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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载鬼一车”——古人记录的灵异事件[第2页]

作者:夏螳螂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48
    袁枚的表弟张鸿业,曾寓居于秦淮河边潘某的客房。
    夏天,夜晚去上厕所。那时已经三更,寂无人声,月色大明。
    张鸿业被月色吸引,就倚着河边的栏杆欣赏。
    河水里忽然砉然有声,一个人头从水里冒了出来。
    张鸿业非常疑惑,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游泳呢?仔细一看,那人眉毛眼睛都没有,身子黑乎乎地,僵立于水中,头颈不能转动,像个木偶。
    他捡了块石头扔过去,那木偶似的人又没入了水中。
    然后就没事了。
    事情出在第二天中午:有个男子淹死在了水中。
    张鸿业才明白,头一晚遇见的那是个索命的水鬼。
    他把自己看见的讲给了其他房客。这是旅舍里常见的情形,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各自讲述自己的见闻经历。
    一个贩米客商因此也讲了一个水鬼索命的奇事:
    米商年轻时,到嘉兴去贩米,路过一黄泥沟,因为淤泥太深,就租借了一头牛,骑着过去。刚过了一半的时候,淤泥中突然伸出一只黑手,要拉他的脚。米商双手揪着牛的鬃毛,赶紧将脚缩了上去。那黑手又去拉牛腿。牛就不能往前走了。
    米商吓坏了,就叫喊路人一起来帮着把牛拉出去。路人扔来长绳,让他绑在牛身上,几个人一起拉,牛还是跨不出去。
    有人想了个办法,点了个火把,用长杆伸到了牛尾处。
    牛受不了那痛楚,拼死从淤泥中拔了出来。
    大家才发现,牛肚子下紧紧地系着一把扫帚,腥臭无比,让人难以靠近。用棒子敲那扫帚,它还发出啾啾的叫声,滴下来的水都是黑血。
    大家用刀把扫帚砍了下来,用柴火烧掉。那臭味,过了一个月才消散干净。
    原来那黄泥沟已经陷了好几个人进去了。此后,就再没发生过那样的事了。
    那位米商还做过一首打油诗来记录此事:“本欲牵人误扯牛,何须懊恼哭啾啾。与君一把桑柴火,暗处阴谋明处休。”
    5 2
    49


    建昌人李知命,绍兴二十四年八月,携仆人外行,夜宿豫章的一处村落。
    月色皎然,李知命躺下,还未睡过去,见到窗外有人经过。
    一会儿,那人又转来,隔着窗户看过来。是个男人,缁巾汗衫。不知怎么回事,稍觉恍惚,那人就进来了。
    李怀疑是个盗贼,就屏息仔细观察他要干什么。
    那人走过来,绕着他的床转。床的东、北都抵着墙,那人却通行无阻。
    李知命才明白是个鬼,更小心了。
    那鬼转了十来圈儿,突然解开了蚊帐,伸出一只鸟爪来掐李知命的脖子。
    李知命素来胆壮,也有气力,举起自己的手与之相抗。鬼换手,李也换手,较上劲儿了。
    同屋还睡着两个仆人呢,李想大叫,喉咙里却只能虚弱地叽里咕噜。过了好久,才终于叫出声来!
    两个仆人回了一声:“诺。”
    那鬼就不见了。
    李感到奇怪,觉得像梦魇一样,问仆人:“平常夜里叫你们,叫好多次你们都不一定醒来回应一次。今天为什么这么小心,一直没睡。既然没睡,为什么不早点回应我,也叫我一声?”
    两仆人都说:“不是的,主公,刚才见到一男子到了主公跟前,看你们用力互相抵抗着,我们想站起来,就是动不了,想叫喊,就是出不得声啊。刚才听到主公的声音,那男人才走了,我们才说得出话来啊。”
    出自《夷坚志》
    50
    赵应之、赵茂之两兄弟,南京人,为皇族远亲,后来移居京师。他们与富家子弟吴家小员外关系好,经常结伴出游。这年春天,他们一起游览金明池。
    金明池为北宋皇家园林,位于京城郊外,规模宏大,风景秀美。每年春天,金明池对外开放,举办各种游乐活动。京师居民争相游园,为一大盛事。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得红男绿女的艳遇。王荆公有诗曰:“却忆金明池上路,红裙争看绿衣郎。”
    三位权贵子弟在那一带转悠,遛到了一条小路,找到一家酒肆。
    这儿花竹扶疏,酒肆安静整洁,空气里有股甜丝丝的气味。
    更重要的,当垆女年纪很轻,天真可爱。
    “当垆女”,大概可以解释为在酒垆前卖酒的女子。这个词代表的信号,不言而喻。
    三个人就留下来买酒喝。吴小员外老是拿眼去睃那女子。大哥赵应之就指着少女对吴小员外说:“把这姑娘叫来陪酒助兴如何?”
    好好好,吴小员外分外高兴,就放胆去撩。没想到少女非常开朗大方,欣然同意,坐过来陪他们聊。
    可正举杯劝酒呢,少女就望见父母从外面回来了,赶紧起身,规规矩矩地回到酒垆前站着了。
    三人都感觉很扫兴,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啥也不能做。坐了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已经到了春天的末尾,他们没有再去了。但是那个少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难以抹去,成了他们日后的一个话题。尤其是那吴小员外,思慕不已。
    第二年春天,他们决定故地重游,再去寻访一下那女子。
    酒肆还在,却无端地显得萧条冷落。
    “当垆人”已不见踪影。
    只有一对老年夫妇“当垆”。
    他们坐下来,要了点酒,就询问酒家:“去年我们路过这里,看见有一女子,现在怎么不见了?”
    没料到一下问到了别人的伤心事。老夫妇俩满面哀愁,说:“你们说的,那正是我女儿啊。去年我们全家去上坟,就这女儿留下来照顾生意。我们还没回到时,来了三个轻薄少年,她陪着他们喝酒。我们看见了,就责怪她,还没出嫁,你就这样,传出了多不好,以后不好嫁人哪。话说的并不重,她却受不了,心情抑郁不吃不喝,过不了多少天就过世了。现在我们这房屋旁边有座小丘,就是她的墓。”
    三人不敢再问。三五两下把酒喝了,就说要回去了。
    吴小员外一路上都伤感叹惋。
    到城门的时候,遇到一个妇人,戴着面纱,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说:“我就是去年池上相见的那个人啊。小员外应该是去我家寻访我去了吧。别相信他们说的话。我父母是为了让你绝了念头,故意说我死了,还堆砌了一座假坟,那都是骗你们的。其实,今天春天我也一直在寻找您哪。幸好在这儿相遇。现在我已经搬迁到城里的一个小巷子里居住,一楼非常宽敞整洁。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去坐坐呢?”
    三人高兴地同意了,下马跟着她进了城。
    果然是个好住处。一起喝酒,就像去年。
    最后,吴小员外留下来过夜,如愿以偿。
    跟那女人往来了大概三个多月,小员外就变得越来越憔悴了,脱了形。
    小员外的父亲见到这变化,就怪罪于赵氏兄弟:“你们把我儿子带坏了,引诱他到什么地方去玩了?现在病成了这样,万一病倒了,救不好了,我就去告官去,跟你们打官司。”
    赵氏兄弟俩面面相觑,也不好明说,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有自己玩的,也没想到小员外这几个月一直在跟那女人如胶似漆地切磋。
    犯得着这么密集地损耗精元吗?他们私下里问小员外。
    小员外一言难尽,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已经完全被迷住了。
    赵氏兄弟就开始怀疑,想起那女子父母说过的话……莫非真成了鬼?听说皇甫法师善治鬼,他们赶过去拜访,邀请他来看看吴小员外。
    皇甫一见到小员外,就露出非常惊讶的神色,说:“鬼气很重啊,中毒很深了!”
    “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解法?”赵氏兄弟问。
    “赶快往西,走三百里远去躲避。如果跟那鬼交往的日子满了一百二十天,必死无疑,再也无法挽救了。”
    三人赶紧找人驾车,一路赶往洛阳。
    可是,那女子总能在他们身边出现。
    每当吃饭住宿的时候,那女子必定已经在房内。夜里,则占据床榻跟小员外一起睡。怎么也无法摆脱。
    到了洛阳,未过多久,就要满一百二十天了。
    三人在一家酒楼会谈,都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吴小员外尤其充满恐惧,绝望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甫法师正好骑驴从酒楼下经过。法师总是到处游历的。还是做法师好啊。
    三人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话说救命稻草总是在最危机时刻出现~~~三人赶紧将他叫住,上前拜揖,不断哀求他想法解救一下。
    皇甫大师拗不过,就为之结坛行法,神神秘秘地鼓捣了好久。最后,就拿出一把剑给了吴小员外,说:“看着情形,按理你是要死的了,就试一试吧。今天你回去,把们紧紧关好。黄昏时后,有人来敲门。你也不要问是何人,只管出剑击杀。幸运的话,你击中的是鬼,就可能得救了。这是个下策,因为,如果不幸误杀了人,就只有偿命。反正都是一死,照我说的做,还有机会脱罪。”
    吴小员外就照着法师所说的,抱着剑,紧闭门户,忐忑不安地等候。
    到了黄昏,果然有人敲门。他轻轻将门闩拉开,使足劲儿将剑送了出去。对方应手仆地。
    他赶紧呼叫同伴,把蜡烛照过来看。正是那女子,躺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这事儿惊动了巡街的差役,差役将他逮捕,经过问询,又把赵氏兄弟和皇甫法师一并抓获,都投入了大牢。
    审来审去,无法定案。官府又派官员到了金明池附近那家人去询问。
    女子的父母说,她确实已经死了。
    于是挖开坟墓,开馆验尸。
    棺材内,只有空空的衣服,就像留下的蝉蜕一样,不再有真正的形体。
    几个人这才得以豁免。

    这事儿是江续之讲的。
    ( 出自《夷坚志》 )
    51
    绍兴的王某,因考取廪生而享受了多年津贴。
    村里的富户聘请他来做教师,但是家中房子太小,腾不出空间做学馆。正好,大约一里多远的地方有座新房出售,富户就把它买了下来,让王某去住,并说:“我家中还没收拾停当,学徒和馆童要明天早晨才能进馆。先生独自在这里睡一夜,不会害怕吧?”
    王某自认为很胆大,而且是新房子,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富户就让童子给他搬来了茶具,引导他到书斋住下了。
    王某一个人,把房子里外看了一遍,好像有点难以入睡,又去大门前转悠。
    已经是深夜,月色大明。他看见前面山下有荧荧的火光。走近前去看,光亮来自荒地里的一具白木棺材。
    王某想:“这是鬼磷吗?如果是,颜色应该是绿幽幽的,而这光焰略略发红,莫非是金银之气?”
    他想到了以前读过的一篇故事。《智囊》一书中记载:有几个胡人,穿着丧父,抬着棺材到城外草草埋葬。捕役跟踪而来,发觉棺材内其实装的是金银。
    莫非这个棺材里也装的是金银?他被自己的想象力征服了,看看左右无人,正好可以据为己有,就找了石头,砸掉了棺材钉,卸开了棺材盖——
    出现于眼前的,赫然一具尸体。面目青紫,腹部鼓胀,戴着麻冠,穿着草鞋——按照越地风俗,先于父母而亡的儿子,就如此穿戴入殓。
    王某不禁愕然后退。每往后退缩一下,那具尸体就像鱼一样蹦一下,棺材震得砰砰价响。
    他再往后退,尸体突然一跃而起。
    他转身就尽力狂奔,尸体则从后追赶。
    王某撒丫子一直跑回居住处,关闭好大门,又窜上了楼,再插好楼上门的门闩。
    喘息了一会儿,惊魂甫定,觉得那僵尸已经离开了,就打开窗户观察。
    刚一开窗,就看见那僵尸的头冒出了墙头,正在张望。
    看见了王某,僵尸露出了大喜的神色,一跃而入院内。
    然后就是急促的敲门声。
    王某吓得上下牙对磕,不知如何是好。
    敲了一会儿,始终进不来,僵尸忽然拖长声调大声悲呼~~~
    三呼过后,楼上楼下所有的门都自行打开了。
    嗵!嗵!嗵!
    僵尸开始登楼。
    王某已无退路,在屋子里寻摸了一遍,找到了根木棍,握着,守候在门前。
    僵尸刚踏上来,王某就一棍劈出去。
    有点慌乱,只是擦着了僵尸的肩膀。
    棍子还失手掉落了。
    僵尸肩膀上挂着的纸银锭,散落到了楼板上。
    那是僵尸的宝啊。僵尸愣了一下,与张皇失措的王某四目相对。
    王某差点窒息。
    然而,僵尸,俯下了身,去拾取那些散落的银锭。
    王某趁此机会,上前用尽全力推了一把。
    僵尸就顺着楼梯,噗噗噗地滚了下去。

    王某捡回了棍子,又关上门,等候着。
    不多一会儿,居然响了几声鸡叫。
    此后,就一切安静了。

    第二天早晨,下去查看。尸体跌落在地面,横躺着,腿骨好像散了架。
    只是一具安静的尸体而已了。
    王某去叫了人来。大家把尸体抬出去烧了。
    王某后来总结说,这都是贪财造成的呀。他自己要是不贪,就不会招来僵尸,僵尸要是不贪念那点银锭,也不会落下被焚烧的结局啊。
    不过,有的故事中,你不贪,僵尸也跟着你追哟。

    ( 出自《子不语》 )
    KKKKKKKKKKK

    52

    跟古代流行的“男人遇上漂亮女鬼”模式相反,这个故事讲的女人恋上漂亮的男鬼:

    永康军(在四川)有位倡女,去二郎神庙拜祭。
    到了庙前,忽然被一厩卒塑像吸引。
    塑像颇为逼真,身材颀长,外貌俊朗,很有一股雄性的吸引力。
    生活中哪见过这等伟男子。
    倡女不由痴痴看了好久,爱慕眷恋,就在那周围徘徊,舍不得离去。整个魂儿都在那塑像身上了。
    天晚了,家人才强行将她拉回去了。
    回家后,心里一直若有所失,怅惘不乐。
    第二天夜里,忽然有个客人来她这儿求宿。就像一段云,飘了进来。
    客人外貌居然与二郎神庙外见到的厩卒一个样,俊逸伟岸,谦逊有礼,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倡女喜不胜情,殷勤款待。。。。。。
    天快亮的时候,那人要走了。
    女子哀愁地问,还来吗?
    会来的。
    到了黄昏,果然又来了。
    这样留连了数夜。。。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这天,男子忽然在她身边流泪了。
    咋了咋了。她问。
    男子说:我其实并不是人,就是庙里的厩卒,因为你对我有情意,所以就违反禁律来与你相会。一连好几夜没有按律去值守了,现在被主事者检举判了罪。明日就得杖脊,流放远处。
    女子惊惶,好久才问:没有改了吗?再也见不到了?
    没那希望,男子说,只是到时候会经过你的家门,还望你能能多买些纸钱赠与我。
    女子也哭着,答应说,一定会的。

