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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农闲时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文,满满的正能量

作者:孤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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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文墨粗浅,识字少没啥文化,但是楼主爱写写画画,村里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楼主帮忙,农活也很忙,只能在天不好的时候,不能下地干活了,再来点小酒,不会再乱停电的情况下,楼主才敢斗胆坐在电脑跟前,把脑海里的情景尽量的写出来,聊以自慰哦。楼主不才,不求名利,仅仅限于写写而已,还望各位老师不要乱砖将楼主拍死。
    这个帖子就是记录楼主这些小文的,写一点发一点,不定时更新,反正写了就发。至于发到什么时候,楼主也不知道,可能到死吧……

    楼主文墨粗浅,识字少没啥文化,但是楼主爱写写画画,村里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楼主帮忙,农活也很忙,只能在天不好的时候,不能下地干活了,再来点小酒,不会再乱停电的情况下,楼主才敢斗胆坐在电脑跟前,把脑海里的情景尽量的写出来,聊以自慰哦。楼主不才,不求名利,仅仅限于写写而已,还望各位老师不要乱砖将楼主拍死。
    这个帖子就是记录楼主这些小文的,写一点发一点,不定时更新,反正写了就发。至于发到什么时候,楼主也不知道,可能到死吧……

    楼主文墨粗浅,识字少没啥文化,但是楼主爱写写画画,村里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楼主帮忙,农活也很忙,只能在天不好的时候,不能下地干活了,再来点小酒,不会再乱停电的情况下,楼主才敢斗胆坐在电脑跟前,把脑海里的情景尽量的写出来,聊以自慰哦。楼主不才,不求名利,仅仅限于写写而已,还望各位老师不要乱砖将楼主拍死。
    这个帖子就是记录楼主这些小文的,写一点发一点,不定时更新,反正写了就发。至于发到什么时候,楼主也不知道,可能到死吧……

    楼主文墨粗浅,识字少没啥文化,但是楼主爱写写画画,村里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楼主帮忙,农活也很忙,只能在天不好的时候,不能下地干活了,再来点小酒,不会再乱停电的情况下,楼主才敢斗胆坐在电脑跟前,把脑海里的情景尽量的写出来,聊以自慰哦。楼主不才,不求名利,仅仅限于写写而已,还望各位老师不要乱砖将楼主拍死。
    这个帖子就是记录楼主这些小文的,写一点发一点,不定时更新,反正写了就发。至于发到什么时候,楼主也不知道,可能到死吧……
    1.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电影

    看电影
    这是一场孩子们期待已久的盛宴。
    最早看的一场电影,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有黑白灰的三种颜色,以及在老式发电机的悲鸣声中,看完了一部关于英雄的故事,此后的很长日子里,门口柴火堆里那些长的顺溜的木棍,都成了手里的武器,当这批武器被家人收走在灶膛中燃烬,便会莫名其妙的悲伤,于是,武器便成了取之不尽的黄土疙瘩块儿。
    村子正中的地方有个老院,听老人们说是村里最初大户人家的院落,后来都分家了,老院也慢慢荒废,院子很大,有五六亩地儿,几孔已经坍塌的窑洞掩埋了它曾经辉煌的过去,老院的北头是村里公用的碾子和油磨,人们叫它们青龙白虎,南头的土崖下有一个篮球架,父亲说,那是六几年北京学生插队时候所建的,他们已经离开村子十多年了,篮球架也经受不住风吹日晒,终于在一场阴雨中,呼啦一声掉在地上,独自留下一根木桩站在那里,每到来了电影,木桩变成了挂银幕的最佳选择,撑起银幕需要两根木桩,另外一根则是村里派人临时挖坑坑载的,等电影放完的第二天,就会被它的住人拔出来扛回家。
    电影到村里,一年也没那么几回,是一个村一个村挨个来的,一般等到了邻村,消息便很快的传到村里。于是在后晌,一群孩子便会聚集在村口,只要看见那拉着两个大木箱子的架子车进了村,便炸开了锅,各自飞奔回家,告诉家人,催促母亲赶紧做饭,趁着饭还没熟的空儿,又飞奔到老院里,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个圈儿,歪歪扭扭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小跑回到家,草草的拨拉了几口晚饭,就等着大人们拾掇完毕,有时等不及了,就自个先背个小板凳,着急忙慌的跑到老院里,放好板凳,银幕已经挂好,如同一张随意可以书写故事的白纸,人们陆陆续续的赶来,天还有一丝光亮,银幕前就已经坐满了人,大伙儿都在翘首期盼着放映员赶紧来,等不及了就左顾右盼的问,咋还没有来,是不是又喝多了。
    担心是多余的,放映员终于来了,打着饱嗝,嘴里噙着纸烟,脸上的泛着红光,果真是喝了酒,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一场盛宴的进行。一个木箱子里装的是发电机和电线,另一个里面则是胶片和放映机,放映员慢悠悠的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锁,几个小伙子便迫不及待的帮他将发电机抬到距离老院五十米开外的地儿,找一个平坦的地,再将铁皮油箱下面的四条腿打开,从侧面引出来一根软管,接到发电机上,还要按压几下,挤掉里面的空气,然后再折回到老院,从另一个箱子里面取出放映机,将两个木箱子摞起来,架起放映机,取出两个铁盒子装的胶皮,铁盒的侧面都写着电影的名称,每当这时,识字的人都会将铁盒子放倒,尽力看清楚影片的名称。
    从放映机到发电机是一根电线,年龄大的孩子早已经熟练了怎么帮着放映员将电线放好,就都跑到发电机跟前,这是一种老式的发电机,需要缠上尼龙绳子使劲的去拉,拉一次噗哒哒的转几圈,需要拉很多次,发电机才极不情愿的转起来,挂在旁边的灯泡亮了,放映员调整好油门,人们便小跑着赶紧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放映员将那一盘子的胶片装在放映机上,随着胶片缓缓转动,银幕上便会出现了影子和声儿,于是,整个老院就瞬间的安静下来。
    记忆中的每次电影都放的不怎么顺利,虽然记不清了很多电影的名字,每当看的正热闹了,银幕上的人儿就呼啦啦的晃动起来,连声儿都听不清,这时放映员便会连忙暂停,将胶片从镜头前取下来,重新倒回去一点再接着放映,每场电影要放两部片子,夹胶片的事儿都会发生,少则三两次,多则十几次,但这都没有影响到大伙的心情,就连憋了几个小时的一泡尿,都不去放掉,直到一场电影放完,为此,下午饭总是吃干的,连水都不敢喝一口,经常会被粗糙的窝头噎的伸脖子。
    最闹心的事是发电机经常中途罢工,只听的呼啦啦几声,整个老院便一片漆黑,人群里却依然的安静,就连外村那些来看电影的,也不会因此而离去。放映员打着手电,大伙又跑到发电机跟前,拉了几次尼龙绳,灯丝儿稍微一泛黄就又一片黑暗,放映员只好取来工具,拧下火花塞,这时就会熟练的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崭新的毛毛钱,对折一下去擦火花塞,如此反复几次,发电机又突突转了起来,人们又一窝蜂的赶紧坐到银幕前方,当然也有修不好的时候,可大伙却都在等,记忆中的一次,一场电影断断续续看了一夜,等散场了,已经鸡叫了。
    起初的电影是黑灰白的,到后来就有了彩色的,可来村里的次数却依旧少的可怜,每次来都是村里的大事儿,有时正看着,就突然起了风,黄土扑在人们的脸上,但却丝毫不影响大伙的热情,只是银幕却总会因风而来回摆动,这时,放映员就会叫来几个小伙子搬来几块大土块,找来几节绳子,一头拴在银幕下方的金属眼里,一头捆在土块上,总算是勉强的将银幕固定,可从放映机里射出来的一道白光里,有着数不清的颗粒儿在飞舞,就连男人们抽的旱烟,也会不经意间在银幕前的光柱里飘舞,银幕上的人也会暗淡一些,但大家还是津津有味的看着。
    秋日里雨多,有时电影来了,雨也就来了,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放映员就在村里住了下来,整个村子就沉浸在不安和期待中,好似饥汉面前的一碗白面,干看却又吃不着,等天一放晴,压抑了多日的等待便沸腾了起来。若是正在放映,突然来了一阵急雨,放映员就会拿来早已经准备好的油布,撑在发电机上面,热心的人会飞快的从家里找来一块塑料布将放映机遮住,那些坐在银幕前的人,却不在乎雨,雨大了,放映员喊一嗓子不放了,大伙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极不情愿的淋着雨离去,临走时还不忘问放映员,明个还放不放了。
    冬天也会放电影,尤其是落了雪,人都闲了,这时最需要的莫过于一场电影,每当听到有电影,村里人会很快的将老院的雪扫干净,在冻土上费力的挖坑载杆,依旧是草草的晚饭后便会赶往老院,每家从屋里到老院的路都崎岖不平,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脚底下一不小心便会摔个趔趄,为得只是那一场电影,有人因为天黑路滑,不小心摔到老院旁边的一个土窟窿里面,大伙七手八脚的将他从窟窿里拉上来,还来不及看看摔伤没有,就又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后来听说,他因此病倒在炕上,不吃不喝失魂落魄,他母亲不得不去拿着笤帚和萝子去那窟窿边给他叫魂。
    稍大一些,便跟着大人们去外村看电影,最远的一次来回要十几里地,天还没黑,就三三两两的结成伴,在漆黑的夜里说说笑笑的朝着外村而去,去时大家的脚步都很急,生怕错过了一个精彩的开头,方圆十几个村子放电影的地方都了如指掌,进了村子,就直奔而去,有时电影还没有开演,大伙便长长的吁了口气,自觉的站到人群最外面,有时,人还没到,就听到发电机的突突声,以及映在半空里点灯的光,大伙便慌了起来,小跑着直奔而去,绊倒了再爬起来,反正黄土不沾衣。有一次,相约八九个人去了五里外的一个村,翻过一个沟才到达,等到放第二部电影的时候,大伙才发现,这部电影上一个夜里在自个村里已经放过了,于是便就又要回去,可我却还想再看,等看完了,一回头一个伴儿都没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被吓的不敢回家,无奈只好敲响了该村一户人家的门,刚一说出父亲的名字,那屋里的老人便递过来被褥。
    再到后来,步行变成了骑自行车,黑夜里瞪着车子风一般的前进,却一次都没摔倒,过了几年后,村里有了第一辆手扶拖拉机,于是去外村看电影便方便多了,每次车厢里都挤满了人,而那手扶拖拉机却没有灯,抹黑的乱跑,大伙没有一个人觉得害怕,拖拉机直接开到人群边,大伙就坐在拖拉机上看,比站着要轻松的多了。
    后来,放映机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录像机,发电机似乎也改进了很多,不再中途罢工,放录像的电视机屏幕太小,站的远了基本看不见,只能听到声儿,再到后来,村里通上电,家家户户逐渐有了电视机,黑白的彩色的,十四吋的二十吋的都有,窑洞上方都是一根洋槐杆上一个用废旧电线改装的天线,虽然只有一个台,但是准时都会从吃完晚饭看到屏幕成了雪花点。
    不记得每场电影都有多少人看,里面坐的都是带着小板凳的人,大人抱着孩子,再往外一点,是带着长杌子或者凳子的人,坐的自然高一些,可也离的太远,老人们说,坐低了会腿麻,只能坐高点,在最外面,则是站的一群人,他们大多是从十里八里之外的外村赶过来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整整演两部片子的一场电影,他们就一直站着,怀抱双臂的,或者是将手插在裤兜里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银幕,直到电影放完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朝着各自的村里而去,本村的人也会点亮手里的油灯,慢慢散去,母亲背着酣睡的弟弟,父亲一手拉着刚刚被从梦里叫醒的妹妹,一手提着用酒瓶子做成罩子的油灯,我跟在最后面,手里提着小板凳,借着一闪一闪的灯光,顺着小路朝家里而去,发电机的声音则渐渐的变小,快到家了再一回头,远处的老院依旧是一片光亮。


