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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楚慈长篇小说《仙》火热连载!

作者:蜀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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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扶摇篇 第一章天启
    白云深处,一袭青衣伫立,神舟般伟岸仙剑穿透云海显露锐利锋芒,青衣男子伫立云巅,刚毅的面容无喜无怒。
    耀阳凌空,炙热的光混杂了山巅特有的冷,却不能在男人的脸上留下分毫的痕迹,他站在那里,宛若青山出云,惊世神剑有了宠物的温顺。男人的眼睛紧盯着更高处的日轮,他在等,等着那个人的出现,等着给这段孽缘做一个了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到来,在这满天星辰触手可及的地方,太阳的落下远比平原地带要慢的多,日轮微小的移动轨迹,只怕这与天争辉的男人都不易分辨。
    然而,太阳终究是落下了,随着黑夜的到来,凛冽的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男人的眼睛却骤然间亮如华昼,他的头快速偏向山体的西北方,不知何时,相聚千米的遥远山巅上,已有一道瘦削的身影伫立,向他举剑!
    这一天,是旧世界的终结,新世界的起始。
    ……
    “叶飞,你这个小野种快给我滚出来。”晒满草药的茅屋前,红色斗篷,红色鞋子的小女孩趾高气扬地叫骂。七八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小伙伴,在身后为她助阵。
    “小野种,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一院子的草药都砸烂了。”她不敢太过深入,因为拴在草屋前的大黄狗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将大伯送来的烈犬撕成了七块,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此。
    站在这里,院内的环境一览无余,女孩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大黄狗呆呆的蠢样,很难想象,这么一只又丑又胖的笨狗,居然拥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蠢狗敢扑出来,一定让它有去无回。
    可惜对于闯入者,大黄狗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始终呆呆的趴在地上睡觉,流着哈喇子,做着春梦,而狗的主人,更是全无音信。
    女孩怒了,自腰间抽出皮鞭,抡圆了挥舞。
    很显然的,一定是有明师教导过她的武艺,起手之时,皮鞭自腰际一甩而出,在空中舞了个半圆,旋即拍向地面。
    “啪。”一声脆响,红色的鞭体在空中刮起红色的风,就如少女的性子一样,刚猛如火,第一下抽在地上,意在警示,若叶飞再不出来,就要抽草药了。“呼呼呼。”
    鞭风呼啸,一丈五的鞭子在少女的头顶舞成了圆弧,只待落下时的霹雳一击。
    “还不出来吗。”
    本人楚慈,初来天涯,恳请各位多多支持!扶摇篇第一卷乱世行已发布,您的支持就是我前进的动力,谢谢!
    少女冷冷地环顾四周,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她长了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环顾四周的时候,好像凤凰在摆尾,很是漂亮。
    她有些生气了,纤细的腕子轻轻一扭,“啪。”鞭落,一道人影自山崖冲出,四肢着地,小豹子一般冲过来,蛮力无穷的撞开碍事的“小弟。”扑向持鞭的少女。
    少女双眼一眯,落下的皮鞭不可思议地在半空中转弯,绕到少年身后,狠狠一拍,“啪。”少年措手不及,后背被击中,身体踉跄,跌跌撞撞地站不稳了。眼看就要倒地,忽然间,一道“凶光”自少年老虎一般的眉目间逼出,他咬紧牙关,硬是忍着撕裂般的痛楚顽强向前,扑进少女怀中,将之扑倒,压在身下。比女孩坚硬厚实得多的身体,牢牢地将她压轮回,有力粗糙的大手锁住女孩的臂膀,不让她有抽鞭的机会。
    “莫君如,咱俩无冤无仇,你干嘛总来找我麻烦”这个少年,想必就是草屋、药堆和大黄狗的主人叶飞了。
    少女被他死死压住,身不能动,秀足乱踢,凤目冷冽道:“放屁,你的大黄狗咬死了我的爱犬,难道是我找你麻烦吗。”
    “要不是你带着那两只破狗来我家耀武扬威,阿黄又怎么会咬死它们呢。村里这么多人,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我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你。”叶飞目光虽凶,但是出手并不狠,只是将少女压住不能动弹,然后和她理论。
    莫君如却不领情,一张樱桃口,小白牙狠狠地咬在少年的手臂上。
    “啊。”叶飞吃痛,身体稍稍一斜,莫君如趁机起身,反将他推倒,同时命令手下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莫君如今年十一岁,村里地主莫长卿的独女,生性娇惯,爱武,七岁的时候,便已将莫家嫡传的降魔鞭练至入门,可谓天资卓越。她平生有三大爱好,第一,黏着方白羽哥哥逛街;第 武;第三,欺负叶飞。
    她已将欺负叶飞当成了日出、日落一般的必须环节,每天不来草屋找点茬就浑身难受。
    “混蛋。”叶飞低语。一双虎目藏在护住头颅的双臂之下,炯炯有神,没有丝毫颓废,“是你们逼我的。”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叶飞原地站起。他的身材较同龄人高大魁梧许多,站起的时候,像个巨人。众人畏惧,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啊。”
    莫君如命令。
    几乎在同时,有人从背后偷袭叶飞。他被开了瓢,血污顺着头皮滑落,遮蔽半张脸孔,但与此同时,身上的气势却越发高涨,众人都很害怕,发了疯似地与他扭打在一起。
    这时,急速的马蹄声自村道上传来,白衣少年驰骋而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少年离得近了,翻身下马,纤细修长的手臂水平探出,揪住和叶飞抱在一起之人的衣领,用力一扯,那人便飞了出去,“住手,给我住手。”
    第三章 骑着白马的孩子王
    见到少年,莫君如立时犯起了花痴,双眼眯成桃心状,“白羽哥哥,你怎么来了。”她一鞭子抽向准备对白羽动粗的手下,骂道:“他是我哥,你们做什么。”
    “老大,您还有哥哥啊,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是表哥,表哥。”莫君如脸颊红成一坨,“白羽哥哥,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白衣少年道:“算是吧,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叶飞非让你们打死不可。都多大了,还这样胡闹。”见四下无人,不禁楞道:“他人呢?”
    “在这呢。”身材高大的叶飞在众人身后站起,双手各抓住左右两人的脑袋,原地揪起来,抛向其余四人。
    “哎呦。我的脖子断了。”几人哀嚎。
    叶飞不依不饶,大步冲上去,和他们滚在一起。
    “白羽你看,这小子不知好歹。”莫君如甩鞭,皮鞭在半途被白衣少年截下,“你再胡闹,以后就别喊我哥哥。”
    莫君如委屈的嘟起了嘴,眼睛睁的大大的,圆圆的,高高扬起的右手不甘地落下。
    总算将这个小祖宗安抚下来,白衣少年长舒口气,向前连跨数步,从后面拉住叶飞的肩膀,“叶兄,住手吧,我代他们向你赔罪了。”
    “你?”叶飞冷笑回头,“我们之间的事,用的着你管吗。”
    “不知好歹。”莫君如挥鞭抽下。
    白衣少年闪电般的抬起右手,准确地抓向皮鞭。“啪。”鞭子总算是停下了,但白衣少年右手虎口整个崩开,血从鞭子和手的交接处淌下来。
    “羽哥。”莫君如惊呼,弃鞭奔来,扭打在一起的众人纷纷住手,叶飞神色复杂的盯着白衣少年看了许久,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回屋子,反手扣上漏风的屋门。
    莫君如小心翼翼地捧着白衣少年流血的右手,对着伤口使劲吹气,而白衣少年则对着屋内躬身行礼道:“叶兄,我母染疾,望您登门一叙。”
    迎接他的一段空白的沉默,直到身边的人都没有了耐性,白衣少年仍满怀期盼地望着屋内。
    终于,叶飞说话了:“哪里。”
    “村南方家,我叫方白羽。”白衣少年喜形于色。
    “明早便到。”
    ……
    “白羽哥哥,村里那么多医生,你干嘛非来找这个野种。”回家的路上,莫君如不解地问着,她和方白羽坐在同一匹白马上,俨然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后者嗔怪地扫了她一眼,答道:“他是孤儿,不是野种,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还有,叶飞是这个村上最好的大夫,没有之一。”
    “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村上的人都不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他古怪的脾气吧。和他接触的不多,我也不清楚。”
    ……
    第四章 一类人
    转日,卯时,背着草药箱,踩着黄草鞋,身穿破布衫的叶飞出现在了村道的尽头,此刻,公鸡尚未啼鸣,正是人们睡意最深的时候,村道上荒凉无比,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前行,永远绑不牢的药箱盖在冷风的刮拂下,重复着抬起、落下的单调动作,枯涩的“砰砰”声,好像是守夜人在打更。村人不喜欢叶飞,所以,他选择在没人的时候来方府,让他意外的是,府门口处,早已有人在迎接自己了——昨日的少年,方白羽。
    四目相交,两人的目光俱是明亮如华,不同的是,叶飞的目光中,含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步伐沉稳的,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恭候多时,请进屋吧。”方白羽微笑相迎,笑容真诚的不含一点杂质。这丝笑容,在叶飞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触动,他低下头,随着对方的指引,走入宅院,跨过门槛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会此时前来。”
    “预感吧。”白羽淡淡地说道。
    二人穿过大厅,进入屋后的走廊。方家是村子里唯一一户殷实还乡的人家,宅子里的装潢、设计、诸多摆设,无不透露出大家风范。
    叶飞走在其中,恍然有种迷失的感觉,却又努力的保持着本心,不流露出惊讶、羡慕、无措的表情。
    方白羽始终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报以一笑,叶飞知道这是对方的礼数,习惯后,并不抗拒,默默地跟着他。
    两人在夫人的睡寝前驻足,白羽轻叩屋门:“娘亲,大夫来了。”
    “咳咳咳。”未及说话,便先咳嗽,叶飞微微蹙眉,心中有了考量。但听屋里的人说道:“寒风凛冽,贵人大驾光临,实属荣幸,羽儿,还不请人进来。”
    从他母亲的话语中,叶飞总算明白了方白羽平日的做派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不管是虚情还是真意,这份做派确不一般。
    叶飞不禁对这家人另眼相看。
    方白羽推开房门,侧身引领自己:“请随我进来。”
    “好。”
    染疾的方母坐在古朴典雅的屏风后,叶飞朦朦胧胧地审视她,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着村上妇女不具备的气质。
    “咳咳咳,请坐。”即便重病,方母仍不忘客气。
    “不必客气。”叶飞直奔主题,“恕我直言,村上大夫众多,你们怎么会想到我的?”
    “呵呵。”方母苦笑,“实不相瞒,我这身病,已经有些年头了,别说是村上的医生,这十里八乡,包括镇上的名医,我都请进来过,但……”
    “所以才请我前来?”这次轮到叶飞苦笑。
    “也不完全是。”方白羽抢着说道:“我久闻你医术高明,早就想亲自去请你了,只是家族约束太多,实在身不由己。幸好两周前,听闻你治好了村长的中风,我才终于说服了族人。。”
    “你不怕我辜负期望?”叶飞饶有兴致的望向他。
    白羽道:“总不会更差了。”
    “你倒直白。”叶飞向来喜欢直率的人,因为他自己便是如此,“引我过去吧。”
    “先生请。”白羽忽然改称先生,可见还是抱有期待的。微微弯腰,引着叶飞绕过屏风。
    方母坐在屏风的那一头,面色暗沉,应该是长期上妆与久病缠身一起导致的。
    叶飞瞪大了眼睛瞅她,倒不是垂帘她的美色,而是观察病情,白羽从茶几处搬来了凳子,叶飞坐下后顺势将药箱摘下,放在身侧,然后伸出双手,去捻方母的眼皮。
    这举动略显粗鲁,方母感到不悦,不过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
    叶飞却变本加厉,又用右手摁她的脖子,方母忍无可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飞道:“观察病症啊,这许多年的看病经历,你连这都不懂?”
    方母正想回击,却被白羽截住话茬:“寻常大夫过来瞧病,都是观望片刻,就诊脉了,母亲随口问问,叶大夫千万别误会了。”
    “只是观看,哪里瞧的准。医道讲究望闻问切,望是最重要的。”叶飞手不停歇,在方母身上摁了一通,才开始诊脉。
    第五章 结怨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若不是看他年纪与自己儿子相仿,方母怕是早就发飙了,她强忍下中怒意,暗道:今天这病若是瞧不好,你可就别想离开我方府了。
    叶飞怎理会她心里的想法,一心瞧病,细细诊脉之后,松开了手,取出随身携带的枕囊。
    方母试探着问道:“怎样,我身上的病还治的好吗。”
    叶飞一边把针放在火上烤,一边道:“全且一试吧。”
    不等方母反应,这一针已经刺在肉里。
    “哎呦。”
    方母娇嗔,正想呵斥,却感到一股暖流自脉络间升起,竟是让久病成疾的身体一阵轻松。直到白羽从旁问询,才从舒畅的感觉里恢复过来,意犹未尽,第一次正眼打量叶飞,“叶大夫妙手回春,没事的。”叶飞一针下去,已显现出不凡,方母自是赶快转口。
    白羽对自己的母亲最是了解,听她话音已知奏效,既高兴又赞叹,频频点头。
    “有点疼,不要动。”叶飞一边运针,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
    白羽又紧张起来,却见一向风雨不动的母亲,居然听话的挪动了身体,“羽儿,扶住我。”
    白羽吃了一惊,随即上前双手捧起母亲的右手,“母亲身子骨弱,还请叶先生出手轻一点。”
    “出手轻,哪里有效果。”叶飞毫不客气。
    “没事,扶住我便好。”方母总算看到一丝希望,怎会容它从指间溜走,当下端正身体,毫无贵妇娇态。
    “坐到椅子上去吧,等下要对背部下针。”叶飞又提出要求。
    白羽已经习惯了听从,弯下腰,为她穿鞋,蚕丝绣花鞋,简单而华贵。穿好后,再度伸手搀扶住母亲,支撑着她走到桌子前。
    方母的病,这两年越发的严重了,在床上坐久了想起身,旁边没个人扶着根本做不到。
    叶飞从后面看着她颤抖的步子,不禁摇头,“再晚半年,就是神仙都医不好了。”他展开针袋,坐到方母的对面……
    三个时辰后,火一样的莫君如没头没脑地冲入方府,也不管下人的阻拦,直接奔着白羽哥哥的房间去了。
    推开房门,没见到人,便又径直奔向这里。
    当她过来的时候,房门恰巧被里面的人推开。方母伴着儿子送叶飞出来,“看叶大夫年纪轻轻,却有着这样精深的医术,真是少年奇才,少年奇才啊。”
    “您过奖了。以后我每周来府上一次,每次施针两个时辰,夫人的病症定可痊愈。”
    “有劳神医了。瞧您医术如此精湛,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这个嘛,恕在下不能相告。”
    “那还真是遗憾,白羽,去账房取钱,驾马送神医回去。”
    “是,娘亲。”
    房门大开,院子里的日光照了进去,叶飞与莫君如撞了个正脸。后者大声地叫嚷道:“婶婶,您身子娇贵,怎么请这个野种过来瞧病呢。”
    “胡言乱语。”方母少有的动怒,“退下。”
    方父染疾早入轮回,多少年来,家里全赖母亲支撑,再加上正统宗室,只有白羽这一根独苗,是以方家上下,都对这个久病的女人敬重三分。
    这一点,莫君如是知道的,若干年来,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婶婶发怒,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那时候,自己用勺子铲了黏在地上的狗粑粑,喂表弟吃,被方母看见狠狠地骂了一顿,进而遭致父亲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是至今为止,自己挨过的唯一一次打。
    对于方母的怒,莫君如感觉很害怕也很委屈,她搞不懂婶婶为什么会庇护眼前这个“野种”,她对叶飞怒目而视,狠狠地攥紧了拳。
    “还不退下。”方母严厉地呵斥她,“咳咳咳。”
    “母亲,身子骨才刚有些好转,您别动怒。”方白羽是村子上出了名的大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得和君如之间的少年情谊了,委婉的说道:“君如,母亲的深疾总算有所起色,你快别惹她生气了。要不这样,你先回去,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莫君如委屈极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全部转嫁到了叶飞的身上,她望过来的目光由凶狠转化做怨毒,狠狠地剜了叶飞一眼,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奔出府门,“小野种,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叶飞感觉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今日,她这一走看似轻巧,只怕自己将来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
    要不要搬家呢?他自问道。
    莫君如离开府上,方母重现笑脸,说道:“我这个侄女啊,被他父亲惯坏了,忒不懂事。”见叶飞眉目深锁,不发一言,又道:“先生放心,有我在这里,她不敢找你麻烦的。”
    叶飞低着头,默默地回答:“没事,我应付的来。”
    方母踌躇,道:“我知道神医对她有所忌讳,要不这样,我认你做干儿子,你搬来府上住,这样一来,既没人再敢找你的麻烦,也可以方便为我治病,岂不一举两得。”
    “是啊,是啊,你我年岁相仿,不如就此结拜做兄弟好了。”
    叶飞犹豫了一下,回绝道:“行医者,闲云野鹤,不适合长期出入厅堂,谢二位的好意。”说罢,迈着大步向前走去,“您身子骨弱,留步吧。”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勉强,羽儿,快去送送神医,快去啊。”
    ……
    第六章 隐秘
    在马厩里,叶飞看到了昨天方白羽骑过的白马,这匹白马是方母从宛梁的商户那里花大价钱买下的,性情稳定而忠诚,其他的马匹似乎都以它为王,尽可能的向它站立的地方靠拢,白羽走过来,抚摸白马的颈子,不无宠溺地说道:“白瀚王,送我一程。”
    “白瀚王?”叶飞吃了一惊,“这样霸道的名字不像是你取的。”
    “呵呵,你们都这样说。”方白羽打开门栅,牵着“白瀚王”走出来,“见了温良有礼的人,自然而然的认为他甘于平凡,没有任何的野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恩。”
    “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越是温良的人,心中越是狂野,越是不甘于命运的摆布。”
    叶飞望着对方,心中微微发抖,“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白羽翻身上马,右手遥指天际:“我不甘心,自己是个凡人。”
    一人马上,一人马下,两个少年,在长久的对视中沉默,那一刻,当白羽说出不甘于命运摆布的那一刻,叶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如此友善。
    ——原来。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啊。
    ……
    中午的时候,叶飞回到了草屋,大黄狗少有的表现出迎接主人时的热情,叶飞知道,这是它饿极了的缘故,于是便从屋顶上找了两条晒干的肉条,丢给它。大黄狗跃起接住,没两下子就吃光了,伸出舌头呆呆地望过来,大概是没吃饱。
    后者无奈地耸耸肩,道:“就这么多了,没办法。”
    大黄狗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长皮堆叠的狗脸上,马上换做一副鄙视的表情,它甩了甩尾巴,用力一挣,脱开了将自己和房门捆在一起的绳子,跃入草丛之中。
    叶飞早已习惯了它如此,并不阻拦,双手打开门,走进屋子,反手关门。这间屋门,常年紧闭,里面充满了霉臭味,叶飞驾轻就熟地走进去,径直来到屋子最深处,掀开遮掩的竹帘。
    “哗。”帘子被掀开,药臭扑鼻,一个足以容纳两人共浴的圆形木桶显露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圆桶之内,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全身浸泡在药水中,半死不活的男人。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桶药都已经两天没有换过了,你想让我身上的疮彻底烂掉吗。告诉你,别以为学了点医术,就不再需要我了,可以把我甩开了。如果你敢犯错的话,阿黄不会放过你的。”药桶中的人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挖苦。
    叶飞不理会他,轻车熟路地将草药箱放到床上(草堆的),然后找出舀子,将桶中的水一下下的舀出来。药桶的旁边便有一条水槽,很显然是精心挖掘的,他直接将水泼到水槽里,那些散发出奇异味道的药水便顺着水槽流走了。
    漏风漏雨的屋子里,不仅一只蚊虫都没有,而且冰寒得不可思议,好像是独立于外面的另一方世界,叶飞如此高运动量的动作,一滴汗都流不下来。
    在把水舀干净后,叶飞找来了一个脏乎乎的铁盆,用它来盛那些黏在药桶底上,失去了效力的草药,接着拿到院子里焚烧。
    待草药焚烧为灰后,全部挖坑埋起来,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完成后,把放在院子里晒干的新鲜草药拿进屋,倒入桶中。又去水缸中舀冰冷的凉水,一下下地灌进去,直到将药桶灌满。直到这一切全部完成,药桶中的人才总算止住了唠叨,舒服地向桶壁上一靠,长吁口气。叶飞则站在他身后,为他扇凉,像个仆人。
    第七章 续命
    “方母的病看好了?给了多少钱。”桶中人问道。
    “文银三十两。”叶飞毫不隐瞒的回答。
    “这么点。你一定是没按照我说的做对不对。妈的,直接把她的病治好了,我们哪里来的银子。”桶中人暴怒。
    叶飞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救人就是积德,只有积的德足够多了,你这一身的烂疮才能好。”
    “放屁,我这是被人陷害导致的,神仙都治不好。真是搞不明白,你每天与我这个大恶人生活在一起,怎么就一点不开窍呢。迂腐,真是迂腐。”桶中人道,“昨日,若不是你从山上冲下来,我早让阿黄把那个混蛋丫头咬入轮回了,又怎么会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她是莫家的千金,把她咬入轮回,我们在村上要如何立足?”叶飞反问。
    “阿黄把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又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你太过蠢笨了。我问你,你与那个姓方的公子接触下来,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这样问。”
    “我问你答便是。”
    “他为人不错,也很有理想。”
    “虚伪。一看就是个伪君子。这种人我见多了。”
    叶飞沉默,不置可否。
    “明天,你把他引入屋子。”
    “你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
    “不知道你的目的,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小子翅膀硬了,想造反是不是。”
    “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那小子骨骼清奇,资质卓越,我准备收他为徒。”
    “撒谎。”
    “不说不行,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要怎样。”
    “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算了,懒得跟你扯皮,我上山采药了。”
    “记得,把那小子引到屋内。”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骨骼清奇,资质极高,我怕他把仙人引来收徒,还是铲除掉为好,这也是为你着想。”
    “真的有仙人吗?”