    又是一天的夜里。两名健壮的兵士押送着那厩卒过来了。厩卒戴着铁枷锁,血流满体,面上刺着字:发配某处。
    经过倡女的家门,厩卒点头而拜,依依辞别,随后就被押送的兵士推搡着前行,消失于夜风中。
    倡女设奠焚钱,哭着为之送行。看那灰烬渐渐消散。

    后来再去庙里看望,那具厩卒土偶,已经倒地碎裂了。
    出自《夷坚志》
    53
    杭州的周某,与朋友陈某同游邗河一带,住在某士绅家里。
    天气有点热,主人提供的房屋偏小,一到夜里就难以入睡。
    主人家的西花园里有数间精舍,面山临池,极为幽静。二人就搬过去住了,一连几个夜晚都睡得很安稳。
    一天夜里,二人在花园里散步赏月,大概二更的时候才入室将寝。刚躺下,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有人在轻柔地吟着诗句:“春花成往事,秋月又今宵。回首巫山远,空将两鬓凋。”
    两人开始以为是主人出来游园了,再听声音又觉得不像,就起身来,通过门缝查看。
    月下,一位美女背靠栏杆而立,身姿绰约。
    周某悄悄议论:“未听说主人家有这么个人,而且看装束跟现在人很不一样,莫非就是世人所说的鬼魅?”
    陈某年纪较轻,很容易就动了情,眉飞色舞地说:“有此丽质,鬼魅亦何妨?”然后就对女子呼唤:“美女,何不入室一谈?”
    外面娇声娇气地回应:“妾可以进,君为何就不可以出呢?”
    这么一回撩,陈某就受不了啦,拉着还有点畏缩的周某,兴冲冲地打开门就出去。
    可在那地方却找不着那女子了。
    陈某就喊,美女~~美女~~在哪里?每喊一声,女子就幽幽地应答一声,好像在引导他们,就是没看见人。
    他们顺着声音寻摸过去,终于看见前面有人影,好像就在树丛之中。再趋前几步,仔细一看:柳枝下倒挂着一颗妇人的头!
    二人猝不及防,都吓得大叫。
    那颗头登时坠落地上,朝着他们跳跃而来。
    二人赶紧逃回屋内去躲避。那颗头也跟着追上来,一路发出哼哼哼的怪叫声,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们以最快速度关上门,尽全力抵住,不敢放松。
    开始,那颗头似乎砰砰碰地撞了几下门,随后,就开始啃咬门槛,啃得咋咋咋、咋咋咋地响,在安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一些木屑透过门缝,溅到了他们脚上。外面似乎越啃越急,速度越来越快。
    门槛快被啃噬透了,门缝也因此裂得大了一些。
    曾因动情而大胆的陈某只剩下哀号:“老兄,快撑不住了啊~~~”
    正好,这时,传来几声昂扬悠长的鸡鸣。
    那颗头……
    那颗头就此停止了啃咬,磨了几下牙,又跳跃着离去,一下一下,最后跳入了池水里。

    两人等到天明,急忙搬回了原来住的房子。经此一吓,都生了几十天的寒热病。

    ( 出自《子不语》 )
    可是,在美色问题上,朋友常常会变成损友。
    这位朋友就这么不开眼,过了几天就来添堵,问他:“那天夜里在你家见到的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士人不能说捡的,因为捡的东西得还,就说:“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呀。”
    “不对吧。”损友说,“你应该跟我说实话。那天夜里喝酒的时候,我看见她每一次从烛火后面经过时,脸色都会该变一下。我想,这可能不是人类。你得留个心眼啊。”
    士人说:“在一起亲密无间地相处了好几个月了,哪有你说的这种事儿?我从没见过。是你眼色不对吧?”
    一般来说,在这种套路下,作为第一发现者,损友没法说服正享有美色的那位爷,损友一定会搬出个高人。
    后面的故事就由高人来参与了。
    损友耐心劝他:“葆真宫王文卿法师,精通符箓,法术高明。要不,我就跟你去拜访他一下。如果有祸祟,他一定会指出来。如果没有,你也没啥损失。咋样?”
    于是,两人就去见了高人。
    王文卿法师一见到士人就吃惊地说:“妖气极浓,恐怕治不了了,这个鬼祟与众不同,非常厉害,绝不是寻常鬼魅可以比的。”法师又将在座的客人指了一遍,说:“以后的某一天,你们都要为我作个见证。”在座的人听了,都有点吓着了。
    友人的话得到了证实,这位大师好像真的很有功力。士人不敢再隐瞒,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王大师,还问,有没有解救法?
    王大师问:“那玩意儿平时有何嗜好?”
    士人想了一下,说:“她有一个钱盒子,非常精巧,总是佩于腰间,不给人看的。”
    王大师就用朱笔画了两张符给他,说:“你回去,等她睡了,将一张符放她头上,一张放在她的钱盒子里。
    士人揣着符,回家了。
    不料,那女人一见他就责骂:“托身于君许久,还不能得到信任,居然找个道士画符,把我当成鬼,为什么要这样?”
    士人窘了,期期艾艾,不得不找些话来掩饰。
    女人就说:“不用装了。家里仆人告诉我的,不是说一张符放我头上,一张放我钱盒子里吗?何必东扯西拉的呢?”
    士人不能分辨她所说的是真是真,就秘密地去找那仆人询问。仆人什么也不说,士人就更加怀疑了。
    等到夜里,他装作不在意地躺下,暗中观察。孰料,女人整夜都亮着灯做衣服,一直到天明都没休息。
    士人更窘了,就又跑去见王大师。
    王大师听了,喜滋滋的,说:“她就能忍一个晚上,今晚她肯定得睡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当晚,女人果然撑不住了,倒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熟睡状态。
    士人就按照大师所教的,把两张符都放好了。
    等待天明,醒来时,发现女子已不见踪影。士人认为,应该是大师的符起作用了,那女鬼被驱走了。
    两天后,王大师正在跟客人神吹什么的时候,开封府的狱吏持械上门,不由分说将其逮捕,投入大牢。
    犯了什么事?原来:某家的女子患痨病,拖了三年了,最近变得危急。前些天,女子忽然大叫说:“葆真宫王法师杀我。”随后,就死了。家人为她沐浴时,发现她头上以及腰间钱盒子里都有符,就相信了她临终前说的话,到官府去投了状子,说那个王大师用妖术杀了他家女儿。
    王大师把前后情况都细细讲了一遍。官府又把士人捉拿归案,还有当日在王大师家里的那些座上客都找来了。他们都为王大师做了证,说的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当日王大师所说的“以后的某一天,你们都要为我作个见证”。
    王大师这才得以免罪。

    这事儿是林亮功讲的。林与那位士人的一个朋友是同学。
    ( 出自《夷坚志》 )

    KKKKKKKKKKK
    看看古代的地痞流氓是什么样的
    55
    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
    唐都长安街上的地痞恶少,大都剃光头,纹身,纹各种图案。他们依仗一些军阀势力,行凶打人,拦路抢劫。
    京兆尹薛元赏,上任三天,就命令里正(里正,管理辖区居民的吏职)暗中逮捕了三十多人,全部杖杀,把尸体摆在街市上示众。
    这一招狠。城中人身上有刺青的,都自己用艾灸烧了。
    当时大宁坊有个力士叫张幹,玩横,在左臂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臂刺“死不畏阎罗王”,后来也被薛公抓起来杖杀了。
    56
    《子不语》记载,杭州有恶少,歃血结盟,人人背上刺有小青龙,号称青龙党,横行于街市。
    雍正末年,臬司范国瑄对这帮古惑仔实施了抓捕,基本上都问了斩。
    唯有首恶分子董超,竟然得以逃脱了。
    乾隆某年冬天,董超梦见昔日的党羽数十人赶过来告诉他:“你是青龙党的老大,虽然侥幸逃脱了,但是明年,将被上天所诛灭。”
    董超非常惶恐,就向他们讨教,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党徒们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投奔保叔塔旁边的一座小草庙,拜庙里的僧人为师,谨守戒规,或许可以侥幸免死。”

    董超梦醒后,去保叔塔下走访,果然有个老僧,在那里结了个草棚,在里面趺坐诵经。
    董超在老僧面前长跪不起,涕泪横流,陈述自己的罪过,表示愿意剃度,做老僧的弟子。
    老僧开始还婉言谢绝,架不住董超铁了心的软磨硬泡,觉得他是真心出家,就给他剪了发做个头陀,让他白天诵经,夜晚则沿着山敲木鱼、念佛号。
    董超还真的狠了心,全都照做了,从冬天到第二年春天,一直修行持戒,没有懈怠。
    四月的某天,董超从集市上化缘归来,途径土地祠,就在里面小睡了一会儿。
    又做梦了。昔日党羽都赶来催促他:“快回去,快回去。今晚,雷要来轰你了。”
    董超一惊,醒了。多日来的隐忧一下强烈地爆发。
    他踉踉跄跄地窜回到草棚。天已昏黑,天际果然传来了雷声。
    大风中,草棚显得孤独而弱小。
    他可怜巴巴地把刚才做的梦讲给了老僧,说,师傅救我。
    老僧叫他跪在自己的膝下,用两手的衣袖罩住他的头顶,然后继续嗯嗯嗡嗡地诵经,安稳如常。
    不一会儿,电光倾下,在草棚周围环绕闪烁,霹雳接连炸响,一下击中了草棚左边的石头,一下又击中了草棚右边的树,如此往来了七八次,惨烈无比,但都没有击中草棚里心惊胆战的董超。
    不久,雷停了,风也住了,浓云散开,露出了月亮。
    老僧认为劫难已过,就把董超扶起来,说:“从此就应该没事了。”
    董超惊魂稍定,赶紧给老僧磕头拜谢。然后,他走出了棚外——
    一道炽烈无比的闪电从天而降,照彻四周。
    雷霆过后,他已死在一块石头上。
    TTTTTTTTTTTTTTT
    57

    康熙十二年冬天,有楚地客商到山东做货贸生意,返回时到了符离(今属安徽宿州),已是夜里二更。
    北风劲吹,寒冷刺骨。
    他看见路边有一酒肆,灯火正盛,就进去买酒,并提出,要借宿一夜。
    老板面有难色,似乎不想接待他。
    店内有个老者同情他旅途奔波劳累,就说:“我们正在准备酒菜款待远征归来的将士,没有多余的酒请你喝,但是右边有间耳房,你可以暂住在那里。”然后就指引他进了房间。
    由于饥渴难耐,这位客商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听见外面人马喧腾,起了疑心,就起床,透过门缝窥探外面的情况。
    店内密密匝匝的都是军士,据地而坐,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谈论打仗的事儿,谈的都是他不大了解的。
    不多一会儿,又听见众人呼告:“主将来了!”
    远远传来仪仗卫兵喝令让道的声音,店内的军士们都疾步出去迎接。
    外面,几十盏亮着的纸灯,错落而来。
    一位健壮高大的长髯将军,下了马,大踏步进入店内,坐到上座。众兵士都恭恭敬敬地伺立在门外。
    店主人把酒食都端了上来。将军果然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爽爽快快,咂然有声,风卷残云般地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呼唤外面的兵士:“你们远征很久了,且各自归队歇息吧,我也稍事休息,待公文到了再出发也不晚。”
    众人应声告退。
    将军又呼唤:“阿七,过来!”
    这时,从店内左边一客房门出来了一位少年军士。
    一见到这情况,店主人像是要回避似的赶紧走出大门,然后从外面将大门关上了。
    那个被唤做阿七的少年军士就扶着长髯将军进入了左边的客房。门关上后,还有缝隙射出灯光。看样子很神秘。
    客商就从右边的耳房摸了出来,悄悄地摸到左边客房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窥视。
    屋内只有一张竹床,并无被褥、枕头等睡具。
    灯放置在地上。
    长髯将军伸手摇晃自己的脑袋,摇了几下就把头取下来了,放置在床上。
    阿七则帮他抓住左右臂,也都取了下来,分别放置在床的里外两侧。
    将军的躯体倒了下去,平卧在床上。
    帮助将军做完了这些,阿七又开始摇动自己的身子,摇了几下,就从腰部裂开,整个身子断成两截,都倒在地上。
    随即,屋里的灯灭了。

    客商看得心惊肉跳,赶紧溜回自己房间。倒在床上,用衣袖蒙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能安全一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直到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鸡鸣,他才渐渐感到自己身体的冷,冷得受不了。
    拿开衣袖,看见天空就在上面,已微微有光。再看四周,自己居然躺在杂树之间的野地里。他很惊异昨夜的经历,莫非是遇到鬼了,就起身观察。四周是荒芜的旷野,并没有坟堆,也没有房屋。唯有自己在旷野里瑟瑟发抖。
    他冒着寒冷,顺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约三里多,才开始有了一家客店。
    店主人刚开门,就看见他,很惊讶地问:“客人为何来得这么早?”
    这位客商就将昨夜所遇到的事儿讲了,并问,自己昨夜所露宿的是个什么地方。
    店主人说:“这一代曾经都是古战场。”

    补充,宋代,这里发生过著名战役,称为符离之战
    ( 出自《子不语》 )
    □□□□□□
    58
    狼人,洋玩意儿,在洋文艺作品中已经是个成熟的种族设定,创造了一些精彩的故事。
    这种类型在中国应归属于妖怪一类,古代文献中也记载有类似的狼人,略举一二例
    ————————

