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孤女怨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孤女怨[第1页]

作者:帘卷西风9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0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引子:
    
     (引子)我曾经有过幸福的童年,我在爸爸的爱抚中成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意外,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从此,我成了路边的一棵孤蒿,无人问津,从此,我像天边的一朵孤云,随风飘零,像池中的一叶浮萍,任凭雨打风吹。我思念亲情,然而坎坎坷坷的寻亲路,却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我憧憬爱情,爱情却像七彩的肥皂泡,看似美好,最终却破灭。我渴望爱情,向往爱情,追求我所心仪的人,却酿成了一杯杀人的苦酒,让我终生抱恨,抱恨终生。
    
    
     笑倚屋门送我去,暮日归来人不知,羹饭未凉谁与共,独对冷屋悠悠.
    
    (一)
     记得我将高中毕业的那天,和往常一样,我早晨上学时,爸爸还高高兴兴地把我送到大门口,叮咛我放学后早点回来,可当我下午放学回到家里后,爸爸却渺无踪影。
    好心的隔壁邻居李阿姨告诉我,爸爸出事了.爸爸是做好了晚饭出门迎我时,被驶过来的汽车撞伤的.是她出门买菜时看见后,借附近单位传达室的电话,叫来救护车把爸爸送到医院的,
    我跟着李阿姨来到医院的抢救室里.见爸爸脸上扣着养气罩,静静地躺在床上,急救人员正在给他施救。
    “爸爸!爸爸!”我被这个阵势吓傻了,对着爸爸大声喊道。
    爸爸似乎听到了,急燥地抓掉氧气罩,睁开眼睛看着我,张大嘴巴拼命扇动着嘴唇,气若游丝地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河生……你本是……我从河边……捡来的,所以……叫你河生……”爸爸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能看见嘴唇在嚅动。
    “爸爸!爸爸!”我全然不信爸爸的话,准是爸爸昏迷中说的呓语。
    爸爸又伸出胳膊,直直地指着他头底下的枕头,张大嘴巴,竭尽全力的迸出了几个字“家里……我的枕头……”慢慢地垂下了胳膊。
     垂危的爸爸直到此时竟还忘不了他的枕头,爸爸那个又脏又破的枕头为什么让爸爸如此眷念呢?
    
    谢谢诸位君支持!
    LZ在哪里?怎么顶?
    我不懂是啥意思,急得就是哭,只知哀求助医生加大救助。医生又给爸爸扣上了氧气罩,上前为爸爸又量血压,又听心脏。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我也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说完,拔掉氧气罩,关掉氧气瓶,走出了病房。
     我不相信医生的话,我想爸爸大概是睡着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梦醒后一切还会依然如故,可好心的邻居李阿姨告诉我, 爸爸真的逝去了.劝我要面对事实.我这才意识到,爸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后,我将失去了爸爸的爱抚,失去了爸爸的呵护,我怎么能接受这个现实呢,我不能接受我早晨上学时,看不见爸爸倚在门口目送着我的样子,听不见爸爸唠唠叨叨叮嘱我的声音,不能接受当我放学回来晚的时侯,看不见爸爸焦急地站在大门口等待我的样子,不能接受当我回到家里后,看不到爸爸亲手把他做的热腾腾的稍子面端到我手里的情景,不能接受从此后,将再也看不到他忙碌的身影,亲切的笑容,不能……我绝望地趴在爸爸的床前恸哭不止,呼唤不止,直哭得我两眼昏黑,晕了过去。我不知长夜是何时降临,又何时过去的。不知后来李阿姨是怎么帮我张罗的,不知我是怎么被扶到灵车上去火葬场送走爸爸的,一切都是好心的邻居李阿姨为我张罗的,李阿姨说,因为我当时悲痛过度,神志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送走爸爸回到家里,站在空洞洞的屋子里,想寻找爸爸忙忙碌碌的身影,寻找爸爸的笑容,然而这一切都梦一般的过去了,从此后,我将孤身只影,就像一叶无根的浮屏,随波逐流,一任风吹雨打。
     屋内冷漠寂静得像座坟墓,唯有爸爸的床铺,爸爸床上的被褥依稀还透露着往日的温馨,我伏身趴在爸爸的床上,想寻找爸爸依稀尚存的气息,当我看到爸爸往日枕过的那个破枕头时,这才想起爸爸弥留之际,竭尽全力地喊出“枕头”两个字,直到气绝后,他的手还一直指着他的枕头,爸爸为什么对这个破枕头如此割舍不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让爸爸如此恋恋不舍呢?
    我不解地拿起爸爸的枕头,从枕头里咕辘辘掉出了一个物件,我拾起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小花布包包,上面还有拉锁,拉得严严实实。 我拉开小花布包的拉锁,里面放着一迭钞票,我数了数,有四百块钱呢,这就是平时爸爸告诉过我,为我攒的将来上大学的钱,这是爸爸捡了一辈子破烂,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当我把钞票拿出来后,发现钱包里还夹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折迭纸。
     我打开那张四四方方的折迭纸,一下子惊呆了,原来上面写的是“女儿棚棚,妈妈出于无奈,只好投河而去,妈妈把你撂在这条河边,希望能遇上个好人来抚养你,你长大后一定要找到你的亲爸爸,你爸爸姓周,叫周游。落款:妈妈:田冬梅绝笔。公元一九六七年九月六日。”正是我的出生年月日,这分明是妈妈留给我的遗嘱。怪不得爸爸去世时,手一直指着他的枕头。原来爸爸是要把这张遗嘱交给我,爸爸是想告诉我的身世,但他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匆匆离世了.
     看了遗嘱,我这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一向疼爱我的爸爸真的是养父,在这个人世间,我真还有个亲生父亲。原来我还是有根的。于是我把遗嘱复又迭好,依然放进小花布包里,连同爸爸留给我的四百块钱一并放了进去,又把拉锁拉严实了,塞进我放衣物的小包袱里。收拾妥当后,我向爸爸的灵堂前烧了纸钱,爸爸生前连一张相片也没有留下,还是好心的邻居阿姨帮我在桌子上为爸爸设了灵位,我烧过了纸钱,又对着爸爸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以报答爸爸十七年来的养育之恩。,
     之后,我把这间曾经温馨的小土屋留给了邻居阿姨,这是爸爸唯一的家产,我把这唯一的家产——小土屋送给了邻居阿姨,感谢她为我操办了爸爸的葬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她帮我渡过了难关。
    最后,我挎起我的小包袱,那里面有我的衣物和爸爸留给我的小花布包,邻居阿姨又给了我一些粮票,有全国通用粮票,有陕西省通用粮票。让我路上吃饭用,我把这些都塞进了钱包里,再次向爸爸的灵位鞠了三个躬,再次向邻居阿姨道了谢,这才向大门外走去。这个屋里再也没有我可留恋的了,我得走了,我得去找我的生父——去寻根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遗嘱上的话,看来,我是被妈妈撂在附近的河边的,怪不得爸爸给我起名叫河生呢,河生就是河边所生。既然我和妈妈都离不开这条河,我家可能就在这条河的附近,那么爸爸也一定就在这条河附近,很可能就在这条河的沿岸,或者沿岸附近的什么城镇。可沿岸的城镇太多了,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寻找生父,那简直是大海里捞针呀!起初,我边走边问,缝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姓周叫周游的人,可我走了大半天,直问得我口干舌焦,也没有问着。于是我在心里暗暗埋怨起妈妈来,妈妈呀!你为什么要狠心甩开爸爸?狠心扔下我?不顾我的死活,既然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妈妈,一边又在心里为妈妈作辩护:妈妈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妈妈呢,可妈妈你也该在遗嘱上交待清楚呀!起码得把爸爸的地址交待清楚呀!人海茫茫,你连爸爸的地址也没有写,让我上哪里去找呀!
     ( 二 )
     我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妈妈,一边沿着那条河马不停蹄地向前走着,边走边逢人就问,直走得人困马乏,还是没有问到生父的消息。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上学时,经常看见道路两旁张贴有寻人启事。何不写张寻人启事?这样,既不用费口舌,又节省唾沫星子,往来的行人还可看到,真是个好办法。于是我来到路旁一家小小的文具店,把口袋里的碎分分钱掏出来,买了张像报纸那么大的,质地较厚的白纸,借了笔墨,就着店里的柜台,写了张寻人启事。启事只写了两句话“寻找亲生父亲周游。有知情者请告诉本人,非常感谢。”
     为了立竿见影,我没有把寻人启事贴在路旁的墙壁上,而是直接拿在手里,两只手提着寻人启事的两个角,平展在自己胸前,沿着当年妈妈抛弃我的那条河一直往前走。如今,那条河已看不见当年汹涌澎湃的样子了,如今它是那样的平静而祥和,河水蓝中泛绿,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静静地流淌着,好像在告诉我,它根本就没有吞噬过我的妈妈。
    一路上车辚辚马萧萧。偶有奔驰的长途客车,和大卡车。我把寻人启事展开在胸前,默默地沿着路边向前行走,我想,也许不久,就会遇到认识爸爸的人,或者直接遇见爸爸。可过往的行人经过我身边时,只是用异样的目光瞅了瞅我胸前的寻人启事,然后摇摇头,又马不停蹄地走开了,也有的人轻轻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便继续走他的路。
    我展着寻人启事马不停蹄地走好几天,晚上,就在人家屋檐下蹲上一夜,继续走,幸亏那时是晚春季节,否则会把我冻坏的。就这样,我沿着当年那条河,终于走到了热闹喧哗的c城,。到此时,只走得人困马乏,两只胳膊也举得酸疼难耐,于是我来到一条小巷子,把寻人启事往街旁的人行道上摊开,把臂腕上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心里充满希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太阳渐渐收了它白灼耀眼的光芒,向街旁的屋后移去,街市变得暗淡起来,路上晚归的人们也行色匆匆。坐在路边守望的我,依然没有得到生父的消息,我只好把地上的寻人启事收起来,折迭好夹在腋下,想走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不知何处是我的归宿,只好茫然站在街头。我不禁又想起了养父爸爸,要搁以前这么晚,爸爸早就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我,或者干脆到校门口去接我。现在,这一切都梦一般的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接我回家了。想到这里,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无助。
    正当我茫然站在街头时,过来一个妇女,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打扮得很洋气,还烫了个召手停的发型,穿戴也很时髦,腋下还夹了个黑色的带拉锁的皮包包,一看就是个公文包,像是个国家干部什么的。这妇女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半天,关切地向我问道“小姑娘,天都这么晚了,咋还站在这里不回家呀,是不是迷路了?”看那妇女一脸的关切,于是我像遇到亲人似的,就把自己出来寻找生父一直未果的事向她说了出来。那妇女听罢,脸上立刻现出了同情之色,叹了口气道“可怜!可怜!你一个女娃娃独苦伶仃的,遇到坏人怎么办?我是政府机关的干部,是出差来搞外调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一把。”大概是怕我不相信她的身份吧,说着,她就从衣兜里掏出个蓝色的小本子让我看,我仔细瞅了瞅,上面写着“工作证”三个字,她又主动翻开里面让我看,上面有她的半身黑白照片,名字是王华,单位是市政府,职务是政工干事,年龄四十一岁。真是个吃皇粮的国家干部,我不仅羡慕她的工作,还对她产生了信任感。
    “小姑娘,你现在相信我了吧。我看你独苦零丁的,所以想和你搭伴住在一块,也好把你旅馆费省了,因为我是公差,住宿可以报销,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你就不用掏住宿费了,反正我回去就报销了,也好给你省一份钱。小姑娘,你愿意吗?我可纯粹是为了帮你一把呀。”王华阿姨口气里允满了对我的关心。
    看着王华阿姨一脸的诚恳,我想,到底是国家干部,,毛选学得多,有阶级同情心,政治水平就是高,能和这么一个人搭伴,真是我的幸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于是我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议,和她搭伴住在一起,并再三表示感谢,
    “小姑娘,想你也饿了一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王华说着,就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去了就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下后,王华阿姨主动要了两碗岐山稍子面,先递给我一碗,然后自己才接第二碗。吃罢饭,又主动为我付了粮票和钱。跟人家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花人家的钱呢,于是我连忙解开臂腕上的小包袱,掏出养父留给我的花钱包,执意要取出钱和粮票还给她。王华阿姨说啥都不要,按住我的手说道“小姑娘,快把钱包放回去,留着你寻亲路上用吧。”并关切地叮咛我“记住,钱可不敢随便外露,一定要藏好,外面小偷多,当心小偷看见了算计你。”我只好把钱又放回包袱里,重新纪好挎在臂腕上,心中对这个好心的陌生女干部充满了感激之情。
    
    谢谢白美!
    吃罢饭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华阿姨又提议说先找家旅馆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走也安全些。我觉得有道理,便跟着她去了一家小旅馆。王华阿姨要了个两人间的,热情地抢先为我付了住宿费,我不好意思,当时就要打开臂腕上的包袱取钱还给她。王华阿姨又按住我的手,颇带些责备的口气对我说“闺女,跟你说人多眼杂,不敢当面把钱露出来,以免被小偷看见,怎么又忘了。”我只好把钱又放回包里。直到进了旅馆房间后,我才又打开包袱取钱,给她还垫付的住宿费,可王华阿姨说啥也不要,说:“我这是公差,可以报销,你看这不是已经开了报销的发票了吗,我回去就如数报销,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吧。”说着,把手里的报销条拿出来让我看。
    我只好又把钱收了回去,心中充满感激,我想,真是遇上好人啦,于是便把养爸如何去世,如何出来寻亲,并把生父的名字也告诉了她,并请她帮我打听打听生父的下落。王华阿姨听罢,仰起头沉思了半天,忽然啪了一下巴掌。笑嘻嘻说道“真巧,算你运气好,前面就有个周村,村里的人大都姓周,离这里只有二百来里地,我中学的同学就是这个村的,我还跟她去周村住过几天呢,听说她家邻居就丢了个小女孩,当时孩子丢时只有一岁多,也是在河边丢的,这家男的就叫周游,多少年来这家一直在找这孩子,一直没有找着。算起来这女娃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和你一般大。我就带你一块去看看吧,反正我是公差在外,晚回单位一两天也无防。只要找到你亲爸。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咱们赶快睡吧,明儿个好早些起来赶路。”
    听了王华阿姨的话,我兴奋地一夜没睡着。天刚亮我就起床了,叫醒对面床上的王华阿姨,我们一块洗漱罢,一块走出小旅馆,就在街旁的早点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和红豆稀饭一块吃了。又是王阿姨抢着为我付的钱,说她是出差,每天都有伙食津贴,我只好付了几两粮票。吃罢了早餐,王阿姨就带着我搭上了去周村的长途汽车。我想,吃饭和住宿都是人家掏的钱,这次买车票就该由我来掏钱吧。可我刚要伸手从小包袱里掏钱,王阿姨就把我的手按住了,小声提醒我道“给你说人多眼杂的地方泄露钱的所在会被小偷叮上的,怎么又忘了。”结果又是她掏钱买的票。我因此对王阿姨倍加感激,心想,等我找到了生父,一定要加倍偿还她,生父也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汽车吡吡地叫着向前奔驰,车上的我也跟着心驰神往,我在心里想象着将要见到生父时那激动的场面,想象着生父看见自己时,那种久违的,亲切的笑容。
     (
    