    “当然。”
    “他们是你的对头?”
    “他们恨我不死。”
    “所以你想杀了白羽,免得他将仙人引来?”
    “当然。”
    “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踏入院子一步。”
    “你这个混球。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桶中人暴怒,“告诉你,我是仙人们最畏惧和嫉恨的存在,你是我的徒弟,他们若是来了,你一定死的比我还难看。”
    “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止。死有何可惧。”
    “砰。”地一声,叶飞摔门离开。
    “小混蛋,小畜生。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走出屋后,叶飞并没有马上上山,他在屋外守了一会儿,直到大黄狗叼着咽了气的成年野猪从草丛中出现,卧在门边啃食。
    “好了,这里交给你了,我上山了。”
    叶飞轻轻地拍了两下大黄狗的头,“噌噌”两下,跳上后山。
    为了给桶中人续命,叶飞每周必须采集五十多种山草,这表示,他需要围着脚下的山头,上下多次。这可不是项简单的工作,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猛兽毒虫密布,每一次上山都可能是一趟死亡之旅。
    今天已经很晚了,他之所以还要上山,只是不想继续留在“家”中。他快速的攀上山腰,动作麻利的像是猿猴。
    云深月隐,寒风刺骨,叶飞望望空旷的四野,不准备再前行了。他守着山腰边缘躺下,用残枝碎叶升起了火。动物大都怕火,有一些不怕火的,一定是比动物更强大的存在,那一定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所以,叶飞选择在山崖边缘休息,这里地势不高,如果遇到要命的危险,可以直接跳下去,摔不死的。
    上山多年,叶飞已经很有经验了,自信没有问题,抱着坚硬的岩石,睡了下来。
    ……
    第八章 恕难从命
    七日后,蜿蜒崎岖的村道上,两名身材相仿的少年二度相逢,不同的是,来之前,叶飞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补丁最少的干净衣服。
    “没想到,你小子还蛮帅的。”白羽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
    叶飞脸一红,矮身进门,“一身穷酸气的出入方府,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今天好像早一些,我带你逛逛院子。”
    “先去贵母那边吧,对她而言,再早都是迟的。”
    “这倒是。”
    叶飞记忆力惊人,随着白羽,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方母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母亲。”白羽叩门,但没有驻足,直接迈进去了。
    叶飞随他走入,屏风已撤,顺利见到了方母。
    这位端庄的美妇以妻子等待丈夫的坐姿,独坐在宽大柔软的榻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直到亲眼看到叶飞,方才松开。可以相见,对这唯一一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大夫,她的期盼之情达到了何等的地步。
    叶飞对其报以浅浅的笑容,道:“您久等了。”
    方母难掩兴奋,努力地起身,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要勉强,不要勉强,请这边坐。”和上次一样的调理方法,一番行针过后,叶飞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汗珠,他收好针,轻轻用袖子擦拭,道,“好了,感觉如何。”
    “这感觉,就好像我年轻了十岁。”
    方白羽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两次的行针,竟然让这个垂死的女人焕发出新的光彩,真是不可思议。
    叶飞点点头,道:“有效就好。”
    “白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酬劳拿出来。哦,对了,去叫醒五嫂,让他沏上府里最好的茶叶,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双目明亮之人,永远不会体会到目盲者心中的悲哀,同样的,当一个身患重疾的病人,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动也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向自恃身份的方母,此时此刻兴奋地倒像个孩子,止不住的催促白羽,“不不不,这些都等一等,先把镜子拿出来……”
    叶飞看着方母,心中也是高兴。他自小无父无母,勉强度日,八岁的时候遇到药人,生命才算迎来了转折,然而药人身怀不治之绝症,也是要自己精心照顾的,所以,几乎从记事时开始,他就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关怀。
    看着方白羽和他的母亲,心中不禁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白羽虽然同样高兴,但并不慌乱,从长袖深处掏出满满一整袋的银子,双手奉上:“上次您走后,母亲一再埋怨我心意不诚,所以,此番我便多备了一些。”
    叶飞不用打开,便知道这里面的数量,只怕是第一次的十倍还多,推还道:“向上次一样,纹银三十两即可。”
    “我们母子二人一番心意,望您一定接受。”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职,收多少钱,取决于施救的难易程度,而非病人地位的高低,你给我这些钱,实在受之不公。”
    “叶大夫,我知道您是个好大夫,一个好人。您行医不图虚名,不贪钱财这我能理解,但是,也请您替一位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病人想一想。有什么能比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更能让我内心愉悦、踏实的呢。”
    “这……”
    “请您务必收下。”方母握住了叶飞的双手,将他粗糙且冰凉的小手和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一起裹了进去,“还有,我是真心想认你这个干儿子的。”
    叶飞愣了一下,摇摇头,抽出双手道:“银子我收下了,但是认您为母的事,在下实在不能从命。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实在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您有难言之隐我能够理解。先把银子收起来吧。”
    “好吧。”
    ……
    第八章 恕难从命
    七日后,蜿蜒崎岖的村道上,两名身材相仿的少年二度相逢,不同的是,来之前,叶飞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补丁最少的干净衣服。
    “没想到,你小子还蛮帅的。”白羽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
    叶飞脸一红,矮身进门,“一身穷酸气的出入方府,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今天好像早一些,我带你逛逛院子。”
    “先去贵母那边吧,对她而言,再早都是迟的。”
    “这倒是。”
    叶飞记忆力惊人,随着白羽,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方母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母亲。”白羽叩门,但没有驻足,直接迈进去了。
    叶飞随他走入,屏风已撤,顺利见到了方母。
    这位端庄的美妇以妻子等待丈夫的坐姿,独坐在宽大柔软的榻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直到亲眼看到叶飞,方才松开。可以相见,对这唯一一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大夫,她的期盼之情达到了何等的地步。
    叶飞对其报以浅浅的笑容,道:“您久等了。”
    方母难掩兴奋,努力地起身,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要勉强,不要勉强,请这边坐。”和上次一样的调理方法,一番行针过后,叶飞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汗珠,他收好针,轻轻用袖子擦拭,道,“好了,感觉如何。”
    “这感觉,就好像我年轻了十岁。”
    方白羽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两次的行针,竟然让这个垂死的女人焕发出新的光彩,真是不可思议。
    叶飞点点头,道:“有效就好。”
    “白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酬劳拿出来。哦,对了,去叫醒五嫂,让他沏上府里最好的茶叶,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双目明亮之人,永远不会体会到目盲者心中的悲哀,同样的,当一个身患重疾的病人,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动也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向自恃身份的方母,此时此刻兴奋地倒像个孩子,止不住的催促白羽,“不不不,这些都等一等,先把镜子拿出来……”
    叶飞看着方母,心中也是高兴。他自小无父无母,勉强度日,八岁的时候遇到药人,生命才算迎来了转折,然而药人身怀不治之绝症,也是要自己精心照顾的,所以,几乎从记事时开始,他就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关怀。
    看着方白羽和他的母亲,心中不禁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白羽虽然同样高兴,但并不慌乱,从长袖深处掏出满满一整袋的银子,双手奉上:“上次您走后,母亲一再埋怨我心意不诚,所以,此番我便多备了一些。”
    叶飞不用打开,便知道这里面的数量,只怕是第一次的十倍还多,推还道:“向上次一样,纹银三十两即可。”
    “我们母子二人一番心意,望您一定接受。”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职,收多少钱,取决于施救的难易程度,而非病人地位的高低,你给我这些钱,实在受之不公。”
    “叶大夫,我知道您是个好大夫,一个好人。您行医不图虚名,不贪钱财这我能理解,但是,也请您替一位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病人想一想。有什么能比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更能让我内心愉悦、踏实的呢。”
    “这……”
    “请您务必收下。”方母握住了叶飞的双手,将他粗糙且冰凉的小手和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一起裹了进去,“还有,我是真心想认你这个干儿子的。”
    叶飞愣了一下,摇摇头,抽出双手道:“银子我收下了,但是认您为母的事,在下实在不能从命。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实在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您有难言之隐我能够理解。先把银子收起来吧。”
    “好吧。”
    ……
    第九章 野性难驯
    离开方母的房间,白羽领着叶飞在院子里转了转,接着去了马厩。白瀚王见到小主人,欣喜地抬起了前蹄。众骏马纷纷靠过来,像是在响应马王的欢啸。
    马厩一般设有隔断,以防止公马之间的争斗和乱交育种。方白羽故意将隔断拆除了,一来是为了让马匹们生活的更舒适一些,二来,则是因为有着白瀚王这样独一无二的马王管理一切。
    叶飞注意到,在大部分的骏马围拢过来的时候。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在原地用力地磨擦着四蹄,它显得很是孤独,也很是高傲,挺直了脖子,甚至不愿意望这边一眼。叶飞有些惊讶,不禁便走了过去。
    “哼哧。”黑色骏马喘着粗气,用余光注意着他。
    叶飞感受到它身上的戾气,小心翼翼起来。但仍是向前摸索。“咴儿,咴儿。”骏马发出威胁的嘶叫,马鬃一甩,用屁股对准了他。
    “小心。”方白羽阻止了叶飞进一步的动作,“后蹄是马最有力的武器,他用屁股对着你,就是攻击的前兆。”
    “这样啊。”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它,“它很健壮。”
    “它叫墨玉,是匹野马,据说被陷阱锁住的时候,仍拼命反抗,生生把生铁打造的陷阱咬坏了。可惜受伤太重最终被抓住,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可怜所以买了下来,也没怎么救治,自己居然便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惊人的生命力。”方白羽也忌惮它的凶性,不敢动作太大了,慢慢走上去轻轻触碰它的身体,见它并不反抗,才逐渐放开了些,“野马毕竟是野马,野性难训,在马厩里趾高气扬,连白瀚王都要忌惮几分。整个方府也就是我,其他人只要离得近了,都会遭致攻击。”
    “我看它不是不想和这些马亲近,是放不下面子。”叶飞在安全的距离上,仔细观察对方,“虽然毛色没有其他的马纯,但,身体更结实,轮廓也更优美。真是匹好马啊,它的脚程一定很快。”
    “你也懂马?”
    “我曾经当过一个月的马童。”
    “那应该是懂些的。我劝你不要挑战它,这很危险,即便制服了,它也未必就会听话,毕竟野性难驯嘛。”
    “我懂。”叶飞思索道,“这样,咱俩先出去,在外面偷偷观瞧观瞧,行吗。”
    “好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方白羽拍拍墨玉的颈子,随着叶飞走出马厩。离开的时候,两人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然后偷偷地潜回来,躲在草垛后,隔着栅栏偷瞧。一众马匹相继散去,远远地躲着墨玉,不靠近它,也不正视它。墨玉也懒得看它们,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凉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嘶叫了一声。
    马厩内一阵乱蹄,一众马匹都被惊到了,拼命地向着白瀚王靠近,挤做一团。
    墨玉咧嘴,好像是在嘲笑。
    白瀚王冷漠地望着它,对于这个外来之客,它一向不甚欢迎,但又不敢贸然攻击,因为对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野性,灵性是与生俱来的,野性却是后天锻炼的,对于疯子,哪怕是实力高出他几段的武者,也不愿意随意招惹,因为当你还在赤手空拳与其约战的时候,对方却可能已经将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白瀚王偷偷观察它很久了,圈里的母马好像渐渐习惯了这匹“野马”身上的狂气,有些时候,会主动地过去接近。这不是个好现象,特别是对身为马王的它而言。
    白瀚王决心给它一个教训,于是,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轻巧高贵的迈开了步子,笔直地走向墨玉。墨玉是匹野马,在草场上与其他公马争夺交配权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敏感的它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本不屑于与这般家畜混为一谈的它,不屑的哼哧了一声,同样昂起身子,向前走去。
    两匹雄赳赳、气质不输狮子的骏马,贴着身子擦过,轻轻甩动颈子互相碰撞,像是在完成交战之前的古老仪式。
    接着,它们相继后退,用屁股对准了对方。
    第九章 野性难驯
    离开方母的房间,白羽领着叶飞在院子里转了转,接着去了马厩。白瀚王见到小主人,欣喜地抬起了前蹄。众骏马纷纷靠过来,像是在响应马王的欢啸。
    马厩一般设有隔断,以防止公马之间的争斗和乱交育种。方白羽故意将隔断拆除了,一来是为了让马匹们生活的更舒适一些,二来,则是因为有着白瀚王这样独一无二的马王管理一切。
    叶飞注意到,在大部分的骏马围拢过来的时候。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在原地用力地磨擦着四蹄,它显得很是孤独,也很是高傲,挺直了脖子,甚至不愿意望这边一眼。叶飞有些惊讶,不禁便走了过去。
    “哼哧。”黑色骏马喘着粗气,用余光注意着他。
    叶飞感受到它身上的戾气,小心翼翼起来。但仍是向前摸索。“咴儿,咴儿。”骏马发出威胁的嘶叫,马鬃一甩,用屁股对准了他。
    “小心。”方白羽阻止了叶飞进一步的动作,“后蹄是马最有力的武器,他用屁股对着你,就是攻击的前兆。”
    “这样啊。”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它,“它很健壮。”
    “它叫墨玉,是匹野马,据说被陷阱锁住的时候,仍拼命反抗,生生把生铁打造的陷阱咬坏了。可惜受伤太重最终被抓住,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可怜所以买了下来,也没怎么救治,自己居然便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惊人的生命力。”方白羽也忌惮它的凶性,不敢动作太大了,慢慢走上去轻轻触碰它的身体,见它并不反抗,才逐渐放开了些,“野马毕竟是野马,野性难训,在马厩里趾高气扬,连白瀚王都要忌惮几分。整个方府也就是我,其他人只要离得近了,都会遭致攻击。”
    “我看它不是不想和这些马亲近,是放不下面子。”叶飞在安全的距离上,仔细观察对方,“虽然毛色没有其他的马纯,但,身体更结实,轮廓也更优美。真是匹好马啊,它的脚程一定很快。”
    “你也懂马?”
    “我曾经当过一个月的马童。”
    “那应该是懂些的。我劝你不要挑战它,这很危险,即便制服了,它也未必就会听话,毕竟野性难驯嘛。”
    “我懂。”叶飞思索道,“这样,咱俩先出去,在外面偷偷观瞧观瞧,行吗。”
    “好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方白羽拍拍墨玉的颈子,随着叶飞走出马厩。离开的时候,两人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然后偷偷地潜回来,躲在草垛后,隔着栅栏偷瞧。一众马匹相继散去,远远地躲着墨玉,不靠近它,也不正视它。墨玉也懒得看它们,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凉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嘶叫了一声。
    马厩内一阵乱蹄,一众马匹都被惊到了,拼命地向着白瀚王靠近,挤做一团。
    墨玉咧嘴,好像是在嘲笑。
    白瀚王冷漠地望着它,对于这个外来之客,它一向不甚欢迎,但又不敢贸然攻击,因为对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野性,灵性是与生俱来的,野性却是后天锻炼的,对于疯子,哪怕是实力高出他几段的武者,也不愿意随意招惹,因为当你还在赤手空拳与其约战的时候,对方却可能已经将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白瀚王偷偷观察它很久了,圈里的母马好像渐渐习惯了这匹“野马”身上的狂气,有些时候,会主动地过去接近。这不是个好现象,特别是对身为马王的它而言。
    白瀚王决心给它一个教训,于是,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轻巧高贵的迈开了步子,笔直地走向墨玉。墨玉是匹野马,在草场上与其他公马争夺交配权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敏感的它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本不屑于与这般家畜混为一谈的它,不屑的哼哧了一声,同样昂起身子,向前走去。
    两匹雄赳赳、气质不输狮子的骏马,贴着身子擦过,轻轻甩动颈子互相碰撞,像是在完成交战之前的古老仪式。
    接着,它们相继后退,用屁股对准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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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放生
    “坏了,它们两个要打架。”方白羽攥紧了拳,想要起身,却被叶飞拦下。
    “白羽,这袋银子给你。”叶飞一手抓住白羽的胳膊,一手将银子硬塞给他。
    “做什么?”白羽惊诧。
    “墨玉,我要它,卖给我。”
    “那匹野马……你没搞错吧,它不会被驯服的。”
    “我没想驯服他,只是想将它放归自然。”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它的渴望……”
    “你。”白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脸上表情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异兽,“你确定。”
    “银子不够吗。”
    “如果你要它,送你就是了。只是你的目的,实在让我惊讶。”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匹马儿真的很可怜。”
    “哦!”
