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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西北尘梦[第7页]

作者:苏对月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81. 恶霸东家


    冯春霖被叫了进来,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紧张,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李志行板着脸问道。
    “校长,这件事是学生失误,请求您责罚!”冯春霖说。
    “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李志行又厉声问了一句。
    冯春霖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苍白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问你怎么来了?是谁让你来的?”李志行大声斥责道。
    “是学生自己要来的,因为我的工作出现的重大失误,特地向校长来请罪!”冯春霖声音有点颤抖。
    “混账!我是问谁让你来的?!” 李志行怒不可遏。
    这次冯春霖终于听明白了,自己属于擅离职守!李志行并没有命令他来领罪或者来解释。
    冯春霖红着脸大声说“校长,是我错了,我擅离职守,请校长责罚!”
    这冯春霖还有救!李志行“哼”了一声,说到“说说你对这件事情的补救。”
    冯春霖擦了一把汗,急忙回答“学生亲自和段巧儿同行而来,并且派人监视了段巧儿的家人,他们不会随意离开三原!”
    “那个男的的情况呢?”李志行静静的问道。
    “男的叫杜君良,是上海英国轮船公司的员工。” 冯春霖急忙回答道。
    “还有呢?”李志行盯着冯春霖的眼睛问答。
    “还有……,杜君良大约二十多岁……”冯春霖对此明显了解不足。
    “大约?那么杜君良是哪里人?家里有没有老婆?他是什么教育背景?每月薪水多少?需要养活哪些家人?杜君良人品、性格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段巧儿和杜君良交往中有没有失身?这些你知道吗?”李志行冷冷的问道。
    “这个……,学生失误!”冯春霖已经汗如雨下。
    李志行静静地看了冯春霖一会,然后说“春霖,我总以为你比别的同学聪明些,性格比别的同学坚韧些,我总觉得可以相信你,我对你期望很大,你知道吗?”
    “学生知道!”冯春霖此时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眼睛里含着泪水。
    “去查吧,发电请桂萌生动用上海的关系,两天之内我要结果。”
    冯春霖挺直了胸脯,大声说“是的,校长,两个天内定给您回复。”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后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最后进来的是那个女工段巧儿,她在前厅听见李志行的咆哮,又见到刘绣娘和冯春霖出来后的惨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身子颤抖着不敢见李志行。
    但其实李志行在段巧儿心里是最尊重的李先生,是李先生让自己的家人能够吃上有盐的饭菜、是李先生发给自己的工钱,在弟弟生病的时候救了弟弟的命、是李先生送给了自己两丈洋布,才使从自己记忆以来,母亲第一次有了一件的没有补丁的衣裳,满脸皱纹的父亲抽着旱烟没有言语,但目光里明显表露出了对女儿的骄傲……
    李志行在段巧儿的心里,不只是一个备受爱戴的老板,也是一种心理本能上的靠山,于是段巧儿又一次鼓足勇气,想向尊敬的李先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喜欢那个杜君良!