    
    谢谢天涯
    夏至之日
    这是一年里最长的一天,刘禹锡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正在地里干活的父亲却说,今个咱吃白面。
    母亲提前从地里赶回来,揭开一排排面瓮中最里面的那个的盖,这个面瓮比别的小了些许,用一块塑料布封着,一圈用绳子扎紧,再盖上高粱秆纳成的盖,和那其他的四五个圆鼓这肚子的大面瓮比起来毫不起眼,里面是只有母亲积攒的秘密。
    黄土地贫瘠,种的多收的却很少,人常说,日头晒的汗顺着沟子流,却多收不了几个子儿,尤其那麦,难得有几个长的能够弯下腰的穗。因此磨白面就成了少有的大事儿,麦子从囤里放出来,母亲用簸箕将里面的土扇干净,夜里撒上点水,泡上一夜。次日便套上牲口,蒙住它们的眼,不然牲口看见粮食总是想着偷吃几口,乡下人手巧,就连个眼壳都用旧的五颜六色的布缝成各种花儿,磨盘分两扇,上层的一扇可以转动,下层的一扇是固定的,上面的有两个眼儿,麦粒就顺着眼儿漏下去,随着磨盘一转动,两片石磨之间就哗啦啦的有磨碎的麦子掉下来。
    母亲用萝将磨碎的麦子端到一个柳枝编制的长方形的筐里,萝高约一拃,下面是绷紧的尼龙纱,筐里放一个木制的架子,萝在上面来回拉动,白花花的面就落了下去,为了防止白面被微风吹起,筐上用门帘遮住,一粒面都不会被浪费,萝过的就倒在一旁,等着第二遍第三遍的去上磨,头一遍的白面是最好的,雪白而又细腻,越往后,麦麸的色就会逐渐混到面里,面也就越来越不好,每次磨面,头茬的白面都少的可怜,每当磨完头茬,母亲就将头茬的白面收起来,装进那一排面瓮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吃的都是二茬往后的面,为了多磨一点面,麦子总是要多磨一两遍,最后的面越发的粗黑,就将这些面混合在一起平日里吃,而那一小面瓮的头茬面,为的就是夏至的一顿面。
    母亲说头茬的白面最有劲,是吃面最好的,每个人饭量的大小,需要和多少面,母亲早就熟记于心,不会让全家有人都吃不饱,也不会因吃不完而成了剩面,和面要用温水,一手缓缓的倒水,一手在面盆里来回将白面打成絮,再停止倒水,将面揉成面团,一边揉一边用手根据需要蘸点水,和面要和到面光、手光、盆光。和好的面团被盖住防止水分被蒸发,醒上半个时辰。天快黑了,地里的父亲也回来了,给铁锅里倒上水,父亲坐在炉灶前生着火,抽着旱烟锅子,母亲将面团从面盆里取出,庄户人家人口多,每家都少不了一个大案板,撒上一点玉米面,防止白面团和案板粘连,再将面团再揉上片刻后,取来擀面杖开始擀面。
    擀面是每个黄土地农村妇女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每个人擀面的功夫各不相同,做出来的面也各有千秋,学擀面很快,但是要擀好则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劳作来总结出经验,这种经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随着面团的逐渐铺开,擀面杖裹着白面,在案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砰砰声,等了一年的那一碗面就快了。
    一大张面在案板上来回的被旋转,摊开又卷起来,直到薄厚均匀了,再仔细的叠在一起,收起擀面杖,取下切面刀,切面刀与菜刀不同,比菜刀要长些许,刀背很厚,刀刃略微中间鼓两头低一些,母亲左手按着擀好的面,右手切面,随着左手有规律的后移,刀口下的面切成一样宽的面条。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母亲端着高粱秆盘子将面下到锅里,用筷子搅动一下,父亲再添上一把柴,炉灶里的火就嗖嗖的窜起来,满屋里随机便飘荡起一股清香的面味儿。
    锅开了,点上一遍水,等第二遍水开了,炉灶的里的火也弱了,面条在锅里翻滚,但不会溢出,母亲站在灶台边,等上片刻后,左手握紧笊篱,右手用筷子将面条从锅里捞到盆里,再填上点面汤,孩子们就早已经拿着碗筷站在一旁了,先给父亲盛上一大碗,然后其次是孩子们,一人一碗,母亲的一碗总是在最后,盛好面后,调上一筷子盐,几滴醋和腌好的生韭菜,辣椒也必不可少,最后是一筷子头的猪油,每人端着一碗面,蹲在院里的花椒树下,用筷子搅动,还没等到调理都拌匀,就迫不及待的一筷子挑起来,满嘴便都是白面的香味儿,来不及多咀嚼几下,就下了肚,一大碗完了,也就饱了,每人再喝上一碗面汤,父亲点着烟锅子,天色已经黑了,四周全是虫儿的叫声,一只蝙蝠从黑夜里划过,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母亲一个人又在昏暗的灯光下收拾着碗筷,瘦弱而又倔强的影子在油灯的倒影下,时而模糊,时而高大。
    父亲在夜里吐着烟说,今个的面,好吃,话音刚落,又打了一个饱嗝。
    夏至,想吃一次面,有着嚼不完的白面香味儿,有着腌生韭菜和辣椒面和着一点点猪油的一碗白面。