    “咴儿,咴儿。”两匹年轻健壮的骏马同时抬起了后腿,有力的马蹄在半空中相撞。这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啊。白瀚王个头稍大,在初时占据主动,而墨玉则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和良好的韧性在后半程挽回局面,两匹骏马打的难分高下。
    一般来说,马类的较量以威吓为主,在威吓不起作用的时候,才会落实到行动,而那也是在几个回合之内便会结束的。
    但白瀚王和墨玉的这场较量,却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并且仍在持续。它们都喘着粗气,身体上落下了轻重不等的伤害,谁都不服谁。
    方白羽和叶飞怕两匹上等骏马受伤严重,果断出手,阻止了它们。
    而阻止的过程也是非常艰难的,白瀚王还好,灵性极高,在白羽出声制止后,当即止住动作,但墨玉则不行,斗性大发的它,对白羽的制止理都不理,依旧疯狂发动攻击。
    一个蹄子已经落下,一个蹄子正在抬起,眼看不可逆的伤害就要达成,蓦然间,叶飞箭步如飞,蛮力十足地冲了上去,两臂掐住墨玉的颈子,利用身体的重力和前冲的力道硬生生地将墨玉扑倒,压在地上。
    墨玉四足拼命蹬踹,白瀚王和白羽聪明地跳到了安全的距离上,叶飞蛮力十足,一个人和墨玉搏斗,牢牢地把握着主动。
    墨玉之前与白瀚王一番激斗,体力已近耗尽,又被叶飞猝然一扑,摁住了颈子,以至于明明力量比这个小娃娃高出许多,但就是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叶飞全身所有的力量,使在两个膀子上,尽量蜷缩身体,努力不被蹬踹的蹄子蹭到。就这样压着它,压着它,直到它不再挣扎了为止。墨玉长长的马脸上宽大的鼻孔和臭烘烘地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热气。那双外凹的马眼,怨恨地看着身上的小不点,似乎是愤怒极了。
    叶飞同样喘着粗气,一身干净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伏在马身上,拍拍它道:“还有力气吧,起来,带我出去。”
    他稍稍卸去了些力气,墨玉便像疯了一样,蹬踹着起身,撞破栅栏,冲出马厩。
    “快,白瀚王,跟上他们。”白羽担忧叶飞安危,以最快的速度安上马鞍后,一跃跳坐上去,急甩缰绳,“快,追上他们。”
    白瀚王如通人言,甩开了四蹄,狂追上去。
    一黑、一白,两道俊影在山坡上疾驰,如追日之箭。
    墨玉疯态毕露,一路上拼命地想要甩脱叶飞,但后者死死揽住它的颈子,说什么都不松手,于是,这一人一兽又陷入了长久的坚持之中,直到到了后山前坪,墨玉一个急刹车,仍没有将叶飞甩脱,便再也不动了。
    它不动了,叶飞倒跳下了马背,拍拍它的背脊道:“前面就是山林,你进去,便可以找到同伴,没人会去追你。”墨玉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扭过脖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叶飞,那意思好像再说:“你有病吧,折腾老子半天就为了放了我。早说啊。”
    叶飞尴尬一笑道:“嘿嘿,其实我本来是想收复你的,而且已经差不多成功了。不过既然到了这了,想想还是广阔自在的原野更适合你,走吧,不要再回来,去寻找你的同伴。”
    黑马嘶鸣一声,抬起双蹄,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林木之中。
    “走了,不会吧,还以为会被我的真情打动呢。”叶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嘲着。
    “吁。”白瀚王急停,马背上的方白羽刚好看到墨玉离去的背影,他倾下身子,伸出右手:“后悔吗,后悔了的话,就去把它追回来。”
    叶飞握住他的右手,跳上马背:“世上哪有后悔药吃,走吧,把你的马厩撞烂了,还是要陪的,这样,下次和下下次的施诊都免费怎么样。”
    “那你岂不是太亏了。”
    “是哈,是有点亏,要不就下次免费吧。”
    “好啦,看病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一匹马而已,当我送你的。”
    “那可不行,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我已经欠你很多人情了,就当是还了一个好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勉强接受了,反正你也不缺钱。”
    “呵呵,感觉你的脾气,也没有村上传说的那么臭嘛。”
    “靠,是谁在后面嚼耳朵根子啊,是谁说我脾气臭啦,让我知道,就算他家里轮回了人我也不会去了。”
    “额……反正不是我说的。”
    “恩,估计你也不敢。”
    “臭屁。”夕阳西下,少年们的玩笑声,就如伴随着旭日落下的古琴曲,一直演奏了下去。
    ……
    第十一章 特殊的年份
    在方府,叶飞和六位方氏族人围坐在一张至少能够容纳二十四个人同时用餐的长桌前,鼻尖的香味像是勾人心魄的春药,勾搭着他快要喷来的食欲。
    贪吃。
    这大概是叶飞身上最大的毛病了,应该与年幼时的食不果腹有关系。
    每当见到美食,叶飞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兽性大发的冲上去,直到真正地满足。这情景很像是色狼见到了美女,又或是老女人夜会情郎。
    今日,无形中被身边的环境束缚住了,他直到此刻仍未现出本性,真是很不容易了。
    叶飞的瞳孔收缩着,感觉盘子里的田鸡在向自己招手。
    “这位是。”方白羽的奶奶,方氏最年长的老寿星,大概是将自己亲子的福寿和儿媳的精气都吸光了,年近八十身体依然硬朗。
    “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叶神医了。”方母殷切地介绍道。
    “您就是那名少年名医啊,真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我啊,老了老了,很少出府,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恕罪,恕罪啊。”
    叶飞心道:“方家的客气实在一脉相承,连个快要入土的老奶奶都这么谦虚,还真不太适应。”
    他可没敢把这些想法吐露出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您过谦了,久闻老太君威名,奈何身份地位,一直不曾登门拜见,才是真的失礼呢。”
    “哈哈哈,您夸赞了。”
    “哪里哪里。”
    叶飞神情坦荡地叙说着酸不溜丢的恭维之言,这让方母很是惊奇,在她想来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习惯这些上流社会的相互奉承。又听了几句,感觉实在太酸,便主动出言打断道:“老太君啊,别缠着叶神医了,坐这边,有您最爱吃的醉兔呢。”
    “我就说嘛,还是凤绢疼我。。”
    叶飞长舒口气,对着方母笑了笑,后者摇摇头道:“人老了,自然啰嗦些,公子见谅。”
    叶飞点点头,惊觉嘴唇快要兜不住口水了,“噌”地站起来。
    方母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叶飞忙着掩饰,随口说道:“白羽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到。”
    “呵呵,你们俩人倒真是谁也离不开谁。他啊,去地窖取酒去了。”方母微笑,“对了,你和少羽谁大些啊。”
    “额……我是开皇十三年出生的。”
    “这么巧啊,白羽也是那年生人,和你同岁呢。”方母的表情甚是惊讶,娓娓说道,“白羽出生的时候,曾有位算命的师傅来过府上,说开皇十三年是个凶年,在这一年出生的孩子大多活不了,可若能侥幸存活下来,则非龙即凤,扬名天下。
    我经常对白羽说,你是特别的,方家的门庭一定会在你手中得到光耀。没想到,原来村子里还有一位和白羽同样特别的人存在着。”
    叶飞摊摊手道:“算命先生的话,怎么能当真的。”
    “哎,有些事情还真说不准。”方母连连摇头,“我起初也是不信,直到村内和少羽一年降生的孩子不容抗拒的相继死去,才不得不信了。”
    “不会是那算命的人施下的咒语吧?”
    “不会的,后来我也派人去城里打听过,情况和这边如出一辙,在开皇十三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出生的娃娃,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天的。”
    “要真是如此,还真是离奇。”
    “谁说不是呢。”方母道,“那你是几月生人啊。”
    “八月十三。”
    “白羽是一月一日生人,比你大几个月。”
    “哦,那么说是我的兄长了。”
    “你们俩还真是有缘。真是有缘啊。”
    “相见恨晚。”
    “叶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五年前来到村子的吧。”
    “我一路拾荒走来的。”
    “你的父母呢。”
    “都轮回了。”
    “天灾?”
    “人祸。父母轮回前的景况,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你知道凶手是谁。”
    “当然,这个仇早晚要报的。”
    “有志气。”
    “你不想问问细节?”
    “报仇这种事情,方家帮不上忙的,所以我不问。”
    “您乃大雅之人。”
    “惭愧。”方母叹息,“难怪你不愿认我为干娘,不愿接受安逸的生活,是怕报仇的决心被幸福消磨光了啊。”
    “可以这样说吧。”叶飞拱手道:“说实话,我与您一见如故,真想就此在您膝下侍奉,但,实在有重担在肩。”
    叶飞故意说了谎,其实报仇对他而言,只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并非任务,因为,在父母被杀的时候,他只有五岁,那是一个对身边事漠不关心的年纪,只是在血脉的维系下,于心底,留下了报仇的种子。
    之所以不认方母为干娘,实则是因为药人的存在,那才是他肩上真正地包袱,是永远不能与人说起的秘密。
    欺骗热诚的方母,让叶飞颇有负罪之感,他扭了扭身子,离开座位:“白羽这家伙怎么还不来啊,我去瞅瞅他。”
    “他在地窖里,你找不到他的……”
    “喂喂喂,我怎么觉得耳根子痒痒,是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啊。”方白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右手托着一坛没有注明出处的酒酿,“嘿嘿,这可是我爷爷、爷爷的爷爷珍藏起来的美酒哦,你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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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火气(一)
    叶飞虽然没有喝过酒,却经常听说村中的某某汉子喝酒太多了,回家毒打妻子、儿女的劣迹,深知烈酒绝不是个好东西。
    当下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不不,这个恕难从命,我可不会喝酒。”
    方白羽小心翼翼地将封盖启开,端着酒坛凑到叶飞的鼻尖,来回晃动,“这酒可不一样,喝不醉的。”
    缭绕的酒香在封盖开启的时候,就已经飞入了叶飞的鼻端,馋得那不争气的大胃“咕咕”叫个不停,叶飞心志难守,道:“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喝不醉啊。”
    “你先喝,喝了我再告诉你。”
    白羽在叶飞面前的杯子里注满了酒,这杯子只比口杯略大一点,是晚餐开始前,白羽特意命人更换的,目的,就是慢慢地品尝这壶美酒。
    酒香四溢,撩拨的叶飞心里痒痒的,最后挣扎道:“这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快干了。”
    白羽硬把酒杯递到他的嘴边,强灌道:“一滴都不许浪费哦,这一杯酒,足够重修八个马厩了。”
    “啊啊啊。”润酒入口,叶飞呲牙咧嘴。他从未饮过酒,从未饮过如此纯酿的好酒,这酒水入了吼,肯定是不适的。不过此种不适,很快就被其中浓香的味道以及厚实的口感所取代,叶飞猛地睁开双眼,大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这东西真是妙啊。”
    以他贪吃的个性,在第一次饮酒之后,大概会就此沉迷进去,再难把控自己,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喝了方氏珍藏的极品。这第一口下去的味道,如此醇香,日后也就再也受不了一般的酒味了,可谓因祸得福。
    叶飞的精气神,一股脑地涌出来,双目放光地盯着酒壶,道:“酒这东西,是这样美妙的存在吗。”
    白羽却一改之前的做派,将酒壶藏在怀里,避过他饿狼一般的目光,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咋了,第一口酒下肚,就不行了?”
    “我,我还想喝。”叶飞伸出双手去抢他怀中的酒,“白羽,给我酒,给我酒啊。”
    白羽自小从武师习武,身手不错,左手一拉,扯住叶飞的腕子,右腿膝盖向上一顶,就让他动弹不得,“嘿嘿,早就想和你切磋切磋了,今日正好,你要能抢了去,这整壶酒都是你的。”
    被他一说,叶飞也是好胜心起,虎躯一震,蛮力汹涌而出。
    药人说过,叶飞的身体就是一座宝藏,惊人的记忆力,优良的悟性只是这座宝藏中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那无穷无尽的力量和远远超越常人的回复力。
    所以,单从药人那里学过一招救命技的叶飞,也能在莫君如及一众爪牙的围困下,左冲右突。
    方白羽很快便体会到了这股蛮力的可怕,虎口发麻,快要锁不住对方了。
    “呦。有两下子嘛。”少年毕竟是少年,性格的温良只是外在,内里的好胜才是真实。方白羽双足以极快的频率,连续跺地四次,身体嗖的一下,拔地而起,一跃两丈,抓住了头顶的房梁,悬空吊在上面。
    方母微微蹙眉,道:“羽儿,玩疯了是吧,快下来,好好吃饭。”
    不等白羽答应,叶飞已经一跃而起,豹子一般,窜了上去,同样将身子挂在上面。白羽吃了一惊,双脚猛蹬向西逃去,叶飞哪容他离开,上身一倾,左手抄住他的脚踝。
    他蛮力十足,这一手抓住,白羽立时便逃不走了,接着,膀子一抖,将他往地面上掷去。
    方家有卷古籍,名为“飞天之术”,上面残缺的记载了有关轻身功夫的种种细节,方白羽资质顶尖,自学其内容,不知不觉间,已有所成。
    眼看身体便要拍在地上,白羽以之前逃跑时,同样的步率,两脚在虚空中连踏四次。“嗖”的一声,身边如有风举,横地掠出,后背擦过地面,飞掠数十米,方才落地。
    叶飞双目一凝,笑道:“不错嘛,这村子属你最厉害了。”
    白羽掸掸身上灰尘,抬起头来道:“少得意,看我使出真功夫了。”
    第十三章 火气(二)
    他取出怀中的小酒坛,安安稳稳地撂到母亲面前的桌案上,整整衣衫,道:“看招。”他长身而起,身体如彩蝶般,在半空中翩翩起舞,毫无踪迹可寻。
    叶飞双目陡亮,单身勾住横梁保持身体平衡,两足猛蹬,嗖地窜出,如猛虎下山。
    一人快,一人慢,两人在半空中擦肩而过,位置互换,白羽洁白长衣被扯出一道口子,而叶飞的脸颊上,则现出了一道血痕。
    玩闹之间,两人竟都带了些火气出来了。
    白羽真没想到,叶飞能和自己僵持到这样的地步,心中不由得火大,双手一松,自横梁上落了下来,踩实地面后,双手如叉子一般,刺入地面,“嘿嘿,看我的厉害。”
    这一双刺入地面的手掌,仿佛是搭通了白羽和大地之间的桥梁,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整个地面闪亮出光芒,龙的图腾隐现其中。
    “这是什么。”不等叶飞反应过来,土石已经离地,藤蔓一般,将他的四肢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白羽一招得手,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抽回手掌,拍了拍道:“怎么样,服气了吧。”
    “你会妖术。”叶飞努力扭动身体,但坚硬的土石哪是那般好扭断的,无论怎样,都纹丝不动,“方白羽啊,方白羽,真没想到你还通晓妖术。”
    白羽微笑着走上来,抓起桌上的酒坛,揭开盖子,端到叶飞的鼻尖左右的晃动:“哈哈,想喝吗,愿赌服输,馋死你。”
    “这是妖法,不算,这不算。”叶飞争辩。
    “叶公子啊,这你可就误会了。与你的与众不同如出一辙,白羽也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我敢保证,这并非妖术,而是奇迹。”方母一边自豪地称赞儿子,一边又忍不住敲打他道,“要不是看你们俩年纪尚轻,这般胡闹我可真要发火了,白羽,哪有这样招待贵客的道理,还不赶快为他松绑。”
    白羽吐了吐舌头,道:“嘿嘿,娘亲发话,羽儿哪敢不从,臭小子,便宜你了。”自从生下来,白羽便因为显赫的家世和过人的天赋而远远将同辈抛在身后,众人对他往往尊敬大于喜欢,除了莫君如之外,平日里几乎没有同龄人与他交往。直到叶飞的出现。
    白羽曾经两次与叶飞擦肩而过,第一次是在山上,自己与莫君如骑马出游,叶飞头都不抬专注采药。第二次,则是在村外的荷塘边,叶飞一个人坐在岸上,无聊地向池内扔着石子,嘴里嘀咕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发了神经。而白羽也是因为睡不着,刚好无聊经过。在那样寂静的夜里,白羽坐在高耸的杂草间,伴随着另一端的叶飞,于无声中直到天明。
    叶飞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白羽却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同龄人。
    他一直在找机会认识叶飞,一直在找,并在如愿以偿的结交后,惊觉对方比自己期待的更加完美,望着叶飞,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行动间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同样孤独的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命运安排给自己的伙伴。
    所以,对于叶飞,白羽真是珍惜极了,甚至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了少有的失态。那是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
    两人目光相对,之前的戾气、斗心一下子便散了,叶飞点点头,咧嘴笑道:“这就是你仗之通天的能力吗。”
    “是的。”方白羽毫不掩饰的回答,“我早晚会走上那条路的,与我一起去吧,省的路上孤单。”
    “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
    “你有的,就凭你刚才的表现,仙人们一定巴不得能收你为徒。”
    “我有这么厉害吗。”
    “能将我方白羽逼到如此,你说自己厉不厉害。”
    “怎么感觉你在变相地夸赞自己。”
    “夸赞我们两人。”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优秀。”
    “不是优秀,是举世无双。”
    “那你是什么。”
    “也是举世无双。”
    “怎么可能有两个举世无双的人同时存在。”
    “我说有就有啦。”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对的。我巴不得呢。”
    “喝酒吧。”方白羽将酒递给叶飞,“致我们灿烂的青春,致我们崇高的理想。”
    “这是男人之间的举杯。”
    “是碰杯,好吧。我要和你一起喝。”
    “好。”
    “好,好,两位大男人,赶快长大吧,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们,可都等着你们来保护了。”
    “一言为定。”
    ……
    第十四章 早醒的美梦
    方府的夜晚,犹如一场早醒的美梦,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尽管少羽一再挽留,可叶飞不得不回到草屋,因为这里还有一位自己不得不照料的人存在着。
    药人。
    药桶中的人。
    他的来历不得而知,他的姓名不得而知,他的年龄不得而知,他的病因不得而知。
    叶飞唯一知道的一点是——他是个恶人,手中攥着数不清的人命。
    五岁的时候,叶飞被他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从此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药人嘴硬心软,对于他,叶飞心存感激。
    冷风嗖嗖,叶飞已经在门口踱步许久了,不是闲的难受,只是怕进去了,又被药人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更何况,今天的自己,身上还有酒气。
    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叶飞抬头望天,便见头顶乌云飘过,露出了半边的月轮,他咬了咬呀,狠心推门进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风雨不入,稀拉拉的烛火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像是心跳。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舍不得便去啊,我老头子一个,死便死了。”借着烛火,叶飞依稀辨认出木桶投射在帘子上的影子,心中“突突直跳”,犹豫地伸出了右手,掀开帘子的一角。
    “还知道回来,是不是嫌我不死啊。”药人冷冰冰的声音,击打在叶飞的心岸上,像是有人端着冰壶,向自己的头顶浇水。
    “回来晚了,我这就为你换药。”叶飞最怕药人这冷冰冰的语气,因为他了解药人,一般当他大吵大闹的时候,证明是在虚张声势,不会为难自己,可若是语气变冷了,那就是真的生气了,在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自己会很危险,性命之忧。
    “咱俩在一起几年了。”药人躺在桶中,轮廓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我有些记不清了呢。”
    “再过一个月,就整整八年了。”叶飞闷头做事,沉沉地回答他。
    “哦,一晃八年过去了啊。”药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这八年你每天都要照顾我这个废人,很辛苦吧。”
    “我的命是你给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呵,可别说什么应不应该的话,我承受不起。”药人一拍药筒,生满烂疮的右手钳子一样,生生剜下了一块桶壁,“承受不起啊。”
    “好了,别说这些气话了,我不是去赚钱了吗,不赚钱咱俩喝西北风啊。”叶飞一边舀桶中的药水,一边拿出一个扭成一团的纸袋,“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烤山鸡。”
    “烤山鸡。哼”药人的两眼放出冷光,叶飞手中的纸袋凭空燃起,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只给我带来了烤山鸡。你当我是要饭的呢。”换做常人,被药人这般阴森森地恐吓,只怕腿都软了,叶飞却神色如常,将灰烬吹散,闷头更换药水,一言不发。
    药人自然不甘心,步步紧逼道:“喝酒了。”
    叶飞不言。
    “方家对你不错嘛,我看这样,干脆把我杀了,拜在方氏门下,做条看门狗好了。”
    叶飞不言。
    药人续道:“方白羽和你年岁相仿,方母不过三十的年纪,想必风韵犹存,你这小子,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叶飞仍是不言。
    药人动怒,双手插入木桶,炸起巨大水花:“老子他妈跟你说话了,装聋作哑啊。”
    叶飞止住动作,微微抬起了额头:“说人话,我就回答你。”
    “靠,你还敢顶撞老子。”药人怒极,“阿黄,进来。给我咬死这个小畜生。”
    第十五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命令就像一道圣旨,酣睡的大黄狗立马竖起耳朵。
    “给我咬死他。”黑影破窗,阿黄身躯暴涨一倍有余,扑倒叶飞,牙齿抵住了颈子的动脉,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夺去他的性命。
    “连你也不听话了是吧,我让你咬死他,怎么还不动手。”药人暴怒,拍打着桶中的药水,“小心我连你一起杀了。”
    大黄狗并不着急下嘴,扭过头望向药人,那飞来的目光和人类无异,像是再说:“你确定?不后悔?吓唬吓唬就得了,真把他杀了,我吃饭找谁去,你换药又找谁啊。”
    “杀啊。”药人命令。
    蠢蠢的大黄狗叹了声气,层叠耷拉的狗脸上,现出极大地无奈。他收回利齿,离开叶飞,竟然后膝弯曲,跪倒在木桶边,好像是在求情。
