,三叔马上松开了手,骂道:“草,我特么哪有钱给你买衣服。”
    我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谁打电话了?”
    三叔兴奋地说道:“我给陈大发打的电话,问了问关于李喜妹的身世。你猜怎么着,这娘们儿还真是个少数民族,新疆维吾尔族。”
    我瞪了三叔一眼:“少数民族有什么可兴奋的。我们国家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民族大团结……”
    三叔翻翻眼睛,拦住我道:“停停停,我说你这大学怎么上的?有没有点地理知识,新疆那地方就是我们所说的古西域。”
    我刚刚没想那么多,经三叔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啊,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李喜妹是新疆人,你所说的那些西域的邪术,她可能就会。那么用铜碗锁魂,培育墨陀罗的事,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三叔一拍大腿:“就是这么回事。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李喜妹不会什么邪术,但是身边有祖传的书籍什么的,现学现卖也有可能。另外你记得不记得国仔曾经说过,有个烤羊肉串的外地人来找她。问题是,国仔也没见过那个人,怎么知道他是烤羊肉串的。所以推断起来,来的那个人也是个新疆人,新疆人来我们这边很多就是烤羊肉串,所以国仔看到那人的特征,就这么认定下来了。我想那株墨陀罗的花苗就是那个外地人给李喜妹带过来的。而李喜妹后来生孩子的事,就被陈老太给发现了,她不懂这些,只知道李喜妹败坏门风,于是一铁锹结果了李喜妹。”
    我摇摇手指:“还是那句话,李喜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三叔说道:“我现在觉得她有两方面企图,一是用邪法给孩子续命,起码是想给孩子养魂,二就是想培育这墨陀罗的花苗,只是她没想到后来会死在陈老太的手里。”
    我听着冷汗直流:“用这种恶毒的方法来培育什么花苗,这未免有点……”
    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大侄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估计这墨陀罗的花苗对他们来说有大用。我们是外行,这事如果追究起来,恐怕累死我们也解释不清。现在我只想解决这凶宅,把钱赚到手就行了。我知道怎么对付那月子鬼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过去?”
    我迟疑着问道:“三叔这可不是小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真有办法还是吹牛逼呢?”
    三叔瞪着眼:“我吹牛逼,我是你孙子。”
    我摆摆手:“又来这套。那就再信你一次,都特么这样了,我能不去吗?”
    “就是嘛,这回三叔让你见识见识。顺利的话,今晚就把那小鬼给除了。月子鬼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那小鬼婴在,只要小鬼除掉,那房子里的另外几个散魂就不足为惧了。而那小鬼出自那株鬼苗,也就是墨陀罗花。所以那鬼苗就是小鬼的宿主,我们只要把墨陀罗花给毁掉,那小鬼的魂魄自然就散掉了。”
    听三叔说的头头是道,我也半信半疑。明知道今晚这趟未必像三叔说的那般轻松,可也身不由己了。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听着很有气势,但是在我看来,没有想象中的风光,倒是多了些许悲壮。
    三叔准备了一大包东西,让我背着,出去打了辆车,再次来到了那栋荒楼的前面。此时的夜色已深,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还要晚。而且今晚没有多少月色,所以远远地看到那荒楼,更增添了不少诡异莫测的色彩。
    我们远远地下了车,往那荒楼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三叔摸出个望远镜递给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那鬼影了,你身上少了一盏本命灯,缺少阳气,所以能看到一些阴气重的一些东西。你先看看,还能看到鬼影不?”
    我举着那望远镜,朝那荒楼的方向观察了一会。
    这次那荒楼的大门口,和原本出现鬼影的那个窗户,都没看到任何的异常。我把情况告诉三叔,三叔点点头,把带来的那个包袱打开,从里面翻找出两套花花绿绿的衣服来。
    “来,把这衣服套上。”三叔把其中一套衣服递给我。
    “我不冷。”我随口应了一句。
    “让你穿上就穿上。”三叔没好气地说道。
    我没办法,接过那衣服展开来,正想往身上套。结果借着那微弱的月光,我赫然发现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件寿衣。
    我吓得一激灵,把那寿衣往三叔手里一扔,骂道:“草。三叔你有病啊?我是你亲侄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不是让我钻棺材,就是给我穿寿衣,这多特么晦气啊?”
    三叔也急了:“大侄子你事可真多,我又不是光给你穿,我自己不也穿嘛。”
    说着,三叔把自己那件寿衣已经套在了身上,我怎么看怎么瘆得慌,脖子直冒凉气。
    三叔看我的样子,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咱们这次进去,首要任务是毁掉那个鬼苗。如果不做点手脚,进去就会被那小鬼发现,到时候咱俩都特么得完蛋。”
    我指着那寿衣:“穿着这玩意,就能不被小鬼发现?”
    三叔点点头:“人死之后,魂魄去阴间,必须身着寿衣,所以这寿衣能暂时遮住我们身上的阳气,同时我们再给荒楼里的鬼魂使个障眼法,就能顺利进入荒楼了。”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那寿衣套在身上,别提多别扭了。
    我俩穿着寿衣,一步一步朝荒楼走去,外人看来倒像是两个孤魂野鬼。
    多亏现在这时候,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不然看到我俩非吓出心脏病不可。
    我们再次来到那荒楼门前,三叔示意我蹲下来。
    我不知道三叔又要搞什么鬼,就看他又从包里摸出两捆供香来。
    我不解地问三叔:“这又是做什么?”
    三叔没说话,阴沉着脸,闷声划了两根火柴,把两只供香给点着了。
    看着那供香燃起,他便递给我一根,说道:“进去之后,我们不能用手电了,也不要说话了,而且这供香不能离手,我们直接去二楼,把那铜碗和墨陀罗都拿出来,在院子里处理掉。”
    “捧着供香,和穿寿衣都是为了遮挡阳气吧?不说话也是怕阳气泄露我也能理解,可是有个问题,进去万一碰到什么意外,我们怎么交流?”我问道。
    三叔道:“看我眼色和手势,能不能理解就看你领悟能力了。”
    “好……”我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道:“不对啊,三叔你逗我呢?进去不开手电,黑漆漆的,你让我怎么看你眼色和手势?”
    三叔鄙夷地斜了我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两根蜡烛来,在我眼前晃了晃,轻叹了一声就准备去开门。
    我撇撇嘴,话不说明白我还不能多问一句?
    三叔走到门口,再次回头说道:“我们手里这香,的确是为了遮挡阳气。同时也是用来计算时间的,也就是说我们只有这一炷香的时间。即便是烧完,也没有机会换香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眼瞅着这香都烧掉快四分之一了,忙说道:“三叔,这香都烧了这么多了,咱们在这先换个完整的香,万一里面有点变故,也能多争取点时间。”
    “不行,香点了就不能换了,不然不吉利。所以进去之后,动作要迅速,麻利,不能拖拉……”
    我一听更气了,既然这样你点那么早的香干鸡毛?而且还在这啰里啰嗦个没完。
    我摆摆手,指了指大门,三叔才停住嘴,点点头掏出钥匙把那大门又给打开了。
    时隔一天,我们再次来到这凶宅。比起上次,我这颗心跳动的频率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上次虽然也害怕,但是无知者无畏,硬着头皮进去也没想太多。但是这次不同,明知道里面有几个鬼,还要一个特厉害专门愿意找上我的鬼婴在,却还要送上门来,这种感觉简直不能再糟了。
    我心里不住地祈祷,希望这个不靠谱的三叔的办法这次能靠谱一点。
    三叔那边已经推开了房门,我站在三叔的身后快速往里面瞥了一眼,还好没看见那天门口的鬼影。
    我们一前一后迈步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今天屋里的温度比那天还要低很多。感觉不到有风,却能感觉到身体被阴冷给裹住了,而且手脚也有点麻酥酥的。
    三叔转过身来,借着门口的月光,我看到了三叔的脸,差点没惊叫出声。
    三叔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加上穿着的一身寿衣,就跟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差不多。
    所不同的是,死人是躺着,他是站着,死人闭着眼,他睁着眼。
    不过我瞬间就明白了,我现在的尊容,估计也是这个德行。
    三叔冲我眨了眨眼,一吸鼻子,把手里供香散发出来的烟气给吸了进去。随后一脸的满足状。
    我不明所以,也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供香。一股暖流,从鼻腔进入了体内,让身上的那阴冷迅速缓解了许多。
    三叔满意地点点头,递给我一根蜡烛点燃起来,并指了指地面。
    这蜡烛是一根白蜡,比我们日常用的要粗很多,蜡的表面也光滑得多,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我按照三叔的指示,把那根点燃的白蜡放到地上。白蜡的根部很粗,立在地面也很稳当。
    就这样,每走三步,三叔就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白蜡递给我,我点燃之后放到地上。
    这蜡一直延伸到楼梯的位置。
    我跟在后面正准备上楼,突然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
    我低头一看,地上正是那天我扔出去的人偶。
    那人偶是三叔给我让我关键时候保命的,他也给我说起过这人偶,肚子里缝的是金木水火土五个婴儿的胎毛,用来冒充小孩来蒙骗那个月子鬼的。
    但是现在出现在脚下的这个人偶,实在是太恐怖了。
    人偶的头被生生地拗断了,而且肚皮也被什么东西给豁开了,里面的胎毛有一半露在外面,毛乎乎的。
    我吓了一激灵,这房子里早就没人住了,我扔出去的时候,人偶还是完好的,是谁把这个人偶给破坏成这个样子?如果是白天进来了人,他显然不会对这个人偶如此感兴趣的。
    更恐怖的是,我们一路走过来,地面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这人偶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脚下的?
    如果是月子鬼弄的,那我们穿着寿衣,捏着供香,想藏住身上阳气的这个伎俩,是不是被识破了?
    我越想头越大,越想越觉得恐怖,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不住地打冷战。
    这绝对不是我胆小,进来之前我也自己做了好几种假设,但是进来之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会让人的心理极度崩溃。这种心理崩溃的感觉,在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不时地就会出现。
    我也突然想起来,有很多所谓的学者论证过,所谓的鬼屋凶宅,人进去之后,并不是被鬼杀死的,而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我停下之后,三叔发现了异常,回身看了我一眼。
    我急忙指了指地下的人偶,三叔看到之后也是一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冲我摇了摇头,指了指楼梯。
    他是让我不要管,继续往楼上走。
    我又吸了一口手里的供香,我们打扮成这样,吸一口香气,的确能让心神安定一些。
    三叔带着我走上楼梯,我们在楼梯上也留了两根白蜡,很顺利地上了二楼。
    在此期间,除了脚下出现的那个诡异的人偶,其他的意外还真的没有发生,看来三叔的办法有了效果。
    我们上了二楼之后,三叔没有丝毫的迟疑,径直朝放着墨陀罗花苗的房间走去。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供香,已经烧到一半了。
    三叔让我在门口也放了一根白蜡,他深吸了一口香气,轻轻推开门走进了那个房间。
    借着蜡烛的烛火,我看到三叔的身影在房间里晃了晃。大约一分多钟,就抱着一盆花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进行的比我想象的顺利。
    可是我高兴的还是太早了,就在三叔抱着花盆刚刚迈步走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了两道光点。
    由于三叔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蜡烛光,我看不清他身后的光点是什么发出来的。
    只能看到那光点发出幽绿色的光,一闪一闪格外瘆人。那光点的高度不是很高,在地上不到一尺的距离。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那光点更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发出来的,按照这种高度,难道是那个鬼婴?
    我刚想提示三叔一下,就听到从那屋子里传出一声怪叫,有点像我们平时撕纸的声音,但是比那声音要大的多,也更突然。
    毫无征兆之下发出的这声怪叫,让我原本就已经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
    我张嘴想喊,却被三叔及时伸出的手把我嘴给捂住了。
    三叔的身体僵硬着站在门口,冲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不住地提醒自己,给自己打气,才算稳住了自己。
    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往那屋子里看,我就看到那两道光亮一闪,唰地离开了地面,随后一团黑影出现在三叔的肩膀上。
    这下我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竟然是一只通体墨黑的黑猫。
    两点幽绿的光,自然就是它的眼睛。
    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只黑猫?我的神经松弛下来,一只黑猫自然没有鬼那般可怕。
    情况瞬息万变,我的神经刚松弛了一会,马上就又紧张起来,因为我看到三叔的脸更难看了。
    他站在那里,把那花盆向前捧着,看样子是想把花盆交给我。只是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正在冲我挤眉弄眼,同时嘴巴一张一合的。
    我辨认了一下,从他的口型判断出,他正在跟我说一个字。
    那个字是,跑!
    又让我跑?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显然我们遇到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此时,我在心里对三叔的印象改观了许多。关键时候,他还是最惦记我的安全,能够独自留下来应付危险,从而让我全身而退。
    还好我当时脑子还算清醒,算是临危不乱。在跑之前没忘了轻轻接过三叔手里的花盆和花苗。
    我接过花盆,冲着三叔也摆了个口型,保重。
    说完,我抱着花盆,转身就往楼下走。
    谁知道我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再次传出那声怪叫。
    一团黑影忽地窜了过来,我感觉到肩膀一沉,那黑猫竟然窜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吓得一激灵,马上看到三叔举着香火从我的身边挤过去,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卧槽。”
    我忍不住在心里把三叔骂了个狗血喷头,还亏得我刚刚还夸你来着。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把我给卖了,我说他怎么会把花盆让我拿,赶情这黑猫就追着花盆跑。我把花盆拿过来了,自然就把黑猫给引过来了。
    我毫无意外地又被三叔给坑了,人都是坑爹,他这是坑侄子啊。
    我想追过去,就听到肩膀上的黑猫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
    我也第一次领略了,原来这猫发出的吼声,也能让人的心里如此恐惧。
    我甚至能闻到从黑猫的嘴里发出来的一股腐臭的气味……


    那猫的嘴里不断地往外喷着气,发出难闻的味道,那味道闻着的感觉,就像是什么臭肉,捣烂了,又放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一样,让我阵阵作呕,胃里一阵翻腾,但是我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忘不了这黑猫跳上三叔的肩膀之后,三叔全身都僵住了那种状态。我必须保持和他一样的动作,因为我什么都不懂。
    可是我现在跟三叔又不一样,他还有我这个大侄子坑,而我没有。
    所以三叔现在已经跑掉了,而我还跟个傻逼似的僵在这个鬼地方。
    不过有一点,我学着三叔僵立在那里,好像暂时也没什么危险。
    那个黑猫蹲在我的肩膀上,除了发出几声低吼,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看了一眼,我双手捧着花盆,那个救命的供香也没有丢掉,在我小指和无名指上夹着。
    只不过那供香的香火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还剩下那么一小截。
    我不知道那黑猫之所以没有对我发动什么攻击,是不是因为这供香。但是我知道既然三叔让我拿着供香进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此时,又一幕令人恐惧的事发生了。
    那黑猫突然停止了低吼,开始猛吸起鼻子来。
    那供香燃烧升起来的烟气,在蜡烛光下看的格外明显,已经被那黑猫一股股地吸了进去。
    那猫的四足蹲在我肩上,脑袋探出去好多,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平衡。
    我偷眼看去,黑猫的眼神失去了犀利和怨毒,变得格外迷离。而在那黑猫的脸上,我看出了一种贪婪的神色。
    这种神色,本应该是人脸该有的表情,出现在猫脸上,就显得格外诡异。
    那黑猫在贪婪地吸食着供香!
    那供香被黑猫这么一吸,燃烧的速度明显加快。我发现那供香的香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下移动着。
    我暗暗叫苦,这供香剩下的本就不长了,照这个速度,不到五分钟这香就会烧完。
    没有了供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突然想到在楼下发现的那个人偶,脑袋被拗断,肚子被豁开,会不会就是这只黑猫干的。没了供香,黑猫会不会像对付那人偶一样,把我的头拗断,把我的肚子豁开?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头皮发麻。不知怎么,人本来不应该害怕一只猫的,可是我肩膀上的这只黑猫,从里到外透着诡异,我对它的恐惧也是从心而生,甚至不敢和它的眼神对视。
    事后我才了解到,黑猫这种动物是一种神奇的存在。特别是在灵异世界里,更是通灵的代名词。当然也不是每只黑猫都能通灵,必须是那种身上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而且出生的时辰和地点都很有讲究。这个说法不是没有根据,因为猫这种动物,本就是从国外传进来的,在国外也是作为女巫的宠物来豢养的。所以猫有通灵能力这个说法,是可信的。而通灵的黑猫会被很多鬼魂利用,所以自古民间就有猫跳棺,必诈尸的传说。给亲人守灵的时候,是必须杜绝有猫出现的。
    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守着那黑猫,看着那慢慢烧下去的供香,这种煎熬简直非人能承受。同时在心里不停地骂三叔,这个没正事的叔儿,等我安全出去了,有你好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一些我心里的恐惧。
    那肩上的猫还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着供香升起来的烟气,随着那香火慢慢烧下去,我头上的冷汗也出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我注意力也转移了过去,就看到三叔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头,往我这边看过来。
    我差点就爆发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看个屁啊?不过还算他有良心,没真把我这个大侄子给扔在这里。
    三叔比我懂行,看到我的状况,赶忙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别急。
    我心说我特么能不急吗?都什么时候了?我手上抱着的那盆花,虽然不沉,但是时间久了,我胳膊也有点发麻,开始不住地抖动。
    我没办法说话,就用眼睛瞪三叔。
    三叔鬼魅地一笑,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朝我晃了晃。
    我一看那东西竟然是楼下的那个人偶。
    我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拿那个东西做什么,就看到三叔把他自己的那只供香叼在嘴里,腾出手来三把两把就把那人偶肚子里面的胎毛给拽了出来,随后来到走廊的尽头,把那几团胎毛放在角落里。
    紧接着,三叔捡起一根蜡烛,将烛火烧上了那些胎毛。
    胎毛又细又软,被火一燎,马上就烧着了,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我还没弄明白三叔此举的目的何在,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又一轻。那只正在嗅着烟气的黑猫,突然蹿了下去,直奔那团烧起来的胎毛。
    我还傻乎乎在这看着,三叔冲过来,一扯我的衣服,顺着那楼梯就跑了下去。
    我如梦方醒,急忙捧着那盆花,也跟着三叔跑下楼梯。
    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我回头偷看了一眼,发现那黑猫正蹲在胎毛的附近,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冲着那火苗不住地低吼。
    我不敢再看,第一时间从二楼冲了下去。
    等我下了一楼才发现,整个一楼的大厅都被一层雾气给笼罩住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三叔先我一步跑下来,我就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转身找了一圈,依然没发现三叔。结果这么一转,方向完全都打乱了。我还不敢出声,心里焦急万分。
    可喜的是,等我稍微冷静了一下,发现地面上有若有若无的光亮出现。
    我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进来的时候,三叔让我在地上布置的白蜡吗?
    此时,我身前的白蜡发出微弱的火苗,虽然不大,但是在雾气中却很显眼,让人一眼就能发现。但是远处的火苗就被雾气完全遮住了。
    我试着朝那白蜡走了两步,这时,更远一点的白蜡光亮也出现了。
    我这才明白了三叔布置这些蜡烛的真实用意,他就是给我们留了条后路。照此说来,我们沿着这条蜡烛指出的方向,就可以走出这栋房子。
    发现了这个,我如获大赦,急忙脚下加紧,沿着蜡烛的方向往外走。
    这次很顺利,我很快就来到了门口,在我迈出门的那一刹那,我手指一痛,那香已经烧到了尽头,噗地冒出一股青烟,灭掉了。
    随后,我听到身后一声怪叫,我回头一看,发现那只黑猫弓着身子,大有扑过来的趋势。我吓得倒退了几步,身后撞上了什么,差点把手里的花盆扔掉。
    身后的人帮我扶住了花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出来,正是先我一步出来的三叔。
    我张口要说什么,三叔冲我嘘了一声,转身带着我拐了几个弯,来到一片空地上。
    那空地应该是处于那片居民区的中心地带,四周都是远近错落的民宅。
    “好险好险。”三叔长出了一口气,不住地抹着额头的汗。
    “卧槽。可以说话啦?”我如释重负,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样。屋子里的气氛,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再不走出来,不被鬼害了,我自己恐怕都能崩溃掉。
    三叔点点头:“没想到那鬼婴会附身到一只黑猫身上……”
    我一愣:“你是说,那只黑猫就是那个夭折的婴儿?”
    “错不了。那黑猫一直守护着那株墨陀罗,我们穿着寿衣,又拿着守魂香,鬼婴也发现不了我们。但是那黑猫不同,它本身就有极强的嗅觉和视觉。虽然它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但是却能感受到我们的存在。等我搬起墨陀罗,它就扑了过来。”
    我冷笑道:“所以你让我替你搬这花,好把那猫引到我身上。三叔,我很想由衷地夸你一句,你是真损啊……”
    三叔的脸一红一白:“我这不是……不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想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我摆摆手:“我当然知道是为了救我,不然我还能这么好好地跟你说话?那人偶里的胎毛,为什么会把那猫引过去呢?”
    三叔解释道:“我说过,我做那人偶,是为了吸引月子鬼的。那胎毛是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人气最盛,也最纯。我烧了胎毛,那黑猫以为有人暴露了自己,就会冲过去查看,我们就是利用这个机会跑出来的。但是这招只能用一次,好在我们顺利地把那盆花搞出来了。”
    我们俩围着那株墨陀罗蹲着,我问道:“这花要怎么处理?”
    三叔抬头看了看月亮,没说话,只从背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酒瓶子放在地上,又摸出个破碗。
    我诧异地问道:“咋的三叔,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喝两口儿啊?”
    三叔瞪了我一眼:“喝你个大头鬼。你好好看看那瓶子里装的什么。”
    我把那瓶子拿过来,月光下发现那瓶子里装了满满一瓶红色的液体。
    “行啊三叔,白的不喝,改喝红的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了?”
    三叔一把抢过酒瓶子:“有劲没劲?这特么是酒吗?这是血……”
    “血?你又搞什么名堂?”我急忙把那酒瓶子放下,问道。
    “当然有用了。你看着……”三叔白了我一眼,把那酒瓶子的瓶盖拧开,把那血一点一点往那墨陀罗的碗里倒,同时给我解释说:“这血是黑狗血,我加入了朱砂和松香粉,这样这血才不会凝固。”
    我点点头,看着那酒瓶子里的血越来越少,可是一瓶子的血倒进那铜碗,迅速地渗透到了那土里。而那铜碗上面已经裂了几个大口子,却没见血从裂缝里渗出来。似乎那一瓶子的血都被那花苗给吸进去了。
    就在这时,那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花苗,突然变了。
    从根茎开始,一直到叶片,突然出现了一道类似血管样的东西,在花苗上若隐若现。我想到三叔昨晚曾经在里面看到过,也给我讲起过,所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生怕那花苗再出现什么诡异的状况。
    三叔嘟囔了一句:“离开了那屋子,那鬼婴还没完全成型,跟不出来,这花苗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听完我才松了一口气,看三叔继续折腾那花苗。
    花苗上的血管越来越粗,我的确看到里面有血液样的东西在流动,这真应了三叔那句话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幕场景相信我出去讲给别人,他们也未必能信。
    血管越来越粗,终于在我们俩的注视下,爆了。顺着叶片滴滴答答的血流出来,迅速染红了地面。
    等到里面的血都流了出来,那株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墨陀罗,也迅速枯萎了。
    三叔又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一摆在地上,有一个香炉,有几张黄符纸,还有一个小铲子。
    三叔指了指那香炉:“大侄子,这里面有香灰,一会你拿着这香炉,听我口令,让你撒,你就把这些香灰都撒过去……”
    “往哪撒?”三叔也不说明白,我听了个糊涂。
    三叔却没再说话,而是神色凝重地拿起那个小铲子,朝着那墨陀罗的根部挖了下去。
    我只好把话咽下去,捧起那个香炉,看着三叔动作。
    铜碗里的土并不太多,架不住三叔三铲两铲,就露出了那株墨陀罗的根须来。
    在图书馆里我们曾经查看过墨陀罗的资料,说它的根部可以入药,叶片有剧毒。刚刚我们都接触过叶片,没有中毒应该是穿着寿衣的原因。三叔不是说穿了寿衣能遮住阳气吗?遮住了阳气,是不是和这叶片也可以隔离开?
    我这边胡思乱想,三叔已经把那根须上的浮土去除了。
    等看清那墨陀罗的根茎,竟把我惊得合不拢嘴巴。
    那根茎的形状居然长成一个婴儿的模样,有头有手有脚,就在婴儿的肚脐的位置,生出了那株墨陀罗。而且在婴儿的身上,依稀能看到有血液流动,正一点一点地输出到墨陀罗的枝干,然后再到叶片。
    只不过那里面的血已经被三叔掺了黑狗血,而且也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尽管如此,那婴儿身上的血管依然在汩汩流动着。
    “大侄子,快撒。”三叔突然喝了一声。
    我终于明白我的香灰该撒到哪里了,听了三叔的指令,我二话不说,赶紧把手里的香灰泼向了铜碗。根茎婴儿的身体不大,满满一炉香灰几乎已经把那婴儿的身体给盖住了。
    刚刚我已经发现,这婴儿的四肢都已经齐全,如果说跟正常的婴儿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五官了。这棵墨陀罗的根茎应该还没完全成型,形成的婴儿脸部五官看起来还有些不太分明,模模糊糊的。
    “大侄子,我们再晚来几天,恐怕这根茎就成型了。”三叔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才吐了一口气,说道。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成型了会怎样?”我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
    “我说过了,这是一种邪术,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清楚。但是术数也有相通之处,所以我用这种道术的办法也能毁掉这株鬼苗。我知道有一种鬼苗助长的邪术,应该就是这个。鬼苗助长,就是鬼魂利用植物来帮助自己脱身。你看到那根茎像个婴儿,其实就是那个鬼婴的本体,也就是陈喜妹埋进去的那个死婴,已经和这根茎融为一体了。在那凶宅里,凶气和阴气十足,更能滋养这鬼苗成长。等到这婴儿的面部五官完全成型,这鬼胎就会破土而出……”
    “破土而出又会怎么样?”听三叔讲起这些,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懂的东西太少了,于是急着问道。
    “古籍中有过记载,这种鬼胎出土,如果有正确的引导可以助它复活。但是陈喜妹已经死了,这鬼胎没人管,就会成为古籍中记载的飞煞鬼婴,据说专以孕妇腹中胎儿为食。而且这种飞煞形成不易,很难降服。到时候估计会有很多人家遭殃。”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有点不太相信,这听起来简直就跟神话故事一样嘛。
    看出我的疑问,三叔也说道:“都说了是古籍记载,是不是真的,也没人亲眼看见。这种东西,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邪法之所以称之为邪,自有其邪的道理。眼下我们还是把这没成型的鬼胎和鬼苗给毁了吧,管他真的假的,一了百了。”
    “好。怎么毁?”
    “烧了他。”说完,三叔用铲子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那已经枯萎的鬼苗放了进去。从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几根柴火棒来。
    “三叔,你这包是个杂货铺啊,怎么什么都有?”
    三叔说道:“出来做事,东西不准备全了怎么能行。这些柴火棒,是农家灶台里弄的,烧的是人间烟火,又叫垚火,对付一些邪物有奇效。”
    三叔一边说,一边把一根柴火棒点燃,扔到了那土坑里。
    我在一旁不时地往那火堆里填柴火,火苗越烧越旺。
    可是奇怪的是,那株墨陀罗,虽然已经枯萎,但是好像能够防火一样,并没有燃烧出火苗,而且那叶片的表面像是被油浸了一样,滋啦滋啦直响。
    三叔见状,急忙抽出几张符纸,磕破了中指,在那符纸上唰唰写了几道符,往那火堆里甩去。
    符纸迅速烧起来,说来奇怪,随着那符纸燃尽,那正烧着的火苗,腾地燃起了一米多高。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凄婉,像是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我听了那哭声,感觉身体的皮肤全都收紧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我们俩聚精会神正盯着那土坑,谁也没料到,突然从我们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那叹息声很轻,听得不大真。
    还没等我们回头看,就从我们身边窜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动作迅速,三步两步就扑到了火堆旁边,伸手去捞里面的鬼苗。
    我和三叔谁也没料到此时此地还会有人出现,所以经历了这一变故,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三叔喊了一声:“谁?”