    《子不语》中讲了一白狼的故事:
    广东厓州某姓孙的农民,家有老母,年七十余。
    不知为何,老母的两臂忽然开始长毛。开始时,细细一层,后来就越长越粗,越来越多,渐渐蔓延到身躯,腹背都布满了,到最后连四肢末端也有了毛,基本上都有一寸多长。
    躯体也开始佝偻,屁股后面也长出了尾巴。
    整个就是一循序渐进的变形记。直到某天,发生质变,她突然往前扑地,成了一头真正的白狼,冲出了门外,奔山野而去。
    此后,每隔一月或半月,白狼必定回家看望其子孙,还跟往常一样吃喝。家里人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这样的野兽在房前屋后出没,却让乡邻又怕又恨。他们商量着要用刀箭猎杀这头狼。
    她的儿媳就买了猪蹄儿,等她再次回家,对她说:“婆婆好好享用这一顿吧,以后不必再来了。我辈儿孙深知婆婆回来是因为思家,并没有什么恶意,可那些邻居怎么会了解你的心思?他们不像我们这么看,他们已经起了杀心。要是您被他们的刀箭伤着了,我这种做儿媳的心上何忍呢?”  
    听完儿媳的话,白狼仰头哀号了很长时间,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家里到处都看了一遍,就离开了。
    此后,白狼再也没回来过。
    59
    太原的王含,为振武军(戍守北边)的都将。
    王含的母亲金氏,本为北方女子,擅长骑射,素来以野性骁勇而闻名。
    金氏经常驱驰烈马,身带弓矢,孤身进入深山去猎杀熊鹿狐兔,每一次都满载而归。北地之人折服于她的能耐,而对她格外敬重。
    到了七十多岁,她因为年老有病,不再能驱策打猎,变得孤僻,总是独居一室,把侍婢都赶走了,不许她们稍有靠近。一到夜里,就锁上门而就寝。
    还容易发怒,一发怒就拿棒子惩罚家人,家人大都苦不堪言。
    某天夜里,她已经锁好了自己寝室的门,按理说该入睡了,家里有人却忽然听见里面轧然之声,就摸过去窥探。还没走到门前,家人就看见了一头狼,从内开了门,窜了出去。里面的老夫人却不见了踪影。
    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守在那里。天还没亮的时候,那头狼又从外面回来了,进入寝室,又锁上了门。
    家人感到恐惧,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含。
    王含有点不相信,当天夜里,就悄悄地透过门缝往里窥视,果然看到了家人所说的情况。王含不由得忧悸难安。
    到了早晨,金氏让王含去见她,吩咐说:去给我买麋鹿肉来。
    王含买来了麋鹿肉,蒸熟了,恭敬地送到母亲面前。金氏却不高兴地说:不要做好了的,我要的是生的!
    生的?要生的干嘛?王含只能孝顺地服从,又将一大快生麋鹿肉端到母亲面前。金氏见到生肉,两眼放光,抓过来就往嘴里塞。手和嘴配合着撕扯,狼吞虎咽,不多会儿就将生肉吃干净了,最后伸出舌头将嘴边的血迹舔舐了一遍,咂然有声。
    一旁的王含看得心惊胆战,更加畏惧了。
    家里人当然也见到了,私下里纷纷议论。金氏听到了,好像又意识到了自己原本的角色,不禁面有惭色。
    当天夜里,那间房上好门闩后,家人又候在外面观察。
    大家都看见那头狼破门而出,低嘶几声,径直远去。
    此后,再也没回来过了。
    ( 出自《宣室志》 )
    前面两个变身狼人的故事中,家人还是家人,都还算是善待了狼人。
    如果不善待,又是怎样的呢?
    60
    唐永泰末年,绛州正平县某村有个老翁,患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疾病,好几个月了,后来发展到不吃不喝,持续了十几天,而且一到夜里就失踪。家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某夜,村中有人到田里去采摘桑叶,被一头公狼盯上了。狼龇着牙冲上来袭击他,他仓皇间只有爬上桑树躲避。桑树不怎么高,那头狼立起来,咬住了他的衣襟,拼命往下拖。
    情况危急,村民就用采桑的小斧头砍下去,正好砍中了狼的额头。
    狼受了伤,顿时就趴在了地上。
    趴着,也是一种守候。
    一人一狼,一在树上,一在树下,看谁坚持得久~~~
    过了好久,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天都亮了,村民才得以下了树,估摸狼伤得重,恐怕逃不了多远。他就搜寻狼的脚印,一路追踪,结果到了老翁家里。
    进了堂屋,他大声呼唤出老翁的儿子,说狼到你家了。
    没有啊。老翁之子装做啥也不知道。其实有点明白。
    一定要,我用斧头砍中他的额头了。村民挥舞着斧头,很激动。
    后面的情况是这样:
    那儿子想到了老父回来时,额头上确实有斧子造成的伤痕。担心他再出去伤人,于是,“扼杀之”。
    断气的老翁,就变成了一头老狼。
    儿子到县府为自己做了申诉。县官并没有给他治罪。
    ( 出自《广异记》 )
    K
    61
    那年,绛州另一个村子里有个青年,二十多岁,发病了,精神失常,一发病就变化为狼,多次偷食村中的小孩。失去孩子的家庭,都不知道原因,反正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孩子了。
    该青年虽然脑子不大正常,但还有基本的劳动能力,平常就靠为人雇佣干粗活为生。
    后来一天,青年从一户丢失孩子的人家门前走过,失联儿童的父亲叫他的名字,说:“明天可以来我家干活,我们给你准备一顿好吃的。”
    青年嘎嘎嘎地大笑,说:“我是何人?居然还要帮你家干活!男子汉大丈夫,什么奇珍异味没吃过!”
    那位父亲觉得他的口气好大,大到让人难以捉摸,就追问他是什么意思。
    青年得意地说:“上天厚待,让我吃人。昨天就吃了一小儿,才五六岁,他的肉那才叫美味。”
    那位失去孩子的父亲,忽然嗅到了青年说话时传来的腥气,看见青年口舌之间确实还残留有血迹,不由得又悲又怒,冲上去就疯狂地乱揍。
    青年抗不过一位暴怒的父亲的拳脚,最后化成了狼,倒地而亡。
    ( 出自《广异记》 )
    62
    舒州桐城县有个被称作何翁的人,为乡里的土豪,嗜酒及美色。五十岁时得了风疾,半边瘫痪。
    家人把他抬到了同郡良医李几道家里,治疗了一个多月,痊愈了。
    将要离开的时候,李几道设了酒席招待他。酒喝到一半,李几道问他:“死与生,哪一个更美好?”。
    何翁愕然对曰:“先生为医者,以救人为业,岂不知死不如生?这还用问?”
    李几道说:“我还以为您不怕死呢。若能知道死不如生,就还有救。你现在从死中得生,就应该永远断绝房事。如果不知悔改,必定死路一条啊,以后我们恐怕就再也没有见不到面了。”
    听了这番话,何翁一下就大彻大悟了,一回去就在山颠结草为庵,独自隐居,不跟妻妾相见。家里的事儿全都交给几个儿子去打理。这样过了两年,身体就健壮得像三十多岁的人,能够徒步入城,一天可以走一百二十里。
    李几道见到他后,说:“您果然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如果能坚持不懈,虽然不至于成为神仙,但是一定会成为有道之士。”
    何翁从此更加坚持走朴实勤勉的生活,一切都靠自己劳动。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酿酒,只要有客人来,就端出自酿美酒,与客人共饮,下棋,或者清谈,有时通宵达旦。
    这样过了二十五年,到了建炎初年,江淮动乱,李成率军进犯淮西。何翁估计,战祸将到自己家乡了,就对他的几个儿子:“快逃走吧,现在就逃,还可保全性命。”
    儿子们顾念家眷和财帛,什么都舍不得丢下,又在打理行装方面花了大量时间,未能及时离开。
    何翁则很简单,拄一根杖,腰间装了些必要的钱,一个人就出发了,行到了江边。
    当时贼军还离得较远,还有船可以渡江。何翁及时过了江,径直投奔涂山寺中隐居。而他的几个儿子未来得及逃走,贼军到了,全部死于刀剑之下。
    在寺庙里,何翁与邻室的行者相处较好。有一天,他招呼行者,说:“我要去买一口棺材,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一同去运回来?”
    行者很奇怪,问:“现在用得着吗?”
    何翁笑而不答。
    棺材买回来后,他就放在自己室内,不时去擦拭一番。他又对行者说:“我最后一次麻烦你。我买了些柴火,都堆在屋后。明日,希望您能用他们来焚烧我的灵柩。可能会有我家里人来,就只管实话告诉他们。”
    行者将信将疑,暗中观察他的行为。
    入夜,何翁就去棺材里躺下,自己托举棺材盖,盖上。
    第二天,行者又去查看,已经死了。时年七十九岁。
    一年多后,何翁有个侄子也从战乱中逃脱出来,追寻何翁踪迹,到了寺里才听说何翁的死讯。

    何翁与中书舍人朱新仲为中表亲,朱公曾把何翁的经历记录下来传给了作者。

    ( 出自《夷坚志》 )
    K
    64

    真德秀,南宋人,一代大儒。
    他本出身寒微。
    虽出身寒门,却能拥有经自己努力而改变命运的可能,本应是一个给人希望的故事,因为这样的故事让我们相信天地之间总有公平酬赏的情理在。
    但是,在传说里,出色的人往往是因为有出色的前身(或者是因为天注定)。人们还是更愿意宣传血统论——灵魂的传承,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血统论。
    在真德秀出生之前,有个道人在山间结草为庵,修炼内丹,快要成功了。
    有一天,道人要在草棚子里入定,对童子说:“我去后,或十日、五日即还,切记不要轻易动我屋子。”
    数天后,忽然有来扣门拜访的。童子说师傅出门了,还未回来。
    那人却说:“我跟你老师是老相识了。他的情况我很清楚,身体在里面,魂却早已被阴曹地府留下了,再也回不来了。身体留在那里也没用,就只能变得腐臭而已。”
    童子朴实而傻气,没意识到这是魔障,就听从建议,一把火把草棚子给烧了。
    修道者的魂魄很快就回来了。
    一切已无法挽回。
    没有了躯体,魂魄绕着草庵遗迹不断地呼号:“我在何处?”
    一声,一声,就成了魔怔。个把月了还在不断呼号。
    整个乡落为之扰动不安。
    这时来了个老僧,听闻了事情经过,就站出来厉声回答:“你说寻‘我’,你却是谁?”
    于是,呼号声止住,消失了。

    话说,这是古书上那些参悟之人常见的辩论方式,把概念的内涵和外延都当作实体,从而产生了人为的矛盾,以此诡辩。
    俺觉得,道人可以反过来追问:“你问的‘你却是谁’,这个‘你’又指谁?”,还可以追问:“到底谁在问我?是‘你’在问,还是老僧在问?”
    他们就可以如此循环往复,没完没了地诡辩下去。
    但问题是,这个故事设定的情节是:只要老僧问了,就能把故事中的修道人唬住,故事中的修道人绝不反驳。
    那就按照故事设定的继续来吧——

    接下来,情景转换。当此故事发生时,真德秀的母亲正在预产期,恍惚间,忽然看见修道者进入产房。于是,就产下了真德秀。
    真德秀自幼聪明过人,勤勉好学。由于家贫,买不起书上不起学,往往从别人那里借书,在乡里儒生那里偷偷旁听。
    后来登第,初任为延平郡掾。
    著名的经学家倪思,喜欢勉励后进,了解真德秀的才华后,竟然准备将自己的学问衣钵相传。他常将自己所学所得借给真德秀,真德秀总是一两日就还回来了,好像根本没碰一样。倪思有点不满,说:“老夫固不学,然贤者亦何所见,竟然不看一下?”
    真德秀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先生善于指导后辈,我怎敢自弃?那些书我私下都里认真看了,只是不敢久留罢了。”
    倪思就随意询问了一两个原文中的点,真德秀对答如流,都能成诵。
    倪思大为惊喜,后来就经常在别人面前夸奖推举他。

    ( 出自《齐东野语》 )

    64)
    古代被祭祀的神有很多种,其中有个中霤神,名字看起来很稀罕,其实就是宅神,管理一家之事,据说若是早晚香火供奉,可得保佑。
    宋代何薳记述,他小时候曾在别人家见到一庄客,自称睡梦中常为阴府当差,专门去收摄死者灵魂。
    庄客讲,每次领受一纸符令,上面说明了谁谁谁阳寿到期,就带着家伙式儿去追索,到得那家门前时,那家祭祀的中霤神就会出门来挡着:干哈呀?
    不准小鬼儿拿刀带锁随意进入。场面有点像警匪片:请出示拘捕令。
    庄客把符令拿出来给他。中霤神仔细地反复查看甄别,然后才叹着气皱着眉头进去通知。
    庄客就站在门外呼唤死者的姓名,那死者的魂灵就被召唤出来了。
    ***
    何薳还讲了这么个故事:
    建安秀才李明仲,有一次孤身去一很远的村子赴宴,吃香的喝辣的,喝得醉醺醺的,天黑了才往回赶。
    途中遇到山间的鬼畜之类,莫名其妙地被推了一把,从路边滚下山坡,落在了山涧旁边。他醉得太厉害,也不知道害怕,倒在那儿就睡了。
    迷糊了一会儿,他又起身赶路,回到了家。看见老母和妻子都坐在烛光下等候。
    他上前跟老母唱喏请安,母亲好像装作没看见,不理他。他觉得可能是自己醉酒误事回家太晚让母亲久等了,老母有点不高兴,就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妻子。结果妻子也没反应。
    这时候,忽然有一白髯老者从屋子中间冒出来,给他作了个揖,说:“主人你的身体被山鬼所害,你要不快点回去,可能真的就死了。”然后拉着他就往外走。
    行了十余里路,他就看见自己的躯体躺在溪涧旁边。
    那老人从后面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叫他的姓名:“李明仲!”
    他一下就醒了,坐起来,惊惶四顾,自己果然还处在山野。月色甚明,他就顺着路继续往回走。
    等到了家,已经三更了。母亲与妻子果然还在灯下等他。他就把刚才的经过给她们讲了。
    第二天早晨,一家人准备了酒醴,敬谢了中霤神。

