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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长篇情感小说连载中[第1页]

作者:常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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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沂妹子枣庄郎,
    一见钟情自难忘。
    高山流水遇知音,
    郎君早有丈母娘。
    -----长风敲竹

    蒙山高来沂水长,
    枣庄石榴美名扬。
    有缘百里来相会,
    举杯共话兰陵王。
    -----长风敲竹

    借用粉丝长风敲竹的打油诗,让我们来共同开启这段风光旖旎、情意绵绵的人生旅程吧……
    这是一段缠绵悱恻、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这是一段看似平平常常,实则动人心扉的生活篇章……

    受好友李白如雪女士的委托,将其作品《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搬上舞文弄墨栏目,希望各位老师喜欢。
    ----------------------------
    照例,向涯叔致敬!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他的体内有一条Y染色体,所以我有时会叫他Y君。
    Y君姓※,名※,字云染,山东枣庄人。
    窃以为,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毫不费力的,是水到渠成的,是自然而然的,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确定,我就是你钟情的人,只需一个动作就能放心,你就是我的菜。比如我和Y君先生的相识、相知和相恋就是如此,彼此根本就没费什么周折,没经历什么磨难,就顺理成章地到位了,成功了。那种为了得到一心喜欢的人儿,就肆意地对人家开展狂轰滥炸和死缠烂打的追求方式,是我最看不起的,通常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我不是非要诅咒那些所谓的爱情狂热分子,而是对其随意采取的大张旗鼓的毫无理性的追求方式感觉难以理解和接受,为什么非要那样呢?置人家于万分尴尬的境地,是非常不道德的。
    凤鸣湖的秋季,不同于别处的秋季,正如故国的秋俨然不同于别处的秋。此时,我空有伤春悲秋和多愁善感之意,却不知怎么具体描述此地的缠绵秋景,竟然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你看那个双子星塔楼,哪一座更好呢?”Y君问我。
    “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与不好?”我反问他。
    “你仔细看,还是不一样点。”他坚持说道。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我故意问他,“你倒说说看。”
    “嗯,就是位置不一样嘛。”他嘿嘿笑道,淳朴得要命,讨厌得要命,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想不起应对的正确方法。
    我见状只好不理他了,这样狡黠的人,有时候就是不可理喻。不给他脸尚且好些,若是给他脸了,他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他和我风轻云淡地开着一些带着淡淡花香味的微型玩笑,心中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性,也没有任何过高的要求。我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他,这句话连接不起来那句话,所有的话编制起来都行不成一张格子均匀的大网,当然也没有一点特别想要表达的意思。这种氤氲般的葳蕤式的醉花阴一样的好日子似乎永远都过不完,恰似从郁郁葱葱的高山上飞下来的流水,一股飘摇而婀娜的白练。因为,我希望它永远过不完,拉拉扯扯,藕不断,丝还连。至于我心底的希望到底能不能成为现实的希望,全在于我愿不愿意坚持下去了。
    “东边的,先迎来朝霞,西边的,后送走晚霞——”他随后又用悦耳的男中音自言自语道,像只骄傲的成年雄黄鹂鸟一样。
    同时,他还用两条大长腿带动着两个大脚丫子,欢欢喜喜地甚至是不怀好意地亦步亦趋地压着我的小碎步,还有我的小碎步留下的无形的美丽痕迹,就像一条可爱而又愚顽的纯白色的哈巴狗一样平平静静地跟着我,东嗅嗅,西闻闻,随后再摇摇尾巴。
    “你是要唱《西游记》里的歌曲吗?”我甜甜地笑问,一如当场送给他一根最新鲜的哈根达斯冰激凌。
    冰激凌所拥有的这个甜度,我以为是恰到好处的,是发自内心的,是他断然难以抗拒的。其实,他也没必要抗拒,我的迤逦表现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东西吗?我知道,答案是十分肯定的。
    “请问,敢问路在何方啊?”我又嘲弄道,凭空给自己设想了很多种他接下来可能会使用的语意。
    “不,”他咧嘴笑道,“我只是在说一种事实——”
    “没有其他的意思,很单纯。”他填补道。
    “单纯?”我心说,“这是什么话?”
