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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高智商犯罪推理小说《顾问》,手段特殊的谋杀案,自然死亡无法侦破的悬疑案,瞒天过海的大阴谋!开贴

作者:我爱电视剧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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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诸事不利”的推理小说家被一家公司看中,出任公司“顾问”,将公司提供的“无用职员”从名单中一一除去。为了迎合公司,小说家煞费苦心的“设计”出一部又一部精彩绝伦的暗杀小说。在小说中:每一个受害人都死于自然死亡,真正做到了“完美谋杀”。公司高层异常兴奋,而小说家的身价也在层层攀升,就在他以为自己飞黄腾达之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作品中所有的情节全在现实中一一上演!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陷入了一个被层层设计的陷阱中而无法自拔。而他自己也成为了一桩桩谋杀案的策划者!
    
    
    第18节:公寓大厦(1)
    
    
        公寓大厦
    
        一周之后,我搬到江原道的一个小公寓楼开始搞创作。这栋楼位于一个很大很空旷的停车场边上,是一栋孤零零的楼,看上去很旧很老。也许最初并不是想建公寓,而是建一个观光酒店,或者是旅馆建到一半,由于90年代中期兴起的公寓热,就把它盖成了公寓吧。里面的设施要说新也挺新的,但地毯和电灯却都是旧的,有的角落还有点阴森。
    
        前天他问我有没有时间,要立刻写文章。要不是他催我,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到这种只有在恐怖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公寓里来。我回答道:"啊?立刻吗?"本来还想说"这有点困难",可是来不及推辞,他马上给了我一张支票。
    
        我虽然看得懂支票上的韩文,但还是太惊讶了,在我数零的个数时,他说这是第一次的预约金。我确认了两遍零的个数。他又说为了出版系列小说,以后还有很多篇要写。我想做出为难的表情,但没做出来。
    
        "这个公寓……"
    
        我突然想去卫生间。看到我窘迫的表情,他嗤一声笑了。
    
        "你是不是怕写不出来小说很紧张呀?你没必要担心。"
    
        "啊?"
    
        "因为这次他们要的是企划小说。"
    
        "啊?"
    
        "出版社会给你企划小说里的人物和素材,除了情节外的一切东西。你要做的只是把故事情节写出来。完全不必紧张啊!"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完全"这个词。说实话,这让我心情不佳。我甚至有上钩了的感觉,觉得他们有点小看我。但同时我也放心了。我开始明白了,出版社给什么写什么就行了。一群自以为很聪明,以为能掀起犯罪小说热潮的傻瓜,聚在一起,寻找廉价且能大量生产小说的人,而我就是那个人。
    
        由于我对文学的野心,以及对创作的自信心还比不上巴科克斯里的金牛,所以我的心情忐忑不安,难以释怀。我忽然想起,若是廉价大量地写小说,给的钱是不是太多了?但我忍住没问,当时小说家们的收入多少,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少这张支票应该不是伪造的。
    
        我匆匆跑到银行。支票是真的,没必要质疑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也知道。我开始打包行李,不知不觉地还哼起歌。我觉得自己像在16车道自慰,但打起精神一看,空空的路上聚着好多保时捷。
    
        第二天中午,当我站到公寓大楼前时,我开始后悔了。看到这栋楼的一瞬间,我条件反射地想脱口而出"果然可疑"这样的简短感叹。停车场空空的,大楼要么是刚完工,要么是马上要拆了。从外观到内部,装修都是新旧混在一起,因此猜不出大楼要干什么。一踏进去,我就有种想迈出来的感觉。地面铺着深蓝色地毯,走廊的墙面贴着紫色墙纸。明显不是以正常人的审美做出的装修。大厅的服务台现代得令人奇怪,但边上的沙发,却旧得像个古董。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似乎自我感觉良好。公寓里的其他东西都那样,像是正要丢弃的东西和刚建好的东西异种交配的产物。我问了职员一个问题,他简短地回答:"淡季就是这样"。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房间里新设的网络。那个时候,上网热刚刚开始,网络也仅限大城市才有。
    
    
    第19节:公寓大厦(2)
    
    
        和他分开前,我朝他发牢骚,"怎么连取材都没有,就不由分说把我关进这个房间里?"
    
        他说会在房间里安网络,出版社每天会把资料发给我,所以没必要担心。
    
        虽无法置信,但这里的网速真的比家里的快多了。我有种相当委屈的感觉。回首尔后,我要找出以PC通讯的名义背叛我的那家公司的电话,网页浏览器弹出时我这么想。
    
        让我惊讶的不仅是网络,也不是这个奇怪的公寓旅馆。我惊讶的事还有很多,例如我的事业现在才刚刚开始。
    
        以惊讶结束的第一天,最后一件事是开房间窗户。深夜了,我习惯性地开窗抽最后一根烟,然后睡觉。突然我听见了猫头鹰的声音,我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猫头鹰的声音。我在《传说的故乡》里听过这声音,它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窗那边可以看见一大片随风摇摆的黑色树林,看到这的时候,我联想到一些让我心情不好的东西。
    
        起风了,那些想法随风而逝。我就像要测肺活量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吸完了烟。烟头的红火星让我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不知是不是抽得太快了,我觉得有点晕。我吐出烟气,抬起头振作一下精神。阳台里的烟雾散开了,消失在黑暗中。真是个美丽的景观,也是个奇怪的景观。
    
        除了窗上的灯光,外面一片黑暗。我走出阳台,靠在栏杆上,转头看着公寓楼。突然我惊得呼吸都要停下。整栋公寓开着灯的只有我的房间!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东西往上爬,痒痒的。我推开门来到走廊。走廊空无一人,悠长悠长,两端似乎格外遥远。深紫的墙上摇晃着阴森的墙壁灯,似乎把深蓝的地毯都烧焦了。我朝电梯走去。连脚步声都似乎被厚重的地毯吃了,无声无息,我像走在真空里一样。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疯了一样按电梯。
    
        "快,快到大厅……"
    