    那人已经徒手从火堆里把鬼苗抄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下。
    我们紧跟了几步,那人速度很快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我们只好停住脚步,三叔骂骂咧咧:“卧槽。这玩意也特么有人抢。”
    我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回忆了一下,问道:“三叔,你看那背影,好像一个人?”
    “嗯?”三叔一愣:“像一个人?像谁?”
    我摇摇头:“按说不可能啊。”
    三叔愤愤然:“废什么话,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那个老头。图书馆的老头,我觉得背影有点像他。而且这人也是一头银发。”
    “卧槽。这你都注意到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这个感觉了。这逼老头不是个教授吗?抢这玩意干啥?”三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了。他当时就对我们有这墨陀罗的图片很感兴趣。我估摸着我们走后,他可能一直跟着我们来着。一直跟到这地方,等我们进了凶宅,他就跟丢了。可是他不死心,一直在周围寻找,直到看到我们烧这鬼苗,才出手抢夺。”
    我分析了一通,三叔也点了点头,对我的说法表示赞同。
    三叔摆摆手:“算了,那鬼苗已经烧了个半死,应该没办法复活了。我们的任务虽不圆满,但是也算完成了。等我们把这凶宅办完,有空去大学找这老头问问。”
    我看着三叔,问道:“那这凶宅就算破了?”
    三叔道:“差不多了。月子鬼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个子。鬼影的本体已经毁掉了,他的魂魄此时也应该已经散了。你没听到那声鬼哭吗?等明天正午时候,我们去那凶宅里净宅,其余的鬼魂和脏东西,自然就清除掉了。到时候这宅子咱们就算办下来了,嘿嘿,到时候找个买主,几十万就到手了,大侄子,咱们就发达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三叔满面红光,跟打了一针鸡血似的。
    “那现在呢?”
    三叔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妈蛋的这下可困死我了。”
    我们收拾了东西,截了一辆车回到了地下室。
    按照三叔的说法,这事倒也顺利。可是我却感觉好事多磨,也许未必像三叔说的那般轻松,事实上,事后的发展也验证了我的这个感觉。
    虽然不算太圆满,但是这栋宅子在三叔说来,也算是解决了。我们等于在肩上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这让我和三叔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了下来。
    我和三叔在地下室,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乎没有任何的缓冲就都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们睡得昏天黑地,除了起来尿尿,我们几乎就没动过地方。这两天的经历,在精神和体力上的劳累,是我这辈子从未遇到过的。以至于后来,我才发现,这次的经历跟后面的遭遇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三叔在我脑袋旁边的尿桶尿尿,我以为是做梦下雨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感觉到情况不对才醒过来的。
    三叔睡眼惺忪,尿完还准备钻被窝,被我一把揪住,掰扯了半天才各自清醒过来。
    三叔伸了个懒腰,拍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大侄子,吃早茶去?”
    我没好气地说道:“吃你的油条豆腐脑去吧。”
    三叔讪笑了一声:“先对付对付,完了我们就去净宅,顺利的话七天以后,我们就能拿到钱了,到时候咱们去深圳最好的饭馆。”
    我白了他一眼:“你说的轻巧。这宅子就算破了,你七天之内就保证能找到买主?”
    三叔摆摆手:“放心吧。你三叔是什么人啊?我早就找好买主了,就等着我们把这房子的凶局破掉,到时候签约拿钱那是分分钟的事。”
    看三叔自信满满,我也是半信半疑,难道三叔这次真的办了件靠谱的事?
    利用上午的时间,三叔带着我去周围的县区买东西,说都是净宅需要的。
    三叔告诉我,破了凶宅的凶局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步骤,就是净宅。
    所谓的净宅,也叫洒净或旺宅,也有一些地方称之为旺四角或旺八角。主要的目的是通过净宅,把余留在宅子里的阴气去除,只有去除了阴气,才不会吸引脏东西。
    说到这里,三叔又说,去除阴气其实是字面上的说法,说到底是去除房子里余留的鬼魂。只是这种说法,在当下说出来容易引起恐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世上有鬼魂存在的。
    而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不重视或者不懂净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凶宅出现。但是学风水术的和修道的人都知道净宅这个步骤,不会净宅,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风水师和道家弟子。
    三叔给我解释了一大通,又笑道:“不过也多亏大部分的人不懂净宅,不然我们怎么去赚钱?”
    我看了一眼三叔,这种想法未免有点不太人道。毕竟有凶宅在,就会有人惨死。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破解了凶宅,赚钱是一方面,顺便也超度了亡魂,让死的人得到安生,这也未必不是做了善事。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三叔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他经常要用到的五谷杂粮,还买了几瓶白酒,都是那种高度的粮食酒,其他的还有红纸、黄纸、红布、馒头、檀香、笤帚等物件。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都是在采购。最后准备了一大包东西,才在正午时分赶到了那栋荒楼。
    在荒楼的门口,三叔又把他那件破道袍给穿上了。我看着那件油渍渍的破道袍,应该就是当年他学道回来的时候穿的那件。后来被老梁家的人胖揍了一顿,道袍也给撕破了。现在我看上面缝着不少补丁,应该是三叔又修补了一番。
    我看了忍不住说道:“三叔,你这道袍是古董啊?就不能洗洗,你闻闻都什么味了?”
    三叔白了我一眼:“你懂个屁,这袍子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沾着仙气的,洗白了就没仙气了。我平时都不轻易穿。咱们进去净宅,你也跟着学着点,以后这活就交给你干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三叔提起他师父,好像还很了不起的样子,正想追问几句,三叔就已经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外,还有点犹豫,毕竟那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三叔转头说道:“放心吧。这正午时分,有鬼也闹不起来。”
    我这才放心地跟着三叔进了房子,三叔让我从一楼开始,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我们依次打开门窗,直到二楼。同时用笤帚把地上的一些杂物清理出去。这其中就有那个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人偶。三叔说这东西得拿回去烧掉。另外在柜子里的那尊落菩萨,也都被三叔用红布包着带好,等以后处理掉。
    随后三叔把那买来的五谷掺在一起,放到一个盆里让我端着。另外他又打了一盆清水自己端着,在笤帚上拆了一条高粱糜子拿在手里。
    我们从二楼最里面的窗户开始,三叔用高粱糜子沾着清水,往窗外掸,嘴里面念念有词:“此宅有主,敬告四方,该离须去,当来则往。五谷杂粮,人间供养,宅神归位,闲杂避让……”
    每到一个窗户,在三叔掸出清水后,我则需要把盆里的五谷一半撒在室内,一半撒向窗外。一直撒到入户门的门口为止。
    最后,三叔拿着罗盘,在房子最中心的地点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香案,用红布铺就,摆上三个大碗,碗里垫上红纸,并把五谷装入,焚香三支,供以酒食。三叔手捧三支供香,拜三拜,口称:“宅神已至,敬香归位。”
    等那香烧好之后,就可以出门了。最后出门的时候,在门框上挂上一块红布,净宅就算告一段落,撒在地上的五谷杂粮需要保留七天以上。
    等我们办好最后一个步骤,三叔也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以联系买主了。
    我不失时机地问三叔:“听你念的口诀中,涉及到宅神。这宅神是个什么神?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三叔神秘兮兮,低声告诉我:“说是宅神,其实也是鬼。我们搞这个净宅,说白了就是驱除外鬼,安顿家鬼。这家鬼就是我们口称的宅神。通过净宅,就是宅神向四方宣布主权,同时警告外鬼,此宅主人是受保护的。也正因为有了家鬼的保护,宅子的主人才能安稳,不受外鬼侵扰。所以有句话说,无鬼之宅人难安。”
    我点点头:“我们破解凶局,就是把恶鬼撵跑或者除掉,完了把家鬼请回来,是不是这个意思?”
    三叔赞许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说着,三叔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会之后,喜笑颜开地告诉我:“成了。七天之后,我们把房子里的五谷清除,就和买家签合同,我们拿到钱,除掉给陈大发的那部分,我们能净赚五十万。到时候刚好半个月到期,跟吴老大也有了交代了。”
    我也被三叔对未来的美好愿景打动了,畅想着七日以后我们能拿到第一桶金。我还欠着不少外债,这背债的日子真不好过。到时候也都能还上了,所谓无债一身轻。
    我第一次感觉七天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简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不为过。七天里,我们花光了三叔最后的一百多块钱,还在国仔的小吃摊赊了不少账。
    七天到了,三叔忙不迭地掏出电话,准备和买家联系。
    谁知道还没等拨出去,有个电话却打进来了。
    三叔一看号码,忙接听起来。
    在电话里说着说着,我看到三叔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调也变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我一看事情好像不妙,就看三叔激动地在电话里和对方争吵,在空间有限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最后三叔冲着电话里吼了一句:“去你妈的……”
    说完,三叔恨恨地挂了电话,作势要摔,好在控制了一下情绪,没舍得摔。
    不过三叔的脸色很难看,阴沉得要命。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叔,出什么事了?”
    三叔余愤难消,恨恨地说道:“我草他妈的,小人,都他妈是小人。老子真是常年打狗,居然让狗给咬了腿……”
    我提醒道:“三叔,是常年打雁,让雁啄了眼。”
    “就是狗,他他妈的连狗都不如。你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吗?是陈大发,这狗货听说我破了凶宅,居然不认账了。原先许给我的价格,也不算数了。你说我能不急吗?那边买主都找好了。”
    “我说三叔,你没跟他签合同啊?”
    三叔一跺脚:“这事不是急吗?我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道他他妈的能变卦啊?”
    我苦笑道:“那咱们这跟头,栽的一点都不冤。”
    一切的美好愿景,跟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灭,我们俩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尽管事先想象到各种困难,但是大多是对于如何破解凶宅的过程中。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基于成功买卖凶宅。现在变故一出,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满脸横肉的吴老大带着人凶神恶煞般闯了进来,看了一眼我俩,冷笑道:“李老道,七天时限到了,我的钱呢……”
    
    我心里一惊,算了一下时间,今天应该刚好是第七天。
    房间里地方有限,吴老大带着两个人进来的,这次都穿着黑衬衫,膀大腰圆的,满脸的凶相,一看就是经常打打杀杀的主儿。而且听走廊里的动静,来的人肯定不止他们三个人。
    我和三叔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别说三十万,连他妈三十块都没有。
    所以看到对方进来质问,我就有点傻眼。
    再看三叔,不愧是老油条,比我镇定多了。这货见来人了,还不忘冲着吴老大打了个稽首,道:“吴施主,贫道稽首了。”
    吴老大气的一挥手:“滚他妈蛋,李老道,你一天装神弄鬼的,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出家人。不过你是不是真老道,我不管,我只关心我的钱,连本带利今天你给我拿出四十万,咱们算清账,不然……”
    吴老大话锋一变,身后的那两个人便朝前凑了一步,一股肃杀的气氛罩住了全场。
    我咬了咬牙,真是高利贷啊,这不是漫天要价吗?这才几天啊,就涨了十万块钱。不过这事谁也不怪,就怪三叔,他借钱的这个途径,就不是受法律保护的。有了这种结果,自然是哑巴吃黄连了。
    三叔听了也是脸色一变,忙说道:“吴老大,这四十万,我也认。只是……”
    吴老大冷笑一声:“你认有个屁用?上次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说着,吴老大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眼神冰冷,冷得吓人。
    吴老大接着又对三叔说道:“你说你,还不上钱也就罢了,还把你亲侄子给搭了进来,还有个当叔的样子吗?我都他妈替你侄子感到害臊……”
    我一听这话,心里也有点不悦,虽然我和三叔多年没见,他也有点不太靠谱,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我们俩怎么都行,我却看不得亲人被外人侮辱。不管怎么说,我和三叔现在也是一个战壕的。
    所以吴老大话音刚落,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吴老大,我们现在是没钱,命倒是有两条,你们看着办。但是我们叔侄俩的事,就不劳你关心了。也请你嘴下留德……”
    我心说反正也都这样了,也把自己豁出去了,说话也没客气。三叔听了倒是看了我一眼,满是赞许之色。
    一向趾高气昂的吴老大自然受不得这个,听完脸色大变,直盯了我半分钟,才勉强挤出一丝生硬的笑来,狠狠地说道:“行啊,年轻人有担当。既然你这么有种……”
    说着,他一挥手,手下的两个人就准备上来抓我。
    三叔见状急忙过来打圆场,说道:“吴老大吴老大,这次真的是误会。我也不是拖延时间,我实话跟你说吧,前两天我摸了个房子,是……凶宅。本来我想等把这凶宅破了,然后转手卖掉赚点差价,就能还钱了,谁知道就在今天早上,那房主变卦了,你不信给你看通话记录,就刚刚的事……”
    三叔掏出电话,递给吴老大。
    吴老大没接电话,但是听三叔说完,表情明显一怔,又盯着三叔,问道:“你是说……你会破凶宅?”
    一听这个,三叔的腰板顿时拔得溜直,和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三叔不卑不亢地说道:“破凶宅,对于贫道来说,只是牛刀小试,不足为道。”
    吴老大沉声说道:“凶宅在哪,带我们去。”
    我们不知道吴老大的真实用意,但是这时候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也没能力拒绝,只有听从的份。
    吴老大一伙人,把我和三叔带到外面,与其说是带,不如说是押着。
    外面停着两辆商务车,没想到吴老大为了对付我和三叔,还真下力量。吴老大和我们坐上第一辆车,按照三叔的指点,来到了那栋荒楼的外面停了下来。
    三叔指着那楼说道:“看到了吗?这楼就是我和李阳破的,原来就是个凶楼,里面有好几条人命了,不信你去打听。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吴老大点点头,说道:“那你把你怎么破的,给我讲讲。”
    这下可是中了三叔的意,以我判断,他的口才可比他的道术高明多了,说是口吐莲花也不为过。三叔喷着唾沫星子,把我们破解凶宅的过程,绘声绘色地给吴老大和那几个手下讲了一通。
    具体怎么说的,我就不描述了,反正在我们真实的经历上,再玄上三分就好了。
    听着三叔的介绍,我要是没亲身经历过,肯定就认为三叔不是人,简直就是神仙了。
    不过三叔也不是没边际的吹嘘,他的描述理论联系实际,该写实的地方写实,该渲染的地方渲染。把我听得极为兴奋,吴老大等人听完之后,却不动声色。
    吴老大命人发动车辆,径直驶入了市区,也不说去哪。
    我和三叔对视了一眼,也都没了底气了,看来三叔那通讲演,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我看着两边呼啸而过的高楼大厦,心里五味杂陈。
    吴老大一直把车开进了一栋大厦的停车场,让手下的人把我们领进了一间好像是会议室的地方。
    随后,手下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三叔两个人。
    三叔过去拉了拉门,转头苦笑道:“门锁上了。”
    我已经没什么话说了,事已至此,只能凭天由命了。
    我们在地下室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期间我们去敲了两次门,也没人理我们。这种滋味更不好受,就好像是两个囚徒,在等待着自己的审判结果一样。
    我和三叔被磨得没了脾气,瘫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开门,给我们送来了饭菜,还配了几瓶啤酒。没等我们问什么,送饭的人就离开了,房门再次上锁。
    我和三叔对视了一眼,看着那些酒菜,极其高端。这对此时的我们来说,很有诱惑力。
    不管了,吃了再说。
    我和三叔没说话,却达成了共识,拿起筷子,把那些饭菜吃了个精光,啤酒也各自喝了两瓶。
    三叔腆着肚子,打着酒嗝,心满意足地说道:“这种管吃管喝的日子,也他妈不错啊。”
    我拿牙签剔着牙道:“三叔,你一个修道的,不但吃肉,还喝酒。对得起三清佛祖吗?”
    三叔说道:“你懂个屁。酒肉穿肠过,三清心中留。三清是用来心里敬的,我这么做,比那些做表面功夫的道家佛家弟子强多了。”
    我们正在屋子里无聊地打屁,突然房门一响。我们俩急忙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到地上。
    外面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我们没见过。此人穿着西裤皮鞋,上身是一件白衬衫,显得精神干练。头发向后梳得一尘不染,油光可鉴,不知打了多少发胶。看年龄不到五十岁,留着小黑胡,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进门之后,在我和三叔的身上扫了一遍。我能感受到他的眼神犀利,仿佛能看透我们的内心一样。在手里还拄着一根红木的手杖。
    他进门所带来的气场,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种气场和吴老大的不同,吴老大就仅仅是靠着凶狠唬人,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恐惧。但是这个人,看着并不可怕,但是却能让你顿感压力,在他面前,你会感觉到自己很渺小。
    跟在那人身后进来的,就是吴老大。
    此人进门看到我和三叔之后,略一欠身,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手头上有点事情,怠慢了二位,二位吃过饭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吴老大这时走到前面,指着那人说道:“这是我大哥,天佑集团董事长,吴天佑。”
    我这才知道,我们一口一个吴老大叫着,原来他不是吴老大,而是吴老二。
    吴天佑有点不悦,略一转头,吴老大,不对,是吴老二马上就退开了一步,仿佛对这个吴天佑极为忌惮。
    吴天佑对吴老二说道:“老二,我单独和两位谈谈。”
    吴老二赶忙点头,对着我们说道:“你们和我大哥好好谈,咱们的事,都好说。”
    说完,吴老二推门出去了。
    吴天佑冲我们歉意地一笑:“让二位见笑了,我这个兄弟天雄自小散漫,我又没多少时间管教,如果得罪过二位,天佑在此替他道歉。”
    三叔赶忙说道:“吴总,这事怪不得你兄弟,是我欠了他不少钱。现在确实没能力偿还,不过这钱我肯定能还上……”
    吴天佑伸手阻止了三叔继续说下去,冷哼了一声:“他又背着我出去放钱,这钱我可以做主,你们不用还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吴天佑竟然如此做派,他都没问是多少钱,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连本带利四十万啊,。
    三叔也很意外,忙说道:“不不,吴总,我们不是耍赖的人。我从你兄弟那里借了三十万,可他的利息太高了,如果可以,再容我们一段时间……”
    吴天佑再次摆摆手:“这事咱们先不说了。今天请二位来,我是听天雄说,你们懂风水?”
    我顿时明白了吴天雄他们为什么会带我们来这里。
    他应该是知道了我和三叔破了那凶宅之后,有目的地把我们请到了这座大厦。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吴天佑有风水方面的事情,想请我们帮忙。有求于人,所以他才会大口一张,就把那几十万的借款给免掉了。
    只不过我不知道他这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想来必然会很棘手,棘手到拿四十万都解决不了。
    三叔听了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因为我看到他明显又把身板挺直了。
    三叔平时有点小驼背,走路都是略躬着背。现在我发现,每当他有了底气,或者谈论到相关他比较拿手的话题时,他都会挺直背部,神采飞扬的。
    这次也是一样,三叔在吴天佑问完之后,挺直了身体,点了点头:“贫道自幼学道,涉猎很多,道家一门博大精深,风水之说,只不过是汪洋之中的一涓小流而已。”
    我瞪着三叔,心里直骂:“装,你他妈就装吧。咱们几斤几两你自己不清楚啊?破那个破楼都差点把命搭进去,吴天佑这种大人物,他手眼通天都解决不了,你就能给解决了?你装大发了,看你特么怎么收场?”
    吴天佑听了三叔的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大师出师名门,吴某这里正有件事,想请大师出手解决。不知大师修行在哪座高山道观?我知道大师修道养身,淡泊名利,如果大师能够帮吴某解决了这事,吴某一定去观上重塑金身,重修庙门。”
    三叔一听有点傻眼。他本来就是装的,没想到这个吴天佑还当真了。还重修庙门,重塑金身,这下可玩现了。
    三叔讪笑了两声,说道:“贫道云游天下,并无定所。这个……这个云游也是要吃斋的……所以……修庙的事,就算了吧,呵呵……”
    吴天佑看了一眼三叔的盘子,里面还有不少鸡骨头,笑了笑说道:“那就更好了。这样吧,吴某先许下了,如果二位能帮吴某解决难题,天雄借给你们的钱,就一笔勾销了。而且,我再付给你们五十万,当做你们云游的资费……”
    听到这个数字,我也有点心动了。五十万啊,不是小数目,比我们倒卖那栋荒楼预计的收入还要高很多了。三叔的眼睛也有点放光,但是这种神情转瞬即逝。
    吴天佑见我们没吭声,便又说道:“如果大师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商量。”
    这再要下去,可就有点无赖了。三叔也知道见好就说,忙说道:“吴总是爽快人,贫道二人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吴总还是先跟我们说说具体是什么事吧?贫道一定尽力而为,至于云游资费的事,等解决完了再说。”
    吴天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有人敲了两下门,走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
    女孩俯下身,在吴天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吴天佑听完,站起来对我们说道:“不好意思,有个重要的电话。具体的事,就让小梁给你们说吧,她是我的特别助理,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她说。”
    说完,吴天佑冲那个小梁一点头,转身拄着手杖走了出去。我注意到,吴天佑拄手杖,并不全是为了耍酷,他的右腿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毛病。
    留下的那个制服女孩,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梳着精干的短发,长相俏丽,五官精致,两腮还带着酒窝,看起来十分可人。
    不过吴天佑在的时候,女孩脸上还带着微笑。等吴天佑走出了房间,这女孩突然脸色突变,表情冰冷。她看了我和三叔一眼,问道:“你们……就是上门来看风水的什么大师?”
    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婉转悦耳,不过态度很是令人不悦,语气之中明显带有不屑的成分。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女孩看年龄,不像是大学毕业的了。弄不好,就是靠着青春和姿色才被那个吴总看上的,说的好听,什么特别助理,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个靠身体上位的女秘书嘛。一个女秘书居然看不起我们,她自己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里不忿,嘴上说道:“你姓梁是吧?梁秘书,我纠正你一下啊,我们是你家老总请来的,不是自己上门的。”
    女孩一听就急了,冲我瞪着眼睛,辩解道:“喂,我不是秘书。我叫梁悦,我的职位是吴总的助理,特别助理。你搞搞清楚好吗?”
    我一耸肩膀,笑道:“那不都一回事吗?有什么区别吗?”
    梁悦低声嘟囔了一句:“土包子。”
    我也急了,就想上前理论。三叔看到,急忙上前打圆场:“那个啥……梁秘……啊梁助理……我这侄子没见过世面,你别见怪。不过我们真的是吴总请来的。接下来的事,还得你帮忙。这样,你先把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呗?”
    梁悦撇撇嘴:“你们行吗?”
    三叔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和那些江湖术士不同。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把握。”
    梁悦点点头,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把吴总比较头疼的事说给了我们听。
    这事还真的和风水有一定的关系,也出现了闹鬼的传闻。
    事情还得从多年前说起……
    当时的深圳经济飞速发展,房地产产业如火如荼。而吴天佑以手里的几万块钱起家,依靠精明的头脑,和敢打敢拼的性格,创办了天佑集团,在商界里异军突起,暂露头角。
    三年前,吴天佑另辟蹊径,进军临市的房地产市场。(该城市名称隐去,请勿对号入座)
    经过招投标购买了一块地皮,准备开发商业广场。那块地皮是市中心地带,周边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所以在很多人眼中,绝对是块肥肉。
    吴天佑买到地皮之后,迅速建起了一座天佑广场,并向外界招商。由于属于黄金地点,所以各路商贾云集,甚至出现了一铺难求的盛况。开业以来,天佑广场迅速成为了当地的商业中心,同时也成为了当地一个著名的地标,也给天佑集团带来了大量的利润。
    但是近两年来,天佑广场却大不如前,不但商家纷纷出走,商铺闲置,消费者也不愿意光顾,每天广场里门可罗雀。和天佑广场外面车水马龙的场景如阴阳两个世界。
    为此天佑集团采取了很多办法,无论是宣传力度,还是优惠政策等等方面,都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惜都收效甚微。
    不但如此,天佑集团的业务在这两年也大不如前,如果天佑广场项目再坚持不下去,前期投入的大量资金都将打了水漂,这对天佑集团的发展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而吴天佑从商多年,对风水之说笃信不疑,他也曾请过很多风水大师来相看,想过很多办法,也都无功。这次也是刚好吴天雄遇到了我们,才把我们请到了天佑集团的总部天佑大厦来。
    梁悦简单地把情况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把我们找来,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并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说完之后,梁悦看了我们一眼,问道:“怎么样?这可关系到天佑集团的生死存亡,你们还觉得有能力办好这件事吗?”
    我反问道:“广场发展不利,怎么就认定是风水出了问题?没从经营上找找原因?”
    梁悦一撇嘴:“我们吴总高瞻远瞩,手下商界精英无数,经营上怎么会出问题?”
    我点点头,笑道:“梁助理,那我就清楚了。我想关于这广场,你还有很多事没跟我们说吧?商家原来趋之若鹜,后来争相逃离,肯定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什么风水也不可能让商家出现如此巨大反差的举动。你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有意隐瞒,我们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帮你们。我想,这也不是吴总让你来配合我们的初衷吧?”
    我的一番话说出来,梁悦似乎有些意外,她撇了一下嘴,说道:“谁……谁有意隐瞒啦?我……我还没说完呢……”
    三叔一笑:“梁助理。你最好把事情说细点,细节也别放过,这就跟做手术一样,有利于我们找到病灶,开刀去疴。”
    梁悦点点头:“好吧。我以为你们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们居然刨根问题,那我就告诉你们,那个广场……这几年一直都有人跳楼,每年都有,从没间断。所以很多人都说,那地方是处邪地,能聚集怨鬼,正常的人在那时间久了,也会被怨鬼缠身,只有跳楼能够解脱。你想,这种情况,怎么会有人愿意去投资呢?”
    三叔点点头:“那就对了。你能派个人,领我们去天佑广场看看吗?”
    梁悦说道:“这个不难,我带你们去。”
    我看了一眼梁悦,疑问道:“你?”
    梁悦翻眼说道:“我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我摆摆手:“你一个姑娘就算了。那地方可闹鬼,你去了不合适,别到时候吓哭了,我们可没人伺候你。”
    梁悦啐了我一口:“我呸,姑奶奶我是吓大的?”


    梁悦进来的时候,无论是从穿着,还是举止,都很是得体。颇有一个商界白领应有的气势和姿态。
    最后在和我斗了两句嘴后,就原形毕露。说了最后一句话,自己也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不自觉地吐了一下舌头。
    三叔看着我们俩斗嘴捂着嘴直想乐,梁悦又瞪了三叔一眼。
    三叔板着脸说道:“梁助理,其实我侄子说的没错,既然那个广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又死了不少人,不用看我也知道,必定是阴气太盛,你一个女孩子就更不宜去那种地方了。”
    梁悦摆摆手:“你们就不用操这个心了,我心里有数。”
    见梁悦一直坚持,我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梁悦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去,三叔说越快越好。
    梁悦点点头,带着我们走出会议室,坐电梯下到门前的广场,让我们等会,她去开车。
    趁着梁悦去取车的工夫,我问三叔:“你不是说过,凶宅这种地方,白天的阳气会掩盖很多东西,必须晚上才能有所发现吗?这回怎么白天过去了?”
    三叔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大侄子,你说的没错。我们把这种看现场的行为叫做踏勘,凶宅一般是指一栋房子,哪怕大一点的是一栋楼,这种地方一般只涉及到房间里的风水,叫小风水。但是这个天佑广场不同,按照他们的讲述来看,是一个商圈,这就涉及到广场本身的风水和它所处的周边环境,包括风向、地势以及周边楼群的布局等等,组合起来叫大风水。这种大风水必须综合起来看,所以就只有白天才能看出来了。”
    三叔讲的头头是道,我听着频频点头。
    过了一会,一辆拉风的酒红色宝马X5开了过来,到我们近前来了个急刹车。
    我和三叔吓了一跳,一看原来就是梁悦开过来的。我心说这丫头要么是富二代,要么就是我之前想的,傍上了吴天佑这个大款,还狡辩说是什么助理,哪家的助理能开上这么好的车。看这车的颜色就知道,肯定是给她专配的。
    梁悦降下了玻璃,招呼我们上车。
    我刚打开副驾驶的门,梁悦一副厌厌的表情,摆了摆手:“你坐后面。”
    这丫头事真他妈多,我嘟囔了一句:“谁稀罕。”
    我和三叔坐到后排,梁悦回头提醒:“安全带。”
    我一愣,不耐烦地说道:“你的事还能再多些吗?这后排系什么安全带?”
