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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诗集《裸脸》[第1页] |
| 作者:葳蕤春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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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迟到的诗集（《裸脸》代序） 这是一本姗姗来迟的诗集，它本该早在上世纪就与读者见面，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它被搁浅下来，一直搁浅到现在。如果从1981年开始写诗算起，我已经在诗歌这个领域耕耘了十七载，说一句“诗歌就是我的生命”的话一点也不过份。它的确消耗了我太多的青春和热情，寄托了我太多的美好和理想。可以这样说，我所写的每一首诗的后面都隐藏着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它是和我的经历，乃至那个时代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我最开始写诗接触的是“朦胧诗”，当时的三位领军人物舒婷、顾城、北岛是我崇拜的偶像，尤其是北岛对我的影响最深。他那联袂而来的意象，大胆绮丽的语言，内在含蓄的抒情，注定我以后的诗歌要摒弃口号式的直抒胸臆，走一条通过意象表达自己思想感情的道路。 当然，我早期的诗歌，除了受“朦胧诗”的影响较深以外，也对中外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多有涉猎，比如普希金、叶赛宁、莱蒙托夫------，我的那首《当我正要翻越青春那座高山》，就是模仿莱蒙托夫的诗作。这段时期，我还非常欣赏法国诗人勃朗宁夫人写的十四行诗，她对爱情细致入微、充满感情的描写，让我深深陶醉其中。正是在她的影响下，我写下了组诗《寄给太阳的书简》，那是写给我女朋友的一组爱情诗。 1987年，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不仅是说在这一年我写出了一些较有质量的诗歌，更主要的是因为在这年底我写出了《龙显现的时辰》这首诗。它的出现，意味着我的诗风发生了重大转变，也意味着一个创作高潮的到来。当时，我正沉溺于对艾略特的《荒原》和以庞德为首的意象派的研究，他们那种运用意象表达内在情感，运用隐喻、象征、引经据典来表现现实的手法，让我赞叹不已，潜心效仿。那时又恰逢我国农历新的一年——龙年即将到来，面对国人集体信仰的普遍丧失，我提笔写了《龙显现的时辰》，从中读者可以看到《荒原》对我的影响有多么深。也就是从这首诗起，信仰危机就成了贯穿我以后诗歌创作的一个主题，这类的诗作还有《今天，谁来为我们点灯》、《日蚀》、《城堡》等等。 也正是以艾略特的《荒原》为起点，在以后的两年中，我开始对美国现代主义诗歌发生浓厚的兴趣，象以摩温为首的深意象派，西密克为首的超现实主义，普拉斯为首的自白派，都是揣摩了再揣摩，阅读了再阅读。据此，我写出了反映当代人们之间友谊淡漠、全为利益驱使的《太阳向她的月亮致敬》，反映当时砸掉“铁饭碗”、引发大量工人失业狂潮的《这里不曾开放棠棣花》，反映诗人前途的衰微和无所适从的《子时的风向标》，以及反映官僚作风盛行、办事拖拉的《子弹在枪膛里旅行》等诗作。这些诗追求的是一种深奥的内容，丰富的意蕴和内在的张力，当然，这也让我有掉进晦涩难懂的深渊的危险。这种危险到了我创作《复活节里的女神》时，终于到达了顶点。后来，我意识到这类诗再往前走就会钻进死胡同，就会远远脱离中国普通民众的欣赏水平，我才渐渐把它们扬弃。 但在这类诗中，有两首诗我还是非常看中的，这就是《你被出卖了》和《裸脸》。《你被出卖了》描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场景，它写的是一个有血有肉、富有头脑的青年，遭到暗算，被做成了一把毫无行动自由的椅子。从此，他只能在幻想中回忆曾经见过的草地，听到的鸟鸣，他也想过死，可这时他连自杀都变得不那么容易。描述这个场景的真实涵义，其实是要表达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生活的人们，以及这些人的困惑和无奈。如果说《你被出卖了》揭露的是当代人业已麻木的灵魂，那么，《裸脸》一诗则直指小市民般肮脏灵魂的另一面。这首诗的写作动机是来自一篇报道，某位我崇拜的明星，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结果明星用来遮挡面孔的帽子，被一拥而上的人们挤掉，使这位明星大受羞辱。这使我联想起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长舌妇，不尊重他人隐私的小报记者。剖析当代人的思想，刺痛小市民的灵魂，是我诗歌当中经常出现的另一类主题。 关注现实生活的人们，小到底层默默无闻的老百姓，大到上层机构的官僚，通过描摹他们的生活状态来寄托自己的情感和思索，这是我诗歌当中的第三类主题。《交易所》、《导购小姐》、《旧货市场》、《寄语》这四首诗，就是摹写的各个阶层老百姓的生活情景。1995年前后，北京发生了让世人震惊的“王宝森自杀案”，我对此深有感触，在愤怒之下一气写出了《探访秘魔崖》和《岁末轶事》两首诗，以表达当时的心情。 这段时期，我诗歌的风格也开始由深奥往浅显方向发展，提起这点，应归功于当时港台诗人的作品大举登上内陆，使我受益非浅。这期间我喜欢的诗人有余光中、洛夫、郑愁予------，甚至还有以女性婉约细腻的文笔见长的席慕容，我从他们当中吸取了不少宝贵的营养。当然，语境变得浅显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此时的诗歌与过去灰色阴冷的色调相比，也变得愈发华丽鲜亮了，追求美感成了我此时努力的目标。 但是语境的浅显绝不意味着诗歌内涵的浅显，相反，这一时期诗歌的内涵较之以前相比反而愈发丰富了。这也许是因为我在学习港台诗歌的同时，也受到了欧洲象叶芝、里尔克、兰波这样象征派大师的影响。原来我写的一首诗当中，虽然运用了大量隐喻、通感、象征、意识流等手法，但表达的诗歌主旨是单一的；而到这时，我的诗歌主旨开始变得模糊，它们往往具有多重的象征性。比如《白鸟》这首诗，它可以理解为是在呼唤纯真的爱情，也可以理解为是在呼唤诗歌的复兴。同样，《池塘》这首诗也表达了十分复杂的心情，至于是什么一时说不清，也许只有当一个人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得到吧。 出于对美感的极力推崇，此时的我已不满足于追求华丽的遣词造句，而是开始在幻觉和梦境中追求这种感觉。尤其是那些光怪陆离、瑰丽奇诡的梦境，触发了我大量的灵感，《经历》、《陌生的国度》、《到海上》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写出的。当然，在这些诗中，梦境只是做为一个虚幻的背景存在，里面的内涵还是反映我真实的情感世界。比如，《经历》写的是对预言的赞美，《陌生的国度》写的是灵魂的归宿，《到海上》写的是关于善恶的换位思考。 本来，诗歌这种体裁是无需进行解释的，因为那些拙劣的解释往往会歪曲诗歌的本意，怎奈我们现在是处在一个速食文学的快餐时代，我还是怕本诗集里较为隐晦的诗歌影响到读者的阅读，故不惜笔墨把这些诗，通过自己整个创作经历大致梳理一番，以使读者对这些诗能了解一二，至于后人对这些诗怎么评价，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了。最后，我要借此机会感谢七月派著名诗人牛汉老师、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葛翠玲老师、以及《东方少年》杂志社副社长杨玉祥，是他们在我创作最艰辛的时刻给了我鼎力的帮助，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同时，我还要感谢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的蓝海文先生，是由于他的努力，才使得这本迟到了十几年的诗集，今天终于得以正式出版。 2004年7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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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2004年由香港出版社出版的一本诗集，内地基本上没人知晓，今天借天涯论坛这块宝地，把诗集内容依次登出，还望各位文友多多包涵！支持！