    “一种不能忽略的事实,”他又张口说道,逞能的意味即刻便涌现出来了,叫我不能无视,假装无视也不行,“你看,它就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执着地想要吸引我们的目光,不看都不行。”
    “一种类似废话的事实。”我堵他道,有心要气他一下。
    不知道何时何地,我已经养成了这样一种较为古怪说话习惯,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是这样的,除此之外我都表现得十分稳重成熟。我承认,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不约而同达成的小秘密,是千万不可随意向外人进行展示和作秀的,我怕不小心引起旁人的嫉妒和猜忌。
    “要是一个人连废话都不想和你说,那么你可要小心了,”他语速较快地说道,显然有点教训我的意思,“毕竟,有些人的远离是默不作声的,是蓄谋已久的,甚至是声东击西的,或者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为的是不引起你的反感和忌恨,以免留下某种后患……”
    他当然是有资格教训我的,我必须得承认。
    此时,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有意思的冷笑话:你要是觉得生活或工作方面的压力大了,生气了,无聊了,烦躁了,于是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身边的花花草草说说话,聊聊天,平静地交流交流,适当地吐露一下心声,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行为,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当那些原本寂静无声的花花草草开始一五一十地回答你的问题时,你就要小心一点了。我随后按照既定的节奏把这个压箱底的小笑话讲给他听了,他听后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开心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海狸鼠一样的牙齿。
    或许是因为深埋许久并发酵许久的兴奋和激动情绪所致,所以他在我面前总是有点好为人师的架势,不说就有点难受,可我并不想当个唯他命是从的见少识窄的小学生,显得一点像样的个人主见和意识都没有,至少明面上我不想这样。至于内心深处的真实情况嘛,其实我早就把他当成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老师了。
    两人行,他是我师,我是他徒。
    插空开个小小的玩笑,我刚才这话像不像台词“这是我老公,这是我老母”的经典容貌?我觉得在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的小品《小崔说事》里边,白云和黑土说的一段对话,太好玩了。
    就此打住,还是说正事吧。
    我越是看重他,尊重他,倚重他,把他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我一下子根本就够不到的位置,然后从后边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仰视他,我越是不能把这种最明确无误的细致感受和认知在有意或无意中表现出来,有点也不能。他身上又没有那种黑黝黝的瘆人毛,我到底怕他什么呢?他不过就是一个枉自有些清高的普通男人罢了。
    另外一点,我必须得矜持,始终得板板正正地矜持,因为只有矜持才是我的护身符,才是我手中唯一可握的武器,尽管在他面前我并不需要过分地保护自己,而且我也不打算进攻他,和他战斗,渴望着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我本身严重缺乏的什么。
    我要时刻保护好自己的心,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意念。
    “那这个人就是在刻意地疏远我喽——”我柔声回应道,说的自然是前边的话题,他应该能明白的,因为知我者,非他莫属,“既然我已经惹人家厌烦了,你说是吧?”
    “至少是对你不怎么满意。”他神情释然地回道,脸上写满了赤色的一览无余的坦诚。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好理解的,”他笑意盈盈地解释道,持续的话声伴着微微的风声,显得格外好听,好似深山里的小和尚有规律地敲打着做工质量十分考究的上了年纪的老木鱼,“就好比是微信朋友圈,有的人给别人点赞了,一点一大片,一点一连串,但就是不给你点赞,而且你发的内容比别人发的内容还精彩,还有价值。那么,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无论那个人怎么在心里狡辩,就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怎么在乎你,甚至是完全无视你——”
    “你说得很多,我明白这个道理。”我抢白道。
    “就像以前农村拜年,从你家门口绕过去了。”我又道。
    “很贴切。”他不失时机地表扬道。
    “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道。
    “是的。”他嘿嘿笑道,大概是想起了从前的新年。
    他的从前不是我的从前,我无缘相见那个美好的场景。
    “可是,实话告诉你吧,Y君,”我继续发扬着我那越是在人少的时候越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彪悍和强硬的话风,不肯在气势上输给他哪怕是一点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强,“我压根就不在意别人是不是想搭理我,以及搭理没搭理我。”
    “搭理又怎样?”我气愤地说道,“不搭理又怎样?”