    ( 三 )
    正当我憧憬着见到生父时那幸福的一刻时,王阿姨扭过脸,指着车窗外对我说:“到了,到了。看见前方一片绿茵茵的山没有,周村就在那片山上。”说话间,车就停站了。王阿姨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沿着绿茵茵的庄稼地往前走,不多功夫,就来到了山角下,王阿姨牵着我的手,迈上了崎岖的山间小路,我们爬上了一道坡,果见沿着山腰有一片窑洞拾级而上,窑前的院落都是土坯围成的。王阿姨指着最下面的一座院落对我说“那里就是周游的家。”说着,拉着我的手急步那座院落走去。
    来到院子跟前,王阿姨让我先留步,站在大门外等着,说是等她进去先把我的情况和周游对质对质,先把情况摸清楚,等确定无疑就是我生父后,再让我进去。因为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再说,院里有狗,见了生人上前就咬。我觉得王阿姨说的有道理,便独自站在门外等候。
    王阿姨说罢就跨入院里,随手合上了大门。我焦急地扒着门缝往里看,只见王阿姨急匆匆地走到院子后面的窑洞门口,喊了一声什么,应声就从后面的窑洞里走出来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老男人就站在窑门口和王阿姨咕噜了半天,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随后摸出来一卷钞票交给了王阿姨,我高兴地想,一定是情况都对上了,老男人无疑就是我生父了。生父为了表示对王阿姨的感谢,所以才给她钱的。
    王阿姨揣了钱,三步两步来到大门口,笑嘻嘻地对我说:
    “小姑娘,我把情况都核对过啦,没错,这个周游就是你亲爸,恭喜你啦——噢,我们的使命完成了,我该走了——我还得办公事去搞外调呢。”说着,就向大门外走去。我连忙向王阿姨表示感谢,感谢她帮我找到了亲人,并上前挽留她吃过饭再走。可王阿姨说公务在身,不敢多耽搁,边说,边马不停蹄地匆匆走开了。我看着王阿姨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
    “闺女,快进屋吧。”院里的老男人笑呤呤地迎上前对我说。并迅速锁上了院门。
    我审视着面前的老男人,他的眼角嘴角都布满了历尽苍桑的皱纹,他微眯着一双细小的眼睛,透射出慈祥的父爱,我心潮澎湃的想,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了,于是连忙叫了声“爸!”
    爸爸听了,高兴的满脸皱纹绽开了花,连连答应道“哎哎!好闺女,快回窑里吧。”
     屋里面积不大,约有二十来平方米,没有什么陈设,光溜溜的一张大土炕,上面铺着一张草席,两床露着棉絮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摞在炕角,炕中央摆着一张矮矮的小炕桌。炕头连着一台炉灶,炉灶上支着口铁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女正坐在灶台前拉风箱。
    我一时纳闷了,遗嘱上明明说是母亲早就投河去世了,那这老妇女是谁?噢,可能是继母吧,父亲早年丧妻,续个弦也是应该的。正这样想着,老女人听见动静连忙站起身,笑容可掬地冲我迎过来,口里连连地说:“闺女,那个——你叫啥名,快炕上坐,炕上坐。”
    我纳闷了,既是我的亲人,怎么连我的乳名都叫不上来,噢,继母是后来者,当然不知道我的乳名了。于是我礼貌地也叫了她一声妈。
     “哎!好闺女,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你上炕歇着。”继母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一边答应着,就把我让到炕沿上坐下。
    “老头子,你过来拉风箱,我来活面搓麻食。闺女怕早都饿了。”继母又向老爸吩咐起来。
    老两口说着就忙活起来,拉风箱的拉风箱,活面的活面。
    正在这时,“叭嗒”一声门帘响,进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人。来人约摸三十岁左右,黑黑的脸膛,肩宽体壮,个子并不高,似乎宽度大于高度,给人一种墩实浑厚的感觉,。
    “铁蛋,叫你去地里锄草,你锄了没有?”老两口异口同声的向来人问道。
    原来此人叫铁蛋,真是名符其实。看来铁蛋是老两口的儿子,那么就是我的哥哥了,
    “妈!地里有两只野兔子,我去捉野兔,野兔跑了。”铁蛋答非所问。
    “跑就跑了吧,野兔哪有媳妇好,快去见见你媳妇呀”老两口笑嘻嘻地冲铁蛋道。
    媳妇?铁蛋已经有媳妇了,既然铁蛋是我哥,那我就该把铁蛋媳妇叫嫂嫂了。于是我四处盼顾,用眼睛寻找嫂嫂,却没有见到嫂嫂的影子,是不是嫂嫂在门外站着呢?
    正当我迷惑不解时,继母一把将铁蛋拉到我跟前,指着我说道:
    “铁蛋,这闺女就是你媳妇,快过来见见呀!”
    什么什么?我成了铁蛋媳妇了?是我听错了,还是继母说错了?我迷惑地想。
    铁蛋他妈见我一脸愕然,就向我解释道:
    “噢,闺女,是这样的,你确实是我们掏钱买回来的媳妇,是刚才和你一道来的那女人把你卖给我家的。
     分段:
    
    ;天呀!原来王阿姨把我卖了,想不到王阿姨竟然是个骗子,看起来
    ;怎么能想到看起来既诚恳,又善良又古道热肠的王阿姨居然是个骗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傻,我还感谢她哩,人家都把我卖了,我还帮人家数钱哩。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气又怕,可理智告诉我不敢造次,一定要冷静,沉着,找机会才能逃走。于是我表面上不露声,故意装出很温顺的样子。、
    就见铁蛋向老太问道:
     “媳妇,媳妇是干啥的?”
     “媳妇能给你暖被窝,能给你生娃娃。”老两口异口同声的说。
    “我不要媳妇,我不要娃娃,我要野兔子,野兔能炖汤吃。刚才我还看见咱家田地里有两只野兔子,我没逮着,我要拿弹弓去射!爸!你给我做的弹弓在哪里。”铁蛋倔犟的说,就弯下腰四处寻找,最后从门后找出一把铁弹弓。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瓜子,就知道吃——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太不由感叹了一句
    看来,铁蛋真是个傻子。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媳妇。
    “铁蛋!快过来见你媳妇呀!”老妇又向儿子催促道。
    铁蛋用陌生的眼神看了我半天,忽然向我问道:
    “咳!媳妇!你能帮我出去射野兔子吗。走!帮我到田里射野兔去。”说着,就伸手要把我往外拉。
    “铁蛋,先吃饭,吃罢饭叫你大帮你射野兔去,你媳妇累了,让她在家歇一歇。”老妇女慌忙制止道。
    “不!我要和媳妇一块去射野兔子。射回野兔给媳妇吃。走!媳妇。”铁蛋不由分说,一手拿着弹弓,一手上来就牵住我的手向门外跨去。
    我趁机紧紧抓着铁蛋的手,一块跟着他就往外跑。
    “咳!铁蛋!回来回来!叫你媳妇先在家歇一歇,吃罢饭你大给你射击野兔去。”老两口慌忙上前拦阻儿子。
    铁蛋哪里听得进去,蛮牛似的,一把推开老两口,拉着我撒腿就往外跑。老两口被铁蛋推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趁这功夫紧紧握住铁蛋的手拼命往外跑。
    “铁蛋!快给我回来!”老两口在后面大声喊道。
    铁蛋头也不回地牵着我直往外跑。
    铁蛋拉着我来到他家田里时,果见田畔有只野兔子。铁蛋大喜,拉起弹弓就射,未中,野兔向前边的一片树林中跑去,我一看机会来了,便对铁蛋说“我给你追野兔去,我保险能给你捉回来。”
    “好哇好哇!媳妇!快去把野兔给我追回来噢。”铁蛋高兴地答应道,深信不疑地放开了我的手。
    我撒腿就往前边的树林里跑,刚跑出几步,后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蛋,你媳妇呢?”铁蛋他大的声音。
    原来是铁蛋他爸追赶过来了。
    “媳妇,媳妇给我捉野兔子去了,捉到野兔就回来了。”
    “瓜子!你怎么能放开你媳妇的手呢?你媳妇早就跑屁子啦,还不快追呀!”铁蛋他大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叭哒叭哒”杂乱的脚步声,父子俩同时向我追赶过来了。
    
    
    我用尽平生力气拼命往前跑,一口气跑出了树林子,现在我面前摆着两条岔路口,东西两条小路分别向山坡下伸延。靠东边的一条小路沿着崖畔星罗其布的有一些房屋和院落,慌不择路,胡乱就往东边一条坡路跑去,幸好路旁就有一户院落,柴门半掩,慌忙之中,我一头就向柴门内闯进去,只见院里墙根下有一堆麦草,惊慌失措的我一头就躲进了院中的麦草垛后面,我刚刚躲进麦草垛后,铁蛋父子的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外。
    “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人了?一定是躲在这家院里了。铁蛋,走!进去看看。”老者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地缩在麦草垛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暗暗盯着来到院中的铁蛋父子。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上天保佑我不要被发现。
    正在此时,门帘响处,从后面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婆,这老太婆一见铁蛋父子,就大声喝道:
    “咳!咳!怎么不打一声招乎就进院里了,贼眉鼠眼的,在我院里瞅啥呀,偷人还偷上瘾啦咋的。”
     “我们不是小偷,我们不是进来偷东西的。”铁蛋他大连连声明道。
     “不是进来偷东西的,那你们进来到处瞅啥?那我昨儿晾在院里的裤子怎么丢了。”
     “我们真的没有偷你的裤子,真的不是小偷,我们也是丢了……”铁蛋他大向老太解释道。
    “你们也是丢了东西,你们丢了东西就进我院中寻找,难不成我偷了你们家东西,你这是血口喷人呀!”不等铁蛋他大说完,老太婆就生气的打断他的话。
    “我们不是丢东西……我们是丢……丢人了……”铁蛋他大一着急,竟口吃起来。
    铁蛋他大还没说完,老妪就打断了他的话:
    “丢人了,知道丢人还进来偷,知道丢人就别再偷了。”
    “唉!我说的是丢了个人……丢了个女娃娃,是我刚掏钱买来的媳妇给跑了。”
    只见老太婆朝我这边了瞥了一眼,遭啦,老太婆发现我啦,她一定会告诉铁蛋父子。铁蛋父子俩一定会过来把我抓回去的,我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拼上一死硬往外冲,我紧张得几乎窒息了。我暗暗捏紧拳头,就像沙场上临危的斗士,作出硬往外冲的准备。
    
    
    我在麦草垛后面弓着腰,支起耳朵细听动静。只听老太反问道:
    “啥!你刚买的媳妇给丢了。没见进来过,今儿个我一直坐在当屋照着里,因为昨儿个我晾在院里的裤子丢了,我怕今儿个院里晾的衫子再丢,所以就一直坐在门帘后照看着。我坐了大半天,没见一个人进院来,你们是头一个进来的。”老妪肯定地回答道。
    老太婆竟然没有告发我,我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下来。
    “没有进来?没有进来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铁蛋他大不相信地说。
    “沿坡还有好几家人家呢,就不会跑到别的院子去,咋!还赖上啦,快出去快出去!别在我家耽搁时间了,快出去别处寻啊。”老妪说着,就举起大门后的顶门棍把铁蛋父子撵出了院子,“嘭” 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老太婆居然为我遮掩过去了,我心里一阵感激,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麦草垛后直起腰来。
    “哎!闺女,人我已经撵跑了,快出来吧。”老太婆朝我这边召着手喊道。
    我这才拍了拍身上的麦草杆,来到老太婆跟前,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老人家,于是跪倒在她脚边就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闺女。”老太婆弯下腰双手扶起我。
    我这才站起来,老太婆忙又为我拍掉裤子上的尘土。让我感到好温暖。我发自内心地向他说道“谢谢大妈!谢谢大妈救了我。”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我还得赶快寻亲去。
    “咳!闺女,现在可不能走啊,那两个找你的人可能还没有走远哩,说不定就在大门外藏着哩,你现在就出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老太婆向我提醒道。
    说得是!要是铁蛋父子真的在门口等着,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迟疑起来。
    “女子,你怕是跑累了,也饿了吧,听我说,你就在我这儿歇上一天,等明儿再走吧。”老太婆亲切的对我说。同时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挽着老太婆的手,感觉就像是挽着妈妈的手,心里升腾起一阵温暖,。于是我决定先在好心的老太家中躲上一天,这样想着,便毫不迟疑地跟着老太婆走进了她的屋子。
     屋里面积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几平米吧,还分个里外两间,里间比较小,大约不足十平米,盘有一张窄小的土炕,外间比较大,一张可着三面墙的土墙尤其显得大,炕上铺着灰色的毡片片,上面罢一张小炕桌。这大概就是老太婆的全部家产了。
    “女子,快上炕歇歇。渴了吧,先喝口水吧”老太婆热情地把我让到炕沿上坐下来,从门后的水缸沿上取下马瓢,就在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我,我也真的渴了,端起瓢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我把我的遭遇如实向老太婆说了一遍,好心地老太婆顿时露出一脸的同情,连连说道:“可怜可怜。”
    我喝过水,在炕沿上歇了一会儿,感觉有了精神头,就又想走了,这里必竟不是我的家。我刚从炕沿上坐起身,门帘响处,进来一个小伙,确切地说,应该叫老小伙,因为这人起马有三十来岁了,五大三粗,莽莽撞撞的,手里提着个竹篮篮,进门后把竹篮子往脚下一撂,来到老太婆跟前,煞有介心地对老太婆说:
    “妈,我刚进来时,咱家门外站着两个人,贼眉鼠眼的直往咱院里瞅,一见我过来就躲到旁边的树后边去了,昨儿晾在咱院里的裤子八成就是这两个偷的。妈,你可要小心呀。别让晾在绳上衫子再丢了。”
    “噢,那两个不是来偷衣服的,是来找他家媳妇的。”
    我听了心里一颤,天呐,铁蛋父子怎么还没有走,幸亏我还没有走出门,要不然,我一定就撞上了。
    