        电梯"嗡"一声后升上来了。但数字像要一个个刻在石板上一般,走得很慢。我突然发现,就算我去大厅也只会听见一句话。
    
        "淡季就是这样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举动都像个傻瓜。
    
        天一亮我就要打电话,叫他给我换个地方住。我又走回房间,锁上门。虽然,我知道什么也没有,但还是确认了两遍门锁,还在门后斜放了一把椅子。这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就算用力踹,门都不会开,算是自我安慰吧。
    
        我几次从睡梦中醒来,一直觉得好像听见有人穿过走廊的声音。但是打开门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只是空空的,寂静的走廊罢了。
    
    
    
    第20节:公寓大厦(3)
    
    
        我换住所的要求遭到了断然拒绝。出版社的理由是,这样就无法寄资料给我了。那时候连酒店都几乎没有网络。比家里还快的网络其实是个枷锁。他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换,我却支支吾吾。我不能说,我--一个写犯罪小说的作家,在这座楼写东西很害怕。所幸的是出版社的资料到了。我想,要是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我大概会忘了这个公寓的诡异。
    
        我确认了一下资料,出人意料,资料是关于这座公寓的。他说对了,没必要取材。从背景空间的剖面图,到各个人物的身体状况和综合诊察结果,这简直是个很好很详细的健康材料了,连各个人物一周里的日常活动都包含在里面了。他们没给的,只有故事情节了。
    
        我对如此详备的材料感到很惊讶。我在墙上贴了各个人物的工作和记号,以及他们的居住地。然后又用别针和彩线勾画出他们的行为动作以及日常生活,这样,他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我抓在手里。虽然各人物形象还有些含糊,但不会影响小说的写作。我反而担心材料太多,想象的余地少了很多。
    
        但是,我最想不通的是,关于周围一些小人物的资料那么详细,而真正关于主人公的却几乎没有。他打电话问我是否收到材料时,我问了他这个问题。对我的疑问,他的回答是:主人公不是应该靠作家自由发挥的吗?他还叫我创造出福尔摩斯的宿敌莫里亚蒂教授,以及保尔那样的厉害人物,叫被害人不得不死的一个完全犯罪者,一个与诺顿结合了的反英雄角色。出版社想要一个关于幕后杀人的系列小说,主人公得相当有魅力,还要和《Master of Puppets》这样宏大的题目不同;希望他是个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却被其他凶狠的坏人暗杀的黑色英雄。
    
    
    
    第22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2)
    
    
        他豪迈地解开外套,按着肚子一侧,然后刺入注射器。胰岛素很快注入皮下脂肪,他感到了热辣辣的痛。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变得凉凉的,他抖了一下。虽然常常注射,但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一定是因为他跟个傻瓜一样,想了些没用的东西,然后打错针了。他越来越虚弱,这就是证明。
    
        自己在地下停车场坐着打胰岛素真难看,不久前,他还在办公室里用钢笔样子的注射器进行胰岛素注射。但一个月前,新来的职员知道了钢笔的真相。他只好尽力遮瞒,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在车里注射胰岛素了。
    
        要是别人知道自己有糖尿病怎么办?也许反对党里的年轻毛孩早就觊觎自己的地位,随时准备像鬣狗一样狂奔过来呢?不仅如此,其他派别的人也会打他的主意,他培养出的后继人也没几个好鸟儿,他们会把自己当作一个好欺负的老头。而他的野心远不至此。说不定他们会觉得他是运气好才升到这个位置的。他们让自己放心当然好,但如果他们想踩到他头上就不行了。丛林里最先成为猎物的,都是那些又老又多病的野兽,他决不能做牺牲品,他还要有所为。因此,他患了糖尿病还继续工作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血糖测量仪在他家的抽屉里,他只在睡前和上班前测血糖,这是个只有他和妻子知道的秘密。他带着糖,巧克力和果汁上班,宣告自己没有糖尿病。然而每天他却要偷偷到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里注射胰岛素。偶尔有需要,他也喝酒,但是医生说,喝酒与自杀无异。但想要成大器,他必须冒一定的险。甚至他的司机都不知道他得了糖尿病。为了瞒住其他人,他把整个棒球手套箱都换了,而且只有他自己才有钥匙。
    
        他把空注射器放入手套箱,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许是在地下停车场的缘故,现在还能感受到凉凉的空气。他环视窗外,停车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常常在这时感到很紧张。如果遇到认识的人怎么办?他来停车场的次数太频繁了。他用颤抖的手打开门。伸出半个头,再次环视停车场。黑暗的停车场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觉得很完全,下了车,干咳了几声后关上了门。难以置信。他的心怦怦地剧烈跳着。选举时,装运完几十亿的苹果箱,也都没跳得这么厉害过。现在真是不得不服老了。他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但是他又立刻摇了摇头,打消这个想法。不知是不是想太多了,他的头一阵阵地痛。
    
    
    第23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3)
    
    
        他把手插进口袋,开始向电梯走去。口袋里的手依然在颤抖,腿像喝了酒一样没力气。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模糊,好像耳朵也要聋了,要是再年轻十岁能多做多少事啊!他对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感到很失望。忽然眼前一片模糊,他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但好像没用。突然他的脑海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这……个……糟糕!"
    
        耳朵响起又细又长的声音,让人无法置信。过去4年从没这样过。他刚诊断出糖尿病时,一只耳朵有耳鸣的症状,现在他有低血糖休克的危险。该向人求救,但这空空的停车场,一个人也看不到。
    
        "要快点走出停车场……"
    
        但他感到膝盖软弱无力,一条腿软软地跪下了,同时他的身体开始痉挛。毋庸置疑,这就是胰岛素休克了。真是无法解释,他注射的是定量的呀,怎么会……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了。如果他无法立刻吸入糖分,或是没有人救他的话,他一定会死的。带着糖就好了,他开始后悔。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他看见了糖,难道眼前看见的都是虚幻的东西了?他皱起了眉头,突然发现那不是幻想,而是当真存在。边上一辆车的制动器上放着一盒糖。
    
        "要把糖拿到手。"
    