    “老啦,老啦,都要造反了是吧。咳咳咳,咳咳咳咳。”药人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这样为他求情,那我就给你个面子,饶过他了,不过,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犯,定杀不饶。”
    叶飞直到此时才站起来,拍拍大黄狗的肩膀,走到窗边:“这个戏码都演了好几次了,烦不烦啊。窗户还得我糊,脏东西还得我捡,错还得我认,万一没弄好,漏风了,你又要找我茬,又要将今天重演一遍,有意思吗。”
    这次换做药人不言语了。
    大黄狗耷拉着脑袋,悻悻地望着叶飞,用尾巴蹭了蹭他,那意思好像在说,这家伙爱面子,给他个台阶下吧,别折腾了,我也烦啊。
    “老伙计,你出去吧,我有话和你的主人说。”叶飞望着窗外说道。
    阿黄“嗷”了一声,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踱出去了,它每向外走一步,个子便缩小一分,到门口时,已经变作原来的大小。
    房门大开,窗户漏风,屋内的烛火灭了,叶飞坐在窗边,背靠月光,“今天是我不对,请你原谅。”这么多年以来,药人第一次见叶飞如此严肃,心中一凛,道:“干嘛,强迫啊。”
    “强迫不敢,只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谈花前月下,琴棋书画。”
    “滚,你给老子滚。”药人将木桶的边缘一块一块的扯下来,掷向叶飞,后者抱头鼠窜。
    大黄狗在屋外听得真切,心中唏嘘道:额……变化真大啊,都学会幽默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叶飞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桶中的药水很快便换成了新的,药人舒服泡在水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飞道:“老了,确实是老了,再黏住你,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又犯什么神经,没完没了是吧。”
    “我说真的。”药人叹息,“过去,不管你怎么付出,我都觉得理所应当,因为那时候你还小,孤苦可怜,没有一丝幸福可言。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笑容,找到了幸福的笑容。”
    “要不是学了你的医术,哪里有人会搭理我。”叶飞擦擦汗,认真地说道,“所以,幸福也是你给我的。”
    “雄鹰早晚有展翅的一天,我起到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的效果。”
    “别说傻话了。”
    “我了解的,你这孩子脾气虽然倔强,但是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说实话,不是有利用价值,我当时根本不会伸出援手的。不成想一晃八年过去,倒真有些舍不得、分不开了。”
    “呵呵,这也是缘分,是命里注定的。”
    “是缘分,所以我也有义务提醒你一句。”话锋一转,药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撇开家世背景不谈,方白羽各方面都和你很像,真的很像,所以你们二人才会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但是,你要明白,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烦恼和挫折,这些很可能将你本来熟悉的人彻底改变。”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都不可以完全地消除了戒备之心,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飞骇然。
    ……
    第十六章 庙会
    第二天,方白羽一早便来敲门,叶飞便知他会如此,所以连夜将窗户修葺完整,草草睡了两个时辰。待白羽入院,大黄狗狂吠之时,他总算稍稍缓过些气力来,疲惫地睁开了双眼,自屋顶跳下,道:“白羽啊,有事吗。”
    方白羽看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不禁笑道:“才喝一点点酒,就不行啦。”
    叶飞自然不会将夜间的事情告诉他,苦笑道:“确实不胜酒力。”
    “话说,你还真是特别,不睡屋里,睡房顶。”白羽指指紧闭的房门,“这里面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当然没有。”叶飞瞬间来了精神,“快说,找我干嘛来了。”
    “就站外面说啊,你也太不会招呼客人了。”方白羽一边说着,一边向屋里硬闯,“怎么也得喝口水吧。”
    “嗷嗷嗷嗷嗷。”大黄狗一反常态地狂吠起来,犬齿外露,面露凶相。
    “额……这是怎么了。”方白羽被它那突然爆发的凶性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缩回了手,“你这屋里,不会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胡说八道。”叶飞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狗都有看家护院的本能,你不知道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它不太对劲呢。”
    “疑神疑鬼的。”
    “那你到底给不给水喝啊。”
    “走,去喝早茶吧,托你的福,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哈哈,这倒是,好吧,好好宰你一顿。”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心思很浅,被叶飞一闹,注意力立时便散了。
    “上马。”
    “走。”
    “对了,你今天找我所谓何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我的大少爷啊,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关系,我可是还要靠双手挣钱吃饭的。”
    “下次出诊的时候,再多给你一些就是了。”
    “那可不行,鄙人不食嗟来之食。”
    “还挺有风骨。”
    “当然。”
    “那好吧,今天陪我,明天就不来找你了。”
    “恩,你知道,大夫是需要上山采药的。”
    “知道,我在山上见过你,像个贼似的。”
    “我是在寻山找药。不仔细看能找的到啊。”
    “所以说像个贼嘛。”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庙会开始了,应该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庙会?我在樊村八年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村子在山上,自然没有,邻村在山脚,却是有的。”
    “那要走多久啊。”
    “骑马半个时辰左右。”
    “好,那就去见识见识。”
    “必须的,驾。”
    白瀚王身体强壮,载着两人毫不费力,奔行如常。不一会儿功夫,马蹄声就听不见了。屋内的药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自语道:“这一走,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在山道上狂奔的白瀚王忽然止步,前冲的势头险些将马背上的两人栽了下去。
    白羽不禁责备它,道:“马王,你发什么神经。”
    叶飞则一跃跳下马背,道:“别骂了,我知道它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白羽疑惑地望过来,便见叶飞鸭子似的的架起双手,轻声轻步地向着林中挪步。
    原来,在那片稀疏、低矮的林木树影里,一匹黑黝黝的骏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那是一匹体格气态丝毫不输于白瀚王的骏马。
    “墨玉。”方白羽惊呼,“它怎么在这。”
    “你是来找我的吗。”叶飞一边接近它,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墨玉高傲地抬起前蹄,向后退了两步。
    叶飞原地站住,又问道:“找不到同伴吗。”
    墨玉鸣叫,像是回应。
    叶飞点点头道:“这样,你先跟我一阵子,我们俩一起寻找你的同伴可以吗。”
    墨玉原地踩跺四蹄,似是在犹豫。
    叶飞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蹭了一步,“没有朋友的孤独,我深有感受,让我暂时照顾你,可以吗。”
    “咴儿,咴儿。”墨玉又是尖叫。
    叶飞连忙改口道:“不,不,我说错了,是咱俩暂且搭伙,直到你找到同伴为止。”
    墨玉不动了。
    叶飞又向前蹭了一步,“咱俩是朋友,比同族更亲密的朋友,对不对。”看距离足够近了,他试探性地向前伸出双手,墨玉明显不如之前那般抗拒了,在原地踱步,不后退了。
    叶飞欣喜若狂,双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触摸到对方黏满了泥浆,宛若钢针般的鬃毛,仿若触电一般。
    不等墨玉跳开,他已经一步跨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的颈子。
    “再也不会松开了,墨玉。”
    这一刻,宛若永恒。
    方白羽牵着白瀚王走过来,拍拍叶飞的肩膀道:“有没有发现,我是你的幸运男神。”
    “咦,少臭美了。”
    “现在又有问题了,没有马鞍,你要如何骑乘它呢。”
    “搂着就行了。”
    “那不得累死你。”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先回我家,取了马鞍,吃了早饭,再赶去庙会。”
    “本来说请你的,多不好意思。”
    “留着吧,下回去镇上,请我吃大餐。”
    “好吧。”
    “快走,庙会要赶不上了。”
    “走。”
    第十七章 庙会(二)
    入蜀的山道蜿蜒崎岖,樊村靠里,位于半山腰上,而黎村则守着山脚的平坦地势,是山内人和山外人交易的场所。
    每隔十五天,必会有一场隆重的庙会在黎村举行,从黎明一直持续到午后,方便人们交换物资。
    交换物资的方式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以物易物,也就是用手头的东西交换别人的东西,这是大多数村民们习惯的方式。还有一种是用铜钱来买。只有比较有钱的人家,才会这样做。像方白羽,每次逛庙会,必定都会备足了银子的。
    黎村细长的村道人头攒动,脑袋一个挨着一个,说是一锅虾粥也不过分。
    红日渐起,滚滚雷音自山道上涌来,正在努力砍价、问价的人们同时止住了动作,望向高处。便见山道上,烟尘滚滚,一黑一白两道健影,似雷霆、似霹雳一般倾泻下来,并伴随着“隆隆。”的锐响。
    “是白羽哥哥。”莫君如两眼化作桃心状,兴奋地举高双臂,连连挥手,“白羽哥哥,白羽哥哥我在这里,你真的太帅啦。”
    “等一等。”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她忽然蹙紧了眉,“他旁边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那么恶心呢。”
    “隆隆。”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下蜀道,漫起的烟尘,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拼命在身后追逐着他们,却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众人惊艳得五体投地,待看清两人俊秀的面容时,更是赞叹有加。在方府,白羽特意将自己的衣服拿给叶飞,一试身,尺寸刚好合适。然后,又端出了鞋子,衣带,甚至让佣人为他梳了和自己一样的发髻。
    这一拾掇,叶飞真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身材瘦消、高挑,而且气度不凡,眉宇间依稀透露出一股子狂气,让人不敢直视。
    方母观他气度、身段不凡,不禁赞叹道:“鹰儿总有展翅时,白羽要真是有你这样的弟弟,可就好喽。”
    白羽搂住叶飞肩膀,哈哈笑道:“娘你说什么傻话,叶飞就是我的兄弟,没错啊。”他素喜素雅,衣服除了白的,就是绿的,叶飞起初试的是白色的长衫,方母觉得与他本身的气质不甚相符,所以重新换上了青色的,没想到,这衣服一穿上,他身上那股子凌厉劲便出来了,搭调的不得了。
    两人两骑,风雷般直下蜀山,一众村民都以为是仙童下凡,赞不绝口。
    离得近了,白瀚王和墨玉的速度同时放缓,叶飞一牵马带,跳了下来,改为步行。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可以挪步的空间变得更小的人们,或睁大了眼睛,或捂紧了口齿,表情复杂的望着两人,像是被他们不凡的气度震慑住了,不发一言。
    两人牵马而行,清风相伴,四目相对微微一弯,意气风发地大笑起来。
    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他们恍然若失,这人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感到畏惧的了。
    也就在这一刻,无数跟随家人出来赶集的小姑娘们,都看得痴了。
    “你……你好,我叫李婷希,是黎村人。”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红着脸说道,“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要过去坐坐吗。”
    叶飞还是第一次被人搭讪,不免上下打量对方。
    但见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个头不高,长了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脑后发髻梳的仔细精致,衣着华贵。她说话的时候,侧着身子,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看上去腼腆极了。
    叶飞刚过十三岁,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见了她可爱的模样,真是心跳不止,脸颊少有的泛红。
    方白羽微微欠身,礼貌地介绍道:“我叫方白羽,他是叶飞,我们都来自樊村,今天是来集市寻宝贝的,改日再登门拜访。”见对方面露遗憾,不禁心中不忍:“你既然是这村子里的人,一定经常来赶集的,方便的话就与我们一道吧。”
    “好,好啊。”李婷希兴奋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圆圆的,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我来做导游,这里我很熟的。”
    “小姐,老爷还在前面等咱们……”身后管家样的老人,低着头严肃地说道,“这里人多,还是不要瞎跑比较好。”
    “你父母也在这。那还是不要陪我们了,免得被怪罪。”方白羽故意激她。
    李婷希急着跨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道:“没,没事的,我想和你们玩。”
    方白羽扭头望向管家,“可以吗。”那老人眉头紧蹙,默默地点点头。
    “这就得了,走吧。”
    “慢着。”从人群里硬生生地挤上来的莫君如,挥舞着粉嫩的小巴掌,“啪”的一下,打在李婷希的手背上,“松开你的脏手,白羽哥哥的右手,只能我来牵。”
    “你这个泼妇,怎么胡乱打人。”一直没怎么搭茬的叶飞,小老虎似地跳过来。
    君如双手叉腰,指鼻子骂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小贱种怎么会和我的白羽哥哥在一起的。”
    “我是叶神医,拜托。”
    “狗屁神医,我最近是没腾出手来,等有功夫了,一定狠狠地教训你。”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提什么教训我,也就是仗着人多罢了。”
    “我就是仗着人多,你能怎么样。”
    “卑鄙。”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打都打过了。”
    “你你你……”
    第十八章 四人组(一)
    方白羽没有理会他两人的斗嘴,一双龙目紧盯着李婷希身后的管家,目不转睛,只有他注意到了,在莫君如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三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人群,接着,又在众人未有所觉的情况下,因为管家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同时退走。
    “黎村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有背景的贵小姐。”方白羽上下打量着管家,而对方始终保持着微笑,并且沉默,“还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这话是说给对方听的。
    管家点点头,道:“当然,小姐喜欢便好。”
    他的话,听上去有些答非所问。
    叶飞和莫君如停止了斗嘴,前者关切地望向婷希,道:“这个疯丫头,粗鲁惯了,你没事吧。”
    李婷希将红红的手背收进了袖子,回笑道:“没事,没事的。”
    “喂,你这贱种,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吧。”女人总是早熟的,并且感觉敏锐。
    叶飞对其怒目而视,道:“你打伤了人家,还好意思说。”
    “你也说了,我打伤的是她,你做什么出头鸟。”
    “我看不惯。”
    “哼,总有你服软的时候,别以为有了白羽当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白羽不是我的靠山,我也没怕过你。”
    “走着瞧。”
    “谁怕谁。”
    “你怕我。”
    “你这个臭屁的野丫头。”
    “你这个死贱种。”
    “好了,好了,停,都给我停。”方白羽强硬地插进来,“你们俩都给我省省吧,不怕让人笑话是吧。”
    两人气哼哼地,将头扭到一边。
    白羽续道:“人又多了,也好,一起玩吧,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珍惜的宝贝呢。”
    “我才不要和这个贱种一起呢。”
    “你还说。再不闭嘴,我就和叶飞骑马走了。”
    “别,别,君如知错了,不说了就是了。”
    “好,这才对嘛。”
    君如撇嘴,亲昵地挎住了白羽的臂弯,“我要和白羽哥哥在一起。”
    方白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我还怎么牵马。”
    “给小贱种不就得了,他的一只手不还空着。”君如斜搭了叶飞一眼,后者立时反击道:“滚,我又不是仆人。”
    “你比仆人更贱。”
    “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你可以试试。”
    “都住口。”白羽怒极,“当着外人的面,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马我自己牵,路我自己走,你放开我,快给我放开。”
    “不要嘛。”
    “放开。”
    “好吧。”莫君如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小手,愤愤地骂叶飞道:“都怪你,贱种。”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
    在外人眼里,惊艳至极的四人组合,总算是稍稍地安分了下来。
    村道狭窄,四人并排走有些挤了,于是便两两一对,很幸运的,叶飞和李婷希分在了一组,于是便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好,我叫叶飞。”
    “恩,我是李婷希。我们刚才好像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刚才不够正式。”
    “哦,原来是这样。”
    “你是黎村的人吗。”
    “我叔叔膝下无子,于是我自小便被过继了来,我真正的父母都在蓬莱。”
    “蓬莱,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没去过,据说和蜀山一样,也是仙境。”
    “哦,难怪你长得这么可爱。”
    “谢谢。”
    “额……我叫叶飞。”
    “我已经知道了。”
    “我来自樊村。”
    “哦。”
    “我没你这么幸运,父母早年便都去世了。”
    “真不幸。”
    “不过我很坚强的,我有着足以养活自己的医术。”
    “哦,你还是个大夫。”
    “我的医术很高超的。”
    “哦。”
    ……
    第十九章 四人组(二)
    走在前面的莫君如贴近了方白羽的耳朵,说道:“这个小贱种真是没用,一见了小美女立时就语无伦次了。”
    “额……叶飞好像真的对她有好感。”方白羽道。
    “他这个年纪,懂个屁啊。”
    “是哈。”
    “喂喂喂,你看这是什么。”
    “大概是象牙的项链吧,在这条集市上还真不多见。”
    “我喜欢。”
    “买了吧。反正你家有的是钱。”
    “我想你买给我。”
    “为什么。”
    “我就是想。”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店家,这条项链多少钱啊。”
    “如果是公子要的话,那就给五纹钱吧。”
    “这么便宜?你不会吃亏吧。”
    “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这项链也是一样,被有缘人收了,是一种福分。”
    “店家,你真会说话。”
    “谢谢。”店家双眼一亮,道,“对了,我这里还有其他稀有的东西,公子要一起看看吗。”
    “好啊,有什么,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是西域的玛瑙,这是罗刹的血玉,还有这个,这个是产自天山的天蚕圣甲,您看看,哪一个可都不是凡品哦。”
    “好好好,我都要了。”
    “慢着。”叶飞摁住了方白羽准备掏钱的右手。
    莫君如怒道:“你做什么。”
    叶飞并不理她,拿起被称为血玉的宝贝,狠狠捏住,对着卖家说道:“你确定这是罗刹的血玉?”
    卖家神色明显一变,坚持道:“是啊,这就是罗刹的血玉啊。”
    “那你看这块,又是什么。”叶飞自脖颈处翻出了一枚朴素的挂坠,众人望过来,但见这挂坠和成年人的眼珠子一般大小,总体呈深褐色,光滑的表面上密布着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丝,看上去有些瘆人。
    卖家的面色变作铁青。
    “罗刹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血红色的,如果这个时候,将他的整颗眼球剜出来,便会凝固成为石头,所以,才有了血玉之称。自古以来,上至倾世帝王,下至悍匪流民,无数心怀不轨之徒,垂涎血玉之剔透,无故屠杀罗刹国人,强取血玉。”叶飞右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那枚红彤彤的石头从中断裂,分为两半,“这样寄宿着仇恨和罪孽的石头,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你便敢心安理得的当街叫卖吗。”
    卖家双目圆睁,口齿打颤地说不出话了。
    莫君如少有的安静,沉默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异兽,脸上流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李婷希更是骇然,紧蹙着眉头望着叶飞,她饱读诗书,对罗刹国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据说,那是一个充满着神秘和悲怆的国家,首都名为哀默之城,在开皇十八年被攻陷,现在已经荒废。
    不知沉默了多久,方白羽走上来,用力地搂住叶飞的肩膀,将他拉离了那片“伤心之地”。
    他没有问,两个女孩也没有问,四人在沉默中前行,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有“汪汪”的狗吠,从空地上传来。
    “哈哈,我最喜欢这里了。白羽哥哥,快一点,快点走。”莫君如忽然间来了精神,拽着方白羽的胳膊,蹦蹦跳跳地闯入人群。
    叶飞不禁问道:“恩?前面有什么。”
    “是斗犬的地方。”李婷希小声回答。
    “斗犬?”叶飞摸着下巴,狐疑着说道:“蜀山脚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李婷希道:“蜀山奇险,多有猛兽出没,村民们大多蓄养了烈犬,每到赶集的时候,十里八乡的好斗者,总会牵着自己的爱犬聚在一起,搏些彩头。
    “赌注大吗?”