    “门口那两人是来找他家媳妇的,他家媳妇在哪里?”老小伙向老太问道。
    “呶,这不是。”老太婆往我这边一指。
    老小伙这才发现站在门旁的我,马上向我露出一脸笑,算是向我打召呼吧,我也向他微微一笑。
    随后老太婆又把我的情况大概向儿子说了说,就让儿子到炉灶前拉风箱,说要活面做饭,说是怕我饿了。老太婆说着,就用瓢从门后的瓮里往出舀面,活面。就在此时,院里有人喊起来:
    “咳!狗娃,快还我钱,还我钱!说话可要算话噢。”说着就掀开门帘进来了。
    来人大约也有三十岁左右,裤子烂的露着屁股蛋子。五短身材,肌肉发达,给人一种圆滚滚的感觉,和铁蛋一个体形,一进门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铁蛋撵进来了。
    “发财,我家狗娃欠你啥钱了?”老太婆放下手里的干面杖,向来人问道。
    “昨儿我们几个哥们一块儿耍了一会儿钱,狗娃输了我两块钱,说是今儿个还我的。今儿没见送来,所以我才来要的。”
    “发财,你这个不上进的二溜子,再不准你勾引我狗娃耍钱了,现在公社的地都归咱们自己了,养鸡养猪都归咱们自已了,只要你勤快,日子都好过了,你看看谁像你,到现在还穷的裤子都穿不上,走开!离我狗娃远点。免得你把我狗娃带坏了。”老太不客气地仰起斡杖面往外撵发财。
    “大妈,不要耍赖么,只要你狗娃把赌输的两块钱还给我,我就走。”发财说着手就伸到狗娃跟前。
    ”我说是我有了钱再还你,今儿个我手头还没有钱,拿啥还你。”狗娃停止了拉风箱,向发财解释道。
    “今儿早上我明明见你挎了满满一篮子鸡蛋去集上卖,刚才你回来时篮子都空了,肯定都变成钱装口袋里了,还说没有钱,还我,快还我两块钱呀!”发财当面揭穿了狗娃的慌言。
    “狗娃!跟你说不要耍钱了不要耍钱了,你背着我又偷偷耍钱,你狗日的,看我不砸死你。”老太婆气得拿起干面杖就往狗娃身上抡。
    吓得狗娃抱住头就往门外跑。发财也跟着往外跑,正好和站在门旁的我碰了个满怀,发财抬起头一看是我,眼睛立刻一亮。张大嘴巴盯了我足足有好几秒钟,冲我诡异的一笑,我忙把脸偏过去,发财见我不搭理他,就跑出去撵狗娃。就听发财来到院子说:
    “狗娃,那来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天仙呀,是买来的媳妇吧。”
    “别胡说八道,这女娃是人家买下的媳妇,偷跑时后面追的紧,才慌慌忙忙逃到我家躲起来的。暂时在我家躲一天,明儿就走了。”狗娃说。
     “你小子,真他妈的走了桃花运,她咋不躲到我家来呢?这是天上给你掉馅饼呀。你就趁机把她留下来给你当媳妇吧,你媳妇死了怕有两年了吧,也省得你妈再给你攒钱买媳妇了。”发财的声音。
    “看你说的,我家穷的叮当响,人家女娃能看上我?要是能看上我,也不从那家偷跑了,那家既能拿出钱把她买到手,就说明那家比我家还有钱。比我家还强。”狗娃的声音。
    “我有个办法能让她留下来当你媳妇。”发财的声音。
    “啥办法?”狗娃的声音。。
    “把生米给她做成熟饭,她就不会跑了,”发财的声音。
    “生米做成熟饭?啥意思?”狗娃问。
    “这都不知道,傻瓜.——这么给你打比方吧,米都下到锅里煮熟了,想捞还能捞出来吗?鸭子都煮熟了,还能飞起来吗。”发财的声音。
    “噢,我懂啦,我懂啦,你小子这办法可真缺得。”
    “我还不是为你好么——送到嘴里的羊肉只有傻子才不吃哩。”
    “这个……。”狗娃沉吟起来。
    “你真他妈一脚踹不出个响屁来,哪像个爷们,要不,你欠我的两块钱我不要了,你干脆把她送给我把,你老弟我也快三十了,连个媳妇毛还没见过里,你就给了我吧,以后你再赌输了我保险也不跟你要钱.。
    “你咋知道老是我输,老是你赢。没准我还羸了呢?”
    “我的名子就叫发财,算命的说我命里有财,所以才给我起名叫发财的。怎样?把她给了我吧,要是给了我,以后不光输了钱不跟你要,羸了钱也都是你的。”
     “想的美,有好事我还给自己留着哩。钱给你,快拿着回家做你的娶媳梦去吧——数清楚噢,两块钱可一分不少。”狗娃的声音,接着就听见纸票子哗哗的响,像是往外掏钱。
    “五分,一毛,一毛五,两毛……一块。一块一,一块一毛五,一块二,一块二毛五……两块,不多不少正好两块。好吧,你不愿意拿她当赌债算拉倒。我走啦,”发财的声音。
    接着咚咚地脚步声向门外走去,发财回去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惊惧,我懂得他们说的“生米做成熟饭”是啥意思,发财无疑是个流氓,狗娃也和他是一丘之貉,敢情我才逃出狼窝,又入了虎口!看来,这里也并非安全之地,我得赶快走,立刻就走!
    
    
    心里这样决定了,于是我来到案板前,朝正在擀面条的老太婆说了声“大妈!我走了,小旺子,再见。”说着,就朝门外走去。老太婆在身后挽留我道“面快擀好啦,吃了饭再走也不迟。”我嘴上边说谢谢大妈,我不饿,边直着头往外走,生怕老太婆把我留下来。
    
    我刚走到屋门口,狗娃就从外面进来了。狗娃见我往外走,咧开嘴嘻嘻地笑,露出一嘴黄牙,说道:
    “妹子,追你的那两个人还在门外等着呢,眼下你可不能出去啊。”
    我瞅着狗娃不怀好意的笑,心想“哼!没安好心!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就故意装作没听见,只管直着头向屋门外走去。
     我刚来到院中,就见门外慌慌张张走进来个小男娃,瘦瘦小小的,约摸有八九岁光景,小男娃手里还牵着两只羊,白绒绒的毛,像是绵羊,小羊紧紧跟在大羊屁股后面,一看就是母子俩。看来,小男娃是出去放羊的。
    “大!大!有两个人在咱家院外来回转悠,手里还拿了根绳。我怕我怕!”小男娃一进院就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
     小男孩说的外面那俩人无疑就是铁蛋父子,看来铁蛋父子真的还没有走。仔细想想,人家攒了半辈子的钱,让人贩子骗了,落得个人财两空,当然是抓不回人不甘心了,看来,铁蛋父子今天是不会罢休了。我要是冒冒失失地走出去,岂不自投罗网。还是只好耐着性子再躲一躲,等铁蛋父子回去了以后再走吧。心里这样想着,就打了退堂鼓,便返身又往回走。
     这时小男孩来到院中,把那两只绵羊拴在墙根一棵树干上就进屋去了。随后我也进屋去了。
    “大,后晌我不想去放羊了,那两个人拿着绳子老在咱家门口转悠,我怕。”
    “你小子怎么是老鼠养的,胆这么小,又不是抓你,你怕啥呀。”狗娃不高兴地说。
    “我要是老鼠养的,那你就是大老鼠了。”小男孩回敬狗娃道。
    “你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敢给我犟嘴,看我不揍你。”狗娃生气的举起手朝小男孩跃跃欲试。
    “奶奶!奶奶!”小男孩飞快地跑到老太婆跟前求助。
    “乖!不怕!到奶奶这儿来,奶奶同意你今儿下午不去放羊了。”
    老太婆伸出一只胳膊护着小男娃,朝狗娃骂道:
    “你敢动我旺子一指头,我就跟你没完,打从你媳妇死了以后,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旺子拉扯大,现在旺子都能给咱家放羊了,顶上事了,他就是咱家的宝贝疙瘩命根子,比你这个只会耍钱的爸出息多了,你有啥资格打他.,你要是敢动我旺子一指头,看我不砸死你。”
    原来小男娃叫旺子,是老太婆的孙子,老太婆说‘旺子’大名叫‘根旺’是狗娃算命先生给起的,是希望子子孙孙都兴旺发达的意思,小名就叫旺子。
    老太婆说得狗娃灰溜溜的,便不吭不响地蹲在风箱前拉风箱。我当然不好意思坐在一边等着吃现成,便上前叫道:”
    “大妈,别生气了,你坐炕上歇一歇,我来做饭。”我说着就上前夺过老太婆手里的刀切起了面。”
    “嗳!真是个好闺女。”老太婆高兴地坐到炕沿上去了。
    面切好,下好,我先给老太婆盛了一碗递到她手里,老太婆推辞一番,接过碗自去案边拿起盐醋,辣子罐罐,各加少许便坐在沿上吃起来,我又盛了一碗递给狗娃,老太婆把碗从我手中抢过去道“我孙儿放了一晌午羊有功,让他先吃。”边说边去案边放好了调料,亲自递到旺子手里,道“乖,饿了吧,快吃。”又对我说“闺女,你也吃。”我才给自己盛了一碗,调了,老太婆又从案边取出个碗,说是淹的荠荠菜 ,给每人都夹了一筷子,便各自坐在小凳上吃起来,狗娃只好自去锅里盛了饭,蹲到炕沿下吃。
     饭后,老太婆就催促狗娃去地里锄草了。我急着赶快走,便让旺子先到门口探探风,看铁蛋父子走了没有,旺子回来说,那俩人还在门外不远的几棵树下来回转悠哩,旺子真是我的好情报员 ,一下午跑出去好几趟,为我刺探了准确情况。看来铁蛋父子一直没走,他们料定了我就在老太家里。于是我只好继续躲在房里按兵不动。直等到太阳都西沉了,看看到掌灯时分,我又让旺子去门外瞅了瞅,旺子回来说是那俩人不见了,说明铁蛋父子回去了,他们总得回去吃饭睡觉吧,此时不等,更待何时。于是我当即向老太告了辞,背起我的小布包包就要走,狗娃就说山里夜晚有狼,不能走,我当然不敢相信他的鬼话。可老太也说夜晚有狼,说是昨夜个坡上一家人的猪圈没顶好,让狼吃了,旺子也说有狼,说他家前天夜里还让狼叼走了一只鸡,老太就说早上还见院里有一堆鸡骨头。老太说着,就忙把院里的两只羊关进了圈里,并把圈门严严实实地顶好。听祖孙俩绘声绘色的一说,我又胆怯了,看来,这山里夜晚真的有狼,不敢冒险,于是只好等到明天再走。
    
    
    
    这晚上,好心的老太特地从里边搬出来和狗娃父子睡在外面的大炕上,让我独自睡在里边她的单人小炕上。
    我当然不好意思了,一个外人怎么可以把老太赶出来睡呢,这不是鸠占鹊巢吗?再说我对狗娃实在不放心,我觉得狗娃对我心怀叵测,我得防着点。所以我没敢独自去里屋睡。只是独自守在外屋的案边,看着案上昏暗如豆的油灯,听着大炕上祖孙仨均匀的鼾声,眼巴巴地等待着天亮。只要天一亮我立马就走。
    “闺女,不早了,快把灯吹灭回里屋去睡吧。”老太睁开眼见我没睡,便催促道。
    “大妈,我不瞌睡。你睡你的吧。”我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油灯旁。
    “闺女,老亮着灯,油耗不起呀!要不让狗娃到里边去睡,你过来和我祖孙俩睡外面的大炕吧,咱娘仨睡外面的大炕很宽松呢。”
    老太婆说着,就一把将狗娃从大炕上拉起来,把他撵到里屋去睡了。我这才放心地爬上了外面的大炕,紧挨着旺子睡下,大概是被子不够用,老太婆让我和旺子合盖了一床被子,随后我探身吹灭了案子上的油灯,和老太祖孙同床共枕。
     我和祖孙俩睡在一起有了安全感,,一倒头就睡着了,刚睡醒一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我的脸上乱摸,我睁开眼一看,呀!一个黑影骑在了我的被子上,两只手试图伸进被子里解我的钮扣,一定是狗娃起歹心了,这个色狼,竟敢在他妈和他儿子身边动手,真是色胆包天。
    惶恐中我迅速缩到被子下端,就势用手把睡在我枕边的旺子平移到我的位置。我又从被子下端绕回旺子的位置,瞬间在被子底下完成了调包之计。
    黑暗中,被子上的狗娃浑然不知,依然骑在我的被子上。就听旺子哇哇地大声哭起来,叫喊道“奶奶奶奶!我喘不过气,谁在我身上压了块大石头。”
    老太一惊,醒了,忙划了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狗娃正骑在旺子身上,两只手正摸索着解旺子衬衣上的钮扣。老太愤怒地盯住了狗娃。
    “嘿嘿!我是……是关心我儿,怕我儿嫌被窝里热,想给他脱了衣服让他凉快凉快。”狗娃尴尬地冲老太嘿嘿一笑,胡乱辩解一通。
    “放屁!,你……你狗日的不是人……”老太气得说不上话,随手拿起炕头上的笤帚疙瘩就往狗娃身上砸。
    狗娃自知理亏,灰溜溜地下了炕,回到里边小屋里去睡了。
     火柴燃完了,屋里又沉在了黑暗中。 可我再也没敢睡着,觉得自己简直是与虎同穴。我躺在炕上瞪着眼一直等到窗外开始发白,才爬起身,蹑手蹑脚来到屋门口,打开门闩走出屋门。我悄然来到院中时,天边已经泛白,天际浮动着几片灰蒙蒙的云,预示着天将破晓,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孩的哭声,我知道那是狼的嚎叫声,小时候爸爸告诉过我,说是狼会模仿小孩的嚎叫声,用以吸引行人,顿时,我吓出一身冷汗,出去遇到狼怎么办?想到这里我胆怯了,可回去又怕狗娃纠缠,这才真是前怕狼后怕虎呢,我在院中迟疑了半天,管他呢,我终于豁出去了,于是壮着胆子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边透出几缕光怪陆离的云团,崎岖的山间小径依稀可见,路边的树丛野草依然带着神密的色彩,我沿着门前蜿蜒的小路迤逦而下。
    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隐隐有脚步声,大清早会有谁呢?是不是我自己的脚步声,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脚步声继续响,我心里一惊,该不是狗娃追过来了。
    “铁蛋!快看!你媳妇已经跑远了,快追呀!”铁蛋他爸的声音。
    原来是铁蛋父子追赶过来了,看来他们不把我抓回去,誓不罢休。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坡下跑。后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眼看铁蛋父子快撵上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四)
    眼看着天己破晓,晨曦也撒下了第一缕阳光,慌忙中,我看见前方坡下的路畔有个小伙正举着刀砍树上的树枝,他的身旁放着一副扁担,扁担两头的筐筐里放着许多劈柴,像是刚刚砍下来的。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拼命跑到坡下砍柴小伙跟前,跪倒就磕头,指着身后,压低声音哀求道“大哥救命!后面有人追我。”
    砍柴小伙听见坡上急促的脚步声,忙把筐筐里的劈柴倒出来,一把将我按进筐筐里坐下去,让我把上半身伏进筐筐里,又脱掉他身上的破夹袄往我头上一盖,又在夹袄上铺了厚厚一层碎劈柴。猛地看去,俨然是一筐刚刚砍好的劈柴。小伙子刚刚伪装好,杂乱的脚步声就来到跟前。就听见铁蛋他大向小伙子问道:
    “咳!小伙子,你看见一个女娃跑过来没有。”铁蛋他爸的声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筐子里抖成一团。就听小伙子答道:
    “女娃?刚才是见过一个女娃,可她往那边方向跑了。”
    “走!铁蛋,快往那边去追。”铁蛋他爸的声音。
    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咳!人走了,快出来吧。”
    我这才掀起头顶上的破夹袄和碎檗柴,从筐筐里出来了。
    “女子,下了山,再往前边走几里就有公路,你赶快坐长途汽车走吧。不然,他们再返回来就麻烦了。”好心的小伙子催促我道。
    我打开臂弯上的小包袱,想拿些钱出来准备买车票,免得在人多的地方取钱招小偷,可当我打开小包袱拿出钱包一看,傻眼了,我钱包里的钱已经不异而飞了,钱包一直是放在我的小包袱里,挎在我身上的,从没离开过身,怎么会丢呢?我忽然想起来在旅馆时,王阿姨把她的公文包挂在墙上的衣架上,并对我说:“小姑娘,这里没有外人,快把你的包袱卸下来挂在墙上,好好休息休息。”于是我便把臂弯上的小包袱取下来,也挂在了墙上的衣架上。”
    毫无疑问,钱一定是王阿姨偷的,一定是她趁我睡着时,从衣架上偷偷把我的钱拿走了。怪不得她主动和我套近乎,非要和我同住一间旅舍,还执意要给我付住宿费和吃饭的钱,原来她是为了偷我的钱设下的圈套。那四百块钱可是养爸留给我的唯一财产,是养父一辈子的积蓄呀!我真傻,我竟拿王阿姨当好人。没有了钱我怎么坐车呢,万一铁蛋父子再返回来寻找就遭了。
    砍柴小伙子见我愁眉不展地站在原处,便着急地催促道“咳!咋还不快去赶汽车,要是那两个人再返回来你可就跑不了啦。”
    “我……我没有坐车的钱,我的钱让骗子给……偷走了。”我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砍柴小伙听罢,忙从腰带里摸出一卷钞票,对我说“这是我卖劈柴的钱,你拿着快去买车票吧。下了山就有长途汽车站。”,说着,硬把钱塞到我手里。和人家素昧平生,竟如此帮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人家,于是我揣了钱,连连向他道了好几个谢,就匆匆往山下跑去。下了山,就搭上了长途汽车。
    