        他站起来走近车子,然后用力击打驾驶席的玻璃窗。用他曾经那么讨厌的农民的手打碎玻璃救活自己,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是令人绝望的警报声响了几次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向地上倒去。他把所剩不多的力气都浪费在了那几块不可能拿到的糖上。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在激烈的痉挛中,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人生不能就这样结束了,他从江原道的山沟里怀着梦想出来,不想就这样死去。
    
        为了不让自己渐渐模糊的意识消失,他不停地乱蹬脚。那一瞬间,他听见了脚步声。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看到他现在这样痉挛,只要不是傻瓜,应该都会叫救护车的。那么就要接受几个星期的住院治疗了,但又,又……脚步声又没有了。
    
        他的痉挛越来越频繁了。现在他的身体正进入危机阶段,大脑丧失了葡萄糖这一能源,正渐渐停止运转。
    
        要是他倒在停车场中间的话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M停下来站住。他知道,再往前走的话,就要被监视器的摄像头拍到了。蠢人,M暗自骂道,他认为只要他想瞒住的话,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他注射胰岛素的样子,已经被停车场里的监视器拍到几十次了。事实上连监视器都没有必要,只要看他的医疗卡明细,就可以知道他每天都在注射胰岛素。人要是相信自己很强大的话,多么容易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啊。
    
    
    
    第24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4)
    
    
        那辆有糖的车是M安排的。
    
        看到处长倒下,M心情爽快。这是他准备了一个月的"计划",过去的一个月,在处长感觉不到的范围内,他一点点地把注射器变大,这就是为什么处长会觉得加入注射液变得容易了,当然射入的药量没有变化,这一部分正是"计划"的核心。
    
        过了一个月,处长所用的注射器已经比之前的要大要粗了。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他完全没有觉察。今天,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注射,这几乎是他本应注射量的四倍,他这是在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M很好奇,警察会把他的死认定为自杀,还是意外死亡呢?
    
        警卫和管理人员都到哪里去了?当然他也有可能被人发现。但如果处长不是倒在M的车前面的话,大多数人大概会认为,M和这个不知为什么昏倒在停车场里的男子无关。
    
        他丧失能量的大脑大概开始渐渐坏死了。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会被人发现,然后得个脑死亡的诊断。也许这是M这辈子第一次做好事。
    
        M看着他躺在车下面一动不动的厚重身体微笑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讽刺的是,他为了隐瞒自己的糖尿病,总是把车停到没人的停车场里。这让他起死回生的可能性为零。但他也应该知道这点,他比别人更聪明也更卑鄙,一旦有点权力就想摆脱某种责任。但死亡却无法让他那样。
    
        看着他厚重的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M微笑着启动了车子,嘴轻轻吹起了口哨。哨声在寂寥的停车场响起。
    
        他听见有辆车正向出口开去,就像人的灵魂脱离了肉体。
    
        我把写好的小说寄了过去,邮寄地址是以后寄过无数封信的地址。
    
        投出去之后,他给了我1周休息时间。我想回首尔,但他反对。他把我要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并告诉我,现在一切正步入正轨,这时候回去的话会破坏它。我内心做着无用的挣扎,但支票又一次放在我面前,我又觉得听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想,这一周的时间就把自然当朋友,只要全神贯注就行了。我看了看金额,又数了一遍零的个数,确认了钱数。
    
        然后我和他一起去镇上的银行,把支票存了进去,又再次回到了公寓。对这一切我感到很满足。但我开始后悔没能回首尔。我无事可做,手头只有电脑和网络。
    
        如果你在这样一个孤立的空间,除了那个只会回答"淡季就是这样"的职员外,一个人都没有的话,你会干什么呢?我下了一些视频来看,主要看一些日本拍的三级片。网络的发展真是快到令下半身都会突然勃起的程度。而天使总是被送到成人电影极度发展的日本。我再次感谢众多女演员为艺术献身的精神--男演员也是如此,到现在为止,这么多女演员的脸我几乎都记不清了,但在街上偶然看见那些男演员的话,我还是会一下子就认出来的。我就这样度过了一周。除了卷纸和我的右手之外,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突然疯了一样想写文章了。
    
    
    第25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5)
    
    
        那边就像猜到我的心思一样,又把资料送过来了。这次是一个教会的牧师。但和上次的不一样。他既没有病,也没有自己的时间。他的寻访和活动非常多,周一到周日的日程都是满满的。我在想,牧师不是只有星期天才工作吗?但一瞬间我的偏见轰然倒塌。
    
        他在繁忙之余依然有情妇。他常和教会的一名执事会面,两人经常在汽车旅馆见面之后开始"寻访"。杀机突然涌上来了,对于在卷纸和情色录像中过了一星期的我来说,幻想和现实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是个牧师,有自己的主治医生,健康管理做得很彻底。牧师还有主治医生?这真是不像话!他没有自己的时间,也没有生什么严重的病,还有主治医生,对这样完美的人要以完美的犯罪手段把他杀了,简直不可能!
    
        就这样,我在灰暗和嫉妒中度过了四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牧师并不是现实存在的人物。我没必要嫉妒他。我捶胸顿足,自嘲得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然后我又从结局开始,通过构造他死亡的过程,倒过来设计一个最完美的死亡。听上去相当厉害,但其实情节没什么不同,我先假设他死了,然后从最自然的死亡开始,逆向导出最有可能的前因。
    
        我把与他相关的资料都钉在墙上,然后开始设想各种死法。但是不管哪种都多少有点问题,几乎都是主治医生的问题。自然死亡的天敌就是验尸,再加上他还有全面的健康记录。我肝火不停往上冒,但文章却写不出来,又无法改变这一素材。
    
        不仅如此,材料还把牧师设计成了一个很慎重、很容易接纳人的老好人。看上去,他除了不合人伦以外,几乎找不到弱点了。实际上,他是个不会让任何人探知隐私的人,一个非常仔细的人。也许他以前也单独走访过兄弟姐妹,但他一直以没有任何丑闻、白璧无瑕的经历自豪,因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小心的人。
    
        我无奈地又过了两天,只介绍了出场人物,写完他们的故事,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我感到了如同四方渐渐变窄般的郁闷,就这样又再过了几天。
    