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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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白 鸟 你曾经是我的女王 白瓷瓶的肌肤，曾有 美丽的羽冠在头上辉耀 一张钙化的鸟喙 激活过一个民族的幻想 朦松的眼神里 你人性的意识已经松弛 可一副红掌仍紧紧抓牢 褐色枝干，象在握紧一根权杖 你曾经是我的女王 在不为人知的某个世纪 被敌酋的长矛刺中 我也在那次酣战中倒下了 从此，你化成一团纯白火焰 盘旋蓝天，而我 成了一位诗人在世上到处流浪 你柔软的羽翼微微抖颤 让人感到你的心仍激动不已 尽管此时你身陷囹狱 你酥胸高耸，秀颈挺立 一双杏眼高傲地鄙视一切 尽管如今你横遭他人嘻戏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 把我引领到你面前 让我有幸再次成为你的奴隶 我眼里噙着泪，双手轻启 那扇久已封闭的栅门 我的故国正是空旷的荒漠一片 它正等待你的君临 1995、5、26 （收录在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发行的《中国城市诗丛“派”》一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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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历 我见过头顶上的海洋 比天空更蓝，闪着粼粼的波光 那个岛屿样的城市 匍匐在它的下面 在那里，白昼凋谢了 美丽的黑天鹅在唱歌 五彩的鱼儿在我们周围游荡 我见过密集的廊柱 白色的沙粒，正收集 细碎的阴谋向我们围拢 于是，我出发了 去找一位未卜先知的老人 乘没被沙漠吞噬之前 穿过兰波那层淡紫的帷幕 回到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央 我见过未来，它是 一个长着翅膀的孩子 双手高擎杏黄的灯盏 站在我和黑夜之间 而现实，这个他的同胞兄弟 则拖着两脚褐色的泥 神情沮丧地跟在我的后面 1994、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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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 塘 每天，我都要走出家门 去寻找那个不可知的东西 她就象黑色苍穹上显示的文字 盲人手中握着的一束光 一次，我来到池塘边 偶然发现水面上 躺着一只被遗落的眼睛 为绿萍所簇拥 有青蛙和长脚的水蜘蛛 在眸子里游荡 那是密密尔泉水的眼睛啊 我惊讶地守在岸边 守住内心的这个发现 我小心向它探问 “喂，你可知道那个东西 知道她来自何方？” 它只是冷冷注视着我 一言不讲 它已经这样静躺了许多年 任渡池的灰鹤唳过 任枯黄的叶片飘过 一半是由于遗忘 一半是因为悲伤 注：密密尔泉水，在北欧神话中，是一股充满知识和智慧的泉水，众神之王奥丁为了饮得此水，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只眼睛。 1994、1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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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 兴 没有人能够伤害我 除了宦海中不能流转的石头 森林听了风讲的幽默 也会抚掌大笑 就在践踏的小径 并没长出恶毒荆棘的时候 就在路与路 因为荒草失去关联的时候 让云朵去惊叹天空的坦荡吧 让树木经受雷电无数次打击 让暴虐的河水冲刷白色的堤岸 恒古常新的太阳 从不曾沉没 没有人能够伤害我 无论那在前面迎候我的是荣名 抑或受挫 1994、1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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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答 不，面对肆虐的寒冬 我不会跪下 去恳求屋檐给红梅 一个庇护的场所 也不会象雪花 用献媚的纯白 去巴结树枝上的冰霜 我将墓碑一般站立 任风的车轮 一遍一遍向我咆哮 任谗言的子弹 从四面八方穿透我的胸膛 我的躯体里 埋藏着几千吨的傲骨 它需要龙伯万丈长的钓杆 才可以把它钓出海面上的 我知道，在寒风 一次次打击下 松柏将会老去 长着美丽羽毛的雉鸟 将会试着把飞翔遗忘 我知道，围巾会覆盖人们的脸 大雪会封住远游者的门 星光会凝成冰晶 冻结小鸟们的歌唱 但我仍要站在这里 大声地嘲笑冬天 你并不能改变我什么 你的专横 只能更增加我的强壮 我将活得与历史一样长久 而你们将在一个明媚的早晨 悄悄死去 被人遗忘 1994、12、16 |
| 《感兴》与《回答》这两首诗，都是在当时单位领导极力打压下写出的。至今我还记得他说得那句话：“不安心好好工作，尽搞些没用的。”正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正是这种刺激，以后的二十多年我才会格外勤奋、努力，并最终取得远比他多得多的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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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05 22:09:35 支持佳作。 ----------------------------- 谢谢海州书生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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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梅 脚步已经走过去，脸却要 转过来痴痴地贪看 你的衣裾是墨绿的 花瓣是潮红的 赭色的腰自有窈窕的枝干 何况这是在雪后，何况 有叠叠的碎玉托于掌上 憧憧的红影如昨 绽开的白牙似梦 一领梅花 便包揽了冬日所有的明媚 直教走过去的人 忆起那段往昔的缠绵 除了你，再不会有什么 能让人砰然心动 1995、5、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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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 台 一切都是预演 洪荒太阳织就的红氍毹 在台级依次铺开 群鸟争先恐后 跳到森林空地上聒噪 聚雨密如箭矢 敲击河水的鼓面 西施小姐脸向镜湖 忙不迭描着额头细细的眉 名唤张翰的先生 却在为吃不上鲈鱼宴兴叹 在岩石的眼中 谁是恒定不变的星斗 只有掌上的清风 和由人启合的帷幕 如今我也要走上舞台 走进你们的视野 就象蜿蜒小溪终于来到入河口 不羁的海水举着锁链 来到岸的面前 1995、6、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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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 访 秘 魔 崖 想着寻访 被昨夜一帘幽雨隔断的诗句 遂携了白杨树的手 风驰般赶至这里 踏上通往寺庙的小径 才发现满山的翠色 已被鸟声炒得很熟 无需我辈再添加 情感的佐餐 或是煮沸的颜料 这样也好，我正可以 籍着蝴蝶一样轻的步履 去领受崖上文字的神秘 转过山弯 一只花喜鹊忽然飞来 告我前边的岩石很可疑 几天前，萋萋的荒草 还掩埋过一副苍白的面孔 我如临大敌 拔下一根野草权作三股叉 搜索至破败的古庙 葱郁的修竹林 没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凉亭的躺椅上 只有打扫落叶的僧人在熟睡 这绝对应是一次疏忽 让一个哑谜就这样 轻易掐死在自己的喉咙里 秘魔崖供着一尊禅师 据说是从隋唐那年过来的 头顶自然无发 但并非无天 否则他不会向天祈求 并赚取到富丽堂皇一座亭台 我站在香火熏黑的石屋前 想着让横生的妙语 纠缠住渐已磨淡的碑文 却终于写不出半行诗句 1995、8、31 注：当年一位北京市市长的秘书，意外死在著名旅游景点的山上，至今这都是一个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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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后 轶 事 今年没发生焚烧树叶的事件 新闻是这样说的 可在朋友的晚宴上 我分明嗅到 来自雁栖湖的一股腐臭 几万只天真的禽鸟 被涨破的霉气熏坠深潭 门关闭不住的风景 窗户又岂能封锁得住 本想从你嘴中 看到吐出的一朵朵青莲 却发现一只只蟾蜍 从一座隐秘别墅的 下水道给拖出 它们在包金的饭桌上饮水 去珠宝镶嵌的 马桶盖上便秘 然后跑到墙上仿真的裸体照 和罗马来的野雉性交 我这才知道 自己是掉进设下的陷阱了 它并不比一只碟子更深 但那柄汤勺 刺入人们善良愿望的伤口 却不比一把匕首更浅 它一直刺进这座城市的盲肠深处 搅得已沉淀入血液的那些诗 又从喉咙翻涌了出来 我急忙跑出屋外 看见天空也忍不住 把白色秽物呕吐得到处都是了 1996、冬 注：当年这位市长出事时，朋友曾有机会“参观”过他在怀柔的豪华别墅，回来给我描述了这次经历后，愤而写下这首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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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06 20:58:22 写的好。 ----------------------------- 谢谢海州书生好评！诗歌能得到别人赞赏，是最开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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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师2022 2022-09-07 13:29:58 新的一天，新的支持[xyc:顶] 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 万卷书容闲客览，一樽酒待故人倾。 谢谢李八师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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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 生 的 国 度 那是一个绛紫色的下午 袅娜的半支莲似梦似醒 溪水轻叩碧岸 红蝙蝠在光滑的岩洞外飞舞 这是我和你们分别的时刻 我要到久已向往的沙漠 去拜望住在宫殿里的国王 穿过身着异服的 席地而坐的妇人去参加婚宴 看我和新娘跳得多欢呀 她纤细的腰肢也从羊毛短裙滑出 我要去往一座城市 那里的夜晚始终流动光彩 街上行走的尽是带刀的武士 与穿和服的少妇 我坐在一家剧院包厢里 津津有味地观看俳优戏的表演 最后，我要在非洲定居 一位美丽的黑女人将爱上我 她用清澈如水的眼睛 抵消了我来自异域的孤独 她还将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让他继承下我全部的善良和丑陋 世人哪，尽情地挥霍你们的肉体吧 而我情愿捶打我的灵魂 因为明天，或是在后天 某个寂静而明亮的下午 我将抵达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1997、3、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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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 绘 壶 是因为向往永世的安逸吗 才把那只梅花鹿 驱赶至东汉的一只壶壁上 再用泥塑的陶土 困住河里自由自在的鱼 一幅幅鲜丽的彩绘 试图向谁炫示生前的奢靡 当我见到这只陶壶时 壶上图案已纷纷逃走 鱼不见了影子 飞龙消失得无迹无踪 唯一清晰的梅花鹿 后腿已消失在空气中 它的前腿 也时刻准备跨出这层薄壁 也许有一根 折进颈腹的半截黑线条 还在生与死间做着抉择 埋进红漆下的白垩 还泛着荧荧的蓝光 可杏黄棺木搭得再坚固 也挽留不住它的苍白 莫非这陶壶真的已成空 我不甘心俯向壶口 希冀能从这腔子里 找到太史公遗留的一根书简 但我只看到一坯泥土 和悬梁白练燃尽的灰迹 墓主人是多么可怜 他白白拥有三套马的青铜马车 翡翠戒指，绿宝石耳坠 守在天国门口的石雕武士 白白拥有通往未来的帝王权仗 一只小小彩陶壶 便引发了一场背叛 你已经很难不朽 当尖嘴锄无情往下挖掘 会有更多人性暴露出来 发黄的泥土裹着红红的白肉 在风的鞭挞下 变成一堆丑陋不堪的腐骨 虽然腐烂，却是为 绿头苍蝇所喜爱的 1997、4、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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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墓园》读后感 读着读着，便感觉 有什么东西从我躯壳里跳出 拽呀拽地走了 这时，风依旧在窗外打着回旋 雏菊照旧怒放 太阳还在平静的屋顶漫步 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渐渐有些凉意 我象往常一样 合上那本久已打开的书 准备拿起那件 青灰色条绒外套离去 忽然，我的手触电一般缩回 那躺在床上的是什么呀 一件外套如同蛇那样 懒洋洋地扭动了一下 天哪，这时 我才发现我的倨傲 不知何时竟委身于异物 我使劲按捺住紧张 和内心的胆怯做搏斗 我鼓足勇气 终于抓住了它 把它披到我的身上 仿佛是怕它再次逃走 又把外套往身上裹了又裹 走在大街上 我感觉它僵硬的衣领 在噬咬我的脖颈 衣袖也蛇尾般上下摆动 捆束我的腰身 使我不得正常呼吸 我暗自祈祷 希望它能使我得到安宁 尽管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傍晚，回到家中 我总算和它做了妥协 双方不再发生争执 只是不知是我让步于它 还是它已让步于我 我把那件青灰色外套 ——我的灵魂 挂到一付生锈的衣架上 看它那副沉默的样子 我却在忧虑明天 噢，明天 但愿它能尽快进入我的体内 成为我的肉，我的皮 199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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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海 上 我觉得我是在一所旅馆里 其实我是来到了海上 花草、街道、烟囱 以及白天发生的一切 都从我眼里消失 翻腾着白沫的那条爱河 也不在身边轻轻流淌 想再一次谋杀我吗 举起你们锋利的匕首 或是用蕴藏在微笑里的善良 灯泡早已被你们掼碎 海面只留下星星的尸骸 月亮已不再有明晦 船帆已不再会升降 我觉得我是站在保险柜前 其实我是来到了一艘船的底舱 地板堆满紫檀木的箱子 几张我熟悉的面孔 在上面爬来爬去 一位白衣护士 诡谲地寻问我的去向 远方的蓬莱梦幻一般美丽 它曾激起无数人的想往 也许许多人会死在途中 他们掠过黑暗的幽魂 使软弱的人踟蹰不前 但我必须越过这不测的大海 哪怕因此我会坠入罪恶之乡 我觉得我已找到了真理 其实我只是把更大的困惑写在了脸上 1997、5、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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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07 21:29:13 欣赏精品好诗。 ----------------------------- 谢谢海州书生品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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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凤 凰 你是废墟里诞生的一只绿凤凰 你是春天祭起的花朵，天空口吐的霹雳 来自于混沌又复归于混沌 你是暗夜里伸过来的光的臂膀 为了寻找你，我曾闯入幽冥之地 与看守宝珠的三目巨人搏斗 也曾躲在帝台玉砌的亭阁后面 窥视洛神那洁白迷人的乳房 我两次把桑干河水横渡 从半坡居民的陶瓶上盗取指印 看昨天的太阳是否与今天的一样 上帝呀！请允许我进入你的昆仑山 找到那支装盛灵感的仙笛 我就能吹奏出世上最华丽的乐章 1997、3、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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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登黄帝城 有许多理由显示它需要 绿意的占领，诸如 滋生肉蛆的黑色腐蚀质 月亮鸟亦不肯栖息的 光秃秃古树 更别说城内逗留的 那只希伯来船上泊来的苹果 野草和荆棘相互倾吐 嘴里淤积了一冬的泥块 随着春风一声惊呼 遍野的葡萄藤 将会甩出成串紫褐色发辫 一把把嫩绿的刀 已从柳枝的叶鞘中拔出 仅仅有绿意的占领是不够的 设使你站在城堡上 耳际跃动的 是一阵远古的喊杀声 而并非叽叽喳喳的风响 那泓湖水反映的是你的血 而并非天空的湛蓝 这时，你会发现 手中握的绝非陶片 竟是自胸膛取下的一根肋骨 那么，就以天地旷野为背景 将你金黄色的皮肤擂动吧 1996、春 （收录在中国戏剧出版社发行的《世纪末的强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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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蚀 那是宇宙间发生的 一次撞车事件 人们都跑出来看 尽管天空已经很黑 可人们仍嫌黑得不够奇丽 纷纷把眼球摘下来 涂抹在漆黑的玻璃片上 手术是肯定无法进行了 虎斑鸟也无奈 投下那根指甲草 这是世纪末最后一次景致 人们兴奋地议论 没人注意到 一大滴湿润的彗星 自那只玫瑰眼里溅落下来 科学家语气平和 他们宣讲在灯光作用下 不可能改变什么 电视台则忙着 统计分派到各地的猎奇者 共收回多少三足乌的羽毛 当那辆月亮终于给拖走 还有谁去在意 