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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第1页]

作者:二郎神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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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叫杨宣,大家已经知道了。虽然老家在广西合浦,但祖籍却是四川都江堰,家谱上一世祖当年是做游蜂而来,最终也定居在了这里。
    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五行水旺,冲了日元,是以这辈子得忌水。他说起来倒容易,只是嘴上一飘的事,但对于我们世代采珠人而言,忌水禁水,怎么可能?古时候,合浦的乌浒人迫于生计,孩子出生后学的头一件事,便是游泳,长到十岁左右时,就得开始潜水采珠了。
    所以父母对于算命先生要我忌水的说法,不以为意。爷爷相信这套东西,留了个心眼,但世代采珠的传统,你说要因为这一句话就断了弦,似乎也有点荒谬,于是找村里德高望重的简师公求了件东西——龙牙。据爷爷说,人只要带上了龙牙,就可保在水中无虞,是采珠人的护身符——外形像一把匕首,光泽类似象牙,但是重量密度比象牙高很多,手感冰凉,犹如镔铁。爷爷告诉我说这是海龙的牙齿,佩戴龙牙也是村里的老规矩之一,只不过早年间好像不少人家里都有,老人们也经常会讲到海上遇龙捕龙的事儿。我印象里他们还说过在解放前,村里捕了三条龙,一条金、一条青,还有一条火龙,也可能说的是有三条龙搁浅在海滩上。因为是小时候听说的,细节现在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村里有了这么三条龙,而且最后全被美国人高价收购,秘密运走了,做成标本收藏到什么自然历史博物馆。
    我爷爷说那帮美国人其实不需要偷偷摸摸,因为那时候的国民政府对于在海上捕到稀奇古怪的动物这种事情是根本不管的,你交给政府他都不要。如果美国人没有听到消息来收购,也就烂掉腐掉,只能取下龙牙了。因此我与大家对于龙的直观感受可能很不同,毕竟这些东西听多了,就会有种错觉,认为屠龙并非特别困难。
    但越往现在过,龙牙就越少,也渐渐听不到关于龙的山海经了。不知到底是这年头,龙少了,还是年轻人越来越不信这个了,反正龙牙在我们村已几乎绝迹。正如小时候每家抽屉里都有铜钱,袁大头、清朝的钱币等就不用说,甚至连唐朝宋朝的都有,可现在也都统统不见了一样。
    龙牙对于当时才十几岁的我而言,有点大,爷爷还请银匠焊了底座,然后用一种特制的刀砍不断、火烧不烂的渔网绳穿起来,我们那里叫做火炼线,执意要我挂在胸前,就像个扁号角一般,很不方便。小时候很讨厌那玩意儿,实在太碍事了,但随着体格长大,成年后一米八三,再至今,多年下来习惯成自然,现在倒片刻也离不开。
    日后的经历让我越来越相信算命先生的说法,水对于我而言其实是危险的,为了行此行当时更加保险,后来我的老婆又送我一块“宝珀.五十寻”1953年款潜水表,既当是个古董收藏,又当成是龙牙之外的辅助护身,不过我真的是特别喜欢那块表,出水上岸就会换上,既然当做护身符,当然随时戴着才安心。至于在水下作业时,我习惯戴一块“欧米茄.海马系列”的潜水表,因为海马系列的英文名其实并不是海马这种动物,而是seamaster(概意:海洋大师),这个名字很对我的口味,又是我给自己买的第一款表,所以便一直钟情于此系列。其实当时口袋里没几个钱,只安慰自己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就买了,对于刚出道的我而言,那可是笔很大的钱。
    我爸以前做过几年游蜂,后来人工养殖珍珠开始兴起之后,便自己开了养殖场。不过蹊跷得很,连续养了三次,前两次遇上蚌病,最后一次好歹熬到最后了,但不知是受了几次台风影响,还是养殖密度太大之类的原因,产量极低,有收益的珠母贝一成不到。所以三次下来,钱赔了,最关键的是信心已失,所以养殖场也就不干了。
    就在老爸准备再次回归游蜂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02年三月的一天,他早上正准备出海,突然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等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导致的猝死,可我爸的身体向来非常棒,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但再痛苦,最终也只有接受现实。那一年,我二十二岁,正上大四,父亲才四十八岁。
    几个月后大学毕业,因为我读的是水产专业,原先一直以来的打算是准备毕业后回老家,与父亲一起把珍珠养殖场给做起来,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条路显然断了。后来找了一家上海的水产养殖公司,一方面想先到人家那里学学技术和管理经验,另一方面作为暂时的落脚,缓口气再作下一步打算。可正当我开始工作不到一个月,原先大学里处的女朋友,便以两地分居为由,提出要分手。
    我这人很重感情,毕竟实实在在相处了四年,所以我怎么都想不通——人怎么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整整四年的感情,分开一个月就能全部忘记?我痛苦的倒并不是因为分手,毕竟愿不愿意跟我,那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有权利去争取自己认可的幸福。我真正痛苦的是:实在无法接受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对方就能毅然放弃一段四年的感情,这分明是在说:“你个傻帽,对别人那么用情,就以为她也会同样爱你爱到骨子里。其实人家在这四年中,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否则怎么可能在你离开一个月,就甩了你呢?”