        出版社的策划组一定在考验我的能力,否则不会做出如此无理的设置。我的生活模式渐渐坍塌了。
    
        那天,我做完了该做的事后走到外面,突然看到镜子里映出我的脸。看着几天没洗的脸和发油的头发,以及长出的脏兮兮的胡子,我感到很羞愧。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有时对一些人来说,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例如羞耻。他是个牧师。就算不是自然死亡也无所谓。如果家属想隐瞒死因的话,那么就会想办法制造出自然死亡的假象。
    
    
    第26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6)
    
    
        我们的行动是随欲望而决定的,而欲望是有指向性的。就像《Master of Puppets》的歌唱的那样:如果知道一个人的欲望和害怕的事情,那么要操纵他并不难。
    
        想到这之后我就文思泉涌,下笔有如江流一泻千里。我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键盘。没有时间了。就算是为了摆脱这令人厌烦的公寓,我也要快点把小说写完。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牧师在寻访中听一位新信徒讲了个笑话,说一个男子为躲避通奸时突然出现的丈夫,竟然爬到了悬在窗外的空调室外机上。牧师说这个笑话有违道德,因而责备了这个新信徒,但大家都笑了。剩下的就和依次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天,牧师和一名姘妇定了房间,突然姘妇的丈夫接到了一个告密电话,丈夫就怀着疑心,敲开了他们通奸的旅馆的门。牧师一时间举足无措,他突然想起了这个故事。对他而言,吊在半空中的危险和名誉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窗外只有一个生锈的空调室外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但这个故事的结尾和牧师听过的那个笑话有点不同。就算他有铜墙铁壁般的信仰,也不敌11层下的水泥地坚硬。主治医生为了牧师的名誉,在诊断书上写了过劳死。这真是名副其实,悬在11层高的室外机上,对谁来说都是过劳的,尤其是固定空调室外机的角铁还锈迹斑斑,不那么牢固。
    
        一个月后我再见到他,他把我要换洗的衣服都买来了。我说想回家休息,我磨着他能不能把我送回家,钱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他说我只要再写一篇就可以休息两个月左右,他想说服我,但我已经不会被这样的话所骗了,他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接着说上次的文章他们很满意,然后给我开出了上次两倍数额的支票。
    
        我可以感觉到我接过支票的手在抖。我还能有什么抱怨呢。他给了我一个在沙龙里做过的慈祥的微笑,我也跟着笑了。我突然又忍不住感到自卑,但又一想,清高的生活能给我们什么呢?
    
        虽然去不了首尔,但我去了趟春川。我走在散发着臭水沟味的街上,感受到了我在空空的公寓里被锻炼出来的尖锐而纯粹的激情。在胡同里瞎转悠时,我发现军人尤其多,他们的眼睛充血,军鞋鞋带开了,上衣的军装胡乱系在裤子外面。窗户那边还能看见许多张脸,红色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远处传来了京春线火车的汽笛声。我把脸埋在胸前,像流行歌曲的歌词里唱的那样哭了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
    
    
    第28节: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纵者)(8)
    
    
        我偶尔会想念那段时光。虽然是一段孤独严酷的时光,但那时我却怀着某些梦想。我那时真的相信这些文章是要拿去出版的,真是单纯!
    
        我最后一次看公寓,觉得它不像刚来时那样荒凉了。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我赤身裸体地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来来去去,也曾熬夜一个人咚咚跳舞,只有第一个晚上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此后公寓里好像就再也没什么奇怪的事了。我刚适应就要离开,心里还真是有点不舍,这里会有旺季么?
    
        看见我坐在离开的车里回望公寓,他问我是不是舍不得。我说不是,只是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特别不可思议,现在看不是这样了。他笑了。
    
        但这并没有结束。公寓最让我惊讶的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几年后,我偶然经过公寓,想起了过去的事,就走进停车场看了看。公寓完全破产了,荒废在那里。进入大厅的玻璃门已经碎了,水泥一块一块地脱落,地毯上积攒了比时间厚两倍的灰尘。我开车绕公寓转了一圈,询问前面开手扶拖拉机的一个农民。
    
        "这个公寓是什么时候破产的?"
    
        "什么破产,从来都没有营业过。很久以前,大概金融危机爆发时就破产了,都没能开业。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我出了一身冷汗。那么它早在我服兵役时就破产了。室内装修如此可疑就是因为这个。如果我不知道这个公司的话,可能我会把这当作一个鬼故事。我曾在这个从未开业过的公寓里住了4个月之久。
    
        就那样,我回到首尔了。他把我送到家门口,对我说辛苦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我呼吸着这被污染的空气才觉得活着。自由的味道是很毒的。"
    
        他大声笑了,回答道,
    
        "自由当然很好。你努力工作的话就会有那种心情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劳动让你们自由。"
    
        他就那样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劳动让你们自由,我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句话,但我想不起来。几个月后,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真理让你们自由",这句话出自《圣经》。我以为他误用了这句话,但其实不是的。
    
        几年后的一个深夜,我开着电视,在企划一个89岁的有钱老太太的死亡。她活得太久了,孙子有点受不了了,他父母已经亡故,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是个寻常的案子。到家后,我打开棒球频道,听见解说员说"劳动让你们自由"。我停下手里的活儿,跑到电视前面。画面上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一群人正通过拱形门进入砖房建筑间,拱形门上写着德语,我看不懂,也许门上写的就是"劳动让你们自由"。我呆呆地站着,看着那个画面,随后这张照片的讲解也出来了,照片上是犹太人走向毒气室。那里就是他们的收容所。
    
    
    
    第29节:证据(1)
    
    
        证据
    
        我过了两个月幸福的生活。存折里进来了足够买一套不太大的房子的钱。大家都以为我被绑架了,因为我突然离校,学分也一团糟,但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是个作家了。同时,幸福的另一半是不安的期待,那些书真的会出版吗?出版社会不会放弃这个计划,让我把钱都吐出来,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事实上我知道自己不安的理由。我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有个声音:天底下没这种好事。不管哪个出版社,都不可能把一套小说交给一个年轻且没名气的作者,何况还是犯罪小说。每当想起那个念头,我都会去银行确认一下存款,存折里的数额是我被锁在那个奇怪的公寓里写文章的证明。
    