太阳的额角已被撞坏 往昔的光芒已消溶进夜晚的星群 拿起手中的锣鼓跑到街上 严惩那个肇事者 希望这不仅仅是一段传说 19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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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谁来为我们点灯 星的航船沉没了 烛龙，这个北方怪物 唤出许多黑色的巨大水母 飘飘扬扬，遮覆住 我们彩虹般逶迤的天空 一个墙壁的世界就此隐退 当一片银白色月光 在乌云的床上走失的时候 当灯光在暇想的 发梢间走失的时候 裸女和血淋淋的匕首 也自角落里出动了 随处能听到 无助孩子们发出的哭泣声 从那块被报刊挤了又挤的 窗口处，我们重新出发 去寻找世界唯一的灯 白天从这里出走的道路 都大腹便便地回来了 它们除了炫耀经历过的公寓 还能说些什么 松树仍旧在玩影子的游戏 而原本它们应该是 做为松把 披上火焰的红绸锦袍 引导我们入梦的 于是，我看见 那些白发长者我的父辈 正努力学习啄木鸟的语言 试图用尖尖的吻 去啄破黎明那肉质的壳 成群结队我的同龄人 抱着仅存的幻想疯狂旋转 直到把断裂的肢体 扔得到处都是 站在黑暗中 我伸出贫瘠而苍白的手 向大地边缘发出呼救 忧国忧民的杜工部 从你白衣单袖的飘逸中走出来 大嗓门的惠特曼 从你被词语纠缠的胡须里 走出来 象牙塔岂能为诗人久居 即便有成堆的精致供人开采 即便有鲜花，有掌声 今晚依旧无灯 而且，据邻居们说 一些血气方刚的蜉蚁 正和大树发生争执，争论着 谁先咬到谁的事情 草坪上，走动着 酒食餍足的躯体 躯体上，走动着无家可归的面孔 但假如，光明会在 久候之后的某一瞬突然降临 假如那吹灭蜡烛的人 又为我们点亮蜡烛 我们将怀着感激的心情 迎接你 我们将鼓着双翼而来 我们将踏着冰雪的肌肤而来 我们将扔掉黑夜的氈帽而来 我们将携着儿女，搀着老人 挽着情侣而来 一如沉寂的空谷 吹响的号角 一如闪电般初临的爱情 1995、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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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娇2018 2022-09-08 13:02:44 欣赏，拜读 ----------------------------- 谢谢宣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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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08 21:57:24 欣赏好诗。 ----------------------------- 谢谢海州书生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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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归 断 想 —写在香港回归祖国前夜 一 踱步晚风里 去臆度大雁和云的归期 行道树已站得很久了 秋天的绿叶 随着风的梳理大把大把脱落 这是一次漫长的等待 为了赎回那个圆圆的月亮 我们支付了整整一百年的 血泪、疮伤和辛酸 脖颈放到砧板上的耻辱 二 那些俯在博物馆地板上的少年 是在摹写未来的情状吧 维多利亚港的主人 是在筹划重振香港的业绩吧 鲜红的计时牌匾 早已深深嵌入我们骨髓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都是对心目中那片海棠叶的迫近 三 展开收藏的旗帜 去擦亮暗灰色的道路 放出火焰鸟去叩打天堂的门扉 我们已为这一天准备好了一切 美酒、祝福、青春、热血 一座座美丽繁盛的城市 四 你即将临近 你已经临近 一个自幼离家的孩子 终于要站到母亲的面前 他已长大、健壮、成熟得 连世界都为之惊异 1997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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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色 列 车 在岩石的眼里，树木 向前奔驰的速度让人吃惊 刚才还是一茎朦胧的绿影 转眼便轰鸣成一片 苍翠墨绿油碧黛青 谁也说不清 它的旅途有多漫长 要穿过多少风的隧道 雷电架起的桥梁，太阳炎热的涵洞 在标着三月的站牌下 它靠站了，迎来第一批乘客 那是美丽的红脚隼 端着两只血色的高脚杯 住进白杨树敞亮的车厢 后面紧跟成群结队的斑鸠 和羽冠纠纠的酋长戴胜 清明，是杜鹃鸟登场的时节 它和爱讲话的夜鹰成了好朋友 它们交换有关飞翔的看法 觉得森林大得还不够辽阔 昆虫多得还不够捕捉 唯一让它们心醉的 是对了黄昏泻下的红色瀑布翩翩起舞 于是，它们相约 明天一起结伴去飞行 五月到了，这是一个 足够上百种鸟儿喧噪的大城 绿叶以惊喜的目光迎候新来的旅人 南方的太平鸟最先飞临 它是一位肩披婚纱的新娘 脸颊涂抹鲜红的油彩 褐马鸡，这位戴盔的武士 紧守在妻子身边，寸步不离 显示着对爱情的忠诚 白雉和环颈雉也先后赶到 它们竟相炫耀身世的华贵 看谁的羽毛更雪白 更能发出蓝宝石的光泽 紧随在它们身后的 是擅演悲剧的绣眼鸟 和提着一篮子昆虫叫卖的柳莺 树叶一天天肥大起来 列车加快了前行的路程 阳光不断给它添加燃料 雨水又来为它助燃 六月的幽谷，七月的高峰 在树木拔高的嘎吱声中一晃而过 当这趟列车缓缓驶进下一个季候 想一想该有哪些居民搭车 哪些乘客将飞往永不复返的远方 前面是九月，能够 在绿荫下鼓噪的已足够多了 仍有晚来的鸣禽往这里挤 它们是绿翅鸭的大王，灰鹤的水边隐者 富有的灰掠鸟，清高的佛法僧 它们都想赶上这趟列车 在泥地留下自己的爪印 再往前是黑色的十月 随着一阵秋风掠过 这趟绿色列车也该到站了 往日众禽的喧嚣 将分解成遗落于地的叶片 变黄、卷曲、干涩 被大地所收藏，被大地所埋葬 我独伫在郊外 目睹这趟绿色的兴衰 正如它目睹着我奔驰向前 永不休歇的滚滚年龄 1995、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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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村翁 2022-09-09 08:05:33 支持佳作 ----------------------------- 谢谢周溪村翁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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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mwm1989 2022-09-09 08:15:36 支持佳作！ ----------------------------- 谢谢wmwm1989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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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如雪 2022-09-09 10:27:15 楼主，中秋快乐！ ----------------------------- 谢谢，也祝李白如雪中秋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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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 易 所 只是轻轻钦动一下按钮 魔术般变幻的数字 便轻易赚取了如许多的感情 在熊与牛的角力场上 有人伤心，有人高兴 黑压压的人头 象一丛油橄榄在海中攒动 一个未经证实的谣传 也驱使贞洁赶到这里作价 在这瘴气弥漫的时候 谁还拥有美丽 拥有可贵的完整 从此，那双放飞餮饕的眼睛 再也看不到熨贴的蓝太阳 飘散柳树少女绿的发丝 看不到山的静默 海的柔情 人声鼎沸的风景园都空了 一杆杆灰色的签字笔 在黄绿翻飞的纸片上 忙着计算时日 计算十倍百倍于往的收成 然后把队伍排到与生命等长 一些人站在角落 独饮懊悔酿制的苦艾酒 而另一些人 则从交易所跑出 向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 颁发笑脸 在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输家 只有上帝在那里微笑 静默地看祸福 是如何从一个人的手上 转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1994、9、13 （发表在《潮流》二OO二年第一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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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 