    “不系拉倒。”梁悦撇撇嘴,发动了汽车。
    由于天佑集团的总部是在深圳,而天佑广场的项目是在邻市,所以我们需要走城际快速路赶往邻市。等车子开上了快速路我才明白了梁悦让我们在后排也系安全带的意思。
    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开车是真他妈猛啊。快速路上的车不算少,而且车速都很快,这丫头仗着车子的性能,是一路狂飙,见车就超,把后排的我和三叔甩得跟什么似的。
    我和三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扣上了安全带。
    车子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和三叔都已经被甩得七荤八素,等车子一停,我们俩下车坐在台阶上缓了好半天,差点没吐了。
    梁悦神气活现,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
    我连抬头瞪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数落道:“有……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你不超速吗?”
    “要你管。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天佑广场了,我们现在过去?”
    三叔的情况比我还惨,脸色煞白。等梁悦递过来两瓶水,喝了几口才恢复过来。看着梁悦的表情,我知道这丫头没准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谁让我们瞧不起她来着。
    我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果真是黄金地带,周边商厦林立,商铺鳞次栉比,步行街商业街纵横交错,人流如织。按照梁悦的指点,我们离开停车的地方,穿过一条步行街,走向传说的天佑广场。
    梁悦指着前面的几栋商厦说道:“前面那些商厦,就是天佑广场的项目了,一共有八栋楼。中间最高的那栋就是广场的主楼,重要的招商项目都在那里面。”
    我们举目望去,果然在那几栋楼之中,有一栋楼格外显眼。整体的楼体被涂装成了红色。在楼体上,竖行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佑广场。
    进入了天佑广场的范围,果然如梁悦所说,这广场里面和外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外面车水马龙,这里行人寥寥,为数不多的人流也行色匆匆,不做任何的停留。两边的店铺有三分之二都关着门,正常开门营业的商铺前也是格外萧条,看着半死不活的。
    我暗自摇了摇头,心说这地方我都能看出来,人气太衰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人气越衰,生意越差,人就越少。看来这里的困难比想象中还要大,不知道三叔揽下这个活,能不能应付得来。
    我们顺着商业街往前走,这时本是接近下午两点钟左右,阳光很足。但是我们走进了街区,就好像天空被罩住了一层乌云一样,瞬间阴沉下来。往天空看,又什么都没有,晴空万里的。我看三叔和梁悦都没什么反应,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我的错觉?
    越往前走,接近那个主楼,这种感觉越强烈。而且我感觉我的左肩开始隐隐作痛。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肩膀,三叔看见了,问道:“怎么?肩膀又难受了?”
    我点点头。
    三叔关切地问道:“那封门膏,还贴着呢吧?”
    “贴着呢,没事。”我应了一声。从三叔的反应看,这里应该是阴气很足,才导致我的肩膀开始反应,毕竟那里缺少了一盏阳火。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伤感,不知道我的这盏阳火灯,什么时候能点上。等这件事完了,得找三叔问个真切才行。
    三叔走着走着,问梁悦:“哪里能看到这几栋楼的全貌,以及周边的环境?”
    梁悦一指那主楼:“那就只有这主楼了。这楼是附近最高建筑,楼顶有个天台,可以俯瞰全场。不过……”
    “不过什么?”
    “哦,没什么……你们要去的话,我带你们上去。”
    此时,我们已经缓慢地走到了那主楼的楼下,梁悦正想带我们进去,三叔却停下了脚步。
    他仰着头观察这主楼的楼体。我和梁悦不知所以,也跟着仰着脖子看。
    不久我的脖子就酸了,便问三叔:“三叔,你看什么呢?这什么都没有啊。”
    三叔没理我,转而问梁悦:“楼体上,那天佑广场的四个字,是出自谁的手笔?”
    梁悦答道:“是本地一个知名的书法家亲笔所题。有什么问题吗?”
    三叔冷笑了一声:“还有问题吗?问题大了。”
    梁悦一愣,忙问道:“几个字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我也有点懵懂,等着三叔回答。
    三叔抬手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来,你们跟我念,天……佑……尸……场!”
    天佑尸场?
    我仔细看过去,果然经三叔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那个广场的广字,由于那一横的收笔大了一些,上面的那一点,又距离那一横远了一些,所以站在楼下往上看,像极了尸体的尸字。
    好好的一个天佑广场,就变成了一个天佑尸场。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梁悦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有点瞠目结舌。
    三叔解释道:“这四个字,从远处看,龙飞凤舞,银钩铁划,确是好字。但是从楼下往上看,却是很不吉利啊。现在还不知道那写字的人,是特意为之,还是不经意所为。如果是特意这么写的,这里面的事的确复杂得很啊……”
    梁悦也嘟囔着:“不会吧……居然还有这种事,那既然这样,我让吴总把字换了就行了吗?”
    三叔摇摇头:“这大风水,一个字改变不了大局。如果风水局整体走弱,这字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先去天台看看再说。”
    梁悦点点头,带着我们进到了天佑广场的主楼,主楼里面就是一个大型的商场。里面分布着各个销售档口。
    虽然天佑广场已经十分萧条了,但是毕竟还没倒闭。加上商家为了生存,对商品的价格也进行了大幅度的打折。平时也有很多想淘便宜的顾客,来这里购物。所以进到商场里之后,倒是看到了一些顾客三三两两地在逛。
    不知道是不是里面打了冷气,我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流,从地上升腾起来,让我浑身都不太自在。
    梁悦带着我们走进直升电梯,按了主楼的最高层。
    从电梯里的示意图看到,整个商场从一层到八层是商业楼层。包括珠宝、服装、餐饮、娱乐、健身等商户。而九层到十一层是办公区。电梯一路上行,中间也没有任何的停留,直到十一层,电梯门开启。
    梁悦对这里的路径很熟,到了十一层之后,又转过了一条走廊,顺着向上的步行梯,推开一扇铁门,说外面就是主楼的天台了。
    三叔点点头,我们几个穿过铁门刚站在天台上,一阵恶风就吹了过来……


    那风吹得我身上一凛,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不过我想这里是附近建筑的最高处,天台上又没有什么遮挡,有风也是正常的。
    我们站在天台上,往四面看去,这里果然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在天台的边缘起来半米多高的矮墙垛口,上面立着一米多高的铁栅栏。
    到了这里,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了。
    三叔绕着天台走了一圈,梁悦一脸漠然地跟在后面,问道:“李道长,这里也没有什么题字,看出什么来了?咱们这的风水有问题吗?”
    听起来梁悦对我和三叔依然是很不信任,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一直自命不凡的三叔来说,梁悦的这种态度,那绝逼是对三叔技术的侮辱。
    按照正常的逻辑,三叔此时早就应该开始卖弄他的风水常识了。但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对于梁悦的话更是一声不吭,依然在绕着天台一圈一圈地走。
    同时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喜怒哀乐来。气氛一下子让三叔给弄紧张了。
    梁悦不解地看着我,我耸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三叔的这个状态,我都没见过。难道他真的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们出行的时候,三叔准备了一个大包,是那种帆布的手提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些什么东西,在下车的时候,三叔特意嘱咐我让我拎着。我也一直把那包拎上了天台。
    三叔走了三四圈之后,终于发话让我把包给他。
    三叔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我只认识罗盘,其他的有点像是路桥勘测的设备。但是三叔是学道的,不是学勘测的,想必那玩意也是一种勘测风水的东西。
    三叔把那设备支在天台上,配合着罗盘,好一通折腾。我只看到他勘察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集中在了天台西南角的一个位置。
    三叔一直猫着腰忙活,在确定了位置之后,终于直起腰,用手捶了捶腰,转身跟梁悦说道:“梁助理,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所说的每年发生的跳楼事件,就发生在这里吧?”
    三叔的话,果然让梁悦大为吃惊,她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三叔,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三叔是想找到这样的一个点,这跳楼的地点,也能勘测出来?
    我不由得朝着三叔所指的位置多看了几眼,那地方平淡无奇,乍看之下和天台上其他地点没什么两样。
    但是我看了一会之后,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我感觉到从那个角落,不断地吹出暖暖的风。那暖风吹得我浑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我忘掉了身处的环境,脚下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角落走了过去。
    我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地点不远,走了三五步之后,就到了那围栏的近前。
    我发现那种暖暖的风,是从楼下吹上来的。而且下面好像还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伸着脖子,就想跨过那围栏,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我一抬腿就上了那道矮墙。
    这时,我的耳边听到梁悦的一声惊呼,同时感觉到脑后一疼,一只手伸过来,把我一下子拽了回去。
    此时,我的一条腿已经迈过了栏杆,再晚一步,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
    随着我脑后一疼,我才如梦方醒,真的像是刚做了一场梦。拉了我一把的人,正是三叔。我茫然地看着三叔和梁悦。梁悦捂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眼神里透着惊恐。
    我看了一眼梁悦,又看向三叔,问道:“三叔,刚才怎么回事?”
    三叔脸都绿了,一脑门子汗,骂道:“什么他妈怎么回事?你刚刚差点就掉下去了,我这一个没注意,你跑那边上去干什么?……”
    我揉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不对啊,三叔。刚刚我是感觉那边有暖风吹过来,而且好像还听到有人喊我。我就情不自禁走过去了……”
    三叔一愣:“你说有人喊你名字?确定是喊你的名字吗?”
    这时我感觉到脑袋很疼,再想回忆刚刚发生过的事,就有点模糊了。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这时,梁悦从旁边伸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三叔,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控制不住了,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我过去狐疑地问道:“喂,你是不是疯了?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笑的,小心笑死过去。”
    梁悦指着我,又指了指三叔,笑的花枝乱颤:“你们……哈哈哈,你们应该去角逐奥斯卡小金人,演的真像……开始我还以为他真有本事呢,一下子就找到了跳楼的位置,现在看,你们是在做戏给我看呢吧,就这演技,骗的了吴总,骗不过我……哈哈哈……”
    我刚刚经历的一切,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过后想起来真是太吓人了,后怕得厉害。没想到在梁悦看来,就像是我们在故弄玄虚,所以听了我十分生气,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演戏呢,你爱特么信不信,没人逼着你。”
    梁悦颐指气使惯了,可能很少有人敢怎么跟她说话,被我说了一句,立马止住笑,喝道:“喂,你说谁呢?”
    三叔看我俩又要干起来,赶忙摆摆手说道:“你俩消停一会吧。这地方很邪,刚刚李阳是因为阳气弱了一点中了道。梁助理本身是女子,也要注意。”
    说着,三叔从包里摸出一张黄符来,用朱砂在上面迅速画了一张黄符,啪地贴在了刚刚那个角落的矮墙上。
    说来奇怪,四周的风很硬,但是那符纸贴在上面,却只有微微地颤动。
    梁悦看着稀奇,想要上前仔细看看,被三叔阻止了。
    三叔对着梁悦说道:“梁助理,既然吴总请我们来。我也来现场看了,总要说点道道出来。你回去可以跟吴总一五一十地说说,如果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那咱们再继续。如果认为我李老道叔侄故弄玄虚,那我们马上离开,绝不会赖在这里半分钟。”
    梁悦点点头:“好啊,你说说,有什么道道?”
    三叔指着主楼下面,说道:“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处龙脉……”
    梁悦一愣,又笑道:“我说你们盗墓小说看多了吧?还龙脉,都什么年代了?”
    三叔冷笑了一声:“什么年代,也有龙脉。只不过这龙脉又分很多种,有卧龙,有睡龙,有真龙,有恶龙……不是每处龙脉都能出皇帝。我看这片天佑广场以及周边的地势,却是一条恶龙的脉线。在恶龙的外面应和着八卦之数,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又配合以天风水山,地雷火泽,代表着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恶龙之脉,本属凶地,但是被这八卦的八向镇住了,这八向可称为蟒线。所以这整体的风水局是一个八蟒缠龙之局。蟒蛇虽然不可跟龙同日而语,但是八条蟒蛇集中在一起,也可以和恶龙形成对峙局面。而恶龙也是龙,是龙就有龙气,龙气导致这里风调雨顺,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商贾云集,算是个风水宝地……”
    梁悦问道:“那为什么天佑广场盖起来之后,就不行了呢?”
    三叔笑道:“很简单,肯定是在盖广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导致风水的局势大变。现在八蟒已经缠不住那条恶龙了。恶龙作恶,自然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了。”
    梁悦摆摆手:“你说的这些很热闹,不过我也不懂,估计吴总也不懂。怎么证明你说的对与不对?”
    三叔笑了笑:“很简单。你现在就可以去问问,这里跳楼的人,是不是都属蛇,而且出生时间是在冬天,那时候是冬眠之期。另外跳楼事件是不是都发生在最近的四年里。前三年每年死两个人,今年是第四年,按说应该死一个人了。还有你可以问问你那个吴总,当时盖这些楼的时候,可曾发生过比较诡异的事件?”
    梁悦半信半疑,嘟囔了一句:“说的跟真的似的,那你等我确定一下。”
    说着,梁悦拿出电话,走到一旁不知道跟谁确认。
    我走到三叔跟前,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些,有根据吗?有谱没谱?”
    三叔说道:“废话,当然有谱了。这都是三叔的本事,三叔不会总走麦城,也得来了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吧,我觉得风光的时候到了,你以后多跟三叔学去吧……”
    三叔正经不过五分钟,刚说了几句正经话,就又恢复了原状。
    过了一会,梁悦讪讪地走了过来,我一看这表情就心里有底了。看来三叔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不然这丫头早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果然,梁悦走到三叔跟前,态度转变了不少,挤出一张笑脸说道:“李道长……”
    三叔一笑:“不用说了。我说的都中了,对吗?”
    梁悦点了点头:“跳楼死的人,的确都是属蛇的。前三年每年都有两个跳楼的,今年就在上个月又有个人跳楼。吴总也说了,当初盖这些楼的时候,的确出了很多怪事。不过具体是什么怪事,他说现在就过来和二位细说。吴总想请你好好给看看,能不能先给想个破解的法子。”
    三叔摆摆手:“不行了,今天起码不行了,刚刚看这风|水局,耗费了我大量的元气,我得恢复恢复。”
    梁悦忙说:“那好。我在天佑广场对面的酒店给二位定了房间休息。我们可以先去酒店等吴总过来……”
    梁悦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戛然而止,眉梢一挑,怒喝了一声:“谁?”
    我和三叔都吓了一跳,转而就看见梁悦突然转身,朝着天台的铁门窜了过去。
    同时在铁门的方向传出咣当一声响,一个人影晃了晃,脚步声响起。
    梁悦穿过铁门,追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和三叔面面相觑,等梁悦追过去了,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在铁门那边偷|窥,被梁悦发现了。
    梁悦这身手,一看就练过,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动作方式,都比常人迅捷了许多。这倒是让我和三叔对梁悦都刮目相看。
    不过过了一会,梁悦就从门外回来了,嘟囔着:“今天我为什么要穿着制|服啊,还有这鞋,不然我非逮着他不可……”
    我忙问道:“是谁在外面偷|看?”
    梁悦摇摇头:“没看清。身手不错,我追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背影,已经顺着楼梯跑下楼了。我这鞋不跟脚……”
    三叔沉思了一会,说道:“梁助理,看来你们这集团里,不平静啊。”
    出现了这么一个插曲,我们的心底都有点波动。梁悦也显得若有所思,三叔说天台上暂时没什么看的了。梁悦便带着我们离开了天佑广场的这栋主楼,去了对面的一家酒店休息。酒店叫做四海大酒店,富丽堂皇,据说是五星级。
    梁悦在前台办入住,我偷眼看了下,给我们的那个房间,是一个套房,标价居然两千多。
    我一咂嘴,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高档的房间,这次居然跟三叔借光了。
    梁悦把房卡给了我们,说她就不上去了,去接吴总过来。
    送走了梁悦,三叔让我先上楼,他去办点事。
    我问三叔什么事,他说一会就知道了。
    我看他神秘兮兮的,也懒得去问,便一个人去了房间。房间里设施齐全,装修极其高档,居然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个小的会客厅。
    我在屋里转了两圈,准备洗个热水澡,就接到了三叔的电话,让我去三楼的中餐厅找他。
    我心说这三叔又搞什么鬼,不情愿地下道三楼中餐厅。发现三叔已经和一个陌生人坐在那里了。
    等我过去,那陌生人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我发现那人得有六十多岁了,皮肤黝黑,胡子也没怎么刮干净,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和这中餐厅的富丽高档有些格格不入。
    经过三叔的介绍,我才知道这人是酒店停车场的夜班守卫,也就是负责门口保安亭的。
    我这才知道三叔是去找这个人了,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等说上话了,我才知道,这人姓魏,让我们称呼他老魏。他说他自从这个酒店建成,他就在这里上班了,这就是三叔找他来的目的。
    后来三叔给我讲,我们在破完那个荒楼的凶宅之后,他总结了一条经验。就是对凶宅的了解,不能道听途说,也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说法。必须要全方位地了解,力求对凶宅的形成原因了解透彻才行。这个老魏一直在酒店工作,当时建天佑广场的时候,他肯定也在,必然了解当时的情况。
    不过这个老魏可能很少到这种地方来,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地看着我和三叔。
    三叔点了一桌子菜,我一哆嗦低声问他:“你有钱消费吗?”
    三叔白了我一眼:“有没有点常识?这高档酒店都是挂房间账的懂不懂?反正都是他们买单,我们消费。你不是说我总领你吃油条豆腐脑吗?这下你敞开肚子可劲吃,三叔保证过的,让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饭菜陆续上来,三叔给老魏倒了一杯酒,老魏刚送到嘴边,三叔随口问道:“老魏,我想请你给我讲讲,天佑广场挖地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故事?”
    老魏的一口酒差点没喷了,赶紧放下酒杯,看着三叔,脸色很不好看。
    三叔摆摆手,指着我对老魏说道:“你别多想,我侄子是个网络作家,专门搜集那些奇闻异事,我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就带他来搜集一下。你把你知道的讲给我们,我请你喝酒。”
    老魏看看三叔,又看了看我,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说道:“好吧。反正今天我已经交班了,没什么事,你们想听,我就给你们讲讲。对面那地方……邪乎着呢……你们打听归打听,可别到那边去啊,免得惹祸上身……”



    三叔点点头:“那些棺材的尺寸都一样吗?”
    老魏摇摇头:“八口棺材是一大七小。那七口略小的棺材拉走的时候都没什么意外。处理那口大的棺材,哦,就是挖现在天佑广场主楼地基的时候挖出的那口棺材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三叔问道:“什么意外?”
    老魏低声说道:“那七口棺材都是有些破烂了,唯独那口大的,发现的时候还很新,一点都没烂,就跟埋进去没多少年似的。在往外抬那口棺材的时候,就发生了奇怪的事。开始的时候上了六个人,担着绳子往外抬,谁知道那棺材就跟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啊。后来又加了六个人,用杠子撬,用绳子拉,都没用。最后干脆弄来了个吊车往外吊……”
    我听到这里插话道:“不会吧?吊车都不行?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老魏摇摇头:“那倒不是。就在那棺材上栓上了绳索,准备用吊车拉的时候。突然从那棺材里传出了声音……那声音很怪,像是哭声又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干嚎,还发出格愣格愣的响声,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抓挠着那棺材。这下把围观的人吓得不轻,大部分的人都吓跑了。那个驾驶吊车的也不敢动了。当时天佑集团的老总吴天佑也在,可能是为了在老总面前表现,有个老总身边的人,其实就是老总的保镖逞能,别人都吓个够呛,他偏不信邪,自告奋勇拎着杠子跳了下去,抡起杠子朝那棺材砸了三下。”
    说到这里,我和三叔都凝神静气听着,老魏自己也紧张了,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们猜怎么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老魏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老魏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道:“那个保镖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那杠子也有小孩胳膊粗细,砸了三下,那棺材竟然都没被砸坏。更可怕的是,就在那个保镖砸到第三下的时候,那杠子咔擦一下就断了,断掉的半截杠子飞到了半空中。那保镖一抬头看,杠子刚好落下来,砸到太阳穴上,当场就死了,而且从那棺材里面不住地往外冒着淡淡的黑色气体。”
    这下把周围剩下的那些人又吓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吴天佑带着手下的一些人,和建筑商的一些头头在场,此外那个请来的道士也在。
    那道士还是有一些道行的,看出来说是棺主的凶气已经散出来了,只有一个办法能暂时压住棺主的凶气,那就是以狠对凶。他可以写一道镇棺符,但是需要用有灵气的人血。
    这时,谁也没料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吴天佑突然抽出一把刀来,刺在自己的右腿上。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两刀。三刀下去,血流如注。很多血喷溅到了那棺材上面。
    血溅上去,竟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那道士一见,急忙起符画符,用朱笔抹着吴天佑腿上的血来画。符成之后,就把符打上了棺材。
    说来奇怪,随着黄符贴上棺材顶,那往外冒的黑气也不见了。
    道士急忙喊:“快,可以起棺了,要快。”
    天佑集团赶忙又找了一伙人,用吊车把那棺材给吊了上来。送到哪里去鉴定就不知道了,但是后来又有传言,说那棺材木,是极其少见的金丝楠木。至于那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在那次事件之后,天佑广场的工程停了两个月,就又开始动工了。后来听说那个道士给想了个办法,从那之后工地倒没出现什么意外,直到八栋楼顺利建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天佑广场那叫一个火爆。还带动了周边的经济,这座酒店的营业额也迅速上升。谁直到世事难料,不出几年,广场的生意就直线下降,还出现了几次跳楼事件,商家就更是少得可怜了。
    说着,三叔又问起老魏那几次跳楼的事。老魏知道的不多,但是他却说出个细节来。他说,那几个跳楼的,都是原来广场里的商户。跳楼的时候,都是在半夜。也就是说,他们在商场打烊之后,却故意留在了商场,半夜的时候跳楼身亡。而且,在跳楼之前,有人听到从天台上有忧伤的笛子曲出现。
    三叔一愣:“笛子曲?什么笛子曲?”
    老魏摇摇头:“我没啥文化,可不知道那是什么笛子曲,而且我也没听过,是在广场里打更的老肖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老魏把知道的,关于天佑广场的事就算讲完了。
    我想了想问道:“我看吴天佑的腿现在还瘸着,难道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老魏说道:“可不是吗?肯定是。想要压住那邪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成?”
    三叔未置可否,摆摆手说道:“老魏,赶紧吃吧。吃完就回去休息吧。”
    老魏看着满大桌子菜,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们……你们不吃啊……”
    我们还没等回答,老魏又接着说:“你们要是不吃,这些……这些东西我能给我老婆打包回去吗?”
    我和三叔听了,相视一笑。
    我摆摆手:“我们不饿,你找服务员打包吧。我们先上楼了。”
    老魏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地应承着。看到他的笑脸,我心里不住地感慨,像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是多么容易满足啊。俗话说,知足常乐,这又是多少人想要追求的呢?这种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别说老魏,我都是第一次来。老魏满足了,我呢?
    我和三叔回了房间,三叔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倒是大方,我们俩一口没吃,都让这个老魏给拿走了。”
    我嘿嘿一笑:“不是能挂账吗?你再要一份在房间里吃不就得了。”
    三叔摆摆手:“算了。屋里不是有泡面吗?先对付一口吧,估计那个吴总快来了。”
    我们吃着泡面,没多久,果然吴天佑带着梁悦来到了房间。
    看到我们,吴天佑就是一皱眉,说道:“怎么就吃这个?”并回头看了一眼梁悦,有些不满。
    我赶忙说道:“吴总。我们在下面餐厅吃过了,上来再吃碗泡面,填填缝。”
    这话本是替梁悦解围的,但是这理由说的太没出息。所以梁悦并没领情,还鄙夷地看了我和三叔一眼。
    吴天佑说道:“这……填缝也没必要吃这个啊,可以点些甜点什么的……”
    三叔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也就随便吃吃。吴总,我们简单聊聊。”
    吴天佑点点头,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手杖放在一边。
    三叔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吴总,冒昧地问一句,您这腿……”
    吴天佑苦笑了一声,把当年的事讲了出来。他说的和老魏说的大同小异,但没有老魏说的生动,一些细节的东西也是一笔带过。对于自己刺股镇棺的事,说的也是轻描淡写。
    三叔点点头,又问道:“我看吴总的这条手杖不错,肯定有来历吧?”
    吴天佑笑道:“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兄弟吴天雄看我腿不好,送给我的。天雄没干什么正事,难得还能想着我,我就一直拿着了。”
    三叔又问:“那您的这腿……是一直这样吗?”
    吴天佑摇头道:“那倒不是。刚开始的时候没这么严重,走路什么的都还正常。就是这两年不好,越来越没力气,现在没这手杖,都走不了路了。”
    我们在房间和吴天佑聊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实在是太忙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见也说不出什么线索来,我们就要结束这次谈话。
    吴天佑站起来摆摆手,梁悦把身上的一个小皮包放到了桌子上,拉链一打开,里面码着两大摞钞票。
    吴总说道:“这二十万,算是给二位的辛苦费。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你们应得的。如果办成了,我还有重谢。”
    三叔两眼放光,假模假式地推脱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了。
    吴总依然是让梁悦配合我们,他先一步离开了酒店。
    梁悦说道:“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住在你们隔壁,有事喊我。”
    说完她刚要走,三叔喊住了她,问道:“梁助理,有没有进入商场主楼的钥匙?”
    “钥匙?你要什么时候去?”梁悦问道。
    “我也说不好,想到什么也许就要去看看,所以有个钥匙方便些。”
    梁悦摆摆手:“钥匙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去叫开门。所以你去的时候,喊我就行了。”
    三叔一愣,说道:“那恐怕不行。我们需要钥匙的时候,多半是晚上。那地方我说过了,邪性太大,你一个女孩子……”
    梁悦满脸的不悦:“女孩子怎么了?就好像你们不是女孩子,就有多大能耐似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真本事。就这么定了,反正没有我你们就进不去那大楼。”
    说完,梁悦甩了一下头,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房间。
    “你……这丫头……”三叔气的一甩手,对我说道:“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啊。”
    @道珠 2018-07-28 23:56:49
    这个广场不少小说提到过
    -----------------------------
    各有各有角度
    @u_103681707 2018-08-03 15:33:53
    啥时候更新啊
    -----------------------------
    马上更新
    我冷笑道:“跟着吴天佑那么牛逼的人物,有点脾气也正常。更何况人家年轻美貌,谁不喜欢啊。对了三叔,你来深圳这么多年,就没给我找个三婶啊?”
    三叔一瞪眼,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胡说啥呢,怎么说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在天台的时候,她露了一小手,去追那个偷看的人那身手,没点功夫底子绝对做不出来。”
    我一撇嘴:“有个屁身手。就是仗着身体灵便而已,以我看,她就是傍上吴天佑这个大款了。”
    三叔摆摆手:“可这丫头不给我们钥匙,去那商场还真的叫着她。”
    我一愣:“三叔,你真要去那商场,你不是说这地方是大风水,不用晚上去吗?”
    三叔叹了口气说道:“这里不但是个大风水,而且这里面的水很深啊。弄不好狐狸没打着,还惹了一身臊,本来我都打算放弃了,看吴天佑很好说话,估计求求他把那三十万的债延个期限也能行。可他来了这手……”
    说着,三叔拍了拍桌子上那个装着二十万现金的皮包。
    我说道:“三叔,你这是见钱眼开了吧?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
    三叔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废什么话,你见着这钱,不眼红啊?”
    我说道:“心动啊,不过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三叔摆摆手:“放心吧。三叔也不是挣钱不要命的人。这地方是麻烦点,不过有三叔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我说的大风水,白天我已经看了。剩下的,就得晚上去瞧瞧,我估计这一网下去,多少也能捞上来点鱼虾。”
    说着,三叔打开皮包,从一沓钞票里抽出十张,递给我五张:“这些带身上零花,其他的我锁到房间的保险柜里。”
    我一撇嘴,说道:“三叔你也忒抠门了,就给我五百啊?”