    (出自《春渚纪闻》)
    65)啖蛇出虱身轻

    沧州有个军寨,去往州郡必经过一湖,只有一条路穿过。每到春天惊蛰之后,湖间路上就有群蛇横道。这可苦了那些递送文书的士卒。
    寨卒中有个叫萧志的,比较憨厚笨拙,经常受到调笑。
    一天萧志奉命送檄文去州郡,就在那条道上遇到了一条盘踞的蛇,特别大,蛇头几乎有瓮那么大,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看着就害怕。蛇不让路,萧志不敢上前,就去附近的递铺(用于传递情报文书,有士卒驻守)歇息,喝醉了倒头就睡。
    驻守的铺卒很熟悉这样的情况,并不害怕。听说有大蛇盘道,夜里,铺卒就手持利刃将那蛇杀了,弄回来准备做成肉干,装了一大瓦罐。
    萧志醉醒了,居然说闻着肉香味儿了。铺卒本来认为那是腥味儿来着,就问,这很香?
    萧志说真香,还问从哪里弄来的肉这么香。
    铺卒就骗他说,夜晚去海边打鱼,得到一条大鱼了,正准备熬成鱼汤跟你一块儿吃呢。
    萧志馋了,等不到做成汤,就取了几块肉,用枝条穿好,在火上烤熟就吃了,感觉异常美味,直咂嘴。
    第二天他顺利地通过了那条路,去往州郡。返回时,还想念那美味,就求铺卒将剩下的肉干送给他。
    回来后,傻呵呵地吃了几天,吃了个干干净净,但始终不知道那是蛇肉。
    自那以后,他开始不爱闻着食气,还感觉背部又肿又痒,发展难以忍受的程度,就靠在树上摩擦。背上的疮擦破了,里面竟然涌出好多细虱。
    当时有个州郡来的士卒正住在寨中,就帮他取剩下的虱子,前后取出了好几斗。
    然后不痒了,疮也好了。
    萧志就在树阴下休息,看见湖中有一群幼鹤在追逐嬉戏,就想去抓。刚这么一想,自己就在鹤群中了,伸手就抓了一两只回来。再一看树上的鹤巢,心下念到咱还可以上那里去抓一两只。刚有这个念头,就发觉自己已经站在树梢了。
    军寨的士卒见了,都惊着了。有人就说,那条大蛇,当是修炼成器之物,萧志憨人有憨福,吃了它,就除尽了体内的三尸虫,变得轻身自如,已经得道成了地仙了。
    萧志知道自己有了“快闪”的本事,没多久,就逃了兵籍,不知去向了。

    (出自《春渚纪闻》)
    a
    66)啖蛇出虱身轻

    宋代何薳记录了自家亲戚所闻的一桩经历。
    他老婆的祖父曾经做过巴陵郡的郡守,有一次派一个脚力甚好的名叫王信的的手下送一封书信上京都。
    王信出了郡城几十里,看见道旁有两个衣着整洁的道士坐在野地里对酌,下酒菜居然是桃子。
    桃子很大,比他以前见过的都大。
    王信也在旁边歇歇脚,就请他们也给个桃吃吃。
    道士顺手将还未吃完的残桃递给了他。他道了谢,很快吃了个干净。
    道士看他没吃尽兴,又伸手衣襟里摸索,掏出一个钵盂那么大的桃子递给他,说,拿着拿着,路上吃。
    王信更欢喜了,跪着道了谢,将大桃子裹在衣服里,上路了。
    走了几里路,忍不住馋,就把桃子摸出来准备吃了。摸的时候就感觉手感异样,待取出来一看,居然是颗人头!还带着殷红的血渍。
    王信吓得赶紧丢进旁边的涧水里,浑身哆嗦。这惊吓可不轻,他忘了自己的任务,一路跑着回到了郡城,像疯了一样,见着人就面露恐惧,一个劲地念叨“吓人吓人”,不吃不喝,神魂颠倒。
    郡守派人把他带来,大声喝叫他的名字。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再慢慢问他缘由,他讲了经过,很快又不行了,又开始到处乱跑,边跑边胡言乱语。
    郡守只好让他以病告退,放他回去了。
    67)

    陕西某村胡氏女,嫁入了李家。
    某天,夫妻俩翻了脸。女子负气出走,不知去了哪里。
    丈夫李某以为她回了娘家,就去探望。娘家人说,她没有回来啊。
    找遍了亲友,都没有她的消息。
    娘家人不服,就成了诉讼。
    李某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始终不招。案子不能判决。李某就这样在监狱里拖了一年多。
    李家所在村子后面本是乱山,人踪罕至,只有那些外出采薪打猎的,偶尔从那里经过。有个樵夫进入后面山林中伐木,在山沟密林中,突然见到一颗大柏树上悬吊着一个人,身子摇来晃去像是在荡千秋,一看到人就举起两手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眼睛鼓突有灯盏那么大,嘴里还像蝙蝠一样吱吱吱地怪叫。
    樵夫掉头就跑,狂奔下山,告诉给了村里的人。
    村里人聚集起来,拿着棍棒等武器,互相壮胆,涌上了山。
    找到那具悬吊的已经尸变的僵尸,大家从四面发动攻击。人多力量大,过了好久,僵尸不动了。
    李某的邻居都在,看那僵尸一身的穿着,虽然有点朽了,仍然能辨认出,应该是胡氏女。有人去把胡氏的父母找来鉴定,确实是她。原来胡氏女早已自缢于山沟里了。
    父母抚尸大哭。
    最后就在这山沟里进行装殓,并焚烧。
    焚烧时尸体还叽叽作声。散发的臭味弥漫了好几里远。
    这桩疑案终于结案了。
    ( 出自《夜谭随录》 )
    68)
    72
    北宋皇祐年间,黄河于商胡出决口,东部泛滥,加上歉收,到处是流民,饿死于道旁的难以计数。
    当时富公(富弼,北宋名臣)出知青州,兼任京东路安抚使。富公积极组织赈济,并将散落荒野的尸骨收集起来,专门选择地方合葬,称为“丛冢”。据说在徐州就收得上千具尸骨,富公还亲自为之写了祭文。
    故事来了。
    书生王企,夜过徐州。
    夜空晦暗,星月隐没。迷了道。
    望见前方灯火煌煌,就往那里去投宿。
    ——灵异类故事,只要涉及到“投宿”,一定有事。
    到了那地儿,原来是一处市集。王企投宿在一老翁家里。
    老翁抱歉地说:“家里太寒酸了,没法准备酒食招待你。”
    王企说:“只望你能收留一晚,就很感激了。”然后又询问道:“此地叫什么?”
    老翁说:“丛乡。这里是富公所建的乡啊。”
    王企心下思忖:没听说过什么丛乡。就向老翁请教:“什么富公所建?”
    老翁自顾自地说:“我这种无家可归之辈,得富公与刺史大人的帮助,汇聚在此,能够安居。所以我们大部分都得以生存下来了。富公之德,名列仙籍。”
    第二天,王企继续前行,走了几里路,看见道旁有耕地的农民,就跟他打听:“从这里往北,大概四五里,有人烟市集的,那是什么地方?”
    耕地的人说:“那里就只有个‘丛冢’,并没有市集。”
    王企才明白,昨夜投宿的乃是丛冢。
    ( 出自《青琐高议》 )
    T
    69)应声虫

    永州通判厅军员毛景,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只要说话,喉咙中就会有个东西跟着发声。
    这被称为应声虫。你说什么,它就嗯嗯地念叨什么。
    有个道人教了毛景一个办法,学习诵读本草里的药名。
    毛景每读一个药名,喉咙里就像有回音一样跟着念诵一次。
    读到“蓝”(蓼蓝,亦称靛青)时,喉咙里的那玩意儿就默不作声了。
    于是,就采集了蓼蓝叶,绞出汁,喝下去。
    一会儿,就呕吐出一团肉块,长二寸余,形状像人,眼耳口鼻身躯四肢,全都具备。
    从此痊愈。
    刘襄的儿子刘思担任永州的副职时,毛景正好患此病一年多了,刘思亲眼目睹他痊愈的过程。
    ( 出自《夷坚志》 )

    这个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比如,《朝野佥载》说:洛州有位士人患了“应病”,只要说话,喉咙里就有模仿的回应声。士人求教于良医张文仲,张思考了一个晚上,想到一个方法,就是拿出《本草》让他读,喉咙里都一一回应。到了那声音所畏惧的药名,就没有回应了。张文仲就取用了那味药,以之为主,做成了丸药,让士人服用。当即就痊愈了。也有说,士人咨询的医生是苏澄。
    《隋唐嘉话》记录:“有患应病者,问医官苏澄,怎么治疗,苏澄说:“自古没有治疗这种病的方子。现在我所撰写的《本草》,网罗天下药物,可以说是没有遗漏了。试着把这书拿起来读读,应该有所发现的。”那人就读书中的药名,每读一次,身体里就有相应的跟读。唯独到某一味药时,他读了好几遍,身体里没有相应的发声。过了这味药,继续读后面的药名,身体里又像之前那样继续回应了。苏澄就以此药为主,开了个方子。就此祛除了病症。

    70)这一次,讲狄惟谦与巫师之间的故事。
    狄惟谦,出身名门,为狄仁杰后代。唐武宗会昌年间,他担任北都晋阳县令时,为官清廉,忠于职守,不畏豪强,深得民众信任。
    在他当政期间,当地发生过严重的旱灾,从春天持续到夏天,数百里水泉农亩,全部枯竭坏死。
    唐代有到晋祠祈雨的礼俗。狄惟谦就到晋祠里祈祷,一连几十天,依旧烈日炎炎。
    当时有个号称郭天师的,名气很大,有很多关于她各种大能的传说,而且此人往来无白丁。搁现在,也就相当于“气功大师”。
    所有“气功大师”一样,一开始都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之处,随后就在舆论广告效应下越传越神。她本是并州当地的一个女巫,自小攻习符箓之术,后来有监军使把她带到京城,就一路好运。她善于攀结宫中有权势的太监,经常出入皇宫,后来荣归故里,被赐与了“天师”的称号。
    由于旱灾持续,无人能解。大家都说:“若得天师一到晋祠,则灾旱不足忧矣!”
    狄惟谦知道这天师平日往来的都是名公巨卿,架子很大,自己恐怕请不动她,就面见北都府主帅,请他动用自己的声望,出面去请“郭天师”。
    主帅有点为难。狄惟谦恳切陈词:一切为了百姓。灾厉流行多日,如果天师不出手相救,百姓恐怕没有生路啊。
    架不住狄惟谦一再请求,主帅就亲自去女巫所在的州上大宅。
    主帅的面儿还算好使,女巫满口答应。于是,县上备好车马,排列旌旗伞盖,到了女巫家门隆重迎接,县令狄惟谦则亲自为她驾马。
    接到晋祠,那里的准备也极为盛大隆重,祭礼所用供品与帐幔,一应俱全,还专门为“天师”准备好洁净而丰盛的饮食。
    所有能想到的礼数和待遇,都尽量往最高档次上整。
    天师在上,神神秘秘地折腾,狄惟谦等人则从早到晚地在阶庭之下弯腰恭候。
    两日后,女巫对狄惟谦说:“我已经为你飞传一道符到天界去请雨,现已奉天帝的旨意,你们必须心意虔诚。三天内就会降下足够的雨。”
    听到这个消息,四面八方的官民奔走相告,都聚集到这里恭候。
    然而,三天过去了,竟然没降雨。
    *** ***
    女巫又说:“灾害虽然是自然天灾,但也由于县令无德所致。我为你再次上告于天,七天之后才应当有雨。”
    狄惟谦毫不推诿,当即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有罪,因内疚而不断自责,并更加恭谨地供奉“天师”。
    如果天地有情,那就诚心对待。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奇迹发生了——居然一滴雨也没下。
    女巫郭天师突然要求备马,要回并州。
    狄惟谦为之下拜,恳切挽留:“天师既然已经为了万民百姓而来到这里,那就再次求您尽心祈祷上苍,普降甘霖吧。”
    女巫勃然大怒,骂道:“真是个昏庸无知的官人,不懂道理,天时不肯下雨,把我留下来干什么!”
    狄惟谦听了,就致歉说:“并非敢再麻烦天师,只是要等到明天早晨,好让大家一起来为你恭敬地送行而已。”
    女巫不好再说什么,就暂时留了下来。
    当晚,狄惟谦就告诫手下:“我为女巫所羞辱,怎能在这为官之道上继续下去呢?明天早上我有所安排,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是非好恶,由我一人承担。”
    等到天亮,门还没开时,郭天师已经把归骑精心装备好了。
    狄惟谦往日里总是精心供奉的美酒佳肴却一样也没给送来。郭天师生气了,坐在大堂里,大肆呵斥责备,并严令狄惟谦这“庸官”,赶紧送她回去。
    狄惟谦上前便说:“好个邪道女巫,妖言感众多日,理当毙在今日,还敢说什么回去!”
    随后,他喝令左右,将女巫拿下,让她跪在神像前,施以鞭刑,抽打其后背共三十鞭。
    鞭刑之后,不等女巫有其它反应,他又下令,把女巫扔进潭水中。
    晋祠后面有山,高耸雄伟。做完这一大逆不道的事,他冷静然而迅速地让人在山顶设席焚香,又有条不紊地将随从吏卒一一打发回家,然后独自穿上官服手持笏板站立于山巅,仰望苍天,任烈日炙烤。
    如果有天谴,那就天谴吧。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很快,整个县都震动了,大家都惊愕地奔走相传:“长官打杀天师!”
    大家都赶过来观看,拥挤如潮。
    本来已经干旱数月,烈日当头,烁石流金,万里晴空不见一丝云彩。等大家聚拢来时,晋祠之上出现了一朵云,大如车盖,渐渐升高,升到山顶。开始,只覆盖了狄惟谦所站立的地方,后来,四面都涌现乌云,最终合在了一起。
    几声雷霆后,大雨如注,急切而狂热。焦原赤野无不滋润。
    于是,士庶数千,激动欢呼,簇拥着狄惟谦从山顶而下。
    州府将领本来因为他用刑杀死了天师而恼怒,随即又为其精诚感动。毕竟,下雨了。奇异,让人服气。州将就与监军一道上书,将奇迹陈述给朝廷。
    诏书下来了,没有贬责,满满的褒奖。
    给表扬,发奖金,赐礼服,升迁。都很实惠。