语 隔着一个辽远的海 能隐隐听到传来的哭泣 你说：异国的梦太沉了 好想让纸做舟 以笔做桨 划回故乡的彼岸 虽然汉城的霓虹灯很美丽 酒吧、赌场、旋转门 以及传说的种种 但只有那扇落地窗是你的 何况当年 辛勤种植下的木瓜 并没能结出桃李般的笑脸 就象一棵永立的树 好想拉过天边的云朵 依靠一会儿 做一回与孩子们聚首的梦 其实，我们不都是 居住在屋檐底下的人 有同样不能铺开的翠色 同样不能伸展的枝干 让你最难堪的 应是刚一踏出国门 便赶上中秋 使那双握电话筒的手 紧攥，象攥一只风筝 生怕一松手 亲人和家乡 便从你的耳畔消失 那么，我们就一齐 来把多彩的梦幻拧紧 再拧紧 即便在最寒冷的日子 也不忘放飞 那只太阳鸟 是大树 早晚有一日会蔽日参天 1994、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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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 思 多少次，多少次想把 步行中的潇洒 化成躲闪于你眼际的 那种温情 可心不许 路边的 罂粟花也不许 那年的冬日好寒冷 好寒冷呀 在世界 未曾老时先老 在世界未曾醒时先醒 爱是一种难遣的孤独 想你于此际 念你于此际 在每个雪花翻飞的日子 都有你 涂抹不掉的身影 就让这遐思化做一棵油橄榄吧 或者 化做 一只小小的蝴蝶也行 放一千行脚印到户外 引 你 入 梦 1994、10、10 （收录在中国戏剧出版社发行的《当代诗歌散文精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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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购 小 姐 除了三尺的课桌 你走得比任何人都远 你唇间浅浅的笑，该是 被人们称作琼浆的佳酿吧 我只轻轻饮啜了一口 就消释了整整一个 溽暑的夏天 只有你知道工作的辛劳 每当满载的星星被运走 你便把自己逐出家门 让身子站成一棵树 却对同伴说：你是在 丈量从白昼到夜晚的距离 同是十八岁的花季 假期那只快乐鸟已被释放许久 女孩子的笑声 也早已把世界到处填满了 你却留在这里，说是 手里不曾握有一个世界 又如何享有它 迟误的信风应是我 不知这幽谷有一种花朵 合则为辛为蓟，开则 为蕙为兰 在你好看的脖颈上 挂着一个红玛瑙的明天 偶尔，你眼迹也飘过一丝寂寞 一两个背书包的女孩 时常把你拉回喧闹的校园 1994、11、11 （此诗获得一九九五年北京电台“诗情乐语”节目组办的“迎世妇会”新诗大赛，优秀作品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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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兴 将一片落叶举到眼前 这样 你就找不到我了 我看你嘤嘤哭泣 看着你把一缕缕柳丝 扯成无望的碎片 你责问 往日那种欢情何在 那臂抱的鲜花 肩头梳理的凤尾莲 绿意 已随着风筝 渐放渐远 你煮着黄叶 也煮你的新诗 你饮着白石 也饮着 枯藤小径下的古典 这时 我便会从 一个隐蔽的地方跳出 也许是从李清照的意境里吧 象要补偿什么似的 捧给你 一车车的红枫 一碗碗的湛蓝 199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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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09 22:00:31 欣赏精品好诗。 ----------------------------- 谢谢海州书生的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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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已 2022-09-10 18:45:13 中秋佳节，送上祝福！ ----------------------------- 谢谢楼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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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的猫S 2022-09-10 21:12:42 中秋快乐 ----------------------------- 谢谢醉酒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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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村翁 2022-09-11 06:54:34 中秋快乐！是个有几十年創作经历的老诗人，光前面那篇序文，己足资证明作者的文学素养。所写自由诗內容丰富且接近现实生活。可惜当代中国人爱吟诗的文雅之士不多。大概是中国社会正大步由穷迈富，大众普遍狂热追求物质享受之故。 ----------------------------- 谢谢周溪村翁！ 当今的社会不止是诗歌，纯文学也跌落到最低谷，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这是这个社会的悲哀。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还有人坚持从事创作，写诗（指的是规规矩矩的诗），像老先生这样，实属不易。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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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mwm1989 2022-09-11 12:46:47 支持佳作！ ----------------------------- 谢谢wmwm19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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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方 丽 人 轻移莲步 你从 李商隐的诗中款款走来 缓缓地 缓缓地 袭一领腥红薄衫 绾一束黛青乌发 在那个盛开百合花的下午 青峰低昂 亦为 你的靓影呆看了 似为了圆梦中的希冀 老槐树已等候无数岁月 午安 远方的丽人 你的细颈 你的中式开襟 直至你的姿态都是很古典的 在这被太阳镜和皮短裙 包围的世界 在这被 喧闹和庸俗充塞的世界 烟花三月的扬州 当还被古老的月光照耀吧 栽种芍药的二十四孔桥 该当无恙吧 当白昼那雪白的餐巾纸 被铺展到尽头 一段烟雨楼台 活泼泼地 倾泻到心底 嘴里止不住十遍百遍 哼唱阳关 所有因阴霾而发霉的日子 都只为你盛开 你水一样的流来 又水一样地流去 你起身无辞而别 （我忘记了问你的姓名） 从此 你远去的背影 便注定我一生的追逐 我将寻访你 寻访你 到梦中的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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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货 市 场 珂罗版上种植的昙花 已开始凋谢 来寻访的一对佳丽 看了一眼那串翡翠项链 便又走开 在水墨浸染的罗汉眸子里 玉制的乌龟还是 很得金发女郎的青睐 展台上的玻璃门被反复开合 只是无人应答 抽烟的男子已飘到河对岸去了 他曾敲敲打打过地球 现在却让生活修理起自己 邻居柜台的同行 瞧瞧四周无人 悄悄将古董包好拿到外面去 翻译前后奔忙 寻找骑蟾蜍的刘海儿 满脸书卷气的遗老 也从狂草的纸中爬出 大声责怪他 “你把我给冷淡了” 可栖在肩膀上的爱情 还会再重来吗 抽烟的男子已飘到河对岸去了 他忆起那丛飒飒芦荻花 依旧期期艾艾地开着 当下午就这么地流走 乾隆那辆辇车便开来 向他索取铜锈的钱币 蒲松龄也赶到 欲讨回手稿版权 而他正用双手撑住 陷进旧货里的半截身子 “我也生活在历史中” 他向每一个过路人喊道 尽管他知道 不会有人感兴趣来购买 1994、1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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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邓丽君女士 花落心惊，如果 风没有记错的话 