        有什么事在脱离轨道,我的本能在警告我这是不正常的,因此我没给任何人说我做过的事。朋友们都问我去了哪里,我说我修学去旅行了。那时候,修学旅行潮正热,大家都对喝过洋墨水的人很景仰,所以也没人再追问我。我就好象是坐在娱乐场里拿着皇室直线手电筒的赌徒一样,自吹就业不用担心,逃课也是家常便饭。两个月里,当人们看到我恍惚的神情就会尤为惊讶,问我是不是在做什么苦差事?每当那时,我都别过头叹一口气,回答道:"活着本来就是件辛苦的事。"
    
        过了两个月,我开始变得焦虑。某天早晨一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叫我休息两个月,就不多不好是两个月吗?他是不是说两个月又29天?我要不要先给他打电话?新的小说计划取消了吗?
    
        那天,我照旧抱着再等一天的想法去了学校。我打开托福英文书坐着,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背单词的速度还赶不上忘词的速度,最终我熬不住到阅览室看报纸去了。
    
        我打开这一个月的报纸,但灵魂早已出窍了一大半。上面的铅字好像散开又合成,眩晕中,我的脑袋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社会版面就在报纸下端,上面登载着的一条小新闻:教会,牧师,空调室外机,死亡。我翻过去看下一页,在我浏览其他消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那是什么?我再翻到前一页,这个标题映入了我的眼帘:
    
        有名牧师过劳死,其实是坠楼死
    
        我突然笑出了声,阅览室里的人目光唰唰地射向我。我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报纸放回原位,向阅览室的门口走去,我站在出口思考。然后我又折了回来,不是的,不是的。但是我的手已经抽出了上个月的报纸。这是个巧合,我以最快的速度浏览报纸。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桌上的包掉了下来。
    
    
    
    第30节:证据(2)
    
    
        "您能安静点儿翻书吗?"
    
        坐我边上的女生一副比我还吃惊的表情小声嘟囔着。
    
        我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捡起了我的包,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开始翻报纸,并认真通读消息。又看见因患糖尿病死的在野党前任事物处长的消息,内容是因为他的死亡,与政治资金有关的搜查都陷入了迷宫。
    
        我的脉搏每跳一次,头都像要炸开一样疼。走出图书馆,我的心脏就像煎锅里的蚂蚱一样跳个不停。这一定是巧合,每年有无数的政治家死亡,无数的牧师死亡,完全没什么问题,只是巧合罢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腿抖个不停。网吧前面有朋友叫我的名字,但我连理都不敢理。回到家,我晚饭都没有吃,盖上被子就睡觉了。对我来说,今天受惊了,太需要休息了。
    
        我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午夜。肚子好饿,我打开冰箱,但一点垫肚子的吃食都没有。我打开一盒牛奶,拿到客厅看电视,画面中一个记者正站在留有佛塔痕迹的水泥建筑前。
    
        "这里就像战地一样。"
    
        果然如此!那里就像战地,佛塔砖瓦建筑和石板瓦屋顶,还有在火中被烧焦的猪。我手上的牛奶掉了,牛奶从盒子里流了出来。
    
        "警察在猪圈下放猪饲料的槽里发现了甲烷气体,这应该是由于天气炎热产生的,由此警方认定是金某丢弃的烟头引发了这次爆炸。"
    
        电视屏的光在客厅的墙上摇晃着。我可以想出那个塌了一半的猪圈的另一半,那个剖面图我见过。
    
        "另一方面,金某全身重度烧伤,送往医院两个小时后不治身亡。"
    
        是的,重点在于爆炸,那是小说中少年的复仇。我在小说里写道:这个农夫把越南村里的人们都聚到一个地方让美军空袭,空中的汽油弹如雨点般射下来。当然那是我杜撰的。我感觉到凉凉的牛奶慢慢流进了脚趾缝间。我低下头,一时凝视着地上白色的牛奶。发生什么事了?
    
        "都是巧合。"我自言自语。
    
        我知道是这样的,烟头偶然掉进了充满甲烷气体的饲料槽里,又偶然地引发了爆炸,人偶然地被炸死。不管怎样,谁这么倒霉的话,是会发生这种事的。
    
        但是爆炸中的猪圈和小说资料里的剖面图正好吻合,还有15头猪的数量正好吻合,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少呢?这明明是和连续中乐透一样低的概率呀,但我还是继续自言自语着,不是的,这是个巧合。
    
        换了一条新闻,画面上出现了一辆军用卡车,地上流着黑色的汽油。我感到脚趾缝间滑滑的。低下头一看,是从牛奶盒里流出的牛奶。我拿过抹布擦地,一边擦,一边想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第31节:证据(3)
    
    
        天哪!我发呆发了流光一盒牛奶这么长的时间。突然,我发现这不是重点,我被利用了,我火冒三丈。我丢掉抹布拿起电话,我要报警,但是号码按到一半我停了下来。打通电话之后我该说什么呢?实话实说不就好了。
    
        我再次按下号码时,知道了自己该说什么话。虽然有杀人事件,但它们都被当作了事故,虽然被看作了事故;但事实上我做了计划,我虽然做了计划;但不是我想这么做的。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
    
        我渐渐平息下来,拿电话的手没有了力气。不管我说什么,警察都不会相信的。我自己也觉得这是废话。就算有人相信也没有证据。我的杀人计划太完美了,既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那时我单独在一个公寓里工作。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把我锁在那个诡异的地方了。
    
        说不定哪个警察会听我把话说完。我还是得打电话,他们可能会认为我是精神病院的,每餐饭都要吃药。真有这样的事吗?还是我在妄想?公寓真的存在吗?我的手在发抖,这反而是个小问题了。
    
        我报警后,他们会不会采取行动?这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能杀三个人,就会杀第四个人。我想像自己跟电影里充满正义的主人公一样,但我很快发现,赌一把做个英雄,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又坐回抹布前擦地,一直到把牛奶都擦干净了,但那股奶味却久久不散。
    