    ( 出自《剧谈录》 )
    71)《夏天泡个澡》

    石宪是个商人,跑采购干销售的。
    某一年经过雁门关,正是酷暑天气,毒日下头晕烦渴,难受得虚脱。找着棵大树,躺下,伸出舌头哈哧哈哧喘气散热。
    一会儿就入梦了。
    一僧人来到跟前,跟他打招呼。
    僧人长了一双“蜂目”,有点三角也有点圆,鼓凸地亮着。相貌怪异,穿得灰不溜丢的。
    僧人告诉他,自己在五台山南结庐而居,“俺们那地方,林子密,池水深,小风呜呜悠悠的,远离尘俗啊。好多出家人都知道那是避暑圣地呢。檀越害了热病,看来有点不行了,俺于心不忍哪。要不去俺们那儿游玩避暑去?”
    你要推辞吧,僧人就给你说一番祸福灾殃。石宪就信了,“俺跟大师同去。”
    走了数里路,果然见到密林里有一处池水。好多僧人都光不出溜在里面泡着。
    大师傅们咋都这样呢?石宪问。
    同行僧人说:“这是玄阴池,可以祛暑毒,所以俺们都在里面净身呢。”
    石宪还是觉得情景有点奇怪,不大情愿下水。那僧人就引着石宪绕池而行,绕啊绕的,天色暗了。
    僧人又问:“檀越听听俺们吟诵梵音,也可以清心去暑。”
    石宪就在水池边站着。
    池水里的众僧人,都抬起胸,仰着头,张开大嘴,哇昂哇昂地吟唱。
    哇昂哇昂,哇昂哇昂
    一片聒噪,有点群情激昂的意思,停不下来了。
    石宪被噪音震得头晕脑胀,意识模糊。
    池水里一个僧人就伸手拉他:“檀越跟俺们一道在玄阴池里泡一泡,别担心。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
    石宪就此跌入池水中,顿觉寒凉刺骨。
    打了个战,醒了。
    还在道旁的大树下躺着呢。衣服都湿了。大热天儿的,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暮色四合,就起身到附近村舍,找了个地儿歇宿。
    一夜过后,疾病松了些,不怎么打摆子了。又返回到道路上,继续行进。
    走着走着吧,听见远处传来阵阵的蛙鸣声。
    突然发觉,突然发觉,很像非常像昨夜听见池水里众僧吟唱的焚音呢。
    就寻着那声音,行了几里路,果然见到密林里有一处池水。好多青蛙都光不出溜在里面泡着,哇昂哇昂地叫啊。
    真是听取蛙声一片。
    再找人一打听,那池子就是被称为“玄阴池”。

    石宪认为是妖怪,“于是尽杀之”。
    72
    这个故事,跟上一个有点类似:

    庐陵有个书生去赶考,走得天黑了,看见路边有村舍,上前敲门求宿。
    有一老翁出来迎接,歉意地说:“俺们家太窄了,人丁又多,没法给你提供宽敞的住宿了,只能提供一个床榻大小的地方了,你看行不?”
    窄小没问题,能睡就行。书生就在他家歇息。他睡的房间,真的只能放下一张床。
    顺便看了看这家人的房宅情况,发觉虽然不是富人家的那种崇门丰室,不是大宅院,但是挤挤挨挨的居然也有百十来间房。
    只不过嘛,房间都是特别特别窄小的。看来真没亏待客人,他们自家都住的一样的小房间。给书生提供的,就是其中的一间而已。
    那情况,有点像现今所谓的“胶囊公寓”。
    书生缩进“胶囊”歇息一会,忍不住又去对老翁说,我饿了,有吃的么?
    老翁说:“俺家比较穷, 吃的就只有野菜了。”
    “莫关系,有吃的就行。”
    老翁就将剩余的野菜端出来招待客人。
    书生吃了,居然感觉极其甘美,与平常吃的菜很不一样。
    吃饱了,就得睡了。整个夜晚,总听见哄哄哄的声音,萦绕不息。反正累了,也没在意。
    第二天早晨醒来,书生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田野中。四处看了看,旁边有一个绝大的蜂巢。
    原来昨夜......
    书生平素患有风湿,此后居然痊愈了。大概是吃了野蜂的“剩菜”的缘故吧。
    73
    这个故事,关于医术的,不大算得上灵异,但是很奇特:

    中书舍人朱新仲借住于桐城时,亲友中有一妇人临产,七天过去了都没生下来。药饵,符水,什么招都用过了,只剩下等死了。
    名医李几道偶然到朱公住处拜访,朱公邀他给产妇诊视。李几道看了说:“这种情况没有可施用的药物,只有针法。但是我的能力尚未达到这一步,不敢动手啊。”便回去了。
    这时,李几道的老师庞安常正好来了,李几道就同他一起来见朱公。
    朱公把情况详细讲了,说:“产妇家自然不敢让先生屈尊上门,只是人命关天,不知先生能否抽出时间走一趟救救她呢?”
    庞安常当即答应了,就与他们一道前往。刚见到产妇,他就连呼:“不会死不会死。”
    便让产妇家人用热水敷她的腰腹部位,随后,庞安常用手在其腹部上下抚按。
    不多一会儿,产妇感觉肠胃微微作痛,正呻吟间,就产下一男婴。
    母子皆无恙。
    那家人都惊喜地拜谢,简直把庞安常当作神一样看待。就是不知道这“神医”使的是什么道道。
    庞安常说:“婴儿已经脱出了胞衣,可是一只手误抓住了母亲的内脏,不再脱手,所以虽然喂了药也没有用。刚才我跟着孕妇的腹部探摸到婴儿手的位置,针刺了他的虎口。婴儿感到痛了,就缩回手,所以立即生下来了。并没有多神秘。”
    他让人把婴儿抱过来看。其右手虎口,针刺的痕迹还在。

    ( 出自《夷坚志》 )
    74)

    孙巨源、李邦直二人,少年时共同求学参与制科考试。熙宁年间,孙巨源任海州郡守,李邦直则为通判。
    孙巨源的小女经常在州府衙署园林里游玩,而通判所在的倅厅与衙署园林相通,李邦直经常望见她,每次都目送她离开。
    后来他每次外出,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往往就下车徘徊。
    李邦直之妻,韩夫人,多次从窗户看到这一情况,就问他其中缘故。李邦直就实话相告。
    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到了衙署园林,遇见孙巨源的女儿,走在她后面,就是跟不上她,心里一急就快步去追,结果踩到了她的鞋,还插了一朵花在她头上。
    随后就惊醒了。他把梦中的内容讲给了韩夫人。
    韩夫人却极为悲恸,说:“插花于头,是定婚约的象征,鞋,就是谐,相合的意思啊。君将娶孙氏,我活不了多久了啊。”
    李邦直就安慰说:“只是平日思虑过度,才会有梦中怪相,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
    没多久,韩夫人果然病卒。
    李邦直沉得住气,也沉不住气,还是找人去孙巨源那里说媒。
    孙巨源生气了,对媒人说:“我与李为同窗之交,岂可让我小女嫁给她!”
    李邦直就不敢再提这事儿了。
    不久孙巨源被召回都城,做了翰林学士,又生了大病,快要死了。有客人来看望他,他就说自己还有一事未了:小女还未出嫁。客人就说,今日之士大夫,要推贤能,也就李邦直了,何不将小女嫁给他呢?
    孙巨源说:“可惜,年龄不相配啊。”
    客人说:“只要有个好归宿,何必管其它呢。”
    还未来得及安排,孙巨源就去世了。他家里最后真的把小女嫁给了李邦直,后来受封为鲁郡夫人。

    ( 出自《夷坚志》 )
    75)

    明?陆容《菽园杂记》记载:
    北方老妇中活到了八九十岁以上的,有的牙齿落了又能长出新牙,这种人到了夜间就会变异,能潜入别人家里偷吃婴儿。民间称这种变异老妇为“秋姑”。
    大概经常有人以此吓唬孩子。作者陆容从小就听过这传说,一直不相信。后来他的同僚,邹继芳郎中告诉他:历城有户人家里曾有个老妇就是如此,家人一直把她锁在房间里。陆容认为邹继芳“非妄诞人也”,不是那种虚妄不实、惯于吹牛瞎扯的人,所以相信他说的事儿。
    *** ***
    另一个故事:
    夏县县尉胡顼,是个词人。有一次他到金城县去,投宿在一户人家里。
    主人家给他准备了吃的东西,胡顼没吃,自己出去先溜了一圈。回来时,他看见一位老妇人,也就两尺高,一头稀稀拉拉的白发,正趴在桌案上吭哧吭哧地吃他的食物,把那些果子啊饼啊几乎都吃光了。
    那家的新媳妇出来,见到这情形就很生气,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拽进了屋里。
    胡顼凑上前去窥视,见新媳妇把老妇装进了一个笼子里。老妇人的两只眼睛,红如丹砂,兀自向外张望。
    胡顼问那新媳妇,咋回事呢。
    新媳妇告诉他:这啊,叫做'魅',是长七辈的祖姑,活了三百多岁而不死,身形已经变小了。不需要衣服,也不惧寒暑。平常就锁在笼子里,一年四季都如此。偶然从笼子里跑出来,偷吃东西一次能吃好几斗。所以把她称呼为‘魅’。
    胡顼大为惊奇,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情况。
    ( 出自《纪闻》 )
    76)
    绍兴人陈圣涛,家境贫寒。丧偶之后,出游扬州,寄居在一小庙里。
    这小庙也比较寒伧,在接待方面也显得吝啬。
    陈圣涛见到庙里有一处小楼,一直锁闭着不让人上去,就问和尚是什么原因。和尚说:“楼里闹妖怪。”
    陈圣涛不信,一定要去看看。和尚只得为他开了锁。
    陈圣涛进去后,见里面几案洁净,纤尘不染,还有梳妆架、镜子、梳篦等妇人用品,心里就有了大大的疑惑,觉得应该是和尚在这里私藏了妇人吧,所以才不愿让人看见。
    撞见别人隐私,也不能揭穿。陈圣涛啥也没说就出来了。
    过了一些天,陈圣涛起居时,望见小楼上有一妇人正倚靠窗户,朝他这边窥视。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嘿嘿。
    关键是长得还挺美。
    他也就顺便使了几个眼色,有点挑逗的意思。
    不料那妇人居然腾身而起,飘然而下,直接就到了他住的小房间里。
    陈圣涛大吃一惊,心想,这恐怕不是人呢。看见他神色惊惶,妇人赶紧安慰:“我是仙子,你不用怕。你我的相见,实在是因为咱俩前世命定的姻缘。”
    妇人待他极为殷勤亲密,一来二去两人感情深了,赁屋居住,结为夫妻。妇人还自带了嫁妆,平日锁在箱子里。
    每月初,妇人就会告假七天,说是去泰山娘娘那里当差。
    陈圣涛趁她不在,打开她的箱子看看。一打开,满眼的灿烂,里面居然全是金珠宝贝。陈圣涛看了一会儿,啥都没动,还是照原样锁好。
    妇人回来后,他跟她商量:“我家里穷,想做生意,就是没有本钱。你看你很有富余,何不先拿一部分资助我,进些货,做上生意了,可以赚更多回来了。”
    妇人温柔相劝:“我告诉你吧,你骨相不是很好,不能富有,就算去做个商人,也成不了气候。我瞒着你是有道理的。但是你品性好,虽然开了我的箱子,但是见到那么多宝贝也分文不取,也足以让人敬爱了。生意的事儿,不要去想了,你以后的衣食不用愁,全都由我担待了。”
    从那以后,陈圣涛就过上了虽平凡却很享受的日子。家里的事,他根本不打理,全部由妇人一手代劳。
    过了一年多,有一天妇人告诉她:“妾所蓄积的金钱,已经为夫君买了个飞班通判职位,你只要按期去京城吏部报到,听候安排就可以了。妾请先行,去京师置办居室,等待你到来。”
    陈圣涛有点疑问,你一妇道人家,操持家没问题,又怎么在外奔波办这些事呢?但是想到她既是仙子,总有些法子的,就问:“你先走了,我到了京城又上哪里找你?”
    妇人说:“到时候你只管进京,到彰义门,妾自会派人来迎接。”
    陈圣涛不再怀疑,言听计从。
    等妇人离开两月后,他赶到了京城。问路到了彰义门,果然有一奴仆装扮的人,一见到他就跪下,说:“主君到得迟了,娘娘等了好久了。”
    奴仆引着他到了米市胡同,一高墙大院。
    里面奴婢数十人都跪下叩头迎接,听他们问候的语气,都好像是以前就曾服侍过他的。陈圣涛有点莫名其妙。
    到了堂屋,妇人盛装出来迎接,两人携手进了卧室。
    陈圣涛就问,那些奴婢怎么会认得我?
    妇人说:“不要声张。其实啊,之前的事都是妾化身为夫君形象外貌去做的,去吏部投捐(买官),又以夫君的形象买了宅院,那些奴婢来的时候,也是以君的形象接见的他们,所以他们都认得你。”她还私下里悄悄指着那些仆役,告诉他,那那那是谁,叫什么名儿,以后用什么样的语气使唤他们,把自己做过的都教了他一遍,以免奴婢们起疑心。
    这一番安排下来,一切都妥妥当当的,非常顺利。陈圣涛非常高兴,感觉有了出头之日了,就给家里去了 ,说了自己现在京城,不久就要当官了哈哈。第二年,他的长子赶来京城看望,知道父亲已续弦,娶了后母,就入房内拜见。
    妇人对这个长子非常慈爱关怀,就像对待自己亲生的一样。长子因而也孝顺敬重后母。
    妇人知道了长子婚配情况后,主动说:“听闻儿已娶妇,何不一起来?明年,等你父亲赴任,你们可以一同到你父亲的官署。”
    长子连说听母亲安排就是。妇人特意拿出了车马费补贴,长子就去将自己的妻子王氏从老家接到了京城。