    我无比坚决地向他宣示着上面的话,同时紧紧地闭了一下双眼,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齿,好像是在认真地告诉他,姑奶奶我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谁也别想平白无故地欺负我,肆无忌惮地左右我的意志,我既不是谁家无能的小媳妇,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揉倒的面。
    “我也说句实话,或许你并不认可,不过我还是要说,那就是,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几乎敢于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他沉思片刻后半是嘲讽半是夸奖地回应我道,然后,尴尬至极的淡淡笑容从他那张洁净干爽的脸颊上不幸掉落了下来,摔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很久都未被依然很强烈的阳光消解掉。
    我估计他整个心中也是充满了弹性十足的双汇QQ肠式的无奈和郁闷吧,不然的话他还能怎么想呢?
    他还能拿我怎么办呢?
    两排软肋是长在他身上的,和我无关。
    另外,谁叫他那么在意我的呢?
    众所周知,感情这个事情,谁认真,谁先输。
    活该啊,活该!
    就像我,有时候那么在意他,也是活该,真活该。
    愚以为爱情就其本质来说,就是一个在迷茫当中被迫选择自作自受的过程,就是一个一定要进行自我戕害的连续性动作,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知回头的执着劲头,尽管目前来讲我们之间还没有爱情,而只有轻轻的依恋,淡淡的亲近,朦胧的欣赏,不能言明的暧昧,时刻萦绕在心头的思念,羞羞的挂心,因为不能时刻在一起而产生的千种遗憾,以及想到未来时不免要海量喷涌的万般惆怅……
    当然,世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爱情,这的确得打个问号。
    “别挖苦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我冷笑道,其实我并不怎么赞成他的观点,他显然是夸大我的某些行为和看法了。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又强调道。
    爱情使人盲目,这话没错,他就是看走眼了。
    我顺势又若无其事地白了路边的小草一眼,一片自得其乐的略显枯黄的小草,而没敢直接去白他,一个活生生的有着自己的思想和人格的大男人,毕竟他说得也没什么大错,我差不多就是一个敢于对抗整个世界的女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活得这么累,这么紧绷绷的了。我有时候也严重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所谓的花花世界也太拿不起和放不下了。
    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和忧思呢?
    我为什么就不能活得更潇洒更快乐一些呢?
    我为什么非要和周围的一切对抗和较劲呢?
    “谢谢他的充分理解,难得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心说,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压了我很久。
    他的目光十分敏锐,似乎比鹰眼还要厉害几分。
    “怎么,看样子,你还不服气?”他继续怡然自得地嘲讽道,好像这种只在我和他之间发生的小游戏很好玩似的,他一旦玩上瘾了,就非得接着玩下去不可,要不然就会出人命的。
    每个沉浸在童年游戏当中的孩子,对来自妈妈的“遥远”呼唤都是无动于衷的,都是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这是流淌在血脉当中的亘古不变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基因表现,是绝对不会轻易被某种外部势力所改变的。现在,他就是那个玩童年游戏的小孩子,他一心一意地活在他的世界里,我就是那个隔空喊他回家吃饭的年轻妈妈。我还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呢,他“呱唧”一下就诞生了。
    “瞧你说的,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呀?”我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很自然地就给了他一个奶油味的软钉子吃。
    居然敢用这种语气给我说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他也冷笑了一下,挥拳直击我心道,把所谓的怜香惜玉和女士至上全都抛到了脑后,“其实你的心气高着呢,你的脾气傲着呢,你的眼眶子大着呢,你只是嘴上不会明说出来而已,因为你平时根本找不到想说的人,可说的人,说完之后没有什么副作用的人——”
    “瞧瞧,他这话说得多暧昧,多自负呀!”我心道,并且觉得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他以为他是谁呀?贵姓?