    
    就是些零碎的事情 记录下来 没有什么章法 大家不要拍死俺啊
    谢谢大家
    100
    腊月初九逢大雪饮茶
    万千絮绒出寰宇,
    百丈终南裹素衣。
    泥炉爝火煮五洲,
    金弦玉杯品乾坤。
    2017冬
    谢谢大家 明天再更
    3.
    门口的果园子
    最早死去的那棵树,叫做软枣,死的时候大约有个老碗口粗细,两三丈高,树杆笔挺,它是被剥皮而死的,只因它根部的嫩皮可以止泻,有一阵子,村里总有很多人拉肚子,于是你来剥一点,他来剥一点,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发了几枝萎靡的小芽后,便孤独的死去,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上指头蛋大小黑色的软枣,就连那味道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窑洞院子前方是一个大约二亩地的一片果园子,春日里,坐在门口就可以看到红红绿绿的一片,开花最早的是杏树和桃树,其次是苹果和梨花,还有红果、柰子、李子和梨花,以及樱桃,最不起眼的是枣花,嫩绿的小花朵夹杂在树叶子中间,只有嗡嗡的蜜蜂告诉我,枣树原来也是开花的。
    果园子向阳,是祖父以及父亲两代人一手栽的果树,藏在一个避风的院落前方,两面用用低矮的土墙,防的并不是贪吃的孩子们,而是那从门外路过的牛羊,祖父和父亲常说,结的果就是给人吃的。
    最先成熟的是杏儿,伴随着麦穗一起变黄,果园子里只有一颗杏树,在最南边靠近土墙的地儿,这棵树是祖父栽种的,听祖母说是从山里挖回来的树苗,杏树有两丈来高,树身在墙内,一半的枝叶都伸向墙外,最低的树枝离地也有一人来高,因此很幸运的能够等到成熟,而不会像那些较低矮的杏树一样,还没有挂上色,就被孩子们吃了个精光,即使那味道能够酸掉满嘴的牙。这棵杏树长的很俊秀,如一亭亭玉立的女子,它是山里来的,因而也没有什么响亮的名称,当成熟后,栗子般大小,红黄相间的杏肉就会裂开,饱满的杏核会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最终会将它们搜集起来,拿到集市上去卖掉,换取生活必须的盐和煤油,
    找来梯子,先爬上墙头,再顺势爬到树上,面对着数不清的杏儿,首先要塞满了等待了很久的肚子,树下的弟弟妹妹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很快一小筐便摘满,用一根细绳吊下去,很快一小筐的杏儿就没了踪影,等都吃饱了肚子,最后摘下的再拿回去给大人们吃,祖父总是说: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能埋人。因此他总是有节制的吃几个,可我们却管不了那么多,从开花的那天起,就等着这一天了。
    杏儿在嘴里的清香还没消失,南墙下的几簇樱桃也开始红了,这种樱桃最大的大约有一个花生粒儿大小,同样是从山里移来的,是一簇一簇的灌木,长不高但是却很密实,樱桃花开的很小,是粉红色的小花朵,花谢之后便是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子,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樱桃也伴随着日头逐渐长大,最终变成一个个洁白如珍珠般,再等上一两天就穿上了红衣,一个个晶莹剔透,树上摘下来直接放进嘴里,轻轻咬上一口,酸甜略带点涩的味儿便在口齿间舒展开来,樱桃树低矮,站着就可以,我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将樱桃摘下来,揣满身上所有的口袋,走起路来都异常扭捏起来,生怕那一口酸甜的汁儿在口袋里就被挤坏。
    一旦果园子被日头所打开,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便会带来各样的惊奇,在大内里的右侧,有棵高大的桃树,大门外面也有一棵,只不过在软枣树死去没多久,它也干枯起来,家里的牲口有些时日被拴到桃树上,树皮被牲口啃掉,桃树就萎靡的死去,只留下一根树桩,虽然我和弟弟妹妹曾多次为它浇水,可最终无济于事,就只剩下了大门里的那棵,桃树长的很高大,枝叶已经伸到上面的菜地里,它每年却总是结不太多的果子,站在树下,看到树上的果实有些挂红便可以吃了,去柴堆里找来一个长长的带着杈的棍子,站在菜地里,将树枝勾到跟前,去摘那些藏在树枝和树叶之间的果实,在衣裤上随便蹭上一蹭,便狠狠的咬伤一口,还有些生硬,但足以满足肚子,吃完了靠近菜地的一侧,另一侧则需要爬上树去吃,祖母曾给我说,爬树的时候不能穿鞋,于是,每次爬树,我都要光着脚,抱紧树杆,像一只灵活的猫儿一样,转眼就上了树,去摘那些零星的果实,虽然它们长的核大肉少,可依然是每个夏天里最美的期待。
    李子分两种,一种是在杏树上嫁接的,叫做杏李,还有一种是在桃树上嫁接的,叫做桃李,在果园子的东北角,有四棵李子树,两种都有,李子树不高,碗口般粗细,树枝粗短而脆,只能爬到较粗的树杆上或者站到杌子上去摘着吃,李子花是白的,有些像梨花,却没梨花丰艳,杏李熟透了是透着青的黄,结的果是一簇两三个,分布在均匀的树杆上,比桃李要早成熟几天,有了祖父的忠告,我们吃李子都很有节制,一天最多只吃五六个,杏李吃起来较酸涩,四五个下肚后,舌头感觉都有些刮口了,但是因为嫁接的成活率高,因而,杏李比桃李多,桃李就没有杏李鲜艳的外表了,它熟透了依然是青色的,只略微一点点的泛黄,不同的是,熟透的桃李是大个的圆溜溜,表面充盈着光泽,甚至能照出人的影儿来,桃李不酸也不涩,却也不是很甜,但果肉丰厚,汁水饱满,核也小,等桃李成熟了,我就会站在一个杌子上,先将靠着太阳一面的都摘下来,因为不能多吃,每次吃几个,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筐里的果实,期待着明天能够早点到来。
    园子的中央,有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林檎,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沙果,不过知道这个名字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了,林檎树不高也不低,却有一个异常圆的树冠和粗大的树身,低矮的乔木让他在树木中并不是很显眼,开的花是粉红色,仲夏,林檎就成熟了,如不仔细看,就好比一个缩小版的苹果,大约一个乒乓球大小,果实矮矮的,圆圆的,向阳的果面是鲜艳的红,背阴的过面是亮丽的黄,有着长长的把儿,吃起来涩中带着甜,甜里透着涩,咬一口脆脆的满嘴都是果汁,若如熟过了头,果肉便成了沙面的,是老人们的最爱,即使满嘴没了牙,也不用害怕咬不动。
    靠近林檎的是一棵柰子,柰子的花和林檎的几乎一样,但是却没有林檎丰产,一簇花总能留下三五个果子,柰子不会红,也不会黄,即使熟了,也是青色中略微有一点点的发白,大小外形与林檎大同小异,就连树长的也几乎一样,浓密的树枝中间藏着青色的果实,每年总会有几个被遗漏,直到秋里落了树叶才知道,还有没吃完的果子,柰子的果汁是奶白色的,没有酸涩味,只有单纯的青甜味儿,不同的是,柰子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将那些成熟的果子摘下来,放在屋里,满屋子都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很久都不会散去。