    某天,忽然来了一莽撞少年求见。陈圣涛问来者何人。少年说:“吾母在此。”
    陈圣涛进去问妇人,妇人说,那应该是吾儿,妾与前夫所生的。妇人就出去把少年唤进来,拜见陈圣涛,还拜见了陈的长子,称为“兄”。
    过不了些天,妇人告假的日子又来了,去那什么泰山娘娘那儿了。
    这天陈圣涛不在家。长子也外出了。长子之妻王氏,临窗梳妆。那少年窥见嫂子有些姿色,就起了歹心,推窗就跳进来,抱着嫂子嗷嗷叫着就要求欢。王氏坚决抗拒。少年就强拉硬拽,还松衣解带,把自己那玩儿亮出来,那玩儿有点特别,怪模怪样的。王氏更加畏惧厌恶,大喊救命。
    这一喊,少年怕了,这才夺窗而逃。而王氏的衣裙已经被撕破了。
    夜里,长子醉醺醺地回来,看见妻子神色有点异常,就问咋了嘛。妻子把经过讲了。长子正是酒劲儿上头,怒火乱窜,抓起几案上的大菜刀就去寻找少年。
    少年已经在自己房内躺下睡了。长子摸进床帐中,挥刀猛砍。然后点上灯烛来照看,床上躺的居然是一头狐狸,已经断头而死。
    长子赶紧找着父亲,说了这事。陈圣涛过来一看,极为惊骇。少年是狐狸,那妇人怕也是狐狸。他很怕妇人假期满了回来后,了解了情况一定会要了长子的命。
    当夜,陈圣涛就带着儿子儿媳逃离京城。
    官也不去当了,一点多余的钱也没带着,回到绍兴老家,还是贫穷如故。
    77)
    宋代何薳《春渚纪闻》里讲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我曾经跟许师正一起经过平江,夜晚寄宿在村舍里。
    村里挺热闹,大家敲着鼓聚集起来,举行“赛神会”。我们就去看看,凑凑热闹。
    有个神叫做“陆太保”的,其实就是旁边村子里姓陆的一个年轻人。他本人身体正常,被称为神是因为他的生魂。只要有所求或者有什么召唤,他的生魂就能离开身体而去。当地人称为“生魂神”。
    大家把他供起来后,哪个村民上前询问自己某某的病情,他的生魂就去村民家里查看。哪怕相隔数百里,也到得了,很快就回来,然后他就能说出那家人的某某是什么情况,患了什么病。
    跟我同行的许师正,他的老婆余氏,当时因为回到老家霅川探望她母亲,忽然生病了,就耽搁在老家回不来。许师正一直为这事儿忧心忡忡呢,他就上前祷告了一番,请陆太保的生魂前往查看一下,以检验检验这生魂神是否真的灵验。
    路太保闭目端坐,生魂出窍。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睁眼说:“我到了你老婆家里,他们一家就为了你老婆的病情净身斋戒,请了僧人诵读《法华经》施戒呢。各路神佛都聚在那里,合掌致敬,场面肃静,我进不去。一会儿,邻居有个妇人来围观,端了两支蜡烛在前照亮,蜡烛是用牛油做的,烧起来腥味儿很重。各路神佛都受不了那血腥味刺激,都厌恶地散了。我这才敢上前去查看,看见病人能吃很少的一点粥,情况稳定。”
    我和许师正都是将信将疑。后来回去后,专门去验证,什么邻居妇人端着蜡烛来看热闹,以及他老婆吃少量粥的事儿,都跟郭太保说的一样。
    所以,那之后,我们都说,不能用油脂做蜡烛了。
    78)
    慈溪人周若虚,科场蹭蹬,在城外谢家店教了四十余年的书,村里无论长幼,都做过他的学生。大家都很尊重他。
    某天晚饭后,在学馆独坐休息,一个姓冯的学生前来作揖,邀请他到自己家里,说有件要紧的事恳请他去帮帮忙。言辞之间,冯某显得有些凄婉悲凉,说完就告别了。
    周若虚忽然想起,这个冯某已经死了。他所见到的,应该是鬼魂,不禁大吃一惊,就赶紧到冯某家里去拜访。
    冯某的父亲,冯梦兰,正在门外闲站着,见到他就一脸的笑,说别走了,就咱俩聊得来,来来来,进来喝点小酒吧。
    村中的老年生活,古今差不多吧,喝点小酒,剥几颗花生,聊点家长里短或者江湖传闻。
    周若虚也不说明自己来的原因,就留下来跟冯梦兰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那点小酒滋滋滋地嘬到了半夜三更,没法回去了。冯梦兰留他在楼上过夜,就在楼中间过道处给他安了张床榻。
    挨着的那间房就是冯某遗孀王氏的住房。隐隐的,似有哭声从房内传来。
    想到冯某的请求,周若虚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帮什么忙,跟王氏有关系?
    周若虚睡不着,一直亮着蜡烛。
    借着烛光,他忽然瞄见楼梯那里慢慢上来了一个青衣妇人,缩在阴影里,模模糊糊的,就一颗头不时从楼梯口冒出来,向这边窥探。开始时只露出半张脸,后来就一步一步试探着上来了,直到现出了全身。
    如果她要到楼上来,周若虚正好当道。
    周若虚有点发虚,就瞪起双眼,呵斥道:“何人?”
    妇人一点也不畏缩,也厉声叫嚣:“周先生,此时应该睡矣!”
    周若虚说:“我睡与不睡,与你有何相干?”
    妇人说:“我是何人!与先生有何相干?”妇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变调。
    周若虚立即起身。妇人也在一瞬间有了变化,头发披散,满面滴血,双手举着绳子奔袭而来。
    周若虚惊骇得差点瘫倒,忽然背后有个人用手扶持住了他,说:“先生休怕,学生在此保护。”
    面前的厉鬼一晃就不见了。
    周若虚转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已故的冯某。随即,冯某也消失了。
    周若虚就大声呼叫冯某的父亲冯梦兰。冯梦兰举着蜡烛走上楼来,周若虚紧张急切地把刚才见到的讲了,说,你儿媳会不会有事?
    冯梦兰立即去敲隔壁房门,叫媳妇王氏开门,里面却毫无声息。撬开门进去,王氏已经悬梁上吊了。
    周若虚赶紧协同冯家人一起解救,过了好长时间,王氏渐渐苏醒过来了。
    原来,上午时候,王氏与小姑子发生了争吵,被冯梦兰责骂了几句,王氏伤心怄气,一直想不开,要轻生寻短见。
    恶鬼则乘机而至,前来勾魂。所谓缢鬼寻替。
    冯某在泉下有知,所以找到周若虚求援,解救王氏。

    ( 出自《子不语》 )
    79)
    绍兴戊午,吕丞相居住于天台(位于浙江台州)。
    吕丞相的一个族壻,李修武,寓居于会稽(今浙江绍兴)的虞氏馆,正与妻子相对坐着吃饭,一个走卒送来了丞相的书信。
    李修武接过书信,展开来读。走卒又说:“本府某提辖,已在大善寺(也许是指会稽的大善寺)做好准备,派我来邀请修武。”
    李答应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上厕所。过了好久也不见出来,其妻就去寻找,结果看见他在花园的池水里,水已经淹到了腹部。李妻赶紧呼叫家里的童仆,一起来救他。亏得及时,才没淹死。
    等他稳定了,妻子问他去那里干嘛。他说:“刚才与某提辖饮梅花酒,音乐正演奏得欢畅,你们就把我拖出来了,不能一直玩到散席的时刻,真是特别扫兴啊。”
    他提到的梅花酒——水池四面栽种有数十株桃梅树。
    再派人去找那个走卒,已不见了踪影。
    半月后,有人从天台(吕丞相所在之处)来了,说到那提辖,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那个走卒确实是丞相派遣到李修武这里来的,到了嵊县就死了。当地人检查其尸体,只搜到了一份簿据,就是不见了丞相的书信。那一天,算算时间,基本上就是李修武得到丞相书信的日子。
    死卒能送活人的书信,也算是奇异了。
    这是傅世修讲给作者的。
    ( 出自《夷坚志》 )
    K
    80)
    周密《齐东野语》记载,庐陵人曾朝阳,作者周密曾与之为同僚,忽然听说他病了,周密就去看望他。
    周密问,你怎么生病了呢?
    曾朝阳就讲了自己的一个梦境:“早年得过伤寒,十多天了都没治好。后来在昏昏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忽然感觉被一头牛吞下去了,周围顿时一片漆黑,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落进了牛肚子里了,走魂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此身不足惜,可是老母怎么办?!’马上就发誓,如果复见天日,当终身不食太牢(此处指牛)。随后悚然惊醒,浑身流汗如雨,疾病就此好了。后来就一直不吃牛肉,已经坚持了十年了。昨天偶然在一乡人家里饮酒,主家做的烤牛肉香味扑鼻,朋友都劝我尝一尝,我也馋了,没忍住,就破了戒。结果一回家就病了。夜里,以前那个梦境又出现了,同样的经历。我心里非常恐惧痛悔,以死发誓,再不破戒。今天,很幸运,出了一身汗,病又好了。”
    曾朝阳发誓终身不食“太牢”。太牢,为祭祀大礼,《大戴礼记》中说“诸侯之祭,牛,曰太牢”。也有把牛羊猪三牲称为太牢的。这里谈论牛,涉及到特定的宗教祭祀意义,所以才会引起心理上的震动。
    作者周密曾经在各类传记小说中读过好些食牛致疾的事例,而这一次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周密一家三世不吃牛肉,其先母以及他自己都是自幼体弱多病,但是从未感染过瘟疫,就是家里的奴婢也没有感染过。他认为,这都是不吃牛肉的功劳。
    (这可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效应。)

    81)
    上面说的戒杀之事,古书上特别多,大同小异,多数是为了宣扬报应。
    这就是一例:
    富阳春明村赵二,以前以网捕鸟雀为业。
    到了五十岁左右,身体不行了,常年卧病在床,生活顿时变得艰难,以至于屡次求死。
    有一天,感觉头痒不可忍受,就不停地抓挠,直到指甲处都出血了还痒不可止。又取粗齿的木梳使劲刮头皮,终究感觉不够快意。
    他又呼叫他老婆,叫她揪住他的头发摇他的头,这么一来,似乎有了止痒的效果。但是过不了多一会儿,又复原了。又让他老婆继续,还加了把劲,用力提捽,结果居然导致头盖脱裂!
    脑子里显出无数的雀嘴,唧唧唧地咂动。
    他老婆吓坏了,就向左邻右舍求助。邻居们来看了,只有帮着诵经忏悔,以求速死,少受痛苦。
    拖了两天才气绝。
    82)
    某公,未及第时,乘公车入京城,因为不喜欢喧嚣,就借宿于广渠门外一古寺中。
    古寺房舍虽多,大多低矮狭小,不适合在里面学习。唯有阁楼上的两间房,高敞而精致,某公就租住了下来。
    僧人叮嘱他说:“住在这里当然可以,但是要提防强盗,所以后窗最好是别打开。”
    某公连连答应。
    住上去没多久,就感到闷热难耐。他觉得,夏日住这楼上,挨不着地气,只有通风能消暑,就算有强盗,像他这样的贫寒人士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于是,拔出插销,打开窗户。外面,绿野青畴,一望无际。
    楼下临近的是一处合葬墓地,古冢累累,还有一些未下葬而寄放于深草丛里的灵柩。某公对此并不在意。
    夜晚,皓月当空,清风送凉。某公叫了些酒来,独坐于窗前,一遍赏月一遍自饮。喝了一会儿,有点醉意,就洒了些酒下去,当作祭奠,说:“你们这些长眠之人,若有耕种辛劳之辈,请看我送上杯中的酒,快来享受吧。”
    大约二更时分,听见一处厝柩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有点疑神疑鬼。
    那声音很快就越来越大了。灵柩的柩盖蓦然落地,一具尸体匍匐着爬了出来,遍身雪白,两眼放射着绿莹莹的光。
    某公心里一紧,浑身寒毛扎煞了一遍。不过,他素来是个有勇气的人,又想虽然那玩儿是个鬼类,自己所处的楼却比较高,也不必担心,暂且就看看它爬出来要干什么。
    他赶紧灭掉蜡烛,悄悄观察。
    尸体出来后,向着自己的灵柩跪拜。柩盖就又合了上去。
    尸体僵直地站立起来,瞪着眼睛,突然又向西而去,迅疾如风。
    某公错愕不已,不知它去哪里了,只是预料它必定会返回,就半闭着窗户,屏息以待。
    差不多三更时,月色西沉,尸体果然回来了,好像只是一瞬,就从远处回到了灵柩跟前。
    大概是为了让柩盖开启,尸体又屈膝下拜。也是合该有事,某公突然喉痒,忍不住大声咳嗽了一下。
    尸体好像很恼火地站了起来,直视这边的楼窗。
    某公迅即关闭窗户。但是因为心里过急,用力过猛,整扇窗居然脱榫了,顿时就掉落下去。
    尸体随即奔至楼下,向上一跃,差一点就够着窗户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某公大窘,抓起烛台扔下去,砸中了尸体。
    尸体跌落下去,然后,又跳了起来!
    仓皇间,某公又抓到一件东西,就是手边的一册书,尽全力扑打下去,正好击中它的脑袋。
    尸体居然就此扑地,再也不动了。

    某公这才下楼,拍打僧人房门求救。
    僧人大惊,说:“我告诫过你的话,确实不是随意的废话。奈何你不听,结果招致如此恐怖的事情发生。今晚你就暂且与老僧同榻,明日再来处理这事儿。”
    某公就在老僧旁边借住了一宿,虽然安全了,却多次被恶梦惊醒。
    第二天,僧人集合了十余名长工,拿着武器,到了楼阁外面。
    尸体还躺在楼下草地里。大家都不敢上前。过了好久,大家才围上去,用手里的工具伸出去试着拨弄了几下,才看清尸体全身都是一寸多长的白毛,一张大嘴开裂到了腮边,十指都生着厚实坚硬的指甲,像是鹰爪。
    僧人说:“难怪一个夏天都没有雨,原来是这个旱魃在为害呀。”
    经过报官、查看之后,大家就聚起一堆柴火把它烧了。燃烧的过程中,尸体还发出吱吱唧唧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且臭不可闻。
    83)
    纪昀(纪晓岚)贬谪乌鲁木齐时,碰到过好几桩怪事儿。
    有一次,军吏拿来几十张文牒,奉上笔墨请他签批,说:“凡是客死于此地的人,灵枢都要送回家乡,照例要发给文牒(当作通关凭证),否则,死者灵魂就不能入关。”
    军吏还郑重其事地说,因这个文牒要在阴曹地府通行的,所以不用朱笔,要用墨笔签发,上面的印字也是黑色的。
    纪昀不大相信这事儿,看了文牒内容,觉得非常鄙陋荒诞。上面的的内容无非是说某人何时卒于某地,要搬迁灵柩归籍,特发此证,望各路关隘鬼卒予以放行。
    太煞有其事了。
    纪昀说:“这不过是下面的胥吏变着法子捞钱罢了。”就告知将军,废除这一惯例。
    过了十天,有人报告说,城西的墓园里有鬼哭,就因为没有文牒回不了家乡啊。纪昀斥责说这纯属瞎扯。
    又过了十天,有报告说鬼哭声已近城了。纪昀照样予以斥责。
    然而,又过了十天,他住处的墙外“??有声”——这是原文的内容,原文还有趣地附上解释:《说文》曰,?,鬼声。
    居然还专门有一个字表述鬼的声音~~~就不知道这个字的上古音是如何了。所以后来的人,大概很难知道上古的鬼到底是怎么发声的。
    纪昀以为是胥吏差役假扮的。
    过了几天,声音到了窗外。当时月明如昼,纪晓岚亲自起来寻视,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有个同事就劝他说:你坚持的理确实很正当,太正当了,就算将军也没法改变。不过鬼哭确实是大家都听到了的,没有得到文牒,确实会怨恨你。你何不退一步,试试签批文牒下去,姑且堵堵那些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嘴。倘若鬼还哭,那么你就更有可说的了。
    纪昀勉强听从了他的建议,照做了。
    当天夜里,就安静了。
    *** ***
    还有一件事,
    军吏宋吉禄在掌印的房里,忽然昏厥倒地。
    过了好久,他醒过来,喃喃说,看到他母亲来了。
    没多久官军呈公文,拆开一看,是哈密县来的报告:说军吏宋吉禄的母亲来探视儿子,不幸在路上去世了。
    84)蔡主薄治寸白
    蔡戡(南宋政坛名流)的儿子,深受寸白虫(绦虫,一种寄生虫)之害。
    医生给他讲了个方子:将槟榔碾成细末,再取石榴根(东引者),一起煎汤调服。
    服药前,还有个步骤:先放一大块烤熟的肥猪肉在嘴里,咀嚼出肉汁,但是不把肉吃下去。医生解释说,这种虫每月前三日是头朝上的,这几天才可以用药攻下来;其余的时间里则头朝下,用药也没有用。虫闻到肉香,就有了想吃的欲念,所以争着朝上爬,病人会感觉胸间有如万箭穿入,这就是到了用药的关键时刻了,就把前面说的药喝下去。
    蔡戡就一丝不苟地遵照医嘱,给他儿子服了药。过不了两刻钟,其子腹中有如雷鸣,赶紧上厕所。
    噗噗噗顿时拉了好多虫子出来。他又叫仆人用竹竿去挑拨,那些虫子都缠连成了一长串,差不多有几丈长,还在蠕动。仆人把它们全都扔到溪流里去了。由此,长期的疾患一下就痊愈了。