蔷薇的旅途刚刚启程 我站在五月的花季里 茫然地看 一瓣花萼遗落于地上 不记得昨夜狂风刮过 或有暴雨的浇淋 花开正当盛时 你便这样不期而去 如此娇艳 如此年轻 想那落红是再也植不到 根上去了，纵有 再多花信风的呼唤 侠蝶客的邀请 我晓得从今以往 我将永立在 深深的遗憾里了 每当，每当 那唱片里亲切地唤出 你的名 1995、5、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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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之恋 想象一只螳螂投入草坪的样子 被以晓空，枕以长夏 以柔美的草洗濡面颊 落红的花事有如梦 有如甜腻的细雨 隔着一道草棵看朦胧 行路人，隔着 一层戚绿看风景 听满耳的足音去远、去远 童稚的笑语且近、且近 不说是期似水，景如画 更兼着我和你 拥着一个长足的夏 就象拥住轻的风、疏的影 甬路绕成一把曲尺 也来围护这般恬适了 空气中流淌的 是一种把握不住的温馨 山无语，凝望天际 又飞起一抹残红 1988、1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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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11 22:16:13 欣赏好诗。 ----------------------------- 谢谢海州书生！祝中秋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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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宁 馨 儿（之一） 你的身是一翳化不尽婀娜的影 我曾看见，你的眼 是一扇启合不定的门 我曾窥探 想这样上前表白 但我不敢 你象一个沉淀有 无数珍奇的港口 有翩翩忘归的鸥群 雪白撩人的海浪，也有 使人不敢轻易近前的 礁石浅滩 那一次涨潮 我无意中泄露岸的秘密 你用恼人的天真 试问，我扭过头 风吹动杨柳 便遮住了满目的慌乱 你的美貌是你的仇敌 让人又爱又恨 你的娇柔是我无助的渴望 让人又想转身逃走 又充满无限爱怜 为了走近你，我点燃 一个个快乐的小月亮 每天升起在 你明眸的小窗前 我越是走近你 就越是陷入无奈的深渊 1988、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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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宁馨儿（之二） 有些话，不必等人叙述 就已说出口 尽管那年山林瓢泼下的暴雨 没能引发渲泄的泥流 相认的路很短 而我们也许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你斜倚六弦琴 依旧弹唱那支歌 这销魂的歌，叫我 分辨不出是否梦里 拆解不开的 是芭蕉叶下黛绿的浓稠 我说：再唱一遍吧 请相信，被你 轻抚过的一切都是不朽 禁不住风雨的夜 就这样飘碎了一池荷萍 我扶助你，在雨中 在缜密的雨中 谁拥有你 谁便拥有这半生的温柔 1988、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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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远方邮来了信 你的面孔溶解在文字里 我从温柔的蝌蚪群中 辩认你的眼睛 你的笑靥 你翘着当年童真的 鼻子 你才是我的朋友 不需要有人鼓掌 我们从摄影棚里逃出来 不需要有人羡慕 我们从健身房里逃出来 我们习惯生活得寂寞 寂寞得 象叩打窗扉闲适的风 扯不断话题的 连绵细雨 尽管镁光灯的闪烁 不曾照到身边 不曾把我和你 叠印到生活的河流 但你是我的朋友 我们为什么走来 不想让谁知道 为什么走去 也不想让人咀嚼回忆 我只知道，你在那边 正焦急地等待 等待我把自己的面孔 折叠进信封里 邮去 然后，我们采一朵 素馨花 说声：好哇 然后离去 1987、11、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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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凯旋之后 —悼尧茂书等漂流烈士 一 世纪是从这里出发了 当一阵咆哮的漩涡把他们击中 并没感到严冬时的颤栗 波涛撕下最后一份庄严的姿态 打印给蓝天，篆刻下 黎明鲜红的戳印 两岸青山，为他们行着注目礼 二 那些长眠的勇士有福了 他们不必因享受而不眠 为跋涉平庸的死水湖叹息 不必将一个个恼人的困惑 用纸烟卷起 水藻吐出的白色泡沫 把他们和阳光、大地 连同湍涌的泥浆铆在一起 维持平静的黑色公牛 正向地平线退却 三 然而，是什么 使他们眼里 一群惶惑的水鸟惊飞 狂啸的山风，每日每夜 渲泄他们无尽的叹息 那片继续漂流的橡树叶 最终在死亡线上搁浅 在森林夜色的掩护下 小分队偷偷跨过了良知的封锁线 黄浦江无数双天真的手 紧紧拥抱了又一个真实的骗局 四 我们并不怯懦 有石竹花绽放的地方 定会有瓦松的嫩芽崛起 但我们必须反抗 把青蛙当作凤凰繁衍 鬣狗对秃鹫的鼓励 那把传统的匕首是很锐利的 在它眩目的逼视下 我们想象的翅膀给折断 象一群受惊的蚂蚁 躲进蜗居的内心 五 谁说这次漂流 只为炫耀那片肥硕的海棠叶 谁说勇士者的鲜血 只是在例行一次眷恋式的殉礼 难道我们不是会行走的太阳 制造着灾难，也在制造奇迹 难道我们不是世界 驯服自然野马的同时 也在征服我们自己 在外商的眼里 我们决不仅仅是 一根雕花木棒，半个兵马佣 一尊红黄蓝烧制的瓷器 六 死者的灵魂 眼睛吐着萤火虫的绿光 从泥沙里升上来 在幸存者和我们的梦里徘徊 这一夜使多少人感到惊诧 安息吧，为了勇士们的安眠 也许我们更应是鲲鹏 为民族，也为了整个人类 向水下的暗礁发动搏击吧 伊利亚特还活着 它的星座将指引我们漂向胜利 1987、5、5 注：1985年，尧茂书和他的哥哥，开始对长江进行漂流活动，被当时的媒体誉为“长江漂流第一人”，十分遗憾的是，尧茂书最终在在金沙江触礁身亡，时年35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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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锡文 2022-09-12 17:40:43 支持。 ----------------------------- 谢谢罗锡文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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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诗人艾青 此刻正是傍晚 湛蓝的天宇披上一层黑纱 对面楼舍内亮起一盏盏 红红的瞳仁 影影绰绰的暗影里 榆树的喉咙为坚硬的 枝杈卡住，发不出 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呜咽 而云朵的尸布裹挟着黄昏 即将被风送往远方 噢，明天 明天你就要离我们去远 如果你是烟 我不曾举起火把相送 如果你是太阳 我不曾臼一湖池水守望 我只有在前辈的唏嘘中 遥想你绝非学者的严肃 和执政者的做态 然后，仆卧在《落叶集》中 去贪婪地啃嚼那块 童贞的麦地 美呀，我情愿用 我的整个生命跟你做一个置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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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牛汉老师 挺起芦苇的长矛刺向天空 或是摇动 繁盛的巨大黑色花朵 向彼岸冷漠的人群挑战 嘈杂的街市也有寂静啊 当嫩绿的耕地被一座座水泥板收复 你存活在这里，以淡紫色的 晨雾呼唤白日 以斜刺进湖水的柳树倩影 款待月光 那支美丽而忧郁的萨克斯管 已在湖岸边吹响 不是在白昼掉进黑夜的洞穴之后 就是在黎明到来之前 ------ 孤岛哇，我的岛屿 因为有你在 我才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1996 |
| 《致牛汉老师》一首，写的是牛汉老师在十里堡居住时，经常一个人到红领巾公园遛弯，他在那里为我们留下许多优秀诗歌。我沿着诗人的脚步，就有了这次公园的游历和感触，只可惜该诗没能写完。《心痛》，则是写在与牛汉老师的一次通话之后。 |
