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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参赛】-纪实-关口情[第1页] |
| 作者:邗江老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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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口情 赵三口戒烟了，一支烟三口就吸完的老烟枪把烟戒了，这成了当年关口山小学的头号新闻。 赵三口名春生，关口山小学的感恩墙上至今还留着他的大名。 “赵春生，祖籍山西晋阳，一九六九年毕业于西南大学中文系。一九七0年至一九八四年在关口山小学任教，由于再建关口山小学有功，在四十周年校庆大会上被聘为终身名誉校长。” 一 关口山小学位于关口山半山腰，和关口山公社大院毗邻。两排教室成直角形散开，中间是一个宽阔的操场。二十年前这里是怪石嶙峋的乱石岗子，土改后关口山的地主富农肩扛背驮，整整做了两年义务工，才将乱石岗子打造成十亩见方的平地。 新来的赵老师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梁，大嘴巴，一米七五的个头，很有男人的魅力。穿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领口、袖口、胸口油光发亮，鬓角的长发遮住了耳朵，就象刚从狱中放出的囚犯。一个背包，一只纸箱，一个网兜，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只有那只墨绿色的小提琴盒吸引同仁们的眼球。 “赵春生，分到关口山小学。” 到一所边远的山村小学，当一名小学老师，中文系毕业的赵春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小学老师，扫大街的清洁工，守大门的传达员，只要有一份工作，每月领到四十二元五的工资，干什么赵春生都无所谓。北京、古城、关口山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只要有一个容身之地。 “分到关口山小学？” 招待所的女服务员惊讶的望着赵春生，她指着云遮雾绕的那座高山告诉赵春生， “关口山海拔两千五百米，是全县最高的一座山，冬天大雪封山，夏天山洪暴涨，一年有半年的时间被困在山上。不过山上的东西便宜，鸡蛋三分钱一个，核桃一分钱一个，板栗一角钱一斤，以后请你给我代买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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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Roger 2018-06-04 18:56:23 力顶佳作！支持前辈！ ----------------------------- 谢谢支持，谢谢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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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口山近在咫尺，山顶上的那棵大神树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爬上山腰来到关口山小学赵春生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一匹黄膘马一边驮着赵春生的背包，一边驮着一纸箱书籍。 前来接他的李大爷十分健谈。 “赵老师你家祖籍何方？” “山西晋阳。” “山西晋阳。听老辈人说那里挨着北京，离我们凤城很远，路上要走一年。” 李大爷最远只到过县城，不知道地上可以坐火车，天上可以乘飞机，在他看来骑马赶路是唯一的出行方式。 “赵老师，我的孙子李大林在关口山小学上二年级，还是班上的班长，以后请多多关照”。 据第八任校长王家生老师回忆，第一次上课赵春生出尽了洋相。不过第一节课他设立的“起立，同学们好，老师好，坐下”的礼貌教育，不但得到家长们的一致赞同，也被县教育局在全县所有的中小学推广，并且一直沿袭到今天。 “赵老师，今天是你第一次给同学们上课，课备好了没有？贺校长的意思，如果你没有备好课，就由我改上体育课”。 “给小学生上课还要备课？真是笑话。” 这是上山以来赵春生头一次和任月仙讲话。 第一次见到任月仙，赵春生的心格腾地跳了一下。高高的身材长的十分匀称，丰腴的体形显得雍容富态。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晶莹透明，两颗眼珠就象两颗圆圆的黑宝石。一头短发遮住了耳朵，五官端庄，神态安祥，想不到关口山小学还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美丽的任月仙不但给荒凉的老高山带来一份生机，也给孤独的赵春生带来一丝宽慰。 十多天来两人没有讲过话，两人的目光好象带着同样的电荷，只要一接触，双方的视线就会立马转到他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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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少女峰_骁然 2018-06-04 19:21:03 支持 ----------------------------- 谢谢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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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课赵春生出尽了洋相，一进教室便引发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笑得赵春生莫名其妙。 “老师，你扣子扣错了。” 坐在前排的宋小牛悄悄提醒赵春生。 赵春生低头一看，自己也笑了起来。慌乱中自己扣错了纽扣，造成领口一边高一边低，衣摆一边上一边下。 “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 赵春生一边扣好纽扣，一边自我解嘲，为自己的洋相打个圆场。 “老师，你的袜子穿错了，一只白一只黑。” 宋小牛又提醒赵春生。 “就你眼尖，真是多嘴。” 赵春生狠狠瞪了宋小牛一眼，下意识地把一只脚缩到讲台后面。 “上课之前先进行礼貌教育”，赵春生环视了教室一圈，“班长李大林听着，以后上课老师走进课堂，你就要喊起立，老师说同学们好，同学们就讲老师好，然后你就喊坐下。现在开始练习。” 随即赵春生走出教室，然后挟着一本书又走了进来。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 “你们早上没有吃饭，一个个有气没力的，挺胸立正，两手贴着裤缝，眼睛望着我，喊声要一致。现在再来一遍。” 赵春生一边讲一边给同学们做示范动作。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赵春生话音刚落，同学们就放大了嗓门，喊声透过教室，响彻了整个学校。任月仙还以为课堂上发生了什么意外，赶忙到教室的窗口张望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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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闲鸥 2018-06-04 19:45:08 支持老刘新帖，祝获大奖！一起加油！ ----------------------------- 谢谢闲鸥，重在参与，参与中学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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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语文上一篇新课，赵春生先用略带山西口音的普通话抑扬顿挫地将课文朗颂了一遍，又将课文中的生字和单词用仿宋字体工整地写在黑板上。 “赵老师很有水平。” 衡量一个语文老师有没有水平，一是听普通话讲得标准不标准，二是看粉笔字写得漂不漂亮，赵春生的表现得到了李大林的好评。 课文中的一个“乐”字赵老师引经据典讲出五种含义，根据不同的含义讲出三种读音，篆书、隶书、草书、楷书、繁体，将一个“乐”字写了五种字体，更是令李大林崇拜得五体投地。 赵春生哄了任月仙，他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又兼该班的语文老师，为了上好第一课，给同学们留下一个“老博士”的印象，昨晚他准备了大半夜。 接着介绍文章作者，时代背景，主题思想和心得体会。短短不足五百字的课文，赵春生滔滔不绝，一口气讲了二十分钟。 “同学们，听懂没有？” 尽管他口吐莲花，讲的唇干舌燥，除了李大林几个悟性较高的学生举手，绝大多数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象坐着飞机在云层中旅游。 “没有听懂！” 学生们喊成了一条声，叫声惊动了校长和其他老师，气得赵春生鬼火直冒，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就不能小声点，可学生们又怕老师骂他们没有吃饭。 “喊什么呀，一个个喊的筋冒冒的，是我不好，我把你们当成高中生了。对牛弹琴，对马吹箫，白费了我一夜的准备。” 