    正对着院子的是一个高大的苹果树,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记得那棵树每年结的苹果几乎都不会等到成熟,就都让我们吃光,苹果花每年开的时候,树叶几乎还没有长起来,于是总能看到一树的粉红,同时也引来了无数的蜜蜂,站到树下,耳中便是嗡嗡的忙碌声,不过还是要小心,有一次,蜜蜂蜇在我的嘴唇上,钻心的疼痛,直哭的双眼都肿了起来,祖母用肥皂擦,但作用甚微,第二天,疼痛消失了,嘴唇却肿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虽然生活中偶尔也有如此的痛楚,可大部分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等苹果长大差不多大小,我们就开始长达一两个月的吃苹果,那棵树结的苹果不怎么酸,但是不成熟的苹果却有着一丝涩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从树下开始,一天天的摘着吃,果子也一天天的开始长大,吃完了树下的一圈,就爬到树上摘下来吃,一直吃到树上只留下最高处的树梢上的一两个,也不放过,用长长的树杆敲下来,即使掉在地上磕出了汁,也不嫌弃,在衣袖上蹭蹭继续放进了嘴里。苹果树下,是全家夏日里纳凉最好的地方,晌午吃过饭,父亲总是带着我们几个,给地上铺上那从炕上换下来的旧席子,躺在上面,透过树叶,能看到点点的阳光,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夜里,吃完了饭,还是我们几个,躺在席子上,树叶稍微随着风一摆动,漫天的星星就在眼前晃来晃去,犹如在梦里一般。
    七月七,花红枣,请女婿。农历七月初,枣儿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挂上了红,园子里最多的就是枣树,祖父说,枣树长的很慢,长到碗口粗就需要几十年,但是别担心,枣树只要哪怕是筷子粗,就开始结果,一串一串的,等挂上了红,便可以摘下来吃,枣儿很奇怪,一颗果子,红的地方咬下去是甜的,青的地咬下去一点味儿都没有,要懂得等待,只要红的地方越多,吃起来就越甜,可我们却总是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总会爬上树,专门找那些红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爬树,直到猛然间,大部分的枣儿都红了,祖父专门找那些饱满的红透了的枣儿摘下来,不能沾到一点点的水,回去用干毛巾仔细的擦干净,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瓷罐中,再洒上一些白酒,将瓷罐的盖子密封好,放在窑里静静等等待,半个月后,一罐酒枣就可以吃了,打开瓷罐,酒香味和枣儿的清香味儿在窑里肆意的来回窜着,冲出窗户,大门外的路人闻到了,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儿,进屋来讨得几个。而我最喜欢蒸熟的枣儿,早上在母亲还在案板上揉面,我就去拿上长杆,敲下来一筐的枣儿,回来洗干净,或单独蒸熟,或垫到窝头里面,饭熟时,掀开锅盖,还是满屋子的枣香味儿。
    核桃也可以吃了,核桃树在果园子的东边,此时的核桃,还是青皮,不过里面的果肉已经有了香味,将青皮的核桃用木杆敲打下来,再用小刀撬开,挖出里面的果肉,剥去皮,果肉清脆而又香甜,越吃越香,但是这却是个危险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撬青皮核桃的过程中,被小刀扎破了手心,至今还留着疤,虽然有疼痛流血,甚至都要将伤口包扎,即便如此,青皮核桃还是这个季节里少不了的等待。
    红果熟的较晚,这种现在已经基本见不到的水果是苹果的近亲,依旧是粉红的花,果子和柰子大小差不多,却比柰子俊俏了很多,红果是需要放置一阵子才能够体会到美味的水果,虽然他有鲜红的外衣,却涩的能让人皱起眉头,摘下来的果子被放到筐里,在干燥的窑洞里用干草盖住,静静的等待半个月,掀开干草,一股清香便迎面而来,我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清楚的记得,那发沙的口感是所有人的最爱,涩味也变成了甜味,满足了味蕾,也醉了肚子。
    梨是最后成熟的水果,春天里饱满的洁白注定这是一场长久的等待,总共有四棵梨树,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棵,另外一个在窑洞的上方,一半悬在空中,还有一棵是最远的一棵果树了,可惜的是,它的命运和门口的桃树差不多,同样也是被牲口啃掉了树皮而慢慢死去,成了一棵孤独的树桩,并没有在塬上站成一道风景,却成了一段记忆。那棵一半悬在空中的梨树最后也死去,因为他长在窑洞上方,成熟了后,过往的人总是要摘一两个来满足肚子,因一半悬在空中,父亲总是担心摘梨的人会掉下去,于是便在一年冬天将它连根挖掉。大门两侧的梨树几乎一样高,自信而又挺拔的树杆,紧凑的枝叶,挂满果实后,树枝都被压弯了腰,就更加成熟婀娜起来,成熟后青里泛着一些黄,可以削皮吃,也可以摘下来就直接咬着吃,这主要取决于牙的好坏,那时候的梨有很大一部分总是生虫,不过这不要紧,将有虫的那块啃掉就可以了,刚下树的梨清脆多汁,总是一边吃着,嘴角就有果汁流出来,一只大个的梨可以填饱一个成年人的肚子了,但是大部分都会被放置起来,还是用筐装好,埋进干草堆里,运气好的话,没有老鼠偷吃,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的正月,放的久了,就变成了金黄色,可水分并未减少多少,祖父和祖母却喜欢蒸着吃,整个冬天,几乎每天都会蒸一两个,他们说,蒸熟的梨吃了不咳嗽。
    到了白露,天就逐渐凉了,最后要收的是核桃,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吃掉,可在树枝高的地方,还剩余了不少,爬上树,用木杆敲打下来,核桃已经完全成熟,青皮轻轻一捏就自己裂开,里面是一个湿漉漉的果子,这时候再撬开,反而不好吃了,就要把它们平摊在石板上晒干,搜集起来,等冬里落雪了,端上一升,围着火炉子,敲开了细细咀嚼,窗外已是寒风凌冽,嘴里却依旧清香四溢。
    十几年前,我在果园子里种了一棵杏树,它没有辜负希望,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树,每年都是一树澄黄的果子,可我,却几乎没有吃过,它却固执的在那里年年的等待守望。
    果园子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4.
    吃角儿
    在高原的老家,冬至是不吃饺子的。后来进了城讨生活,才知道城里人,在冬至这天是要吃饺子的。
    那时候吃饺子,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儿,记忆中,一般的人家,一年就吃两次饺子,一次时间是固定的,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吃的是肉馅的,另一次则是不固定的,是在头茬韭菜成熟的日子里。
    老家有一条河,将巨大黄土塬一分为二,河北面的叫北塬,河南面的就叫南塬,北塬的大部分人家把饺子称之为扁食,在南塬的大部分人家,称饺子为角儿。
    在南塬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片韭菜地,三四月间,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蛰伏了半年的韭菜已经长高,旱地里的韭菜除了浓烈的韭香味儿,还有微微的辣味,那是一年中最先见到的绿菜。趁着吃了早饭的空,祖父便去割韭菜,蹲在地上,嘴里噙着旱烟袋子,左手轻轻的握住一把韭菜,右手将镰刀搭在地皮上,迅速一拉,再抖抖上面的泥土,掉在地上的一两根也要捡起来,祖父总是一边割着韭菜,一边说:这人啊,就和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有一茬有墒就长的好,有一茬天旱,就长的不好。
    割回来的韭菜要择干净,一根一根的从左手到右手,将根部的干皮择掉,在清水里洗上一两遍,然后放在高粱秆做的篦子上。晌午日头长,从地里回来,先要和面,包角儿得用细白面,这是磨面时候专门攒起来的,屋里几个人,能用多少面,母亲都一清二楚,用木葫芦做的小瓢小心翼翼的将细白面舀到瓷盆里,然后兑好和面的温水,左手倒水,右手将面粉打成絮,再揉成一个光溜溜的面团,母亲说,面要和到三光,手光面光盆光,一点都不能给浪费了。
    韭菜被切成很小的段,从挂在窑顶的小笼里取出来两三个鸡蛋,打开到碗里,用筷子搅匀,父亲坐在锅台前生火,母亲炒着鸡蛋,孩子们只能远远的看着,贪婪的闻着炒鸡蛋的香味儿,炒完了鸡蛋,再将切好的韭菜倒入热锅里,将锅里仅剩的一点点油都沾完,舀出来再将炒好的鸡蛋倒进去,每次,母亲都要留筷子头大小的三块鸡蛋,给三个孩子一人一口去解馋。