    三叔摆摆手:“我都说了是零花,这钱等我们办好了事再分成不成?没准办不好,还得给人还回去呢。”
    我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三叔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此时正是晚上八点多点。三叔说道:“时间来得及,我们先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十一点左右我们出发。”
    这个套房相当豪华,浴室里的浴缸都是双人的。我和三叔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我们洗完躺在床上,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这有钱人的生活,真他妈的舒服。
    我看还有一点时间,就跟三叔说:“你看那大风水,看出什么来了?先给我说说呗。”
    三叔点点头,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三叔平时不太吸烟,偶尔会点上一根。香烟缭绕,三叔说道:“我白天不是说,整个这天佑广场的地势,就是个八蟒缠龙的局吗?而老魏说的那八口棺材,更是验证了我的判断。在我国古代,精通风水术的人很多,不像现在,越来越少。在清朝的时候,这个地方虽然是龙脉,但是确实一条恶龙的风水局肯定有人能看出来。但是就如自然界中,相生相克是无处不在的。好在这恶龙的旁边,还有八条蟒,刚好和恶龙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听到这里我问道:“难道那八口棺材,就是八条蟒?”
    三叔摇头道:“你把概念混淆了。我所说的龙和蟒,都是指风水局势,并不是真的有龙和蟒蛇存在。而这棺材,却是实打实的实物,我估计是高人布的局。现在这里已经起了高楼大厦,风水局势已经被隐匿得太多了。但是在清朝的时候,这里的局势必定十分清晰,那八蟒的风水很强势,大有变蛟的趋势。如果从蟒变蛟,则变成了八蛟绞龙的局面,大好的龙脉就被破坏了。所以那高人就想到用八口邪棺来压住蟒蛇,不让它变成蛟。”
    三叔说了一大套,尽可能地给我讲述清楚,开始的时候我听得很糊涂,后来思路也慢慢地清晰了。
    三叔则继续说道:“这下八棺,不可能用空棺,里面的人更重要。埋在里面的人,要有极大的凶气和怨气,才能压住蟒位。所以我判断,当时很可能是从死囚牢里找出八个十恶不赦的凶杀犯,活葬入棺中。”
    “活葬?把活人埋进棺材?”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三叔点点头:“所以当时看上这风水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才能如此大费周章。只有这样,那些凶杀犯死后产生的凶煞气才能压住八蟒。只是他们也没料到,几百年后,这里会再次动土,而且还破了那八棺,导致八蟒缠龙的局被破。现在恶龙失去了束缚,开始变得穷凶极恶,死几个人,算是小事了。”
    我一愣,问道:“死人还是小事,那大事会怎样?”
    三叔摇摇头:“不好说。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风水势也改变了许多,就看那恶龙还能残存多少凶气了。风水变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阴气大盛,那矗立的主楼,外面涂成了红色,我估计当时也是有镇邪的打算,但是现在却起了反作用,成为招煞的罪魁祸首。四周的游魂野鬼,会聚集而来,都集中在那主楼之中。所以我打算,晚上去看看。”
    我本来对去主楼还没想太多,听三叔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起来,忙埋怨道:“三叔,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那里阴鬼聚集,还送上门去?”
    三叔拍拍那皮包:“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没听老魏说嘛,发生跳楼事件的前夕,有人听到楼顶传来笛声。这笛声很蹊跷,我得去弄个明白。没准弄明白了这个,就可以暂时稳住局面,起码别再有人跳楼了。你白天就差点跳下楼,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那我能不能不去啊?”我怯怯地问道。
    三叔一瞪眼:“这钱你要不要吧?”
    “要啊。”
    三叔笑骂道:“大侄子,光拿钱,不干活啊。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再说了,那梁助理也要去,你让我一个老道士,带这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去楼里,传出去不好听。”
    我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先睡会,到时候你叫我。”
    我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三叔这个老家伙不会让我清闲的。
    这大床贼特么舒服,我一转头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被三叔给推醒了。
    三叔骂道:“你这心得有多大?呼噜打得震天响,我特么都没睡着,别睡了,到时间了。”
    我揉揉眼睛,时钟刚好是十一点钟。
    我打了个哈欠,三叔把一贴膏药递给我:“把这个新的膏药,贴肩膀上,不然我怕你又中招。黑灯瞎火的,我要是注意不到你就糟了。”
    我点点头,把这贴新得封门膏贴在了肩膀上。
    三叔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俩各自背了一个。此外三叔还给我配了一把桃木剑,让我防身。
    搞得这么小心,这让我的心更没底了。
    我们俩出了门,来到隔壁门前开始敲门。
    没多一会梁悦就开了门,和我们俩不同,梁悦换了一身运动装,精神头倍儿足,看到我俩就说道:“怎么才来,我都等半天了,还以为你们不带我玩了呢?”
    三叔苦笑道:“姑奶奶,这可不是去玩儿的。我倒是不想带你,你把钥匙给我算了。”
    梁悦嘿嘿一笑:“我根本就没钥匙。我就是钥匙,咱们走吧……”
    梁悦说着,关好了房门,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看那个样子,不像是去探鬼楼,倒像是去哪郊游。我是见识过鬼屋的可怕,不知道这次带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货色,是福还是祸。
    我们离开了酒店,发现这里果真是繁华的地段,已近午夜,外面依然是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灯红酒绿的。
    这让我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旁边这么多人,就是闹起鬼来,也不至于厉害到哪去吧?
    我这样想,事后证明我的想法简直是太幼稚了。
    我们在梁悦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天佑广场。
    和外面灯火通明,灯红酒绿的场面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整个天佑广场里面,就没有几个灯亮着,有几栋楼里,那屈指可数的几处灯光,不但没给我带来安全感,反而我看着跟鬼火似的,处处弥漫着阴森的气息。
    三叔应该是见惯了大场面,不以为然,问梁悦:“我们从哪边可以进楼?”
    梁悦指了指那栋主楼:“到了晚上这楼的正门就封了。我们得绕到后面,有个小门,里面有看门的人。我可以去叫开门。”
    我一听就问:“怎么这楼闹成这个样子,还有人敢在这里看门?”
    梁悦撇撇嘴:“怎么不敢?有什么不敢?你以为都像你那么胆小啊?看门的肖伯给我们天佑集团打更好多年了。”
    我听到肖伯,想到老魏曾经说过,在天佑广场有个打更的老肖,曾经听到过楼顶传来了笛声,想必就是这个人了。
    我们在梁悦的带领下,穿过广场,绕到了主楼商场的后门。
    周围没有灯光,我们三人一人拿着一个手电。
    梁悦手电一晃,我看到一扇铁门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了……”梁悦说着,上前就开始敲门。
    咣咣的敲门声,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出,能传出老远……

    商场的后院也很空旷,在一个角落里亮着一盏灯。
    后院的停车场停靠着一些车辆,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纸盒箱子等杂物。看起来极其凌乱,看的出来,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整理了。
    梁悦的敲门声在空旷的后院显得格外刺耳,听得让人发毛。
    梁悦一直敲了很长时间,才听到楼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和懒洋洋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啊?”
    梁悦赶忙回答:“肖伯,是我,梁悦。”
    就听着里面应了一声和开门的声音,铁门咣当一声开了。
    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出现在里面,这老头的体型很瘦,脸型也很怪,颧骨很高,脸颊却很瘪,留着几个稀松的胡须,加上那一双看起来贼溜溜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像……对就像是一只老鼠。
    他应该就是那个姓肖的打更人。我们刚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个老肖一下子看到外面站着三个人,吓了一跳。
    梁悦问道:“肖伯,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哦,也没什么事,早就睡下了。”老肖应了一声,又不解地问道:“悦姑娘,你们这是……”
    看起来老肖和梁悦很熟识,梁悦摆摆手:“没事,肖伯。我们进去看看,你这门就别锁了,回头我们出来的时候,还从这走。”
    老肖哦了一声,看了我和三叔一眼,问道:“用我陪着吗?”
    梁悦看了一眼三叔,三叔微微摇了摇头。
    梁悦便对着老肖说道:“不用了,肖伯您该休息就休息吧。”
    通过梁悦和老肖的对话,倒是让我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按说她是老总身边的红人,老肖只不过是一个打更的老头,两个人的身份相差悬殊,但是梁悦对这个老肖,并没有颐指气使,反倒是很尊重,一口一个肖伯。在我看来,这样的女孩,品行不会差。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在吴天佑身边当了那样一个不光彩的角色。难道也是为了钱?
    我这边胡思乱想着,梁悦领着三叔已经走进了商场的主楼,我赶紧也跟了上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经过老肖的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过来一股难闻的气味。而且感觉他的身体冷飕飕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肖,发现老肖也正在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
    我激灵打了个冷战,心说这个老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是带着目的来的,看谁都怀疑。更何况现在这楼里,应该只剩下老肖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三叔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转身子回来,问老肖:“肖师傅,你一直是在这楼里打更吗?”
    老肖点点头:“得有七八年了。”
    三叔接着问道:“那出现自杀事件的那几天晚上,你听到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
    老肖想了想,摇了摇头:“你们也看见了,我这觉睡的比较死。死的那几个人,我什么都没听到,还是第二天听人说才知道死了人的。”
    我和三叔同时一愣,这老肖明显撒了谎。那个老魏口口声声说听老肖说过,当晚是听到了笛声。按说老魏不至于说谎才对。
    三叔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让梁悦领着走向商场的一楼大厅。
    商场里到了晚上,大多数的灯都熄灭了。在每层的中心位置,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应该是用来巡查的。只是现在这楼里平时就老肖一个人,更谈不上什么巡查了。
    大多数地方我们都拿着手电照明,梁悦问三叔用不用通知肖伯把照明的电闸都打开?
    三叔摇摇头:“暂时不用。”
    我们从后面进去,就走到了昨天从正门进来的时候站立的地方。旁边就亮着一盏灯。只是那灯不知道是要坏了还是怎么了,灯光忽明忽暗的,照的我心里毛毛的。
    三叔回头看了看我和梁悦,指着脚下说道:“这里的范围太大了,一会我会根据手里的罗盘走。我能从这罗盘上找到在大楼里阴气最重的地方。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走散了。你们都别慌,看准脚下的这个位置。我们约定个时间,到时候无论有没有发现,都到一楼的这个地方集合。”
    我说道:“三叔,我们跟紧你就好了,怎么会走散的?”
    三叔说了一句:“我是说万一,这不是留个后手吗?这里面的情况不太明朗,我也不想走散,你们当然要跟紧我。”
    我点点头,三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现在是十一点半,咱们如果走散了,就一点整在这里集合。”
    三叔手里捧着罗盘,用手电照着。我看到上面的指针在罗盘上面滴溜溜直打转,转了好半天才慢下来。
    这时,我突然又有了第一次进这主楼时候的感觉。
    当时我感觉到有一股阴寒的气流,从脚下升腾起来。当时我以为是冷气打得太足了。
    可是现在整个大楼都歇业了,根本就不可能开冷气。相反我还能感觉到里面有些闷热,可是就是从脚底板上传上来的那股阴寒,给我的感觉像是踩到了冰上一样。
    我用手电照了照脚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正想问你问三叔有没有这种感觉,三叔那边看了半天罗盘,嘟囔着说道:“奇怪,今天我这罗盘怎么也不太管用了,不会是坏掉了吧?算了,我们还是先去天台吧。看看晚上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三叔是我们俩的主心骨,他发出了指令,我们也只有服从的份。
    我们仨直接走到电梯前面,电梯就停在一楼,按了上行的按键后,电梯门唰地开了。
    我最后一个走进电梯,转过身来,就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发现在暗处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激灵了一下,这时电梯门已经完全关闭了,电梯也徐徐向顶楼升去。
    我转身问梁悦:“你们这大楼里养猫吗?”
    “啊?”梁悦被我这莫名其妙的话问懵了。
    我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们这大楼里养没养宠物,比如猫狗之类的?”
    “当然没有。有猫也是野猫,我们集团很正规的,谁没事养猫玩?不得被开除啊?”梁悦这时一定认为我脑子坏掉了,才问出这种没脑子的问题。
    其实我是想,刚刚注意到的那眼睛,会不会是大厦里的动物。就跟在荒楼里出现的那只黑猫一样。
    三叔问我:“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我实话实说:“刚刚我好像发现有人在盯着我们。就在电梯外面。”
    梁悦不屑地说道:“胡说什么呢?这大厦里除了肖伯就没人了。你别故弄玄虚好不好?整天神经兮兮的。”
    三叔摇摇头:“我大侄子在这方面的感觉灵敏度一向很高,还是小心一点好。”
    三叔是知道我体内阳气不足,所以很多他们感觉不到的东西,我都能感觉到,所以才这么说的。结果梁悦听了更为不屑:“我怎么感觉都是你们叔侄俩在自说自话,反正你们不发现点实际的东西,休想骗我。”
    我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非跟着来,你是来监视我俩的?”
    梁悦挺了挺腰板,说道:“你说对了。告诉你们,二十万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是敢糊弄我和吴总,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吃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说着,梁悦握了握拳头,眼神冰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正想跟她辩驳几句,突然从外面传来了声音。
    开始的时候,那声音若有若无,听不大真。
    但是很快,那声音就清晰了起来,时断时续地传进了电梯。
    听到那声音,我和三叔同时一怔,笛声!
    那是一段幽怨哀婉的笛声,像是竹笛发出来的,但是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
    “不好。”我和三叔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老魏说过,发生自杀事件的当晚,都有这种笛声出现。这简直就是催命的笛声啊。
    今天的电梯好像运行得格外缓慢,我看了一眼电梯的指示灯,此时才到十层。
    笛声依然哀婉地传来,听到那笛声,我的情绪竟然也受到了感染,完全沉浸在那笛声之中。
    可那电梯,到了十层之后,竟然停了,并没有再向上运行。
    “不好,可能要出事。咱们快出去,尽快赶到天台。”三叔伸手去按那电梯的开门键,等那电梯门开了之后,他迅速地跑了出去,打着手电去找楼梯。
    我赶紧也跟了出去,梁悦还没弄明白,在后面嚷嚷道:“喂,怎么回事啊?哪里来的笛声?”
    我来不及理他,跟着三叔从楼梯一直跑到十一层,又沿着昨天的路径,打开通往天台的铁门,跑到了天台上面。
    这时,月光照在天台上,一片素白。
    就在三叔确定好的那个角落位置,赫然站立着一个人的身影。
    三叔大叫了一声,快步冲了过去。
    我不敢怠慢,也窜向那个角落。
    事情已经明摆着的,今晚笛声再次出现,而自杀的人也随之出现。
    如果我们动作快点,也许还能挽救一条生命。
    站在天台矮墙上的人影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身体一歪,就朝着楼体的外面栽了下去。
    此时,三叔和我,以及跟着冲上来的梁悦的三只手电同时照向了跳楼的那个人。
    光束交织,齐齐照出了那个人的脸。
    我这才发现,那人是背对着我们站在矮墙垛口上的。可是在他的头上,居然映出一张脸来。
    也就是说,他的脑袋是调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生生扭过来的。
    这惊悚的一幕来的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身体就朝楼下摔去。
    三叔冲在最前面,看到这一幕时,猛地刹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那个怪人从楼顶消失。
    我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三叔:“三叔,你……你看到那……那人的脸……”
    三叔脸色凝重,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这时,梁悦也跑到了,她看起来比我更惨,脸色惨白,冷汗都出来了。
    我冷哼了一声:“让你别来你非来,吓着了吧?”
    梁悦摆摆手:“不是。我……我认识那个人……可他……”
    三叔转头问她:“是谁?”
    “是这商场里的一个业主,一家运动大品牌的经销商,叫陈万里,可他……可他……”
    我急着问:“到底怎么了?吓得完整话都不会说了?”
    梁悦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可他上个月已经死了啊……”
    “什么?”我和三叔同时一惊,一起看着梁悦。
    梁悦稳定了一下心神,笃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没认错,就是那张脸,他的确已经死了。就是从这楼上跳下去的。”
    我指着那跳楼的地方:“可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跳两次楼,好玩吗?”
    梁悦不耐烦地说道:“这我怎么知道?这该问你们才对。啊,难道刚刚跳楼的不是人,而是陈万里的……”
    鬼魂两个字,梁悦不敢说出口了,看起来一切都无所畏惧的梁悦,此时才露出一点惧色。
    我问三叔:“又有人跳楼了,要不要报警?”
    三叔摆摆手:“这么高的楼跳下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不是真的……”
    三叔说着,摆弄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依然在转动,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我凑过去问道:“三叔,这玩意灵吗?”
    三叔说道:“当然灵。这东西是我师父特制的,我用过无数次,屡试不爽。鬼魂的存在,能够改变一个地方的磁场,根据这个原理,这个罗盘的指针,所指向的位置,就应该是鬼魂聚集比较多的位置,也就是阴气最重的位置的。”
    “那今天怎么一直在转?”
    三叔摇摇头:“有两个可能。我说过,这地方由于外面涂装了红色,很容易招揽四处游荡的鬼魂。一个可能就是,这里现在已经到处都是鬼魂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梁悦同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
    当我们俩眼神对上的时候,同时瞪了一下对方,又转回去了。
    三叔则继续说他的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罗盘是平面的,指针的指向也是平的。也就是说,如果这鬼魂的位置是在这罗盘的上面或者下面,那就起不了作用了。”
    我疑问道:“那不对啊三叔,在一楼的时候,这罗盘上的指针不就在转动吗?这到了顶楼,指针还是在转。”
    三叔插话说道:“而且在电梯里的时候,我注意过,这指针依然没有停下来过。”
    我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难道这鬼魂在天上或者是地下?”
    这句话,让三叔眼睛一亮,忙问梁悦:“梁助理,这楼有地下室吗?”
    梁悦点点头:“有。原来是地下停车场和一些商家的库房。不过自从这里出事,已经把地下室给封闭了。”
    三叔问道:“出事跟地下室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封闭?”
    梁悦想了想说道:“是因为出事以后,我们曾经请了个法师来。他说地下煞气比较重,必须封起来,不然煞气容易上冲,会出更大的事。反正那地下室里的大部分库房也都闲置了,加上生意萧条,也没有多少车来,就干脆封了地下室。”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我站在一楼大厅时候的那种感觉。
    我急忙对三叔说道:“我站在一楼的时候,脚下好像能感觉到有一股寒流是从地下传导上来的。只是我不太确定,就没和你说。”
    三叔听了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这时,刚刚已经停下来的笛声,却再次传来。
    笛声依然那么凄婉,如泣如诉,让人听了难免落泪,顿生凄然之情。这笛声里,似乎表达出了多种心情,有对家乡的思念,有对现实的无奈,有对爱人的眷恋,有对亲人的期盼……
    即便我是个音乐外行,听到这首曲子,依然有要潸然泪下的感觉。
    我听着听着,不禁入了神,四下去寻找这曲子的来源。
    曲子似乎是从地面传上来的,我转身朝着楼的边缘走了过去。
    突然我的脑袋被三叔猛击了一掌,我的脑袋嗡了一声,反应了过来。太险了,如果不是三叔,恐怕我也会……
    后果不堪设想。我一愣神的工夫,突然看到梁悦也不声不响地也朝那楼边走了过去。我发现她的身体直直的,没有任何的晃动。两只脚轮流向前挪动着。
    更为诡异的是,我注意到,梁悦的两只脚,是踮着脚走的。
    也就是说,她的脚跟是抬起来的,只用脚尖走路。
    梁悦走的很慢,三叔一看不好,再次冲过去,运足气力在梁悦的头顶,也就是百会穴猛击了一掌。
    这一招倒很灵验,就看梁悦身子一震,脚跟落下来。
    这时她已经距离楼边不到两米远了。
    梁悦如梦方醒,茫然地看着三叔。……
    看到梁悦的样子,那完全就是变了个人一样。而且她自己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和我刚才的那种感觉也差不多。
    我看了一眼三叔,三叔摆摆手:“你刚刚就和梁助理的情况一样。”
    我指了指梁悦的脚下:“这踮着脚走路是怎么回事?”
    三叔解释道:“据说鬼走路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看那个样子,像不像是两个人紧贴着站在一起,前面的人的脚跟,踩在后面那人的脚面上。两个人一起往前走,前面的人看起来就是踮着脚的。”
    “啊?那也就是说,刚才我和梁悦的后面都有个人……我们是踩着他的脚面往前走的……”
    我说完,竟被自己的这个说法吓了一跳。我们后面根本就没有人,难道是鬼?我们是踩着鬼的脚往前走的?亦或是说,我们是被鬼一步一步送着走过去的?
    那些跳楼的人,是不是都遇到了跟我们一样的状况?
    梁悦还有些不太明白,我简单地把她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些。她自己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叔摆摆手:“行了,别瞎猜了。你们听这笛声,还没停,我们先去地下室。”
    这时那段凄婉动人的笛声,似乎过了一个境界,开始变得奔放起来,似有万马齐喑,又似乎表现着黄河奔流的宏大场面。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我甚至会猛烈鼓掌,表示尊敬。
    可是现在,听到这些,除了让自己更加恐惧,带来不了什么。这笛声有毒,刚刚我和梁悦都不同程度地中了毒。如果不是三叔在,现在恐怕也出事了。
    我把刚刚发生的事讲给梁悦,梁悦也是一脸的愕然。
    三叔摆摆手,带着我们从天台的通道走出去,边走边说道:“看来这笛声就是罪魁祸首。”
    梁悦说道:“我从来没听说我们这里跟笛子有什么关联,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邪性的笛声?这吹笛子的不会是肖伯吧?”
    我们的心情,都被这笛子声给弄得异常沉重。同时也都变得疑神疑鬼了,好像除了我们三个,谁都有吹响那笛声的可能。
    三叔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梁悦踢踢踏踏地跟在后面。
    我们从天台下来,走下楼梯,到了第十一层,距离电梯口还有一小段距离。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的后面就是梁悦,我心里好笑,没回头只是轻轻地说道:“怎么了?梁大助理,这时候终于知道害怕了?”
    后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接着说道:“吓傻了?你要是害怕你就到我前面来走,你的手心都吓凉了你知道吗?”
    我这边正说着,就看到梁悦从我右边走了上来,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一个人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
    “我……”我吓了一跳,梁悦走在我右边,而且两只手都在身侧,那搭上我肩膀的那只手是谁的?
    想到我的肩膀是少了一盏阳火的,三叔说最容易被鬼魂利用。
    我吓得脊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把脑袋稍微往左边偏了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左肩膀。
    这一看不要紧,我看到一只灰白的手正搭在我的肩膀上。那不可能是活人的手,因为那颜色没有一点血色,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皮肤。
    此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也管不了其他了,伸出右手把肩膀上的手猛地拨了下去,同时发出一声惊叫来。
    “啊……鬼啊……鬼啊……啊……”惊叫声在走廊里传出回音。

    三叔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咋呼什么呢?”
    “鬼……鬼……手……手……”
    因为恐惧,我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时,突然一道黑影在眼前掠过,如一阵风一样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在那……”有三叔在身边,的确是让我暂时摒弃了恐惧,举着手电朝着走廊尽头追了过去。
    果然,身后脚步声传来,三叔也跟着追了过来。
    走廊里没有一点灯光,全凭我们手里的手电筒照明。
    那黑影迅速隐匿在黑暗之中,我们手电也只能照出前面不太远的距离。
    可是我一直追到走廊尽头才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前面已经没有通道了,只是一扇被锁死的窗户。
    我用手电照了照,问道:“三叔,你说那黑影是人是鬼?”
    我问了一句没人答言,我一回头,发现了一张脸距离我很近。
    我吓得又是一声惊呼,猛地朝后退去。
    “叫什么叫?我有那么吓人吗?”
    是梁悦,我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想吓死我啊?”我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我再一看,发现这里只有梁悦,并没有三叔的身影。我用手电往来时候经过的走廊照了一下,那边黑咕隆咚的,也不见人影。
    “我三叔呢?”我大声问道。
    梁悦也提高了嗓音,说道:“你吼什么?你三叔我怎么知道。我就看到你疯子一样往这边跑,我自然就跟过来了。”
    “糟了。”我没心思理会梁悦,嘟囔了一句,握着手电往回走,想找到三叔。
    “喂,你干什么去?”梁悦大声说道。同时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梁悦的脸色有些不对。心说,毕竟是个女的,胆子再大,处在这种场合,碰到这种事还是得害怕。
    我跟她说道:“我们得找到我三叔,这种地方,分开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刚刚你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他吗?”
    梁悦摇摇头,说道:“他会不会是自己去地下室了?”
    我说不会,他不会撇下我们自己去地下室的。
    我们正说着,我一抬头就发现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的附近。
    梁悦眼尖,她一指那电梯:“你看。”
    我吓了一跳,赶忙看过去,竟发现电梯上显示楼层的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变化着。
    7……6……5……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三叔已经下去了。”梁悦指着那电梯说道。
    电梯一直在下行,尽管我不太相信三叔会撇下我们自己下楼,但是这事实胜于雄辩。
    “那我们怎么办?”梁悦问道。
    “还能怎么办?下去找他。”我盯着那电梯上的号码一点一点地变化,在变成了“1”之后,并没有停止,而是停在了“-1”上。
    电梯门咣当一声开了,声音很明显,我们在上面也听得很清晰。
    梁悦伸手按了一下下行的按键,电梯又咣当咣当往上来。
    我问梁悦:“这里就这一部电梯吗?”
    梁悦点点头:“这里是办公楼层,现在只有这一部电梯是开着的。商场的电梯倒是有好几个,但是都不通到这里。”
    我现在想,尽早离开这里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想想刚刚发生的事就有点毛骨悚然,不过经历过后,这时候又有些平静了。就连那一直萦绕在耳旁的笛声,好像也停止了。
    电梯很快就上来了,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梁悦问我们是不是也到地下去?
    我看了一眼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十二点半多了,距离三叔约定的一点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于是我伸手按了一层的按键,说道:“还是去一层那约定的地点等三叔吧。我现在不想节外生枝。”
    梁悦瞥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我急了:“你说谁是胆小鬼?你胆子大,你自己去地下室。”
    被我抢白了一句,梁悦不忿地撇了撇嘴,最后到底是抑制住了,没再跟我说什么。我心里好笑,自己胆小,还总嘲笑别人。这种鬼地方,谁说不害怕,那他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我看着电梯一点一点往下去,突然脑子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一拍脑门,刚刚一定是脑子被一系列的事情搞乱了,怎么没想到这个?
    问题就是,我们在上面看到电梯一直往下去,就下意识地想到是三叔进了电梯,并控制着电梯往下面去。
    我们都疏忽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下面按了电梯。
    这本来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常识问题,可是我们当时谁都没能想到。我看了一眼梁悦,没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我内心里还是希望三叔是坐着电梯下去了。不然明明地下已经封了,突然有个人在下面按了电梯,这事说出来,都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
    电梯似乎晚间的噪音更大,咣当咣当的,还有不小的震动。我心里发慌,别是这电梯又出毛病了吧?
    我们俩站在电梯里,一句话都没有,气氛有些怪异。为了缓解一下,我故意说道:“梁助理,你们这么大的集团,这电梯怎么都不好好修一下。”
    梁悦说了一句话,我差点没吓尿。
    她说:“这电梯已经五年没检修了,能运行已经不错了。”
    “卧槽,搞什么?这电梯不会失控吧?”我靠在电梯墙壁上,不住地祈祷电梯千万别出错。
    好在这电梯虽然噪音大了点,还没影响运行,很快就到了一层。
    我做好了走出电梯的准备,可是奇怪的是,电梯居然在一层没停,而是咣里咣当得继续往下去。
    “咦?”我和梁悦发现了这个问题,同时一惊。按的一层的那个按键还亮着,怎么会不停的?
    “呸,你个乌鸦嘴,让你说着了。”梁悦瞪了我一眼,埋怨道。
    我摆摆手,说:“放心。现在已经是一层了,出故障了也摔不死。”
    电梯很快就到了负一,这回电梯一顿,终于停了。
    电梯的门慢慢地滑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电梯里那盏昏黄的灯,闪了几闪,竟有熄灭的趋势。
    我靠,那可是个电灯啊,不是蜡烛,怎么可能被风吹灭?
    好在那灯只是闪了几下,跟电压不稳似的,并没有完全熄灭,但是亮度明显弱下去不少。
    我抄起手电,往外面晃了晃,外面黑的程度,让手电光只能照出去两三米远,什么都看不到。
    我和梁悦都不敢轻易走出去,我干脆张口喊了一句:“三叔,你在吗?”