赵春生只好走回住所，拿出贺校长的备课笔记又讲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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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辉耀 2018-06-04 19:59:33 支持朋友，欣赏佳作！！！ ----------------------------- 谢谢支持，谢谢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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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新来的老师烟瘾很大，一支烟三口便抽完了，被教导主任陈玉山称之为赵三口。由于烟抽多了，赵春生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被尼古丁薰的焦黄，就象套上了黄金箍。衣服裤子、鞋子，包括头发都散发着浓烈的烟臭味，开到教务会老师们都离他远远的，特别是任月仙一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就恶心。 赵春生自我标榜，他抽烟历史还不到三年。三年前相交了三年多的女朋友离他而去，他开始抽烟喝酒，借烟酒麻痺神经，忘却失恋的痛苦。大约过了三天，他突然醒悟过来。 “天涯何愁无芳草，古城美女多得很，何苦吊在一棵树上呢。” 可烟和酒却成了他的朋友，再也割舍不掉。 第一次抽的是一分钱两支的经济烟，因为只有经济烟才拆开零卖。刚抽一口他就呛得咳了半天，一支烟抽完他突然感到天在旋地在转，差点掉进学校的荷花池里。 赵春生抽烟理论联系实践，不仅实践功夫了得，还有一套吸烟的心得体会。 “香烟一口，精神抖擞。” “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 “烟酒不分家，兄弟你我他。” “十个男子汉，九个会抽烟，不抽烟的怕老婆。” “赵老师，抽一支烟要少活四秒钟，你就不能少抽点。” 数学老师王家生不抽烟，也最讨厌人抽烟。 “王老师你是教数学的，一天八万六千四百秒，除以四等于两万一千六百，也就是说抽两万一千六百支烟才少活一天。两万一千六百支相当于一百零八条，按一个月抽六条烟算，可以抽一年半。抽三年才折两天寿，抽九十年才少活两个月，太划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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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过客2016 2018-06-04 20:19:02 支持刘老师新作，祝老师获奖。 ----------------------------- 谢谢，重在参与，参与中取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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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的学生李大林回忆，赵老师烟瘾来了，竟然上课还要抽烟。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课上到一半赵春生连打了几个呵欠，就象毒瘾犯了的鸦片烟鬼，嘴角都沙起了口水。 “同学们，把刚才讲的生字和单词抄写十遍，马上我抽人上讲台默写。” 说完便匆匆走出教室。同学们以为赵老师去解手，谁知他在走廊上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袅袅清烟从嘴孔中慢慢吐出，在空中形成了几个圆圈，赵春生轻轻闭上眼睛，就象一个飘飘欲飞的神仙。一支烟三口吸完，赵春生走进教室，同学们的课堂作业才做了一半。久而久之，赵春生一布置课堂作业，全班同学一片哄堂大笑。坐在前排的宋小牛最为调皮。 “赵老师的烟瘾发了！” 赵春生狠狠瞪了他一眼。 “再说马上叫你上来默写生字。” 不过学生们并不反对赵春生抽烟。 关口山地处乌蒙山区，这里民风纯朴，十个男人十个抽烟。抽烟喝酒才是男人的标志，不抽烟喝酒的男人则被人视作为废物。 年轻人讲排场，都喜欢抽纸烟，不过他们抽的都是八分钱一包的向阳花或者是没有牌子的经济烟，只有过年过节、走亲访友才买包把一角六一包的蓝雁烟。 老年人则喜欢抽自家种的叶子烟，每天晚上他们从楼上抽出几片干蓬蓬的烟叶，喷上两口清水，待烟叶发软后卷成手指粗的长筒，再用菜刀切成寸把长的小段，用油皮纸包好，装进烟杆上的布袋内，作为明天一天的“口粮”。 生产队开会或者几个老者坐在一起聊天，他们则围着一支水烟筒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抽。老者们认为抽水烟劲大，而且烟经过水的过滤，抽起来止咳化痰，人不容易上火。 人闲烟受气，不上课的时候赵春生就用香烟打发无聊的时光，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他又掏出一支，在桌面上惦几下，然后把嘴上的烟皮股塞进新的一支烟中，连火柴都不用点。他常常抱怨，烟厂的厂长为什么不把香烟卷长一点，省得他天天去塞烟皮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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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赵春生不但烟瘾大，每天要抽一包半烟，而且还要抽好烟，他最喜欢上海的“大前门”，“牡丹”，连上海的“飞马”牌都不屑一顾。他认为上海的香烟绵和，不呛人。什么“向阳花”老“蓝雁”之类的经济烟他更是碰都不碰，认为劣质烟尼古丁含量高，伤害身体。然而上海的“大前门”、“牡丹”，在偏僻的老高山上根本买不到，他只好抽地产的“乌江”牌，时间一长他又认为地产烟力道大，抽起来过瘾。 据赵春生自己讲，他一个月烟钱要花十多元，占了他工资的三分之一。他认为“抽烟有烟钱，喝酒有酒钱，不抽烟不喝酒也存不了钱”。不过赵春生抽烟也有掉价的时候。 第一次掉价是一九七三年的夏天，他从抽三角九的“乌江”牌改抽两角七的“朝阳桥”。 太阳西斜，报考初中的期限已止，仍然不见李大林前来报名。今年是报考初中的最后一天，火辣辣的太阳就象悬在头顶的火炉，树叶被烤得蔫了起来，也许受不了烈日的煎熬，知了拼命地在枝头鸣叫。今天是关口山最热的一天，赵春生使劲地摇着扇子，汗珠还是滴湿了桌面，他眼睛总是望着门前的石板路，直到报名结束就是不见李大林的身影。 晚饭碗一丢，他风急火燎地朝李大林家跑去。李大林家住在花椒树，这里产的花椒麻中带香，在凤城久负盛名，时间一长，花椒树便成了地名。赵春生是李家的常客，李家的大花狗不但不吠叫，还摇头摆尾在前面带路，似乎欢迎客人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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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林生性聪明，学习又很刻苦，一直是班上学习的尖子，天生是一块读书的料子，不上初中不但耽误了孩子的前程，也让孩子遗憾终生。” 赵春生来不及寒暄，直接说出了来意。 “山里的孩子读个小学毕业，能写自己的名字，能算工分帐就行了，读再多的书还是当农民，何必浪费家长的钱财，耗费娃儿的心血呢。再说我和大林他爸都没有读过书，我们还不是过来了。” 一向健谈的李大爷不等儿子开口，首先抢过了话头。李大林的父亲坐在一边抽叶子烟，脸上显得一脸的无奈。 “李大爷，社会进步了，农药、化肥过去没有，现在有了，将来还有拖拉机，当农民也要有文化。再说艺多不压人，多读一点书也不会坏脑子，你们就让大林去读初中吧。” 赵春生真有耐性，“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读初中一个月五块钱生活费，这个钱由我出，只当我认了个干儿子。” 赵春生一语道破了李家的难言之隐。 “赵老师，这怎么行，你也不宽裕，何况你还没有成家，不能因大林拖累了你。” 听了赵春生的话，李大林的父亲不知所措，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出头的机会。 “李大哥，我有我的办法，从明天起我把乌江烟改成朝阳桥，一包烟省一角二，一个月就省五六块，大林的生活费不是有了，再说农村的孩子学校多少还有两文助学金。你们不要不好意思，要不你家每月给我五十只鸡蛋当早点。” 关口山鸡蛋每只三分钱，五十只鸡蛋只值一块五角钱。 “大林，还愣着干什么，快拿着毕业证书和我到学校，明天早上我带你到凤城中学报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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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1115 2018-06-04 21:21:55 大力支持朋友! ----------------------------- 谢谢老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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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抽烟掉价赵春生想想就呕气，为了解决班上肖小妹的学杂费，他赌气抽了三个月的老“蓝雁”。 那是赵春生来到关口山的第五年，新学年开学己经一个星期，班上的肖小妹还没有到校报到，据一个寨子的施如春透露，肖小妹的父母不让她上学了，要她在家带小弟弟，帮助母亲做一些家务。肖小妹是班上独一无二的女生，她不上学，四年级就成了和尚班。作为班主任的赵春生十分着急，一放学就和任月仙直奔夹马石。只见肖小妹失神的眼睛盯着远方，红通通的眼睛似乎刚流过泪，脸上还带着一行泪水。