    我感觉“自负”这种非常不好的特质,他这辈子恐怕都摆脱不掉了,这个东西就像他身上的皮肤一样,牢牢地贴附在他的骨肉上了,而且已经和他的灵魂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当然也可以说,这种特质就是他的灵魂派生出来的东西,他想不要都不行。
    人成为什么样的人,绝大多数时候人是不当家的。
    这虽然是一种较为悲观的理论,不过我相信它。
    “男人是不是都很自负呀?”我忍不住地想着这个愚蠢透顶的历史悠久的问题,然后又自言自语地给补充了下半句话,“除了天生就自卑的人之外,因其根本就不懂何为自负。”
    “嗯,你说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我,没说什么呀!”我立马嘴硬道。
    哼,想知道我心中的秘密,这事可没那么容易。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有点过于武断了?”他较为机警地转而问道,心思也开始变得更加活络了。
    “嗯,有点吧。”我给了他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答案。
    “哦,也许吧。”他落寞地嘟囔道。
    我就喜欢看他在我面前不得不甘拜下风的可怜样子。
    说实话,他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也是一个遇事喜欢做自我检讨的人,他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错了,哪怕这个可能性很低,他就会觉得说自己真的错了,然后就会立马开始改正。
    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但我不会告诉他的,永远都不会。
    矜持,矜持,矜持,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别管头脑中有什么强烈的想法,一定要先矜持住,不能乱了阵脚,慌了手脚。
    我决心把他这尊大神暂时放到一边,稍微地冷淡他一会子,让他说话放仔细一点,脑袋瓜子放伶俐一点,别再想都不想就说这么过分的话,从而辜负了这醉人的秋色,还有这被包裹在浓浓秋色里的我,一个活灵活现的多姿多彩的我。
    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待羽化的虫子,蝴蝶的前身。
    我转而开始欣赏起周围的旖旎景色了。
    周围的景色当然是十分迷人的,也是充满无限生机的(尽管这时正处在货真价实的逐渐趋近萧条和衰败之境的秋天),毕竟这是个秋高气爽的叫人倍感心旷神怡的好日子嘛,只可惜我肚子里的词少,而且平时我也不怎么会说话,根本就不会形容它们这些花啊,草啊,风啊,云啊,水啊,小鸟啊,昆虫啊,石头啊,大树啊,景观灯啊,不时擦肩而过的各色游人啊,水中的大鱼和小鱼啊,各种不同风格的凉亭啊,各式各样的做工精巧的石桥和木桥啊,等等。
    我粗略地看了几十秒身边的景色,即眼帘里包含着的那些非人的东西,然后时淡时浓的颓废之感很快就降临了,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最在意的还是身边的这个人,即睿智而又幽默的Y君。他虽然不好,但是他比其他所有的人都好。他虽然有时候不是个东西,但是别人在更多的时候更不是个东西。真的,选择朋友有时候就是一个“比不孬”的悲催过程,即在一群表现都不怎么好的人当中勉强挑选一个相对来说还可以的人,然后,让这个人来做自己的朋友。同样,找对象也是这样的,原理都差不多。
    他平时也是不太爱说话的,除了和我聊天之外。
    扪心自问,我算是他的红颜知己吗?
    我曾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最终也没能想到合适的答案。
    “你可能不知道,原来这里有一个临水的小亭子,”我们漫步到了凤鸣湖的南岸,他用右脚到脚尖轻轻地点着脚下的一小片土地语调缓缓地说道,就像个业余的风水先生一样,“好像是蓝盖的,有4根圆木柱子支撑,后来被拆掉了,可能是因为失火,被烧坏了,就只好拆掉了,然后又在旁边种了点竹子什么的……”
    “哦,是吗?”我问道,并报之以淡淡的笑意。
    我刚才并未在意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而想,为此我感觉有点愧疚,对不起他对我的那份专注和留意。自古以来他就将我看得有些过重了,我确实担当不起。
    “是的。”他回过头来,专门盯着我的眼睛笑道。
    我把脸转向西边,那里还是一片浓浓的青绿,很养眼。我喜欢那种桀骜不驯的绿色,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纯洁无瑕。
    另外,他是不会看我太久的,他可不是那种没礼貌的人,他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再另外,我尤其讨厌某些在大街小巷的路边干坐着的无聊至极的很不自觉的老年人,总是喜欢盯着我这样的年轻人看,死死地看,目不转睛,也不知道那些人心里都想的啥,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咱又不能说人家什么,对吧?