        第二天,我度过了与平日无异的一天。第三天也是如此。我没看电视也没看报纸。奇怪的是,上课时我把课堂内容都听进去了,英语单词也一下就背下来了。
    
        我小心地观察着自己和周围。除了一点小事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对于这些,我认为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我太强烈地期望一切如故,所以好像真成了那样。过了一个星期,我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号码是空号,我猜就是这样。
    
        吃过晚饭,我穿着便服出去散步。坐在小区商店的长椅上,我一边抽烟一边打开存折看,这不是梦。我开始想,如果有人追踪这个账户的话会怎么样?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荒唐!我要不要赶紧逃命呢?我不知道,但这些钱是我无法放弃的。当然这应该还不能成为抓我的证据。支票是我存进去的,但支票从哪儿来的我不知道。
    
        如果警察奇迹般地相信了我的话,然后进行资金追踪的话,也许会查到根源。和杀人相比,洗钱还是更容易的。我熄掉烟,从长凳上站起来,朝家走去。
    
    
    第32节:证据(4)
    
    
        经过大门时,我敲了敲这辆黑色车的玻璃窗,它在跟踪我,这一星期我在家门口和学校门口都看到它。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后四位是2415。
    
        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我没见过。他看上去30多岁,穿着黑色西服,胖得几乎要爆出来了。
    
        从他的体格我猜出了他的职业。与他强悍凶狠的外表相反,他做了个敦厚温和的表情,然而从他的表情到全身服装全都不自然,显得有些可笑。
    
        "给我打个电话。"
    
        "什么?"
    
        "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
    
        "你给我打电话吧。"
    
        "不是,什么……"
    
        我转身朝家走去。我可以感觉到背后直射而来的目光。进家门之前我回头看了看,车子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他来了条短信:
    
        您的测试已经合格。请决定是否继续工作,希望您尽快告知。
    
        他还写着日期,时间以及场所。我只要说"知道了"三个字,就行了。公司不和个人单独对话,他们只做确认和指示。
    
        约定的前一天,我去了趟那个炸死农夫的村子。一进村口,就看见沿途在卖流动帐篷。不一会儿我知道了缘由。
    
        那个猪圈位于新都市购物中心的预建地点。而老农夫不想拆迁挪走猪圈。这和越南战争之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至今还是个老光棍,只是因为他没有钱去越南之类的东南亚国家找个老婆,居然说什么越南战争?我的自责和犯罪感油然而生,脸也因愤怒变得通红。
    
        "没办法,真是没办法呀。"回到家后我自言自语。
    
        我这才切实感觉到自己卷入了怎样的事件中,之后我销毁了自己写的文章。我别无选择,我已经知道的太多,卷入的太深了。
    
        真是那样的吗?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和他们约定后,在咖啡馆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经理。
    
        手机短信上写的是合格了,但是公司并没有全部告知我。那里省略了一个重要的词语,摸清内幕要过相当长的时间。
    
    
    第33节:顾客或是委托人(1)
    
    
        顾客或是委托人
    
        我把自己提供服务的那些人称为顾客,把派给我工作的那些人称为委托人。我对他们的感情没什么不同。他们常常只是资料罢了。
    
        刚开始时,我不太熟悉自己的工作,总是担心良心上过不去,那时我的顾客死了,我也总会找出一些好的理由,使其正当化。
    
        当然,在公司给我的那沓厚厚的资料里,是找不出顾客好死的理由的。但是,以他们给我的资料为基础,调查大半天的话,我就会发现,无论谁都有一个死亡的正当理由,而且,我找死亡理由所花费的时间从没超过三小时。
    
        基金经理甲是我的第五位顾客。光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位尽人皆知的外国基金公司的经理。有一年,他进了期货市场做玉米生意,创下了纪录性的收益。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厄尔尼诺现象导致霜冻频发,玉米的价格不断攀升,他买进的玉米价格也蹿得如日中天。但是由玉米价格上升而受到重创的是干旱的非洲,有几十万人饿死了。
    
        为了躲避饥饿和干旱,难民们都在边界流浪。死亡直逼难民营,老弱者相继倒下。国际机构为了难民紧急买入粮食,但几乎没有粮食可买,因为我们的顾客甲已经完全扫荡了期货市场。
    
        国际机构介入后,玉米价格继续攀升。不仅是在非洲了,其他一些靠卖出咖啡买入玉米的南半球国家都开始出现"玉米荒"。和玉米不同,那年期货市场上咖啡价格暴跌。
    
        真正有意思的是,顾客甲在卖出玉米前没有拿过、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玉米。他的期货还包括埋在地里、芽都还没发的玉米。
    
        他就这样买进根本不存在的玉米,拥有见都没见过的玉米,根本没有收获就把它们卖出去了。
    
        更搞笑的是,他所谓的投资用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钱。他用不属于自己的钱买了一堆不存在的玉米,狂赚了一大笔钱。假想中的顾客甲按照假想的顺序做着假想的生意,支配着假想的现实,创造出了现实的财富,也导致无数人饿死。不是说,谁都不可能从萝卜里榨出油嘛?!
    
        许多人因他收益率极高的投资饿死了,他所获得的收益率和那年贫困人口饿死的死亡率几乎一致。我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打着投资的旗号,囤积居奇,创下纪录性的收益,他只是手快了一点而已。
    
        有许多人点几下鼠标,输入几个数字键,就比希特勒还残忍地杀人了。有人称这为效率。战车、轰炸机、大炮、枪、西伯利亚收容所还有毒气室,这些都是多么原始、多么低效的东西。
    
        顾客甲用获得的收益买了辆新车,付了卡钱,给信任自己的投资公司和投资者们以丰厚的回报,他给他们房子、貂皮大衣,给他们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卡。
    
        不仅是这些人。还有人持续拖延劳资协商,使合资公司的职员坐到大街上,最终全家一起自杀,这是位劳资委员长干的。
    
        我的第八位顾客是银行行长,他通过游说议员,收购了某个南美国家的债券。后来这个国家的保健预算执行出了差错,导致贫民窟几百个孩子患霍乱而死。用他的话说,这叫蝴蝶效应。
    
    
    