见到赵春生就扑了过来，就象一个受委屈的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 “大哥，大嫂，小妹还小，你们怎么不让她读书？” “赵老师，肖小妹读了三年书，能认得自己的名字，会算工分帐，我们已经对得起娃儿了。不信你到我们寨子里打听一下，哪家做饭的娃儿念书了？再说放牛的也只是读到小学毕业。” 关口山的习惯，女孩叫做饭的，男孩叫放牛的。 “做饭的娃儿最要紧的是能烧烧煮煮，缝缝补补，干得了庄稼活。让她现在就开始跟大人学学，以后出门不被人家笑话。读多少书也是浪费。” “肖大哥，时代不同了，今后的年轻人不读书，单位招工不要他，找一个婆家也要低人一等。你看我们任老师，高中毕业就到关口山小学当老师，要是她没有文化，只能在家上工带娃娃。” 任月仙狠狠瞪了瞪赵春生，原来喊自已来是给他作教材。 “大嫂，你就辛苦一点，以后你女儿肯定不会忘记你。” “只是，”肖小妹的父亲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再说一个女娃娃跑这么远读书，路上我们也不放心。” “肖大哥，肖小妹读书的学杂费学校减免，书本费我帮她解决。路上由你们寨子的施如春照看，你们一百二十个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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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会开得很长，一直开到黄师傅喊吃晚饭。 “赵老师，减免学杂费的总额本来就少，何况现在已经分配到各个年级，你总不能拿少得可怜的办公费来减免肖小妹的学杂费吧。关口山上的老百姓最喜欢哭穷，四年级的学杂费一年只有五块钱，卖半只火腿或两三只老母鸡就行了。现在有的家长动不动就拿缀学来要挟学校减免学杂费，这个头不能开，否则我们关口山小学就要关门。”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一年前老校长贺成良退休了，十年的媳妇熬成婆，陈玉山终于登上了校长的宝座。 陈玉山不仅拒绝了赵春生的请求，还说了一大堆废话，立即遭到赵春生的反击。 “陈校长，不减免学杂费算了，不要再讲一大堆难过话伤及学生家长的心。肖小妹的学杂费和书本费我包了，大不了抽三个月的老蓝雁。” “朝阳桥”二角七一包，“蓝雁”一角六一包，赵春生一个月要抽四条半香烟，抽一个月的老“蓝雁”，肖小妹的学杂费和书本费就有了。 “赵春生你不要哭穷了，你在省报、晚报、省刊上一年至少要发表二十多篇散文小说和诗歌，一年稿费少说也有百把。最近在《花丛》杂志上刊登的小说《老校工》，稿费至少十块，快请我们喝一杯。” 语文教师邓忠启是师塾培养出来的，喜欢咬文嚼字，是教育界有名的老夫子。 “老夫子，鄙人的拙作让你见笑了，这些文章都是晚上用香烟熬出来的，稿费还不够香烟钱。《老校工》是得了十块钱稿费，不过喝酒不行，我请你们抽烟。” 说着赵春生掏出一包蓝雁牌香烟，给抽烟的老师每人递上一支，看来他知道肖小妹的学杂费免不了，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一角六一包的老蓝雁哪个抽，抽了会有尼古丁。” 几个老师不屑一顾，纷纷把香烟丢在桌子上。 “不抽拉倒，省得浪费我一天的口粮。” 赵春生又把桌上的蓝雁烟捡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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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1970 2018-06-04 21:52:12 @邗江老刘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 谢谢大师奖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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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1970 2018-06-04 21:52:22 ----------------------------- 再谢青梅煮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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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一次家访是在桃花盛开的春天，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赵春生随李大林来到他家，一来拜访健谈的李大爷，二是借家访之机打一次秋丰，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李大林家住在花椒树，一路上坡陡路险，从学校到李家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听说关口山小学的赵老师到他们家作客，这可是李家前所未有的光荣。李大爷专门沏了一杯云南砖茶，招待孙子的老师，这可是关口山党委书记邓廷华才能享受的待遇。发浑的茶水就象一杯桔子汁，一股刺鼻的泔水味冲得赵春生皱起了眉头。 赵春生不爱睡懒觉，天一亮就在李大林家的房前屋后转悠，就象侦察兵侦察这里的地形，一个松毛盖的架子棚引起了他的好奇。 “赵老师，那是水窖，不是厕所，厕所还在水窖的后面。” 李大爷一早就跟着赵春生，他怕孙子的客人把水窖当成了厕所。 这是一个两米直径的水窖，上面盖着木板，半池发绿的水早己变质，上面浮着一层红色的水蚤，水池的壁上还有几条肥胖的蛆虫在蠕动。这就是昨天他喝的茶水，赵春生感到一阵恶心。 关口山首先请客人洗脸，早上李大林的母亲亲自给赵春生端来半盆洗脸水，这让家访的赵春生受宠若惊。名义上是半盆洗脸水，实际上水刚漫过毛巾，与其说洗脸，实际上只是用湿毛巾拭一下脸。水是宝贵的，李家人洗完脸后，这半盆水又作为晚上的洗脚水。为了表示自己对长辈的尊重，昨晚李大爷刚洗完脚，赵春生就要给老人家倒洗脚水。 “小赵老师，水就倒在猪食锅内。” 李大爷看见赵老师来看望他，中午专门烧了一盆辣子鸡，又在猪食锅内捞出一块香喷喷的火腿，刮去上面的猪食和外壳，切成一大盆粉红色的肉片。也许这是李大爷一家对赵春生的考验，看看他能否和老高山上的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尽管想到那半盆黑呼呼的洗脚水就想呕吐，但赵春生还是咬着牙把李大爷拈来的火腿肉吃完。好在酒精是消毒的，他只有吃一片肉喝一口酒，在关口山能喝酒是男子汉的豪气。 从那以后，赵春生只是在夏秋天的雨水季节才到学生家家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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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依恋长江20173 时间：2018-06-04 21:54:44 赵三口戒烟了，一支烟三口就吸完的老烟枪把烟戒了，这成了当年关口山小学的头号新闻。 ............. “李大哥，我有我的办法，从明天起我把乌江烟改成朝阳桥，一包烟省一角二，一个月就省五六块，大林的生活费不是有了，再说农村的孩子学校多少还有两文助学金。你们不要不好意思，要不你家每月给我五十只鸡蛋当早点。” 关口山鸡蛋每只三分钱，五十只鸡蛋只值一块五角钱。 “大林，还愣着干什么，快拿着毕业证书和我到学校，明天早上我带你到凤城中学报名”。 ---------- 精彩！精炼！感人至深！好文！ ———————————— 谢谢依恋长江精彩点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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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儿童节前夕，县委书记接到关口山公社书记邓廷华转来的一封匿名检举信，说关口山小学的老师赵春生要学生们每天给他带一壶洗脸洗脚水，不带就不准上课。 “六一”儿童节到小学视察，和孩子们拍个照留个影，展现一下父母官对祖国花朵的关心，这是历任县委书记的惯例。严厉查处摧残少年儿童的案件，更能让书记大人名垂青史。在全县三级干部大会上县委书记大发雷霆，不但公开点了赵春生的大名，还在匿名信上亲笔批示：“剥削学生伤天害理，果有其事从严处理，请县教育局张仲康同志亲自带队调查，並将调查结果三日内报县委办公室”。 春节一过，关口山小学用的那眼泉水就枯了，每天清晨轮流随黄师傅背水就成了老师们的光荣任务。背水要到五公里之外的目龙水库，上坡下坡背一趟水要花整整两个小时。僧多粥少，老师们背回的水除了食堂煮饭，每个老师每天只能提供一瓶开水，一瓢冷水。干渴的学生只能喝肮脏的塘水和带硝的泉水，头痛、呕吐、腹泻经常发生。为此赵春生要班上的同学每天从家带一竹筒水，请食堂的黄师傅烧开后放进教室的保温桶，由班长李大林管理同学们的饮水。 听了教育局张仲康局长的汇报，书记大人大发善心，责成关口山公社每天必须为关口山小学的学生们提供两担饮用水。邓廷华本想借匿名信好好收拾一下赵春生，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挨了县委书记的一顿臭骂，还要为关口山小学每天提供两担水，虽然水不用自己去挑，可气只好吞进自己肚里。 从此一到干旱缺水季节，每天总有两个人牵着两匹马为关口小学驮水。据说为了给关口山小学送水，公社武装部长专门召开关口山全体地富反坏分子开会，要他们轮流值班，每天到目龙水库为关口山小学驮两担饮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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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立 2018-06-04 23:03:07 拜读，赞赏，支持！