    我依然不想和他对视,那样太直接了,我不喜欢。
    我害羞,当然还有些自卑,这是实情。
    我经常会给他制造某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小小难题,并且以此为乐,并且还乐此不疲,孜孜不倦,毫无歉意,比如眼下这个我故意生成的沉默的果实,一个一定会让他感到十分着急和难以忍受的沉默的果实,他恐怕就不好对付。对于他随后可能出现的窘迫之态,我总是乐意做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在心中悄悄地拍手称快。
    他当然是不会轻易认输的,至少在表面上不会。
    “嗨,我的电脑里有一个电子文档,”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在想了半天之后,也是在恼火了半天之后,他当然是拿我毫无办法,只能乖乖地受我辖制,“里面记录了我这些年来在凤鸣湖看到的一些比较简单的物候现象,比如几月几号什么花开了,什么花败了,柳树怎么样了,叶子绿了还是黄了,湖水怎么样了,深了还是浅了,清了还是浑了,路边的小草怎么样了,都长多高了,等等。”
    “嗯。”我简单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也算是搭理他了。
    正常情况下他会以为我对这个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我回应得实在是有点潦草,内容也过于简短,那么,说句实话,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这么模模糊糊地大差不离地应付着他,让他多少有点着急,从而更加挂念着我,珍视着我,无障碍地将我视为他目前唯一的异性知己。
    “不仅有简要的文字描述,还配上了很多我用手机拍的照片,记录得非常详细,我敢说比竺可桢老先生的物候记录也差不了多少,虽然专业性方面没有人家的强。”他憋着劲地说道,意在唤醒潜伏于我心底的某种兴趣,同时改善一下我对他的态度,他希望自己的努力不是徒劳的,而是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可惜,他失败了,尽管只是表面上的失败。如果他一名训马人的话,那么我可不是一匹好收拾的马,我的性子倔着呢。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株生长在茫茫大漠之中的仙人掌,浑身上下都长着长长的硬刺,大概只有骆驼那样的动物才能把我当成食物吃下去。
    “我记得在以前的语文课本上,我们曾经学过关于竺可桢先生的一篇内容,就是说他每天上班经过某个公园的时候,都会把他看见的物候现象仔细地记录下来,这是几十年养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老师当年还告诉我们,搞科学研究就得有严谨细致的态度,一丝不苟的精神,实事求是的原则才行,绝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和疏忽,也不能心存侥幸,麻痹大意……”他喋喋不休地说道,好像非要争一口气不可,既是向我争一口气,也是给他自己争一口气。
    我估计,他当年考大学都没有现在这么用功,否则的话他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至少不会和我这种平庸至极的没有什么大好前途的女人混在一起,有时候猎物的档次就决定了猎手的档次。
    另外,我虽然一贯自认为比较平庸寻常,说话办事毫无特色,但是平心静气地再往深处想一想,我究竟是谁呀?究竟像什么呀?我并不是一株柔顺渺小的悄然长在某处荒野里的小草,而是一株植根于大漠黄沙当中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仙人掌,他又不是特别能忍饥挨饿的沙漠之舟骆驼,有着一副钢铁喉舌,在短时间内自然是降服不了我的。仙人掌也有仙人掌的脾气嘛,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土豆或萝卜。
    与此同时我在心里简直乐开花了,我悄悄地想着:“他这个可爱的傻子啊,几时才能真正明白我心思呢?”