    “那要看有没有特别优秀的斗犬出赛。”
    “早知道这个能挣钱,我就把阿黄牵来了,一定所向睥睨。”叶飞说道,“把赢了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它买吃的,这家伙一定乐意的。”
    李婷希掩嘴娇笑道:“没这么容易的,村中人本来就好斗,这些烈犬继承了他们的天性,更是万里挑一,寻常的家狗进了赛场,不出一时半刻就被撕碎了。”
    “阿黄可不是家狗。”叶飞心说,阿黄那家伙打个喷嚏,这些所谓的斗狗腿估计就软了,还提什么打斗。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他指了指前路,道:“快走,他俩都跑远了。”
    第二十章 斗狗
    围绕着斗狗场的人很多,不过看到牵马的叶飞和方白羽,都自觉地让开,容他们经过。方白羽微笑点头,算是对他们此举表达的感谢。
    场地内,一头青色獒狗,正和一只花犬滚在一处,青狗体大,力强,占据主动,但花犬也不示弱,战斗意志旺盛的它,死死咬住青獒的左前腿,并压低了身子,尽量不被对方掀翻。
    局势僵持。
    负责拉拢观看者下注的赌头大声的嚷嚷着,“来啊,来啊,下注啦。青獒是咱们黎村的常胜大统领,未尝败绩已久,下注啦,下注啦。”
    叶飞打眼一看,赌率一比五,青獒占据明显的优势。
    “咬它。咬它。咬它。咬它。咬它。”身边的人,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大声地为自己下注的犬只加油。
    叶飞摇了摇头,对着白羽道:“虽是残忍了点,不过确是消磨时光的好办法。怎样,你觉得谁会取胜。”
    “那只花毛的土狗吧。”
    “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我也觉得是它。”
    “你的原因呢。”
    “眼神。”
    “屁,斗鸡眼还差不多。”莫君如不屑地说道:“要我说,一定是青獒赢。赌头,给我买青獒十纹钱。”
    叶飞嘲笑道:“你不认准了它赢吗,怎么只下这么点。”
    “废话,赌率一赔五,我下再多也赚不到钱。”
    “赌头,现在总共有多少人押注了。”叶飞挤过人群,拉了拉赌头的衣角。后者见到是他,不敢怠慢,数着黑板上的数字说道:“总过七十三人下注,其中赌青獒赢的,有六十五个人,共计五十两银子。”
    “这么说,刚刚好。”叶飞自怀里取出昨日为方母看病,得到的钱袋,“我买花狗。”
    赌头一愣,追问道:“用这里所有的钱吗。”
    “恩。”
    “你是不是疯了。”莫君如不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它一定会赢的,走着瞧。”
    白羽不发一言,静静地注视着场内,“是啊,它一定会赢,因为这只狗的眼神和你一样。”
    “额……一只狗的眼神和人一样。”莫君如的眼睛在奋战的花狗和笃定的叶飞之间来回游移,“别说,这贱种还真有点狗性。”
    “你胡说什么,我指的是,花狗眼神中的凌厉。”方白羽嗔怪地扫了君如一眼,“对了赌头,那只花狗叫做什么。”
    “小虎。是山上猎户的狗。”
    “难怪。”
    狗场内,青獒将花狗死死压在身下,叼住它颈子上的皮肉用力甩头,犬只远远没有大型猫科动物来得灵敏,扑咬时,很难锁喉,一般都是利用体型,从上方压制,将猎物摔倒后,再强制锁喉。
    奋战一刻钟的时间,青獒总算是将花狗死死压制住了,它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掀翻它,啃咬喉咙处的动脉。
    花狗显然也是身经百战,不管你如何动作,撕咬自己的关键部位,始终死死咬住青獒的左前腿,决不松口,就好像两名摔跤手之间的较量一样,在力亏的情形下,只有死死拽住敌人身上的一个点,才能保证自己被摔倒的同时,可以连着拉倒对方,这种技巧在摔跤场上,被称作“临避之术”。
    青獒凶猛,花狗血管被咬开了一根,鲜血狂飙。
    莫君如得意地扬起头,对着叶飞说道:“嘿嘿,你的五十两银子,可是要打水漂喽。”
    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内,不发一言。
    身边呐喊助威之声,连绵起伏,震耳欲聋。
    青獒又尝试掀翻花狗,后者在泥泞的血泊中倒地。
    方白羽微微蹙眉,不忍再看,“不行啊,体型太悬殊了。”
    叶飞反而双目放光道:“还没有,还有机会,就在这一刻。”
    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于血泊中打滚的花狗顺着摔倒的势头向外窜,青獒自不能容它,立时追上,然而这一追,却露出了破绽,花狗明着逃跑,实为借势反击,看准它前冲翻起的颈下皮肤,双目锃亮,反扑回来,一口逮住了对方的脖子。
    “嗷。”青獒惨叫,花狗拼命甩头,火红刺目的血如燃烧的旗帜一般,洒满斗狗场,场边的众人同时沉默。
    直到最后一声呜咽的悲鸣,花狗胜,青獒轮回,叶飞拿着赢来的钱,走到猎户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里的银子是我赢来的,我买你的花狗。”
    “你确定?”猎户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一比五的赔率,叶飞用五十两的银子赌回了二百五十两,足以买下五十多亩地了,况且,此次花狗虽然胜了,但是受伤太重,只怕再难上竞技场,更别说打猎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任何的价值。
    叶飞笃定地道:“我确定。银子给你。”
    花狗却是不依,全身是血的它,卧倒在猎户的脚边,对着叶飞低吼。
    后者微微一笑,对着猎户道:“它既然不愿意跟我,那这样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请最好的大夫为它医治,怎样。”
    “好,当然好了。”
    “成交。”
    本人楚慈,初来天涯,恳请各位多多支持!扶摇篇第一卷乱世行已发布,您的支持就是我前进的动力,谢谢!
    第二十一章 玄女峰
    四人离开了斗狗场,莫君如一边闷头前“冲”,一边愤愤不平地道:“狗屎运,绝对是狗屎运。”
    叶飞对着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淡淡说道:“我靠的是敏锐的洞察力好吧。”
    莫君如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狗屎就是狗屎,运气好点也是正常。”
    “为什么每次和你对话,说不了两句话,就转变为人身攻击呢。”
    “对你来说,那是深深的赞美。”
    “实在懒得与你为伍,降低我的身份。”
    “贱种一个,哪有身份可言。”
    “你再说,我就用银子砸死你。”
    “切,赢了一点钱还牛上了。”
    “要你管。”
    “都给我闭嘴。”方白羽咆哮,“都闲着无聊对吧,那好,我出道问题考考你们。”
    “问题?”莫君如腻过来,凤尾般的眼睛使劲唿扇。
    李婷希羞赧地点点头,细声细语地道:“洗耳恭听。”
    叶飞盯着她完美无瑕的脸孔,不禁痴了,也安静了下来。
    方白羽道:“咱们脚下的山峦,名为玄女峰,这你们应该知道。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此峰山形陡峭,海拔极高,丝毫无女子姿态,却何来玄女之称。”
    “我知道,我知道。”莫君如眯着眼睛,踊跃举手,“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定是这山上盛产美丽女子,所以才有玄女之名的。”
    “噗嗤。”叶飞戳之以鼻,鄙视道:“照你的说法,这山应该叫美人峰了。”
    “放屁,那你说是为什么。”
    “玄者,变幻也,大概是因为山顶终年雾气缭绕,形态忽隐忽现,看不清楚,所以才叫玄女的吧。”
    “切,一听就不对,还没有我说的靠谱呢。”
    叶飞虽然从药人学字,但都是为了钻研医道,对于这些地理文化之事知道的很少,自然也明白猜中的可能性不大。见李婷希面露笑容,时不时地点点头,不禁问道:“李姑娘,你知道吗。”
    李婷希双手拢袖,遮住半边粉面,羞羞地望过来:“玄,确有变幻莫测之意,但玄女却非变幻莫测之人,她是黄帝的亲妹妹,乃是神女。据说玄女幼年与亲族走失,流落蜀山,寄宿在村民家里十几载,直到黄帝找来,尊贵的身份才得到明示。
    为答谢山民的养育之恩,玄女央求哥哥施展法术,令此峰四季如春,细水长流,一连数代。后世村民为感其恩,以神明之礼供奉玄女,将此峰更名为玄女峰。”
    “神话故事。”叶飞呆呆地道。
    “神话未必都是故事,有些是真的。”方白羽对着李婷希微笑道:“姑娘学识渊博,在下佩服。”
    李婷希浅笑,回礼道:“公子夸赞了。”
    “少给我装,不就答对一道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莫君如见两人含情脉脉,眉来眼去,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强插在他们之间。
    方白羽嗔怪地扫了她一眼,却不狠心责骂,便道:“君如。李小姐是黎村人,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
    “还说。”
    “白羽哥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偏心眼了,是不是被这个小妖精迷住了啊。”
    “疯丫头,你乱说什么,休要侮辱他人。”听闻小妖精一词,叶飞不乐意了。
    本就气嘟嘟的莫君如被他一吼,更加不开心了,一甩手抽出了鞭子,顺势就是一下,“啪。”
    “臭贱种,我和白羽哥哥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你可真没教养。”叶飞一把攥住鞭尖,用力一拉,甩手还了一巴掌过去。
    几乎在巴掌打下去的瞬间,他自己先后悔了。而方白羽和李婷希,更是愣在原地。
    莫君如眼圈泛红,右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怒目而视道:“臭贱种,你给我等着,我莫大小姐,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她一跺脚,红着眼睛,挤出人群。
    方白羽安慰叶飞道:“小丫头疯的很,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去追她,你俩玩吧。”话是这样说,他的神情却很急切,牵着白瀚王,未及脱离人群,便已上马,追过去了。
    叶飞呆呆地看着右手,抬起头来时,李婷希贴身的管家就在眼前,“小姐,玩累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李婷希目光复杂的望着叶飞,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接着,便随着管家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第二十二章 寻仇(一)
    是夜,叶飞躺在光秃秃的山崖边上,呆呆地望着天空。皓月如舟,星空似海,他心在舟上,起起伏伏,难以入眠。
    骑着墨玉离开黎村,回家和药人打了声招呼,他便独自登山采药,心境起伏,突如其来的友情和萌动的青春将他推至悬崖峭壁之缘,他开始思考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想要理出个头绪。只可惜越想越乱,无奈之下,翻了个身,努力地数起了羊,这是他常用的催眠手段。
    朦朦胧胧的,总算有了点睡意,却感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入了鼻端,这股香味犹如梦幻,让他常年紧绷的神经难得的放松。无数幻觉在眼前出现,自己回到了襁褓的时代,亲生父母相拥坐在床头,开心地笑。
    “坏了。”常年与药草为伴的叶飞,马上意识到自己种了毒,他狠咬舌尖,用强烈的刺痛,唤醒意识。
    这时候,一大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飞双眼眯开一条缝,看到全身火红的莫君如,在众手下的簇拥下冷笑着走过来。想到早上的情形,他马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假装中了迷香,双目紧闭。
    莫君如大步上前,抬起右腿,将叶飞的头狠狠地踩在脚下,“混账,居然敢打我,我要你不得好死。”她背过身,狠狠地甩了下长鞭,命令道:“把他捆起来,捆的牢牢的,把手捆断了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叶飞远远高出同龄人的身体在她身后拔起,粗壮的手臂反向绕过来,勒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
    “啪。”莫君如猝不及防,被带地身体倾斜,失去了平衡,叶飞一个手刀,磕飞她掌中的长鞭,同时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我倒想看看,是谁不得好死。”
    莫君如全身无力,脖子被死死勒住,几乎窒息,她有些害怕,不可思议地问道:“怎,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被迷晕。”
    叶飞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想想,我终年与草药为伴,身体早已有了抗药性,这么低端的迷香,怎么可能起到效果呢。”
    “该死。”莫君如咒骂,“叶飞你快把我放了,敢弄伤本小姐一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叶飞拉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他放不放过我,那是他的事,我放不放过你,是我的事,怎样,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你敢拿我怎样。”莫君如大声地质问道。
    “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叶飞瞧她跋扈,勒住她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
    小伙伴们见老大脸憋得通红,都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央求道:“叶爷,飞爷,不,叶飞爷,您可别千万做傻事啊,有话大家好商量。”
    “叶飞,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小姐,是莫家的独女,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莫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叶飞,千万不要冲动,把小姐放了,我们便两清了,今后各不相干,谁也不找对方的麻烦。”
    叶飞自然知道,这位大小姐在与自己的较量中屡次落到下风,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更清楚地了解,自己此刻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带来遍及整个村庄的一场强烈地震,他不想松手,也不想放了她,在佯装着凶狠的模样,不断勒紧手臂的背后,实际上是骑虎难下的尴尬。
    又是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上,一匹熟悉的快马自山下飞驰而来,在茂密的树林间自如穿梭,来到近前。这一次,白马来得更快,更疾,到了近处后,马上的人直接翻身跳下,大步流星地冲上来。
    ——方白羽。
    在这个男人出现后,所有人都像看到了救星,包括叶飞在内。
    白衣白鞋的方白羽,从马上跳下,径直冲过来,语气急促地说道:“叶飞,不要乱来,君如纵然有错,也毕竟还是个孩子,请你再原谅她一次,我带她回去,定然好生教导,让她从新学习做人。”看出叶飞心中的顾虑,心急火燎的方白羽举起右手:“我以方氏之名在此起誓,今日之事,以今日为终点,这之后,绝对不会有人再追究什么,也绝对不会有人再与叶兄为难,否则,与你为难之人,便是与我方氏为敌,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原来,方白羽和莫君如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再了解不过,深怕她受了委屈会去报复,便暗暗地派人跟紧了她,有什么动向,速来向自己汇报。
    果不其然,一入夜,手下便来禀报,莫君如带着那些为虎作伥的小伙伴,抄着家伙,顺着村子小道向着叶飞的草屋去了。
    知道了这则消息后,他心急如焚,骑上白瀚王径直赶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大祸已经酿成。
    第二十三章 寻仇(二)
    看着眼前的情形,方白羽心急如焚。
    一边是唯一能治好母亲顽疾的神医,也是和自己一见如故的朋友;一边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之中任何一个受伤,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方白羽急于将此事压下去,略带恳求地说道:“叶兄,我母几次欲收你为养子,我也早有结拜之意,不如我们在此拜天,结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白羽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一番话说出来,他的眼睛也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像是在威胁、或者是告诫。
    在村子里,莫君如是孩子王,方白羽则是管住孩子王的那个人,在同辈中,他说话的分量极重。叶飞与他接触时间不长,却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上,确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在,不自觉的,也对他说出的话信任了几分,不过他毕竟孤身一人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知道人心险恶,防人之心切不可无,所以,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抬起了头,幽幽地道:“白羽,咱俩一见如故,好像亲人,说实话,如果不是重担在身,我也早想与你结拜,我信你,毫无疑问。但是,对你的信任却不能转移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身上,她屡次三番前来犯我,我一忍再忍,如今已经忍无可忍,她必须付出代价。”
    他说这番话的本意,在于虚张声势,因为莫君如这个丫头实在太烦人了,不挫挫她的锐气,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场中之人,却不知道他的真意,本能的紧张了起来。特别是莫君如,在喉咙被掐的越来越紧之后,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叶飞高挺的鼻尖和充血的双眼,生平第一次感到畏惧。
    “叶兄,叶兄。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胡来啊。”方白羽身子前倾,极力安抚,“叶兄,听方某一言,你我、包括君如在内,咱们都还年轻,年轻人总会犯错,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更何况,上午的事情,你也有一定的过错,不是吗。”
    叶飞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如果现在反过来,是我这样被她捏在手心里,你也会这么说嘛。”
    “会。”方白羽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一定会的。丫头玩略,但是本性不坏,为兄要时时监督她才行。”
    “你没有尽到责任。”
    “我的疏忽。确实是我的疏忽。”
    “已经难以弥补了。”
    “叶兄,我以自己的姓氏起誓,若……”
    “打住,别起誓了,这丫头配不上的。”叶飞低下头,故意凑近了对方的脸,问道,“混账丫头,白羽为了你,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我,你自己呢,你这个罪魁祸首知错了吗。”
    莫君如细嫩地小脸通红,周身冒着热气,像是随时要滴出血来,在叶飞大力的控制下,她的呼吸很是艰难,眼角淌泪,终于服软道:“我,我知错了。”
    “大点声音,我听不见。”
    “我知错了。”
    “以后应当如何。”
    “从今以后,好好做人,再不来找你的麻烦。”
    “大声一点。”
    “从今以后,我莫君如会好好做人,再不来找你的麻烦。”
    “好,很好,记住了,以后见到我要毕恭毕敬的喊声恩人,知道了吗。”叶飞轻轻一推,身子虚软的莫君如便跌跌撞撞地滚了下去,幸好与众人相距不远,被接住了。终于脱险,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心中五味杂陈,眼泪不自觉的便淌了下来,她生平娇贵,何时受过此等冤枉气,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原本忏悔的心态在转瞬之间被强烈的恨意、屈辱感代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落在不远处的长鞭,用力一甩,对着叶飞的面门就是一下子。
    白羽一心于她的安危,哪里想到会横生变故,缓过神来后,奋力扑出,奈何鞭子上累积了主人的滔滔怒意,一往无前,速度较往日快上数倍,白羽落地,扑了个空。“啪。”火一样的鞭子,分毫不差的抽在叶飞的天灵盖上,后者身受重创,坠入身后的山崖。“啊啊啊啊啊。”在他坠落的同时,双目中的凶光再度涌起,有力粗大的双手在飞身跌下的同一时间抓住了鞭子的尾部。
    莫君如被超强的离去之势一带,来不及松手,跟着飞了出去。
    一男一女,一对死死对头双双跌落悬崖。
    “小姐。”众人呐喊。
    “叶飞。”方白羽惊呼。
    一大群人扑到悬崖边,放眼望去,满眼尽是灌木荆棘,哪里有两人的影子。
    “去,快去,快去找啊。”方白羽嘶吼。
    ……
    第二十四章 落难之后
    “哗,哗,哗。”黑风阵阵,树枝倾摆如涛,落崖的叶飞在阵痛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时,莫君如正双手抱头,缩在山石底下,皮鞭远远地躺在一边。
    叶飞看到她,心中火起,顾不得一身的酸痛,小豹子似地扑上来:“混蛋,混蛋,大混蛋。”他身材高大,蛮力十足,一手抓住莫君如的衣领将她揪起,“忘恩负义、不守信用的小人,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拎起君如,向着石头撞去,未及碰上,自己当先住手,拉回来,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奇怪道:“你怎么了。”
    手中之人瑟瑟发抖,双眼空洞无神,哪有那张扬跋扈的小姐模样,叶飞心中不禁好奇,又道:“你怎么了?”