细节很棒呀! ----------------------------- 谢谢北立精彩点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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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青显 2018-06-04 23:28:52 看得人恋恋不舍，期待快点更新 ----------------------------- 谢谢龙青显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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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李大林毕业了，他是赵春生当班主任送出的第一批毕业生。毕业前夕班上召开了一次班会，商量给母校留下一点纪念。 “我建议在校门口的乱石岗上造一块地，栽点花种点草。地是不会坏的，我们的纪念品可以和学校永存。” “大林的建议我举双手拥护，可栽花种草我不赞成。” 学习委员不仅学习成绩好，考虑问题也比较周到。 “我们关口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树木花草，春天映山红、山茶花，夏天野玫瑰、刺梨花，秋天野菊花，冬天更有挂满枝头的冰棱花。我主张种点瓜果蔬菜，一可培养学生们的劳动意识和农业知识，二可改善老师们的伙食，让老师们一吃到地里长的菜，就想到我们这届毕业生。” 学习委员的发言赢得全班同学的一片掌声。 山里的孩子读书迟，但发育却比较早，小学毕业已是大小伙子。除了开石放炮李大林的父亲前来指导，砌保坎，搬石头，背泥土，全是毕业班的小伙子们自己干。清明节前，一块十五米长、六米宽的坡地落成了，同学们用土漆在一块大石头上写着，“关口山小学六八届毕业生离校留念”。 毕业前夕，阳瓜黄瓜开始挂果，芸豆抽藤开满白花，辣椒茄子已经上桌。望着绿油油的青菜，黄师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黄師傅坚持一条，凡是菜地上的菜他都按市价如数付钱，从不吃一口白大菜。卖菜的钱作为毕业班的班费，由副班长统一保管，除了用于拍毕业照外，多余的钱给每个同学买一本日记本作为毕业留念，六八届的毕业生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创造了人生的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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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人却认为赵春生大出风头，利用学生的劳动为自己树碑立传。 邓廷华书记的记性真好，两年前赵春生状告他的事他依然耿耿于怀。 两年前关口山公社得到一个民办教师转公办的指标，任月仙高兴得跳了起来。关口山公社只有两名民办教师，另一名初中都未毕业，年后才在一个大队的民办小学教书，这个指标非她莫属。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转正的事没有半点动静，任月仙找到公社李秘书打听，原来转正的指标早已给了那个民办小学教师，因为小伙是公社书记邓廷华的外甥。 赵春生不服气，他怒气冲冲地找到县教育局，骂他们是不是瞎了眼睛。不料局长张仲康息事宁人，反而要赵春生安慰任月仙，以后一定给她解决。 赵春生义愤填膺，又找到凤城县委书记评理。虽然邓廷华遭到大书记的一顿臭骂，但木已成舟，任月仙的转正还是成了泡影。 听说赵春生到凤城县委书记前下他的烂药，邓廷华先是大发雷霆，继而怀恨在心。骑驴看唱本，来日方长，赵春生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看你能跳出如来佛的掌心。 今天终于机会来了，眼下农村正在开展狠刹小私地的斗批改运动，学校不宣传毛泽东思想，巩固农村的无产阶级阵地，反而带头开垦私荒地。邓廷华勃然大怒，立即派出几个民兵去学校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还将此事作为关口山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报告给县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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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生正在教室里召开毕业班学生家长的座谈会，动员家长送孩子去报考初中。 宋小牛的爸爸听说公社派民兵到学校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他指着带队的公社武装部长马绍昌泼口大骂。 “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种资本主义的苗，这是哪个鬼孙子饭吃多了说的屁话，你一顿吃几大碗饭，怎么不上山吃草。” 李大林的父亲更是怒气冲天，要不是贺校长出面劝阻，他要和一个民兵动起手来。 “学生自发地为学校开垦一块地，作为学生劳动的基地，一来培养学生的劳动习惯，二来传教外地蔬菜的种植方法，三来改善关口山小学老师们的吃菜，这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你们不但不表扬赵老师，反要割他的资本主义尾巴，你们是不是脑袋瓜进水了。要割你们对我来，是我带着这帮孩子干的。” 民兵们走了，赵春生再一次成为学生心目中的英雄。 又是状告赵春生的匿名信，县委书记这次长了记性，赵春生何许人也，为什么老是他惹事。借着到关口山公社检查工作的间隙，他视察了小小的关口山小学。看见他从江苏浙江引进来的菠菜、韭菜、西红柿，在这里长得水灵灵的，书记大人龙颜大悦。得知关口山小学的礼貌教育更是赞不绝口，并责成同行的教育局局长张仲康在全县中小学全面推开。赵春生的名字印进了书记大人的脑海，关口山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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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赵春生是上山镀金的，他是‘飞鸽牌’，不是‘永久牌’”。 五年过去了，赵春生虽然还在关口山，己经退休的校长贺成良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的理由很简单。 “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不结婚，就是怕找了一个本地姑娘，影响他将来的调动。” 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他还悄悄拜托县城来的几个老师，替赵春生介绍一个城里的姑娘。 星期天王家生的妻子又上山了， 一同上山的还有王家生妻子的姨表妹小田。姨表妹牛高马大，臀部胖的就象一只囤箩。黄头发，大嘴巴，脸上的粉搽的有铜钱厚，穿一身大红色的灯芯绒外套。家住县城豆腐坡，不但有一个城市户口，而且在供销社工作，有一个令人羡慕的金饭碗。因此姑娘走路总是头望着天，就象一位高傲的公主。今年芳龄二十有五，还沒有找到如意郎君，急的她就象热锅里的蚂蚁。 听说关口山小学有一位臭老九还没有女朋友，她就硬盯着表姐为她牵线搭桥。虽然自己是城里的小伙子们挑剩的落脚货，但凭自己城市户口，有一只金饭碗和家住县城的三大优势，下嫁给老高山上一位教书的臭老九，简直是囊中取物十拿十稳。 酒过三巡，王家生夫妇借故离开了饭桌，只留下赵春生和女主人的表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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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师，别看我相貌平平，属于看起来恶心，想起来伤心，留在家里放心的三心女人，但本姑娘心直口快，长相不美心里美，对看中的爱人特别钟情。再说脸蛋漂亮，下面的家伙都是一样，边上两块肉，中间一个洞，都是男人开心的活宝，生儿育女的工具。” 女主人的姨表妹脸皮太厚，什么话都敢讲，连赵春生都感到脸红。 “如果对我有意，明天我们就登记结婚。按照凤城的规矩，凤凰牌自行车，蝴蝶牌缝纫机，上海牌手表，红灯牌收音机，三转一响的彩礼。满脚床、大立柜、三抽桌、五斗橱…，二十八条腿的家具。” 姑娘越说越激动，口角挂起了白沫，吐沫星打湿了面前的桌面，在她看来结婚就和吃饭一样简单。突然她脸色一沉，就象冬天的天空一下阴冷起来。 “赵老师，你和我结婚，必须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工资全部上交，老婆的话全听，重事苦事全包。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不拈花惹草，不…。” 她就象一挺机关枪，根本不让赵春生有说话的机会。 “小田同志，今天王老师喊我吃饭，不是相亲，更何况我早有女朋友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插话的机会，说完赵春生准备起身告辞。 胖姑娘突然凤眼圆睁，怒不可遏。 “你有女朋友为何不早说，你是拿你姑奶奶开心。你这个臭流氓，脚踏两只船，你是个神经病。” 说着卷起袖子，准备抽赵春生的耳光。幸亏王家生夫妇出面制止，否则赵春生的脸上肯定留下胖姑娘的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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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家强1 2018-06-05 06:58:55 支持佳作 ----------------------------- 谢谢耿老师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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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老夫子邓忠启又发了一通高论。 “我说贺校长，你就不要为赵老师的事操心了，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 “谁？” “任月仙。” “唉，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当起了灯下黑？任月仙这姑娘不光长得好看，心肠也好，两年前还救了赵春生一命。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星期天赶场赵春生遇到了当年同车而来的华西医科大学的胖姑娘，她已经结婚并当起了母亲，变得更加富态漂亮。五年的实践她已成为矿务局总医院独挡一面的主治医师。 “赵春生，你妻子怎没来？你这条小命可是她给你的，当时你已高烧三十八度五，晚来一步你就完了。即使能保住小命，大脑烧坏了，你也成为一个植物人。” “陈医生，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未结婚，哪来的妻子？” “那个叫任月仙的，不是你的妻子，就是你的未婚妻，不然她怎会在你病危通知书上的亲属栏签字？” “她是我们关口山小学的同事，一名没有转正的代课教师。” “你的同事？” 胖姑娘惊的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她一直在病床前守候你。为你端屎倒尿，为你擦洗身子，就是有些妻子也做不到这一点。” 胖姑娘停了一下，望着目瞪口呆的赵春生。 “代课教师怎么啦，象这样又漂亮又贤惠的姑娘，你打灯笼也找不到。赵春生，我要是男人，我一定会娶她为妻。 “哎哟，还有这回事，任月仙从未对我说过。不是你今天告诉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我只记得那天带李大林到凤中报名，回来就病了。我一直以为是李大林照看我，原来却是任月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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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乾文 2018-06-05 05:53:17 支持 ----------------------------- 谢谢乾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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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宝泰 2018-06-05 05:50:34 欣赏佳作！问候朋友！力顶！ ----------------------------- 谢谢宝泰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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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任月仙真是倒了血霉，代课教师转正未果，现在又遇到一件更堵心的事。中央今年决定从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中选拔一批优秀青年到大学深造，社会上称之为工农兵学员，关口山公社有一个招生指标。联红大队张支书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一消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揣了两条“红塔山”，拎了两瓶茅台酒，敲开公社邓书记家的大门。 “邓书记，我跟党干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跟组织上提过什么要求。现在我就一个要求，让我的老儿子去上大学。” “老张呀，工农兵学员需要贫下中农的推荐，难道这一点你不知道？” “什么贫下中农推荐，关口山公社邓书记你一人说了算。再说学校只认公章不认人，只要大队公社盖个章就行了。邓书记，你就给我一个老面子，不然我就坐在你家不走。” 任月仙不服，找到公社邓书记。上次代课教师转正被赵春生告了一状，害得他遭到县委书记一顿臭骂，满肚子的火无从发泄，今天正好拿任月仙出气。 “任月仙，毛 的最高指示是要从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中推荐优秀青年上大学，任月仙，你一个代课教师算什么东西？算工人、贫下中农、还是解放军战士？休说关口山只有一个名额，就是名额多得用不完，也轮不到你这个富裕中农的女儿。” 气得任月仙三天不想吃饭，要不是赵春生劝慰，她差点跳下了大白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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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花生米，大曲酒，味道香悠悠。” 今天是星期六，三点不到学校就放学了。陈玉山、王家生、李忠山，县城来的几位老师匆匆下山，回县城和妻子儿女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学校只剩下赵春生和几位关口山上的土八路。 赵春生一边用小提琴演奏歌剧《江姐》，一边眯着眼睛轻轻哼唱剧中的歌词。尽管该剧被打成为叛徒土匪涂脂抹粉的大毒草，可赵春生却对他情有独钟，一有空闲总要弹唱几段。 “赵老师，你妹妹来了，赵老师，你妹妹来了。” 赵春生突然听见施如春呼叫的声音。妹妹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妹妹赵冬梅分手已经整整六年，依稀记得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古城火车南站广场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人头攒动，巿革委会组织上万人为前往云南西双版纳农场插队的知识青年送行。 “哥哥！” “冬梅！” 赵春生扔掉小提琴，拔腿冲出教室，一把把妹妹搂在怀中。 “冬梅，你好吗？你想死哥哥了。” 说着说着赵春生热泪盈眶，一滴滴滴在赵冬梅的脸上。 六年不见，妹妹长高了，黑里带红的脸上记述着流逝的岁月，眼光中充满着成熟和坚毅。赵春生摇摇冬梅的双肩，轻轻理着冬梅的秀发，就象一个慈母默默抚摸着多年不见的女儿。 整个假期赵冬梅都在关口山上度过，白天帮助哥哥洗涤衣服被褥，对赵春生的狗窝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晚上就和任月仙同床而眠。相同的年龄，六六届高中毕业的学生，还有同样的曲折经历，她们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不过她们谈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任姐，你怎么还不结婚？按照大山里的习俗，你早该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虽然任月仙只比赵冬梅早生几天，但赵冬梅总是热情地称呼任月仙为姐姐。 “读了十二年的书不就是为了跳出农村，谁知我们命苦，高中毕业正遇着文化大革命，最后还是回到农村。找一个农村小伙子，实在不甘心。城里的小伙子谈过几个，可一听说农村户口，又没有正式工作，立即就和我分手，好象我是一个会传染的麻疯病人。” 任月仙怅然若失，脸上充满一脸的无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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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水2012w 2018-06-05 07:52:10 问候朋友，力顶佳作。 ----------------------------- 谢谢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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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也是，我们农场有上千名上山下乡知青，听说没有结婚的今后可以返城，所以尽管大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谁也不肯结婚。特别是和当地的小伙子结婚，就意味着判了死型，要一辈子留在农场。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许多人控制不了生理上的需要，偷偷去尝禁果。男人倒好，拍拍皮股走路，女人可就惨了，有的人已经人工流产三四次，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赵冬梅为人直率，说话从不转弯抹角，特别是在要好的朋友面前。 “我可不折磨自己，二十二三岁正是谈情说爱、生儿育女的最佳年龄，我不想当一个老姑娘，更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当一个高龄产妇。只要我看中一个人，两人情投意合，我们就结婚。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多那么远。”