    “啊,你说竺可桢老先生啊,据我所知,他可是个德高望重的大科学家啊,著名的气象学家,地理学家,教育学家,对吗?”我呵呵笑道,关键时刻也得给他个圆圆的甜枣吃。
    算了,我不想再吊着他的胃口了,这样做不仅显得有点不人性,而且弄不巧还会适得其反,把他推得离我更远了。
    “你应该知道的。”他平淡而落寞地说道,好像我就该像他一样博学多识,否则便不配做他的女朋友了。
    “知道,知道,略微知道。”我又巴结着笑道。
    “可是,我想说的是记录,我的那些物候记录。”他扭着脖子略显生气地强调道,又一次完全中了我的圈套。
    “嗯,是的,没错,其实刚才我正在想这个事情呢,可巧你就提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有理由觉得,我们倒真是有点不谋而合啊,一下子就想到一块去了。”我不慌不忙地放下我那一直都精心饲养着的其实他用手指一碰就碎的面子,想主动在心思上慢慢地靠近他,让他不再感觉那么狼狈不堪和如坐针毡了,于是我才如此说道。
    “那么,你觉得呢?”我又笑着逗他道,努力地在思路上将他引入香味淡淡的花丛深处,静谧的溪流源头,遥远的天涯海角。
    “啊,你刚才是在想这些花都是在什么时候开,又是在什么时候败,湖水是在什么时候结冰之类的问题,对不对?”他利索地问道,还故作恍然大悟状,积极地配合着我的浅薄表演。
    他看穿我了没有?我在想。
    到底看穿没看穿呢?我又在想,偏执得要命。
    “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啊?”我赶紧嗔道。
    他果然开心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一样,就差当场欢呼雀跃起来了。他现在真是太容易满足了,好像与我漫无边际地聊天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美的最难忘的事情,在这个吵杂的世界上。真是稍微给他个好看到脸色,他就想着要上天啊,我不禁又这样想着。
    男人的虚荣心也太容易被消磨掉了,只要他的要求不高。况且他又是个知进退和懂收放的大好人,不似别的个别男人那样难缠、讨厌和可恶。所以,我还是非常乐意和他如此交谈下去的。
    “什么,我以为,我以为的算数吗?”他将突然鼻子一哼,竟然在言语上如此堵我道,瞬间就丢了些许本地绅士该有的风度和雅致,待会儿我少不了又要使劲地教训他一下。
    “当然算数了,为什么不能算数呢?”我果真没有轻饶他,我打算至少在逻辑上要有效地震慑住他,让他不要这么随意狂妄和盲目自信,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如此,否则的话他就是在自寻烦恼。
    我继续攻击他道,有一就少不了二,我特别喜欢这种持续不断的气势,犹如坐过山车时往下俯冲的感觉:“凡是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而且只是你以为的,和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这回事,完全没关系,听明白了吗?”
    “哦,是吗?”他随即挑衅道,眼睛里全是不以为然的意思。
    他总是喜欢这样看待我,叫我好不烦恼。他是不战而胜,且屡屡获胜,我是战而不胜,且屡战屡败。偏巧在日常生活中我又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这就比较有意思了。看得出来,他还就喜欢我这种性格,犹如西班牙斗牛士就是喜欢不寻常的牛一样。
    我的斗志不知怎么就被他给激发出来了,于是就有点咄咄逼人地说道,我其实就是在和他据理争辩一些已然固化成型的东西,尽管我也搞不清楚目前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嗯,你比如说历史上那个声名狼藉的秦桧吧,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十足的大奸臣,一心想要陷害岳飞等一干忠良的小人,我在很多书上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可是,你要是以为他是个实心实意的好人,是个大有苦衷的人,是个表面上不得不坏,而实际上又愿意去忍辱负重,替人背锅的君子,那也未尝不可呀,对吧?”