    好歹你特么也装腔作势、假模假样地舍不得我一下,或者哭诉一下“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实在工作于两地,没办法!”骗骗我也好啊。干!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地就把我给甩了,真是比男人还果断。
    父亲的去世,以及相处四年的女友的分手,两件事情接连在半年内发生,生命中的两个亲人(如果女朋友也算亲人的话)在半年内相继失去,说真的,给当时的我相当相当沉重的打击。但从这两件事中,我也明白了两个道理:一、不要觉得厄运离你很远,以为一些可怕的事情诸如癌症啊、车祸啊、猝死啊等等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其实它该来时就会来,谁也挡不住;二、男人再帅顶个屁用,你特么再帅也不是人民币和卫生巾,女人离了你照样活得好好的。
    那段时间,我意志消沉,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有天晚上,大概凌晨一两点的样子,我从酒吧出来,一个人往回走。当来到离小区不远处时,突然右边路口尽头的地方响起警笛声,在半夜很是清晰刺耳。我不由停住了步子,探头朝那边看去,依稀能见到蓝红色的警灯在闪着。
    一看到警车停的位置,我就明白了,那是一家洗浴休闲中心,我幸灾乐祸地嘿嘿笑了起来,自言自语:“有人要倒霉了,哈哈。”就在这时,在我和警车位置中间的一个巷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慌慌张张探头朝警车那边,也就是洗浴中心的大门处偷瞄几眼,然后瞅准机会,撒腿就往我这边的路口奔来。
    跑过路灯下面时,我清晰地看到这人连裤子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穿好,是两手提着裤腰跑过来的,内裤后面的上半部分都还露着。我都快看傻了,心里只觉好笑,小声说:“敢情这小子是从后面跳窗户下来的!漏网之鱼啊!”
    那人是从我右边方向跑来的,到了我这里的路口,虽然看见了我,但也没在意,往右拐了个弯继续朝前跑,正好是朝着我所租的房子所在的小区。我呢,乐得不行,晃着脑袋便也继续朝前走。
    没过多会儿,前面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好像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回转过身,我心里好笑,心想:“尼玛,不会是良心发现,要回头去自首吧?”
    很快,我就走到了这人的位置,当从他身边经过时,我觉得有点不正常,因为他一直盯着我看。虽说我走夜路从来不怕任何人,因为身高体格在那儿摆着,一般打劫的估计也得先掂量掂量,但被人盯着就有些不舒服。于是我也朝他看去,皱起眉头,正准备说:“看什么看?”时,那人突然惊奇地小声喊道:“宣哥!”
    我彻底愣住了,仔细瞅了瞅,终于想起来,这人竟是多年不见的发小:“杜志发!”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裤子完全穿好,又把胳膊下夹着的帽子戴上。
    我警惕地朝后看了看,也顾不上说其他话,带着他就往小区跑,一气跑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我俩才靠着墙舒了几口气。
    由于这事太过突然,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仔细打量起他来。杜志发个头比我稍矮,属于瘦子的范畴,如此狼狈逃窜下,竟然仍不忘摆酷,进了电梯之后,还从兜里掏出一副咖啡色墨镜架上,穿件大开领衬衫,脖子上挂条粗粗的金项链,头上却戴着一顶黑人说唱歌手常戴的那种礼帽。看起来虽是混混打扮,但却莫名给人一丝隐隐的喜感,不过这哥们原本就挺搞笑的。从小学时起,他就是贪玩逃课,到了初中高中更甚,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大学,他则在亲戚介绍下去了澳洲,做珍珠潜水员。
    (感谢8楼朋友的热心配图,另外我看鬼话有些帖子都是定时更新,但是本人的实际情况可能做不到他们那样,我只能说尽量每天都写上一篇更新,希望能给大家的业余时间带来一点小小的消遣)
    2、
    我一看这造型,忍不住噗嗤笑了,说:“我擦,你他妈逃窜时还不忘胳膊下夹帽子,兜里揣副墨镜,一脱离危险先戴帽子,再架上墨镜,时刻保持派头。兄弟,你真是够可以的啊!”