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是不是眼界高，还没有找到意中情人？” 任月仙拍拍赵冬梅的肩膀，笑咪咪的望着她。 “不，我早就看中了一个和我一同下乡的小伙子，可我哥哥没有结婚，当妹妹的只好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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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冬梅突然身子一转，正儿八经的望着任月仙。 “任姐，嫁给我哥哥，当我的嫂嫂，我们家不嫌你是农村户口。” 任月仙不知所措，头摇的象个拨浪鼓。 “不不不，这可不行。我可不能害你哥哥，让他一辈子蹲在老山沟里，更不能让你们老赵家的子孙后代成为农村户口。” “笑话，只要我爸妈落实政策，重新出来工作，你和我哥带着小孩一起调回古城，简直是小菜一碟。” “赵冬梅，你爸妈到底当什么干部？” “这个，这个，我哥哥以前没有告诉过你？” 赵冬梅忘记了哥哥的一再叮嘱，不要对任月仙谈论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可谈到高兴，一时得意忘形，又象以前无忧无虑的快乐公主。 “你哥哥一直守口如瓶，从来不谈你们家的事情。你告诉我，我绝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哥哥。” “我爸是古城市委第一书记，妈妈是省卫生厅长，都是三七年以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不过他们都是走资派，现在都在共产党的大牢里劳动改造。” 赵冬梅禁不住任月仙的追问，只好将家庭情况和盘托出，说着说着，她又挂念起远方的父母，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落实政策，她眼睛中又流下伤心的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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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正茂 2018-06-05 09:28:06 楼主强大 ----------------------------- 谢谢春华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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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石胶 2018-06-05 09:33:56 @邗江老刘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 谢谢云石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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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ong2439 2018-06-05 09:29:10 支持佳作 ----------------------------- 谢谢24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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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关口山的天就象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新学期开学不久，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倒春寒”把刚刚脱下棉衣的人们重新带进严寒的冬天。然而雪过天晴，春风一吹，几天大太阳一晒，人们又从冬天回到了春天。布谷鸟叫声此起彼落，象进行一场歌咏比赛。紫色的映山红，红色的山茶花，黄色的刺梨花，白色的老苦刺，竞相斗艳，关口山就象一座大花园。 春天真的来了，王家生里面穿一件白衬衣，外面套着的一件开司米鸡心领毛衣，饱含着妻子的深情。赵春生干脆只穿一件衬衫。任月仙最为抢眼，西洋红的上衣，天蓝色的下装，白色的运动鞋，配上一张白里透红的笑脸，就象一朵飘飘悠悠的鲜花在人们眼前晃来晃去。挺拔的胸脯，圆滚滚的臀部，撩得赵春生春心荡漾，几乎不敢面对任月仙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一天见不到任月仙的身影，心里就空荡荡的，一日听不见任月仙银铃般的声音，就心烦意躁，坐卧不宁。赵春生开始意识到他爱上了任月仙。 可任月仙是一位洁白无暇的天仙，他的救命恩人，他一直把她作为亲妹妹一样加以呵护。不能为自己的私欲，不能因为反革命的狗崽子，资产阶级的臭老九让洁白无暇的天仙染上黑色，成为不能转成正式老师的政治障碍。赵春生发誓，只要父母落实政策，只要自己有出头之日，他第一件事就是向任月仙求婚。 今天第二节课是五年级的作文课。 “肖小妹，你们家哪个对你最好？” 班上五十名学生只有肖小妹一个女生，赵春生特别喜欢这个女孩子。 “妈妈！” 肖小妹脆嫩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童音，引发众多男同学的笑声。 “好，同学们，今天的作文题目就是‘我的妈妈’，现在开始动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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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春生的记忆里，妈妈永远是美丽的代名词，一件绣花的满式上衣，一件天蓝色的裙子，一双玄色圆口花鞋，配上一头乌黑的齐耳秀发，一对迷人的笑靥。在赵春生的日记本里，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记载着母亲当年的丰彩。 母亲是温暖安全的象征，二十多年的流光岁月，不管工作再忙，一有闲暇，母亲就带着儿子女儿到公园里游玩，在绿色的草坪上讲那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不管遇到再大的危险，母亲总象一只老鹰张开双翅，把他和妹妹搂抱在翼下。妈妈更是他心中的偶象，为了冲破包办的婚姻，当年她只身投奔革命圣地延安。在被造反派押走的一瞬间，她从容不迫，安慰两个惊魂失魄的子女。 “要相信毛 相信党，母亲没有事，我一定会回来。” 然而七年过去了，母亲一直渺无音信。一躺在床上，赵春生多少次夜不能寐，他在心中呼喊，妈妈你在哪里。妈妈，孩儿多么想你。 当当当，下课的钟声响了。这是黄师傅用铁锤击打悬挂在屋檐下的铁犁铧发出的声音。破烂的铁犁铧被黄师傅击打了二十年，原本锈迹斑斑的铁犁铧熠熠生辉，现出青灰的本色。 “赵春生，赵春生！” 一声清脆的呼唤惊醒了赵春生的沉思。这种呼唤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识。赵春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妈妈的呼唤，这是妈妈呼唤儿子的声音。顺着呼唤赵春生冲出了教室，真的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妈妈！” 赵春生一下扑进母亲的怀抱，眼中涌出了晶莹的泪水。七年不见，妈妈还是那个样子，一头短发，一身蓝色涤卡军便服，还是那样精神焕发。只是头上的几丝白发，额头的道道皱纹，还有清瘦的面容，记载着岁月的流驶和铁窗的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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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邓小平的复出陆玉萍解放了，重新登上卫生厅厅长的宝座。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文革给她的教训太多了，她必须抓住这次复出的机会关心自己的家事。说干就干，陆玉萍办事素来雷厉风行。厅长也是人，厅长身边也需要子女的照料。首先她找到街道居委会，把女儿赵冬梅上调回古城，安排在她下属的省卫校担任图书管理员。又动员他的老姐妹、老同事为她的儿子介绍女朋友，抓紧时间突击结婚，以便照顾夫妻关糸把儿子调回古城。 那晚母子俩几乎一夜未眠，他们谈了很多很多，最后谈到赵春生的婚姻大事。 “妈妈，你可以培养儿媳成为厅长，可我不能象爸爸一样当个书记市长，因为我关心政治，但决不参与政治。何况我已向任月仙承诺，一旦父母落实政策，我将立即向她求婚。妈妈，我已参加工作，不再是需要父母呵护的襁褓中的婴儿，我的个人大事我自己做主”。 “春生，任月仙的救命之恩应该报答，我们赵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然而报答并非就一定要娶任月仙为妻。我可以帮助她转成公办老师，,这对一个农村姑娘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帮助。” 赵春生本不想和远来的母亲争执，何况一两天后母亲就要离开这里，可母亲的偏执还是引发了他的不满。 “正因为如此，我们赵家必须找一个有培养前途的儿媳。任月仙的工作我来做，绝计不会给你为难。” 陆玉萍一向主观武断，根本听不进儿子的意见。 “大妹子，感谢你对春生的救命之恩。你人不但漂亮，心地也十分善良，可惜我家春生没有这个福气。姑娘你不要担心，民办老师转成公办老师，这事包在阿姨身上。以后有机会到古城，一定到我们家作客”。 赵春生十分佩服母亲的魄力，十天后任月仙转正了。县教育局局长张仲康亲自上山为她办理手续，并且宣布调赵春生到凤城县最高学府凤城中学任教。