    “你在吗……在吗……吗……”
    地下一层,更为空旷,传出的回音更远更长。
    但是依然没有三叔的任何回应。
    梁悦扯了扯我的衣袖:“要不……我们再试试能不能去一层?”
    我点点头,再次按下了已经熄灭的一层按键。
    电梯门再次缓缓地关闭。我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相对于外面,我更觉得这电梯间里安全一些,毕竟这里有光,没有那么多的未知事物。
    我牢记着一句话,但是忘记了是谁说的了,就是,黑暗代表着未知,未知是最可怕的……
    可是就在电梯门快要完全闭合前,突然一只胳膊从电梯门的缝隙里伸了进来。
    这下出乎我们的意料,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半截胳膊裸露着皮肤,就是那种死灰色。
    这和我在顶层的时候,发现肩膀上的那只手是一个颜色。
    “啊……”我和梁悦毫不意外地发出一声惊呼。
    而电梯门碰到了这胳膊之后,又开始慢慢打开。
    随着电梯门大开,我看到一个人站在电梯外。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电梯顶的那盏灯,忽闪了几下,啪地熄灭了。
    我本来已经关掉了手电,这一下四周是一片黑暗。
    从那只手的颜色来看,对面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活人。
    想到这里我头皮一阵发麻,手忙脚乱地把手电打开。光亮一闪,就看到梁悦已经飞起一脚,正踹到对面那人的胸口,那人蹬蹬蹬倒退了几步,但是并没有摔倒。
    “快,关电梯。”梁悦急呼了一声。
    我赶紧按了关门按键,这次电梯门顺利地关上了。我们已经按了一层,所以这电梯晃了晃,便朝楼上升去。
    而离开了地下,电梯里的那盏灯,忽闪了几下,又亮了。
    我和梁悦同时伸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心跳让我们无法平静。
    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无法解释。
    梁悦问道:“外面的是你三叔吗?”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看那皮肤……分明是个死人的皮肤。你这地下有停尸间吗?”
    “放……你胡说。我们这又不是医院,怎么可能有停尸间。”
    梁悦下意识地想说放屁,可能感觉有些不雅,变换了词语。我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嘲笑她,开始担心起三叔来。
    结果这一下,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电梯已经越过了一层,继续向高层升去。

    如果说刚刚这电梯没在一层停留,还能用电梯故障来解释。
    那么这次电梯再一次越过一层,往高层升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过去使劲按那电梯的按键,几乎把所有楼层的按键都点亮了。可是那电梯居然没有在任何的楼层停留,继续咣当咣当上行着。
    我气的踹了一脚电梯门,说道:“你们这什么破电梯啊?”
    梁悦也有点慌了,但是这时候看起来居然比我冷静许多。她拦住了我疯狂的举动,说道:“你冷静点。”
    梁悦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软,蹲了下去,扶着右脚的脚腕,直吸冷气。
    我想起刚刚梁悦一脚就把电梯外面的那人给踹开了,也真是临危不乱,不然那人如果进入电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真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更可怕的是,我感觉外面那个根本就不是活人。
    看到梁悦这个样子,应该是受了伤。
    我急忙也蹲下去,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
    梁悦摇摇头:“没事。刚才我踹到外面的人,感觉他的身体跟石板一样,脚腕震了一下。”
    “身体硬到那种程度?那更验证了我的判断,外面的不应该是活人。”我扶着梁悦站起来,分析道。
    梁悦活动了活动脚腕,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她忧心忡忡地说道:“不是活人?我们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呢?”
    我看了一眼电梯,已经再次上升到了十一层,但是电梯门依然没开,发生了几下晃动之后,又再次往底层落去。
    我靠在电梯墙壁上,说道:“现在看来,咱们能顺利从这电梯里出去,就很不错了。”
    梁悦也有些垂头丧气:“电梯怎么会这样子?完全都不受控制的。”
    我解释道:“一般阴气重,能够出现鬼魂的地方,磁场就会被改变。当然想要改变磁场,必须要极重的阴气才行。靠正常的环境是无法办到的,除非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招一些鬼魂过来,加重当地的阴气变化,才能改变磁场。磁场一旦改变,涉及电流和遥控的一些东西,就能被人控制。当然,普通的人也很难做到,需要修炼过特殊本事的人,比如道士、驭鬼师、赶尸人等等。”
    我虽然跟着三叔没多久,但是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也给我讲过很多玄学上的东西。也有很多他所遇到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件,我当时是当成故事听的。没想到这时候,我明白的那点东西,在梁悦听来,就极其高深。现在三叔不在,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和钦佩。
    同时,她可能也把脱离目前困境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不过我那懂得都特么是皮毛,三叔不在,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现在很明显,就如我和梁悦说的,电梯应该是被人为地控制了。
    我看了一眼,电梯已经又从十一层下降到了九层,我正想再说两句安慰一下她,就听到电梯猛然发出嘎啦啦一声刺耳的声音,随后就从九层开始直线降落。
    同时电梯间里的那盏灯,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闪了几下之后再次熄灭了。
    “啊……”梁悦毕竟还是女孩,这下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掐的我肉疼。
    我只能用一只手紧紧抓住电梯里的扶手,另一只手抱住了梁悦。
    我心里一片死灰,也很清楚,电梯下落的速度很快,如果这个速度直线跌落,神仙也难救。
    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么掉下去必死无疑,没准能上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就在我放弃了努力,准备硬生生承受那电梯坠落发生的撞击的时候,电梯却又缓慢地停住了。
    我看了一眼电梯指示灯还亮着,心说没准是我乱按楼层的按钮起作用了。很多电梯发生意外,逃生的教程里不是有这一招吗?
    不管怎么说,电梯停住之后,算是让我们躲过了这一劫。
    梁悦也发现了这个状况,急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嘟囔道:“抱得还挺紧。”
    “你……”我哭笑不得,也没心情和她打嘴仗。这女人啊,就没道理可讲。
    电梯是停在了一层,但是门却没开。电梯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迅速从一层往负一层落下去。
    梁悦刚离开我的怀抱,听到声音又再次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电梯很快就又停了,经过了几次折腾,我也有些麻木了。这次电梯门却嘎吱嘎吱地开了。
    和上次一样,外面阴冷的风吹了进来。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梁悦也偷眼看了一眼,又从我怀里离开了,不过这次她拢了拢头发,并没有说什么。
    电梯里有两束光线还亮着,我低头一看,是我和梁悦手里的手电筒,刚刚在电梯猛烈降落的时候也掉落了。
    好在并没有摔坏,还能发出光来。
    我赶紧捡起两只手电筒,递给梁悦一只:“快,我们得离开电梯。”
    现在形势起了变化,出了电梯,还有很大的空间,即便是遇到危险,起码我们还能有个缓冲的余地。这电梯现在根本就不受我们控制,待在里面可能更危险。
    我摸了摸身上,还好三叔给我拿的那把桃木剑还在,我急忙把桃木剑拿在手里。这时外面的那个神秘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是显然还在这地下一层,我们随时还可能遇到他。
    梁悦离开了电梯,也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那匕首明晃晃的,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寒光。
    我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你……身上怎么还带着个?这算是管制刀具吧?”
    梁悦白了我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管这个。”
    我说道:“这不是太紧张了嘛,我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梁悦摆摆手:“少废话,咱们去哪?”
    我举着手电看了下四周,问道:“你能找到步梯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一层,会和了三叔再说。”
    梁悦点点头,带着我朝电梯的一侧绕了过去。
    梁悦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不时用手电往周围照去。
    地面上还有停车位划的线,只不过应该是太长时间没启用,也没人打扫,地面上落满了灰尘。我们走过之后,把那些尘土带动起来,有些呛人。
    同时我感觉这地下的温度格外地低,跟进了冰窖一样。我知道这也是阴气比较重的一种表现。
    我们刚走了两步,我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暗自叫苦,这感觉又来了。今晚和三叔一起进来的时候,我就有过这种感觉,现在这感觉就更强烈了。就好像那个人距离我很近很近了,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梁悦走在前面,突然说了一句:“找到了,在这里。”
    我心里一松,找到了步行梯就好办了,我们一口气冲上去,即便找不到三叔,起码可以让老肖把整个商场照明的电闸给拉开。有了灯光,就一切都好办了。
    我们紧走了几步,梁悦去推那步行梯间的门。
    结果推了两下,又拉了两下,发现那门已经被锁死了。
    梁悦气得踹了那门一脚,咣当一声,在这空旷的场地里发出阵阵的回响。
    我急忙拉住她:“别急,踹它也没用,再想办法。”
    梁悦气急败坏地说道:“电梯不能进,步行梯也锁了,还有什么办法?”
    我又问道:“这里不是停车场吗?汽车的入口呢?”
    梁悦一愣,马上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快找。”
    我们转身想找汽车的入口,其实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如果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抑或是有所准备的,不可能只封住了步行梯,而把汽车入口那么大的地方给放开。
    不过我们困在这里,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我们刚走了两步,突然一阵幽幽的笛声传来。
    我喝梁悦身体同时一震,笛声,就是这笛声……
    我们在天台的时候听到过的笛声。
    只不过在天台的时候,那笛声若有若无的,现在却格外清晰,我们能很准确地辨别出这笛声的来源方向。
    是从远处传来的,应该是有人正在吹笛子。
    我们举起手电,朝笛声传来的方向照过去。遗憾的是,手电筒的光实在是太弱了。
    我心里暗骂,三叔也忒抠门,准备的手电筒也只是普通的手电筒。早知道该让吴总给准备几个强光的手电筒才是。
    手电筒根本照不远,光束投到黑暗中,迅速被黑暗掩盖住了。
    而那笛声,却越来越听得真切。
    我提醒梁悦:“这笛声太过邪门,刚刚我们在天台都中了招,这次注意点。感觉不好,就掐一下自己的人中。”
    说完,我自己掐了一下,真特么疼啊,不过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不至于被那笛声所迷惑。
    梁悦站在我身边,可能也按照我的方法试了,嘟囔道:“你还挺有办法。”
    我回了一句:“都是跟三叔学的。”
    梁悦埋怨道:“你这三叔也太不靠谱了,把咱们扔下,他自己倒跑了……”
    我笑了一声:“他做的那些事,何止是不靠谱啊……”
    就在这时,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在这黑暗之中,周边环境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让我们的精神紧张起来。
    何况前面没来由地出现了脚步声,联想到上次在电梯门口出现的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我们俩同时把手电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照了过去。
    结果还是一样,这里太黑了。手电光只弱弱地照出一小段距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而那脚步声,像是在跟我们逗着玩,走起路来不紧不慢,踢踢踏踏的,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我回头看了一下,后面也是漆黑一片,在这密闭的空间,想跑也不知道能跑到哪去。我现在有种感觉,这栋商厦之所以会频繁地出事,根源很可能就在这地下的停车场里。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从刚刚电梯上经历的一切我就这么想过了。与其诚惶诚恐,不如泰然处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难而上。
    现在想起来,有句话说的真对。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惊吓之后,身边没了三叔,反倒是把自己身上那点潜在的能量给激发出来了。
    我手里握着桃木剑,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别装神弄鬼的。”
    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没听到对方的回应,反倒是把身边的梁悦吓了一跳。
    她啊了一声,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
    我好不容易激发起来的战意,被她一句话就给灭了下去。
    而且我们的声音在这地下空旷的空间里荡着回音,更是给这本就紧张无比的气氛增添了不少惊悚的感觉。
    不过这么一会工夫,前面已经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人影。
    我咽了一口唾沫,把手里的桃木剑握得更紧了。这个时候,我只能寄希望于三叔发现和我们走散了,会找到这里来。至于他怎么来,我想肯定会有办法,因为他是三叔。
    但是我们必须能挺到他来,眼下却遇到了最棘手的难题。
    前面来的是人是鬼,抑或是不人不鬼的东西?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突然,在我和梁悦两道手电光束的照射下,前面出现了两个人。好吧,暂且把他们称之为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像人。
    头发都是乱蓬蓬的,脸色跟身上的皮肤都是一个颜色,死灰。
    灰有很多种,而死灰,当然是跟死有关。
    当年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见过那种没经过处理的皮肤颜色,就是这种。我还是第一次对一种颜色产生恐惧。
    两个人由于脸色的原因,看起来阴森森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是就跟街上卖的布娃娃的眼睛一样,没有一点神采,更表达不出一点感情出来。
    这个时候,我知道为什么都把眼睛说是心灵的窗户了。因为眼睛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却可以表达多种感情。也许,从眼睛上,就能分辨出,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前面出现的这两个人,显而易见,不会是活人。
    可是不是活人,他们却能行走!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在这大楼里发生的事件,已经大大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多的诡异事件,虽然发生了,却让我们无法解释。
    相信此时,梁悦的心里也在受着冲击,因为我发现她拿着匕首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这是一个正常人看到这幕场景,应该有的心理反应。
    而正在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的那两个直立行走的东西,我基本已经确定不是活人,更像是两具尸体,两具能够行走的尸体。
    而这时,梁悦脱口而出一句话,让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朝着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声:“陈……陈万里……”
    我想起了那个名字,在天台的时候,有个人影跳楼而下。梁悦说看到了那人的脸,是在这商场里的一个品牌经销商,叫陈万里,可是陈万里分明已经在上个月跳楼身亡了。
    梁悦再次认出了陈万里,加上之前的判断,他不是个尸体,还能是什么?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看到两具尸体慢慢逼近,我和梁悦也是下意识地往后一步一步后退。
    而在这时,那一直萦绕在地下空间里的那笛声,突然声调加急起来。由原来的婉转忧伤,变得尖利高昂,由原来的潺潺流水,变成了万河奔流,气势浩荡。
    而那两具行走而来的尸体,也突然变了节奏,快速走了两步,分别向我和梁悦发动了攻击。
    我听见梁悦一声娇喝,已经和那个陈万里交上手了。
    等另外一具尸体冲到我的近前,我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具女尸。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只没有任何神采,眼底灰白的眼睛。她半张着嘴巴,扑过来的时候,我有点措手不及,甚至能闻到她的嘴里散发出来的那股腐臭的味道。
    我差点吐出来,来不及多做反应,下意识地抬起腿,朝那女尸踹了一脚。
    砰地一声,那女尸只朝后退了一小步,我反而被那尸体震得脚腕发麻,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我刚爬起来,那女尸再次扑了上来,两只手平举着,朝我抓过来。
    我咬了咬牙,手里的桃木剑猛地向她的胸口刺了过去。
    她扑过来的惯性很大,我的力道用得也足,这剑虽然是桃木剑,但是不知道三叔用什么方法磨制的,居然很是锋利,质地也很坚韧。这一剑,轻松划破了她的衣服,刺在了她的胸口。
    经过那一脚,我能感觉出,这尸体的身体十分坚硬,所以才把我和梁悦的脚腕都给震到了,我刺出这一剑,也只是下意识的,但是我没想到这把桃木剑居然能轻松刺入那尸体的皮肤。
    这一下刺进去能有两寸多深,我看到那女尸的伤口并没有流血,反而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尸受了伤有了反应,她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就跟一个破风箱漏了气一样。她的身体迅速向后退去,我赶紧握紧了剑柄,把那剑又拔了出来。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发现刚刚刺进去的部分,已经完全黑掉了。
    那女尸退下去之后,似乎对我手里的桃木剑有所忌惮,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而这时,我却听到梁悦的一声喊,赶忙转过头去看她那边。
    她已经和那尸体打在了一起,看的出来,梁悦的身手绝对是练过,无论是力道还是身体的灵敏度,都是一等一的。
    但是她手里虽然拿着更加锋利的匕首,也几次刺中了那个陈万里的身体,但是看起来那匕首也只能刺进去半寸多深,陈万里也毫不在意,任由那匕首刺中自己,依然向梁悦发动进攻。
    陈万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梁悦的匕首划破,身体也裸露出大半部分。他的皮肤也是同样的死灰色,而且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恶心的油脂样物质。在做出动作的时候,还不时地往下掉,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
    相信梁悦和他近身搏斗,身上肯定也沾染了不少。这时候能忍住没吐出来,我对她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但是梁悦尽管身手不错,但是情况却是不容乐观。由于那陈万里根本就不躲不避,已经把梁悦逼到了一个角落。
    我赶紧冲了过去,一剑刺向陈万里。
    陈万里背对着我,我这一剑刺中了陈万里的肩胛的位置。和那具女尸一样,桃木剑刺进去两寸有余。
    陈万里挺直了腰背,喉咙里发出那种怪怪的声音,也停止了向梁悦进攻。
    梁悦借着这个机会,从那角落里冲了出来,站在我的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我用力去拔那桃木剑,糟糕的是,那剑可能是刺到了陈万里的骨缝里,我拔了两拔都没拔出来。
    而那陈万里突然转过身来,强大的扭力,让我的剑直接就脱了手。
    这时,那笛声经过短暂的停缓之后,再次发了出来。
    陈万里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却含糊不清,像是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他快速转动着身体,把那把桃木剑甩到了地上。
    我心里一凉,那把桃木剑是我唯一能依仗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让死尸有所忌惮的东西,现在却失去了,而且那尸体根本就不知道疲累,更没有疼痛感,再坚持下去,我和梁悦的下场可想而知。
    两具尸体,也再次集中起来,向我和梁悦扑过来。
    梁悦还想往上冲,我一把把她拦下来,急急说道:“别费劲了,打不过他们的。我拦住他们,你赶紧去找出口,找那个汽车的入口。”
    梁悦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就别逞能了,我用不着你英雄救美。”
    耽误了这么一会工夫,陈万里已经率先冲了过来,我来不及说话,直接用手里的手电筒朝陈万里的脑袋砸了过去。
    那尸体的身体很是坚硬,那脑袋却很脆,我这一下,直接把陈万里的脑袋给砸瘪了一块,跟一个破了气的皮球。同时他脑袋里的脑浆流出来白花花的,别提多恶心了。

    即便是脑袋被打成了那个样子,陈万里也只是稍微迟顿了一下,便又往往前冲过来。他剩下的那半张残脸则显得更加恐怖。
    我挡在路口中间,手电筒照着逼过来的两具尸体,心里也如那尸体的皮肤颜色一样,一片死灰。
    这时突然听着那笛声一变,似乎是从高潮阶段转向了平缓。而那两具尸体也同时放缓了行动,死死盯着我。
    事已至此,我也看出来了,这一直萦绕未散的笛声,就是控制两具尸体行动的根源所在。而且这笛声所奏,也不是胡乱吹奏的,而是和一首曲子一样,时而高亢,时而舒缓,时而空灵,时而曼妙,抑扬顿挫。
    这个时候,借着笛声稍缓的机会,我再次提醒梁悦:“你想多了,我不是英雄,也不会救美。你赶紧离开,去找人来救我……”
    我说了一会,身后却没了声音。
    我诧异地一回头,发现梁悦不知道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我心里叫苦,我还跟个傻逼似的在这充英雄,人家早就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就自己逃生了。看来自己今天是非陷在这地下车场不可了。
    突然,那舒缓的笛子曲再次高亢起来。我叫了声不好,赶紧转头。
    果然,那两具尸体再次发难,夹杂着两股阴气已经冲到了我的身前。
    我下意识地用手里的手电筒朝身前的那具女尸砸过去。这一下砸了个正着,但是我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这一下用力过猛,那手电筒居然从我手里滑了出去。
    手电筒砸在女尸身上,又弹到了地上。电池摔了出来,手电筒唰地灭掉了。
    四下里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我就感觉到肩膀一痛,一股强大的力量传了过来,我的身体受到重击,一下子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一捂肩膀,一股剧痛传来,心说这一下不会给我打骨折了吧?
    不过我来不及想其他,以我原来的想法,我可以拖住他们一会,好给梁悦争取出求救的时间来。但是事情发展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以我的能力,没什么功夫,又手无寸铁,根本就无法和两个行尸走肉斗,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那种丧尸电影。更何况梁悦早就跑了,我自然没有留守的必要了。
    一片漆黑之中,我听到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急忙忍着疼,抱着胳膊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行动过,所以跑了两步才知道,这太难了。
    人的本能使然,对于前面的黑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障碍感,就是总觉得前面路上有障碍物。如果克服不了心里的这个障碍,根本就无法全力奔跑。
    而我身后追过来的两具尸体则不然,估计他们根本就不是依靠视觉行走的,所以听脚步声,黑暗并没有为他们的行动形成任何的阻碍。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在我侧前方出现了一道光,同时有个声音喊道:“这边……”
    是梁悦的声音,我急忙朝着那道光跑过去。
    虽然只多了那一丝光亮,也让我奔跑的速度快了许多。和那尸体缠斗了那么长时间,我也注意到了,那尸体行动似乎只靠行走,两个膝盖是不会弯曲的,自然也跑不起来。所以行动虽然也很迅速,但是和全力奔跑的人的速度还是不能比。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梁悦的身前,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房间,我跑进房间之后梁悦就把那道房门给关上了。
    梁悦举着手电照到我脸上,我伸手去挡。
    结果这一下牵动了肩膀。疼得我一呲牙。
    梁悦关切地问道:“怎么?受伤了?”
    我点点头:“让那俩东西打到肩膀了。”
    梁悦有些急,问道:“严重吗?”
    我摇摇头:“现在好多了,骨头应该没事。”
    梁悦看了我一眼,露出笑容:“没想到你关键的时候还挺爷们儿的。”
    我点点头:“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梁悦瞪了我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我反问她:“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跑到这里来了?”
    梁悦说道:“我当时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想到了,这边有个监控室,是监控停车场的。但是我又不敢肯定,就先跑到这边来找,结果真给我找到了。”
    借着梁悦手里的手电光,我注意到,房间里的一面墙都是监控的显示器。只不过现在没有电,那些显示器也都没开通。
    我正想翻翻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利用上的东西,突然门上传来了咣地一声巨响,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那门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声,显然是外面的那两具尸体追我追到房间门口,开始撞门了。
    两具尸体撞击的力量很大,把那门撞得直晃。
    我苦笑道:“外面的东西,要是闯进来了,这回咱们跑都没地方跑了。这和关在电梯里也没什么区别。”
    梁悦说道:“放心吧,那门都是防盗门,我就不信他们能撞进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
    梁悦发现我有些不对劲,急忙说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摇摇头:“没事。小伤。”
    梁悦不悦地说道:“逞什么能啊?”说完不由分说过来就撕扯我的衣服。
    我赶忙说道:“喂,你是女孩子,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少废话。”梁悦说了一句,三把两把就把我的领口扯开了,露出肩膀。
    梁悦拿手电一照,我自己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
    这次伤的是右肩,上面一块很大的淤青,肿起来很高。
    梁悦起身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无奈地说道:“这屋子也好长时间没用了,也没有药。”
    我摆摆手:“算了。死不了人,还是过来休息一会吧,把手电关了,省点电。等他们把门撞开,又有的忙了。”
    那两具尸体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梁悦过来,轻轻坐在了我的旁边,把手电关了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只会增加人的恐惧,加上外面那两具尸体随时都能闯进来。我故作镇静,找了个话题说道:“看你身手不错啊,哪学的?”
    梁悦说道:“小时候我就比较另类,喜欢上树爬墙打架之类的。我爸干脆就让我去学跆拳道,后来又学了一段散打,我省里比赛取得过名次呢。后来准备考警校的,不过我妈死活不同意,说当警察危险。后来毕业了,就来我大舅的公司了。”
    我听了一愣:“你大舅的公司?你大舅是谁?”
    “我大舅,吴天佑啊。”
    “吴……吴总是你舅?”
    梁悦点点头,说:“是啊,你干嘛这么激动?”
    “哈,我还以为你是吴总的……”
    “以为我是吴总的什么?啊……好啊,你居然……哼……”梁悦说着说着,想明白了我的意思,气的哼了一声。
    我苦笑道:“这也怨不得我啊,你这么年轻,还漂亮。还是吴总的什么助理,很自然就让人认为是吴总的秘书兼情人嘛。”
    “你有伤,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我们出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那个不靠谱的三叔,我说你们到底行不行啊?拿了我们二十万,事没办成,倒把自己给搭进来了。害得我也跟你们倒霉。”梁悦愤愤然地发着牢骚。
    “谁让你非跟着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一直没看到三叔,说明他现在正在想办法。没准一会就来救我们了。”
    其实我说这番话,也是在自己安慰自己。我那个三叔咋回事,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跟他在一起办的这些事,好像每次我都得被他坑一道,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正说着,突然梁悦推了推我,低声说道:“你听……”
    我连忙细听,外面砸门的声音竟慢慢地停了。
    我急忙按亮手电,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外面寂静无声,好像那笛声也停止了。
    梁悦也凑过来。
    我们俩蹲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外面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手握住了门把手,看了一眼梁悦。
    梁悦手里握着匕首,冲我点了点头,显然她也不想死守在这里,也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冲她使了个颜色,低声数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我猛然把门给拉开了,我和梁悦同时往门两边一躲。
    门开了,门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阴冷的风吹进室内。
    我拿着手电往外面照了照,发现外面那两具尸体还跟俩树桩子似的,直挺挺站在那里。我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关门。但是那两个尸体并没有动,我迟疑着又用手电照了照。
    这一照,又让我发现了意外情况。
    站在门口的,好像是三个人。
    我刚刚瞥的那一眼,感觉那三个人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
    “三……三叔?”我嘴里嘟囔了一句。
    梁悦一听,忙问道:“什么?你三叔?在哪?”
    我看站在稍远处的那人,身体轮廓俨然就是三叔。他的体型我太熟悉不过了,我越看越像,于是脚下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梁悦拉了我一把,低声说道:“你确定是你三叔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确定,我过去看看再说。你守在这里,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关门,别管我。这门够结实,我估计你坚持到天亮,应该就没事了。”
    没想到梁悦听了我的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梁悦很坚持,我只好点点头,打着手电慢慢地走出了那间监控室。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那两具尸体的前面,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眼。
    发现他们两个依然跟木头桩子似的,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其实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状态,尸体怎么会有动作和表情呢?
    只不过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俨然就跟活过来了一样,能对我们发动攻击,能追踪我们走路。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做尸体对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突然停止了攻击,恢复到了尸体该有的状态了。
    我没心思去研究他们,我心急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三叔,如果是他,又是死是活?
    我走到第三个人的身前,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和我走到那两具尸体旁边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感觉没有办法形容,怎么说呢,就是对方没有一点生气,感觉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说白了,就是你自己是活人,而对方……是死人的那种感觉。
    难道三叔也已经……
    我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此时想到这个,我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三……三叔……”我再次低声喊了两声。
    三叔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此时我的手电也哆哆嗦嗦照上了三叔的脸。那站着的的确就是三叔,只是他的那张脸,和我感觉的一样,也是死气沉沉,虽然不是那两具尸体那般死灰色,但也是没有一丝的血色,白得有些瘆人,而且三叔也没有一点表情。
    人类之所以区别于动物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是有感情的,而感情的表达最直接就体现在表情上。但是当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时候,是十分可怕的。
    三叔此时就是如此。
    我正想靠近三叔,仔细看看的时候。突然在地下停车场里,再次传出了那种诡异的笛声。
    笛声一起,我看到三叔缓慢地转过了身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我惊悚地看到,三叔的腿就像是两根木棍,跟那两具尸体一样,也是膝盖没有弯曲,十分僵硬地往前挪动着。
    我伸手捂住了嘴巴,差点就惊叫起来。
    我虽然对三叔的那身狗屁道术并不太感冒,但是在我的潜意识里,三叔和我是不一样的。就比如在天台的时候,我和梁悦都能被笛声迷惑,而三叔却能安然无恙。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三叔会出事。    
    我唯恐自己出现了幻觉,急忙回身去找梁悦,想让她确认一下我看到的是不是事实。
    可是我一转头,另外一幕更加惊悚的画面出现了。
    梁悦的身高不矮,站在我的身后,身体紧贴着我,我一转头刚好就看到她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手电也照了过去。
    梁悦刚刚和我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经过这么一会工夫,竟然变得和三叔一个样子了。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体原本绷着的神经,像是霎时间松弛下来,看起来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特别是那双眼睛,原本充满了活力,美目顾盼,柔波四溢,现在也变得黯淡无神,跟死鱼的眼珠没什么两样。
    “梁悦,你……别吓我……”我傻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好的两个人,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模样。我还幻想着一种可能,是他们在吓唬我。尽管我知道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那心得有多大,才能在这个地方开玩笑?