    杜志发说:“也就只剩这身行头了。”
    这时电梯到了,两人进了家门。惊魂未定,于是我去拿了瓶朗姆酒,倒了两杯,坐到沙发上,然后问:“你不是去了澳洲替人采珠吗?怎么回来了?”
    杜志发说:“别提了,那边报酬是高,差不多一天能有八千块钱……”
    我吐了下舌头,打断道:“澳元?”
    杜志发笑笑:“折合人民币八千块,要是澳元,那尼玛还得了。高是高,但工作量也大啊,每天要在水下待十个小时,累得哥们想死。所以攒了点钱,想想还是回来了。”
    “那你怎么在上海?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笑嘻嘻地问到。
    “这不昨天刚在上海下的飞机,想在这儿逛几天再回北海呢。晚上一个人多没劲,所以就出来找乐子,谁知真特么丧气,衣服刚脱掉,就尼玛……咳……不说了。你呢,你怎么也在上海?”
    我抿了口酒,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把这半年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现在有什么打算?”杜志发递了根烟过来,“还继续在那什么水产公司待下去?”
    我把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说:“不想待了,但是我爸走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我妈身体又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儿,现在整个家就是在吃老本,虽然不至于穷到要饭,但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正在考虑退路,等想到好路子,就辞职不干了。窝在这里也没什么出息。”
    杜志发这时才舍得摘下墨镜,放到桌子上,盯着我说:“宣哥,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潜水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当然记得,你小子这辈子游泳和潜水的本事,说起来还是我教会的呢。那时候你爸无论怎么教,你就是跟个旱鸭子一样瞎扑腾,到了水里就往下沉,幸亏最后我给你说了我的窍门,要不然你少不了被你爸一顿揍,哈哈。”
    “所以,我觉得,今天你我两个广西合浦人,分隔这许多年,却在上海街头相遇,而且你想辞职、我已辞职,两个光棍,父亲也都没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应该一起干潜水的事儿?也就是采珠?”
    杜志发一口喝掉杯中剩下的朗姆酒,说:“没错,而且确切地说,是游蜂。这年头,世界各地都是在大规模人工养殖珍珠,普通珍珠已经不怎么容易赚到了。而且该成型该成规模的场子,早就起来了,即便我们现在自己去做,也没法拼得过人家。所以,只有做异珠的买卖才行。你在国内有没有听说过那颗“老子之珠”?”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说:“当然知道,那又不是近几年才有的,是三几年的事情啦。在菲律宾发现的,世界最大的天然海水珍珠,形状像个老人头。”
    “知道现在值多少钱吗?”
    我耸耸肩,说:“大概几百万人民币吧。”
    杜志发哈哈大笑起来,说:“宣哥,你开玩笑吧。我告诉你,值两千万以上,美元。”
    我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说:“像老子之珠这么大个头的天然珍珠,其实按咱们村里的那些说法,算不错,但却也称不上超顶级的吧?”
    “那是,所以我这几年在澳洲想得很清楚,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套相水游蜂秘诀,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只要运气好,做成一票,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了!我又何苦累死累活,给鬼佬下水采珠?以前我们父辈做游蜂的时候,国内的珠宝行还没起步,与国际市场几乎没什么联系,所以我猜尽管出水了不少好货,但他妈肯定都被贱卖糟蹋了。现在这个市场,只要真有好货,绝对亏不了。只可惜咱们上一辈的游蜂人,竟然学人家下海经商,要么自己开珍珠养殖场,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之后,没人愿意冒那个风险了,真是太他娘的缺乏冒险精神了。”杜志发越说越激动。
    “嘿,嘿,兄弟,别太激动。”我也喝完杯中酒,“你在说我们父亲这一辈,所以还是注意点语气,对长辈应该尊重些。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父母这一辈都是年轻时苦日子过怕了的,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当然不愿再去冒那个险。你想想,游蜂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他们而言,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所以,你可以选择新的生活模式,但你不能说他们就是错了。”
    杜志发晃晃脑袋,说:“得,得,听你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想不到出国几年回来,还是听你的。咳,这就是命啊!”