    这是古书上记载的奇异的故事。至于其医疗方法,也就当神侃吧。出于谨慎,不要当真。
    ( 出自《夷坚志》 )
    85)
    蒋秀君精通医理,某次夜宿粤东一古庙中。
    庙里停放有很多待葬的灵柩。蒋秀君胆壮,就坐在棺材前看书。
    夜深,灯光忽然变绿了。一口棺材的前板突然橐的一声掉落到地上,一个穿着红袍的人站了出,站在他面前,问:“君是名医,敢问一下,肺痈到底能治还是不能治?”
    蒋答:“可以治。”
    “那么,用什么药治呢?”
    “白术。”
    红袍人听了,当即大哭起来,说:“既然这病能治,那我当初真是冤里冤枉地错死了啊!”
    说着,红袍人就伸手至胸前,摸出一具肺脏,大如斗,还淌着脓和血。
    蒋秀君大惊,就用手中的扇子打过去。他的几个家僮听见响动,正好也赶来了。
    那鬼一下就消失了。再看棺材,合好如初。

    ( 出自《子不语》 )
    86)
    井度担任成都转运使期间,外出巡行视察,到了蜀州的新津,从江上渔家那里买了条大鱼,有好几斤重,就吩咐厨师把它做出来。
    厨师在江边寓所里正在下刀,那鱼却奋力一挣,跳入了水里。
    厨师担心因此受到责罚,正好有渔舟从下面江上经过,他就叫住渔夫,郑重许诺,以千钱之价,买一条同样的鱼。他将那条鱼的形状大小描绘了一遍。
    渔夫问他,那条鱼是在哪里买的。
    他指了指,说,离此一里多远,那里江水有处深潭,那条鱼就是从那里打上来的。
    渔夫就划着桨直奔所指的地方,一网撒下去,就捕了一条长鱼送回来了。
    厨师看了看,正是刚才掉下水的那条鱼。
    经过渔夫解释,原来时值春日,鱼在芦苇从里产卵。母鱼每天来往查看呵护,一直到鱼卵长成了鱼儿才离去。母鱼被抓获了,鱼卵也就不能发育。所以,渔夫们就总是在那些地方候着大鱼。
    87)
    建州人范周翰担任漳州司理参军期间听说了这么件事:
    郡治附近的村民,有一个以背柴为生的,因为家贫一直讨不上老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碰上了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妇人,就带回了家。
    妇人还自带了两箱嫁妆。
    家里人都很欢喜。唯独村民的妹妹看见妇人只有一条腿,却不敢说出来。
    夜晚,两人同寝,算是入了洞房。
    第二天,太阳老高了,还没见他们开门。
    门上得很紧,打不开。村民的父母把墙撞穿了,才得以进去。
    妇人不见了。
    儿子?只剩下一堆白骨在床上。
    妇人的箱子还在,打开来看,都是瓦片石块和纸钱一类的东西。
    他们碰上的,大概是山魈一类妖物。
    ( 出自《夷坚志》 )
    88)
    古书上说,山魈只有一条腿。
    《子不语》里也讲了一个山魈的故事:
    湖州的孙叶飞先生,掌管云南书院,平素喜欢豪饮。
    中秋之夜,他招呼了一帮学生在乐志堂饮酒。月色大明,忽然听见几案发出声音,就像被大石滚落下来砸中了的那种声音。大家惊愕地四处察看,发现门外来了个怪物,头戴红纬帽(纬帽是清代的一种凉帽,没有帽檐),黑黑瘦瘦的像个猴子,脖子以下全是茸茸的绿毛,就一条腿,一路跳着过来了。
    到了门前,伸头看了一下,看见大伙儿正在饮酒,就又大笑着往一边去了。笑声就像是竹子开裂时的那种声音,尖锐而沙哑,极为怪异。
    有人认识,指着说,是山魈!
    没人敢靠近,只是试探着,远远地跟上几步,看它去了哪里。结果它闯进了右边的厨房。
    厨师刚好喝醉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山魈揭开了帐子,往里面看,边看边笑个不停。
    大家就在外面大喊起来。厨师惊醒了,看见怪物,翻身抄起一根木棍打过去。山魈也伸出双臂作出搏斗的姿态,抓住了棍子。这厨师平素就胆大勇猛,力气也足,干脆扑上去,紧紧抱住怪物扭打,一同滚到地面上了。
    大伙儿看见厨师这么勇敢,将怪物缠住了,纷纷拿了棍棍棒棒刀刀等各种武器,赶上来助阵。可是那怪物硬朗,用刀怎么也砍不进去。大家就用梆子一顿猛敲猛打。怪物被厨师抱缠得太紧,挣不脱,白白地承受着大家的敲打。打了一会儿,怪物终于好像承受不住了,开始缩小了,面目轮廓逐渐平滑模糊下去。
    最后,竟变成了一个肉团子。
    大家就用绳子把它绑在柱子上,准备等天明再丢到江里去。
    等到鸡鸣时,大家又听见几案上有很大的声响,赶紧去柱子那边看。怪物居然已经不见了。
    唯地上丢弃有一顶纬帽,经查,是书院的学生朱某的帽子。这才知道,书院的秀才们经常丢帽子,原来都是这怪物干的。至于这怪物为什么喜欢戴人的纬帽,就不可解释了。
    89)
    薛度(南宋时任过某夔路提刑司检法官)的爱妻病了,沉疴难起。
    他满怀希望地请了一个叫刘太初的名医来治疗。
    治来治去,居然愈发严重。最后死了。
    正当年。正当年。就此别过了。
    她的死,到底跟这医生的用药有无关系,也许很难说清。
    反正,她刚死一会儿,居然又睁开了眼睛,向周围的人询问那个医生的姓名、家乡住址等,询问得非常详细。
    之后,才真正闭上眼睛。人鬼殊途。

    几年后,那位医生,刘太初,举家迁居到了荆州之南。
    某一天,白昼里,来了位穿着绯红衣服的妇人,蒙着头,进了门内,说是有病来求治。
    刘太初的家人告诉她,刘不在家。
    妇人也不多话,径直往里走。
    真不在,改日再来吧。家人着急。
    妇人毫不理睬,走到了中堂,就在那里端坐着等候。
    坐着,就不动了。
    身形袅袅。
    仿佛把时间给踩住了。
    到底是谁?刘家人很困惑。好长时间过去了,有位家人实在好奇,就去撩开妇人的头巾。
    竟然是一具骷髅。
    家里人正惊呼的时候,骷髅化作轻烟,消散了。

    从此后,刘太初的医术就越来越差劲,他开出的方子好像总没啥效果。来找他治病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家里因此日渐贫困。

    那时,薛度任潭州的衡山县令,听说了这件事,哭着说:“吾妻也。”

    ( 出自《夷坚志》 )
    90)
    《水浒传》里,有李逵杀四虎的故事。据考证,这个故事的原型可能是《夷坚志》里的“舒民杀四虎”:

    绍兴二十五年.吴傅朋出任安丰军(南宋行政区划,大概在淮南)知州,从番阳派了一差役去与当地迎接的官员接洽。
    差役到了舒州境内时,见村民一群一群地聚集着,喧嚷议论。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差役就放下行李担子看热闹。
    有人告诉他:原来当地一村子里有位妇人被老虎衔去了。妇人的丈夫怒不可遏,独自携刀前往山中寻找虎穴。都过了一个时辰了,还没见他回来。当地一直苦于虎患,这位做丈夫的恐怕也凶多吉少。村民们正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去营救呢。
    也许是摄于虎威,他们商量得太久了,一直没开始行动。
    后来那位村民居然自己回来了,背着妻子的尸体。

    这位一身胆量的村民讲了经过:
    因为长期在山林里采集与打猎,富于经验,他能辨认老虎的踪迹,顺着一路搜寻到了虎穴。公虎与母虎都不在,就两只虎仔在岩洞下嬉戏玩耍。他当即抽刀将虎仔宰杀了,然后钻进虎穴里隐藏着等候。
    不多一会儿,就看见母虎衔着一人回来了。母虎不知道里面藏了人,倒转身,后退着进入洞穴。村民一把揪住虎尾,一手用刀砍断了虎的一只脚。虎丢下所衔的人,踉踉跄跄地往外逃窜。村民冷静地钻出来,看见那个人果然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受伤的老虎跛脚又行了数十步,最后掉进深涧中了。
    满怀复仇怒火的村民又钻进虎穴,恭候那只公虎。
    一会儿,传来咆哮。公虎回来了,也是倒退着尾部先入洞。村民又如法炮制,将公虎杀死了。
    村民感叹说:妻子的冤仇已报,可以没有遗憾了。
    那村名邀乡里乡亲都去查看。
    最后,大家用推车把四只老虎都运了回来,一家分一点,煮来吃了。大补。
    91)
    人死了,有回煞之说,京都之人尤为相信这一说法。
    到了回煞之日,有的人家是举家外出回避。就算那些人口众多的贵家巨族,也必定外出一空,暂避他处。这叫做“躲殃”。
    每次要到回煞之期,家人照例会先将亡人生前所居之室打扫干净,再在炕上地下撒遍草灰;凡是有铜钱等物,都要用白纸封起来,因为鬼畏惧金器。炕头要放置一张矮几,几上陈列火酒一杯、煮鸡蛋数枚、燃灯一盏,然后把门反锁了。
    第二天,鸣铁器开门,检查灰土上有鸡、虎,马、蛇等的足迹,种种不一。一般来说是根据亡人的属相显现的,属什么相,就显什么动物的足迹。还可以根据足印判断是戴着锁还是被捆着绳子,以推测亡人在阴间被判的罪孽之重轻,据说锁罪轻而绳罪重。还传说,只要是活物,无论草木鸡犬,遇上回煞往往会死亡。
    这种习俗影响很大,所谓相率成风,牢不可破。
    *** ***
    我的朋友德书绅,在大概二十岁的时候,他最小的那个弟弟病亡了。
    到了回煞那天夜里,家里人要回避,德书绅不信这一套,一更后,悄悄潜伏至小弟生前所住那间屋子的窗下,往里偷窥。
    只看见室内,坑头几案上燃着一灯,此外毫无异常,不由得想嘲笑流俗的虚妄。正准备退回去,忽然看见灯下起了一阵儿小旋风,变成了黑黑的像鱼网一样的东西笼罩住了几案。灯焰变成绿色,有如莹火,并缩成了铜钱般大小,然后迅即黯淡了下去。
    德书绅趴在窗外,就跟被粘在那里了一样,如醉又如梦,恍恍惚惚迷迷糊糊迈不动脚步。唯一拥有的感觉就是,每当灯光变明的时候,精神就稍清醒一点仿佛睡醒了一样,当灯光暗下去后则浑身毛发竖立。这样一来一去的不断折磨。
    后来,那一团墨黑的东西消失了,灯光骤然明亮起来。德书绅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了,还听见耳旁人声嘈杂。原来是家人到处寻找他终于找到这里了,正在大声呼叫他。
    德书绅面色如土,好几天都这么恍恍惚惚的。
    这段经历,他给我讲过好几次,应该不是假的。