    梁悦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眼睛直勾勾看着远处的黑暗。身体也同三叔一样,朝着远处僵硬地行进着。
    紧接着,那两具站立的尸体,也动作起来,走在梁悦的身后。
    四个人排成了一列纵队,在笛声的接引下,僵硬地行进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此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如果说在进来之前,曾经预想过各种危险和困难,可是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也完全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下了。
    看到三叔和梁悦走出了一段距离,我来不及再想其他,急忙脚步加快了几步,也跟在了那队列的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就剩下了我一个脑子清醒的人。我当然不能放弃他们,我想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跟过去,会不会找到那诡异的笛声的源头?
    我也学着他们,两条腿僵硬地往前挪动着。以这个姿势,走了几步,我就感觉到膝盖发酸,两条腿也很难受,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眼睛在适应了地下的黑暗之后,为了不引起注意,我熄灭了手电筒,忍着身体的不适,机械地跟在队列的最后。
    此时的笛声,吹奏得是一首比较舒缓悠扬的曲子,很有古韵。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我感受到的只有阴森,没有美感。
    三叔走在第一个,虽然四处依然黑暗,但是他追寻着那笛声,竟然跟能看清路一样,走起来毫不迟疑。
    我越来越感觉到这笛声的魔力,看来这一切都是因这笛声而起。如果能找到这笛声的源头,也许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我跟着队列,正往前行进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点不太对劲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是走在队列的最后一个的,可是走着走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激灵了一下,头皮唰地一麻,难道我身后又跟过来一具尸体?
    我努力屏住呼吸,不敢回头,只是侧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那脚步声听起来很轻,好像是在有意地控制着轻重。更为离奇的是,除了脚步声,我还听到了呼吸声。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当我自己屏住了呼吸,那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我心里一阵翻腾,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离开那队列有了一小段距离,直到我自己停了下来。
    没错,我停下来之后,身后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我感觉到在我的后脖颈的地方,有凉苏苏的气息吹在上面。我吓得不敢乱动了,这种状况,显然是有人站在我的身后,呼出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脖颈上了。
    身后是人是鬼?是活人还是尸体?
    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地想喊叫。
    我刚一张嘴,就有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
    我吓得毛骨悚然,想要挣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压低了的声音:“想活命,别乱动。”
    声音我不熟悉,但是我听了心里还稍微安定了一些。毕竟他能说话,就说明不是那种能行走的尸体。而且看样子是来救我的。
    我这一迟疑,那人拉扯着我,往旁边跑去。
    我眼见着三叔和梁悦走远,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人手里也提着个手电,带着我穿过一扇门,前面居然是向上的楼梯。我这才注意到,这应该就是原来梁悦带我找到的那个步行梯间。
    只不过当时那步行梯间的门是锁着的,而这个人居然把这门给打开了。
    我低声问道:“你是谁?”
    前面的人没吭声,只是赶路,看那样子像是晚走一会就会怎么样似的。
    我索性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再不说我不客气了。”
    前面那人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老肖,你赶紧跟我走吧。”
    “老肖?老肖是谁?”我脑子里现在跟浆糊似的,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肖是那个看门打更的人,也就是那个梁悦口称的肖伯。
    “肖……肖伯?”
    “别说话,跟我来。”肖伯摆摆手,猫着腰,往楼梯上面爬。
    我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跟来,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选择相信肖伯,还是下去找三叔他们,以及那笛声的来源。
    肖伯走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来,就又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想救他们,就跟来。想送死,就下去。”
    肖伯说完,也不管我自顾自地顺着楼梯跑了上去,在上面晃了晃,就没了踪影。
    我想了想,现在似乎只有相信肖伯一条路了。刚进来的时候,我看出这个肖伯的眼神贼溜溜的,看着不像好人,还怀疑过他有问题。
    现在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仨人的命运居然会绑定在他的身上。
    我赶紧顺着楼梯追了上去,肖伯一直把我领进了他的那间小屋里。他的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虽然不如电灯那么亮,但是足以给人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刚从地狱离开,到了人间。只不过他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气味我跟三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在他身边闻到过。
    “肖伯……他们……”我指着下面想要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肖伯摆摆手,说道:“别多说。你先离开这里吧,明天上午九点,到平安巷4号找我。”
    “那他们……”
    “三天之内,还死不了。你回去别走小路,走大路。别走暗处,走明处。”
    肖伯交代了一番,作势准备关门。
    见他真打算送客,我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肖伯一直把我送出了主楼,那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外面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空气,我贪婪地吸了几口。
    我按照肖伯的交代,沿着街区有路灯的大路走,一直回到了所住的酒店大堂。坐在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恍惚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三叔不在,我得自己做出选择了……
    在打听孤坐了一会之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房间里空空如也。
    三叔床上的东西胡乱地扔在上面,我看着莫名地心酸。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回来了。虽然老肖说三叔和梁悦三天之内没生命危险,但是我心里依然是空空的,不知道该不该去信他。
    我去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下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瘫坐在沙发上,越想越头疼。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老肖居然能自由出入地下停车场,肯定不同寻常,最起码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他留给我的地址,我是必须走这一趟了,而这也是我现在仅存的一点线索了。
    也许是精神太过紧张,稍微松弛下来后,让我很快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我惦记着第二天的事,睡得也不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去前台,问了一下平安巷在哪里?
    前台告诉我,平安巷是本市比较偏僻的一条街区,最近也在搞动迁,很多老住户都搬走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还住在那里。
    我点点头,从酒店的超市里买了一些东西。也挂了房间的账。
    我拎着东西,按照线路倒了两趟公交,终于在九点前赶到了平安巷。
    平安巷这边都是一水的平房,有的地方已经被拆扒了,我打听了一下,还算顺利地找到了4号住宅,是一个带着门楼的小院子。
    大门开着,我敲了敲门,也没人回应,便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肖伯正坐在桌子前面吃早点。看他佝偻着背,加上瘦小的身躯,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就跟个老鼠一样。
    我走进来,肖伯头也没抬,问了一句:“吃了吗……”
    我把东西放到地上,说道:“肖伯,我吃过了,这点东西您收下……”
    肖伯放下筷子,点点头:“坐吧。”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急如焚地问道:“肖伯,昨天晚上……”
    肖伯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明知道里面不太平还敢进去调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梁悦那丫头,整个天佑集团啊,就这丫头仁义,谁出事我都不管,我唯独不能让她有事。”
    我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好,您说。我三叔也在里面,他和梁悦我豁出命来都得救。那地下停车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伯叹了口气说道:“我只知道,那下面是吴天雄派人封的,至于下面到底有什么古怪,我其实也太不清楚。”
    “吴天雄?吴天佑的弟弟?”我听到吴天雄的名字,就想到他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肖伯点了点头:“多亏我手里还有一把那个步行梯间铁门的备用钥匙。那下面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如果我不把你拉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一愣,问道:“当时梁悦和我三叔都在啊,你怎么看出来我和他们不同的?”
    肖伯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有缺陷吧?”
    我摆摆手:“笑话,我这有什么缺陷?好着呢……”
    肖伯冷笑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过一盒火柴,嚓地划着了一根。他举着那根烧起来的火柴,往我身边凑。
    我想下意识地躲一躲,但知道他不会有恶意,便忍着没动。
    肖伯把那火柴在我右肩晃了晃,又在我左肩上面晃了晃,结果那正烧着的火苗,在左肩膀的上面,唰地灭掉了。
    我惊愕地看着肖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肖伯收了火柴,说道:“怪不得他们俩都被勾过去了,唯独你还保持清醒。原来也是三阳不全……”
    我一惊,看了一眼肖伯,问道:“肖伯,您懂这个……”
    肖伯点点头:“懂点皮毛。不然你想那大楼里都闹成那样了,大晚上的我还能在那呆着?”
    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一把抓住肖伯的手说道:“肖伯,那你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救我三叔和梁悦的是吗?”
    肖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真的就懂点皮毛而已,我这点皮毛,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怎么可能?你骗不了我,肖伯。你连阳火都知道,怎么可能就懂点皮毛?我三叔说过,这些东西,没有点道行的人根本就不会懂。而且你能自由出入那地下室,一定能救出他们的。”
    肖伯又摇摇头,再次点燃了火柴,在自己的右肩上晃了晃。
    那火柴忽闪了几下,唰地熄灭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肖伯居然也灭了一盏阳火。
    肖伯把火柴一扔,看着我说道:“这回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他们的手段可不止那笛子一样东西,还有其他的手段。我是在房间里放了一些腐臭的肉,让我的身体沾染上了些腐臭味,才掩盖了自己的气味,去那下边才不会被发现。”
    我在肖伯身上和房间里闻到的怪味,原来是这个原因。我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问道:“肖伯,你都快把我说糊涂了,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啊?您又是怎么弄没的阳火啊?我三叔他们到底有没有危险啊,我怎么才能够救他们?”
    肖伯摇摇头:“我知道这里面都是那个吴天雄搞的,具体他要干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敢去打听,我身上的这阳火,就是他找人弄的,目的就是要封住我的嘴。如果我不配合他,我的阳火就找不回来。我一把年纪了,三阳不全,死了都不能投胎,那怎么能行啊。”
    我不太关心肖伯自己的事,摆摆手问起吴天雄的事:“吴天雄?你是说,这大楼里跳楼闹鬼的这些事,都是他搞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吴天佑不是他亲大哥吗?”
    肖伯摆摆手:“吴天雄不是什么好人。天佑集团搞房地产,动迁的这些事,都是他负责的。他手下有一帮人,基本上是强行拆迁,他从中也弄了不少好处。而且你知道当年天佑广场刚挖地基的时候,地下挖出八口棺材的事吗?”
    我点点头。
    肖伯接着说道:“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我感觉那八口棺材,现在就在咱们大楼的地下车场里。”
    我一愣:“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肖伯说道:“那下面,阴气太重了。原先我也没想到,后来吴天雄来的时候,我偷听到他打过一个电话,里面说起过棺材的事。还有什么骨笛,什么草,什么陀螺……”
    “骨笛?草?地狱草,墨陀罗?”
    肖伯听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什么地狱草和墨陀罗,你知道这东西?”
    我摆摆手:“肖伯你还知道什么?”
    肖伯摇摇头:“别的我就不知道什么了,你要是想救他们,别超过三天,三天之内他们应该没事。另外你看到我这房子了吧,吴天雄就准备给我两万块钱,就让我搬家。还是梁悦丫头仁义,她知道了这事,说是准备帮我跟吴总说说。我这一辈子就剩下这么一所房子了,吴天雄这个混蛋,这是不让我老头子活啊……”
    肖伯似乎说什么,都能扯到自己的身上。这下说完了正事,在那里又喋喋不休地数落起吴天雄来。
    我看从肖伯这里也再问不出别的,则怅然若失地离开了肖伯的家。从肖伯这里,虽然没有能直接找到救三叔和梁悦的办法,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了吴天雄身上,原来很有可能是他搞的鬼。而且我再次听到有人提起过墨陀罗这种花草。
    而且提到了墨陀罗,让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我清晰地记得,我和三叔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候,多亏了一个姓马的老教授。是他帮我们找到了墨陀罗的资料。而且他好像对墨陀罗很感兴趣,还留下了地址让我们去找他。
    这次又有了墨陀罗的消息,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
    现在我心里已经乱了方寸,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决定必须去找一下那个教授,看看能不能有新的进展。
    事情紧急,我回到酒店,找到酒店经理让他们打开了梁悦的房间。吴天佑对酒店经理有过交代,所以我提出要求,他们并没有拒绝。
    我现在是在邻市,要去滨城大学找那个教授,还有一段路程。于是我从梁悦的房间里找到了她那辆吉普车的钥匙,开着她那辆车,风驰电掣地赶到了滨城大学。
    在肖伯那里耽搁了一上午,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打听了一下,在古生物学院办公楼还真有一个叫马谡的教授。我心说这名字可不好啊,被诸葛亮斩的那个,不就叫马谡吗?
    我不敢确定要找的是不是这个马谡,便想进去找他。谁知道门卫死活不让我进,说马教授正在带研究生搞一个课题。
    我没办法,就找了张纸,在上面按照脑子里残存的印象画了一棵墨陀罗。我把纸交给门卫,说马教授看到这个,就会见我的。而且这件事事关人命,很重要。
    门卫半信半疑地拿着那纸去找马谡。
    时间不大,就听到从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人率先跑了下来,我一看正是那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老头。
    我迎上去问好:“马教授,您好。”
    “还真是你啊……”马谡看到我,很是欣喜,又左顾右盼道:“还有一个呢?”
    我苦笑道:“我叫李阳,那人是我三叔,他没来。”
    马谡点点头,又问:“怎么?又有这种植物的消息了?”
    我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有消息了倒是真的。”
    马谡赶忙把我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给我倒了杯茶,说道:“那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这墨陀罗其实我也没见过,也不确定那地下停车场有没有,我只是听肖伯提起过而已。所以这事也没办法从中间说起,太乱。
    而我面前的马谡,明显是一副如饥似渴的表情,就好像猛兽看见了猎物一样。我不知道像他们这种学者,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是不是都是这样。
    见我这边迟疑着,马谡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便摆摆手说道:“别介意啊,我研究这个古生物,以及这些稀有的物种很多年了。这些东西,甚至比我的命更珍贵。所以你提到了墨陀罗,我也很感兴趣。”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马谡真是一个学术疯子,年轻时候结过一次婚,后来老婆受不了他每天钻研学术而冷落了自己,就和他离婚了。生活多年也没生孩子,后来马谡也就一直未婚。虽然他在学术上很有见地,在古生物古建筑等方面的研究也处在国内前列。但是他这个人淡泊名利,发表过多次论文,也都署的自己学生的名字,所以他的很多学生在国内的名气都比他要大。
    听了马谡的话,我点点头,反问他:“马教授,您信风水吗?”
    马谡没有任何迟疑,回答:“我信。”
    我转而又问:“那您信鬼神吗?”
    “我信。”
    马谡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中,一般来说,这种研究科学的人,一向都是不信这些东西的。难道这个马谡真是个另类?
    马谡看我惊诧,又解释道:“所谓风水和鬼神,只不过是另一种称谓罢了。在古代,神说可以归类于祭祀,把风调雨顺寄托于神灵。而风水更是体现在很多著名的古建筑上,风水之说,不全是迷信。古人的智慧,我们今人恐怕还没完全参悟透彻。而鬼其实就是一种灵,是人死后的一种超出正常理解范围的一种能量,说他是鬼便是鬼,说他是灵便是灵。所以对于这些字眼,不必过于苛求,全看自己的理解吧……”
    马谡滔滔不绝,又说了很多学术上的用语,我听着跟听天书也差不多。
    不过我心里一动,看这个马谡在这方面的造诣很高,我把事情告诉他,没准可以请他帮忙去救三叔和梁悦的。毕竟那墨陀罗可能就在地下停车场的某个地方,他如果想找墨陀罗,救俩人也是顺带脚的事。
    于是我便把天佑广场的事,以及肖伯说起墨陀罗的情况给马谡说了一遍。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说起墨陀罗,马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对那诡异的笛声,提起了更大的兴趣。
    等我说完,马谡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那笛声有诱惑人神智,还有驱使尸体的作用?”
    我点点头:“我感觉就是那笛声作祟,我差点因此跳楼,而且我亲眼看到那尸体能走能动,还能攻击人。当时的确是有笛声出现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就只能说明是笛声操控的尸体。”
    马谡听完,陷入了沉思。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足足走了有三五十趟,我看的脑袋都晕了。终于马谡猛然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喜色,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人骨笛?”
    我一愣,忙问:“人骨笛是什么?”
    马谡摆摆手:“你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去天佑广场。”
    我看了一下窗外,此时也是临近傍晚了,便提醒他:“马教授,我们开车去那边,也要将近一个小时,到那边也天黑了。那里……”
    马谡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他转身打开了旁边一扇门,走了进去。
    我不好跟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
    里面的房间跟外面隔着一扇窗户,窗帘挡着,但是却有一道缝隙。
    我一时好奇,就从那缝隙往里面看。
    里面好像是一个实验室,桌子和柜子上摆着瓶瓶罐罐,里面是一些动物和植物的标本。
    我看了几眼,就觉得那些罐子里的标本,都很新奇。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基本上都没见过,更不认识。我再一次感觉到隔行如隔山,自己在很多方面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我看着看着,突然看到在桌角的位置,有一个玻璃罐,好像是刚摆上去的,和其他的并没放在一起。
    那里面放的东西,不就是一株墨陀螺吗?
    而且这株墨陀螺,我敢肯定,就是我和三叔从那栋荒楼里抱出来的那棵。因为现在罐子里的墨陀螺,叶片都已经烧没了,仅剩下了残枝枯页。这棵草,我们当时是准备用火烧了的。结果正在烧的时候,被一个人从暗处冲出来,抢走了。
    那个人我从背影看,就像极了这个马教授,只是当时我和三叔都没敢确认,还想着过后来找马教授问问。结果后来就直接去了天佑集团,也没顾得上。
    现在在这里又看到了墨陀螺,我有点目瞪口呆。
    这时,马谡换好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还提着个皮包。他看到我直勾勾看着里面,也凑过来顺着窗帘的缝隙往里看。
    我这才感觉到他站在我身后,急忙撤回了身子。
    马谡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明白了我在关注什么。他倒不介意,直接说道:“抱歉,那棵墨陀螺就是从你们那里抢来的。这种植物十分珍奇,就那么烧了,太可惜了。我当时也没工夫打招呼,只好出此下策,实在有违学者的身份,小兄弟见笑了……”
    看的出来,马谡对学术的痴迷程度超乎想象。想想他当时抢这花的时候,甚至有些可爱。对于这样一个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赶紧摆摆手:“马教授,当时我和三叔也是怕留着这玩意有后患,您如果有更好的安置方法,我们肯定会拱手相让的。”
    马谡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花极其珍贵,学术和医用价值都很高。它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只是被人利用来当鬼苗了,现在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了。也没办法复活了,在我这里就只是一个标本罢了。所以我听说又有了墨陀螺的消息,才会如此兴奋。”
    和马谡接触的时间不长,我感觉这是一个有趣的老头。他的一切行为,有时候看起来很怪异,但是他的最终目的都会归结到他的学术上。所以说起来,他的思想更为简单,这样一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似乎都不会让你恨起来。
    事不宜迟,马谡似乎比我还急,带着我出了办公楼,就催着我赶紧出发。
    我开着车,再次从深圳赶往邻市。好在道路比较简单,不用导航也能找得到。一路上,马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话很少。
    我想起来在他办公室的时候,提到人骨笛三个字,他的反应很大。于是我一边开车,一边问他:“马教授,人骨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好像也很感兴趣。”
    马谡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没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句:“倾国何以笙箫默,月下无人鬼吹笛……”
    “什么?”我没听明白,问了一句。
    马谡解释道:“人骨笛是骨笛的一种,是一种人骨法器,又是一种艺术品。它有个藏语的称呼,叫做罡洞。通常是用16岁少女的小腿骨制成,局部包银或铜。吹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如同少女在哭诉,十分恐怖……”
    我听了身体就是一颤,用少女的腿骨做成笛子,这本身听起来就够瘆人。我回想了一下,在地下室以及天台上听到的笛声,似乎不都是尖利刺耳,更多的时候很低沉。
    没等我问起,马谡接着又说道:“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这片世界闻名的大沙漠,一千年前却是无比昌盛,先后诞生过提兰、楼兰、尼雅等众多繁华的古国。相传公元1118年,提兰古国有位僧人,给当时的国王制作了一支神秘的人骨笛。那国王酷爱音律,得到这人骨笛后,便爱不释手,每日吹奏。更命令全国上下其他的乐器都要停止演奏,独听这人骨笛。但是每当国王夜里吹奏起这人骨笛,就会有人死去。死的人越来越多,从皇宫里一直到皇宫外。最后就连国王本人都没能幸免,举国上下的人全部死亡,提兰古国就此覆灭。但是在月下,那尖利刺耳的骨笛声,却一直在吹响。那不是人在吹,而是万千的冤魂在哭诉……于是就有了倾国何以笙箫默,月下无人鬼吹笛的诗语。”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马教授,你的意思是说,我听到的那笛声,是用少女的腿骨做的?”
    马谡摇摇头:“人骨笛是来源于那个传说,也的确是用人的腿骨制成。相传不同的人的腿骨,做出来的骨笛吹奏的声音不一样,功能也不一样。而且这人骨笛之所以诡异,不仅仅是因为人骨,还有死者的魂魄附在上面。这样做出来的骨笛才能发挥作用。从你的描述来看,天佑广场的骨笛,有摄人心魄的作用,还有驱使尸体行动的功能。这种骨笛,我敢肯定,附在上面的魂灵必然年代久远,应该不是现代人的魂魄。”
    “不是现代人的魂魄?”我想着马谡的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猛地一脚刹车。马谡差点被我悠出去,多亏他在副驾驶系了安全带。

    即便如此,这一下也把他的肩膀勒得生疼,马谡捂着肩膀直呲牙。
    我顾不得其他,忙着说道:“马教授。那个肖伯说下面很可能有那八口棺材,你又说这人骨笛上的魂魄不是现代人。难道是……”
    马谡点点头:“没错,十有八九是用那棺材里的死者的腿骨做的人骨笛。”
    我惊愕不已,忙问道:“这么说,您早就想到了?”
    马谡说道:“在办公室你跟我讲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所以我这次去,不全是为了那墨陀罗,这种人骨笛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我没想到现在还有能制作人骨笛的人存在。还有那几具古尸,我也很感兴趣。所以……你快开车啊,别停下来。”
    马谡见我停下车,摆手催促我。
    我只好压抑住内心的惊慌和好奇,继续开车上路。
    时间和我预计得差不多,到达天佑广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觉得,等和马谡到了这里之后,我的心也再次悬了起来。三叔虽然不太靠谱,毕竟是我亲人,我也见识过他身上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这个马谡,说到底就是个研究学问的老头,我们没有任何的准备,就贸然去地下的话,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先不说别的,那两具能够行动的尸体,他们可不会听老头讲讲课就放弃对我们的攻击。
    而老头坐了一路车,也没看出怎么疲惫,反而有些兴冲冲的。
    他背着包,急着让我带他去有墨陀螺的地方。
    我好说歹说,把他带到酒店餐厅,点了些东西吃。吃东西的时候,我问他:“马教授。那下面很危险,我们要不要报警,或者找找什么帮手?”
    马谡要了二两白酒,自斟自饮,摇摇头:“千万别。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什么警察,狗屁不懂。他们去了,只会坏事,那些珍奇的花啊草的,都会被他们破坏。也不要找什么帮手,人是越少越好。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听到这里,我有点傻眼,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这个老头。我突然有点后悔这么冲动了,我怎么感觉他未必比三叔管用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别的选择,距离老肖说的三天的期限也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后果我都不敢想。
    简单吃了点东西,马谡就催着我,找到了天佑广场的那栋主楼。我抽空去超市又买了两只手电。
    时隔一天,主楼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来这里的人,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绕到后门,想上去敲门,却发现那门根本就没锁。
    我探头缩脑,试探着走了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人说了一句:“来啦?”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肖伯瘦小的身体站在那里,跟个幽灵一样。
    “肖……肖伯。”
    肖伯摆摆手:“下面你们别去了,赶紧走吧。”
    “肖伯,什么意思?人还没救出来呢,我们怎么能走?”
    肖伯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他摆摆手:“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该说得我都说了,是死是活,全看命吧。”
    肖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也来不及理解。走肯定是不能走的,哪怕前面死路一条,我们也得往前走了。
    我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马谡跟着我走。一直找到了那条向下的步行梯。
    我摸出身上的那个手电,马谡拉扯了我一把,递给我一根蜡烛。
    我低声说道:“这下面风很大,蜡烛不管用的。”
    马谡没说话,拿出打火机,把我手里的蜡烛给点燃了。
    蜡烛腾地燃起了火苗,火苗很大,差点把我眉毛燎了。
    马谡问道:“这亮度足够,而且蜡烛是用古柏树油作为主要原料做的,一般的风都吹不灭的。而且这火苗的颜色,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比手电筒好用得多。”
    听他这么说了,我点点头,举着蜡烛顺着楼梯往下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推门那边就是地下停车场了。
    我停下来,马谡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不走了。
    我迟疑了一下,转身说道:“我们上次来过一次。按说对方应该有警觉了,怎么这次来了依然像是不设防一样。任由我们进入,这有点奇怪啊。”
    马谡分析道:“没什么奇怪的。这种地方,我估计他们内部的人知道的也很少,自然不好动用大量的人员来维护。而且我估计他们对于随意闯入的人,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去的。”
    我听完马谡的分析,又出了一身冷汗。
    而马谡满不在乎,好像他说的这些,都和他自己无关一样。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就是一傻大胆儿。
    我俩各举着一根蜡烛,推开门走进了停车场。
    和前一天来的时候一样,这里阴风四起。打了几个冷战过后,身体才稍微适应了一些。
    不过那阴风吹到蜡烛上,火苗只扑摇了几下,并没有被吹熄。看来马谡说得是真的。而且那原本昏黄的火苗,竟变得有些发蓝。
    马谡停住脚步,从包里又掏出一个玻璃瓶来。
    烛光下,我发现那瓶子里好像关着一只苍蝇,在里面乱飞。
    马谡把瓶子的塞子打开,里面那苍蝇嗡地一下飞了出来。
    苍蝇飞到黑暗之中,竟有豆粒大的光亮出现。
    “卧槽。这苍蝇会发光?”我少见多怪地指着那苍蝇低声喊了一声。
    估计马谡听了,对我的无知也是一脸的黑线,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家苍蝇能发光啊?”
    “那是什么?哦,萤火虫啊?”