    我笑了,但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按理说,你每天八千块的工资,这几年下来,怎么不也得能存个几百万下来了?干点什么不好,想做这买卖?”
    被我这一问,杜志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吱呜了两下然后说:“那边并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下水的活计,其实最忙的时候通常是每年的二月份,那是潜水采集白蝶贝的时期,也是我们珍珠潜水员赚钱最多的一段时期,过了那一阵子,也就只剩对养殖场日常的海底维护和检查,翻转翻转贝壳之类的事情,就没多少钱了。再加上我这人花钱不经大脑的,你看我这个。”说着,他伸出手腕露出一块手表,“知道多少钱吗?”
    我摇摇头,他说:“四万澳元,二十万人民币。另外澳洲那地方,工资虽然比美国高,刷盘子的抵得上白领,但物价那也不是一般的贵,而是超级贵。宣哥你也知道,我这人爱玩,经常出去嗨,兜里的钞票跟进了点钞机似的,全都流出去了,为澳洲人民的娱乐事业、赌场事业、赛马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所以,这些年虽然相比国内,我好像是赚了不少,但其实没能存住,都花完了。”
    我叹了口气,笑着说:“你也真够可以的,一个潜水员带块二十几万的手表,嘿嘿,无语。”
    “哎,这你就不懂了。干咱们这行,手表最重要,手表对于潜水员而言,已经不是看时间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某种意义上是护身符。护身的东西,当然得买好些,保命啊!”
    “我就不懂了,手表跟护身符有什么关系?”
    杜志发指指我胸口,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挂的那颗龙牙,又能保着你什么?”
    这下倒是让我没话讲了,他接着说:“根据我这些年的理解,但凡在水下能安然无恙的东西,甚至只有在水里才能体现价值的东西,龙牙、潜水表之类的,就可以作为潜水员的护身符。有些东西你不信不行,虽然说不清道理。你知道第一个发现‘老子之珠’的潜水员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说‘老子之珠’是一个砗磲贝所产的,当时那个潜水员并不是专业的采珠人,所以他就直接伸手进去,谁知砗磲猛然便合上了贝壳,夹住了潜水员的手,他没法挣脱最后被活活淹死了。你也知道,砗磲那玩意儿,相当大,特别是能产出‘老子之珠’那样大个珍珠的砗磲,恐怕体量大得惊人,被它夹到,就跟在你手臂绑上两个石磨盘一样,鬼才挣脱得了呢。”
    杜志发点点头,说:“是的,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事情你不知道。跟这个潜水员同时在海底的,还有另外一人,当时他手上带了块表,不过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潜水表,只是普通的有些防水功能。蹊跷的是,两人同时发现那个砗磲,但这人手表的表带突然松了,掉了下去,他就先去捡手表,另一人便上前伸手取珠,被砗磲夹住最后淹死了。而那个捡手表的,却最终得到了老子之珠。你说这怎么解释?巧合?天底下没有巧合,巧合只不过是人对于没法解释的事情,做出的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后来我们又谈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两件事:一是打定主意去做游蜂,二是回老家找《增删水经》。
    《增删水经》是我们村里的宝书,向来概不外传,只能由村里的男丁掌握。如果有人要搬迁出村,到外地,那么必须先进“珠祠”,由简师公主持,对着祖师爷将写有必不外传等咒誓的符纸焚烧,然后在“徙谱”上按下手印才行。
    村里像我这一辈的孩子,百分之百都晓得这本书,但是没一个会的,因为到我们父辈为止,就没有人再在全国各地搞游蜂的行当了。我印象中上小学之前还有人干这个,那之后就似乎未听说过,再往后就是随大溜地全去搞珍珠人工养殖,父母都是拼了命赚钱供小孩子读书,从小就是好好上学啊,以后考清华北大,没一个父母说长大后去游蜂,甚至连像我爸那样让我毕业后跟他一起开养殖场的都很少。龙牙绝迹了,这相水游蜂的本事也几乎快要失传了。
    3、
    其实想想,旧时候的那些传统手艺,现如今失传的多了去了,别的什么都不谈,单单是人死之后,做白事的那些规矩,有几个80往后的能说得清楚?我曾经想过,等到我死的那时候,还真不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操办我的丧礼。到底是棺材抬出去时跨火盆,还是人从火葬场回来跨火盆?所以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父母们这一辈觉得是没出息的那些行当,在以后说不定却能赚大钱。就说这白事,你要是能精通从人亡、到火化、到下葬、到请道士和尚做法事等等这全程的事宜,未来说不定是抢手货。
    另外,我们村里“珠祠”中供奉的祖师是谁?你们一定猜不到,是“二郎神”!