    面已经醒好,先用刀切一块,仔细揉几遍再搓成条后,掐成大小均匀的小疙瘩,再用小擀面杖擀成皮,擀角儿皮得一手握着面皮在擀杖下面转,一手推擀杖,母亲的手很快,不一会,皮就擀好,父亲便和母亲一起,皮上放上馅儿,两手轻轻一捏,便是一个圆滚滚的角儿,渐渐的,角儿就整整齐齐的在篦子上站成了几行,多少馅多少面,几乎每次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不会剩面也不会剩馅儿。
    父亲已经将锅里的水烧开,母亲端着盛满角儿的篦子,掀开锅盖,角儿便噗通噗通的下了锅,盖上锅盖,烧三开后,母亲用笊篱先捞出来一个给父亲尝,父亲夹开角儿,咬了一口,点头说熟了,母亲这才将角儿从锅里捞出来,角儿要一次性捞完,屋里几个人就捞几碗,孩子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拿着碗,站在旁边,角儿从笊篱上滚到碗里,便端着各自的碗蹲到门口的阴凉处或者树荫下,夹开角儿,韭菜的香味瞬间便四溢开来,一边使劲的吹着热气,一边笨拙的用筷子扒进嘴里,即使很烫嘴,也全然不顾。
    吃了这一顿的角儿,下一顿就要等到来年的大年初一了,这一顿角儿,是肉馅的,若是换成素馅的,会被人笑话,每户人家,不管这一年是贫还是富,是苦还是乐,这一顿藏着秘密的角儿都不能少。
    年三十,上了祖坟剃了头,父亲提着铁锹,挎着一个小笼,将盖在萝卜窖上的玉米秆和糜子杆扒开后,用铁锹翻去上面的浮土,从泥土里将三个月前就已经埋好的白萝卜挖出来放进笼里,提到院里,刷去上面的泥土,刮掉须根,洗干净后,用擦子擦成细丝,再下到开水里焯一遍,用纱布过滤掉水以后,捏成一个团儿。
    等到天黑后,给各路神仙上完了香,放完了焰火,辛苦了一年的一家人便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晚辈们要给长辈们敬酒,孩子们还是坐不住,没多久就跑到村子里找自个的伴儿玩耍,而母亲则独自一个人开始包一家人的这顿角儿。肉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除去平日里四邻八乡或者亲戚好友的婚丧嫁娶之外,只有在过年才能吃上肉,提前买回来的肉,大部分都已经煮熟,只留一小块,充当这顿角儿的主角。家里有个小案板,平时不用,年三十的晚上母亲将小案板取出来,擦干净后,将肉先切成块,再将葱切进去后,双手持菜刀来回的剁,除夕的夜里,除了焰火声和欢笑声,每家每户的屋里都出会传出来剁肉的声,咚咚铛铛,从旧的一年剁到新的一年。
    肉馅剁好,和焯好的萝卜拌再一起,用来包角儿的肉肥瘦相宜,不用再放油,除夕这一夜,是不能睡的,一家人要熬年,因而,包角儿不用那么急,也不用父亲帮忙,母亲一个人一边擀皮一边包饺子,收音机里传来的声儿时有时无,父亲总是不停的将天线转来转去,实在听不清楚了,就用手捏住天线,收音机里的滋滋声就小了些许。
    已经下半夜了,包好的角儿整齐而又安静的站在篦子上,孩子们还都没有回来,父亲继续守着收音机听,母亲捂着被子坐在炕头,等鸡叫一遍了,父亲便取来一把香点着,从屋里的灶王爷开始敬起,一直敬到大门外,敬完了香,孩子们也就回来了,父亲从炕头取出来被焙干的鞭炮,挑在一根木棍上,站在院里点着,将神仙们都给接回来。
    神仙们带着雪回来了,洋洋洒洒的从天上落下,来的突然,却又像是提前都准备好的,等到鸡叫三遍了,天微微亮,父亲便开始一边生火烧水,一边剥好蒜头,放入蒜臼里捣烂,母亲也下炕,将角儿都端到锅头上。不一会水开了,角儿下了锅,母亲说是肉馅儿,要多滚几遍,等差不多了,依旧捞一个出来,先给父亲尝一尝,父亲点头说熟了,母亲先捞上一碗,让父亲端倒院里,这一碗,是先要敬神的,然后才一碗一碗的捞好,摆在炕上,等捞完了,屋里的人才端起碗,将蒜汁和酸菜水调和再一起的汁水浇上,迫不及待的咬开,这一顿角儿,已经足足等了一年。
    初一早上的角儿里藏着秘密,那是母亲在包角儿的时候就藏好的,屋里有几口人,就包几个藏有硬钱币的角儿,谁要第一口咬出来一个有钱儿的角儿,那他在新的一年里将会有好运气,即使第一口咬不出来也不要紧,后面能吃出来也行。吃出来钱儿的人很开心,吃不出来的人就着急起来,可毕竟肚子太小,有时,撑的都弯不下腰了,可还是没吃出钱儿来,难免有些不快,尤其是孩子们,都要快急到落泪的份上,父亲和母亲便会悄悄的将吃出来的钱儿重新塞到角儿里面,故意捞给孩子们吃,直到他们破涕为笑,将钱儿含在嘴里都不舍得吐出来。
    大地被雪盖住了,白茫茫的不见边儿,推开门,抬起的脚又放下来,没人舍得在这雪地里踩上一个印儿,屋里的香气伴着热气,被门外的寒风又吹了进来,打着旋的在屋里来回飘荡,欢快的笑语和角儿的香味,最终停留再了窑顶上,等着孩子们归来。
    可孩子们已经离开的太久太久,也许,他们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谢谢
    回老家了 回去再更
    5.
    玉米熟了
    九月,是穗儿成熟的日子。
    黄色的记忆里,祖父留着花白的胡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将掉在胡子上的窝头渣儿一点一点的搜集起来,再放进了嘴里仔细的咀嚼,写满岁月故事的额头也微微的舒展开来,他总是说,别看这一丁点儿的吃的,少了这一口,肚子饱不了。
    日子总是不紧不慢的过着,可这九月里的黄,却丝毫未变,那些挂在粗大枝干上的穗儿,耷拉下了头,等待着人们最后的喜悦,祖父手提着直把镰刀,连着杆儿一起割倒,在地上码成整齐的一堆一堆,后面紧跟的人将包皮剥净,握紧充实的穗儿,手腕上稍微用力一拧,再捋净黄红的胡子,遍地便都是一堆一堆金黄的穗儿。
    一堆完了,祖父总要再将杆儿叶儿翻上一遍,若是里面有漏掉的一两个穗儿,哪怕是没有来得及成熟,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籽儿的穗儿,祖父也像对待神灵一般的虔诚,认真的剥去皮,捋净胡子,自言自语的说,五个粒儿便能让一家子人吃上一顿,若是遇见丰满籽儿的穗儿,祖父总是喜欢举起来,对着黄色的日头,仔细的瞧,像是在数芯上有多少个粒儿,又在粗布的衣裳上蹭上一蹭,将那穗儿蹭发亮。
    在祖父的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穗儿更重要,穗儿打了场,祖父都会弯着腰,用一个小棍儿将碾到黄土的黄粒儿都一个一个的抠出来,仔细的放到升子里。他总对晚辈们说,有金山银山,也买不到一个好年。黄土地多旱,老话总是说十年九不收,要是遇上个好天年,那是祖父最开心不过的事儿,他总喜欢再清早喝上一盅穗儿酿的老酒,逢人就说,今年地里的穗儿有多大,说到兴起,就将随身所带的镰刀别到土坎上,腾出双手,给人比划着。
    祖父最喜欢的色儿就是黄,黄的天黄的地,满世界都是黄的穗儿,黄的籽儿种到黄的地里,到了秋里,便是黄的喜悦,就连那黄的枝叶儿,都要捆成捆,背回来,铡成小节儿去喂黄牛。
    祖父总说,别看这黄色的穗儿是粗粮,磨细了能蒸着吃,磨粗了熬着喝,再给那木桶里放上点酒曲,将粒儿蒸熟渥进去,要不了多久,便成了酒,虽烈可也香甜,冬里,离不了它暖身子。于是每年都会有大片的穗儿地,从翻地开始,祖父都要一丝不苟,倘若地没翻透,他总会扛上老?,将硬的塄刨平,土疙瘩都要打成面儿,下了种,祖父都要给地畔上插上一些木棍,上面绑满红红绿绿的布条,去吓那些雀儿,莫来地里寻食。等出了苗,祖父就像对待一个新生的孩童一般用心,地里一遍一遍的锄,一颗杂草也不留,直呵护到苗儿长到齐腰高,要是天年顺了,祖父总是劲头十足,若是遇上旱年,他的脸上便写满了忧愁,夜里总是时不时的看天,若是月周圈上个晕圈,祖父的忧愁才走下眉头,他晓得,雨不远了。
    日子越来越长,那些黄的穗儿却越来越少,祖父也越来越老,可他总是叮嘱晚辈,每年,都要腾出一片地儿来,种上一地的穗儿,到了秋收的时节,已经耄耋老态的他也不忘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到了地里,去看那些金黄沉甸的穗儿,等收完了,不顾土地的坑坑洼洼,他仍旧去那收过的黄色杆儿堆里,用拐杖来回的寻,遇见一两个被漏掉的穗儿,便使着劲儿拧下来,捋净上面的胡子,在裤腿上蹭亮,举起来对着黄色的日头,眯着眼瞧上半晌。
    九月里, 满世界的黄,黄的天,黄的地,黄的日头,黄的枝叶和黄的穗儿。