    段巧儿咬着嘴唇走进屋子,因为紧张,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李志行看了看这个姑娘,忽然笑了一下,说“你们是坐火车来的还是做马车来的。”
    “火车,不对,是马车,也不是,又坐火车又坐马车。” 段巧儿紧张的有点语无伦次。
    “哈哈,是先坐马车,后坐火车,又坐马车,对不对?”李志行笑着说。
    段巧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李先生您说得对,我嘴笨不会说。”,段巧儿一下放松下来。
    “你坐在椅子上说。”,李志行笑笑,又亲手给段巧儿倒了杯茶。
    段巧儿急忙站起来,又开始紧张。
    “这个茶其实是咱陕西的茯茶,你尝尝是不是咱老家的味道?”说着李志行也喝了一口。
    “是哩,我给我大买过一次。”段巧儿尝了一口惊喜地说道。
    “你喜欢那个杜君良吗?”李志行忽然问道。
    “我喜欢他!”段巧儿顺口说完,忽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绞着自己的双手。
    “他喜欢你吗?”李志行笑笑问道。
    “喜欢”段巧儿羞怯地说。
    “喜欢到什么程度?”李志行又问。
    “他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段巧儿抬起头,双眼中充满了幸福。
    “那你相信我吗?”李志行看着段巧儿的眼睛问道。
    “李先生,我相信你。”段巧儿忽然站了起来,对着李志行郑重的说。
    “那你就在这里暂住几天,顺便在保定城玩一玩。”
    段巧儿非常相信自己的老板,便和刘绣娘一起住了下来。
    段巧儿出去,神色却和之前刘绣娘及冯春霖二人不同,脸色微红,满眼带着欢喜,傅长缨仔细观察了半天,决定进去向李志行汇报,原来是他已经联系上了保定的哥老会,问志行什么时候方便去见,志行想了想,自己平时时间不多,就今天吧,便安排傅长缨去准备礼物。
    保定的哥老会首领也是个当兵的,是曹锟的副官,名叫赵成杰,本来帮会的首领有各式各样的掩饰身份,但随着各地军阀的兴起,很多帮会首领也越来越喜欢用行伍身份。
    于是李志行由傅长缨陪同,去拜会赵成杰,李志行身份也不低,陕西通统山在哥老会可不是个小堂口,前任堂主张云山可是当过师长的人,所以赵成杰很客气,当知道李志行就在保定军校上学时,共同语言更多,备下酒席请了帮会的几个头领作陪,大家谈着各种逸闻趣事、江湖传闻。
    李志行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江湖上的一套,妙语连珠,各种新奇故事随口就来,又和大家行令猜拳,虽初次见面,大家也觉得十分快活。赵成杰及他的一帮兄弟满口包票,说以后李志行在保定只要不恣意妄为,管保没事。
    办完事,李志行换好军装回到学校,外出的同学都已经回来了,只是乔修远请了一天假,明天才能回来。
    大家闲聊着自己上街的见闻,傅作义示意李志行有事情要谈,两人便到室外,不出所料,是贩煤的事情,傅作义的父亲很高兴,经过考虑再三后,希望李志行的亲戚能够投资5千大洋,这样双方就可以各占一半的股份。
    因为傅作义的父亲经过多方筹措,5千大洋已经是他最大的本钱了,如果李志行的亲戚投资额再加大,搞不好自己就会沦为给别人打工,所以5千大洋比较合适。李志行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慢慢来吧,就告诉傅作义自己这就通知亲戚去山西商谈,傅作义自是万分感激。
    于是李志行又出校一趟,到租的宅子,交待小五发信通知桂萌生派人去谈,另外又觉得每次传递消息来回走不太方便,就交待小五去把军校门口的小茶馆盘下来,以后没事就在校门口盯着,免得要走很多路。
    嘿嘿,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李志行现在就是保定军校的大款学生,这种生活曾是前世的幻想,现在终于实现了。只是因为这是军校,少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学妹、学姐,要不然也能体验一下那些大学校园里的纨绔、衙内们的幸福生活。
    这回小五动作迅速,第二天晚上就汇报茶馆的事情基本已经谈妥,要350块大洋,茶馆后面带个小院子,有两间房,3天内交割,问是否可以?
    可以!这个茶馆虽然不大,但位置不错,斜对着学校大门,学校人员出入都看得到,另外,以后不要光卖茶水、点心,雇个师傅卖卖驴肉火烧什么的,尤其是要有驴板肠,志行馋了还可以溜出来解解馋。小五赶忙答应下来,照志行的意思去办。
    ……
    冯春霖的情报终于准时返回了,这次很详细,连杜君良老家的情况都有,还有冯春霖对此事的初步判断,他认为杜君良是真心想娶段巧儿,此事杜君良甚至已经写信告知了家中的母亲,杜君良父亲早逝,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这种秘密的事情,是通过上海洪阿四打听来的……
    李志行一边听冯春霖汇报一边点头,最后李志行沉思了一会,告诉冯春霖,让桂萌生从三原给杜君良打电报,就说段巧儿如果要辞工,就必须赔偿工厂的损失,需要杜君良到三原面谈,赔偿金额为4千块大洋。
    啥?4千大洋?杜君良的情报冯春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之前一直就是家无余财,一个妇人把孩子拉扯大,又供他上学堂,已经很不容易了。后来杜君良争气,硬是自学很多知识,受到英国人赏识提升到技术人员,工钱一个月由5块大洋涨到80块,涨工钱也就两年时间,他家卖房子卖地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校长这是不想放段巧儿走?