    人人都晓得二郎爷爷的那条哮天犬,却不知道二郎神除了是战神,另外还是“水神”,古代很多关于二郎神的传说都与水有关,比如元代杂剧《灌口二郎斩健蛟》,今天江苏省灌南县的“二郎神庙”里,便建有“斩蛟台”,与此同时还有二郎神治理水灾的大量传说。
    除了“司水”,二郎神还被不少其他行业所奉祀。比如古代蹴鞠(也就是足球),比赛前就敬二郎神,再如戏曲行业所奉祀的祖师——老郎神,据明代戏曲家汤显祖,以及清代戏曲家李渔所言,这位老郎神,便是二郎神。
    另外,民间传言二郎神“凡人间生灵危难,呼其尊号必往救之”,所以凡是认为有邪灵作祟,或者需要保平安的地方,往往都会建二郎神庙,在宋朝时期尤为明显。北宋的都城东京,便建有“清源真君二郎神”庙宇;南宋时,在都城临安的繁华闹市区,也有两座二郎神庙。之所以宋朝时民间百姓对于二郎神如此信仰,与二郎神几次显灵不无关系,比如——“宋真宗朝,益州大乱,帝遣张乖崖入蜀治之。公诣祠下,求助于神。果克之,奏请于朝,追尊圣号曰清源妙道真君。”,也就是说连皇帝都给二郎神敕封,百姓自然更是信仰不已,以至宋朝的青楼都开始供奉二郎神。
    后来有一次甚至还听人说,捞尸队也有人拜二郎神,我脑门子出了一层汗,心里想你捞尸队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但回头寻思,我们采珠的,在水下碰到尸体真是太家常便饭了,不少珠母贝甚至就是从水下尸体里给抠出来的,人家捞尸,我们捞珍珠,大差不差,都是靠水吃饭的。况且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也没必要看不起人家捞尸的,他们想拜就拜呗。
    我的网名“二郎神犬马”就打这儿来。我是干游蜂这行的,当然天天拜二郎神,所以起网名时想了想,决定就用这个,以求平安。那些“水鬼河妖”、“江魂海怪”之属,遇着二郎爷爷,哪里还敢造次?但总归不能直接叫二郎神啊,那哪儿担得起?于是转念一想,既然我除了潜水外,最喜欢的就是犬和马,干脆就叫“二郎神犬马”吧!得,这就是我网名的来历。
    要说村里相水的本事谁最厉害?那非简师公莫属。师公在我们村其实并不表示辈分,而是对掌管“珠祠”的人的称呼,当然也包含了极其尊重的成分在里面。
    能被选为师公之人,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几乎必然,其采珠的本事也差不多是最厉害的。简师公出生于甲子年,即1924年,2002年我跟杜志发回老家时,他已经78岁。而他的爷爷,以前也是师公,并且当时可以算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南珠王”。之所以得这么个名号,盖因当年慈禧的冬夏两顶朝冠上共计六百多颗珍珠,据说均是出自其手,另外还有一颗硕大的珍珠夜明珠,专门被慈禧用来挂在珍珠帐的正中,每晚便躺在那颗珍珠下的床榻就寝。简师公的这位南珠王爷爷,曾经是慈禧钦点的采珠人,专门负责采供用于慈禧生活装饰类的珍珠。此外还有几名采珠人,一个专负责用于食用的,因慈禧会定期服用珍珠粉;另一个虽然也负责生活类珍珠,但却仅限在东海海域。只有南珠王和他的一班徒弟,持珠牒,负责南珠及全国范围内的淡水珠。只要他们相中的水域,随时可以凭借珠牒(当时采珠行当内喜欢将珠牒称为龙票,因为珠牒的正面刻有一条五爪金龙,两只龙爪各抓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通知当地县衙派人予以支持,甚至还能要求相中水域所属的水师进行配合,其能耐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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