    
    傍晚,我又来到了当年那条河的沿岸。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我又像大海里捞针一样,逢人就打听周游这个名子,但所问之人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路上的行人也愈来愈少,我心里不禁着急起来,找不着生父,路上遇见歹徒可怎么办?摸摸口袋里,幸亏砍柴小伙给我的钱还没有用完,便决定先找个小旅馆住上一夜,明早再继续上路。于是眼睛便不断向四周环顾。果见前方不远的路边,有一处孤孤零零的几间小平房,我上前看时,只见门前挂着面木牌子,木牌上写着“旅馆”两个斗大的字,我正要进去,却见旁边的房檐下贴了张带有字迹的白纸,有半张报纸那么大,可能是年深日久的原因吧,那张纸已经发了黄,且纸的下方已经有些支离破碎,晚风中,那张纸无奈地上下飘动,来回摇晃,我仰起脸仔细瞅时,只见那张纸上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大字,下面的小字由于纸张已经破裂,看不大清楚,只有两个字尚且完整,但字迹也是斑驳不清,我仔细瞅了半天,才辨识出那是“棚棚”两个字,最下端的属名尚清析,分明是周游,下端落款的地址也完好,写的是下河村三个字。
    我生怕字迹模糊辩认错了,对着墙上那张纸看了又看,上面确实写的是“棚棚”和“周游”,我还掏出遗嘱对了又对,和遗嘱上的名字完全一样,这不正是我的乳名和生父的名字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老天可怜我,这么快就让我找到生父了,我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生父。可下河村到底在那里?应该从哪个方向走?一时,我又茫然了,站在电线杆前四顾张望。
    “姑娘,你找谁?”一个四十来岁的,好像是店老板模样的妇女从旁边的小店里走出来问我。
    “阿姨,下河村在哪里?我想去下河村。”我迫不急待地问道。
    “姑娘,下河村还远着哩,离这里起码还有四五十里路呢,你看天已经黑下来了,夜晚经常有歹徒,你一个小姑娘家走夜路太危险,不如先在我这店里住上一夜,明早再走才安全,别看我这店小不起眼,可我这店的住宿便宜。”店老板趁机向我兜搅生意。我想也是,便给店老板交了住宿费,跟着他进了旅馆。
    这是个只有四间门面的小旅馆,东边一间老板一家子住着,中间是过厅,西边的两间才是客房,每间客房设有四张单人木板床,一次可以容纳四个旅客,一想起上次那个姓王的女骗子在旅馆里下手,把养父留给我的的钱洗劫一空,我就心有余悸。好在房间里再没有别的旅客,这让我很放心地住了进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可能是急着要见亲人,兴奋过度的原因吧,天还没有大亮,我就醒了,老板娘忙递过来半盆洗脸水,我草草洗了一把,向店老板问明上河村的路线,挎起小包袱就上路了。
    这时天刚蒙蒙亮,四处还都笼罩在神秘的灰色中,几朵灰褐色的云团在鱼肚色的天边不断向前涌动。路边的野草在晨风中不断摇曳,好像在向我祝贺,我一心想早点见到生父,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
    终于,在晨雾退尽的时候,眼前的山坡上现出一片蒙胧的树丛,一群麻雀在那片灰色中来回飞翔盘旋,其间点缀着星罗其布的房屋,那一定就是下河村了,我急切地走到村口,正碰见一群男女扛着锄头出来,大概是下地去的。我上前询问有没有叫周游的人家,村民们指着前方坡上的一户人家说:“有,那上面的院子就是周游家。”
    啊!我终于找到爸爸了,终于找到我自己的家了,我心潮澎湃,一边在心里喊道:“爸爸!我回来啦!”一边顺着崎岖的小路向坡上小跑而去。
    
    
    谢谢公子慕容!谢谢11f!
    我一口气跑到了坡上的院子门口,这是个土坏墙围成的长方形院子,院里墙根下杂草丛生,靠后墙有一排砖瓦房,旁边连着一间小小的茅屋,可能是厨房,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弯着腰在院里的草丛中来回跑动,可能是在捉蚂蚱吧。
    “小娃娃,你家是不是姓周?”我迫不及待地向小男娃问道。
    “是呀!我家就是姓周。”小男娃答道。
    现在可以肯定,这家就是生父周游的家了,我看着面前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猜想他可能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生父大概又娶了个后妈。于是我进一步问道:
    “小娃娃,你爸是不是叫周游?”
    “不对,我爸叫周有财,我爷爷才叫周游呢?”
     这就是说爸爸都有孙子了,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可妈妈的遗嘱上并没有说我有哥哥呀。也许是妈妈走得太苍促,忘了写哥哥了,我在心里解释道。因为我太想找到生父了,于是我要求小男孩道:
    “那你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好吗?”
    “好吧。”小男娃很痛快地答应道,把我领到后面的一排屋子门口,喊了声“爷爷,有人找。” 说罢,又跑到草丛中捉蚂蚱去了。
    没等里面应声我就掀开门帘迈进了屋里。屋里面积不大,隔成了三个小间,一进门算是过厅,东西各有一间小屋,过厅里除了一张油漆脱落的方桌,一把椅子,几个凳子外,就再没有什么东西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瘦骨嶙峋的老者正靠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叭哒叭哒地抽着汗烟。难道说这位老人就是我的亲爸爸?
    “你找谁?”靠在椅子上的老者把汗烟袋从嘴边移开,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找周游。”
    “周游,我就是周游,你找我有事吗?”
    “我找我的生父,我生父就叫周游。”
    “你生父就叫周游?那你叫啥名?”
    “我的小名叫棚棚。周棚棚。”
    椅子上的老男人听罢,,眼睛立时一亮,霍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急切地接着问:
    “那你今年多大啦?”
    “我今年十七岁了。”
    “嘱啥的?”
    “ 我是阳历一九六七年九月六日生,养父说是属牛的。”
    老者听罢,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女儿棚棚就属牛的。没错。”
    老者说罢,忙把手里的汗烟袋“啪”地往桌上一扔,上上下下审视了我半天,梦艺般的叫道:“棚棚!棚棚!真的是我的小棚棚回来了!”说着,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一把搂过着我的双肩,声泪俱下地叫道:“棚棚,我的乖女儿,爸爸找了你十七年啊,这十七年间,爸爸贴了无数张寻人启事,跑遍了远近的村村庄庄,腿也跑断了,噢,腿是找你时掉到沟里摔断的,可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一股暖流涌进了我的心里,打从养爸去世后,我就像一棵无人问津的孤草,今天真的找到了根,啊!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就是我的亲爸爸。想到这里,我就像一只迷途的小鸟找到了归窠,一下子就扑在爸爸的怀里,泣不成声地叫道:“爸爸!爸爸!”
    “嗳!嗳!我可怜的小棚棚,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当时太大意了,没有看好你,让你跑丢了……”爸爸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双臂更紧紧地搂住了我,好像唯恐再失去我。
    
    (五)
     就在这时,门帘响处,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三十岁左右,臂弯上挎着个竹筐筐,里面放着满满一筐野菜,男的三十四五岁光景,肩上扛着把锄头。两人进门后一看见爸爸身边的我,立刻露出诧异的神情。
    “有财,秀芳,快过来见见你们的亲妹妹,噢,快把你们的娃娃也叫进来见见他小姑。”老爸发自内心地笑着向进来的一男一女介绍道。
    这一男一女放下锄头,就隔着门帘向院中喊道“金锁!金锁!”
    随着喊声跑进来个小男孩,就是在院中捉蚂蚱的那个小男娃,老爸指着我,向小男娃吩咐道:“金锁,快叫小姑。”
    小男娃就来到我跟前,怯生生地叫了声:“小姑”,就又跑出去捉蚂蚱去了。
    原来叫有财的就是我亲哥,叫秀芳的是他媳妇,也就是我的嫂嫂。叫金锁的是他们的儿子,原来我还真的有个亲哥哥,那妈妈为什么没有写在遗嘱上呢,一定是妈妈忘了吧。正这样想着,就见哥哥有财在一旁上上下下端详着我,眼中充满疑惑,随后又向我审问了一遍:“你叫啥?姓啥?今年多大了?”
    没等我开口,旁边的老爸就急不可待地说道“我都己经仔细问过了,情况全对上了,没错,她就是你的亲妹子小棚棚。
    “可我觉得她长得并不像我记意中的小妹。”有财依然把头摇得像货朗鼓似的,一脸疑团地审视着我。
    “你小子知道个屁,你小妹丢失时还不到两岁,现在都十七岁了,能不变样吗?没含乎,她就是我的小女儿棚棚,是你亲亲的妹子。”
    有财听罢,这才像厉行任务似的,免强地,轻描淡写地冲我叫了一声道:“妹子,你回来了。”语气里没有丝毫亲切感,好像我是混进他们家的。
    嫂子秀芳见哥哥有财叫了我一声妹子,只好也跟着上前叫冷冷地叫了声:“棚棚妹子”,便和大哥双双回到西边的小屋去了,连一句寒喧的问候也没有。
    哥嫂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这样冷漠呢,难道说我认错门了。我暗自疑惑起来。正在这时,老爸亲切地向我召手:
    “棚棚,我的乖,快过来!快坐到老爸跟前,让老爸再好好地看看你。啊!你走路的姿势多么像你妈呀!没错,你就是我亲亲的小女儿棚棚。”老爸爱怜地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唠叨个没完。
    打从养父去世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爱的温暖,刚才的疑云一扫而光。
     老爸和我叙道了一会儿,就探身朝西边的小屋喊道:
    “咳!秀芳,今天你亲妹子回来了,是大喜的日子,你去院里把咱家养的芦花大公鸡杀了,炖了。有财!你拿些鸡蛋,咱家鸡下的蛋攒了怕有满满一篮子了吧,你把那篮子鸡蛋拿到集上卖成钱,称上二斤异价肉,剩下的鸡蛋都换成粮票,称上二斤上白面,庆贺庆贺咱们合家团圆。”
     “嗳!”大哥大嫂答应着双双出去了。
     我本来想帮嫂嫂去做饭的,可老爸亲热地着我的手就是不放,生怕我再跑掉似的,非要我守在他身边,迭迭不休地给我聊起家中那些陈年归事,虽然都是些陈糜子烂谷子的锁事,但我听来却倍感亲切,我一边听老爸唠叨着,一边隔着门帘往外看,见大哥挎着满满一篮子白花花的鸡蛋,从西边的茅屋里出来直向大门外走去,大嫂秀芳正在院中忙着捉鸡,把一群鸡追得唧唧喳喳地叫,呼扇着翅膀噗噜噗噜满院子胡飞乱蹦,她儿子小金锁也帮着在对面堵截那群鸡。终于,大嫂捉住了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芦花大公鸡,大概足有六斤多重吧。大嫂就地把它宰杀了,退了毛,拿到西边的厨房去做。老爸说,现在允许养鸡养猪了,也允许拿出去卖钱了,不像以前,见了卖鸡卖猪卖东西的就抓就打,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咱家养了有二十多只小鸡娃子,公鸡长大就让你大哥拿到集上去卖成钱,现在还剩下十几只鸡了,两只大公鸡是留着配种的,剩下的都是母鸡,母鸡下的蛋不但可以卖成钱,也可以换成粮票买粮食。所以咱家以后不会再挨饿了。等咱家的那只小猪娃子养大了宰杀后,少卖上半扇猪,剩下的留着给我娃补补身子骨,这么多年让我娃娃在外面受亏了,看我娃身子骨瘦的。”老爸心疼地,充满愧疚地看着我说。
     正说着,院中传来了脚步声,我隔着门帘往外看,见大哥有财一手提着一吊子猪肉,远远看去红的红,白的白。另一只手提着篮篮,里面的鸡蛋不见了,变成了面袋子。大哥进屋后,表功似的向老爸汇报说:
    “爸,一切都按你的说的办好了,肉割来了——你看!膘肥肉厚,多解馋的肉啊!”大哥说着,还故意把手里的那吊子肉举到老爸跟前让他看。接着,又把篮篮提到老爸眼前说“白面也称来了,剩下的鸡蛋都换成粮票啦。你看,还有全国通用粮票呢”大哥把一摞粮票从口袋里掏出来都交给了老爸。
    “赶快让你媳妇去做了吧,这可是咱家十七年来的第一次团圆饭。”老爸高兴地吩咐道,接过粮票数了数揣到衣兜里。
    “嗳!”大哥答应着立即出去了。
    