    第34节:顾客或是委托人(2)
    
    
        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们不是什么凶残的人,也不是我们常说的精神病患者,也不是我们一说起富豪就常想起的冷血动物。他们都是些有能力的人,一些大人物。
    
        像希特勒一样屠杀了许多人的顾客甲,为了扫除饥饿,还向慈善团体捐了款。当然他因此获得了综合所得税的减免。因此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并且那说明他并不是个冷血的资本家。
    
        他是个一听到爱国歌就眼泪汪汪的爱国者,是个有善心有良心的人。严格说来,饿死人不是他的错。而且真的"严格说来",谁的死都不是别人的错。
    
        从我策划第十次杀人开始,我就不再找顾客该死的理由了。那是在浪费时间。不管谁死都会有个好理由。所谓良心,只是句废话。
    
        和顾客相比,委托人常常被我忽视。他们几乎不占用我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只是我收入的源泉罢了。原则上我无法知道委托人是谁,但在看顾客的诸多资料时,我不难猜出谁是委托人。
    
        普通的委托人都是从顾客的死亡中获益最大的人。对我来说,只要他们给足了钱,不知道是谁更好,但是只有一次很例外,我直接见到了委托人。
    
        他是个老顾客了。确切地说,他的公司是我们公司的最大顾客。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我们不能直接对话,但这个委托人很强势。
    
        他的公司是20大上市公司之一,下面有许多子公司,他是个大财阀。而且他深知在竞争中获胜的方法,为了取胜常常不择手段。
    
        无需详细说明了,他就是我们公司的老主顾。他是个不管想杀谁都会做到的人物。他认为凌驾于他人之上是理所当然的。
    
        他和我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是个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什么难事的人,但这位会长突然说,他需要我!相信我,他的执着出乎意料地化为具体行动--派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德国轿车出现在我家门口。
    
        "请问您是某某吗?"
    
        电影里地位高的跟班儿都是穿黑西服、戴墨镜的大块头,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位穿着深蓝色正装,年轻又貌美的小姐。
    
        一旦加入了个人情感,我就比电影里的那些人显得更温柔、更自然、更有效率了。身边这位冷艳的秘书让我想到了经理。确认名片前,她特有的郑重语气能让我一眼猜出她的职业。她给了我一张写着秘书室的名片。
    
        "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们老板说想见您。"
    
        说完,她扭着窈窕的腰走开了,背影很好看。我目不转睛,无法呼吸,乖乖地跟着她走,这比电影里大块头们的拳头更有驯服力。当然名片上印着的公司名字,和有关这个公司的传闻也在推着我走。
    
    
    第35节:顾客或是委托人(3)
    
    
        我坐上仿佛把道路变光滑了的奔驰轿车,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并不是总公司的会长室。我们来都市新建高层建筑的地下停车场,这个杜宾犬一般快的德国轿车害我一下车就呕吐了。
    
        "请跟我来。"
    
        我一言不发,跟在这位身材婉约的秘书后面,把视线锁定她的臀部。我觉得她的臀部可以给这个公司代言:"令人无法呼吸的盈余","炙手可热的蓝筹股",这些与之相称的单词浮现在我脑海里。
    
        穿过两个写着"非工作人员勿入"的门之后,我们在一个电梯前停了下来。电梯没有按钮。秘书把钥匙插入孔中转了一下。门开了,她做了个请我进去的手势。
    
        我一脸生涩的表情上了电梯。金色的电梯里没有楼层按钮,这个电梯只在一层楼停靠,只为一个人开,秘书解释说。
    
        "会长说想单独见您。那个房间连我都不可以随便进的,那是会长的私人房间。"
    
        我没有回答,而是给了她一个"没关系"的微笑。在美女面前,就算再怎么衰都能鼓起点勇气。但是一关上门,勇气瞬间消失了。
    
        一位多病虚弱的男子映在了金色电梯里,他脸色苍白,肩膀耷拉,一脸害怕的表情。就算他站在街中间宣称自己是杀手,过路的人都会发出不屑的冷笑,这个胆怯的男子就是我。
    
        我抬起头,试图回忆起自己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但却想不起来了。天花板上安装了摄像机,我向着摄像机做了个笑脸,与其说是微笑还真不如说是痉挛。
    
        电梯"嗡"一声后停了下来,门一开,他的"私人房间"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能说那个房间充满了我的视线。它占用了建筑的一整层,不对,光看天花板的高度也有两层高。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妨碍视线的东西。
    
        秘书把这称为"私人房间",但如果这能被称作房间的话,那我的房间就不应该被称作房间了,而应该称为老鼠洞或是巴掌大的地方之类的。说真的,如果这里被划入房间的范畴的话,那么奥林匹克田径运动场也是一种房间了。
    
        房间中央有个沙发,窗口下有个摇椅,角落里有个迷你酒吧,但这些就是全部了。在这里踢足球都可以了。巨大的整扇玻璃窗可以看见整个新都市,这是最戏剧性的,在这个国家最贵的就是空间,而这里如此巨大的空间真是浪费。
    
        会长坐在摇椅上,轻轻吸了吸鼻子。我干咳了几声。空间太大、太空了,我的干咳声比预想的要大好多。吸鼻子的声音停了下来,房间一阵沉默。
    
    
    
    第36节:顾客或是委托人(4)
    
    
        "你就是那位朋友吗?"
    
        会长的声音比我想的要粗重。但是他一站起来,我就发现,他的个子比电视上一闪而过时看到的,要小得多。也对,成功人士里很多人都是小个子,虽然个子小,但他们却能给人一种威信。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朋友是不是指我,但这个时候,我只能肯定回答。
    
        "是的。"
    
        "你帮我们处理过一些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由于紧张,我握紧了拳头,掌心出汗了。
    
        "嗯,谢,谢谢。我是……是以此为生的。"
    
        为了整理一下发抖的声音,我轻轻干咳了一下。他嗤一声笑了。有多少人在他面前都颤颤巍巍地?
    