    马谡摇摇头:“不是萤火虫,是蟊火虫。别说话,跟着光亮走。”
    我根本就不知道马谡所说的蟊火虫是个什么东西,只能跟着那点光亮往前去。
    蟊火虫飞行的速度很快,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着。
    比较庆幸的是,这次我们居然没碰到任何的阻拦,就连那两具尸体也没出现。
    后来我知道,这竟然归功于马谡给我拿着的那古柏油的蜡烛。这种蜡烛和我们前几天穿的寿衣,拿着供香的作用差不多,都是能掩盖住周围的阳气。只不过这蜡烛要比三叔的办法简便多了。
    而那蟊火虫,也是一种濒临灭绝的生物。跟蜜蜂的性质差不多,只不过蜜蜂能闻到花香,而这蟊火虫能够闻着尸气,并对尸气有趋向性。这种蟊火虫还是马谡在一次考古行动中,发现了这个物种。后来经过精心培育,基本已经掌握了培育方法。至于它本身还有什么价值,还在进一步的研究中。
    我们跟着蟊火虫一路跑,那蟊火虫在前面突然一闪,就消失了。
    我们赶紧追上去,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门。
    来到这门前,我和马谡同时打了个冷战。能感受到,从那门里不断地往外渗透着阴冷的气。
    马谡低头看了一眼我们手里的蜡烛,那烛光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
    绿莹莹的火苗,看着格外瘆人。
    马谡指了指那扇门,看来那蟊火虫应该是飞到那门里去了。
    我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个位置我和梁悦昨天并没来过。
    不过看着那扇门,我心里突然有点恍惚。到这里来的有点太顺利了,从我们来到天佑广场的大楼,一直找到这里,除了肖伯,没遇到一个人。
    而且肖伯好像对我们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有所顾忌。
    我正想和马谡商量商量,就见马谡已经伸手拉开了那扇门,只身走了进去。
    我来不及想别的,看马谡进去了,我也只好追着他进了门。
    屋子里很空旷,看面积足有三四百平米,在墙壁上,并排点着十几根蜡烛。蜡烛的光把屋子里照的通明。
    比较恐怖的是,在屋子的地面上,摆放着八口棺材。这八口棺材并不是整齐地摆放,而是毫无规律地散放着。像是一个几何图形,又像是一个什么阵法。而在棺材的棺盖上,还各自点着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那只追踪而来的蟊火虫,正围着那八口棺材不停地盘旋。
    在烛光的照射下,从几口棺材的缝隙里,不住地往外冒着黑色的气体。
    那黑气一缕缕升腾起来,迅速消散在空中。
    我们俩看着那几口棺材,有点傻眼。那几口棺材显然都不是新的,很多地方都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而且那木质也有些腐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时,身后的那扇门突然咣当一声关上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开那门。却发现那门锁得死死的。
    “马教授……这……”
    我回头看去,发现马谡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几口古棺,脚步也慢慢朝最近的一口古棺走去。
    糟了,这老头又犯了病了,对这棺材又感了兴趣了。
    我过去拉住马谡,低声说道:“马教授,这里不太对劲,三叔和梁悦他们也不在这里,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马谡不以为然,摆摆手说道:“李阳,这些棺材都是古物件,应该是清朝的古棺。我想开棺看看。”
    说着,马谡就想动手去开棺。
    这时,突然从那些棺材里传出了一阵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抓挠木板。
    我猛然想到听老魏讲起天佑广场打地基的时候,发现这棺材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这种异响。
    我唯恐马谡出事,急忙伸手把他抱住,往门口拽。
    谁知道马谡就跟中了邪一样,拼命地挣脱了我,奔着那棺材就过去了。
    这时,那八口棺材里面冒出的黑气则越来越浓,把上面点着的半截蜡烛的烛光,吹得剧烈地扑摇起来。
    同时,从那些棺材里传出了咔咔的响声。由于那些棺材摆放得毫无规律,我也无法判断那声音的具体来源,不知道是从一个棺材里发出的,还是同时从几个棺材里发出来的。
    这声音听着就像是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与此同时,又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了出来。
    我猛然想到,在四海大酒店听老魏讲述这些事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当时挖地基发现这些棺材的时候,就听到棺材里发出了干嚎的声音,而且也有黑气冒出来。当时是出现了一些诡异可怕的事情的。
    我赶紧紧跑了两步,追上了马谡,再一次把他抱住了,低声说道:“马教授,你听到棺材里有哭声没?这里危险,咱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马谡回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我叫苦不迭,本想着把马谡找来,是找到了一个救星。没想到这个怪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职业有关,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一愣头青,只顾着他的好奇,完全就不顾危险。
    马谡挣脱了我,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从那几口棺材破开的缝隙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黑气。
    好在这下面的空间很大,那些黑气飘起来,很快就散掉了,还不至于遮挡住我们的视线。
    马谡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着的包里摸出了两个口罩,递给我一个:“这黑气不知道有没有毒,你把这个戴上。”
    我点点头,心说还行,这老学究还没完全傻掉,还知道保护自己。不过这办法是不是简单了点?这黑气如果有毒,就靠这口罩就能挡住那些毒气?
    我把那口罩拿过来,发现这口罩还是用塑料袋密封着的。我把塑料袋撕开,戴了起来。口罩很厚,还有些潮乎乎的。
    口罩封住了口鼻,一股又膻又骚气的味道直冲鼻子。我差点没忍住呕吐起来。
    我伸手就要扯下那口罩,却被马谡拦住了说道:“你不想中毒的话,最好别摘。忍着点,习惯了就好了。”
    说着,马谡也把口罩戴了起来,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继续朝那些棺材走过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戴着口罩跟在马谡的后面,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屋子里的蜡烛足够多,虽然不如电灯,但足以让我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除了在中间摆放的那八口棺材,其他的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
    等我们距离那些棺材近了,我才注意到,这些棺材并不是一样大的。有七口是相差无几,还有一口棺材明显比其他七口要大着一号。
    其他的七口棺材,棺体很破,很多地方的木头都已经腐朽了,棺材上有很多缺口。那些黑气,就顺着这些缺口不住地往外冒。不过我感觉这些黑气,已经越来越淡了,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猛。
    而那口最大的棺材,棺体很新,在烛光的映照下,还有微微的反光。相对来说,那口棺材上没有明显的缝隙,黑气也只是顺着棺盖和棺体的缝隙里,淡淡地升腾出几缕,远不如其他七口那么浓。
    看到这八口棺材,加上听过老肖和老魏的讲述,我基本能确定,这应该就是当年从天佑广场挖地基的时候,下面出现的那八口棺材。
    只是当时说这八口棺材都是被处理了的,按照老肖的说法,又被吴天雄给弄到了这里。他具体的用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马谡看到这些棺材,却难掩失望,不住地叹气。
    我低声问他怎么了?
    马谡摇摇头,说道:“太可惜了。这些古棺,初步判断虽然只是清代的,但是这些棺材的制作手法极其特殊,很有学术价值。原本那棺木上应该有相应的刻文。可惜出土以后,都腐坏掉了,现在已经追究不到出处,价值已经不太大了。”
    我指了指那口比较大的棺材:“那口大的,看起来没有腐坏。”
    这时,突然从耳边传来“嘤”地一声。那只刚刚不知道飞到哪里的蟊火虫出现在半空中,朝着那口大的棺材急速飞了过去。
    还没等我们看明白怎么回事,那蟊火虫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方向,一头扎到了那棺材的盖子上,发出砰地一声。
    马谡一见大惊,急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玻璃瓶,又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放到了玻璃瓶里,我看那东西像是一个卫生球。马谡把玻璃瓶的盖子盖好,上下摇晃了一下,那卫生球竟腾地一下烧起来了。马谡又把盖子打开,把瓶口朝向那个蟊火虫,看样子想把那蟊火虫收回来。
    没想到他的这一招竟然没有任何的效果,那蟊火虫撞到了那棺材上之后,身体弹起来多高,又一头扎下去撞到了棺材板上,怦然有声。
    马谡急的满头大汗,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这尸油球竟然没效果了……”
    蟊火虫的身体也够结实,经过了几次的撞击后,竟也没有死掉。但是已经力竭,跌落到地上,翅膀和细足都在不住地蠕动着。
    马谡急忙冲过去,把蟊火虫捡起来重新放回到玻璃瓶里,心疼得直咬牙。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算是把我和马谡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这个最大的棺材上面。
    此时,我们俩就站在这棺材的旁边。那棺材通体黝黑,看起来阴沉沉的。此时那淡淡的黑气已经不再往外冒了,但是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阴寒。
    马谡这次拿过我给他的手电筒,点亮之后照着那棺材,身体几乎要趴到了那棺材上去观察。
    我环顾着四周,想利用这个机会找一找还有没有别的门。毕竟在这里,除了几口棺材,我想要找的人,谁都没在。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就听到从最近的那口棺材里传出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了棺材一样。
    紧接着,那棺材盖子开始剧烈地抖动。
    马谡这次也吓得后退了几步,我们俩四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口诡异的棺材。
    棺材盖子的抖动,让盖子上面的那根蜡烛摇摇晃晃。但是好像那小小的蜡烛就能压住下面的东西一样。尽管摇摇欲坠,最终却成功地没让里面的东西掀开盖子。棺盖也渐渐平息下来,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
    我和马谡对视了一眼,同时呼出一口粗气。
    马谡贼心不死,还蠢蠢欲动想上去研究那棺材。我却突然发现,那棺材下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慢慢地蠕动。像是从棺材里往外爬一样。
    由于棺材盖子原封未动,那东西竟然在棺材的正面的立面部分,打开了一个棺材板,从里面爬了出来。
    蜡烛光的范围有限,我看不准爬出来的东西,是人还是动物,抑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一把拉住了马谡,示意他小心危险。
    马谡发现了异样,也停下了脚步。
    “嘎嘎嘎……”
    那东西爬出来之后,伴随着一声一声非哭非笑的怪叫,也站立了起来。
    我们从进到这个封闭的空间,除了八口棺材,就只有我和马谡两个活物。这突然从棺材里爬出来一个东西,又发出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叫,让我的头皮瞬间发麻,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等到那东西站起了身,我初步判断对方身高并不高,看着也就一米五左右。他隐匿在角落里,看不清脸。但是却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发出贼溜溜的绿光来。
    这绿光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曾经在一楼的时候,发现的那眼睛。当时我还问过梁悦,这里是不是养着猫。
    就是这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的,就是他。
    “你是谁?”我桃木剑早就在地下室失掉了,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能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结果我喊出声来,才发现我的声音都是抖着的。
    那人身体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这下整个身体就都呈现在烛光之下。而马谡这傻大胆的老头,手电也照在了那人的一张脸上。
    这下我们看的分明,身上顿时又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阴风一裹,透骨地寒凉。
    那个不足一米五的怪人,似人非人,似猴非猴。除了两只胳膊,其他的地方都长满了白色的毛发,那张毛呼呼的猴脸上,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注意到他的那两只胳膊,皮肤是那种没有一点生气的死灰色。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高层的时候,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白惨惨的胳膊。
    我和那怪物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像是触犯了它的禁忌一样。它发出一声低嚎,身体一缩,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激灵了一下,从这怪物的行动看,十分敏捷,比陈万里那种尸体要灵活得多。如此看来在楼顶上偷窥,以及在楼道里,搭上我肩膀的那只胳膊,应该就来自眼前的这个怪物。


    这两天就恢复更新
    我之前有所准备,见那怪物冲过来,我的身体迅速向旁边闪去。这下却把身后的马谡给露了出来。那怪物发现了马谡,便放弃了我,冲着马谡一爪子抡了过去。
    马谡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现在那里跟桩子一样,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我吓得头皮发麻,想拉他都来不及了,顿时心里一凉。
    结果就在那怪物的爪子抡到了马谡跟前的时候,马谡突然张口喊了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一听,差点没气哭了。心说这老马头是不是疯了,还是这教授当傻了。那是一个怪物,你跟它还讲什么道理?
    再一看,那怪物被马谡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也吓懵了,身体一激灵,胳膊也停住了。瞪着两只眼睛盯着马谡,估计在它的眼里马谡才是一个怪物。
    马谡嘿嘿一笑,以为自己那一声见效了。结果那怪物只是短暂的停顿,瞬间反应过来,接着一巴掌烀在了马谡的脸上。
    还好它有了这一下停顿,力道没有刚才那般足。可是即便如此,这一下打得也叫个结实,啪地一声脆响,马谡一个跟头就倒摔了出去。
    “马教授……”我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扶住马谡。
    马谡可能是被拍懵了,在地上直转圈。
    我拉住他,发现他半边脸都被扇肿了,鼻子哗哗往外淌血,嘴里急叨叨嚷着:“眼镜……我的眼镜……”
    马谡张开手一顿瞎划拉。我一寻摸,发现那眼镜就在不远处的地上,急忙跑过去把眼镜给他捡了回来。
    马谡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镜片还裂成了八瓣,好在没完全碎掉,还能坚持着用。
    马谡往四下里看去:“那怪物呢?”
    我一抬头,这才发现那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我们俩都有点发懵,难道这怪物会隐身法,还是会瞬间移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子了?
    我苦着脸看着马谡的那个惨样,不由得埋怨道:“马教授啊,咱这样可不行啊,你这没深没浅的,不能没弄明白就往上冲啊。这刚进来,就被一个猴子给揍了,要是再出现更厉害的角色,咱俩可都得死在这里面。”
    马谡摆摆手:“我是故意卖个破绽,好近距离查查那怪物的来历。”
    我盯着马谡,说道:“我原以为,抡起吹牛逼来,我三叔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下看来,我三叔地位不保啊……”
    马谡揉了揉那被打肿的脸,急赤白脸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
    我赶忙说道:“相信相信。您是教授,我哪敢不相信您啊……那您看出那怪物的来历了没?”
    马谡点点头,说有点眉目了,说着就又朝那棺材走了过去。
    马谡毕竟是我请来的,又是个老人,刚刚被打,我也是很过意不去。这次唯恐他再有失,赶紧跟了过去。
    现在屋子里是个封闭的空间,那怪物不见了,最大的可能是顺着来时的路径又跑回去了。也就是说,很可能又钻回棺材里去了。
    我们靠近了那棺材,感觉到顺着那怪物钻出来的口子,不住地往外吹着阴风。棺材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点的光亮,也没有一点动静。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往里面扔点什么东西试探一下,就看到马谡伸手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下可把我吓得不轻,这马谡只不过是个大学教授,居然身上带着枪?
    “马……马教授……您还带枪了啊……有这玩意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磕磕巴巴地问道。
    马谡不以为然,淡淡地说道:“别大惊小怪的,这不是真的,是麻醉枪。我们工作关系要经常去野外作业,探秘一些古代墓葬和遗迹,还要寻访一些新奇的生物物种,这麻醉枪是用来麻醉动物的。”
    “卧槽,麻醉枪也行啊,这比我们手无寸铁强多了。”
    有了麻醉枪,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我嘱咐马谡,再碰到突发情况,不管对方是人还是猴,先给他来一枪再说。
    我们来到那棺材打开的口子前面,打着了手里的手电,俯下身子往那棺材里照去。
    可是令我意外的是,棺材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手电筒的光足以照亮全部。可是并没发现那个猴脸的怪物,难道它并没有钻回这棺材?
    我蹲下身,没发现那怪物,却能感觉到阴风从棺材里吹到我的脸上。这里怎么会有阴风吹出来呢?
    我狐疑着,就靠近了一些,这下终于让我发现了端倪。
    就在那棺材尾部,靠近地面的底部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那阵阵的阴风,就是从那个洞口里吹出来的。
    相信刚刚我们在外面听到棺材里发出的声音,也和这股阴风有关。
    这时,身后的马谡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李阳,有点不对劲啊……”
    我心说可不不对劲嘛,刚想把我的发现告诉他。却发现他正盯着那棺材的断茬,不时地用手摩挲着。我这才知道我要说的,和他的发现并不是一回事。
    我问道:“马教授,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马谡摇摇头:“错了,我判断错了。这些棺材不是清朝的,是现代的,只是被人为地做旧了。”
    “不是清朝的?那就是说,不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那几口?”我心里一阵懊恼,如此说来,眼前这几口棺材的出现,又是一个疑团了。
    马谡接着摇头:“绝对不是清朝的,据我判断,这些棺材制成不超过十年。这些木材,也都是极普通的木材。”
    我摆摆手,指着棺材里面说道:“先别研究这棺材了,棺材里有个洞口,估计那个怪物是钻到那洞里面去了。”
    “洞口?”马谡听了一愣,攥着手电,把身子探进了棺材去看。看了一会后,又钻了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说道:“这下面有东西,那些冒出来的黑气,有可能是一种墓气,弄不好这下面有一个大型的墓葬。我必须下去看看……”
    “什么?墓……墓葬?这大楼下面有墓葬?”我听了之后,简直就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谡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而且这墓葬很可能已经被人给掘开了。”
    我回身看了看,场上只有孤零零几口诡异的棺材,四下里寂静无声。我最关心的三叔和梁悦,甚至是和我们交过手的那两具尸体,都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一样。我又看了看棺材里的洞,咬了咬牙,说道:“那好吧,我也跟你下去。”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如果这下面真有马谡所说的那种大型墓葬,如果三叔和梁悦还活着,那他们就有很大的可能也在里面。
    马谡点了点头,钻进了棺材,脚在下,头在上,慢慢地下到了那地洞之中。
    我也赶紧尾随着,通过那个小小的洞口,也把身体顺了下去。等过了那洞口,就是一条斜着向下的坡路。而且过了那洞口,下面的空间也大了许多。
    那条通道应该是人工挖凿的,所以并不难走,土质也很硬,踩上去很有安全感。马谡把手电筒收了起来,依然点起了一根古柏油的蜡烛。
    走了一段坡路,我发现那路又往回绕了,整个通道看起来好像是盘旋向下的。
    马谡走了一段路,发现手里的蜡烛的火苗,颜色也有了变化。刚点燃的时候,还是黄色的,越往下走,颜色变得越蓝。
    马谡回身看了一眼我,提醒我道:“赶紧把我给你的口罩戴好,轻易别摘下来。”
    那口罩一股怪味,我早就扯下来了。这次看他说得郑重,我只好硬着头皮把口罩戴好,问他:“马教授……”
    还没等我说完,马谡摆摆手:“李阳,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你就别一口一个马教授了,什么教授不教授的,虚名而已。你就喊我老马吧,这样还显得亲切些。”
    我知道马谡这人,并不拘于小节,平时也没什么架子,叫他老马的确比马教授更适合他。
    我点点头,接着问道:“老马,你这口罩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啊?怎么这样一股怪味,又膻又腥,让人恶心……”
    马谡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说出来,你可得忍住。这东西说出来不好听,但是管用。我告诉你吧,这口罩是用公羊尿泡过的。”
    啥玩意?公羊尿?卧槽……
    我听了差点就吐了,多亏忍住了,不然吐在口罩里面更特么恶心。
    马谡解释道:“这是在公羊处在发情期的时候取的尿,对于解除一些墓葬里的腐气和尸气有特效。所以,你能忍就忍着点吧……”
    我忍着恶心,对马谡说道:“我说老马啊,你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学教授,去研究公羊发情,这有点不地道啊……”
    马谡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我本来就是研究古生物的,现代生物也是从古生物逐渐演变过来的,其中自然有相通之处。你别小看这公羊尿,偏方治大病这个说法你晓得吧?”
    我不以为然:“这不是个伪科学吗?很多专家已经说过了,偏方治大病这个说法是不科学的,是糊弄人的。”
    没想到听我说完,马谡莫名就火了,一瞪眼睛,愤愤然骂道:“狗屁专家,他们这是以偏概全。自古以来,民间流传着大量的金玉良方,那都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就是这些所谓的名医,所谓的专家,唯恐人们信了偏方,损其自身的利益,便利用一些假的偏方,大做文章,大肆抨击。其实真正的偏方是经过无数次实例论证过的,我在这方面做过专门的研究……”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对这个马教授,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这个人不循规蹈矩,不按常理办事,像是游离在那些正统的学者之外的一种存在。更多的时候,他的表现就是一个怪老头。所以跟其他正儿八经的教授相比,他就是一个另类,更像是一个怪教授。他的一些观点,也是和一些传统的理论背道而驰的。这些东西,没有所谓的对错。就像他所说的,只有经过论证是真实的,就是正确的。就像这种公羊尿泡过的口罩,是否真的能挡住墓气和尸气,相信他这么肯定,应该也是经过验证的。
    我心想有机会一定要跟老马讨教讨教,弄几个好用的偏方,没准以后跟三叔破凶宅能用的上。不过此时我记挂着三叔和梁悦的安危,便心急说:“好好好,老马你最牛逼,这次也全靠你了。咱们还是加快点进度,赶紧往里走吧。”
    马谡却摇摇头说:“不行,这里面不知道还残存着多少墓气,走快了容易出事。这些沉积下来的墓气,毒性很大,在这里没有条件,如果中毒了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得看着这古柏油的烛火颜色的变化,有异常情况,就要随时改变策略了。”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着急,但知道马谡说的有理,也不得不跟在后面缓步行进。
    我们边走,边观察着经过的通道,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条通道是人为挖出来的。只不过我对于马谡说这下面有古墓葬的说法,依然存怀疑态度。
    我倒是看过一些盗墓的小说,那里面所描写的古墓,一般都在大山之中,哪有在闹市区盗墓的?
    马谡倒是像发现了新大陆,走在前面兴冲冲的,好像不找到古墓不罢休。
    此时此刻,我和马谡虽然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是目标却是不同的。我的目标是找到三叔和梁悦的下落,而马谡一门心思想发现点什么新奇的东西。
    于是,我走在后面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老马,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说这下面有墓葬,是根据什么说的啊?”
    老马头也不回地说道:“根据这里散发出来的墓气,还有那个袭击我的猴子。”
    “那个猴子?你知道他的来历了?”我问道。
    老马接着说道:“差不多吧,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我苦笑道:“老马,你这怎么总是百分之八十,就不能百分之百?”
    马谡冷哼了一声:“学术上的东西,没经过最后的论证,一切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不过我给你交个底,经我马谡的口说出来的百分之八十,还从来都没有错过。其实就差最后一道论证,基本上算是准的了。”
    我知道马谡这人虽然怪点,但是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于是我连忙问道:“那你说说那个怪物是什么来历?”
    马谡边走边说:“开始被袭击的时候我还没太肯定。后来发现了那个洞口,加上这下面冒上来的墓气,我基本可以断定,那个东西,叫做墓猴。”
    我听完嗤之以鼻:“我当是什么东西呢?”
    马谡一愣,忙停住脚步,回身问我:“哦?怎么你知道墓猴?”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母猴吗?这动物的公母也要在学术上做论证?不过你是怎么一眼就辨认出它是个母猴的?”
    马谡听我说完,脸都绿了,指着我说道:“你小子,能不能别捣乱?我说的是墓猴,墓葬的墓,不是公母的母,还母猴?亏你怎么想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马谡接着往前走,边走边给我解释:“这守墓猴,如果归类的话,应该属于一种镇墓兽。镇墓兽是我国古代墓葬中常见的一种怪兽,有很多种说法,有兽面、人面、鹿角等等。是为镇摄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而设置的一种冥器。《周礼》记载说,有一种怪物叫魍象,好吃死人肝脑;又有一种神兽叫方相氏,有驱逐魍象的本领,所以家人常令方相氏立于墓侧,以防怪物的侵扰。而这个方相氏,就是人面兽身。西安文物考古工作者曾经在长安区韦曲一带发掘了一座唐代古墓,里面就有人面兽身的镇墓兽存在。后来发展到清代,有人就发现了一种猴子,像极了这种镇墓兽。于是就有人在下葬的时候,抓一种活猴陪葬,以求保护死者的灵魂。这就是守墓猴了。”
    听完马谡的解释,我一方面很是佩服马谡的博学,另一方面也很气愤,不由得骂道:“抓活猴陪葬,这手段也太特么毒了。这猴子不找死者的灵魂算账就不错了,还能保护他?”
    马谡摆摆手:“你错了。这种猴子,之所以称之为守墓猴,就是因为它有一种特殊的本领,有点类似于冷血动物的冬眠。它可以在墓中调整自己的身体,让身体进入一种状态。从而一直保持着身体的生命体征,也就是说,它只靠着墓葬之中的土气,就可以存活。当然,我推断这墓猴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够活下来,也需要相应的条件同时具备。它们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会恢复过来。刚刚袭击我们的那个猴子,我觉得就是这种守墓猴。”
    我听了大为吃惊,不禁惊叹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埋在地下几百年,还能活下来?”
    马谡则难掩兴奋之情,手舞足蹈地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知的领域,等待着我们去探索。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墓猴。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史料记载这种墓猴能存活多少年。如果我们今天看到的是真的墓猴的话,那对世界的古生物学领域都将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我听着马谡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述,脚下都没停,又已经前进了一大段的距离。
    就在我们绕过一道弯口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亮光。
    我急忙拉着马谡蹲下了身子,我们走过的整段路,两旁都是黑漆漆的,只靠着我们手里的蜡烛照明。这下前面出现了亮光,不能不让我们提高了戒心。
    我们蹲着身子,仔细听了听,前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我们对视了一眼,又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发现前面的视线豁然开朗。空间也大了起来,好像是一处洞室,在周围的墙壁上,点着很多盏油灯。
    马谡走过去,闻了闻那灯油,说道:“这里的灯油好像也是古柏油。知道利用这种原料做灯油的人很少,看来这人不简单啊。”
    既然这里有了照明,我便把手里的蜡烛吹灭了。同时观察到,这间洞室的周围,竟出现三个洞口。
    除了我们刚刚通过的那个洞口,还有两个洞口一左一右。
    到了这里,竟出现了岔路了。
    我问马谡:“老马,走哪边?”
    马谡正看着那些灯油出神,我一问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另外两个洞口,点了点头:“别急,我有办法。”
    说着,马谡又把包里的那个玻璃瓶拿了出来,在灯下晃了晃,打开了盖子。
    玻璃瓶里的那个蟊火虫本来撞棺材撞的奄奄一息。在这瓶子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竟然又嗡地一声,飞了出来。
    蟊火虫在半空盘旋了几圈,径直朝着左边的那个通道飞了进去。
    它飞行的速度不慢,很快就一点光亮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马谡摆摆手:“快,跟上去。蟊火虫能闻到尸气。”
    蟊火虫觅尸气而行,显然那个通道的尽头,应该就是墓葬的所在。
    马谡毫不迟疑,奔着左边那个通道就跑了下去。
    我也紧紧跟在后面。
    可是就在马谡快要冲进那通道的时候,我在后面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那洞口的旁边,就有一盏油灯,发出的光亮刚好可以照亮洞口周围。
    我发现就在洞口上,有一层蜘蛛网。
    那蜘蛛网极为完整,恰好封住了大半个洞口。
    我赶紧一把拉住了马谡,指了指那蜘蛛网。
    马谡顿时也明白了,我们是追踪那只墓猴来的。这蜘蛛网完好无损,说明那只墓猴并没有从这条通道走。
    我们又来到另外一条通道,结果发现那条通道上面,同样有一层蜘蛛网。
    这就奇怪了,我和马谡面面相觑,不得其解。
    我们一路追过来,并没有发现那墓猴。而到了这里,这两条通道上的蜘蛛网也表明,墓猴并没有从这里跑出去。那么,那只墓猴,哪去了?
    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和马谡互相往对方的身后看了看,洞室里并没看到有那只墓猴在。突然,我们俩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都一直在地面寻找那只墓猴,却忽略了洞室的顶。
    “不好。”我大叫了一声,和马谡同时抬头向上面看去。
    果然,我看到了一张呲牙咧嘴的毛脸,那墓猴正攀在洞顶,看到我们发现了它,它发出嘎嘎地一声怪叫,居高临下向我飞扑了下来。
    这一下我有些措手不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猴子已经张着嘴,距离我不到一尺的距离了。
    从那墓猴的嘴里,喷出一股腐臭的味道,我看到墓猴嘴里那尖利的牙齿,朝着我的脖子咬了过来。
    我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那猴子扑过来。
    就在我放弃了努力,眼看要被猴子咬到的时候,那猴子的身体突然一顿,随即就从半空中跌落下去。
    原来是那边的马谡一把拉住了那墓猴的尾巴,用尽全身力气,把那猴子拉了过去。
    而那墓猴甫一落地,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怪叫了一声,折身向马谡反扑了过去。
    马谡被那猴子扇过,见那猴子又扑向他,赶紧捂着脸转身想跑开。
    可是他的身体灵敏度怎么能比上那猴子,刚跑了两步,就被墓猴追上,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
    马谡惨叫一声,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
    那墓猴窜上去,伸出手臂抓向马谡的后心。
    我手无寸铁,刚好手里有那只手电筒,虽然下来之后没派上用场,却一直抓在手里。见情况危急,下意识地把手电筒朝着那墓猴甩了过去。
    手电筒翻着跟头飞过去,正砸在墓猴的脑袋上,然后又弹到了地上。
    那墓猴被砸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转过身,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情况不妙,转身想顺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没想到那墓猴的行动更快,几乎就两个起跳,就封住了来时的路口,直接向我发动了攻击。
    我妈呀一声,不敢回头,唯恐那墓猴在我背后袭击。只能面对着它,被那墓猴逼得步步后退,最后到了墙边,已经是退无可退,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墓猴又发出一声怪叫,张开手臂,再次向我扑过来。
    我眼前一黑,心里一沉,心知这次恐怕要交代在这地洞里了。
    但是人的求生本能使然,我双手在地上一阵划拉,竟真的被我在光秃秃的地上抓到了一样东西。
    仓促之中,我也无法辨别那是什么东西,本能地抓着那东西朝着扑过来的墓猴挡了过去。
    等把那东西刺入了墓猴的身体之后,我才发现,我抓着的,竟然是一把剑。
    而这把剑,此时正准确地刺入了那墓猴的心脏。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两声惨叫。
    一声惨叫是墓猴发出来的,而另外一声,却是马谡喊出来的。
    我这一剑刺得极准,我的力道加上墓猴扑过来的力道,直接把剑刺进了墓猴的身体。
    墓猴应声倒地,但是奇怪的是,从那墓猴的身上,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反而淌出来一些油脂样的东西。
    马谡喊了一声,也冲了过来。
    我以为他是关心我的安危,没想到是我想多了。他冲过来发现那墓猴已经死了,心疼得直跺脚,嚷嚷道:“完了完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活的,却让你小子给刺死了。太可惜了……”
    看老马那神情,都恨不得自己去替那猴子去死。我哭笑不得,从地上爬起来,喊道:“老马,你过分了啊。这猴子差点要了咱们的命,不弄死他,咱们俩都得玩完。”
    马谡盯着那墓猴,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以后还有机会,你没事吧?”