    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厨房喊“饭好啦!”随着喊声,大哥有财来到屋里,把靠墙的油漆脱落的大桌子拉出来摆好,把凳子也都摆放好了,把老爸搀扶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这才看出来,原来老爸的腿不是一般的瘸,可以说一条腿完全处于瘫痪状态。随后,大哥就就去外面的厨房端饭菜,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刚才还在院中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此刻成了盘中之餐,另外还有一碗肥瘦相间的红条子肉,凉拌荠荠菜和凉调野蘑菇,这些野菜在山里虽然不花一分钱,可非常好吃,记得小时候养爸也经常带我到山里去挖野菜,采蘑菇。养爸还把这些野菜美其名曰“山珍”。饭就是白面条,菜端上来后,大家便都坐下来,老爸一把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来,又把小金锁也拉到他跟前坐下来,哥哥嫂子坐在下方的长凳上。小金锁一看桌上有了红条子肉,忙拿筷子去夹,却够不着,急得他围着桌子直咂嘴。一旁的嫂子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道:“咱家有半年没有吃到肉了,可别笑话我金锁嘴馋噢。”
    我连忙给小金锁碗里夹了一片条子肉,小金锁筷子也来不及用了,赤脯上阵,伸手就去碗里抓,塞到嘴里大嚼起来。随后老爸又主动往我碗里夹肉,夹鸡,夹菜,嘴里还说“小棚棚,你在外面受亏了,好好补一下身子骨呀!”
    一旁的大嫂见状脸上露出了妒嫉,对小金锁道“来!我娃可怜没人给夹,妈给你夹”说着就往小金锁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随后爸爸向大哥说道:“有财,咱们今天合家团圆了,把你妈也请过来一块吃顿团圆饭吧。”
     大哥有财就去东边的房里捧出个尺来长的玻璃镜框,镜框里镶着张放大的中年妇女的半身像,有财把镜框放在方桌的正上方,又去外面的厨房拿过来一只碗碟,和一双筷子,把大桌上的饭菜各样夹了一些放入碗碟中,把筷子放在碗上,摆在镜框前。爸爸让我搀扶着他面向镜框站着。随后,哥哥嫂子也都跟着面向镜框站起来,爸爸看着桌子上方的照片,说道:
    “娃他妈,你睁开眼看一看?咱们的小女儿棚棚今天终于回来了,娃他妈,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娃他妈,咱们一家人今天终于团圆了,所以我今天特地请你来和咱们的儿女们一块吃顿团圆饭。”说着,哽咽起来。
    老爸的话不禁使我泪眼盈框,我一下子就跪倒在镜框前,连连叫道:“妈妈,妈妈,女儿棚棚回家来了,妈妈,你好好地看看你的女儿呀……”
    于是大哥有财,大嫂秀芳也都跟着跪在了镜框前,哥哥还把侄儿金锁也按倒,跪在镜框前。
    随后,大家才坐在大桌旁开始吃起来。老爸说,这顿饭要比大年三十,除夕的团圆饭还丰盛,爸爸说这才是真正的团圆了。爸爸说打从我在河边丢失以后,妈妈就得了个叫什么抑郁症的病,大夫说就是神精有问题,整天到河边去找我,结果掉到河里淹死了,是村民们把我妈的尸体抬回来的,打那以后,家就不像个家了,想不到十七年后我又回来了,这真是上天发慈悲,可怜我周游啊。爸爸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让我充分感受到了家的温馨,打从失去养父以后,我第一次感到了有家有亲人的温暖。因此我自告奋勇地向秀芳说:
    “大嫂,从明儿个起,咱爸就由我来伺侯,你们就不要操心啦 。”
    “好哇!以后咱爸就由小妹来伺侯了。我可不管了”大嫂立刻如释重负地推脱道。
    “有财!你明儿个就去村委会把你妹的户口给报上,还能给咱家多分一份儿地。”老爸向大哥吩咐道。
    
    
    
    
    
    
    大哥很快就把我的报口报上了,地也分上了。
    从此,大哥每天下地后,我就承担了全部家务。又做饭,又伺侯老爸,每天起来后先给老爸倒尿盆,打扫地面,再做全家的早饭,给老爸端汤递水,忙的不已乐乎,而大嫂除了喂院里那两头猪和一群鸡(其实鸡们并不需要喂,只要把它们放到院里捉虫子吃就行了)除此之外,大嫂再就没有什么事了,她每天不是逗小金锁玩儿,就是在她房里悠哉游哉地哼哼秦腔,她最爱唱秦香莲里“杀庙”那一段了。有时她闲得无聊,吃罢午饭就躺在炕上睡大觉,直睡到大中午,大哥都从地里回来了还不起床。大哥回屋后,见状便生气地指责大嫂,隔着屋门就听大哥说:
    “秀芳!你也太不象话了,小妹一个人忙里忙外,又做饭又伺侯老爸,你倒在屋里睡大觉。快起来帮小妹干活!”
    “咋!拾来的野妹子多干点活你心痛啦,以前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也没见你心痛过。”大嫂声音里酸溜溜的。
    “少胡说八道,叫小妹听见了不高兴。”
    “看你一口一个小妹一口一个小妹,叫得亲的,她是不是你亲妹子,你也别揣着明白装胡涂。”
     大嫂为什么说我是拾来的野妹子,又为什么说大哥是揣着明白装胡涂,难道说我真的认错了门?听了大嫂的话,我心里也疑惑起来。可当我一见到老爸那慈爱的亲切的笑容时,就疑云顿消,觉得他无疑就是我的老爸,那有父女俩的姓名都对上号的。
     老爸更是拿我当宝贝疙瘩,说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可惜你妈没有等到这一天。说打从我来了以后,对他照顾得服服帖帖,周周到到,说儿子不行,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都听媳妇的。说以前有财媳妇服伺他时,对他毫无耐心,一叫她干啥就嘴噘脸吊的,脸耷拉的比驴脸还长,闲他脏,尿盆都懒得给他倒,饭也不给他吃饱,说是吃多了闹肚子,还得给他倒屎盆。
    我觉得老爸太可怜了。我看老爸身子骨很虚弱,就想给老爸补补身子骨,有一次,我就把厨房篮子里攒的鸡蛋拿出来一只煮了,给老爸吃。老爸却不愿吃,说道:
    “我的棚棚,这鸡蛋可是留着攒起来卖成钱贴补家里生活的。吃了太可惜,以后可不要再煮了,既然这次已经煮了,那你就自己吃了吧。小时候没照顾好你,让你在外面受亏了。”老爸的口气里充满了愧疚。
    于是我故意哄他说,老爸,咱家养了有十几只鸡,一天能下八九只鸡蛋呢,隔三岔五的给你吃一只鸡蛋,不会影响卖钱的,你若不吃,那我就和大嫂对换了,我去喂猪,让大嫂来伺侯你。老爸这才乖乖地接过鸡蛋张口准备吃。不料爸爸刚把鸡蛋放到觜边,突然又放下去不肯吃了,爸爸为什么如此反复无常呢?难道怕我在鸡蛋里下了毒?
    
    
    改错字:吃罢午饭的“午”字改成“早”字
    (六 )
    我扭回头一看,原来大嫂正站在屋门口掀开门帘往里瞅,一定是老爸怕大嫂不高兴,才不敢吃那只鸡蛋的,我可怜的老爸一定是被大嫂虐待贯了,多吃个鸡蛋还诚惶诚恐的,怕大嫂看见不高兴。果然大嫂来到院里后,就借题发挥,确切地说是借猪发挥,隔着门帘,就见大嫂气乎乎地在院里的案子上切野菜拌猪食,把拌好的野菜往猪槽里一倒,把猪们吆喝到跟前吃。其中的老母猪把嘴伸进猪槽里拱了半天,却不肯吃,又回到原地懒洋洋地卧下了,大嫂就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又懒还又馋,整天卧着不动弹,还净要吃好的,我叫你懒,我叫你馋,说着就用树枝敲打老母猪,敲得老母猪”嗷嗷”地叫着满院子跑。我知道大嫂这是指桑骂槐,嫌老爸多吃了个鸡蛋,心里不平衡。吓得我连大气儿也不敢吭,我怕老爸听见了生气,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当我把视线移到老爸脸上时,发现他脸上写满了尴尬,好像做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被人发现了,继而把刚放到嘴边的鸡蛋又塞到我手里,非要我拿给对面屋里的小金锁吃,还愧疚地说:“唉!我真是老不中用了,吃下去也是白糟蹋东西,还是拿给小孙子金锁吃吧,小金锁是咱周家的根。”看来,大嫂在院里指桑骂槐地骂那头老母猪的话,老爸一定是听见了,只不过是装作没听见罢了,于是我接过老爸手里的鸡蛋,拿到对面屋里给了小金锁,大嫂回去后,再也没有吭声,她一定是看见老爸留给金锁的那只鸡蛋了。
     我想大哥回来后,老爸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说他媳妇怎么怎么比着猪骂他了,可老爸连提也没有提,我知道老爸是为了家庭祥和而息事宁人的,我的老爸真是个宽宏大度的人。打这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老爸单独煮过鸡蛋。没有很好的营养,老爸的身子依然很虚弱,好像他的腿很软,没有支撑力,好像得了软骨病。我忽然想起高中上生物课时,老师说人却钙就会得软骨病,得软骨病的人一定要补钙,多吃鸡蛋黄可以补钙,另外多晒太阳也可以补钙,既然大嫂不愿老爸吃鸡蛋,那就让老爸多晒太阳来补钙吧,晒太阳又不用花家里一分钱。
    于是每当风和日丽的早晨,等大哥一家子吃罢早饭,出去下地的下地,打猪草的打猪草,我就把老爸搀扶到院中,坐在房檐下晒太阳,我坐在老爸身旁,一边照看着小金锁在院中玩耍,一边听老爸闲聊,老爸见到太阳显得异常兴奋而新奇, 说打从他腿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屋门,原来我可怜的老爸一直被大嫂像扔拉圾似的扔在阴暗的角落里,他既又得不到阳光,又没有机会出去走动,难怪老爸的那条腿已经萎缩了呢。
    为了不让老爸腿部的肌肉继续萎缩下去,我每天都搀扶着老爸来到院里晒太阳,搀扶着老爸练习走路,老爸高兴地说我是他的活拐杖。
    由于我每天都搀扶老爸在院中练习走路,老爸腿部的功能逐渐有所改善,在我的搀扶下,居然能在院中走动十几步了。 老爸高兴地说,是我把他这个瘫子变成了能下地走路的瘸子,还说想走出门去看看。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大嫂在屋里睡午觉,大哥去下地,我便一只胳膊搀扶着老爸,一只手牵着小金锁走出了大门去散步,谁知刚走出几步,老爸忽然被脚下的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便身不由己的向后面倒去,尽管我当时从后面紧紧护住老爸,老爸还是从我的臂腕里歪倒,一头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树干上。我吓坏了,老爸安慰我说没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于是我搀扶着爸和小金锁打到回府。一到家,就把老爸搀扶到炕上休息。这晚,老爸照例吃了一大碗面,安然无恙地睡去。
    这一夜老爸睡得很熟,还呼呼地打鼾呢,我想,一定是老爸今天在外面走累了,就让他安安稳稳地睡吧,谁知早上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大哥一看这情况也慌了神,和我七手八脚,连忙把老爸抱上一辆借来的架子车上,我们一块把老爸推下山坡,推到县上的医院。经诊断,老爸已经过世了,医生说,老爸是由于受到强烈碰撞导致脑溢血而毙命的。 我知道这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扶好老爸,让老爸撞在了大树上所至。我可怜的老爸,女儿对不起你,女儿是罪人呀!我愧疚到了极点,深深的自责使我不能自拔。幸亏大哥大嫂的张罗,才埋葬了老爸。
    