原来省教育厅厅长是陆玉萍当年的老战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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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1115 2018-06-05 11:08:02 支持朋友，心想事成。 ----------------------------- 谢谢周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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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赵春生没有走，他继续留在了关口山小学。 面对一道道期望的目光，赵春生谢绝了教育局的调令，他不想离开关口山，不想离开这群孩子。即便要走，也要等这群孩子走出关口山小学。当然他更不愿意离开他心上的恋人。 “赵春生疯了，为了一群孩子，为了一个红颜知己，竟然放弃了调进凤城中学的大好机会。” 赵春生的举动震惊了凤城的教育界，他被人称之为疯子。 不过邓忠启老夫子另有他的高见，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是人才总会有英雄用武之地。赵春生是待价而沽，他想等待更大的买家，获取更大的名利。 一篇《老校工黄吉山》让赵春生出了名，命运之神再一次垂顾赵春生，给了他一个升迁提拔的机会。 七五年县里召开学习毛 著作积极分子大会，一篇《老校工黄吉山》的发言感人肺腑。县委书记感动之余，他对文章的作者更感兴趣，仿佛象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赵春生，就是关口山上那个告邓延华状、让学生带水、教学生种菜的小伙子。想不到他的文章写得这样好，人才，人才，难得的人才。” 县委办公室主任不但写的文章符合书记的口味，而且善于猜摩书记的想法。听到书记大人这么欣赏赵春生，办公室主任投其所好，力荐赵春生为县委书记的跟班秘书。 宰相府邸五品官，县委书记的跟班秘书可是天下第一的美差，党籍可以立马解决，两三年后县委书记肯定会对你负责，小则下派到有权有钱的部门当个局长，运气好的还会提拔为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副主任，成为书记县长的后备人选。 赵春生还是没有走，他再次放弃了进城的机会，继续留在关口山小学当他的教书匠。 “谢谢主任的关心，我自由惯了，不适应机关部门的坐班。再说我写文章是抒发个人的情怀，不受任何框框调调的限制。要我按照既定的调子，说出某个人想说的话，当个传声筒，这样的文章我不会写，也写不好”。 “疯子，凤城最大的疯子。” 老夫子这次再也无法猜透赵春生的想法，他把赵春生称之为凤城最大的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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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春生没有自食自己的承诺，母亲一走，他就向任月仙求婚。 “任月仙，你是星空的月亮，你是天上的仙女。你象月亮一样纯洁，你象仙女一样善良。嫁给我吧，我天上的月亮，我心中的仙女。我会象天上的星星永远陪伴着你，你愿意离开故土，我会跟你遨游四海。你若故土难离，我将陪你一辈子厮守在关口山。永不分离，永远永远。任月仙，虽然我母亲暂时对你有些想法，但我坚信，她最终会接受你这个儿媳妇，何况今后是我们两人过日子。” 赵春生的求爱信不长，但充滿了深情，没有花言巧语，有的是自己的承诺。 他写给妈妈的信则更短，报告了他的决定。 妈妈： 三十八年前的一个夏天，为了冲破包办的婚姻，你奔向延安投奔了革命。你一直是儿子心目中的英雄，我学习的榜样。如今儿子大了，我有我择偶的标准，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母亲不要为我操心，更不能成为三十八年前的外公外婆。儿子不走了，关口山有儿子的事业，关口山有儿子心上的恋人。母亲不要难过，小鸟大了总有一天会飞离巢穴，儿子大了总有一天会远离亲爱的父母，这是客观规律。母亲千万保重。 儿春生 七五年八月十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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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帮倒台了，陆玉萍再次官复原职，继续当她的卫生厅厅长。赵春生的父亲赵如海却没有等到这一天，他病死在他建造的监獄中。十年动乱，赵家发生了一件怪事。十年前赵春生是家里的情报员，江青、陈伯达的讲话，刘少奇、邓小平的垮台，薄一波、扬献珍等六十一人是叛徒变节分子，一张张传单，一条条小道消息象一道道催命符，令惶惶不可终日的赵如海、陆玉萍如坐针毯。十年后的今天世道变了，陆玉萍成了赵家的情报员。四人帮被抓，邓小平即将复出，六十一人的叛徒集团有望平反昭雪，一条条振奋人心的内部消息象雪片一样寄给关口山的儿子儿媳。不过最令赵春生任月仙激动的是，国家恢复高考，大学可望今年招生。 高中毕业已经十一个年头，十一年流逝的时光带走了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但时光没有带走任月仙的大学梦。 三个月前任月仙怀孕了，为了备考大学赵春生劝她人工流产，可任月仙就是不干。 “妈妈要做，大学也要上，我要双双获得丰收。” 得到恢复高考的正式通知，任月仙更是疯了，她毅然向学校请假，停薪在家备战高考。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不再看邓廷华的白眼，不再要大队支部书记的恩赐。对于一个大龄已婚的社会青年，高考既是政策对她的补尝，也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放过，纵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竭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为了人生的宿望发起最后的冲刺。在四百多万考生争夺二十万个录取名额的残酷竞争中，她成了赢家，成了西南最高学府西南大学中文系的大学生。她挺着隆起的肚皮，在赵春生的搀扶下进行报到，成为西大校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同进入西大校园的还有赵冬梅，赵冬梅的小对象，赵春生、任月仙的学生李大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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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第三次抽烟掉价是在离开关口山小学十年以后，为了庆贺关口山小学成立四十周年，赵春生和爱人任月仙决定为孩子们买一架钢琴。 钢琴是高档乐器，雅马哈、卡哇伊、舒密尔…这些高档进口品牌，少则三四万，多则十多万。就连国产的星海牌，售价也在一万元左右。 一万元，对赵春生和任月仙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夫妻二人不吃不喝，也要攒上两年。为了攒夠一万多元的钢琴款，赵春生彻底告别了香烟。为此妻子任月仙背上了“虐待”丈夫的“罪名”，赵春生也获得了“妻管严”的雅号。 一夜秋风吹黄了地里的苞谷叶，苞谷衣枯黄了，黑色的苞谷须也蔫了起来，关口山小学四十周年校庆暨新教学楼落成典礼今天举行。校门口的柿花树挂满了金黄色的柿花，就象一盏盏红灯笼欢迎参加庆典仪式的八方宾客。退休老校工黄吉山专程从家乡赶到学校，用他颤颤巍巍的双手敲响铁铧犁，记下这一终身难忘的时刻。 这是西部大山中建成的又一所希望小学，吃水不忘挖井人，纯朴善良的大山里的人们最重感情。关口山小学的老校友、《西南时报》的资深记者赵春生，西南大学图书馆馆长助理任月仙作为特邀佳宾，在女教师肖小妹和一队小学生们的簇拥下走上 台。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 校庆会场仿佛变成了课堂，李大林从校长变成了当年的班长，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一九八四年的八月赵春生离开了关口山，他在关口山上整整呆了十四个年头。离别前的那个晚上赵春生放了一个响炮仗，第一次请关口山小学的老师吃饭。一大锅红烧狗肉，十斤高度酒，一条中华烟，关口山小学的老师们个个喝的酩酊大醉。临走前他留下了那把墨绿色的小提琴，摸着屋檐下的铁犁铧照了一张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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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赵春生陪同妻子任月仙带着他们的儿子小关口回乡探亲，故地重游，当年的学生、今日关口山小学的校长邀请他到学校采访。盛情难却，赵春生对全校师生作了一个“我想往什么”的问卷调查。 “我想看见黑板上的字，听见老師讲的话。” 二年级的一个小女孩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愿。隨着关口山人口的暴增，原本只坐四十名学生的课堂现在挤塞了六十多人。坐在后排的小姑娘上课只能看到前排同学的后脑勺，听见悉悉的翻书声和同学们的耳语声。 “我想上课不戴斗笠，不穿雨衣。” 关口山小学建校近四十年，干打垒的墙面出现了裂缝，屋面的瓦片已经开始风化。每当下雨，“屋外大下，室内小下，外面不下，里面还下”，学生们只好穿雨衣戴斗笠上课。 “我想中午能吃上香甜可口的包子馍头，渴了能喝上热乎乎的开水。” 六年级的一个小伙表弟是城里人，他见城里的小学生副餐是热气腾腾的包子，渴了有热乎乎的开水，真是羡慕得眼睛发绿。