    
    二月初逢雨雪于子午岭
    二月未见龙昂首,凛冽雨雪漫前路。
    车马半日行一里,农人三月醉炕头。
    6.

    你和颤栗,只差一碗泡馍的距离
    有一座城,叫西安,城里有中食物,叫泡馍,卖泡馍的地儿,就叫泡馍馆子,这是穆斯林兄弟的专利,当然也有汉民的泡馍,叫葫芦头泡馍,只是名声儿,比起穆斯林的泡馍,还隔着一个钟楼的距离。
    据说,西安这座城,引以为豪的是一种叫做文化的东西,所以在这座城里,你得有点文化,不然,不论你多光鲜,都会被人叫做土锤。
    赶早起来,上个茅子,慢悠悠的洗刷完毕,再伸展一下筋骨,喝上一壶从甜水井里汲来的水沏的砖茶,抽上一阵子烟,日头也就挂到屋檐上了。走,到咥泡馍的点了,于是慢悠悠的出了门,背起手,七拐八拐,三街六巷,九曲十八弯后在城墙跟下有家很不起眼的泡馍馆子,牌匾上的包浆告诉你,这罐子有些年头了,就连那帘子都变了色儿,泡馍馆子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有了年份,油亮的好比一些人的脑门儿,可你得悠着点,说不准你屁股下的杌子是慈禧坐过的金丝楠,你面前的桌儿,也可能留着李三太子砍过的剑痕,墙上自然少不了名人字画,于右任、井勿幕的字随处可见,就连赵佶的铁钩银画也时常见到,不过,那很有可能是从碑林拓来的拓片。
    掌柜的和伙计必须是虔诚的穆斯林,清一色的白帽儿,自古汉回一家亲,你必须认得他们,就算是认不得,你也要装的认得,使劲的朝他们挤个笑脸,人家不给你回个笑脸那是正常的,一天那么多的人,都长着不一样的脸,记不全的。大号的老碗上来,你不要怀疑,端个清三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里面是俩不死不活的面烙的饼,这是泡馍专用饼,生吃起来比嚼萝卜好不了哪去,要什么味没什么味,想什么味就有什么味。
    掰馍是个技术活,靠的是手上的外家功夫和胸中的内家功夫,俗话说三分在心,三分在手,三分在眼,另外一分在意境,先将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依次下去,直到所有的馍都掰成一样一样的匀,端起碗来晃一晃,一碗的小粒儿活蹦乱跳,散发着灵性。
    掰个馍短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慢慢的,西仓的张光棍、八里村的胡二爷、纺织城的孙麻子、还有龙首原的江红娘,有带着孙子的,牵着狗的,步行的,坐车来的,不过狗是不能进店的,得拴在店外的树上,你可别小瞧了那棵树,汉武帝当年曾在那里拴过马,杜甫在那树下也干过保洁,还写了句:国破山河在,成春草木深。不过说起这类事,这座城到处都是这种事,没啥奇怪的。
    掰馍的这档儿,是个唾沫星子和烟草味儿混合着乱舞的时候,大到有人发现宇宙真理、量子学解开鬼神灵魂、勋伯格创立了十二音体系、毕加索的画里有中国风。小到大皮院的张婶子七十岁了还要寻老伴、南小巷的二胡爷失明了六十年的眼重见了光明、八仙庵的老道们又要开大法会捉鬼,二府庄昨个来了个卖虎骨膏的。国际形势、飞禽走兽、音乐绘画、生儿育女、麻将扑克、鸡毛蒜皮,在这里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听不到的,什么达官显贵,土豪乞丐,到了这里都一个样,听人谝或者自个谝。就算你身无分文,也没人瞧不起你,就算你身家千万,也没人瞧得起你。不过你要是不懂得,最好别开口,免得让人回你一句:你懂个锤子!
    谝着谝着,有人面红耳赤,为了超新星爆炸和宇宙黑洞挣了起来,唾沫星子乱飞,眼看着就要打了起来。也有人谝到了一块,你觉得我说的八卦就是董永画的,我觉得你说的钟楼是杨广修的,而谝到了一块而神采飞扬,比打了鸡血还兴奋,恨不得去城墙上跑上个三五圈,知己难求啊。泡馍好了,日头也到晌午了,一碗半死不活的馍馍蛋被热汤一浇,再加上粉丝肉片、葱花香菜,一小碟的糖蒜和辣子酱,要是运气好了,店家还会给你送上几个泡萝卜条,不过这个待遇大部分的店里是没有的。碗不能端起来,就放在眼前,夹上一筷子的辣子酱,搅匀了,口便搭在碗的沿上,用筷子将肉汤浸润过的馍馍往嘴里拨,这是正宗的吃法,一边砸吧嘴,一边还得腾出空荡来吹那热气,当然你用勺子舀着吃也没人说你不是,只是会有人瞅了你一眼,从嘴里嘀咕挤出两个字来:土锤!
    吃泡馍一定得去那些犄角旮旯的馆子,那些门头鲜亮的大多是新开的,一看那牌匾的包浆你就得知道,里面的活不好,烫不老,没啥吃头,去一次权当无知情有可原,去两次那就是毫无文化被人耻笑,要是有个熟人带着,才能吃到一份有文化的泡馍,一个上午,你吃的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文化,一碗泡馍填到肚子里,出了门,走上两步,迎面碰上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汉子,高冷的从你身边擦肩而过,别吃惊也别诧异,他家可能就住在书院门里,院门口皇帝见了都得下马呢,董仲舒虽说被砌到了墙里,可这老头把你的脑子给洗了两千年你都知道。
    遛遛弯,消消食,不知不觉出了南门,的上了公交车,来到一个叫南湖的地,刚在泡馍馆子里听人说,这南湖是个忒有文化的地,可你往那一站,不就是一汪的水吗。确实是一汪水,可这水和水不一样,王昌龄和王之涣还有高适在这水上划过拳,杜甫跟着王维在这湖边把过妹,更牛逼的是到了夜里,北郊大明宫里的皇帝老儿就会顺着城墙的快速干道,到这里也寻个人间烟火,偷着吃个腥啥的。寒窑里的寡妇守了十几年的活寡,南侧一个不起眼的土堆里面埋的就是千古第一败家子胡亥,你说这地牛不牛,再往前走上几步,刘洵就躺在那里傲视着你,就连朱樉这样的大人物,躺在边上都不敢吭个气,生怕刘家人一不高兴一跺脚,就把他睡觉的地给跺到终南山里去。再往南,那故事就多了去了,老子在那里讲过道,高仙芝在那里打过仗、崔护在那里失过恋、道宣在那里吃过花、怀素在那里练过字、李白在那里练过剑、杜牧在那里读过书、韦庄在那里醉过酒、杨贵妃在那洗过澡、最牛逼的是牛头和尚在那的河里把自己的肠子给掏出来洗过澡。
    你说大雁塔啊,大雁塔其实就是个他,唐和尚在哪里办了几天学习班而已,那都是没文化的地,还不如小雁塔呢,小雁塔那可是武则天对唐高宗的真爱,还有那骊山啊,姬宫湦在那里放过火,蒋介石在那里失过手,李隆基在山下洗过鸳鸯浴,兵马俑就是几坑的泥娃娃。说了这么多,天都黑了,咱还是回城,夜里咱不吃泡馍,得在马路牙子上支个小桌,来上一把烤肉筋,涮上一盘子豆腐皮,再来上两瓶干啤,你要是不喝酒,那咱还有果啤还有冰峰,你坐稳了,也听好了,隔壁桌子上的那个少妇,他姓杨,家是蒲城孙镇的,你再看,那个独眼的老汉,他有个祖先叫李虎臣,老汉的爹是身怀绝技的刀客,你再看,那一群年轻的女子,听我给你说……。明早,咱再去咥个泡馍!
    二月初逢雨雪于子午岭
    二月未见龙昂首,凛冽雨雪漫前路。
    车马半日行一里,农人三月醉炕头。
    2018.3
    二月初七日观桃花
    篱墙小院三五株,醉风绽开二三月。
    引得佳人细步来,惊起银蝶飞如雪。
    2018.3.23
    割麦
    老百姓最在意的便是那一年的口粮,五黄六月天,日头把黄土都晒的冒了烟,父亲说,这日头好,能收麦了。
    快临近收麦的几天里,父亲每天都要在日头刚升起来的时候去麦地里看看,确定麦子是不是可以下镰,晌午的日头太晒,白晃晃的晃的人眼疼,连续跑上三五日,父亲便会将镰刀都搜集起来,端着一碗水,坐到院里的花椒树下面,在磨石上撕拉撕拉的来回拉着,磨好的镰用手指试过锋利后,便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收麦的镰是弯把的,和其他的镰不太一样,父亲说,光旋一根镰把就需要好些天,所以收麦的镰就显得贵重,平日里也不使唤,有的已经有了年月,镰刃都被磨掉了不少。
    磨好了镰,还要将平日的架子车加宽加长,用来拉麦,用四根胳膊粗细的杨木椽绑一个方形,在往架子车上面一固定,一个专门运麦的车就算完成了。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母亲就蒸了一锅馍,揭开锅盖的馍人不能先吃,要去敬神,将冒着热气的白馍盛到盘子里,毕恭毕敬的端到院里,放在一个杌子上头,父亲便会带着全家人一起跪在院里,点上三炷香,再磕上三个响头,祈求在收麦的时候日子能顺当些,不要刮大风,不要下大雨,每年的这个季节,都少不了这样的仪式,可每年在收麦的日子里,总会遇到大风大雨,但到了第二年,收麦头一天的白馍还是得去敬神。
    父亲给牲口套上架子车,母亲带着晌午的干粮,收麦的日头毒,水不能少,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桶的凉白开,也放到架子车上,一家人吆喝着牲口,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儿到了麦地里,拴好了牲口,几个人一字排开,每个人手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刀刃在日头下闪着光,最中间的是开行的,每年收麦父亲都站在最中间,他朝手心里唾了几口唾沫,直着腰朝麦地里看了几眼,金黄的望不到头的麦田,稍微有点风,麦穗便会在风中乱舞。
    父亲握紧镰,弯下腰,左手抓住麦秆,只听的嗖的一声,一把麦子便离开了地,紧接着,就只能听到镰刀与麦秆发出的声了,每个人四行麦,父亲在最中间开行,手里捏饱了一把麦子就整齐的放下,左右两边的两个紧跟着后面,收麦最少需要四个人,一个人在中间开行,两个人在两边紧跟着,最后一个人是捆麦子的,专门找那些还有些泛着潮气的麦子,连根从地里拔出来,抖干净上面的头,将麦根对着麦根拧在一起,再从中间分开,就成了一根现成的绳,将割到在地的麦子抱到一起,捆成一捆,一前晌,地里便会整整齐齐的捆上几十捆的麦,等到晌午了,人也热了也乏了,就坐到地头的树荫下吃干粮喝水,但是父亲还要往场里运一回麦,下午再运一回,一天收的麦不能留在地里,都要运到场里。
    运到场里的麦子不着急碾场,要再重新解开,一把一把的积在一起,就想给屋顶铺设茅草一般,麦穗朝上,一层一层的,最终成了一个麦垛,下雨了雨水都进不去,可四周都通风,要等收完了所有的麦,再晾上半个来月,才摊开打场。
    在曾经的黄土上,已经很多年不见麦了,有些成了树林,有些就干脆荒了,那闪着寒光的镰刀,早已经生锈,就连父亲说的贵重的镰把,也都干裂腐朽,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如果有机会,想再提着镰刀割一场麦。
    青海行
    西海连天八百里,
    祁连冰山百丈壁。
    铁马银鞍绝黄尘,
    只缘红颜远安西。
    逢清明过西海郡
    马踏黄草滩,
    风扫古城垣。
    黄沙蔽白日,
    黑云压雪山。
    将军挂长剑,
    骑侯钢刃寒。
    烽火照西海,
    冰河至阳关。
    清明无东风,
    月射边塞寒。
    何处胡笳声,
    泪眼向长安。
    清明节过郑桓公墓悼三公三首
    一 友
    长剑在手写寒霜,金甲裹身傲虎狼。
    三月飞雪漫丰镐,杨柳枝头欲断肠。
    二 掘突
    骊山之巅烽烟起,渭水河畔战马疾。
    白袍银枪映星文,旌旗西风奔洛邑。
    三 寤生
    洛阳城外射周王,鄢邑城头克叔段。
    十里黄泉母子泪,万车猛士许州寒。