    
    打从老爸去世后,大哥大嫂的目光显然变得冷漠了,他们还经常背着我嘀嘀咕咕的,而且,一见我来到跟前就不吭气了。一次,哥嫂一吃罢晚饭就钻进西边他们自己的小屋里,还关上了屋门。尽管他们关上了屋门,但还是传出了嗡嗡的嘀咕声,俗话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他们一定是在背后滴咕我,想到这里,我不由趴在他们的屋门口窃听起来。就听见大嫂悄悄说:
    “有财,我看你妹子不是个克星,就是个扫帚星,再不然就是个丧门星,要不,你爸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死了呢。我看不能再留她了。”
    “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撵她走。”大哥的声音。
    “有财,你别给我装胡涂了,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子,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胡说,她是不是我亲妹妹,我爸还认不出来,我爸又没有胡涂,咋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大哥的声音。
    “你爸想女儿想了十七年,都想神经了,只要见了同名同姓同年龄的女娃就认为是他女儿。这女娃刚来那天,我就暗中把她和你们家人比对了又比对,觉得她和你们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既不像你爸,又不像你,我当时还悄悄拿你妈那张放大的遗像跟她仔细比对过,也不像。也不想一想,你们家人都是肉泡泡眼,怎能生出她那样大眼睛双眼皮的娃娃来。所以我当初就觉得她不是你妹子,为了安慰你爸,我才没有说出来,再说,看在她精心伺侯你爸,给咱们全家做饭的份上,我才没有说出来,只当是给你爸雇了个不掏钱的保姆。现在你爸既然不在了,还留她在咱家白吃白喝有啥用?”大嫂的声音。
    “虽然她的眼睛和我家人不一样,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我亲妹子,世上哪有既同名同姓又同年龄的人,再说,现在城里已经兴起了美容业,那天我进城卖鸡蛋时,就看见一家美容院门口挂着副大召牌,上面写道“喂!请你不要和这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谈恋爱,因为她们都是你的老奶奶。”美容院既然可以让人返老还童,那割双眼皮,垫高鼻梁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大哥的声音。
    “这不可能,据她说,她养父是个捡破烂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去做美容?我认为,这个棚棚绝不是你的亲妹子,不如给她挑明了说,让她走算啦。”大嫂的声音。
    “金锁他妈,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撵她走也得慢慢找机会再说。”
     “你真是个闷松,难道你不知道修公路的马上要通过咱们村,到时候按户口上的人头给土地补偿费。既然棚棚的户口已经落在咱家了,那肯定就有她的一份补偿,要是趁早把她撵走,她那的一份儿补偿不就是咱们的了。”大嫂的声音。
    “要是把她撵走了,那她的户口也就被消掉了。补偿费自然也就没有了。”大哥有财的声音。
    “你个闷葫芦,就不会说是你妹子临时出去打工了。咱村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外出找活去了,户口仍然留在家里。”大嫂秀芳的声音。
    “锁他妈,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人家棚棚也伺侯咱爸几个月了,再说啦,既是用人家的户头分来的钱,就应该给人家一份。”大哥的声音。
    “你咋胳膊肘往外撇,我还不是为咱家着想。”大嫂愠怒的声音。
    “我可开不了口撵人家。”大哥的声音。
    “你个闷松,你就只管种你的地,我来开口。”大嫂的声音。
    
    
    打从老爸去世后,大哥大嫂的目光显然变得冷漠了,他们还经常背着我嘀嘀咕咕,而且,一见我来到跟前就不吭气了。一次,哥嫂一吃罢晚饭就钻进西边他们自己的小屋里,还关上了屋门。尽管他们关上了屋门,但还是传出了嗡嗡的嘀咕声,俗话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他们一定是在背后滴咕我,想到这里,我不由趴在他们的屋门口窃听起来。就听见大嫂悄悄说:
    “有财,我看你妹子不是个克星,就是个扫帚星,再不然就是个丧门星,要不,你爸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死了呢。我看不能再留她了。”
    “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撵她走。”大哥的声音。
    “有财,你别给我装胡涂了,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子,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胡说,她是不是我亲妹妹,我爸还认不出来,我爸又没有胡涂,咋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大哥的声音。
    “你爸想女儿想了十七年,都想神经了,只要见了同名同姓同年龄的女娃就认为是他女儿。这女娃刚来那天,我就暗中把她和你们家人比对了又比对,觉得她和你们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既不像你爸,又不像你,我当时还悄悄拿你妈那张放大的遗像跟她仔细比对过,也不像。也不想一想,你们家人都是肉泡泡眼,怎能生出她那样大眼睛双眼皮的娃娃来。所以我当初就觉得她不是你妹子,为了安慰你爸,我才没有说出来,再说,看在她精心伺侯你爸,给咱们全家做饭的份上,我才没有说出来,只当是给你爸雇了个不掏钱的保姆。现在你爸既然不在了,还留她在咱家白吃白喝有啥用?”大嫂的声音。
    “虽然她的眼睛和我家人不一样,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我亲妹子,世上哪有既同名同姓又同年龄的人,再说,现在城里已经兴起了美容业,那天我进城卖鸡蛋时,就看见一家美容院门口挂着副大召牌,上面写道“喂!请你不要和这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谈恋爱,因为她们都是你的老奶奶。”美容院既然可以使人返老还童,那割双眼皮,垫高鼻梁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大哥的声音。
    “这不可能,据她说,她养父是个捡破烂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去做美容?我认为,这个棚棚绝不是你的亲妹子,不如给她挑明了说,让她走算啦。”大嫂的声音。
    “金锁他妈,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撵她走也得慢慢找机会再说。”
     “你真是个闷松,难道你不知道修公路的马上要通过咱们村,到时候按户口上的人头给土地补偿费。既然棚棚的户口已经落在咱家了,那肯定就有她的一份补偿,要是趁早把她撵走,她那一份儿补偿不就是咱们的了。”大嫂的声音。
    “要是把她撵走了,那她的户口也就被消掉了。补偿费自然也就没有了。”大哥有财的声音。
    “你个闷葫芦,就不会说是你妹子临时出去打工了。咱村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外出找活去了,户口仍然留在家里。”大嫂秀芳的声音。
    “锁他妈,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人家棚棚也伺侯咱爸几个月了,再说啦,既是用人家的户头分来的钱,就应该给人家一份。”大哥的声音。
    “你咋胳膊肘往外撇,我还不是为咱家着想。”大嫂愠怒的声音。
    “我可开不了口撵人家。”大哥的声音。
    “你个闷松,你就只管种你的地,我来开口。”大嫂的声音。
    
    
    晕!发重了,对不起!
    (七)
    听到这里,我感到很气愤,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尤其是大嫂,为了独吞我的土地补偿款,竟然要撵走我,说我不像大哥家的人,简直是一派胡言,老爸都说我一举一动像我妈,偏你说不像,背后挑拨我哥撵我走,好霸占我的土地补偿款,想的美,我偏不走,气死你。我这样想着,气乎乎地回到东头我的房间里。
    哪知第二天一早,有财媳妇就向我下了逐客令,把我喊到西头她的房间里,大哥也在房里。我一进门,有财媳妇就迫不及待地对我说:
    “棚棚呀!我今天不得不打开窗子说亮话了,实话告诉你吧,你根本就不是有财的亲妹子,不是老爷子的亲女儿,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有财家的人。”
    “你胡说!老爸都说我就是他的亲女儿,还说我一举一动都像我妈。我还有证据呢。”我生气地驳斥道。气得连嫂子也没有叫。忙从衣兜里掏出了遗嘱让有财媳妇看,同时说道:
    “你看,这是妈妈亲手所写,我是根据妈妈的遗嘱才找到爸爸的。你可以看看笔迹,如果不是妈妈的笔迹,我再走也不迟。”
    “遗嘱?咳!有财!你妈啥时候会写字了?我不识字,你过来看看这是你妈的笔迹吗?”有财媳妇向旁边的有财问道。
    “我妈是个睁眼瞎,不光我妈,连我爸也是睁眼瞎,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念过一天书,祖祖辈辈都是文肓睁眼瞎,从我开始才进过学堂,念了两年书,所以只有我才是我们家唯一的秀才。”狗娃认真地,如实地说道。
     “咳!听见没有,你真的不是有财家的人,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看看这个。”
    有财媳妇见我仍然痴疑不信,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了撒手锏撂给我让我看。
    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小儿的照片,上面写着‘周棚棚周岁记念’。有财媳妇用手指点着照片对我说:
    “这照片上才是周家的亲女儿,才是有财的亲妹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哪一点长得和她像。”
    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小女娃,扁平的鼻子,小小的肉泡泡眼,和得天独厚的我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张照片上的女娃娃才是老爷子的亲女儿, 只怪老人家思女心切,头脑一时分辩不清,把你当成了他的亲女儿,我们为了安慰他老人家,才没有说破。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你还赖在我们家干啥,走吧,现在就走,走出去也好再接着寻找你亲爸。”有财媳妇迫不及待地撵我道。
     现在,一切都说明了我真的不是他们家的人,我千辛万苦找到的真的不是我亲爸,这个家真的与我无缘,只怪当时一个思女成疾,一个想父心切,是强列的父爱把我和老爷子仅仅连系在一起,造成了这椿错误的认亲,虽然是椿错误的认亲,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在老爷子这儿真正享受到了父爱,虽然很短暂。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家真的与我无缘,既然如此,我为啥还要赖在他们家召人嫌,我该走了。
    
    
    想到这里,我二话没说,收拾起我的小包袱往臂腕上一挎,就往门外走。还是有财有良心,忙从后面撵上来,硬塞给我一大把钞票还有几斤粮票,说是路上坐车吃饭都要用。有财媳妇一见,当时就把脸拉下来了,朝有财愠怒地喊道“好你个吃里趴外的东西,那钱可是我一口一口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竟然都给了她,她是你先人咋的?”
    “锁他妈,人家不是辛辛苦苦伺侯了咱爸几个月,给点钱还不是应该的。”有财和颜悦色地向他媳妇解释道。
    “那她在咱家又吃又住算不算钱,凭啥吃着住着还要拿着,这不行。去!你给我把钱要回来!”有财媳妇怒冲冲地向他男人吼道。
    有财气愤地瞪着他媳妇,倔强道“这钱我不能要,她一个小女娃出门在外,手头没有一点钱,你不是存心要她饿死在路上。”
    有财的这番话让我很感动,我不由向他说了声“大哥,谢谢你。”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大哥!再说一遍,你和我们家井水不犯河,没有任何关系,别狗皮膏药——硬往人身上贴。钱和粮票都给我放下,赶快给我滚出去!”
     “锁他妈,人不能光往钱眼里钻,看在她伺侯了咱爸几个月的份上,钱就给了她吧。”有财按耐住火气,心平气和地向媳妇哀求道。
    “锁他爸,你怎么胳膊肘光往外撇,咋!拾了个干妹子,就不认得你老婆啦。呸!”有财媳妇嫉火中烧,狠狠地朝有财唾了一口。
     我看她越骂越不象话,不由的插嘴劝道:“大嫂,请你不要骂大哥了,不要吵了,我走就是了。”
     “你竟还护他!你和他一个鼻孔出气哩?你这是城隍娘娘害喜——怀着鬼胎。目的不就是为了和我男人套近乎,讨便宜吗?你快给我滚吧!快放下钱给我滚!”秀芳怒不可遏地上前朝我大声骂道。
    我无心恋战,仅只留了二斤粮票,然后把手中的一把钞票狠狠地向有财媳妇甩过去。钞票借着山风在空中翩翩起舞,纷纷飘落在地上,有财媳妇连忙撅起屁股,像鸡叨米似的,一张一张把地上的钞票捡起来塞进衣兜里。我向有财说了声“再见!大哥。”扭头就往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是一条崎岖的山路,我站在山坡上,阵阵晓风吹拂着我的鬓发,仿佛慈父的手在扶摸着我,我茫然问道“爸爸!你到底在哪里?”
    
    
    ( 八 )
    我终于又来到山下的那条河边了,我顺着河边的公路继续往前走。
    公路上行人稀少,不时有汽车奔驰而过,也有挑担子挎篮篮的,大概都是进城卖东西的。我缝人就问,没有一个人知道周游这个人的,路旁的电线杆我也不放过,只要见上面贴有纸张,我都要近前看一看,但张贴物上面大都用红笔勾了个大大的对号,就像学生作业本上打的对号,我知道那是枪毙人的布告,那时处决死刑犯都要张贴布告。也有张贴卖野药的布告,卖什么专治花柳病,淋病的布告。偶尔也有张贴寻人启事的,但都和我的情况相差甚远。我只好继续往前走。我身无分文,天黑了就在人家的房檐底下蹲上一夜,渴了,就捧上一把河水喝上一口,我知道自己是在这条河边丢弃的,很可能父亲就在这条河的沿岸,所以我一直是沿着河边走的。饿了,就挖路边的野菜允饥。
    这一天,也就是我徒步行走的第三天,这天我终于来到了一个县城,三天来我只吃了路边的几棵野灰灰菜,其实就是野草,因此我又渴又饿,几乎走不动了。远远的看见县城街道旁边搭着个帆布窝棚,我近前仔细看时,原来窝棚里是个卖凉皮的摊点,几个顾客正津津有味地坐在矮凳上吃凉皮,饥肠辘辘的我看得馋涎欲滴,可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一分钱,只有几斤粮票。于是我只好涎着脸皮向卖凉皮的摊主问道:“我身上没有钱,只给你二两粮票,能不能让我吃上一碗凉皮
    摊主正忙着给顾客抓凉皮调凉皮,头也没抬一下,回说不行。
    “可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就算行个好,施舍我一碗可以吗——我把粮票都给了你,还是全国通用粮票哩。”说着,我把口袋里的二斤粮票都掏了出来。为了活下去,为了有力气好继续寻亲,我只好拉下脸皮向摊主哀求。
    摊主这才抬起头,惊愣地冲我喊了一句:
    “咦!怎么是你?”
    我这才发现,原来摊主正是半年前遇到的那位砍柴的樵夫,是他把我藏在放檗柴的筐筐里救了我,又给了我钱,我才能逃出来的。面对这位救命恩人,我却叫不出他的姓名,口里只是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咦!是恩人……”
    “可别叫我恩人,我姓杜,叫杜铁柱。因为在山里砍柴卖柴赚不上钱,所以我就出来卖凉皮了。姑娘你叫啥名,怎么还没回家去呀?”铁柱瞅着我的狼狈相问道。
    “唉!我哪有什么家呀!”我长叹一声。
     于是我把我的情况和姓名都告诫了杜铁柱。他听罢,脸上立时写满了同情与怜悯。忙从案上端起一碗已经调好的凉皮递到我手中,说道“王河生,既然你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怕是饿坏了,坐下来快把这碗凉皮吃了吧。”
    饥肠辘辘的我也顾不得客套了,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把臂腕上的小包包取下来往怀里一放,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地扒起来。噎得我直伸脖子。
    “慢点吃,慢点吃,可别噎着,凉皮有的是。”杜铁柱看着我贪婪的吃相,又递过来一碗。
    我的胃就像刹不住的闸门,想闭都闭不住。一碗接一碗的吃。一连吃了四大碗,吃得直打饱嗝,这才发现一旁的杜铁柱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的吃相,我这才放下碗筷,自我嘲解地说:“不好意思,我的吃相很贫,像只饿狼,是吧?”
    “哪里哪里,你的吃相和我爷爷相比,还是很斯文的。小时候听我爸说,六零年自然灾害时期,我爷爷五天没吃上一顿饭,半夜里撬开集体食堂的门,一口气吃了五大碗干捞面,外加一张大锅盔(大饼)当我妈发现时,他已经倒在了食堂的大锅前,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面条。那样子才像只饿狼呢。结果刚送到医院就死了,医生说我爷爷是被撑死的,吃得过多把胃给撑炸了。”为了缓解我一脸的尴尬,铁柱故意把他爷爷的事兜露出来。
     我感谢杜铁柱的好意,更感谢他的两度救命之恩,在我被追赶穷途末路时,是他把我藏入筐筐里,免遭一劫。这次当我快被饿死时,又是他救了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只是连声向他说了好几个谢谢,说过以后就站起身,挎起我的小包包要走,我还得继续寻找生父去。
    