    我摇头说没事,多亏从地上摸到了这把剑。
    说着,我走过去把墓猴身上的那把救命的剑拔了出来,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等我看清楚了那把剑,心里就是一动。因为这剑不是金属的,而是一把桃木剑。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和三叔给我的桃木剑差不多。
    我看到了这把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三叔。
    我急忙又往左右看了看,其实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我很清楚,在这个空间里,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了,这段时间除了这个刚刚死掉的墓猴,并没有什么人出现。
    马谡看我神情不对,忙问我怎么了?
    我说这把剑好像是我三叔的。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这剑真是三叔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三叔可能出事了。从他出现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控制了。
    马谡接过那把剑,看了看说道:“这个未必吧。据我所知,一些道士用的桃木剑都是大同小异。这上面又没有名字和特殊的记号,你怎么证明是你三叔的?”
    听了马谡的解释,我陡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处在绝境中的时候,如果有人给你一点希望,在你心里就会把这个希望无限地放大。
    我现在就是如此,马谡的话暂且不论有多大可能,起码给了我继续寻找三叔的动力和理由。
    马谡再次来到刚刚蟊火虫飞去的那个洞口,把手电打开往里面照了照,说道:“我相信蟊火虫的感应,我还是坚持走这条路。”
    我点点头,现在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恐惧,只想尽快搞清楚真相,把三叔和梁悦给救出来。
    我用桃木剑把罩在洞口的蛛网清理了一下,和怪教授马谡一前一后钻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里。
    过了刚刚那个洞室,通道再一次狭小起来。我们闷头往前走了大概有十多米的距离,迎面又出现了一个洞室。
    我们小心翼翼地钻进那间洞室,和刚刚那个洞室不同,在这洞室的正中,出现了一口棺材。
    刚进来我就闻到一股潮湿和腐坏的味道,那口棺材腐坏得比较严重,很多地方都有缺口,可能是由于埋在地下又见了空气的原因,木质有很大程度的氧化,已经不太像是木头制品了。而且从那棺材里慢慢升腾起来淡淡的黑气。我赶紧把口罩紧了紧,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墓气了。
    马谡走过去看了看,点点头说道:“这才是真的清代的棺材,看着怎么也有几百年了。”
    原来这才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棺材。
    在这间墓室里,也点着几盏油灯。马谡从墙上拿下一盏油灯,贴近了那棺材想仔细观察。
    结果我们同时发现,在那棺材头部的位置,赫然生出了一株墨陀罗。
    发现了墨陀罗,马谡发出一声惊呼,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放大镜,贴近了墨陀罗观察着。
    那墨陀罗的根系直扎在棺材里,没有我和三叔在荒楼里发现的那株大,但是长势很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
    我嘟囔了一句:“这花怎么长在棺材上?”
    马谡又犯了怪教授的脾气,没有回答我,依然全神贯注地观察那花。我看他这样,也不好催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寻找三叔。
    见他看的仔细,我也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我刚一探头,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下来,正滴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感觉那东西油乎乎的,有些粘手。拿到眼前一看,手上是一种白色的油脂样的液体。
    紧接着,又是一滴滴下来,滴到我的头顶。
    我的精神再一次紧张起来,想到那只墓猴就曾经在洞顶藏身。我也不知道这地下能有多少只墓猴,唯恐再次受到袭击。我猛然抬头向上面看去。
    真是在这墓道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
    在这间墓室的顶上,正吊着一个人。那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此时正顺着那两只脚,往下滴着那种白色的液体。
    “卧槽。”我发现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这种液体,恶心的要命,赶紧掀起衣襟擦着脸和手,蹲到旁边狂呕起来。
    马谡听到动静,也发现了那上面吊着的人。不愧是研究生物的,见到死人远比我镇定得多。不但没太害怕,反而举起手电朝上面那尸体照了过去。
    这一照,我才发现,那人的身上竟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
    我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恶心,赶紧喊道:“老马,快照下他的脸。”
    马谡把手电往上移动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晕刚好照在那具尸体的脸上。
    那尸体的脸色铁青,两只眼睛向外突出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等我辨认出那张脸的时候,我的身体几近痉挛,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软了,瞬间失去了支撑,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令我庆幸的是,上面吊着的,并不是三叔。
    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这种非人的折磨,我简直不想再来第二遍。
    但是看着上面那具尸体外面罩着的道袍,我又有了一种新的担忧。三叔号称也是个道士,尽管他这个道士在我看来有些不正规。但是他毕竟也是个修道的人,他和这个吊着的道士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是这一切都是个巧合?
    我缓了好一会,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问还在仰头观察那尸体的马谡:“老马,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那滴下来的东西是尸油吗?”
    我自己做了个初步的判断,因为我已经发现,从那尸体上滴落的那种液体,滴下来之后,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那株棺材上的墨陀罗上面。而我刚才凑过去的时候,脑袋刚好接住了那种液体。
    马谡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尸油。”
    我看着那墨陀罗,长在那里,格外阴森。我心里一凛,一株植物,竟然让我生出了恐惧之心。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唏嘘道:“这东西怪不得叫地狱草,长在棺材上,受尸油来浇灌,还长得如此郁郁葱葱,这也太邪门了吧?”
    马谡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脸色有些凝重,他仔细想了想,说道:“看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段关于对墨陀罗的介绍,是在哪一篇古籍里看到的我忘记了。”
    我以为是马谡年龄大了,便提醒他道:“是我们在图书馆里看到的那本书吗?”
    马谡摇摇头:“当然不是,都说了是古籍了。图书馆里的书,大多是官方的著作,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摆不到台面上来。那本书对于墨陀罗的介绍,也太笼统了。据我所知,墨陀罗只是一个大类,其中又分很多小类。就比如说牡丹花,其中又分三类十二型,具体的花种有火炼金丹、昆山夜光、大魏紫、紫重楼等等……”
    这怪教授还真是博学,什么都懂,我看他又有点要铺开来讲的意思,赶紧止住了他:“我说老马,扯远了啊,我对牡丹没兴趣,有空你再给我普及。你就告诉我这墨陀罗到底怎么回事就行。”
    其实此时我的心很急,无比地担心三叔和梁悦。所以当我看到那吊着的道士,便想到了三叔身上。我还是觉得这道士和三叔的遭遇有些关系。所以我想弄明白这道士吊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马谡则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的劲头,接着说道:“关于这墨陀罗,我应该是在百草经或者本草录上看到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那古籍上好像是这么写的:陀罗,紫微之四煞之星也。又名曰马扫煞,五行属金,为北斗浮星,化气为忌。陀罗坐命之人,多心术不正,好行奸弄巧。女命陀罗,内狠外虚,凌夫克子,不守妇道,又无廉耻。墨色陀罗,布地根生墨叶,叶茎有毒,善吸浊腐之气,好用道命之魂,以腐木而生,依魂气而长。成之有子,子上有重台,中出黄,仙经亦用此。北斗之数,其子可还魂续命……”
    马谡讲的头头是道,我在这边听得是瞠目结舌,这么长一大段的书文,他竟然能流利地背诵出来。要知道这怪教授,看情况也快六十了吧?难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怪教授的名号,还真的不是只有我这么称呼他。在他们学院,很多人都背地里这么叫他。这个怪字,并不是贬义,一方面是因他行事的风格,另一方面主要是赞许马谡的怪才。在一些学术上的东西,马谡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一个脑子里,基本上算是一个活字典了。我也很荣幸能遇到他,在那之后的经历中,怪教授马谡不止一次依靠他的学识救过我和三叔的命。
    马谡语速挺快,又大多数都是古文,我听得也是一知半解,指着那墨陀罗,问道:“老马,那古籍中的意思是说,这玩意是喜欢浊腐之气,所以才会在古棺上长得这么好?”
    马谡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没错。而且这东西长成之后,会结出籽。籽中有黄粉,据说可以还魂,也就是说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但是想要结籽,是非常不易的。古籍中记载的方法,是以浊腐之气,道命之魂滋养方成。”
    “这也太离谱了吧,世上还真有起死回生的东西?”我惊愕道。
    马谡摇头道:“古籍中是这么说的,至于起死回生,我也并不相信。起码我没有遇到过。”
    我摸了一把脸,上面还残留着尸体流下来的那种液体,忍不住又呕了几口,问道:“浊腐之气,道命之魂。那这东西……”
    马谡指着上面的尸体说道:“尸体的尸油,是魂魄和体液结合而成。我估计,安排这场局的人,肯定也知道那个古籍中记载的办法。道命之魂,应该就是修道人的魂魄。据我所知,修道之人的魂魄更纯更清,有了一定道行的人,体内是一道清魂。那棺材里应该是这棺木的主人,也就是当时用来八蟒缠龙的穷凶极恶之徒。这些尸体并没有被处理掉,而是又放回了棺材,而且放置在了这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墨陀罗需要北斗之数,也就是七个。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还会遇到这种棺材和尸体……”
    马谡的一番话,让我的精神再次紧张起来。我想的没错,三叔果然和这个吊着的道士有关联。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修道的人。对于这墨陀罗来说,正应和了那道命之魂一说。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马谡,继续顺着那通道往前走。
    果然如马谡所说,我们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像刚才那样的一个墓室,整体结构有点像糖葫芦。而每间墓室里,都有一口棺材,棺材上生着一株墨陀罗。而在墨陀罗的上方,都吊着一具道士的尸体。
    那些尸体,穿着各种样式的道袍,死状都很惨。尸体上流出的尸油,滴到了那墨陀罗上。
    每次来到墓室,我都会紧张。生怕看到三叔也吊在上面。
    我们一连走过了七个墓室,也都吊着七个道士。里面并没有看到三叔,这才让我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不过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三叔和梁悦的线索。
    我们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闷着头往前走,希望前面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和线索。只是我们已经过了七个墓室,看到了七株墨陀罗,也已经到了马谡所说的北斗之数,不知道接下去还会看到什么,我的心也一直忐忑不安。
    我边走边问马谡:“老马,你不是很想得到那种墨陀罗吗?你为什么不把它们采下来?”
    马谡摇摇头:“我这次来得仓促,身上没有装备。那种墨陀罗采摘下来之后,很快就会枯萎。等我把情况摸清楚之后,会带人再来的。”
    我苦笑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马谡没说话,一指前面:“这又是一个墓室了。”
    我们穿过洞口,果然又来到了一处墓室。可是等我看到这墓室,就感觉头有些大。
    因为这间墓室里出现了三个洞口,就是我们遇到墓猴袭击的那个墓室。我们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但是奇怪的是,我刺死的那个墓猴,却离奇地消失了。
    为了确定我们没有认错,我们在墓室里找了找,地上还有我们当时打斗的痕迹,还余留着不少那墓猴身上的白毛。
    而且一左一右两个洞口,左边的那个蜘蛛网已经被我们扯掉了,而我们出来的,是从右边的那个洞口出来的。也就是说,左右这两个洞口是连接着的。我们已经把这地下的墓室,整体走了一遍。此时顺着来时的那条通道,我们就可以走回到那间地下车库。
    那么问题又来了,当时我们是确认过的,按个墓猴确实已经死掉了。那么它的尸体哪去了?难道这墓室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委婉幽怨的笛声,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人骨笛。”这阵笛声,虽然声音很弱,但是在我和马谡听来,无异于震耳的一声响锣。
    我激灵了一下,四下转头去寻找那笛声的来源。
    可是那笛声听起来很是空灵,转向每个方向,似乎都有笛声传来。而且那笛声就像是从那土墙里面渗透出来的一样,让我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笛声有诡,弄不好我和马谡来到这地下的墓室,一直都被人盯着呢。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到脊背发凉,背后似乎又出现了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快步走到左边那个洞口,当时我们是从这里进到里面的墓室的。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整个墓室里的地面上,都蒙着一层浮土。我们的脚印在上面清晰可见。
    地面上,脚印很杂乱,绝对不会是两个人踩出来的样子。
    我经过仔细地甄别,发现除了我和马谡的脚印,果然又多了第三个人的脚印。
    也就是说,在我和马谡进了通道之后,又有一个人把墓猴清理掉了,随后尾随着我们也走进了通道。
    我打了个冷战,想招呼马谡。结果一回头,却发现马谡有些不太对劲了。
    马谡僵直地挺立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眼珠有些上翻。两只胳膊僵硬地靠在身体的两侧,双腿在不断地颤抖。
    糟了。
    我暗道一声不好,他这个状态,就和三叔以及梁悦被笛声控制的那个状态差不多。我也才想起来,这笛声是能控制人的。而我之所以没有被控制,只是因为缺少了一盏阳火。
    我眼见着怪教授马谡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心里一阵恐慌。
    我知道等到他完全被笛声控制住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可是我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去解救他?
    我心急如焚,急得团团转,双手在身上摸索着。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却没想到让我摸到了三叔给我的那种封门膏。
    这种封门膏,据三叔的解释,不但能活血化瘀祛毒补阳,而且我贴在肩膀上,还能防止孤鬼游魂借机而入。所谓封门,就是封住了身体和魂魄的通道。
    我不知道笛声控制人的原理是什么,现在抓着这封门膏,只能权且一试了。
    马谡听着那笛声,身体动了动,已经朝着我们发现棺材和道士尸体的那个通道走过去了。
    我二话不说,冲上去,扯开马谡的衣服,把手里的一贴封门膏,啪地贴了上去。
    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万万没想到,这封门膏竟然十分奏效。我的膏药贴上去,马谡的脚步就停了。他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问我:“李阳,你为什么拍我?”
    我哭笑不得,我为什么拍你,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指着那膏药:“看来你是清醒了,我如果不给你拍这膏药,你就跟三叔和梁悦一样,跟着笛声走了。”
    马谡扭头看着肩膀上的膏药,十分好奇,嘟囔着:“这膏药有如此奇效?是什么做的呢?”
    看马谡的意思,竟然想伸手去揭下那膏药研究研究。
    我赶紧拦住他:“我说老马,你想研究它,等咱们回去以后再研究。这玩意你现在最好别动……”
    马谡愣了一下,侧耳一听,那若有若无的人骨笛声依然在继续。
    我指着刚刚马谡想要走进去的那条通道,说:“就是这条通道,刚刚你被那笛声引着想进去来着。”
    马谡点点头:“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一趟太过仓促,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我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顺着那条墓道,再次钻了进去。
    笛声、墓室、吊着的道士、棺材上的墨陀罗,第三个人的脚印……
    这一切都是个未解的谜团,尽管我知道前面颇多风险,但是我此时却心意决绝,更何况三叔和梁悦此时还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一路找下去,路过的那些棺材和吊着的道士,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在墓室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间墓室。
    马谡环顾着四周,突然蹲下身,从身上摸出纸笔,画着什么。
    我很奇怪,不知道这时候怪教授还有什么心思作画,便也蹲下来看他。
    马谡勾画的痕迹很清晰,也很简单。我看到马谡只是用笔在纸上点了七个星点。看那形状是个勺子,倒和北斗七星的方位有些相似。
    最后,马谡如梦方醒一般,嘟囔了一句:“果然如此。”
    我不解其意,便追问他是什么意思。
    马谡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说着,马谡掉回头又往回走。
    我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好又跟着他钻回了墓道。
    兜兜转转,马谡带着我又回到了一个墓室,我已经记不得这是哪个墓室了。那种古柏油的灯很耐烧,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依然能发出还算亮堂的光来。这个墓室,和其他的几间墓室没什么两样,我们应该也检查过多少遍了,除了一口古棺和吊着的道士,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但是马谡偏偏就在这间墓室里停住了,他拿出那张纸端详了一会。
    我终于憋不住,问道:“老马,这是北斗七星吗?你画这个是什么名堂?”
    马谡指着那张纸上的几个星点说道:“北斗七星由斗口至斗杓连线顺序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前四颗称“斗魁”,组成北斗七星的斗;后三颗称“斗杓”,组成北斗七星的柄。我已经确定了,这七个墓室,刚好就是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杓柄中央的这颗星,名叫“开阳”。”
    我点点头:“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马谡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天上的星象和地上的地理都是有极为密切的对应关系的,既然这里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的,那么在这里,肯定还有一颗星,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间墓室,我们没有去过,就是这里。”
    说着,马谡在我们所在的开阳星的旁边,又画了一颗星,将开阳和那颗星连了一条线。
    我一愣:“第八颗星?”
    马谡点头道:“没错。如果仔细观察天体,就会发现在开阳星旁边很近的地方还有一颗暗星,这颗暗星叫大熊座80号星。古人看它总在离开阳星很近的地方,就像是开阳星的卫士,就把它叫做辅。开阳星和辅星构成了一对双星……”
    此时此刻,我对马谡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这个怪教授一点都没辱没这个怪字,这货可能这一辈子都在研究学问,他的肚子里简直就跟一个百科书库一样,任凭你哪方面的知识,他都能说上一二。而且他的记忆力简直非常人能及,很多出处都能说得清楚。
    果然,还没等我再问,他又开始引经据典了:“据《史记·天官书》记载,辅星明近,辅臣亲强;斥小,疏弱。《晋书·天文志》也说过,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七政星明,其国昌,辅星明,则臣强。还有宋朝的……”
    我赶紧拦住怪教授,好家伙这一说起这些典籍来,怪教授两眼放光,好像忘记了他所在的环境,估计他在大学的讲堂上就是这般模样的。
    我摆摆手说道:“老马,我知道你学识渊博。不过这些东西,你只告诉我结果就行了,咱们现在时间紧迫。”
    马谡见我打断了他,还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咂咂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间开阳星的墓室旁边一定还有一间墓室,就是那颗辅星的墓室。”
    “这怎么可能?这地方我们都找过好几遍了,难不成我们要挖开这里的墙壁?”
    马谡指着那口棺材:“把它推开。”
    我明白了马谡的意思,的确,如果说这间墓室里,还有哪里我们没找过的话,那就是那口棺材的下面那点空间了。
    我知道从目前的劳动力分布来看,我就是干这推棺材活的主力了。
    我按照马谡的吩咐,推着棺材的尾部。那棺材已经非常破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纹和缺口,我很怕一用力就把这个棺材推散架了。
    马谡看出我的意思,摆摆手说道:“我看过了,这些真正的古棺打造技术是很有讲究的。别看它们的结构简单,但是绝对是经过高超的棺材匠之手打造出来的。所以尽管已经破损,但是轻易是不会散掉的。我在后面推,我在旁边扶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点点头,双手撑着棺材,脚蹬在地上。从那棺材的裂缝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淡淡的黑气,估计味道会很难闻。好在我戴着那羊尿泡过的口罩,妈的满鼻子的尿膻味,根本就闻不到别的气味了。不过怪教授这口罩还怪管用的,除了味道难闻点,用处还是蛮大的,下了这墓室之后,我一直都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不过那棺材上面黏糊糊的,摸着很不舒服。我咬着牙,只想尽快推开它,便用了七八分的力去推。
    让我意外的是,那棺材看着很是厚重,但是我用力推了几下,竟然开始慢慢滑动了。
    很快,那棺材就被我推出去了半米多远。
    在那棺材原来的位置处,则出现了一块光滑的石板。
    原来这棺材是落在这石板上的,怪不得我推起来并没费太大的力气。
    马谡指挥我继续推,直到把那棺材完全推开了一段距离。
    一块完整的石板出现在我们的脚下。
    马谡拿过一盏油灯,蹲下身去观察那石板。
    在那块石板上,密密麻麻刻着不少字。那些字体都是清一色的隶书,非常工整。不过那些内容看起来文绉绉的,我没有丝毫的耐心念下去。
    好在有怪教授马谡在这里,这些东西根本就轮不上我研究。
    尽管我心急如焚,但是到了现在,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直觉告诉我,我们距离事实的真相越来越近了。三叔和梁悦,也许就在距离我们一墙之隔的另一面。
    我也把破开这道墙的希望,寄托在了怪教授身上。
    马谡掌着灯,把那石板看的很仔细。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谡终于站起身,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我赶紧问道:“老马,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马谡说道:“是说明这墓室主人的身份的,类似墓志铭一类的东西。看来和我推测的没错……”
    我疑问道:“你猜测什么了?”
    马谡说道:“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关于这辅星的说法: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七政星明,其国昌,辅星明,则臣强。我原本想,葬在这辅星位的,必定是通晓天象和风水的人。他是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有将相之象啊。而这石板上的文字正说明了这一点。”
    “葬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马谡摸着那石板,按照上面的刻字,说道:“这人叫吴宝璋。”
    “吴宝璋,没听过这名字啊。”
    马谡点头道:“他你肯定不认识,但是他的家主可是大大有名,就是当年坐镇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这个吴宝璋就是吴三桂身边的家臣。当年很受重用,为吴三桂立下汗马功劳。但是此人生平低调,又是家臣,所以很多史书典籍中并没有记录在册。后来三藩之乱时的候,吴宝璋受命去广东联络平南王尚可喜,后来此人很会审时度势,到了广东之后参与劝谏尚可喜坚持效忠清室,以广东弹丸之地牵制十余万叛军无法全心北上,为清政府平叛创造有利条件。事后也并没有回云南,而是留在了广东。平南王知道其很有才能,又劝谏有功,便委任其职督办新安县,也就是现在的深圳周边地带。他也兢兢业业,虽然官职不大,也颇有政绩。后来吴宝璋就死在了广东,就葬在任地。确切地说,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墓葬之中。”
    听完马谡的介绍,我有些明白了。当时三叔说这里的风水是个八蟒缠龙之局,那八口棺材里,是活葬的穷凶极恶的凶犯,所以推断看上这里风水的必定是个大人物。现在这个墓主的身份已经明晰,吴宝璋虽然不算是什么惊天彻底的大人物,但是其身份也不低,又在此地为官多年,是有这个能力的。想必是他在吴三桂身边多年,见过大世面。也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飞黄腾达,便选了一处风水宝地,而且还是个龙脉。但是因为此龙为恶龙,便找到风水师,用八蟒缠龙的办法来抵消恶龙的恶风恶水。
    其实我对这个墓主的身份并不是很感兴趣,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找到三叔和梁悦的下落。听马谡说这间叫做开阳星的墓室,旁边可能还有一间所谓辅星的墓室,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到那里去。
    马谡指着地上的那块石板说道:“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石板下面应该就是通往另一间墓室的通道。”
    马谡说得言之凿凿,我半信半疑蹲下身去掀那石板。
    石板并不是很厚,我一使劲,就把那石板掀开了一道缝。顺着那缝隙忽地冒出一股阴冷的风来,吹得我一哆嗦。
    这地下的墓室里,本就十分阴冷,我的身体也一直都很不舒服。但是这石板下面的阴冷,则更是加剧,似乎石板的下面和上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一样。那块石板更像是隔开两个空间的一个屏障。
    不过事实证明,马谡的推断完全正确。这下面真的出现了一条黑洞洞的通道。借着上面的灯光,能看出一条通道盘旋向下。那股阴冷的风就是从下面吹上来的。
    我看了一眼马谡,马谡冲我点了点头。看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把是石板彻底挪开,握着桃木剑,拿着一盏灯,率先走下了通道。
    那条通道是盘旋向下,也是人为地挖掘出来的。大概往下走了三四米,又一间墓室出现在面前。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笛声传来。
    这次听到的笛声和往常不同,以前听到的笛声,总感觉中间隔着什么,显得很空洞。而这次则感觉很近,就像在耳边吹响了一样。
    我们闻声望去,那幕场景差点把我吓尿。
    只见在这间墓室的一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尸体。
    只不过这些尸体,有几具干尸,另外还有几具还没完全腐烂掉的尸体,应该是死掉没几年。而曾经对我和梁悦发动袭击的陈万里以及那具女尸,也赫然挂在其中。
    怪不得我们再次来到地下停车场,再没受到他们的攻击,原来他们被挂在了这里。
    更加离奇的是,在尸体墙的前面,挂着一串风铃,随风摇动。我正奇怪这里怎么会挂着风铃,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挂着的乍看之下是一串风铃,实则是一节节的人的小腿骨。
    再看那些墙上的古尸,不约而同都少了一截小腿骨。
    那人骨风铃竟然是用那些古尸身上的小腿骨制成的。随着阴风的吹拂,这人骨风铃发出呜呜的笛声。
    那笛声听起来摄人心魄,虽然只是几节腿骨,却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前。
    这是人骨笛。
    马谡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骨笛,一时间忘却了恐惧,喊了一声之后,就冲到了那人骨风铃的前面,仰头看着那串骨笛。
    我万万没想到,这人骨笛竟然不是人吹出来的,而是挂在这里,自己发出的声音。那这笛声未免太过诡异了,这里是密闭的空间,风又是哪里来的呢?
    估计马谡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那风铃摇摆的方向,同时朝风铃的上风方向看了过去。
    这时我们才发现,这墓室是一个葫芦形,这挂着风铃的墓室是一间小的,隔着一条窄窄的通道,还有更大的一间。
    而那吹动人骨风铃的风,就是从那一间墓室发出来的。
    我们从地下停车场,一步步追踪到此,每一次新的发现都会让自己的心悬起来。刚刚的尸体墙上,万幸没发现三叔和梁悦,鬼知道下一步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呢。
    我咬咬牙,没等马谡说话,便举着一盏灯,朝那另一间墓室走过去。
    马谡也尾随了过来,我们穿过那条窄窄的通道,来到那间大的墓室的里面。
    墓室的四周点着不少古柏油的灯,只不过由于那通道太窄,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才让我们刚刚并没注意到这间墓室。
    在这墓室的正中,摆放着一口棺材。
    本来在墓室里发现棺材并不稀奇,比较稀奇的是,这棺材的形状与众不同。
    正常的棺材都是一头大,一头小,基本形状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这里出现的,竟然是一具龟棺。
    之所以称之为龟棺,是因为这棺材是被一只木龟驮着的。那棺材好像和木龟合为一体,棺材的底部和木龟的背部非常契合,看不出有缝隙,显然这两者是一起雕刻出来的。
    我们惊叹,不光是这棺材的形状特殊,同样也为这工匠的手艺折服。
    这木龟昂首向前,头冲着通道的方向,看起来活灵活现,刻得栩栩如生。
    我看着那奇怪的龟棺,比较稀奇,便说道:“这棺材里难道就是那个吴宝璋?怎么棺材下面还用乌龟来驮?”
    马谡看了我一眼说道:“小李啊,你平时还要多学习啊,没文化不可怕,明目张胆地胡说才可怕。”
    “老马,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我问道。
    怪教授比较耐心地给我解释道:“这不叫乌龟,叫赑屃。是古代汉族神话中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型似龟,好负重。所以我们经常在庙宇祠堂或者是陵园看到它托着石碑。这赑屃驮碑,有很重要的文化意义。象征长寿吉祥,另外还带有地位级别,图腾崇拜或者是在一些地方也有巫术崇拜的含义。”
    “不对吧?你说的是驮碑,这明明是驮棺好不好?”我摆摆手说道。
    “这种龟驮棺,历史上倒是出现过几次。当这种龟棺出土的时候,当时都出现了极为罕见的大旱。这在古籍中也是有记载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龟棺出土有关。而且,你看这间墓室,像不像一间庙堂?”
    听马谡这么一说,我便环顾了一下所处的这间墓室。
    这下又让我发现了不同之处,这墓室里竟被人为地装饰成了一间庙堂。
    在墓室的墙壁上,镶嵌着石板,石板上雕刻着很多壁画。下面堆放着香炉和古鼎。
    我走过去,在那香炉里发现了一些香灰,看那香灰的颜色,应该距离烧香不会很长时间。
    我越来越糊涂了,心里也清楚,这些事凭我是弄不明白了。我看向马谡,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马谡张口欲言,却突然听到从那龟棺里发出了一声响动。
    我一激灵,唯恐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了棺材一样。
    这时,从那驮棺的赑屃嘴里突然鼓出一股阴风,那阴风劲道很大,阴冷异常。同时,外面尸体墙前的人骨风铃,也传出一阵摄人的笛声。
    源头找到了,原来吹动那人骨笛的,竟然是这那驮棺的赑屃。
    可这赑屃尽管再活灵活现,毕竟是木雕的东西,怎么可能吹出风来?
    马谡摆摆手:“不对,古怪应该在这棺材里。来,我们把这棺材打开来,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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