    
    
    
    
    
    本帖更新不定时,敬请见谅
    二月二十七夜风雨而作
    1.
    凄风楚雨响三更,
    寒窗冰炉温火停。
    孤灯只影补衣忙,
    万里边关有夫征。

    2.
    疾风骤雨出宇庭,
    千颗万滴哭古城。
    可怜人间三更夜,
    孤影老伞泪中行。
    2018.4.13
    别离
    三月楸花香,彩蝶绕枝忙。
    春雨三千尺,别泪沾衣裳。
    乡村旧事:四亩五分地
    这是离村最近的一片地,父亲说,是我们家唯一的一片自留地,至今我都没弄明白什么叫自留地,但在后面多次的耕地划分中,这片地一直都没换过主人。
    四亩五分地在塬上属于不大不小的地块,西高东低,呈南北长条状,中间一片凹地将其一分为二,最南头是同村姑父家的祖坟,北边紧挨着出村的大路,路旁是沟,一排安静的白杨伫立在沟畔上。父亲说真正能够耕种的也就四亩三分地,村里人,对于土地的面积很认真,多少就是多少。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这片地里主要种小麦,父亲说这片地是家里重要的口粮地,收成的好坏决定这一家人是否能够填饱肚子,秋里八九月间,全家人出动,牵着牲口拉着自制的播种机,将希望播撒在这片黄土里,那时的天气还不是很冷,我总喜欢光着脚丫子在土里跑来跑去,看着深厚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印在黄土上。
    四亩五分地需要一晌就可以种完,大约半个月后,嫩绿的麦苗从地里拱了出来,这时父亲背着手在地里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瞅,若哪里的种子哑了没出来,便做好标记,次日背着种子带着?头,将缺苗补齐。
    冬天很快到来,几场北风过后,四亩五分地就被冻成了一个整块,大片麦苗失去了生机,匍匐在地面进入沉睡,偶尔一两只的野兔从麦地里蹿过,告诉我,这里的生命只是暂时的蛰伏。大雪总是喜欢在年缝中出现,为大塬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村里的男人们聚集在一起嘴里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冬里有雪了,墒好。
    三四月间,一夜春风后,沟畔的杨树发出了嫩芽,麦苗焕发出了生机,村里人吆喝着牲口拉着石棍子,在麦地里跑上几个来回将麦根压实,这时的土地踩上去如同海绵一般,母亲会在天气好的日子里带着我,在地畔间将刚刚发芽的白蒿、沙蓬等采下带回家,那可是春天里最珍贵的美味。
    在四亩五分地西边的地坎上,有一棵很高大的杏树,树身朝南倾斜,一层老皮包裹着逐渐空洞的树身,父亲说,他不知道这棵树长了多少年,自从这片地分给我们家,它就在。到五月间收麦的时候,杏子也即将成熟,味道酸涩,咬一口就可以赶走一身的疲惫,这棵杏树大部分的树身在邻地,树冠却伸到四亩五分地上,归属上一直属于邻地的主人,但对方却说,杏子随便吃,不管是谁都行。
    小麦一直延续九十年代初,秋播夏收,一茬又一茬的养育了我们一家人,后来父亲说要倒茬,这片地便被种上了谷子、玉米黄豆等秋庄稼,每年在靠北地头划出来一小片地来种红薯,那可是高原人最难以割舍的美食。白露前后,一场秋风后,红薯的叶子便会在一夜之间蔫了下来,父亲推着架子车来到地头,用老?将红薯蔓勾掉,抡圆了老?,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红薯从黄土里跳出来,我跟在后面小心的将红薯捡起来放到架子车里。若是没被瞎老鼠糟蹋的话,每年都能收两到三架子车的红薯,刚出泥的红薯并不甜,需要经过一个多月的沉淀后,方能够显示出它迷人的魅力,母亲每天早上都会蒸上几个,一家人围在一起,享受着来自这片土地的恩赐。
    倒了几年秋庄稼后,到了九十年代的中期,随着时代的变化,村里开始种植经济作物,四亩五分地里被种上了烤烟,一直延续了七八年左右的时间,为我们家换取了最基本柴米油盐需求。
    烤烟属于国家统管统购,专门设有烟站机构来对农民进行辅导,从种植到销售的过程复杂而又漫长,持续整整半年多的时间,二月间,烤烟专干就会下乡到村里来,按照人均落实种植面积后派发烟籽,每家都会领到用报纸包的几小包,父亲将烟籽领回来后小心翼翼的交给母亲,第二天,母亲便会让我去找来两片完整的瓦片,将烟籽装进一个缝制好的小布包里面,在水里充分浸泡后,放到一片瓦上,再将另一片扣在上面,压到炕头最热的席子底下。
    在等待发芽的过程中,要在地里起垄建两个烟畦,中间低四边高,上面蒙着政府发放给的塑料,起好垄后,连续几天给烟畦里面放水,高原本来就缺水,原先在沟里建有一个三联泵抽水站,后来机器被丢,就只好修了一条土路,赶着牲口去沟里取水将烟畦充分浇透,再撒上已经发芽的烟籽,蒙好塑料。那时我在村里读书,每天吃完早饭后都要带一根细长的杨树条子,去地里将烟畦塑料上的露水敲落,没多久后,烟籽变成了烟苗,要将烟畦两头的塑料布掀开通风,避免烟苗被逐渐升起来的温度蒸死。
    栽烟需要几家人相互帮忙来完成,一人用自制的工具在铺有地膜的垄上钻一个小孔,另一人紧跟着浇水,再放上烟苗,最后用黄土将填满按实,四亩五分地要全部栽完,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动用三四头牲口运水,全村人那几天都在栽烟,以至于沟里的河水经常断流,坡上是络绎不绝拉水的队伍,叮叮当当的铃声不绝于耳。
    两个多月后,烟叶便长到两尺多高,我自幼长在村里,几乎干过所有的农活,唯独烤烟让我曾发自内心的说过,这辈子就算饿死,都不想再种烤烟。每株烟叶从下至上,每次扳下叶脉泛黄的两三片,用细绳串到细长的烟杆上,挂到自家盖的烟炉里面,烟炉下面盘有火道,最早的时候烧木柴,后来烧煤,为保证期间不断火,父亲就搬到烟炉旁去住,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添一次火,根据烟叶的烘烤程度控制火候大小,七八天后,烟叶变黄就打开烟炉门窗,等温度降到五十度左右时候,凌晨四五点顶着高温将烟叶取下来在摆在院里,利用黎明的潮气使烟叶变软后再从烟杆上取下来,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小心的抱到一孔阴暗潮湿的窑洞里面,从第一炉开始,母亲几乎每天都坐在里面按照烟站定的级别,进行分类扎把。
    整整一个夏天,全村好玩的孩子几乎都在帮着大人干活,将微博的收入寄托到一片片的烟叶上,地里的烟叶被扳倒中间位置的时,油脂就越来越大,在地里走一圈,身上都会沾满厚厚的一层油脂,需要用草木灰加热水才能够洗掉,天气越来越热,烟行之间野草也开始疯狂起来,我的整个暑假,几乎天天都在和烟叶打交道,阴雨天在家里帮母亲捡烟,天气好了,就扛着锄头在四亩五分地里除草,往往一晌下来,沾满油脂的衣服被汗水浸泡,脱不好脱,穿没法穿。
    辛苦也不一定能够换来丰厚的回报,因为烟草是定点收购,两三炉后,就要将烟叶运到十几里外的镇上烟站缴烟,全镇几十个村庄,家家户户都种烤烟,可烟站只有一个,在烟站的院里,经常会堆积满来自南北二塬的烟叶,为了不使水分流水的太快,人们都会用塑料布将烟叶蒙住,但依然挡不住暴晒下造成的损耗。验收烟叶有专门的人来负责,级别之间价格不同,往往会造成烟农和验级人员的冲突,验完级别后进行称重,那时所使用的都是老式的大杆秤,需要两个人将一捆烟抬起来,过磅员拨动秤砣来完成,一天下来,过磅员叫苦不迭,烟农也满腹怨言,但不得不卖,烟站一个乡镇只有一个,若敢偷得卖到外乡镇,轻者被没收烟叶不说,还有可能被拘留,严重者则可能会被判刑劳改。
    烟叶卖了,却不一定能拿到钱,等全部收购完成后,将烟籽、塑料等一折算抵账,到烟农手里已经所剩无几,有一年,父亲大晚上的算账,非常高兴的告诉母亲,那一年的烟叶总共卖完还剩余了八百元钱,这是最好的一年收成,为此我们兄妹三人花了五元钱,在镇照相馆里照了唯一的一张合影。
    时间到了1996年,村里通上了电,父亲买了一台十四吋的旧黑白电视机,用废旧的铁丝扎成圈,立在窑背上当天线,刚买回来的那几天,家里的炕头上坐满了人,一直看到电视机成了满屏雪花点,才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去,后来村里的电视机越来越多,大伙对外面的世界有了重新的定义和认识。
    也就在这时候,镇政府的下乡干部又开始号召村民们栽种苹果树,起初,大家都不愿意,因果树需要好几年以后才能够实现效益,而没有存粮的村民每天都必须填饱肚子,可最终,村民还是听了政府的话,将筷子粗细的树苗插到了地里,有的人为了不栽种果树,干脆从别的地方随便找一些充当树苗树枝条,第二年谎称冻死,用此来保证土地每年都可以种粮。
    刚种下的果树苗弱不禁风,长势很差,为了使土地发挥更大的作用,父亲在地里继续套种烟叶,而可怜的小树苗几年下来,死的死,丢的丢,好不容易成活下来的几棵,一个个营养不良,半死不活。一直过了四五年后,突然有一天,传出了在邻村一个苹果园的果子获得了大丰收,卖了一万多块钱的消息,从那年的冬天开始,全村人疯了一般的为树苗施肥,为果园垒墙,也同时停止了套种。
    四亩五分地的北头是出村的一条大路,母亲和父亲扛着八根细椽和两扇旧门板来到地里,用传统的方式为果园垒墙,一人在下面撂土,一人在上面用西瓜大小的石夯夯实,假期我被父亲带到地里,接替他打夯,石夯虽然不大,但是提起来落下去要又准又狠,一天下来,两条胳膊酸痛难忍,几天后,我难以忍受,借机逃到亲戚家住了几天,回来后专门跑到地里去看,发现土墙垒了大约三分之一,心中害怕被责备的我天黑后才到家,父亲没有和我说话,母亲对我说不垒了,墙是用来防牲口的,又不是防人的,有那么长一截足够了。
    四亩五分地里的果树真正产生经济效益的时候,我已经离家好几年,一开始靠写信与家人联系,后来村里有几户人家装了电话,我便会在某个黄昏拨通电话,让电话主家去通知父母亲,接下来便是挂断电话后长长的等待,脑海中一直在想,一会该给他们说些什么。半个小时后,再次拨通电话,耳畔传来的是焦急而又放心的话语,临了的时候,我总是问,四亩五分地里的果树挂果多不,长势怎么样,每次他们都会告诉我,地里果树长的不错,果子价格也很好。
    2003年夏天,八十高龄的祖父突然卧病不起,乡下人都说隔代亲,我四五岁时便住在祖父母的窑里,他们对我疼爱有加,从未呵斥过我一句,在回家的长途班车上,我一边抹泪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能见上祖父一面,两天后我看到祖父躺在姑姑的怀里张大着嘴,在努力的呼吸,我叫他,他不应声,但我清楚的看到,他闭着的眼睛一直在动,像要努力的睁开,但最终却在眼角淌出两串浑浊的老泪,当天夜里,祖父便撒手人寰,可我在三天的葬礼上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祖父的坟就建在四亩五分地里那棵大杏树下面,六年后,祖母要因一场感冒而去世,父亲将他们合葬在一起,起了很高的坟堆,祖母下葬后,我选择了留下,那时刚好是秋天,便帮着家人卖果子,四亩五分地地里的果树品种杂,早熟晚熟都有,卖果子的时间要从中秋节前后持续到农历九月底,摘下的果子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临时搭建的棚中,几天后,从外地来的果商便会来验果装果,那些不符合标准的都要挑出来放在一边,三四天后,四亩五分地靠近大路的地方会码放起来一人多高的箱子,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每天晚上都要在地里看摊,一直等到果商卡车来运走。九月底的天气已经寒冷,但在这段时间的夜里,田间地头却格外热闹,大伙生一堆篝火,天南海北的聊到了后半夜,便各自睡在自家的地头,我将家里的手扶拖拉机开到地里,在车厢里铺了厚厚的褥子,九月的夜空干净而又明亮,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劳累都会很快的被带入梦乡。
    但美好的野外也会有突如其来的尴尬,有一次,后半夜我睡的正香,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些冰凉,猛地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冷雨正铺天盖地而来,黑暗中连忙起来摸索着用塑料布将装好的果子盖住,又急忙去发动拖拉机,借着机头微弱的灯光,将拖拉机开回了家,再看车厢里的被褥,已经浸泡到了雨水之中。
    2009年,父亲说要建房,不想再住窑洞了,当时村里并没有合适的宅基地,他想将房建在四亩五分地里,我在电话里给他说,离村有点远,还是暂缓一下再建,他们答应了我,可几个月后,母亲打电话说房已经建好了,原来,他们是不想麻烦我。
    新房建在四亩五分地北头靠南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总共四间平房,坐西向东,院墙用红砖修建,在房子的北边的大门外,还保留了二十多棵果树,四亩五分的果园也就剩三亩多点,房子南边一百多米的地方便是祖父母的坟头,临走的时候,母亲让我去坟前磕头,嘱托我说,以后要记得经常到祖坟上来。
    2017年,我和弟弟都买了车,妹妹说春节也要从遥远的浙江自驾回来,六月里里,父母亲就叫来一辆铲车,不顾门外那二十多棵果树多挂满了果子,将它们全部挖走,地面铲平压实,逢人便说,过年了,娃们都回来,得有个停车的地方。
    过完了春节,我去剩余的地里转了转,果树大多已经风烛残年,有很多棵都被连根挖走,父亲说,这些树都老了,不行了,在地南头,他又栽种了七八棵核桃树。那棵老杏树也被邻地的主人伐倒在地,东边地畔上,父亲栽种的杏树和桃树正朝气蓬勃的迎接着每一天的第一缕阳光。
    我说,大门外夏天太晒了,连个纳凉的树都没有,父亲便于第二年在大门口栽了一棵核桃树,将一大堆鸡粪都埋到树根下,如今,两年过去了,核桃树已经长到和房顶差不多一样高,天热的时候,父亲搬个板凳坐到树下纳凉,我问他,苹果树将都死了准备种什么,父亲站起来,拄着拐杖,将我带到地里指着说,这些树将来都死了,就不种树了,种麦。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现在买的面粉吃起来不香,这块地里每年要都种上了麦,够咱一家人吃上一年了。
    已经步入中年的我,不知道四亩五分地里将来到底会种什么,但我知道,我的祖父母在这片地里长眠,父母亲住在这片地里盖的房中,而我,像一片随风漂落的树叶,也许最终都不会落在四亩五分地里的这片大塬上了。