        他慢慢走向迷你吧台,拖鞋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唉,最近吧,会干好工作的人都没有了。"
    
        "是我们公司做的,我只会做计划……"
    
        我的声音抖得很厉害,想到即将委派重任,我觉着自己如此表现,很不好。
    
        "计划很重要啊。如果只要按指示来做事的话,我手下就有几万人,还要你们干什么?现在我找不到用得上的人,我看他们都是自以为是,就算有美国名校的毕业证又怎样?干这也不行,干那也不行。真是失望。"
    
        他咂了咂嘴,倒了一杯酒,然后以一种严肃的表情把酒杯举到半空中,仔细看了看又放了下来。我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抑制住发抖,回答道。
    
        "那只是我的职业。我只是习惯了。"
    
        "真是谦虚,只是习惯……我喜欢。"
    
        他拿出一瓶威士忌。看到瓶子时,我不觉皱起了眉头。以"防伪瓶盖"著称的威士忌和会长的地位,完全不相符。我不知道在酒吧点,是不是有点贵,但在大型超市里,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买这种酒的。
    
        廉价的威士忌瓶子和这里浪费的空房间是多么不和谐!他启开瓶盖儿,我听见盖子"咚"的落地声,我想起了那个封面广告--打碎瓶颈才能再装进新酒。他倒了半杯,没有放冰块,然后他仔细地盯着酒杯看,好像从里面可以找出什么东西似的。
    
        "你也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
    
        他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开始把剩下的威士忌倾倒入水槽,好像想证明这酒和自己的身份不符。
    
        我看着感觉很焦虑。有人会觉得这是奢侈,或许还有人会觉得这是富豪的怪癖,但是我很理解这些富豪的生活,这件事的意思太明显了。
    
    
    
    第1节:顾问(1)
    
    
        顾问
    
        托洛茨基在与斯大林的权力争夺战中溃败,之后逃往莫斯科。历史学家们常说,作为温和的、理性主义者的托洛茨基若是进行集权的话,前苏联的未来便会完全不一样。因为与斯大林相比,他既不胆怯也不严苛。但生活就是如此微妙,在决定性的一瞬间,他的优点使他走向了没落。
    
        托洛茨基的家人都没能逃过追杀。暗杀者无休无止地追查,把他们一个一个除掉。不仅他的家人,连他政坛上的同事和朋友也都无一幸免。由于世上一半的人仍然支持他,因此流亡的托洛茨基被监禁在一个小房间里。然而暗杀者并不仅仅满足于此。
    
        某日,托洛茨基的女秘书与一名男子恋爱了。这是一位谦恭诚挚、人品罕见的男子。秘书把这名男子介绍给了托洛茨基。二人互通姓名后就攀谈起来。这位孤独的老人真是太渴望他人的亲切和热情了。由于男子的暗杀行动不允许有任何失误,因此他并不着急,他不慌不忙地取得了托洛茨基及其亲信的信任。
    
        一年后的某个午后,两人在一起私谈,连平时总是伴随在托洛茨基左右的警卫员和监视人都不在身边。男子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登山用的碎冰斧,砍在了托洛茨基的头上。揭开这个谋杀者的真面目用了10年时间,原来这名男子属于NKVD这个组织,即"内务人民委员会"(苏维埃秘密警察组织)。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该组织中的一个部门改名为克格勃。最具讽刺意味的是,NKVD的创始人正是托洛茨基本人。
    
        有些人把这称为暗杀。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宣告:任何人都不要再与斯大林作对。
    
        让我们看看最成功的暗杀实例吧。
    
        涅槃乐队有位叫柯特·科本的歌手突然死了。他是否被暗杀,现在仍值得怀疑。李斯特探长说,疑犯从他挚爱的夫人到狂热的歌迷、他的经纪公司、同一乐队的成员、竞争乐队、甚至到美国中情局(CIA)都有可能。认为是暗杀的大部分推论都站不住脚并且很夸张。
    
        如果嫌疑犯是柯特·科本的歌迷,那就会变得相当的妙趣横生,从而达到令人开心的程度了。然而根据疑点进行调查的话,不一会儿就会发现犯罪嫌疑不成立。除了十分特别的人以外,谁都不会相信这一暗杀推论。因为他留下的遗书断断续续,而且他在生活中和歌曲中都透露过自杀这一倾向--"自杀就像画上个句号,戛然而止"。
    
        由于他的死,他在最后的时刻成就了神话,他的光碟卖疯了,他的死亡之地也成了圣地。有人因此而获利,有人因此而悲伤,有人感到惋惜,但却没有人因此而不幸。这就是真正伟大的暗杀,给了所有人一个满意结果的暗杀。甚至人们都不相信这是暗杀。
    
    
    
    第2节:顾问(2)
    
    
        所以,他真是被暗杀了吗?我也不太清楚。如果真是暗杀的话,我想说这干得太完美了。
    
        想要听到伟大的暗杀实例是没这么容易的。
    
        从伟大这一词就可以知道,这种频率是非常低的。能被上升到伟大领域的暗杀能有多少呢?可能只有暗杀者们自己知道吧。
    
        真正伟大的暗杀不会让人们发现那就是暗杀。若像斯大林那样以夸耀之心去杀人,或是指使者、实行者明明白白,尽人皆知的话,那就不是暗杀,而是恐怖活动了。有人误以为二者是一样的,但我们从柯特的例子中可以知道,真正优秀的暗杀就算使用了暴力,它也没有私利而只有公利。
    
        由于这些理由,暗杀几乎是不可能被察觉的。谁发现了这是暗杀,并对此进行证明的话,暗杀就沦为一件平凡无奇的事了。因此最伟大的暗杀都有清晰的作案痕迹,而且人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痕迹,相信它并承认它。
    
        这是我所在的公司的一个故事。哦不,"所在"这个词并不合适。因为事实上,我并不在那里上班。确切地说,算是我"在做事"的一个公司。说不定你和我在同一个公司做事呢。然而就算是那样,我们相互之间也不可能认识。因为这家公司就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你在为公司做事,但你在做什么事你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个公司的。
    
        我在刚果认识的某个大企业职员说了下面这句话。
    
        "最近,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为谁工作。"
    
        真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这样。当然,我自己可能也没什么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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