| 与牛汉老师的交往，我曾特意写过一篇叫《我与牛汉》的文章，收录在我的散文集《春来花又开》里，现附录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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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春叶 2022-09-12 20:31:29 与牛汉老师的交往，我曾特意写过一篇叫《我与牛汉》的文章，收录在我的散文集《春来花又开》里，现附录于下。 ----------------------------- 为什么我登出的<我与牛汉>一文,给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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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渐青 2022-09-13 08:00:26 节后拜访，支持楼主原创佳作。 ----------------------------- 谢谢常山渐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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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如雪 2022-09-13 10:20:17 好诗 ----------------------------- 谢谢李白如雪的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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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书生 2022-09-13 15:13:28 好诗连篇。 ----------------------------- 谢谢海州书生一直以来的追捧和鼓励! |
| 我写的<心痛>一诗也给删了,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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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故事 那是一个蟋蟀敛声的夜晚 日子给折叠起 放进姥姥古旧的红漆箱底 幻想和黄鹂的婉转 也被收藏，整整一年 没听到辞藻的小溪 在田野和丛林间喧哗了 又是这样的季节 一种花蕊缠绵的温情 在古城洋溢 打开一双双湿润的手 把漂染过的四月 挂上每家阳台 有人敞开关闭已久的屋门 带着太阳、情侣和熏干的鱼 从那里出去了 1987、3、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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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我凝视着我自己，这个 细长狡猾的家伙 当你抓它的时候 它象泥鳅一样圆滑 当你不需要时 它却大摇大摆找上门去 它制造一个又一个 痛苦和欢乐的漩涡 上演了一幕又一幕 生活与爱情的悲喜剧 自己却背起手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它假装冷漠和善 一双手捧着规范的经典 眼睛却窥探上帝的交椅 它时而躲进树叶 时而藏进啤酒花里 谁也说不清它的所在 那么，就撕破它的面具 把它揪出来 恨恨钉在方格纸上 让风吹它 让烈日暴晒 让兀鹫啄出它的 五脏六腑 使所有人都看清 里面隐藏着什么货色 然后把它诅咒、践踏 直到一听说他的名字 就远远地回避 我凝视着我自己，这个 卑劣虚伪的家伙 由传统的酒精 和正牌的烟草 浸泡出的怪胎 这个社会与人类的畸形儿 它让理智受骗 使感情窒息 最后，我以 未来的名义起誓 我要象摔死一只臭虫那样 把它摔得粉碎 我想看见自己的血 喷溅在共和国新筑起的墙壁 1987、3、12 （此诗在一九九六年二月十日老舍茶馆举办的“五色土杯”新诗大赛上，获得纪念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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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正要翻过青春那座高山 当我正要翻过 青春 那座高山 最难堪的忧愁 也正好找上我 不幸 象一条 长满花斑的巨蟒 在我生命的枝桠上 缠绕盘旋 很多人从身边走过去 并且微笑 远处峰巅上是他们微笑着的脸 噢 当我正要翻过 青春那座高山 痛苦 请你不要总跟着我 请降下你那块 土地上的旗帜 给我以岩石的坚毅 果实的饱满 让我能以一个 胜利者的姿态 与对面 那个头发斑白的 老年 欣然相见 1984、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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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 由于风的失误 我过早地枯萎下掉 象黄昏里的乌鸦 被晚祷钟声“扑噜噜”惊起 一个豁牙齿的老太婆 倚在树下 望着往日高挂枝头的落叶 悄然窃笑 但我不是餍伏在脚下的泥土 为了你的缘故 我要振奋一千个风的力量 向上，向上，向上 扬起一个绿色的 —笑 1983、7、11 （发表在《东方少年》一九九三年第十一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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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娇2018 2022-09-14 10:51:24 品读，欣赏 ----------------------------- 谢谢宣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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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显现的时辰 黄昏 服过泻药之后 磨花玻璃般碎裂了 角楼上的乌鸦来不及发出惊叫 几根羽毛已飘落地上 这是断岩 枯树的手臂 在星星丛中挣扎 风也显得慌乱 蜡嘴鸟 在榆叶梅和光明子之间误植着春天 凉台上的人苦苦守候回归的鸽子 而鸽群早已失去象征意义 没有雨 人们也都躲到各式屋檐下 一颗被鸟啄空的心 随时准备 搬进来或者搬出去 日历上传说 龙正行过那片沼泽 戴毡帽的人 乘黑夜拿着皮尺悄悄去印证了 很担心他会碰上巫师 或者古墓幽灵什么的 把他 在课本翻开处劫持 但龙真的临近了吗 落叶处 有沉重头颅的散步 黑色蜒蚰似的思想 弓着背 缓慢翻越手掌 浑黄河畔 一栋 从不见有谁走出的小木屋 一位牧师 正努力在吵嚷的淹没下 探出头来 发出呼噜呼噜 谁也听不清的赞美词 一个男人和俩个女人 以季节风的姿态催开午时花后 便去到肯得基餐桌上跳舞 且哼星条旗的国歌 且时常发发牢骚 且漫不经心地抽海棠叶的茎脉 做成包裹自己的厚厚的蚕 拯救我们 为了 柠檬树下的小女孩不再哭泣 为了不使我们在那扇门关闭之前 偷偷溜出院子 而在此之前 我们是经常收到 克里特人发来的恐吓信的 让深陷的鞋们 从预制板、电脑、高能加速器 从统计显示的各种数字中走出 走成一种好看的姿势 让一种勺子 探测出 生命的深度 那朵涅槃的火焰已很美地开放了 并不是为了麦克风前 一个小小的呐喊 我们才把 灯光走成水手的眺望 把夜走成岸的 在龙到来的时辰 贴商标的人永远有事可做 且争论七十二种变化之必要 大街上 跌跌撞撞的风 忙于涂抹广告牌蜗牛的污渍 路口点亮的雪白影子 总使过路人愕然 而我们风雨的归程正远呢 早已出发的人 正在做第二次出发 攀沿天空的唏嘘声 诸神提着旧外套 也来加入人类的邀请了 可谁又能在方向不定的风上 画上自己的明眸 一切离家出门在外的人 平安 平安 平安 1987、12、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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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 兴 诗 冬天吗？冬天的冰雪会掩盖住 一个龟裂的河床的真实 可请想念夏日吧！ 随着蝉声抬起的云朵 河水将引爆大地膨胀的血脉 银亮的雨水将孕育降临 不停敲打我们的头颅 以唤醒 ——记忆 1995、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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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的心情 让冰凉的脸 贴近湿茸茸热气 谛听星星的小脚印 在树叶上的那种走动 难得一回这样静止 生物性钟摆 是骤然停止在这一刻了 搅拌黑红的漩流 及其你我泡淡的面孔 会使什么样冰舌 以不可挡速度滑落心头 没人能遏止住 灵魂跑出身外 和每一个无形的人握手 感到鸦麻菌在体内发酵后 会有另一种空洞 从玻璃夹层走出 我们畅饮 四方流来的景致 如饮咖啡色的人生 1987、1、29 （发表在《北京文学》一九九四年第七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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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向她的月亮朋友致敬 与你握手时 想把背负的重量，拈起 放进你轻轻的一声叹息中 或者把手臂 插进你滚烫的血管 感觉沸腾 你却以蜘蛛的语调 和墙角做交谈 地板革 留下的印花鞋纹 是把我打开又叠起的微笑 给踩疼了 窗棂下挤进来的世界 一言不发，站着发愣 在寻找听众的天空下 很难想象把 扎进皮肤深层的感情拔出 很难。