关口山小学上午十点半上课，下午三点放学，中午通常烤土豆充饥。吹掉上面的煤灰，拍掉上面的泥巴，当年李大林和他的学友给烤土豆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吹牛拍马。 八年前地富反坏右摘掉了帽子，从此不再有人给关口山小学送水，学生们渴了只能喝雪碧瓶、毛竹筒和军用水壶中的凉水。这个小伙怎么也想不通，都是爹妈所生，都是祖国的花朵，城里和乡下的学生竟有天和地的差别。 “我想能住在学校里读书。” 三年级的一个小伙家在夹竹箐，这是关口山乡最边远的地方，离关口山小学有八华里，每天到校上学小伙要走一个小时。寨子里的娃儿大多不上学，即使有几个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顶多读到四年级就缀学了。这也不能怪那里的父母不知道文化的重要，可谁也不忍心让七八岁的小孩顶着风霜雨雪，步行七八里去学校读书。 王家生想在山上有个家，让贤慧的妻子上山看望他时有个住处。老夫子想法更简单，他吃腻了酸菜烩芸豆，希望一日两餐能吃上新鲜蔬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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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问卷调查在《西南时报》上发表，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赵春生的学友魏书林当上了省印刷总厂的老总，第一个响应赵春生的号召，捐款二十万，在关口山建一所希望小学。虽然二十万元捐款由印刷总厂出，不用魏书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一分，但他却得到慈善大使的美名。两位民营企业的老板本是当年的插队知青，各捐了五万元。虽然钱不多，只及魏书林的四分之一，但他们却是动真碰硬，纯属从自己身上割肉放血。西南大学千里送鹅毛，捐赠了一百册图书，这是大学母校的馈赠，给了校长李大林一个天大的面子。六八届毕业生留念石碑旁又多了一块功德碑，上面刻满了捐款人的姓名。 功德碑上也有赵春生和任月仙的名字，赵春生和任月仙捐款一万元，给小学买了一架钢琴。 赵春生不抽烟，赵三口戒烟了，成了当年关口山小学的十大新闻之一。一个月前为了接待恩师赵春生的到来，校长李大林煞费了一番苦心。他先买了一条狗，并天天用米糠稀饭喂狗，让狗清腸，去除狗肚里的污物。准备在校庆的那天晚上红烧一锅狗肉，并请当年的所有老师作陪，让恩師故地重游，再现当年离开关口山的情景。二是高价从四川买了五条小熊猫牌香烟，据说这是专供邓小平抽的贡品御烟。一听说老师戒烟了，李大林一下子傻了眼。不过赵春生还是收下了学生的这份厚礼，他用五条烟为关口山小学的孩子们向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板換了两台电脑。 大秋树下的篮球圈锈迹斑斑，悬在屋檐下的铁犁铧在秋风中摇曳。 “晚上能在电灯下看书。” “星期天能夠给深圳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电视、电脑、电化教育。” 赵春生的耳边再次响起关口山小学师生们的想往。师生们的想往成了赵春生的下一个目标。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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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1970 2018-06-05 14:46:02 @邗江老刘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 谢谢青梅煮酒奖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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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鸡菜鸟 2018-06-05 19:48:59 看完发一下评论，都是一个人的生活小事，没有什么波澜壮阔，这也许就是平凡人的生命。能写出那个年代的事情，看样子老刘当真也不小了 ----------------------------- 谢谢精彩点评，是不小了，否则不叫老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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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少女峰_骁然 2018-06-05 13:01:15 耐看型的好帖，调戏一下。 ----------------------------- 谢谢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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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gsxsltsj 2018-06-05 13:27:43 ----------------------------- 谢谢田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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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邗江老刘 2018-06-04 19:05:01 关口山近在咫尺，山顶上的那棵大神树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爬上山腰来到关口山小学赵春生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一匹黄膘马一边驮着赵春生的背包，一边驮着一纸箱书籍。 前来接他的李大爷十分健谈。 “赵老师你家祖籍何方？” “山西晋阳。” “山西晋阳。听老辈人说那里挨着北京，离我们凤城很远，路上要走一年。” 李大爷最远只到过县城，不知道地上可以坐火车，天上可以乘飞机，在他看来骑马赶路是唯一的...... ----------------------------- @微尘余香 2018-06-05 16:13:36 一年了，没有接触好文章，今天，有幸拜读，加油！ ----------------------------- 谢谢余香鼓励，老朋友们再见特别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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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塔锁姑娘 2018-06-05 16:34:35 必须支持！ ----------------------------- 谢谢洛塔锁姑娘支持新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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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18-06-05 16:56:08 支持老刘，一口烟一个故事，讲得精彩。 ----------------------------- 谢谢书生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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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恋长江2017 2018-06-05 17:01:22 感人至深的好文，向评委们强力推荐！！！ ----------------------------- 谢谢依恋长江鼓励，祝君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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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闲鸥 2018-06-05 19:23:55 闲鸥赏贴，送你黄昏的问候。 ----------------------------- 谢谢闲鸥，祝君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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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辉耀 2018-06-05 19:35:40 欣赏佳作！支持朋友！ ----------------------------- 谢谢春光辉耀，祝君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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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一滴水 2018-06-05 20:06:18 支持 ----------------------------- 谢谢海上的一滴水，祝君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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