    《说岳全传》这本古书从前也是看了好几遍的,特别是真的闲着无聊的时候,结果我愣是没看出来秦桧这个遗臭万年的大奸臣非要陷害岳飞的心理动机究竟在哪里,那本书里至始至终都是在写这个家伙怎么怎么坏的,这让我感觉他在害人的整体逻辑上,或者更确切地说在害人的最终目的上,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和缺陷的,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要是不能变着法地残害忠良就活不下去了一样。我想借此机会,让他帮我好好地分析一下秦桧当年干坏事时最接近真实状态的心理状况,毕竟那个已然死去866年的老家伙也是个名义上的文化人嘛,而且其书法成就相当高,艺术造诣也很深,远不是一般人物可以随便比拟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公开说出来就好了,是吗?”他真正地冷笑道,丝毫不介意将自己清白简朴的心底翻出来给我看,就像一个真正的勇者一样坦荡无私,大义凛然。
    他不想在我面前保留任何形式的隐私,他只怕我不去关注他,欣赏他,琢磨他。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坚固无比的钉子,能够牢牢地插入我的脑海深处,最好是螺旋着插进去,就算是以后真的生锈了,被我的血肉无情地腐蚀掉了,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是的。”我给了他一个十分确切的答案。
    我不愿意他在迷蒙曲折的道路上费力地摸索,一如在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摸黑前行,周围全是隐藏着的虎豹豺狼,我要成为一座耀眼的灯塔,发出全部的光和热,尽力照亮他的前程。我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着,希望自己的诚心诚意能够召唤出他的心灵感应。
    “那我心里想的东西可多了。”他呵呵笑道,同时丢给我一个较为暧昧的眼神,就像用最薄的石子打了一连串最轻最美最连续的水漂一样,我羞羞答答地就接住了他的眼神,宛如用铝质的大马勺接住了一个个他精心挑选的光溜溜的水饺,这个水饺还流着香甜的汤水,让人看着就想吃下去,而且是吃了还想吃,不好刹车。
    “你不妨说说吧,趁着心情这么好,风景这么美。”我微笑着鼓励他道,犹如送出一声声早起黄鹂的清脆鸣叫,也似一条奔流不止的山涧小溪,对他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悦耳声音。
    “算了,还是别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他如此说道,突然间就将我心中的热情之火浇灭了一小半,叫我岂能不怨他?
    “你倒是说说,我究竟知道什么呀?”我歪着头问他,就像87版《红楼梦》中端庄大方的薛宝钗为了平衡自己的两个眼睛不一样大的事实,而有意采取的招牌性动作一样,一不小心就使出了久不采用的激将法,尽管我表面上装得非常镇静,好像真的心如止水一般。
    他默不作声,静静地等着我的下文。
    “知道秦桧未必就是个大坏蛋吗?”我接着便冷笑道。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啊。”他格格地笑道,谈笑间就轻松地否定了我的意思,让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冷着脸回道,尽管我的心中依然是热的,至少是温的。
    “刚才是你让我说的呀,对吧?”他抬头说道,同时想让自己变得更狡猾一些,不过因为这是一种违背他本性的行为,所以他做得并不好,连我看了都觉得他明显是在做无用功。
    “可是,不想说,也是你自己决定的呀,是吧?”我和他针锋相对道,才不管什么上下级关系呢,现在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如此而已,此事无关风和月,我尽可以大胆地发挥和创造各种意念,凡是我能想到的,凡是我愿意对他表达的。
    “你说什么都对,成了吗?”他以退为进道。
    这是一种比较高明的策略,比较符合我的心境。
    “别人也许能管得了天,管得了地,管得了世间的一切,可就是管不了你的思想和意气。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天马行空的人,特别有自己的主张和意志,而且总喜欢独来独往,也就是不怎么合群,自己认准的事就非要坚持下去不可,至少在精神方面你是这样的,或者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我赌气说了一段自认为十分有哲理或有内涵话,专门大声地讲给他听,好让他长长记性,惊惊心,从而将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再给美化一遍。
    接着,我就不可避免地后悔了,因为女人是不该如此理性的。这个转折或突变来得非常迅疾,我为此甚至猛一激灵,犹如过电一般。我不得不低头承认,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这回我确实有点过于逞能了。柔弱,据说只有柔弱得打不开瓶盖子的女人才有机会嫁给一个有强烈保护意识的好男人。反观我方才说的一席话,距离一个标准的女汉子实在是太近了,这样做其实很危险。
    @轻声的呐喊 64楼 2022-08-26 12:27:00

    这版块人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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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最火的天涯杂谈,都没什么动静了,凯迪的猫眼看人更是直接被取消了。
    爱我,就必然会爱我周围的一切。
    这是我以为的,当然也是算数的,因为它正是我以为的。
    “你说得很对,”他有点丧气地说道,转眼之间就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伟大的进步,我以为,“其实正是脑子以为的东西,这种独一无二的而且是绝对不可复制的东西,才把我们和别人真正地区分开来的,不是吗?”