    “对,对,对,对不起叶飞,我是一时、时、时冲动,不是真的想让你死的。”
    看她结了寒霜的眉梢,瑟瑟发抖的身体,联想到之前自己熟睡时,她没有加害于自己,并且鞭子远远地扔在一边,叶飞暗道:孩子,就是孩子。
    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减了大半,轻轻地将她放下,双手穿过秀发,擦拭眼角的泪珠,道:“没事的,我没死,你不必自责,没事的。”
    “呜呜呜。”莫君如一改往日的跋扈样子,委屈的扑在叶飞的怀里,放声哭泣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女娃的哭声,真是吵人极了。
    叶飞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忽然明白了,方白羽说的没错,莫君如只是平日里被惯坏了,本心其实不坏。
    两人就这样相拥坐在一起,良久良久,莫君如总算止住哭泣,像是躲避瘟神一样,一把推开叶飞道:“混蛋,离我远点,都是你,都是你,自打遇见你,就没有好事。”
    叶飞瞧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用树枝划着地面,说道:“你先擦擦鼻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呜呜呜!”莫君如哽咽,“把衣服给我。”
    “干嘛啊。”
    “我要擦鼻子啊。”
    “额……你干嘛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我怕脏。”
    “难道我就不嫌脏吗。”
    “你本来就很脏,再脏一点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也不干净。”
    “切,我每天泡两个澡,鲜花澡。”
    “你别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滚下来的。”
    “啊啊啊啊。”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莫君如用脏脏的爪子抹着脸,想象着掉下来时的情景,“不会吧,那我现在岂不是很丑。”
    “不是很丑。”
    “真的。”
    “是相当丑。”
    “该死。我不管,总之,我要用你的衣服擦鼻涕。”
    “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生,有义务照顾小女生。”
    “你是小女生?你明明就是女汉子嘛。”
    “小女生和女汉子有什么区别吗。”
    “小女生温柔可人,女汉子暴力嗜血。”
    “我很温柔啊。”
    “你温柔个屁。我脑袋现在摸上去还疼呢。”
    “切,大丈夫不记仇的。”
    “切你妹啊。来来来,有个问题,我要问你。”
    “先把衣服给我。”
    “你真恶心。”
    “把衣服给我。”
    “我就这一件衣服了。”
    “把衣服给我。”
    “我真的就这一件衣服了。”
    “把衣服给我。”
    “好吧,算你狠。”叶飞从身上的麻布衣衫撕下一角,撇给莫君如,对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心地醒了个鼻涕。“好吧,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我问你,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一直看我不顺眼。”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想知道?”
    “想知道。”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滚。”
    “要不爬过来舔我的脚趾,舔干净我就告诉你。”
    “滚。”
    “好吧,既然你都不愿意做,学三声狗叫也可以。”
    “滚滚滚。”
    “好吧,既然你叫了三声,我就告诉你好了。”莫君如咳嗽了两声,摆正了姿势,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之所以看你不顺眼,是因为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叶飞下意识地抚摸起下巴,“我长得不够英俊吗?”
    “恩。”
    “不够潇洒吗。”
    “恩。”
    “不够帅气吗。”
    “恩。”
    “就因为我长得不英俊,不潇洒,不帅气你就仇视我。这他妈叫什么理由。”
    “当然不是。”
    “因为你实在太屌,太臭屁了,我见到臭屁的人,就想给他点教训,让他不再臭屁。”
    “靠。”
    “记得吗,两年前,你为村长夫人看病,回去的路上从我家经过。”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的。我又没对你们家吐吐沫,更没骂你爹,也没骂你。”
    “你是没做这些,但你也没正眼瞅我们府宅一眼。”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莫府和方府并列,是村子上最豪华的府邸,你经过的时候,居然连正眼瞧都不瞧,难道还不够臭屁吗。”
    “这难道也是罪吗。”
    “如果这还不算过分的话,那么更加过分的就是,你不仅没有正眼瞧我的府邸,更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这根本就是在蔑视我嘛。”
    “我靠。”叶飞无语了,“我们俩连见都没见过,难道我要凑在你脸上数痦子吗。”
    “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了,灭灭你的威风,打烂你的屌样。”
    “你好变态。”
    “你才变态。”
    “你。宇宙无敌超级大变态。”
    “你,超级无敌宇宙大变态。”
    “你干嘛学我。”
    “因为咱俩都是变态啊。”
    “好吧,两个大变态现在都落难了。真是有趣。”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果然变态。”
    “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苦笑吗。”
    “你听不出来我是在挖苦吗。”
    “你能别这么逗比吗。”
    “什么是逗比。”
    “不解释。”
    “我们怎么办,等人来接,还是自己找路。”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一国的了。”
    “在落难之后。”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不会又在背后下死手吧。”
    “如果我想下死手,早就做了。”
    “你刚才不是吓的屎都流出来了。”
    “我那是在忏悔。”
    “好吧,那我们合作吧。”
    “合作愉快。”两人站起,握手。从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莫氏第十一代传人,莫君如。”
    “我是叶氏始祖,叶飞。”
    “靠,你真的很臭屁。”
    “我一向如此。”
    “你的性格比脸差很多。”
    “你的智商比头发短很多。”
    “咱俩能不能结束这种无意义的人身攻击。”
    “当你不再攻击我的时候。”
    “出去之后,我一定让我爸爸打烂你的屁股。”
    “出去之后,我会马上开溜的。”
    “先出去再说。”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第二十五章 我冷
    仿佛是在故意与两人作对,崖底飘起了大雾,很呛很潮湿的雾,隐约间还有股血腥味。山路陡峭,在雾中攀走是件危险的事情,叶飞深知此点,建议原地休息,但莫君如却是不依,她急于找到羽哥哥,急于如此。
    为此两人争吵了许久,最终是叶飞妥协了,妥协的条件,是莫君如面向自己,大喊三声叶老爷。哈哈。
    当然了,表面是这样,实际上,叶飞是个很早熟的孩子,他能够理解寂静森林中的夜晚对于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坚持。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前进距离的加深,叶飞的面色越发凝重,他在山里独行数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雾,厚重的让人窒息,伸手不见五指。
    更让他疑惑的是,方白羽为什么还未出现。那处悬崖是自己特意选的,到崖底的垂直距离不过十一二米,按理说,接应者早该出现了,就算不出现,也该可以听到搜索的呐喊声,或者看到在风中闪烁的火光了。
    可是,为何周边如此寂静呢。莫不是走错了方向。
    叶飞再一次做出了原地等待的决定,他列出了三条原因:第一,雾太大,咱们很可能是迷路了。第二,山中太危险,鲁莽前行很可能惊动沿途的猛兽,遭至突袭。第三,若是继续前行,不小心与众人搜索的方向背道而驰,那两人被找到的时间,很可能延后几天,甚至几十天。
    莫君如不是傻子,是女子,没有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女孩子,在其感性思维的主导下,在身边绝境的逼迫下,很容易失控,此刻便是如此。她将所有的罪过加诸在了叶飞的身上,大吵大闹道:“都怪你,都怪你,自从遇见你就一直倒霉,你真是千年难遇的扫把星。”
    叶飞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靠,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自己找茬,然后屡屡受挫,最后导致这种悲惨的下场。现在居然把所有的罪责推在我身上了,有没有搞错。”
    “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天生的扫把星。不然怎么会克死父母的。”
    “别拿我父母攻击我,你这个蠢货。”
    “干嘛,不许说实话吗。”
    “你再说,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反正现在没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真是个变态。”
    “你不也是吗。”
    “好吧,可我不想在这湿漉漉的地方休息,感觉随时可能被浓雾吞噬掉。”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独行山中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厚的雾,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一身的恶臭引来的。”
    “你敢说我臭。”
    “是心灵散发出来的气味。”
    “靠。”
    ……后省略五百字。
    吵累了,闹累了,静下来,莫君如有些心虚地问道:“叶飞,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
    “可以。”
    “那你说会有猛兽从雾里跳出来攻击我们吗。”
    “可能性不大,越是凶猛的兽类越怕受伤,在这样厚重的雾里,猛兽都不敢出没。”
    “那你说,羽哥哥能找到我们吗。”
    “我不敢保证,这片森林太大了,不经常登山的人很容易迷路。”
    “都怪你。”
    “你好烦。”
    “叶飞,我能离你近一点吗,我有点冷。”
    “可以。”
    “叶飞,我能抓着你的胳膊吗,我有点怕。”
    “可以。”
    “叶飞,我能……”
    “可以,可以,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好烦啊,婆婆妈妈的,那股女汉子的劲呢。”
    “女汉子也有害怕的时候。”莫君如摸索着靠近了,双手紧紧抓住叶飞的右臂,又尖又长的指甲掐入肉里。
    后者咬着后槽牙骂道:“你用这么大劲,是想把我胳膊扭断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我每天一个人在山上住。”
    “可你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雾吗。”
    “这倒是。”
    “等等,我忽然想到,你明明有屋子,干嘛要住山里。”
    “这个嘛,我得采药啊。”
    “白天不能采药吗。”
    “有些药晚上才开花。”
    “哦,看来你还真是神医呢。”
    “少拍马屁。”
    “其实我拍马屁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说吧。”
    “我有点冷。”
    “然后呢。”
    “你能把外套脱了给我穿吗。”
    “你觉得那样做,我不会冷吗。”
    “叶飞,你是男人,有点男子汉的风度好不好。”
    “我是男人,纯爷们,纯爷们照顾女孩子是应该的,可你哪里像女人。”
    “我只是还没有长大。”
    “我说的是性格。”
    “好吧。不给就不给。哼。”莫君如像小地鼠一样,往叶飞的怀里钻,后者惊恐,问道:“你做什么。”
    “我冷。”
    第二十六章 雾中兽吟
    夜逾深,雾不见散,刮骨的冷风迎面吹拂,叶飞感受着怀中的体温,以及莫君如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禁叹息,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又过了许久,头顶日出,但雾仍不见散,叶飞纳闷极了,心急如焚,君如醒来,打着哈欠问道:“怎么雾还不散啊,太阳都出来了。”感受到肩上不一般的重量,低头一看:“咦,这是你的外衣吗。”
    “废话。”叶飞没好气地看着她,“快从我腿上爬起来,一整夜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两条腿都发麻了。”
    “嘿嘿,不好意思。”日已升空,视线较深夜明朗许多,莫君如与叶飞棱角分明的身躯近在咫尺,不禁心慌道:“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干净,一道疤都没有。”深山老村,孩童自小在山间成长,磕磕绊绊,难免落得伤疤,像叶飞这么干净的身体,莫君如还是第一次看见。
    “可能是长期与药物为伴吧,我身体的回复能力特别强,你看我额头,被你打伤的地方,应该已经好了。”
    “咦,真的是。”莫君如伸出双手,摩挲那本该是伤口的地方,“你还真是体质特异。”
    “是啊。”
    “说不定你也能修仙呢。”
    “你说什么。”听闻修仙二字,叶飞大惊,这是经常被药人挂在口边的两个字。
    “我说修仙啊。你不知道吗,就是通过修炼道术,飞升成为神仙,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有,只是高高在上,平日里见不到而已。”
    “修仙需要什么条件。”
    “最基本的大概就是骨骼惊奇,资质聪慧吧。”
    “更好的呢。”
    “需要拥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就像白羽哥哥的倾听万物之声,还有你的特殊体质。”
    “方白羽?”
    “是啊。白羽哥哥可强了,只要他静下心来,就能够与花、草、树木、甚至泥土、石头交流。”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父亲说,他是万中无一之人,早晚会被仙人看中,引入仙路的。”
    “你父亲怎么知道这些。”
    “嘿嘿,那可就牛了,告诉你,我家先祖就是仙人。”
    “额……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祖辈了,到了这一代,居然没落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你嘴真臭。”
    “实话实说而已。”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像你这么心灵恶毒的家伙,才不会被仙人看中,招为弟子呢。”
    “我对修仙、长生什么的没兴趣。”
    “吹牛。”
    “我追求的是世俗间的权与利,你不会懂得。”
    “算了吧你,修仙尚可凭资质与努力,后发制人,而世俗中的权利则完全依靠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就你这样的家伙,不可能成功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真是的,来劲了是吧,给你脸了是吧,一直损我。”
    “燕雀。”
    “靠。”
    “燕雀。”
    “懒得理你。”
    叶飞站起,披上外套,“走吧,往前面走一走。”
    “你这会儿又心急了?”
    “求人不如求己,现在视线开阔一些了,我们自己去找出路。”
    “我腿麻了,走不动。”
    “懒蛋,我数三下,再不起来我就自己走了。一……二。”
    “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你哪里香了,又哪里是玉啊。”
    “靠,别的不说,在村里,论长相,论家世,论能力,我哪点不是出类拔萃的。”
    “论性格呢。”
    “这……”
    “你不过是头间歇性犯神经的母牛。”
    “叶飞,我警告你,你再敢恶语相向,我就用鞭子抽烂你的嘴。”
    “你看你看,又来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小鸟依人一点吗。”
    “我只对自己仰慕的人温柔。”
    “你还有仰慕的人?”
    “当然。”
    “不会是方白羽吧。”
    “有这么明显吗,连你这么愚蠢的家伙都看得出来。”
    “长点心的人都了解好吧,你和白羽在一起的时候,声音都低了很多。”
    “那当然,白羽哥哥是人中真龙,我仰慕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不知道人和动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吗。”
    “靠,叶飞,你过来,我保证不抽死你。”
    “我才不信你的保证呢。”
    “我要抽残你。”
    “啊……”
    “啊……”
    两人在雾中扭打在一起。
    “呼。”一声轻不可闻的喘息,沉浸在打斗中的莫君如没有注意到,长期在林中走动,警戒心极高的叶飞却是心中一沉,他屏住呼吸,放慢了手脚的动作,警戒的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莫君如趁此机会,狠打其头,狠捏其脸,感觉像打在木头上似得,才注意到叶飞的异样,疑惑道:“怎么了。”
    “快闪开。”不由分说的,叶飞身体骤然前倾,右手捂住莫君如的头顶使劲向下摁,后者吃了个狗啃泥,马上抬起头来大骂道:“靠,你要死啊。”
    她刚刚抬起头来,便看到四只明晃晃,快刀一般的爪子自头顶飞过,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第二十七章 算我倒霉
    “走。”来不及看清猛兽的全貌,叶飞已经带着她跳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奔逃,“不要回头,向前拼命地跑啊。”
    浓雾依旧,两人疯了一样前冲,异兽在身后追赶,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如同一把匕首,顶在背脊上。耳边不时传来树枝碎裂的声音,想必是被那巨兽踩碎的。
    两人双手抓在一起,拼命前逃,跑啊,跑啊,身后的呼吸忽然没有了,异兽一跃而起,从两人头顶跨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吼。”猛兽狂啸,浓雾都被吹散,莫君如看清了它的面目。
    这是一头花纹斑斓的丛林豹,看那厚重的爪子,脸盆一般的血口,都较同类大上一圈还多,距离那么近,莫君如甚至能看清楚残留在它牙缝中的肉丝,那是新鲜的肉丝,上面还有血。
    猫科动物,都擅长扑击,追猎时,先用双爪去扑,扑倒后,再动口来咬。这只却不同,像是发疯了一样,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过来。
    “跑啊,楞什么神。”叶飞攥紧了莫君如的右手,转身向回跑,“快跑。”
    “咬”没有“抓”迅速,血口擦着两人的后背闭合,莫君如背后的衣衫破了一大块,幸而没有受伤。
    两人闷头前冲,那血腥的大口如阴影一般,烙印在了莫君如心底里,挥之不去。
    叶飞以为她跑不动了,见前面有一个宽大的树洞,就躲了进去。浓雾弥漫,豹子找不到两人,在他们消失的地方踱步。
    叶飞贴在莫君如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坏了,我们一定是闯入了母豹的领地,它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怎么知道的。”
    “见到它嘴中的肉屑了吗,还是新鲜的,食肉动物的捕猎行为,只是为了裹腹,明明有新鲜的猎物,它却还来攻击我们,只能说明,我们惊扰到了它。”
    “它这么强大,我们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它是很强,它的孩子呢?对于幼豹而言,我们无异于洪水猛兽。”
    “你是说,它在守护幼崽。”
    “应该是。守护幼崽的母豹是极为疯狂的,我们今天大概是九死一生。”
    这时候,母豹踱步到了两人藏身的树洞前,低头仔细地嗅着。两人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许久许久。母豹终于重新抬起头,跳走了。
    两人松了口气,从树洞中爬出。巨木高耸,枝叶茂密,两人下去容易,上来难,挣扎很久,才爬上来,正要挪步时,沉重的呼吸声再度响起。
    叶飞难以置信地侧过头,便见那幽绿的瞳孔明晃晃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冷汗一瞬间浸透了衣衫,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飞出一拳,狠揍其脸,然后,再度展开逃亡之路。
    母豹怒啸,追击的步子快了许多。
    莫君如心头如压巨石,上气不接下气,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下,倒下去了。两人紧紧抓在一起的手因大力而分开,前冲的叶飞,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没有止步,继续向前跑,钻入雾里。
    母豹走了上来,步态沉稳而优雅,如同行走在丛林中的幽灵。传说,大型猫科动物在产仔后,都不会直接将猎物杀死。它会将猎物攻击至半残状态,然后带回去,给孩子们玩耍,磨练幼兽捕猎的技巧。直至猎物,在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中死去。
    这是毫无慈悲可言的虐杀,大型捕猎者对此乐此不疲。
    母豹优雅地走上来,莫君如已经来不及怨恨无情的同伴了,她表情扭曲,心中充满了恐惧,大概是因为太过恐惧了吧,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母豹又走近了一些,布满凸起的,黏糊糊的舌头,舔舐在莫君如的脸上,如同母亲为孩子擦拭玩具。莫君如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手一耷拉,红色的皮鞭掉在地上。
    母豹张开了嘴,那巨大的犬齿即便在雾里仍是明晃晃的,好像死神的镰刀。
    血口贴近了莫君如的关节,即将闭合,莫君如恐惧的睁大了双眼。
    这时候,君如身后的浓雾之中,响起了一声深深的叹息,无奈的叹息,“哎,遇见你,算我倒霉。”
    叶飞自雾中踱步而出,捡起了君如掉在地上皮鞭,母豹充满玩味地看着这个瘦小的人类。君如终于哭出来了,双手紧紧地抱住叶飞的腰,大声哭泣着。
    叶飞站在母豹的对面,双手持鞭,“我知道自己在进行一个极度危险的游戏,但是没办法,虽然和这个家伙不是很熟,但毕竟答应过一起离开。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我的为人之道,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让她自己死在这里。”
    母豹轻哼,仿佛在嘲笑。
    叶飞高高的扬起了鞭子,仍是双手,“我不会使鞭,所以只能把它当成绳子来用。”
    第二十八章 诡秘之地
    说时迟,那时快,叶飞推开君如,高高跃起,竟是一下子,踩在了母豹的背上,接着,双手抓着皮鞭,从母豹的颈下穿过,狠狠勒紧,“除非是你死了,或者我死了,否则这双手是绝对不会松开的。”
    “噗。”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蛮力,叶飞双臂与身体保持三角形,向后狠拽。
    母豹疯了一般扭动身体,铁尾狂扫,豹爪乱挠,数人方能合抱的巨木躯干被生生撕裂,莫君如抱头逃窜,躲在那颗最粗的树干之后,偷眼观察着此间的一切。
    但见人兽较力,叶飞脸孔通红,双手虎口俱已崩裂,鲜血直流,背脊上更是被豹尾抽出了无数道鲜红的血刀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无论受到何等沉重的攻击,始终死死抓住皮鞭,绝不松开。