    “哎!王河生,既然你还没有找到你爸,总不能老睡马路,要饭吧。不如你先暂且住在我这里,好歹我还租了间房子,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晚上你可以安安稳稳,暖暖和和地睡个觉,白天你也有个吃饭的地方。我也不让你干啥,白天你吃饱了再出去寻找你爸,你可以仔仔细细挨家挨户地找。到了晚上你再回来休息,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你就别着急,慢慢地找,一定要把这个县城所有的大街小巷,包括县城所有的郊区都拉网式的查找个遍。说不定哪一天就找到了呢。再说,我这里每天吃凉皮的人不少,你还可以从吃凉皮的顾客口里打听你爸的下落,没准哪天就打听到了呢。”杜铁柱诚恳地挽留我道。
    我觉得杜铁柱说得有道理,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走遍天下,自己总不能像个要饭的,走一路,要一路,街旁睡一路吧。再看看杜铁柱,一脸的老实憨厚相。绝不像我遇到的骗子王阿姨,油嘴滑舌的。于是我听了他的见议,决定先在他这里落个脚,起码有个棚子住,总比睡马路安全得多。想到这里,我答应道:“好吧,那我就暂时在你这儿住一住。”
    杜铁柱一听我答应暂时留下来,高兴得鼻子眼都笑,好像是他亲妈来了,当下就让我看他租住的房子。这间房距离卖凉皮的棚子只有一步之隔,几乎和棚子紧紧相邻,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平房,房里靠墙有一张窄窄的单人木板床,地上摆着几个大小不等的盆子,一个极大的铝制盆里还残留着面糊糊,像是个活面盆,旁边还躺着面袋子,靠后墙还立着个碗架,拥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杜铁柱满意地对我说道,正因为房子小,所以租金才便宜,我一个人住也足够了。杜铁柱指着房里唯一的单人床说:“晚上你就住在这儿吧。我去睡在凉皮棚里就行了。”正说着,就听凉皮棚里喊道:“咳!卖凉皮的人呢?”杜铁柱应声连忙来到棚里,我也紧跟着出来了。棚里已经站着两个顾客。我生怕顾客等急了要走,连忙说“请坐请坐。要不要调辣椒?”
    “我少要一点。”一个男顾客说道。
    “给我多来点辣椒油。”女的说道。
    话音刚落,杜铁柱就抓好了两碗凉皮递给我,我跟据顾客的要求,加好了蒜质,调料汤,又分别加了不等量的辣椒油,端到了两位顾客面前的矮桌上,两位顾客好像是回头客,说我调的没有掌柜调的好吃,他们以为我是杜铁柱雇来的小工呢。结果铁柱又重新给两人调了一遍。
    起初,来吃凉皮的人并不多,临近中午时,顾客才多了起来,杜铁柱这才开始忙活了,又是抓又是调,我就主动帮他把凉皮往矮桌上端,杜铁柱略显歉疚地对我说“对不起,一来就让你干活。”我开玩笑道“我要是连这点活都不干,那我不就成了剥削人的阶级敌人了吗。”杜铁柱听罢,便也跟着憨憨地一笑。我接着提议道“铁柱哥,你要是让我给你干活,我就留下来,不然,我就走。”杜铁柱怕我走,就答应了让我干活。当天我就伴随在杜铁柱左右,仔细观看他是如何调凉皮的,如何抓凉皮的,我很快就学会了调凉皮和抓凉皮的技术,当天我就出师了,这一天,杜铁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笑容。我也有了在此落脚的借口,因为我给他帮忙干活了,就不能算是白吃白住,所以我便心安理得的暂时留了下来。
    
    我帮铁柱一直忙到下午七点多钟,看看没有什么顾客了,我们这才开始收拾摊子,吃晚饭,晚饭自然就是卖剩下的凉皮,杜铁柱首先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调料也加得分外多,尤其是辣椒油,几乎比给顾客加的多一倍,红红的一层油,真惹人眼馋,我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随后,杜铁柱也盛了一碗,坐在我旁边的小凳上吃起来。吃罢晚饭我就主动抢先把碗筷收了,拿到房东院里的水管下洗了。杜铁柱不好意思笑着说“唉呀呀!你这不是让我当地主剥削阶级吗?”我说“那我不能白吃白住你的。”我们俩一边说笑,一边把值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收到房间里去,比如油盐酱醋,锅碗瓢勺之类,连小凳子都拿回房里去,只留下个空棚子。和顾客用来吃凉皮的那条矮矮的长条桌,因为杜铁柱早就挖地三尺把桌子腿埋进了地面下,所以丢不了。
    棚里的东西收拾回房间后,杜铁柱指着屋里床上迭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说:“这一条是冬天用来做压被的,平时还没有盖过,是干净的,你就用吧。我去棚子里睡。”说着,夹起床上另一条黑乎乎的被子就往门外走。我连忙扯住他的胳膊说“铁柱哥,你还睡在屋里,我去棚子里睡。我不能喧宾夺主。”杜铁柱却说,你个女娃娃家住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我去住。”我说“我在外面流浪时,经常蹲在人家的房檐底下过夜的。现在能有个棚子就不错啦。你那棚子晚上放下来和房子差不多”可铁柱不由分说,一把就将我推到房间里,门一关,夹着被子走出了房间。我只好无奈地留在房间里。看看屋里已经昏暗下来,我这才拉开灯,把门插好,拉开床上的被子倒头便睡。
    也许是我三天来,一直是在路边的屋檐下过的夜,从没有睡过踏实觉,所以实在是乏了困了,一倒头就睡着了,直到外面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才把我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趴到窗前一看,呀!原来是打雷的声音,外面正雷鸣电闪,大雨如注,闪电如一道道剌眼的银蛇划过夜空,借着闪电,我看见对面的凉皮棚子已经被风掀起了一半,铁柱已经被淋得浑身滴水,活托托一只落汤鸡,他正站在顾客吃凉皮的长桌上,使劲往下拉被风掀起来的棚布,但无济与事,因为风太大了,棚子始终盖不严。这样下去一定会淋感冒的。看到这里,我连忙打开房门冲出屋外,向铁柱大声喊道“咳!铁柱哥,快回来吧!”可能是雷声太大,听不见喊声,铁柱依然站在矮桌上往下拉棚布。我急忙来到棚子下,把铁柱掩盖在另一半棚布下的被卷往腋下一夹,两只手就上去把铁柱往房里拖,一直把铁柱拖到屋里。拉开灯后,我这才发现他冻得浑身筛糠般的哆嗦着。
    “铁柱哥,你就睡在床上吧。我睡地上。”我说着,就把夹在腋下他的被卷往床上一撂。
    “不!我就睡地上。”铁柱掘强地说。
    “你浑身都淋透了,睡地上会得关节炎的。”
    “你看我壮得像头牛,淋点雨哪就得关节炎了呢。”杜铁柱不以为然地一边说,一边把堆积在地上的锅碗瓢勺都塞进碗架上,腾出一席之地,然后拉起门后一张草席往地上一铺,把我撂在床上的那床被子往地上铺一半,留一半,脱掉身上湿漉漉的长衣长裤,立刻露出一身牛犊似的犍子肉。铁柱一扭脸,见我正注视着他,不好意思地冲我憨憨笑一声,便一头钻进了被窝里。见铁柱睡下后,我这才和衣躺在床上,熄了灯,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我实在太乏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当我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扯我的被角,拉我的衣服,我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铁柱可能要对我非礼,别看他表面上老实憨厚,其实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顿时,我惊惶失措,连忙坐起来拉开灯。
     (
    
    谢谢!
    ( 九 )
    原来是两只老鼠在我被子上肆无忌惮的乱爬乱抓。吓得我不由“啊!”了一声惊叫起来。
    随着我的惊叫,铁柱从地铺上翘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仰起脸朝我床上瞅了瞅,说道:
    “噢,是老鼠,别怕,老鼠不会咬人的。我忘了告诉你,因为我这房里米面油盐样样都有,所以招老鼠,没关系,我还养了一只猫呢,这会子可能出去和野猫幽会去了,我在窗户上留了个猫洞,一会儿猫就从洞口回来了,猫一回来,老鼠就吓跑了。”杜铁柱说着,抬起胳膊摇晃了两下,老鼠就都四处逃窜到床底下和各个角落隐藏起来了。
     随后铁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的床又睡了。我这才熄了灯,盖上被子躺下去。正当我懵懵懂懂刚刚入睡时,就觉得有人掀我的被子,一定是铁柱趁我睡着时,对我下手了,这个表面上老实憨厚的家伙,原来是一只色狼,于是我惊惶失措地伸出手,狠狠地向掀我被子的魔掌猛抓过去。只觉一阵巨痛,我的手被咬了一口,我疼得“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连忙拉开灯绳
    “咋了咋了!”铁柱从地铺上坐起来问道。灯光下,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大花猫卧在我的被子上。看见我还冲我“喵!喵!”地叫。好像在说“是你先抓了我,我才咬你的。”
    “噢,这就是我养的那只猫,它一回来,老鼠就吓跑了。不过它怕冷,夜里总爱上我的床钻进我的被窝里睡,准是它把你的被窝当成我的被窝了,想钻进去睡觉,所以才抓你的被子。”铁柱说到这里,冲着卧在床上的大花猫唤道:“咪咪!我的被窝今晚搬到下面了,你钻错被窝啦,快下来呀!”
     大花猫一听主人在唤它,“蹭”地就跳下床去,卧在了铁柱的被子上,用两只前爪刨铁柱的被窝口,把头试着往被窝里钻,可被窝的口就是刨不开,急得大花猫卧在被子上“喵喵”地冲铁柱直叫,意思是叫铁柱赶快给它把被窝掀起来。
    “谁让你不看清楚就胡乱钻别人的被窝哩,今晚我要罚你在被子外面蹲一夜。”铁柱冲大花猫说道。
     铁柱训斥罢大花猫,见我仍捂着手指坐着,就上前仔细察看,见手指上被猫咬了个血印子,忙踢拉着鞋蹲到墙角下,用手指抠出地上的黄土粉面抹在我的手指上,又把案子上的笼布撕下一条为我包扎了,说道:“别小看这黄土面面,能顶消炎药哩,我妈说黄土里含有土毒素,所以能消炎,山里娃玩耍时磕了碰了,都是抹的黄土面面,几天就好了。”
    我听了,不禁暗暗佩服铁柱他妈,一个农家妇女怎么还懂得医,真不简单。
    这时,卧在铁柱被子上的那只大花猫,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仰起脸冲坐在床边的铁柱 “喵喵喵”地直叫,眼巴巴地等着铁柱给它掀被窝。
     铁柱瞅了瞅黑洞洞的窗外说天还早呢,再接着睡吧,便回到下面的地铺上,冲卧在他被子了的大花猫说:
    “咪咪!乖!别叫了,现在你可以进被窝里睡啦。”铁柱说着,把被子掀了一条缝隙,让它钻进去。
    大花猫就迫不及待地噘起屁股往被窝里钻,可头进去了,屁股还露在外面,急得它用爪子使劲挠铁柱的被窝口。
    铁柱就像搂着个小娃娃,一把将大花猫搂进怀里,盖上被子呼呼睡去。随且后我也熄了灯,拉开被子睡下。
     分段;
    第二天雨还在继续下,但小多了,杜铁柱一起床就忙着收拾凉皮棚子,终于把棚子固定好了。这晚上还是风雨交加,杜铁柱坚持要回棚里去睡,说棚子已经固定好了,不会再被风掀翻,不会再淋雨了。
    第二天雨还在继续下,但小多了,杜铁柱一起床就忙着收拾凉皮棚子,终于把棚子固定好了。这晚上还是风雨交加,杜铁柱坚持要回棚里去睡,说棚子已经固定好了,不会再被风掀翻,不会再淋雨了。我劝他,棚子即使固定好了可以挡雨,可挡不住风,在棚里睡会被风吹感冒的,在我的再三劝说下,铁柱这才同意不去棚里了,但他还是坚持睡在地上,为了防止大花猫夜里再上我的床,杜铁柱睡前先就把大花猫搂进他的被窝里。
    第三天终于雨过天晴了,中午,太阳又洒下了灿烂的阳光。晚上,铁柱又迫不急待地搬到棚子里去住了。铁柱临去棚子前,特地用绳子把他的大花猫拴在了我床底下的凳子腿上,这样,大花猫既不能爬到我的床上,又可以把老鼠吓跑。因此,这一夜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个踏实觉。
    窗子刚透亮,就听见窗外哗哗地响起来,我趴在窗口看时,只见杜铁柱已经起来了,他正抡着扫帚在扫地,把凉皮棚的里里外外都扫得干干净净,铺在长条桌上的被子也卷起来了。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再睡了,便也匆忙起来,去院子水管下抹了一把脸,就去棚里帮铁柱收拾。我先把长条桌上铁柱的被卷抱回房里,又去院里接了盆水,把长条桌察洗得干干净净,铁柱就去房檐下生炉子,我就坐在灶火前拉风箱。铁柱生好炉子,又拎着桶去房东院里的水管下,先就着水管把手和脸都冲洗了一遍,再把桶里接满了水提回来,随后就挽起袖子活面,把面倒进大铝盆里,加上水活成一大块面团,再用手揉面团,边用力揉着,边加水,铁柱说这就是洗面筋,于是我也挽起袖子,揪起一块面团用力揉,边揉边加水,一直到手里的面团变成了一小块酷似海棉样的韧性的东西,铁柱说这就是面筋,做凉皮必须得洗面筋。铁柱把面筋捞出来煮熟,切成丝,备用。盆里剩的面糊糊就用来蒸凉皮,铁柱先给笼屉铺上笼布,再往上面舀面糊,一勺面糊就是一张凉皮,我一边拉风箱,一边帮着把蒸好的凉皮一张一张往案子上倒,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会儿功夫就蒸好了一大摞,院里的房东老太太看见了,向铁柱赞赏道“哟!你媳妇真能干。”说得我满脸通红,铁柱连忙解释道“她不是我媳妇,她是我妹妹。”
    “妹妹,那你们俩咋一点都不像,怕是干妹妹吧。”房东老太婆诡秘的一笑道。
    “我长得像我妈,她长得像我爸,我们当然不一样了。”铁柱向房东老太胡乱解释道。
     我知道铁柱是怕我生气,才这样向房东老太解释的。其实,我对铁柱并非没有好感,我觉得他的确是个可以托附终身的人,他不仅善良,诚恳,而且很勤劳,况且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只不过当务之急得去寻找生父,我不能半途而废。
    