    “当然是了,千真万确。”我再次鼓励他道。
    他这回没再降低姿态搭理我,而是把深邃而平和的目光慢慢地放远,再放远,缓缓地探到东北方向的湖岸边了,那里有几个人蹲坐在石头垒砌的湖岸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那显然是一帮子吃饱了之后没什么正经事可干的闲人。虽然我和他也是闲人,但我们和他们还不是同一种闲人。余威尚在的太阳高悬在头上的青天,碧波荡漾的凤鸣湖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光斑不停地刺激着我和他的眼睛,让我们不能完全放开眼光去欣赏醉人的湖景,冷热参半的秋风涤荡着我和他的肌肤,我们都沉醉在这多情的公园里。
    “你看,那里有几个人在钓鱼。”他突然说道,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而兴奋不已。他害怕停顿,害怕尴尬,害怕和我没话可说。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顿生好奇之心。
    我问他,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和支持,他就是想让我问他的,要不然他说这个话干什么?有什么意思?他倘若闭嘴不说,只是默默地走着,对远处的动静视而不见,那样做不是更好吗?
    “你是说,他们没有鱼竿吗?”他说。
    “对呀,没有鱼竿,他们怎么钓的鱼?”我问。
    “只要有鱼线和鱼钩就行了。”他解释说。
    “是吗?”我谦虚地问道,“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当然,还是得有鱼饵的。”他轻轻地笑道。
    “我不明白,真的。”我道,已经有点着急了。
    “你看,他们是这样钓鱼的,”他开始乐淘淘地声情并茂地给我讲解起来,那些所谓的精明人究竟是怎么偷偷钓鱼的,他显然是近距离地见过他们的奇葩招数,所以才说得如此真实的,他的眉眼里还有几分看旁人哈哈笑的意味被我捕捉到了,“他们把鱼线缠在矿泉水瓶子上边,缠好,系紧,线很长——他们的鱼钩是好几个连在一起的,鱼钩比较大,也比较沉,上面挂的鱼饵也比较大,有一定的重量,好能把鱼钩拉下水,然后呢,他们把鱼钩大幅度地甩起来,使劲扔到湖中间去,那里的水深,大鱼也比较多,等到鱼儿开始咬钩了,他们再赶紧把线拉回来,一条纯天然的大鱼就逮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我不禁佩服道。我在想,他是不是希望看到那些偷偷钓鱼的人被管理员亲自逮着的嬉闹情景?从道理上说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他比较推崇遵守各项公共规则的行为,比较支持有公德心的人。可是,从情理上说大概又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往往对谁都拉不下脸来。虽然看十分不惯偷偷钓鱼这种行为,但是还不至于多么希望那些想巧的人被逮个正着。
    “而且,他们会把钓上来的先鱼藏在身后的草丛里,就是绿化带下面,等完事了再悄悄弄走。”他接着又透露道,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可见他一定亲眼见过这种比较狡猾和滑稽的做法。
    “费尽心机。”我有点鄙夷地评论道。
    “你说说,天下什么人没有啊?”他不轻不重地再次笑道,似乎对这种人和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也很讨厌这种人,恨不能世上没有这种人,“有人就喜欢利用自己的那点小智商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你再看不顺眼,你能怎么着人家啊?”
    “还我能怎么着?”我“扑哧”一笑后暗想道,随之又觉得自己这样想真是有点多此一举,“再说了,这事又与我何干呀?”
    “好几斤重的大鱼,”他有点眼馋地说道,让不懂他心思的人以为他是捞不着吃鱼急得慌呢,“到后来还不是进了人家的肚子里啊,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
    “这里的水质很好的。”他解释说。
    周末愉快
    近期较忙,停更几日,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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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9-04 02:21:13  更:2022-09-04 02:3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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