即便 捕蝉的顽童给逐出身外 鸟喙的绿影 给围网无数次打碎 进入面孔是一门艺术 光凭眼睛和温情是不够的 需要一万种钥匙在那里转动 当无声的钟自家里逃遁 我也被盥洗间的 镜子一再擦拭 在一个不为人察觉的早晨 走进胶皮手套 和每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做着交易 我就这样 被一个时髦的箴语挟持着 走过漫长的一生吗 1987、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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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曾开放棠棣花 雪山，一辆失控的速滑车 在一片惊呼中坠落 来自离地几千米高空的喧嚷 不是摆上花坛，就是走上祭坛 我们，很难避免 听到那个冷酷声音的宣判 继续编发了又编的梦呓 或者，微笑着看一钩残月 如何一天天渡过黑洞 抵达圆满 我们和我们的长辈都错了 被风通缉的驼鸟 把头埋进沙里已很多年 却从不知悔悟 卫道者们为掩饰一个谎言 还在编造另一个谎言 布谷鸟飞走了 路给荒草走丢了 车前子拼命追赶有翼的窃贼 没有人不在这时醒觉 生命是颗耀眼的红宝石 值得在每一刻欣赏 而我们这碗调剂果子羹的奶钵 是盛满了过剩的短暂 不记得那本经典的跋记上 留下过烫金的文字 会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告知 我们失去了绿荫的庇护 和阳光专宠的权力 我们不再相信来世 不再相信铭言 甚至真诚，甚至欺骗 也许那片云朵 仍会让天空揉得很累 也许在上面种植的橙黄蓝绿 仍会是失误 那就把幻想密封 信守一个孩子的诺言 然后把它缠绕于手腕 醒时可以听见 梦时也可以听见 我们是五千年最明亮的灯 点燃自己的脂膏 照在通往春天的岔路上的 1987、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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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在枪膛里旅行 事情经常是 发生在黑夜自石缝里长出之后 红蚱蜢的翅膀 一闪一闪 忽扇于草棵的底部 当射程被一种公式肯定 燃烧的铅弹 给拿起，填进形而上的隧洞 我们便开始准备 长胡子，准备 把全身神经吊上树梢 让月亮那不消化的胃 一点一点 去磨碎梦的痴望 虽然，被右手和左手 反复争论的问题 只在于板机的轻轻一动 猎人将和平鸽和竹笋 一齐烤熟的那夜 布谷鸟便飞走了 不知道捕兽的弓架 是不是一次预谋 不可抵拒的 是一种坚忍的磁性 使雪地鹰枭下网后 扑向电话总是件抢手新闻 世界的什么角落 有人和沾满锈渍的奖章 交换着自己的生命 1987、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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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风向标 入夜的蓼花坞很静 没有喧闹 有一种没有喧闹的纷争 鱼儿只知丝纶 装进白昼的口袋收走 便游得自在 却不知 有只神秘的手 在撒向大地的星网里 也同时垂钓着另一些灵物 比如，坐在岸上的我 飘移的水雾中 想给柠檬色标志 定一个确切的位置 却总也想不清 该把箭头指向何处 玉兰花蕊里 层层叠叠开放的 究竟是传统还是不传统 而几只蟋蟀 是在下过雨后 爬到岩石上去守望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看见 水边的风信子 等不到诗人来就凋谢了 烦心的风老头 满街找不到要找的人 我走进一块片麻岩 面对纷繁的焰火 不幻想，也不拒绝 我把自己倒悬在松树上 谛听蛙声 1987、3、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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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题 有了一种朦胧之 又去截获另一种朦胧 镜子和镜子里的面孔很遥远 只有路才相近 我们失去水晶石的透视后 便用横竖起来的 几个世纪，系紧 滑下那首诗最深的断层 1987、4、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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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师2022 2022-09-18 16:36:38 支持佳作，周日快乐。 ----------------------------- 谢谢李八师美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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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被 出 卖 了 你被一个不属于星的夜 给出卖了，几双 挖掘惯了鼻孔的手 肮脏，粗糙 在黑漆漆的门洞里 漫条斯理搬弄着你的身子 你很想呕吐 竭力把胃酸压了又压 你白白向一个手拿卡尺的人 求救，他脸色阴沉 象是为了进一步 给可谋杀的事件提供证据 度量你细腻洁白的胴体 你不能够选择什么 你的头颅给撕成两片 脂肪的碎屑撒落地上 同温气流中，你的 手与脚握在了一起 你必须承认做梦是一种玩笑 这样，你也就具备了 一张桌子的思想 冷漠、安分、孤僻 你走不出自己的身子 如同当年不很容易走出 那阵鸟鸣，那片草地一样 可是钥匙，你的钥匙呢 你不可能不听到 灵魂在体内墙壁撞击的声音 你再也不会 对每一个走近你的人说 “我能够轻易地死去” 1987、4、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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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里的爱神（选四首） 一 旋钮被沉淀的血性固定下来之后 墙壁便从那里列队走出去了 席梦思谨小慎微，窗帘使人兴奋 光线煮过的红颜料麻醉体内神经 冰凉空气如蝮蛇咝咝作响 张开迟到的嘴，橡皮塞似的赞美 尽管我们彼此陌生，陌生得使拥抱坦然 但只要有一种欲望供我们挥霍 你在意地躺在劳伦斯的情节上 没有折损的一切，是如此自然 打碎语言这囚笼。抓住痛苦呻吟的瓶子 我成为野兽，饮啜黄昏唯一的疯狂 当黑夜成就了梦魇，不管是不是值得 我们总会相视而笑。无羁人生 二 到站了。你从某个句号费力地转过身 望着我；天空黯淡了一些变幻的赋格 一双沾满尘垢的靴子交代着背景 手指给风吞食，两条腿不知去向 紫云衫并不关心，天空还是鸟儿被杀戮 却时常震惊于红黄绿的票证 颇具剧场效果，一种黑色诱惑 住在枯朽的树洞，也住在我们身上 什么是玫瑰紫的爱情在手腕上走动 钻石别针和花青纸，短暂旅行和单人房间 记忆常常从变色的冰激淋给舀出 狮子温柔有如四月，看不见的翅膀在飞翔 然而，还是让我们走吧，跨进那扇大门 不过是交上欠下的三毛五分钱旧帐 三 紫色的山岚，一条涂满润滑油的小河 山林的翅膀于双乳间慌乱掠过 水藻里真有星星吗？岸边光腚的男孩 等着等着就老了。 绿皮肤的树正举行仪式 蚱蜢从耳朵竞相跃出，靠近呼呼猛长的野草 围拢石头的岁月在收获什么 结局总是让人吃惊：悬浮头顶的 蝤蛑瞪大眼睛想进入我的思想 可你与柔韧如羊胃的草坪，谁又是谁的边缘 我被悭果的牙齿咬住，逃不出 马奈的风景画。太阳裙、午餐罐头、斜坡 以及女人的裸体，不过是耐人寻味的形式 守住危崖，就象守住一个空洞的瞬间 看一只颤栗的船从你身上缓缓渡过 四 我很容易，很容易被人提醒着 走过那片茵绿的草丛。你名字似的 花圃是给牛奶洗濡过了 你的虹膜里，我一定是株脆弱的海生植物 浑身气孔被流泻如水的月光充满 草履虫在静脉里吟唱些不知道的事情 你决非净水瓶所烧制，一种不可替代的 物质，本来自月亮的国度 给不会流动的屋顶打入一个楔子 去与来，我便可以随意支付。 我将点亮很多魔咒似的小灯笼 飘向天宇，熔化掉凝固符号中的我和你 请你不要这样望向我，我很容易 很容易被人提醒着走过那片茵绿的草丛 1987、4、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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