    母豹从未想过,从这个渺小人类的身上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它疯了一般上蹿下跳,在地上打滚,它甚至能够听清楚对方体内的骨头无数次碎裂的声音,只可惜,没有用,在叶飞不可思议的意志力下,这些常人难以承受的创伤都没有用。暴怒中的母豹,甚至感觉,即便死在自己身上,他的双手也不会松开,永远不会。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啊。
    真的是不可思议。“呼呼呼。刺啦啦。”林木不断折断,战斗进入尾声,母豹身子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软,直至委顿在地上。那双外凸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好像随时会从眼眶中暴出来。
    叶飞则全无获胜者的模样,他似乎定格在了那个勒紧的动作下,直到母豹倒下,仍是不停地拽着,拽着,用力地拽着,全身戾气逼人,像是燃烧的火球。
    莫君如爬上母豹的背脊,从后面抱紧了他:“醒醒吧,快醒醒吧叶飞,母豹已经死了,快醒醒吧。”
    叶飞机械地回过头来,脸上青筋外露:“它,它真的死了吗。”
    “恩恩恩,它已经死了,被你杀死了,你救了我的命。”莫君如泪眼模糊,紧紧拥着叶飞。
    终于死了。
    叶飞身体一软,倒在她的怀中。
    在他昏迷的时候,莫君如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神奇。叶飞的肉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皮开肉绽、甚至深可见骨的伤口处,先是生出肉芽,继而互相交织,重叠弥合在一起。大概两个时辰后,叶飞醒来了,醒来的时候,如同疯了,拼命地冲到母豹的尸体前,啃食生肉。
    又过了一个时辰,母豹的尸体被叶飞吃了大半,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叶飞有些迷茫的望着自己,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莫君如再度抱紧了他,用自己的体温去安慰对方颤抖的心。
    “吱吱吱。”像是小耗子的叫声,三只可爱的豹崽从林木中钻出来找妈妈了,它们先是在母豹尸体的身边着急的乱转,接着挤到两人这里,拼命地舔叶飞的手心。
    莫君如不解道:“怎么回事,它们好像并不仇视你。”
    “我身上黏着它们母亲的血,有了它们母亲的气味,所以被它们当成妈妈了。”
    “现在怎么办,要杀了它们,喝豹肉汤吗。”
    “不必,它们既然把我当成母亲,而我恰巧又杀了它们的母亲,干脆,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好了。”
    “你要做豹妈妈。”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不怕它们长大了吃了你吗。”
    “若被吃了,那也是命数,可以偿还我杀死它们母亲的债。
    “照你这种说法,我们经常吃牛啊,鸭啊,死了也是去还债去喽。”
    “谁说的准呢。”
    “我觉得不要理它们比较好。”
    “你信不信,从现在开始它们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它们的妈妈啊。”
    “我不信。”
    “那我走两步。”叶飞站起,迈步向前。三只小豹崽,竟然真的嗷嗷叫着,拼命的跟上去。叶飞笑,莫君如撇撇嘴,道:“好吧,随你便,反正它们要吃也是吃你,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顿了一下,又道:“你说,白羽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叶飞环顾四周,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怎么个怪法。”
    “咱们刚才逃跑的时候,就好像在一个圆里转圈,围着那颗最粗壮的老树,四周的树木都是对称的。”
    “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些树位置不对劲,猎豹体型大的不对劲,身边的雾也很不对劲。”
    “你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在古籍中看到过,仙人可以用阵法困住某人,或者杀死某人,我们不会恰巧走入阵法之中了吧。”
    “不知道,我对仙人的事一概不知,只是想尽早离开这里。”
    “怎么才能离开呢。”
    “走,去最粗的树那里,既然这里就它最特别,我们就去找它。”
    “会有危险吗。”
    “总比被困死强。”
    “那好吧,我听你的。”
    “走。”
    两人重新回到巨木前,脚下便是之前藏身的树洞。叶飞仰望天空,发现树身巨大,根本看不到顶,接着向前走了两步,凑到跟前,用双手抚摸树身,围着摸了一圈,仍是没有什么发现。
    接着,用鼻子凑过去,仔细的嗅,还是没有发现。
    最后,干脆一脚揣了过去,“噗。”树身粗壮,里面竟然是空的,他一脚就踹了进去,与此同时,一股强风自树洞中卷出。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大喜,甩开蹄子,拼命地踢过去,发觉还是太慢,找了母豹的爪子,前后架着,挖掘树身。
    树身之洞越来越大,红色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像是扑来的火海,莫君如身为女生,对虫子之类的东西最是讨厌,当下就要逃跑,叶飞猜测如果真如君如所言,那么刚才那只体型远远超过同类的豹子和现在涌出来的虫子,都是这里的守卫,是为看守此地,保证闯入者无法离开的守卫,而这棵树的树干一定便是离开的门了,只要将树干挖空,门自然就会开启。眼看树干就要空了,若让君如离开,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当下大声呼喝,叫住君如道:“给我站住,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么多的虫子爬出来,你能逃到哪里去。快,忍一忍跟我把大树挖开,这里一定是出口。
    第二十九章 神医之名
    君如被虫子恶心地快要吐了,但聪明伶俐的她,深知叶飞所言在理,此地是个圆圈,根本无路可逃,而从树身中爬出来的虫子却无穷无尽,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淹没吃掉的。
    心中一狠,莫君如擦干眼泪,重新抱起豹子的残肢跟着叶飞挖掘:“快,在我吐出来之前,我们一定要找到出口。”
    叶飞满意笑道:“当然。”
    两人拼了命的挖掘,任凭虫子在身上爬行,啃食,也不停手。灼热的风伴着涌出的虫子呼啸开,吹散浓雾,两人感觉希望就在眼前,越来越卖力,也不知挖了多久,忽然间,黑暗的树洞里,暴起了一点刺目的光芒,站在前面的叶飞,惊讶地看到一只充满威严的龙头如同雾气一般凝固成型,龙头咆哮,火柱一怒冲天,正在从树洞里往外爬的虫子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巨木尽毁,来不及躲闪的叶飞和莫君如被巨力轰击,向后飞退二十多米,撞断了两棵长势茂盛的小树,。
    莫君如当场昏迷,叶飞因为体制特异,勉强保持清醒。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一柄向四周源源不绝放射出灼热火光的神剑,神剑长有四尺,通体放红,纹路如同喷射的岩浆,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火气如梭,逐渐凝为龙形,一头,两头,直到第九只龙头现身时,一个浑厚无比,直达灵魂深处的声音自神剑内部迸射出来,不知为什么,叶飞居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是谁,是谁胆敢惊扰王剑长眠,是谁。”
    在这道声音之后,九颗龙头,凝结为一个巨大的人像,在与人像对视的那一霎那间,叶飞和人像都愣住了。
    “怎,怎么会是你。”
    这是叶飞和人像同时发出的疑问。
    原来,火光凝结出的人像,竟然是叶飞日夜伺候着的药人。
    先是惊讶、迷茫,继而是强烈的愤怒,药人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在看到昏迷的莫君如之后,他仿佛找到了一切的原因,化作龙形冲过去。
    火浪扑面而来,叶飞和莫君如衣衫尽化,身上焦裂无数。火龙冲来了,绕开叶飞,直扑莫君如,后者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竟然横向一扑,将君如挡在身后。
    “扑。”无边炎气,在叶飞面前冲散,药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子,你找轮回吗。”
    “不要杀她,我求你。”
    “你求我?你从五岁开始,便与我一起,从未求过我,今日居然为了这个疯丫头求我?”
    “这些年,我从未有过朋友,白羽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你把她当朋友,她对你呢。”
    “那不重要。”
    “好,好小子。想来你成人之后,一定是个痴情的种子,这点倒有些像我。”
    叶飞沉默。
    药人道:“小子,王剑出鞘,必饮血。你不让我杀她取血,那就是让我杀你喽。”
    叶飞沉默。
    “再问你一遍,让不让开。”
    叶飞抬头,倔强地道:“没有我,谁能为你换药,你的身体会烂掉的。”
    “我说了,王剑出鞘必饮血,你以为就凭你这个屁大点的孩子,能够威胁到我吗。”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她死。”
    “世上没这么多好事,世人总要有取舍。”
    “你可以放过我们。”
    “她见过王剑,必须死。”
    “君如晕过去了,说不定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不能冒险。”
    “我不让你杀她。”
    “笨蛋,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说罢,火柱冲天,在云端化作九头怪龙,笔直冲来。这一击,威力惊人,灼热的气浪使得周围的树木尽化尘埃。
    “轰轰轰。”火龙咆哮。叶飞坚定地守卫在莫君如身前,毫不退缩。火龙冲入身前三尺,他一头长发俱被烧毁,脸孔萎缩,如烛蜡融化。他不可抑制的惨嚎起来,即便如此,仍是不躲开。
    火龙冲入他面门,已经贴及皮肤,叶飞快要失去意识了。这时候,耳边响起了药人无奈地叹息:“算你狠。”话音刚落,火龙一改之前的奔放,开始向内部收拢,逐渐交汇为一处,冲入叶飞眉心。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火浪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冲入进去,叶飞身体颤抖不止,身上映出红霞,肌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弥合着。直到所有火气尽数冲入体内,之前立在那里的王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叶飞眉心处的一个红点,那个红点很小,呈火焰状绽放着,看上去像个胎记,幸好叶飞面色够黑,红点才不算明显,只有距离近了才看的到。
    “谢谢你,谢谢你。”叶飞对着虚空磕头。
    “快回草屋,我有事情要交代与你,快点。”
    浓雾尽散。
    当方白羽携众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母豹残缺的兽皮裹着君如赤裸的身体,叶飞和那三只豹崽都不见了。
    当晚,君如醒来,面对暴怒的父亲以及众人关切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去,去把叶大夫给我请来,我要当面感谢他。没有他我已经坠入轮回了。”
    剑拔弩张的众人恍然大悟,莫父亲赴草屋,求见叶飞,至此,叶飞神医之名,终于在村上传开。
    ……
    第三十章 最后的慈悲
    同日,草屋前,正在睡觉的大黄狗向下耷拉的耳朵忽然立起,它抬起头,看到叶飞带着三只小豹崽健步如飞地从山上赶来,一双狗眼紧紧盯着他,像是被吸住了。
    待他们踏入院内,大黄狗忽然打了个喷嚏,三只小豹崽立刻被吓得浑身发抖,畏不敢前,叶飞没时间理会它们,径直冲进屋内。
    进屋后,便察觉到温度与往常不同,心中打鼓,驻足在那席很是严密的竹帘前,久久不敢将帘子掀开,直到再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叶飞心中莫名的一喜,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昏暗潮湿的空间内,宽大的药桶已经粉碎了,木渣到处都是,一向脾气暴躁的药人,穿了件素色长衣,坐在那张简易的床上,身上的烂疮竟是都好了。
    “你,你是药人?”叶飞见他一身气质儒雅,样貌不俗,全然没有之前的颓丧气,不禁心中犯疑,“这不会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臭小子,你放心吧,你死了我也好好的活着,死不了的!”
    叶飞大惊,暗道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许久不敢发问,直到心中实在好奇,憋不住了才问道:“你,你身上的烂疮怎么好的。”
    药人叹了口气,瞳孔中迸射出异样的光芒,幽幽地说道:“我错了,一直都是错的。”
    “错在何处。”
    “一直以来,我都误以为这一身的烂疮,是那个人种在我体内的一道诅咒,只有死了才能彻底摆脱掉。因此,不管身上多痒,多痛苦,我都顽强地活着,就是要和那个人作对到底,证明老子可以击碎他的束缚。”
    “然后呢。”
    “可笑的是,我错了。我身上的烂疮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后的慈悲,他希望我终有一天能够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那柄剑。”药人忽然抬起手,指向叶飞的眉心,“我终生执迷的那柄剑!它离开了,我身上的烂疮也就好了。”
    “那个人不希望你继续用剑吗。”
    “他愿我从善。”
    “看来你之前真的是个大恶人。”
    “将近十年的日夜煎熬,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我虽不决心向善,但也绝对不会再为了心中的欲望去做恶了。”
    “看来你重生了。”
    “算是吧。我要走了,去云游天下。”
    “咱俩相依为伴八年时间,虽然中间摩擦不断,但到了离别的时候,还真有些舍不得。”
    “真的?”
    “当然。”
    “临走之前,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别整的跟临终遗言似的,好不好。”
    “少废话。”药人被他整的一肚子气,不过很快平复下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你感受的到吗。”
    “什么。”
    “眉心处的灼热。”
    “恩,是有点烫,感觉有许多人在脑子里说话。”
    “都是王剑的影响,那是一柄诱惑人向恶的魔剑,而它现在已经认你为主。”
    “是那柄向外吐火的剑吗。”
    “是的!它是魔教的圣物,是魔道之主的王证。按照魔教的规矩,被王剑认主的人,便是新一代的魔王。”
    “啊?那我岂不是已经是魔王了。”
    “道理上是如此,但是……”
    “但是怎样。”
    “但是我这个上一代的教主,已经消失几十年了,魔道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我现在持王剑归来,或许还可以引旧部归心,重新统一魔道,但若是你,肯定会遭致四方的追杀。没有人会认一个无名小卒为教主的。”
    “啊?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不仅如此。你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王剑是邪道的象征,其象征意义甚至远远大于实际的力量,正道寻了这柄剑几十年,若让他们知道王剑在你身体里,你一定会死的更惨。”
    “照此说来,我不是没有活路了。”
    “你尚有一路可走。”
    “什么。”
    “隐藏王剑的力量,日夜修行直到有了大成,再回归魔道,一统神教,成为新一代魔王!”
    “我心怀正义,不可能加入魔教的。”
    “正邪在人心,不在名称,你以为正道就真的走的是正途吗,他们双手沾染的鲜血,并不比魔教来的少。”
    “那为何世人称你为魔。”
    “这……只怪我手段粗暴了点。”
    “我难道不能逃之夭夭吗。”
    “身怀王剑,你逃到何处都不是凡人。”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办法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说这许多,旨在告诫你,动用王剑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危险。我现在就将它封印起来,不到学有所成的时候,绝对不可动用其中的力量,切记切记。”
    言罢,药人双手结狮子印,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叶飞的眉心:“叶飞你记住,魔道虽恶,但可以防范,正道之人则是以正义为名,行极恶之事,你若加入魔道,只需小心翼翼,不出纰漏即可。你若走入正途,则更需谨言慎行,切勿轻信他人,更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傻事。”
    说着,点点炫光从眉心流入叶飞的体内,脑海里的诱惑声,胸口的灼热感随着炫光的进入渐渐消失,“现在魔剑已封,你我有缘再见。”
    光芒转强至极盛,然后尽泯,叶飞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脸,惊地大叫一声:“啊。”
    “叫唤什么。”
    “你怎么还在。”
    “干嘛,不想见到我啊。”
    “恩,有点。”
    “妈的,老子传你医术,教你生存,现在甚至连王剑都传给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徒居然不想见到我。”
    “不是你说的后会有期吗。”
    “对啊,后会,有期啊。”
    “你好像没动地方。”
    “我动了,你没看见而已。”
    “好吧,嘴长在你脸上,随你怎么说。”
    “我不想走了。”
    “为什么。”
    “两个原因。第一,王剑已去,须发尽白,气质大变,我觉得以现在这副模样,没人认得出我的真实身份。第二,跟着你,一定能见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走了,反而无趣。”
    “你不是要云游天下吗。”
    “等你皈依仙门,再去云游不迟。”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皈依仙门。”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谁。”
    “仙人。”
    “你在胡说吧。”
    “我一言九鼎。”
    “好吧,随你便,反正你的病已经痊愈,我也不用整日忙着采药了。”
    “恩,我现在一身轻松,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若被人撞见咱俩在一起,就以祖孙相称。”
    “你真的不怕被人认出来?”
    “认出来就认出来,以我的能力谁留的住我。”
    “那我万一被牵连进去怎么办。”
    “小鬼头烂命一条,怕什么。”
    “我还没活够呢。”叶飞抚摸着下巴,寻思道:“要不这样,我干脆拜你为师,之后就跟你混得了。”
    “老子这一身惊世的医术传与了你,已经够吃亏的了,还想学我的道术,做梦吧。”
    “你也忒吝啬了,忘了这些年是谁养活你的。”
    “我靠,不是我教你活命的本事,你一个孤儿早就饿死街头了好吧。”
    “好,不争了,真没意思,不教就不教。”
    “有人来了。我走了。”
    “谁。”
    “找你的。”
    “莫家人?”
    “应该是,你小子小心点。”药人身影一闪而逝,莫长卿的声音刚好传来:“在下莫家家主莫长卿,替小女君如,拜谢神医。”
    ……
    第三十一章 蜀中千山具有仙踪
    有钱人家有三好,田多,人多,关系广。
    莫家是村上最古老的家族,村上的土地有一多半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所以,其内部人员的众多,以及生活的富足甚至还在方氏之上。
    叶飞本不想来的,奈何莫长卿的盛情实在难以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跟了来,从对方殷勤的笑容中,他猜测,莫君如那个臭丫头应该在父亲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还算有良心。
    走入莫府正厅,宾客众多,想来是为了庆贺大小姐大难不死在摆宴席,方白羽与其母都在,唯独缺了君如,叶飞倒还真有些挂念她,眼珠慢慢地移动,不易察觉地在人群中搜索。
    “喂,想我没有啊。”
    莫君如的声音,伴随着肩膀上的剧痛而来,叶飞吓了一跳,瞪着眼珠子瞅着她,道:“靠,你这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
    “呆瓜,这是本小姐的家,我用得着藏吗。”
    “别人或许不会这样做,但类似你这样的奇葩,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少废话,你才是奇葩馁。怎么样,那天你死哪去了,把本小姐一个人丢在山谷下。”
    “我回家养伤了傻瓜,为了救你,我可是受了重伤的。”
    “反正你体质特异,受点伤也没什么,全当锻炼身体了。”
    “很疼的傻瓜,在你身上砍一刀,看疼不疼啊。”
    “反正你是异兽。”
    “你才是异兽。”
    “喂,说正经的,父亲赞我劫后余生,设下喜宴,大概会重谢于你哦,紧张吗。”
    “紧张个屁啊,村长的家我都进进出出许多少次了,他送我点东西算什么。”
    “那可不一样,我家可比村长那里气派多了。”
    “这倒是。”叶飞沉吟,“按理说,村长应该是一个村子里最大的官了,怎么他家比你这里小了许多。”
    “想知道原因吗。”莫君如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副坏坏的表情。
    “快说吧,少在这卖关子。”
    “求我我就告诉你。”
    “看你这态度,一点不像是面对救命恩人。”
    “你是救过我的命,但一码归一码的,不能因为你救过我,我就以身相许吧。”
    “就算你想,我也不会要的,笨蛋。”
    “真臭屁。”
    “这是自信。”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了。”
    “不告诉算了,我还懒得问呢。”叶飞高傲地扬起头,不再看她。莫君如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秘密。”
    “那还不快说。”
    “其实,咱们背后的这座山,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及身处的这座村庄实在非常非常地特殊。”
    “什么意思,听不懂。”
    “这座山,是仙境的入口,也就是进入神仙居住之地的拦路石,是隔绝仙境与凡间的屏障。”
    “胡说八道。”
    “真的。蜀中千山,具有仙踪,梵村村道乃是入蜀必经之路,当然就是阻止凡人进入仙界的拦路石喽。”
    “照你这么说,不是每天有很多神仙从我们头顶飞过。”其实叶飞真正想说的是:你他妈放屁,要真是这样,药人不早被发现了。
    “爱信不信。”莫君如撅起了嘴,“实话跟你说吧,村上的几个大家族祖上大多入过仙道,所以,后人才会选择定居在这里,以待有朝一日,再得仙人垂青,踏入仙门。也因为此,落户此处的几个家族都很有背景,不是一个小小的村长管的了的。”
    “真的?”叶飞心有所感,暗道“难怪事情刚刚发生,药人便说仙人已经来到此处;难怪,这个偏僻的村庄,拥有如此多底蕴深厚的家族,难怪,这些家族的子辈各个资质卓越。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药人一定是深谙灯下黑的道理,所以才选择了这个离危险最近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藏身地。”
    “喂,喂,叶飞,叶飞,叶飞……”
    “好了,好了,别掐了,脸都被你掐肿了。”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有,有。好了,别烦我,去找你的方哥哥玩吧,我去趟厕所。”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害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你就是怕了,想溜是吧,休想。我会随时随地监视你的。”
    “老子要去撒尿,你也要来吗。”
    “要。”
    “啊?”