    
    铁柱把凉皮蒸好后,就拿到案子上一张一张地切,铁柱切的很匀称,一根根凉皮都切的一般细,像刀子裁下来的。这功夫,我就一趟趟把房里的东西往外面的棚子里拿,辣椒油,调料水,酱油醋,味精。筷子碗,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天就不早了。铁柱首先调了一碗凉皮递到我手里,让我先吃,随后他也吃起来,这就算是我们的早餐了,吃罢早餐后,我去院中水管下洗了碗,铁柱就拎着桶去水管下提水。把水倒进棚里的瓦盆里,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难怪房东老太说我们是两口子呢。
     我刚洗了碗,铁柱就催我赶快出去寻亲,说是趁早出去可以多寻找几家,还再三叮咛我,说要挨家挨户地上门打听,中午就赶回来吃午饭,下午再出去打听,反正有了吃住的地方,就别着急,慢慢地寻找吧。
    我总觉得白吃人家的,白住人家的,不帮人家干活实在不好意思。我说铁柱,那我上午先帮你卖凉皮,下午再出去寻亲,再我的再三要求下,铁柱这才免强答应,让我半天在家帮忙,半天出去寻亲。就这样,我每天上半天在凉皮棚里帮铁柱卖凉皮,下半天出去寻亲。我按铁柱的说法,每天都挨家挨户的上门去寻亲,起初只是在县城里寻找,后来就到城郊周边寻找,我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回来的再晚,铁柱都在锅里给我留着热腾腾的饭菜,有时是凉皮,有时是他特地擀的面条做的稍子面,说是老吃凉皮怕我倒胃口,稍子当然就是调凉皮用的绿豆芽,今天还添了豆腐丁胡萝卜丁,说他妈说过,豆制品的蛋白质含量极高,能顶上肉哩,胡萝卜富含多种维生素。说豆腐是他拿凉皮向顾客换来的豆腐票买的,因为只有当地居民才供应豆腐票。我听罢,非常感激铁柱的悉心关照,同时我还对他妈产生了疑问,不明白一个农家妇女咋懂得那么多知识,可我并没有多问,管那么多闲事干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找到生父。于是我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为我跑了一天,实在是跑饿了。我边吃着,边向他说了好几个谢谢,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只好多说几个谢谢。
    “嘿嘿!我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你天天都要‘卸’,你要卸我的胳膊还是卸我的腿,再“卸”可就把我这人卸没了。”铁柱幽默地笑着说。
    我懂得铁柱是婉言拒绝我说谢谢,想想也是,大恩不言谢么,何必说那么多虚伪的谢谢。于是我笑着说:
    “那我以后再不谢你啦,我心里记着你的恩情就是了。”
    铁柱却说:
    “其实我倒是应该感谢你哩,打你来了以后,我就感到了温暖和幸福,使我干起活来感到很轻松。”铁柱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铁柱是想试探我什么,可我偏不说对他有好感,我故意冷冷地说:
    "我来了要吃你的,喝你的,肯定要增加你的工作量,干起活来怎么反而轻松了呢?”
    “嘿嘿!你不听人家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吗。”铁柱又换了一副幽默的口气说。
    
    
    
    
    谢谢花开仔细看了我的书,总算没有白写。
    谢谢花开仔细看了我的书,总算没有白写。
    铁柱看着我吃罢了饭,又抢着洗刷了碗筷,说是我跑了一天,累了,让我回房里休息去。说着把我生拉硬扯,推进房里。照例把他的被子抱到棚子里去睡。我心里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却拗抗不过他,也只好由他睡在棚子里。我因此非常感激铁柱,想帮他把凉皮生意做好,为此,我精心研制了调制凉皮的技术, 我还根据顾客的要求,精心研制出了不同口味的调法,增添了四川人爱吃的麻辣味,南方人爱吃的甜咸味,山西人爱吃的特酸味。因此前来吃凉皮的顾客比以前增加了,我根据他们的要求,一碗一碗精心的调好,一碗一碗递到他们的面前,顾客们边吃边赞不绝口地说“嗯,这个小姑娘调的凉皮就是比老板调的好吃多了。”有的顾客还当面向铁柱赞赏道“喟!你这徒弟的手艺可比你这老板的手艺强多了,你徒弟不光手巧,人更美,干脆把他叫‘凉皮西施吧’”
    “凉皮西施”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前来吃凉皮的顾客更多了,这些人大都是慕名而来的,也就是奔我这个“凉皮西施?的名来的。
    其中有个穿帆布工作服,一脸黑麻子的青年天天都来吃凉皮,还非要我亲手调的凉皮才肯吃,有时候我跟前的顾客多忙不过来,铁柱要给他调,可他宁肯在后面等着,也得吃我亲手调的凉皮,吃完了也不走,就坐在登子上呆呆地看着我调凉皮,直到临近中午,铁柱提醒我该出去寻亲了,我答应着离开凉皮棚以后,那人这才站起身怏怏而去。
    铁柱就暗中提醒我,说那人不像个正经人,不是个花痴,就是个小流氓,说我孤身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怕那小子路上纠缠我,说要收了凉皮摊子陪我一道出去寻亲。我说光天化日,不会有事的,再说,你若不卖凉皮了,哪来的钱吃住,那咱们都得睡大街要饭了,铁柱觉得有理,只好继续在家卖他的凉皮,让我独自出去寻亲。
     果然那小子第二天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一早就过来,而是中午才过来的,他好像摸着了我的规律,知道我午后要出去,所以特地在凉皮棚外等着我。 这回他没有穿帆布工作服,而是换了件灰卡叽布的中山服,像是特地熨烫过的,衣服显得光洁平整,一个折子也没有,连风机扣也扣得整整齐齐,一直扣到下巴底下。他手里推了辆崭新的自行车,站在棚子外等着我,他一见我出来,就笑容可掬地指着他手里的自行车,讨好地说:“西施同志,我看你天天出去跑,想必一定很累,所以特地给你送来辆自行车,这辆车子是飞鸽牌的,骑着又快又轻,如同鸽子在飞,所以叫飞鸽牌,是全国名牌哩。这还是我托关系走后门弄来了车子票买的,买来后我一直没舍得骑,现在就送给你吧。我本人姓吴叫吴来,是咱陕西最大印染厂的工人,铁饭碗,工资待遇很不错,月工资四十三块五。粮食定量也很高,每月是三十六斤半,另外还有劳保待遇,每月发两双绵线手套,一年一套工作服,一双工作鞋,是那种胶底解放鞋,穿不坏可以拿回家去,你看!我脚底穿的就是工作鞋,我从来不花自己的工资买鞋的,我们厂还经常内部处里布头,印染时带有小瑕疵的布,就内部处理给我们工人了,不要布票,钱也要的极少,市面上要布票还得四毛钱一尺的布,我们只用一毛多钱而且不用布票就可以买到。你看!这就是我们厂内部处理给我们工人的花布头,一块足有六尺多呢,我想你穿上它做的衣服,一定会更漂亮,所以我就给你带来了一块。”那小子说着,就从腋下取出个小纸包,打开后,露出了一块红底白花的印花布,还真漂亮呢。”
                              
    
    我故意把视线移开,不看那块印花布,吴来就满脸堆笑地硬把那块花布往我手里塞,脸上的黑麻子就跟着跳动,我不由一阵恶心,伸手打掉他手里的花花布,励声说道:“我无功不受录”你走吧。”
    可吴来并不生气,弯腰拾起我打到地上的花花面,用哀求的口气又说:
    “西施同志,你耐心听我介绍完好不好,我的家庭状况也不错,我父母都是“地下工作者”,本人没有任何经济负担。
     一听说他父母是‘地下工作者’,我不由露出一丝萧然起敬的神情,因为我从小就爱看革命提材的小说,如红岩……等,对潜伏在敌占区里出生入死,提着脑袋干革命的地下工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吴来见我听罢神情非常惊异,就向我解释道:
     “噢,我们把已经去世入土的人叫‘地下工作者’,也就是说我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拖累,工资收入全部归我自己所有。另外,我还是个党员,去年就转正了,是班组里的重点提拔对象。就这条件,你看行不行?” 吴来说完,两眼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
    一见吴来在棚外纠缠我,铁柱赶忙出来给我解围,他板着脸向吴来历声说道:
    “不行!你条件再好也不行,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就死了这份心,吃饱了赶快走开吧。”铁柱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像轰苍蝇似的轰他走。
    “你胡说,你只不过是她的顾主而已,凡来吃凉皮的人都知道。”吴来不相信地说
    “我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青媒竹马。”铁柱随机应辩道。
    “就算是你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也是包办的,不算数,现在得自由恋爱才算数。我的条件西施都知道了,铁饭碗,党员,是重点提拔对象,家里没有任何经济负担,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很中意,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你就不要干涉我们俩的事了。”吴来自作多情地说,居然称呼起“我们俩”来了,好像我和他已经成为两口子了。
    “滚!你个小流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铁柱说着,举起拳头就向吴来砸去。
    吓得吴来推着他的自行车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给我使眼色,自作多情地对我撂下一句话:“西施同志,咱们俩的事以后再商量吧。再见!”
    听口气 ,吴来还要来纠缠,我因此很怕,也很烦,想一走了之,铁柱便百般挽留我,说:
    “河生啊!你在我这儿好歹有个吃住的地方,可以安心地出去寻亲,你要是走了上哪吃住?终不能再去要饭,还是继续留下来寻你的亲吧,等你把这座县城里里外外家家户户都寻查上一遍,若还没有找到你爸,那时再走也不迟。只要你不离开我这儿,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
     我说吴来再过来纠缠怎么办,铁柱让我别担心,说他自有退兵之计,我不知铁柱说的“退兵之计”是什么办法。
    铁柱说罢,当天吃罢晚饭就独自出去买了些红纸和笔墨回来,我不知作何用的,铁柱说是用来请门神的,说是门神一请来,小鬼就吓跑了,我知道小鬼指的就是吴来,可门神上哪请呢?难道说世上还真的有门神?
    直到我们把棚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收拾好了,铁柱这才把买回来的红纸和笔墨拿到房间里,说要请门神。
    房间里没有桌子,铁柱只好把笔墨纸张放在我的床上,就趴在床边摊开红纸挥起毛笔。小时候我见过巫婆请神给人治病,就是在红纸上写上符咒。难道说铁柱也会写符咒?
            
    
    (十)
    只见铁柱挥毫泼墨写下了几个字,我凑上前一看,不由一惊,原来红纸上写了几个斗大的喜字,还是双喜。铁柱见我一脸的惊愣,指着红纸上的双喜忙向我解释道“噢,这就是我请的门神,我把这个大红双喜往凉皮棚外一贴,保险吴来那小子就死心了,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你要我马上和你闪电结婚?”我看着床上的大红双喜疑惑地问。觉得铁柱这是乘人之危,往日里铁柱那诚实善良的正人君子形象一扫而光。
    “河生,你可别误会噢,我只是制造个结婚的假像,实际上是演戏给吴来看的,目的是让吴来那小子彻底对你死了心。这一点你放心,你不同意的事,我不会免强你的。”铁柱看我脸上疑云顿起,忙向我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了铁柱的意思,铁柱为了我真是用心良苦,。
    铁柱边解释,边用剪子把红纸上的双喜剪了下来,剪成四个斗大的,菱形的双喜,当晚就给凉皮棚外的两侧各贴上了两张,又给小屋外面的两扇门上各贴了两张,俨然一派新婚的景象。贴好以后,我们又一块在小屋里闲聊了半天,这晚上外面的风很大,呜呜作响,預示着后半夜可能要下雨,我就想留他暂住一晚上,铁柱就幽默地打趣道“嘿嘿!咱们现在还是‘地下革命工作者’,结婚场面只是演给外人看的,大红双喜也是贴给吴来看的。我要是留下来,就不怕我失控,借机假戏真做吗。”铁柱笑嘻嘻地说罢,抱起床角他的被卷,照例回到棚子里去睡觉。我看着铁柱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外,不禁对他蒙生了一种敬慕之心,更有一种爱慕之心,我觉得铁柱堪称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自己若是能和这样诚实有信的男人结为夫妻,那可是绝对有安全感,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给你绿帽子戴,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想到这里,我脸上不由一阵燥热,连忙提醒自己道:“王河生啊,你还没到十八岁呢,就想找男人成家了,未免太早了吧,当误之急是赶快去寻亲,去寻找到你的根。”
     第二天一早,铁柱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火红的绢花,给我戴在鬓发上,又让我换了一件干净整齐的衫子,说是新媳妇总得有个新样子。铁柱也换了件干争整洁的衣服,也在胸前别了一朵红色的绢花。 早晨,房东老太一大早就嘻嘻地冲我和铁柱打趣道:“哟!小两口悄悄地就把喜事办了,连喜糖也不给吃一个,真涩皮噢。”铁柱只是笑而不答,
      中午,过来吃凉皮的回头客们一看见凉皮棚外贴的一对大红双喜,又见我头上别着鲜红的绢花,干净整齐的衣裳,都为我俩祝贺,当面夸奖我道:
    “看呀!新媳妇今天可真漂亮啊!”
    “咳!老板,恭喜你娶了‘凉皮西施’这么漂亮的媳妇。”
    还有的人调侃道:
    “咳!老板,你把我们的凉皮西施娶走了,以后我们吃凉皮就没有味道了。”
    铁柱只是嘿嘿的笑笑,默默地为顾客抓凉皮。
    不出所料,临近晌午时,吴来那小子又来了,依然推着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他已摸着了我的规律,知道这个时候我要出去,所以特地赶到凉皮棚来找我,他一看到棚外那两个大红双喜,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远远地站在了棚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怪不得铁柱把大红双喜叫门神,还真的把吴来远远地拒之门外了,铁柱得意地小声对我说:
    “看!我的门神把小鬼拒之门外了吧。”
    我故意低着头给顾客抓凉皮,一边用眼睛的余波偷窥吴来,只见吴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凉皮棚外,仰着脸朝棚外的大红双喜愣愣地瞅了半天,而后又朝我头上鲜红的绢花盯了半天,带着满脸的嫉妒和无奈,自言自语地道:
    “他妈的!卖凉皮的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惜呀可惜,一朵鲜花被插在了牛粪上。”说罢,一咬牙,一跺脚,推着车子毅然离开了。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0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2-09-24 21:54:25  更:2022-09-24 22:10:13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