    李志行看着冯春霖的神情,让其靠近点,笑着对冯春霖耳语一番,冯春霖方才领悟,原来如此!冯春霖立刻领命,回三原去了。
    却说那个杜君良,原本在上海等段巧儿的消息,好安排娶亲的事宜。但消息许久不来,就有些后悔没有跟段巧儿一起到陕西,这姑娘老实,估计辞工并不顺利。
    对此事的担忧和对段巧儿的思念,正像一把火一样烧的杜君良每日坐卧不安。忽然收到陕西打来的电报,告知段巧儿及家人已被扣住,工厂需要赔偿4千大洋,并且指责杜君良勾引汉堂厂的女工,让杜君良去陕西面谈。
    杜君良怎么也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份电报!一看之下,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汉堂厂的老板,也就是李志行,以至于李志行在上课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等骂完之后,杜君良一想,不行,这事还真得去一趟陕西,自己最心爱的人和她的家人都被扣住了,不去怎么办?
    再说了,他就不信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赔偿按说也在理,但总要讲个合理范围吧!于是杜君良告了假,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陕西三原。
    杜君良到了三原,先按原来段巧儿留的地址,心急火燎地找到了段家。段家人一听是杜君良,一家人都很热情,这是未来的姑爷呀,尽心招待。杜君良一看,这不像被限制了自由呀?
    段家人当然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被冯春霖安排人暗地里盯着而已,段家人根本就没有察觉。
    段家人一家淳朴,和杜君良想象的差不多,这两年由于段巧儿在汉堂厂上班,家里光景已经越来越好,段父还拿出“洋糖”来招呼这位从大城市来的未来姑爷,段巧儿的弟弟咽着口水,但“大度”地给杜君良剥糖块吃,说“姐夫你快尝尝,这个可甜了!”,两个老人都憨厚的笑着。
    杜君良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太急,竟然忘了买礼物,这可是第一次到岳父家呀!不禁一阵脸红,就赶紧说自己担心段巧儿,所以来的太急没来得及买礼物,改天一定补上。
    段家老两口只当这个毛脚女婿想女儿了,急急赶了几千里路,就对视着笑了一下,这些年轻人!
    杜君良看段家完全不像有事,心中狐疑不已,就斟酌着问段巧儿的下落。
    段父说女儿很受厂里看重,前几天跟着厂子里的几个要紧人物,去保定见东家了。东家留女儿在保定城逛,前天厂里管事的冯先生回来说,女儿在保定玩几天就回来,还带了不少女儿给家里买的东西。
    完了!完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定被那个东家给扣起来了!可怜家里的老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杜君良心里七上八下,但又不敢给段家人说破,就也顺着段父的意思说,心里却恨不得马上到汉堂厂找老板问个明白,自己心爱的女人境况不明,这种煎熬实在难受。
    好不容易挨着陪段父说了一阵话,杜君良借口要帮忙办理段巧儿辞工的事情,就起身告辞。段父怕杜君良外地人不熟悉,就让段巧儿的弟弟陪着同去。
    却不料二东家桂萌生恰好不在,说是明天能回来,是一个姓冯的年轻管事接待了他,对杜君良态度很友好,和段巧儿的弟弟似乎也很熟,段巧儿的弟弟见了很亲昵,还管冯管事叫哥哥。
    此人自然就是冯春霖,杜君良便立刻打听段巧儿的下落。冯春霖就告诉段巧儿现在人在保定,东家知道段巧儿要辞工有些生气,但并没有为难她,她现在与刘绣娘一起在保定有事情,东家自从见过段巧儿一面后,就没有再见她,东家很忙,每天都住在学校里。
    哦,不住在一起!杜君良心下稍安。杜君良一路上胡思乱想,当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可能被欺负的场面,几次都想买一把刀,在见到李志行时一刀捅上去。
    杜君良的这个想法,李志行自然不知道,否则就不是正坐着突然打两个喷嚏那么简单了,估计鼻涕会马上流出来。
    冯春霖劝杜君良先住一晚,明天去见桂先生,就住在厂子的招待酒店里,一切免费。
    杜君良没有办法,只好住下。段巧儿的弟弟一听要住汉堂厂的招待酒店,眼睛马上就亮了!这个酒店传说比西安城的大财主家都阔,好吃的多得很,随便吃!于是也想住。冯春霖笑笑说当然可以,他找人给段家带个话就好。
    杜君良这一住,才发现不简单,酒店的家具、布置、铺盖都很讲究,每个房间都有电灯,墙边还有暖气管,可以想象在严寒的冬日房间里的温馨。这个设施和上海的不少大酒店不逞多让!这汉堂厂不简单呀!