    ( 出自《夜谭随录》 )
    92)
    我的同学锡谷斋,曾经给我讲过他的一次经历。
    他有个亲戚,家里供养的塾师刚刚病亡了。在回煞的那夜,主人因为觉得传说比较荒谬,想纠正流俗的弊端,就没有在屋子里拜访那些供归家亡灵享用的陈设。
    第二天黎明,锡谷斋有事到那亲戚家登门拜访。主人还没起床,锡谷斋就暂时坐在书房里(书房自然是过去塾师活动的场所)等候。书童就出去端茶去了,锡谷斋独自一人坐在塾师炕头上,用烟杆吸烟,忽然看见一黑黑的东西,像一团乱发,就在离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旋转不已。
    转着转着,就要靠近自己的衣服了。锡谷斋收紧袖口,仔细观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开始有斗那么大,渐渐就只有碗大了,然后缩小到杯子那么大。最后,一下滚进炕下的洞里,有一半露在外面,兀自旋转不停。过了好久,才完全消失在里面。
    锡谷斋心下感觉怪异。正好书童端着茶进来了。他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讲了经过,书童瞪大眼睛,啥也说不出来。
    锡谷斋更加疑惑。直到主人出来,他又问主人原委。开始,主人也感到茫然,后来,拍了一下脑袋,一下就明白了,感叹说:“莫非回煞之说,并不完全是胡说?”
    然后,主人就讲了塾师新死之事,以及自己纠正流弊的想法。两人都叹惋了一会儿。
    锡谷斋开玩笑说:“幸亏我本月的月运尚好,不然,想不遭殃也不行哪。”
    93)
    这个故事,作者可能是从延安人折天桂那里听来的。折天桂做广文馆博士时,家里曾雇佣一个老妪。老妪的儿子,黄椿,二十来岁,在郡驿做驿卒,就是邮差。
    黄椿为此事的亲历者。
    某年冬天,黄椿跟随榆镇差官马进,骑马送羽书去京城,途径某堡时,遇上大雨雪。
    那里地处荒僻,找不到客舍,就投宿在一民家。
    那家人把正室打理出来让他们住。差官马进以为这是对自己的尊敬,深为感激。
    马进和黄椿吃完夜饭,就在一条炕上就寝。
    二更后,黄椿忽然惊惶不安地醒了,听到屋子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感到恐惧,就呼叫“马老爷,马老爷”,一连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回应。
    黄椿赶紧起身,摸出打火石,敲燃了火绒,点上蜡烛四处照看。
    马进背对着他,蹲坐在墙角地上,衣服鞋袜都没穿,正在耸肩用力,好像在按住什么东西。
    黄椿惊诧地询问,马老爷你在干啥?
    马进只是摇头,无暇应答。
    黄椿大为疑惑,急忙上前查看。
    原来墙角有个怪物,外形很像刺猬,被马进按住后,还在努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唧唧地叫。
    马进不敢有一点放松,非常用力。怪物挣扎不脱,就开始缩小。越按,它越缩。黄椿不禁大骇,正准备上前助一把力,那怪物忽然一缩,顿时化为浓烟,咕嘟嘟地膨胀开来,滚滚四散,分成了数十团,有的钻入墙壁缝隙,有的飞上棚顶,不到一会儿就全都消失了。
    黄椿将马进扶起来,坐在炕上休息,问他捉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进瞪着眼,张着嘴,还在恐惧之中。休息了好一阵子,稍微镇定下来,才讲述了原由:“我正起来要小便,瞥见一满脸皱褶、步态蹒跚的老妇,在炕下徘徊,两眼放着荧荧的光,几乎把她自己照得透亮。我心里知道是个鬼,就拿起手杖打过去,她就扑倒在地,变成了一刺猬,跑到屋角去了。所以我就过去按住它。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怪。”
    黄椿听了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毛发竖立,不敢再睡了,就赶紧把房主人叫来,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房主人支支吾吾的,不愿说实话。马进就装出愤怒至极的样子,嚷嚷着要去报官。房主人害怕了,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的祖母死了,今夜,当是回煞的日期。家里人都在外面休息。
    马进询问了他祖母的体貌特征,跟他见到的真是一个样。
    马进不由得为之叹惋,决定不再停留了,就和黄椿穿好衣服,喂了马,冒着大雪,在夜色里继续前行。
    94)
    回煞,又称为回殃,出殃。这个殃,指的是回来的那鬼。
    真假莫辨,反正大家这么说,这么信。
    京都一有钱人家,儿媳死了,到了回煞的日期。于是全家人都严肃对待,集体外迁回避,就连家里的鸡犬都一并带走了。
    可是家里没了人,要是有盗贼乘机溜进来怎么办?
    家里有个呆头愣脑的仆人,感觉他没多少心眼,禁得住折磨,主人就悄悄将他留下来守候。
    这事儿保密,其他人都不知道。
    为了安全,主人将他关在儿子房间里的大立柜里,并叮嘱他:“如果有殃,你憋住气儿不让它发现,就没事儿。要是没有来,你就躺在里面安心睡觉,怕啥?”
    那仆人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大家都撤出去躲殃去了。
    到了夜深,整个大宅子里静得可怕,只听见风声淅沥,无比凄然。仆人虽说呆头呆脑,胆子并不见长,照样害怕,浑身轻颤,控制不住。
    一会儿听见门外台阶上嚓嚓嚓的声音,有人来了。
    然后,踏着门槛了。
    很快,进入室内了。
    仆人屏气凝神,就从柜子的缝隙往外窥视。室内灯光微微闪动,昏暗惨淡,站着一个人,衣饰面貌跟死者差不多。
    仆人吓得心尖子直颤。
    那人到了几案前,趴在案上吃那些祭品,上下牙齿嚼得格格格地响,在空寂的夜晚格外刺耳恐怖。
    吃了一会儿,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喝下去后还啧啧啧地咂嘴。
    仆人好几次闭上眼睛,生怕自己看得惊吓了,不小心发出声响。
    大概又停顿了一会儿,又听见纸窗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睁眼一看,那人在屋子里转圈巡行,好像在搜寻什么。仆人更是怕得不行,唯一庆幸的是,那人转来转去还没发现自己。
    可这一庆幸吧,马上就倒霉了。
    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迟疑地站着不动,倾耳细听,然后举头四顾,寻找方向。然后,过来了,嘴里呜呜噜噜的,径直向柜子这边疾走而来。
    仆人感觉心胆都掉落了,正在惊惶,那人已完全逼近,伸头凑到了柜子门缝前。满面如雪般惨白!
    呱啊——
    柜门一下被打开了!
    两者正面相对,无可回避。各自惊骇呆傻,一瞬间达到顶峰。
    随后,两者都颓然倒地。
    不独里面的没了生气,外面的,也没了动静。
    确切地说,都被对方吓得晕死过去了。
    *** ***
    天亮后,家人回来了,看到了现场。
    仆人还在柜子里,跟睡着了一样。
    再来看那个“殃”,倒在柜子外面。不像是有形无体的鬼,更像是个真人,衣裳齐整,只是发际上挂着一束纸条,就这一点像是鬼的装扮。再一细看,原来这确实是个真人,是儿媳生前带来的陪房,就是陪嫁而来的婢女。
    主人惊愕不解。这都啥情况?
    赶紧给仆人灌了药汤。过了好一会儿,仆人醒了,把昨夜的经历所见讲给了大家听。
    只是那个婢女,却因惊吓太过,真的死了,救不活了。
    看来还是憨憨傻傻的仆人要皮实一些。
    前后一合计,主家知道了原委。这婢女呀,早就存心要远走高飞了。正好掐着回煞夜,主家合家避离,家中无人,她正好可以扮成那个殃,悄悄潜回,好好捞些财物。她一直伺候主家儿媳,也熟悉其装束以及形体动作,正好可以扮得惟妙惟肖。就算有邻家或什么人看见了,也只以为是回殃,不会来抓现行也不会报官。
    本以为自己安排和算计都很巧妙,可这婢女就不知道主家已经秘密安排了仆人守在柜子里。
    夜深人静,当婢女察觉动静,打开柜门,猛然目睹柜内一人,做贼心虚,而且恐怕也有点不知对方是人是鬼,一时无限惊骇,那小心脏可承受不了,就给吓死了。
    95)
    卢知原出任某州的知州时,发生过一件案子。
    有位军卒的妻子生了儿子,还没等儿子满周岁就死了。
    殡葬后,当夜,她居然又回家来了。
    干啥?给孩子哺乳。
    军卒自然知道妻子已死了,认为这是妻子的鬼魂,因为想念孩子才又回来的。军卒就大着胆子跟她说话,她却不理。
    军卒又对她说:“死生异路,活着的孩子喝已死之人的奶,恐怕没有好处啊。”
    她也不搭理。
    就这样,连续数天,每天夜里都来哺乳,一直不理睬军卒的试探。
    军卒感到害怕,又产生了怀疑,心想:这未必真的就是亡妻,有可能是其它鬼物,要是不将它祛除掉,肯定会害了我儿子的。
    他就悄悄放了一把刀在席子下面。
    当夜,她又来了。军卒抽出刀就迎上去。
    刚一接触,她就不见了。
    第二天早晨,军卒还未起床,外面有人敲门。开门出去回应,原来是个捕吏。
    捕吏将他绑了,说:“你杀人了。”
    地上有血迹。捕吏就带着他去看,顺着血迹,一直走到他的亡妻之塚,有具尸体伏在坟塚上,腰上有刀伤,因流血过多而亡。
    捕吏说:“这就是铁证。”
    军卒申辩说:自己确实没杀人。再看看尸体的外貌和衣服,那不就是亡妻吗?军卒就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讲了。
    邻里也都为之作证,都说军卒的妻子是因病而亡的,而且已经下葬多日了。
    捕吏就让人挖开坟冢勘验。
    棺材内,空无一物。

    这是卢知原的儿子给作者讲的,还说,案子就发生在卢知原罢去州官之际,后任州官如何判决,就不知道了。
    出自《睽车志》
    96)
    河南方城的百姓王三,善于捕蛇。时间长了,有点达到通灵境界了。
    据说他只要路过别人家门前,就能知道那家有几条蛇,能在某处发现。发现某处有蛇为害,他就抓来吃了。大家称之为“蛇王三”。
    附近村里有毒蟒出没,村民深受其害,就筹集了十万钱,请王三来作法捕蛇。
    王三捕蛇,不仅是个技术活,还真要作点法。
    他找准蛇出没的路径,地上画了三道沟,对人说:“如果是一般的蛇,越过一道沟就死了,最厉害的也过不了第二道沟。如果能过第三道沟,那我反而会被它所噬。”
    随后,那条蟒蛇来了,可谓一往无前无所畏忌,连过三道沟,差点就够着王三了。
    王三大为窘迫,急忙脱掉自己的裤子,使劲儿从中间撕裂开。
    撕自己的裤头,伤着了蛇。这就叫法术啊。
    那条蛇就齐着自己的中线分裂为两半,死了。

    还有一次他到麦陂村,对一有钱人家说:“你家有条巨大的黑蛇,但是正好旺财,不宜把它捉走。”
    富翁想验证他的话,就一定要求他把蛇抓走。王三就写了张纸片,叫富翁把纸片投进厨房后墙左角一个走水的洞里,还要喊一声“蛇王三唤汝”,喊完之后马上就离开,不要回头看,否则恐怕会伤着你。
    那人不信,把纸片投进去后,稍微停留了一下,想看个究竟。
    那条大黑蛇一下就出来了。那人受惊,扑倒在地。蛇从他旁边经过,理都不理他,直接爬向王三所在的地方。
    王三伸出衣袖,装上蛇,就走了。
    此后,那家人果然就开始破落了。
    这是《夷坚志》记载的故事。作者的妻子就来自麦陂村,其娘家人还好几次把王三请去捉蛇。建炎年间,起了战祸,王三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有人说他是蛇精。
    97)
    有个姓毛的安陆人,以能吃蛇而出名。
    还吃的是毒蛇。
    吃法也很生猛:生吃。生吞活剥,就用这蛇肉下酒。
    别人的小日子是吃花生米喝两杯,他是吃蛇肉喝两杯。
    平常嘛,他捉蛇,耍蛇,别人感觉危险的,他轻松自如。平生有如丐帮,到处游历,主要以乞讨为生。只不过他讨钱的手段有点特别,就是耍蛇。
    后来到了豫章,就长期在集市上耍蛇,十来年了。
    有个卖柴的,从鄱阳来,夜宿黄培山下,梦见一老爷爷对他说:“帮我送一条蛇给江西弄蛇的毛生。”
    第二天,卖柴的人到了豫章的观步门(在江边),在那里把柴卖得差不多了,忽然看见前面船舷上盘着一条苍白色的蛇,他去碰了碰,蛇也不动。
    卖柴人才想起前面做的那个梦,就携带着蛇到了市集上,找到毛生,把蛇给了他。
    毛生刚准备拨弄那条蛇,手一伸出去,那蛇就动了,闪电般地,咬中了他的手指。
    毛忍不住叫了一声,跌倒在地。随后就死了。
    过了一段时间,身体开始腐坏了(估计此蛇的毒素属于血液循环毒素,或者混合毒素)。
    那条蛇,很快的就不见了。

    98)
    水浒里写武松打虎,说,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
    话说,鬼也有三技:

    蔡魏公经常说:“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吓。”
    别人问:“这三技到底怎么样?”蔡魏公就讲了他表弟的一个案例:
    我表弟吕某,松江的廪生,性情豪放,自称为“豁达先生”。一次,他经过泖湖西乡,天色渐暗,突然见到一位妇人,面施粉黛,拿着一条绳子,慌里慌张地奔跑。
    妇人一见到吕某,就赶紧溜到一颗大树下躲避,手里拿的绳子则掉落在身后。
    吕某拾起绳子,原来是一条结实的草索。嗅了嗅,有阴霾之气,心里就知道那是个缢死鬼。吕某素来胆大,干脆把草索揣进怀里,又径直前行。
    妇人一看绳索被别人占有了,就从树下跳了出来,到吕某前面去遮拦。吕某绕了一下,却没有绕过。他往左,缢鬼就往左边拦,他往右,缢鬼就去右边拦。
    吕某知道这就是俗称的“鬼打墙”,干脆,直接往前冲。
    鬼无可奈何,就长啸一声,变成了披发流血的惨状,把舌头吐出一尺多长,向着他做“僵尸跳”。
    吕某居然侃侃而谈:“你最开始涂脂抹粉的样子,是用来迷惑我的;之前的阻拦,是在遮挡我;现在做出这等凶恶的样子,是在吓唬俺~~~三技都已经使出来了,我还是不怕,看来你再没其它本事可以施展了。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报个万儿吧,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江湖人称豁达先生!”
    鬼就恢复了原形,跪在地上说:“我是城中姓施的女子,因为与丈夫口角,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上吊自杀了。如今听说泖东某家妇人,也与她的丈夫不和睦,所以我就去取她作为替代。不料半路被先生截住,又把我的绳索夺走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求先生为我超生。”
    吕某就问,哦?怎么个超生法?
    鬼回答说:“麻烦先生去城里告诉我丈夫施某,叫他作道场,请高僧,多念往生咒,我就可以托生了。”
    吕某笑了,说:“我就是高僧。我也有往生咒,给你念一遍听听。”随即,他就高声唱诵:“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
    鬼听完这首打油诗,恍然大悟(关键是她听懂了),伏地又拜了几拜,就奔向诗与远方了~~~~~
    据当地人讲,这个地方向来不平静,自从豁达先生走过这么一遭之后,就再也没有闹过鬼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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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30 23:04:30  更:2021-07-30 23: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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