    
    
    
    一棵核桃树
    从老院子出来上个坡,是一大片的树林,主要以洋槐树为主,父亲说,这片林子是生产队栽种的,虽然与院子只有一墙之隔,但却都属于别的家户。在洋槐林中,夹杂着一些大白杨和核桃以及杏树,其中在靠北的半坡上,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从记事起,它就一直伫立在那里,四季轮回,冬去春来,如同一个固执的老人一般,守望在这片土地上,伴随无数的人历经风霜雪雨,见证着快乐、欢笑以及悲伤和别离。
    核桃树大多难以成材,偶有少数粗大笔直树干的,是北方名贵的木材,这棵树和其他大多数的核桃树一样,在不及一人高的地方便开了叉,将巨大的树冠分成两部分,为树根那些小草遮风挡雨,每当下午,暮归的黄牛路过这里,便会听住脚步,背靠着树杆来回的蹭,将一撮撮牛毛夹到树皮之中。
    高原的春天来的较晚,桃花都已经谢了,这颗老树似乎才睡醒,极不情愿的在粗壮的枝头上抽出嫩芽,树皮也被春风滋润的光溜起来。四月间,核桃树的花朵踩着初夏的脚步姗姗来迟,谢了的花朵铺在地上,如一条条青虫,这时的树叶已经完全展开,最大的树叶有巴掌般大,翠绿的叶面上,黄绿相间的叶脉清晰可见,调皮的孩子总会将树叶折下来当成扇子玩,一摇一晃的在驱散已经到来的炎热。随着气温逐渐升高,高原迎来了干旱炎热的日子,日头将黄土晒的冒了烟,四处烟熏火燎,但这棵树下却是充满了清凉,是所有生灵都喜欢的地儿。
    晌午时分,母亲擀好面后,端着满满的一碗,带着两个编织袋子,来到核桃树下吃完了面,将碗筷放在一旁,便在铺在草地上的编织袋上沉沉的睡去,往往因为日头的移动,阳光从树叶间照到脸上才会被晒醒,转身一看,吃过饭的碗里爬满了蚂蚁,连忙张嘴将蚂蚁吹走,殊不知,它们是否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少不更事中略显无知,如今想起,这何尝又不是对生命的一次布施呢?
    祖父原先养有一头母驴,生了小驴驹,灰白的毛色和四只乌黑的小蹄子,着实可爱。那年夏天,核桃树下的绿草因为有了树荫的庇护而格外茂盛,无农活可干的时候,便将这母子两个带到此处,为母驴的缰绳续上长长的一根绳子,栓在树上,任其吃草,小驴驹约一米来高,跟在母亲的屁股后面,欢快的撒着蹄子,甩着尾巴。一日下学后,路过核桃树,母驴在悠闲的啃草,小驴驹却躺在了地上,舒服的享受着树荫带来的清凉,幼不知事的少年悄悄的来到驴驹身旁,摸摸它,然后便大胆的想,如现在去骑驴,驴驹若站起来,便可轻松的免去个低的烦恼,谁知,刚一跨上驴背,小驴驹受惊,猛地站了起来,少年猝不及防,跌到在地,吃了满满的一嘴黄土。
    核桃的果子起初很小,如花生粒一般大小,被大大的树叶呵护着,在日头中慢慢成长,盛夏时节,便会长到乒乓球般大小,翠绿的果皮上被白点点缀,等不及的孩子们会摘下几个,剖开后才发现,里面还是一包水,离果仁成型大约还需要些时日。等待其实并不焦虑,因为大家都做到,这棵树从没辜负过任何一个人。
    吃青皮核桃得有一些技术的,摘一颗下来,用小刀在果蒂部位将青皮一点点削去,直到露出坚硬的果壳后,再从此处将小刀扎进去后,沿着果子的中线使点劲,剖一半后撬一下,一声脆响,果子便一分为二,再用小刀沿着边插到果肉里面一旋,果仁便会掉了出来,小心的剥去嫩皮丢到嘴里,果仁香甜多汁,越嚼越香,往往还没等到收核桃,这棵核桃树较低的一圈已经被过往的人吃光,主家也并未因此而懊恼,在这个村里,谁吃都一样,你吃了我家的核桃,我可能也吃了你家的梨。
    白露前后,是收核桃的日子,大部分的果子青皮已经自动裂开,只需爬上树,轻轻的摇晃树枝,核桃便会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孩子们提着框,在树下将果实一颗颗捡起来带回家,摊开在青石板上,捡过核桃的手被染成青黑色,怎么洗都洗不掉,要等待些时日,谁手里握的农具多了,干活多了,谁手上的色就掉的早些,为了尽早看到本来的肤色,总有几个孩子会展开手,在这棵树的树杆上来回的摩擦,直擦的手心生疼,但色依旧很深,就只好作罢,若干年后,恍然大悟,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过程,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高原的深秋说到就到,几场秋风之后,万物萧瑟,结完果实的这棵核桃树,落叶遍地,干爷带着老笼和耙子,将落叶耙到一起,填满一担后挑回到家中,核桃叶虽大,但却并不能喂牲口,在干爷的院子里,被摞到高高的一堆,每天晚上,树叶子被塞到灶膛里面,纵情的燃烧,这些核桃树叶将会给这位老人带去一个冬天的温暖。
    北风如刀割一般的在高原上肆虐,卷起积雪,漫无目的的四处敲打,这棵树已经在严寒中深深的睡去,它的根,已经深深的扎到这片黄土中,等它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将为生命迎来是一场新的轮回。(穆海宏)

    
    
    10.半瓶芬达
    车窗外光怪陆离,疲倦的太阳垂在西边的天上,用鲜血染红了天际,一驾毫无原则的飞机将鲜红划开,一半即将沉去,另一半也要随后沉去。
    千军万马在空气中肆意碰撞,号角铮铮,金钲声声,急促而又激烈,金属的碰撞燃起熊熊烈火,旌旗扑地,银枪折断,长剑被时光削去了锋芒,无力的在将军手中颤抖。褐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数不清的战马引颈长嘶,腾空跃起,金的当卢,银的鞍鞯,在长风中转瞬即逝,变成一道闪亮的光。
    走了,来了,倒下了,又起来了,无数的甲胄透着寒光,杀气扑面而来,又迎面而去,如暴雨一般的箭矢从天而降,穿透乌云,射向无底深渊,惊涛骇浪从天际涌奔而来,撕碎了一场正义和虚伪,卷向深邃的宇宙。斧钺刀叉,刀枪剑戟,冷风中烈烈作响的战袍,一张张变化多端的脸,看不清奸诈或是坚毅,诡计奇谋,抵不过一声声揭穿谎言的呐喊。密密麻麻雪花卷起黄尘,铁蹄把大地撞响,呐喊使时空凝固,扭曲的理想失去原本的样子,令人窒息的味道在慌乱中不知疲倦地狂舞,走吧,走吧,来吧,来吧,滚滚烟尘碾过雪山和草地,前赴后继,永不停息。
    捧一尊烈酒,饮一声长叹,饕餮张嘴蚕食着仅存的希望,狻猊吐火将铜缶融化,雪鹰追逐蛟龙,每一头狮子都有一张饥饿的脸。巨石如斗,细沙似晶,交织纠缠,铿锵有声,碰撞在一起,击碎了一首首赞歌,留下一曲曲耻辱,钉在辕门外的旗杆上,任人赞扬、歌颂,秃噜的笔尖蘸着散发着酸臭的墨水,扭扭歪歪的书写、传颂,教给那些没有灵魂的躯体,不要忘记,不要放弃,要在荒诞中狠狠吮吸,用沾了狼烟的馒头,品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一生。
    一声炸雷,对苍穹重重的一击,黑暗随之而来,大地瑟瑟发抖,生灵低声哀鸣,黑风从远处来,朝远处去,卷起历史的书卷和一个个被丢弃的塑料袋,在群山中飞速流动,割开山腰,拍碎峰峦,堵了前行和后退的路,未来在臆想中苍白无力,希望在臭水沟里打转,越来越多,堆积成一滩黑水,枯萎的花朵漂浮其中,没了方向。
    厮杀、搏斗,一波又一波,丢盔弃甲,焦头烂额,冲锋的号角奏响了哀乐,高举的战刀七扭八歪,乌青驹、枣红騧垂头丧气,作着最后的挣扎,丢弃的战车被火焰吞噬。精美的箭袋空空如也,百钧大弓一分为二,坚韧的弓弦上,一只蚂蚁被勒的垂死挣扎,树木成炭,散落的金币上定格着一张恐惧的脸,一片被烧焦的黄叶遮挡住最后的尊严,野鸟无处落脚,不知疲倦的在阴雨中打转,狐狸夹着尾巴匆匆而过,直立的身躯踩过遗落的金钱,火红的身躯火红的眼,和天边火红的夕阳。
    我依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的西边,从都城到边关,从过去到未来,从苍穹到大地,从写下第一个字到现在,只喝了半瓶芬达,它是一种有气的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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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9-21 01:32:49  更:2022-09-21 01: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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