    “我在外面等着。”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
    “懒得理你,我走了。”叶飞转身就往外走,说来也巧,正好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喇嘛跨过门槛走进来,叶飞和他撞个正着。
    第三十二章 拜师的资格
    “哎呦诶。”好像撞在一面钢铁铸就的墙面上,叶飞痛的跌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疼。”他愤怒地抬起头,便见满脸横肉的大喇嘛气汹汹地望着自己,“妈的,不长眼睛。”这破喇嘛还真是蛮横,直接抬起铅块似的脚掌向着自己头顶踩来。
    叶飞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忘了躲避。刚才那一撞虽是无意,却在他心里产生了极大地震撼,他从小自负蛮力、异体,在山间行走,遭遇各种猛兽大多不会吃亏,前一日与花豹的死斗便是最好的佐证。
    但是,在与那个大喇嘛接触的时候,却让他有种被万针同刺的感觉,好像对方是一面千斤重的金鼎,不仅难以撼动,而且附着着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实在是生平仅见,再加上之前与莫君如对话所带来的冲击,叶飞不禁心神难控,愣在那里。
    大喇嘛看似普通的一踩,却带有风雷之势,如果被踩实了,肯定会落个筋断骨折的惨景,眼看悲剧就要发生,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后面揪住叶飞的衣领,用力一扯。“嗖。”叶飞飞退,喇嘛的大脚踩在他两腿之间。
    好险。
    “大喇嘛,你是哪里来的,对一个孩子下毒手。”方白羽打早站在那了,只是觉得两人说话有趣才始终没有打扰,正巧异变突生,大喇嘛出手狠毒,他正好施以援手将叶飞救了下来。
    大喇嘛不发一言,冷酷一笑,双手合十,一股雄浑之力自体内释放至皮肤上,他端平了双手,再度向前踏出一步,稳稳的一步,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感受到危险,连着向后退了数步。喇嘛的脚落在地上,石板龟裂,粉尘蓦地腾空。
    “这喇嘛不一般。”方白羽眼中光芒骤然一亮,星辉熠熠的瞳孔中,依稀有份期待在。
    “方儿无礼,还请禅师高抬贵手。”方母识得危险,忙着过来解围。与之前不同,此时的她穿了一身华丽的彩服,脸上施以淡妆,雍容且华贵,看上去倒像是方白羽的姐姐。
    方母地位很高,连她都出面了,按理说,大喇嘛此刻便应该停手了,可惜事与愿违,这喇嘛像是发了疯症,步步紧逼,竟又是做双手合十状,向前踏出一步。
    见了对方的怪异行为,方白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他松开握住叶飞的右手,原地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打横,拍出一掌。这一式名为白鹤亮翅,是白羽自方家武师那里学来的。
    “嗡。”一掌打实了摁在大喇嘛的身上,如杵撞金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响,白羽右臂发麻,飞退回来,落地后竟然吐了一大口血。
    “你做什么。”未等方母发怒,叶飞当先怒极,也是不再躲避,抡圆了膀子,向着对方攻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连续打了七拳,喇嘛仍是纹丝不动,而他的拳头则彻底报废了,血淋淋的恐怖极了,不过在这七拳过后,喇嘛望过来的表情,似乎带了一丝惊喜。
    而这份惊喜还远不止于此,便见那方白羽拍地而起,身体在半空中翩然而舞,如柳絮,如落叶,如纵贯江峡之细舟,轻飘飘地飞过来。
    “咦。”喇嘛目光一炙,合十的双掌平地一伸,正撞在白羽的腿骨上,后者再度被拍飞,撞中身后的石柱,柱碎,身体却是无恙,只是又吐了几口淤血出来。
    见到此景,叶飞终于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再进攻了。
    喇嘛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此行当真没有白费。”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出现一个龟裂的坑,直至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如扎马步一样,双腿劈开,稳如泰山的坐下来,木椅尽碎,他恍若无事,虚坐如常。
    “厉害。”叶飞暗道。
    “他若想踩死你,你俩早就成肉酱了。”在他们战斗着的时候,莫长卿已经到了身边。
    叶飞看他身材臃肿,一脸富贵,眉目间与君如有几分相似,知道是是莫长卿,也不拘束,认真问道:“喇嘛虽然语言粗鲁,动作凶狠,但从第一步开始,便没有任何杀气释放出来,倒像是有些别的目的。”
    “那是自然,你以为大名鼎鼎的蜀中上仙会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吗。白羽,你应该是察觉到喇嘛的用意了,说说看。”
    “恩,他是在试探我们。”白羽一字一顿地说道。
    “试探?”叶飞不解。
    白羽道:“世人皆知人间有仙,却不知自己离仙途紧紧一步之遥,仙人指路比比皆是,仙人的考验无处不在。”
    “我还是不明白。”
    “你绝顶聪明,只可惜对修道之事一概不知,也难怪想不到了。”方白羽目光灼灼的望着喇嘛,“他在试验我们,试验我们的资质,考察我们是否拥有拜师的资格。”
    “拜谁为师?”
    “当然是那个大喇嘛了。”话锋一转,白羽恳切地说道:“叔父,那人到底是谁。”
    “虎头山排名三甲的散仙,铁背上人。若不是天生异象,我可是绝对请不来这位高人的。”
    “虎头山吗。”任凭莫长卿说的眉飞色舞,充满敬仰,方白羽的脸上却有着些许的失落,岔开话题道,“说到异象,那日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有那等异象出现。”
    第三十三章 出手不凡的老乞丐
    “要说异象嘛,先要说一说我们那一日惊天地、泣鬼神的见闻了。”终于轮到自己说话,莫君如不禁眉飞色舞,动作夸张地比划起来,未待继续,先被他父亲拦住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这里龙蛇混杂,小心惹祸上身。”
    白羽点点头:“叔父所言极是,我看这喜宴不同以往,好像来了许多生面孔。”
    “说是喜宴,其实更是无奈之举。你们也知道咱们村子位置的特殊了,仙人随时驾临。不瞒你们,异象出现不久,便有高人降临莫府了,点名要见两名当事者,本来我还想挡一挡,但接着,又有多人出现,无奈之下,叔父我也只能将错就错,借庆贺之机,将这些人聚在一起。一来为你们这些后辈创造仙缘,二来,可以在正式的场所,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提问,不至于落下什么祸根。
    “叔父想的周到。”方白羽颔首。
    “人活的久了,心思自然细一些。这些人里,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哪一个都是活祖宗,千万得小心应对,不求有功,但愿无错嘛。”
    叶飞似懂非懂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给点买酒钱吧,给点买酒钱吧。”一个道士模样的老乞丐,摇晃着手中的破碗,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一股酒臭味,离的尚远,就已让人觉得不适了。
    “别过来,别过来,臭死了。管家,管家,这个老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快点给我轰出去。”莫君如大小姐的脾气一点都没变,捂着鼻子,叉着腰,大呼小叫的呵斥着。
    管家就在门口,很快就赶了过来,骂道:“喂喂喂,臭乞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要吃的跟我来后院,后院。”
    说来奇怪,老乞丐看上去颤颤巍巍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了,但是步伐奇特,只是悠闲自得地左右踱步,管家就拿他不住
    “咦,邪门了,看我收拾你。”管家大声招呼手下,就要动粗,却被莫长卿拦住,“敢问阁下是哪位高人,属下无礼,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我……呵呵呵……我可不是什么高人。”老乞丐喝了一口烈酒,双眼迷蒙地望过来,“给我酒钱……给我酒钱我就走。”
    “额……”莫长卿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是个凡人,并不识得仙人真假,略略沉吟,便对着管家吩咐道:“去账房,取纹银五十两。”
    “主子,这老头。”
    “不必多言,快去。”
    “哼。”管家一甩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老乞丐笑了笑,又是抖碗道:“不好,不好,我要你们身上的钱。”
    “臭乞丐,你得寸进尺是吧。”管家怒不可遏,“快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莫家的仆从训练有素,身上大多有点功夫,听了管家的命令,立时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拥而上,不想老乞丐活脱脱是条泥鳅,滑不溜丢,诸多的手左挠,右抓的,就是抓他不着,真是气的众人抓耳挠腮。伙计们互相一合计,干脆动点真格的,他们先是以整齐划一的步伐连着向后退了三步,接着成夹击之势同时扑出。被他们围在中央的老乞丐连看都不看他们,仍是一副慵懒模样,闲庭信步一般,连着踩地七次,佝偻的身体腾的拔起,避了开去,一齐冲至的伙计们,互相撞了个鼻青脸肿,惨叫着叠在地上。
    “这真是……邪门了。”
    仆从们趴在地上哼叫着。
    “一群废物,看我亲自出马。”莫府管家气哼哼地撸起了袖子。他是众人中实力最弱的,说要动手,纯属胡闹。连莫长卿都看不过去了,呵斥道:“还在这现眼,快带着他们下去。”
    被他一吼,管家马上低下了头,灰溜溜的退下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剜老乞丐一眼。
    莫长卿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我只是个老乞丐,给我钱买酒就可以了。”
    莫长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银两,递给老乞丐,后者掂了掂,摇摇头,似是不甚满意。接着横移至方白羽处,摇晃手中的破碗道:“给我钱,给我钱,让我去买酒。”
    白羽同样想了想,褪下右手拇指花纹古朴的宝玉扳指,微笑道:“我身上没有银两,将这枚戒指送给你好了。”
    “白羽,这是娘进方家时,你祖母给我的,是方家的传家宝,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呢。”方母眉头紧蹙,出言阻止。
    方白羽不以为意,安抚道:“娘亲,您莫急。财宝没了我们再挣回来便是,只要我方白羽在,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
    “娘亲,儿子从未忤逆过您,这次便听儿子一次吧。”
    方母嘴唇开合了几次,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默许地点点头。
    老乞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戒指,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道:“这样的宝贝你真舍得给我?”
    白羽点点头,以微笑回应。
    老乞丐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仙人。”
    “须知,仙人也分三六九等,你不怕亏本吗。”
    “欲为仙,先要敬仙,这点香火钱算的了什么。”
    “你修仙的意志很强啊。”
    “我不甘凡人之躯。”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怎样。”
    “五十年前,我心高气傲更盛于你。”老者慵懒的双目蓦然睁开一道缝隙,那瞳孔中的光变亮了何止一倍,与其对视,惶惶然有些刺目,“知道如此,还愿修仙吗。”
    “我想一试。”
    “很好,我期待着你的表现。”老乞丐身子一晃,到了叶飞的面前,铜钱随着破瓷碗的抖动,发出“挂啦挂啦”的难听声音“你,你能给我什么。”
    第三十四章 晚宴开始
    叶飞叹了口气,继而耸耸肩道:“很遗憾,我身无分文,不能资助你去买酒了。要说给予,就给一个建议吧。”
    “哦?建议?有意思。”老乞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活了这么久,除了师父和大师兄,还真没有人敢向我提建议。”
    叶飞点点头,“一个医生的建议。”
    “你是医生?”
    “是的。”
    “很年轻啊。”
    “虽然年轻,可是个神医。”方母微笑着赞扬。
    老乞丐点点头,道:“那……愿闻其详。”
    “你的脸色黑中泛紫,这是肝不好的症状,证明你喝酒太多了。你的头发枯糙,皮肤褶皱过多,这也是肝不好的症状。你不过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这还是肝不好的症状。所以,我对你的建议就是,永远不要再喝酒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飞一把夺下酒葫芦,用力地摔在地上,“啪。”酒壶丝毫未有破损,倒是结实的地面呈镜子剥碎状散开了。
    众人愣住,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个烂兮兮的黄葫芦上,老乞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
    与老乞丐的长相和衣着大相径庭,他的笑声里居然含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染力,带动的大厅内,不知所谓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除了沉思着的方白羽和目空一切的大喇嘛。
    老乞丐信手一握,酒葫芦自动飞回,露出了地面上,那个葫芦形的坑洞,他拧开葫芦塞,仰头倒下——那葫芦中的烈酒,便如长河一般流入他的嘴中,无穷无尽,就那么一直流着,直到老乞丐满意的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为止。
    “让我不喝酒,呵呵,那还不如夺去我的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惊讶的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大大的,即便虫子飞进去了都没有感觉。
    然而紧接着,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叶飞再次以极速出手,夺下葫芦,“这样喝,你会早入轮回的。”
    这次连老乞丐都觉得惊讶了,那双疲惫的双眼第二度睁开了,睁得更大,放射出明亮如华昼的光芒:“你,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上连续夺下两次酒壶的人,真是不可思议。你甚至还未踏入仙境。”
    叶飞道:“这无所谓,我是一个医生,作为医生,我有义务阻止你这种近乎于自杀的行为。”
    “你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如此呢,还是真的性情如此。”
    “我想任何一位医生,在面对病人向自己索取毒药的时候,都会这么做的。”
    “很好,这很好。你的意志甚至比那边的年轻人更加坚定。你们两人都很好,只要坚持正道,将来一定都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他右手再度虚握,叶飞便觉得双手中有一股大力传来,这股力量根本难以抵挡,酒壶径直从他手里飞出,落入老乞丐掌中,壶嘴自动合上了。
    “本来见了你二人,老朽很是高兴,打算破例收一回徒,不过听你这一说,发现自己已经是个随时入土的人了,莽撞收徒说不定会耽误了二位的大好前程,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场中的一众修道者,听闻老者此言,都现出失望的神情,有些幸灾乐祸的望过来,在他们目光的尽头,叶飞和方白羽神色如常的站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小姑娘。”老乞丐走到莫君如面前。
    后者高傲的扬起头,蛮横无理地说道:“臭乞丐,我什么都不想给你,也不会给你,我不想成仙,没必要求你,吧唧你,一股酒臭味,快离我远点好不好。”
    “你明知这是千载难逢的仙人指路的机会,居然还是如此轻易放弃,倒真是傻的可爱。”老乞丐摸着下巴上参差不齐的须髯,道,“不过嘛,像你这样率直的人,倒也真是不多见了,也算柱良草。”
    “你才是草馁。”莫君如对着老乞丐吐舌头,做鬼脸。
    “真像铁背上人说的,这一趟没有白来,真的没有白来。遇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年轻人,哈哈哈哈哈。”老乞丐以不容抗拒的姿态伸出右手,狠狠地在莫君如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捏了几下,“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讨厌,脏死了。”莫君如推开他的脏手,用袖子在脸上使劲地蹭着。
    老乞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根柱子,散漫地坐了下来,拼上老命一般疯狂的喝酒,见了这一切而无力阻止的叶飞无奈摇头,方白羽则定定地望着老者,一直看了很久,直到莫长卿和母亲走入上座,方才与二人一道入席,晚宴终于开始。
    第三十五章 仙人指路(一)
    至今为止,人世间最著名的三场宴席:第一,荆轲刺秦。荆轲借酒宴向秦王现宝,欲趁机杀之,结果刺杀不成,导致燕国的灭亡。第二,鸿门宴。霸王项羽一意孤行,拒绝范蠡的谶语,放走刘邦,致使天下格局大变,自刎乌江。第三,煮酒论天下。曹操稍稍好过项羽,虽然同样放走了包藏祸心的刘氏之人,但毕竟雄才伟略,没有死在他们的手上。
    泱泱炎夏,浩瀚九州,巨变发生之前,大概都会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酒宴,这其中蕴含着两个原因。第一,华族好吃,世家贵族之间,经常会有宴宾会请,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自己不放心的人招致府上,若对方明示忠心,则考虑放人,若相反,则立刻杀掉。一般来说,参加酒宴者往往是被动的一方实力较弱,而组织酒宴者在当时则占据着主动,或优势。第二,华族好面子,喜欢先礼后兵,任人唯亲,所以,一场看似普通的宴请往往便是山河裂变的开始。
    今日,设办在梵村的这场酒宴虽然没有夹杂着任何权利倾轧的帝王心计,但是,却仍毫无例外地被载入了历史,原因无他,只因为十年之后两位名动天下的人物,都被此场晚宴彻底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是以,后世学者为这一晚取下了一个气势不凡的名字——凡鸦啼血之夜。
    而这漫长的一夜,是以一连串咄咄逼人的提问开始的。
    “说,你二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说,你二人年岁几何。”
    “说,你二人究竟触碰了什么,导致上天生出如此诡异的景象。”
    “说,在天上生出异象的时候,你二人都在做些什么。”
    “说,你二人是否见到了行踪可疑之人。”
    “说。”
    “说。”
    “说。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一连串直截了当、蛮横无理的问题,别说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就是他们的家长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印象中,仙人不该是如此蛮横无理的。
    坐在角落里的老乞丐打了个酒嗝,昏昏欲睡的双眼迷离地盯着酒壶的开口,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早已料到了如此,又或是在嘲讽些什么。
    “说。”
    “说。”
    “说。”
    仙人指路,指的是有缘人的路,何谓有缘,便是适合做自己弟子的人,那不适合的人呢……便由他去吧,哪怕是死,都与自己没半点关系。
    从这点上看,毫无疑问,仙人都是自私的,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只在乎能传承衣钵的人。
    某年某月某日,当仙界祖师倒骑黑驴登蜀山,俯瞰芸芸众生的时候,便已经奠定了今天的格局。
    无法言明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两个弱冠少年被逼的走下位子,跪在地上,自上而下的观察这些傲气逼人的“人类”。
    仙人,不一定真的仙风道骨,但必须高高在上。
    这一刻,叶飞忽然明白了药人临别时的苦劝。
    “说,你二人到底见到了什么,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给我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铁背上人双手合十于胸前,眼睛眯着斜觑过来,他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挡住了其他人的逼问,减轻了两人身上的压力。
    叶飞明显感觉肩上一松,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昨日,我和君如坠入山崖,双双昏迷,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浓雾如幕,伸手不见五指。无奈之下,只能原地休息一晚,至天晴,雾气稍散,我俩冒险前行,无心闯入花斑母豹领地,拼死与之搏斗,终杀之。收养其幼崽三头。后感身边布局怪异,似人为所致,便合力将中心巨木剖开,树为空心,剖开后立时有道火浪袭来,我二人当场昏迷,直至两个时辰以后,我才醒来,回到草屋自行疗伤,而君如则被前来援救的方白羽救走。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药人曾提醒叶飞,绝对不要将王剑之事泄露出去,叶飞谨记在心,叙述出来的所有过程都是真的,唯独将结局改掉,对王剑、火龙之事一概不提。
    在他说到结局的时候,莫君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抬起头盯着叶飞的侧脸,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抿嘴淡笑,双手抱辑,心中立时有了计较,闭口不言垂下头来。她虽跋扈嚣张,但绝顶聪明,对叶飞不愿谈及之事,也绝对不会说起,更何况,那时自己虽见剑身,但确实昏迷了过去,也算符合实情。
    叶飞一番真真假假的叙述过后,在座的所有仙人都蹙紧了眉头,或疑惑、或错愕,或沉思,但都没人再度发问。直至铁背上人威吓一般的顿足:“好像背课文似得,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敢对洒家撒谎。”
    “真人面前,不敢有丝毫不敬之举。”
    “虚伪,你刚才还对洒家拳脚相向。”
    “若非拳脚相加,又怎能辨出真仙面目。”
    “油嘴滑舌。”
    “句句实言。”
    “哼。”铁背上人摆摆手,“罢了,罢了,看你俩年纪轻轻,倒也不似撒谎之人,便暂且饶了你们。”
    “谢上人。”
    “且慢。”一只阴柔如女人的手掌,斜刺里伸出,摁下铁背上人抬起的右臂“嘻嘻嘻,两位小弟,道士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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