    一会,冯春霖又来陪杜君良吃饭,酒菜丰富,居然还有西式蛋糕!嗯,的确有,不过一般别人不吃,这是给程名恭等三个留过洋的厂长准备的,被冯春霖要了一份。
    吃完蛋糕还喝咖啡,正宗的巴西咖啡,英国的方糖……,杜君良觉得有点错位,仿佛自己正坐在上海的浦江大酒店里,虽然其实他并没有住过浦江,听说的。
    冯春霖说话熨帖,一会杜君良就渐渐放松下来,冯春霖就不经意谈起了汉堂厂的历史,老板的为人,工人们对老板的爱戴等等。杜君良充满了怀疑,按他收到电报的信息,这个老板其实应该是个为富不仁、压榨工人的恶霸才对!这是为什么?
    段巧儿的弟弟很赞成冯春霖的话,边往嘴里塞东西边说“李先生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好人!我大说,要不是李先生,说不定我就病死了。”
    杜君良诧异地问道是怎么回事?这事冯春霖知道,便解释道是段家人厚道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段巧儿挣钱救了自己的弟弟。
    杜君良是贫寒出身,自然知道穷苦的滋味,是段巧儿挣钱救了弟弟不假,但论到底,还真是李志行救了段巧儿的弟弟。要知道,汉堂厂的工钱在贫穷的西北,实在就是家庭的支柱。汉堂厂的工人,生活明显比一般的农民好上数倍,所以,段巧儿的父亲其实也没说错。
    一念及此,杜君良对这个“恶霸东家”不禁有了几分尊重。
    82. 学习使人快乐


    吃完饭,冯春霖陪同杜君良在汉堂新城散步。时至傍晚,街灯初上,恰好汉堂厂的工人们换班,几千人陆续从厂里出来,汉堂新城的街道上一片欢闹,工人们在街上挑选东西,脸上洋溢着幸福,摊贩、商店在卖力的叫卖。
    此刻,这里估计是中国西部最繁华的地方了。
    杜君良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偏远的西北见到这种景象。
    这里的繁华与上海不同。上海的工人生活还过得去,但走在街上多少都带着自卑,他们很多人其实是包身工,只是包工头赚钱的工具,自己没有钱。
    自由身的工人在工厂里也受到层层欺压,外国人欺压他们、中国的工长也欺压他们,他们只是回到自己逼仄的家里,才能在老婆、孩子那里找到一点自信。没错,他们只是活着,无比窝囊的活着!
    而这里的工人完全不一样,神情中充满了自信,商贩们对他们充满了讨好,几个警察也认真维持着秩序,不敢对工人们有一点推搡,因为警察都不是傻子,此时街上本就有不少护厂队员在巡视,得罪了汉堂厂的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杜君良站在街边,静静地看着。冯春霖也不说话,只是陪着,他也陶醉于这喧闹而充满活力的景象,而这一切,都是尊敬的校长创造的!
    偶尔有工人停下向冯春霖问好,冯春霖都一一恭敬回礼,他虽然权力很大,但他明白,自己应该是站在幕后的人,自己应该适应这个角色,所以应该越少的人和自己打招呼,自己的工作就越成功。
    三人顺着街道往前散步,遇见陈利生匆匆迎面走来,和冯春霖寒暄了几句,又匆匆走了。陈利生正忙着去研究他的缝纫机,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对一个醉心于发明创造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所以陈利生全是干劲,只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等陈利生走后,冯春霖告诉杜君良,刚才过去的那个人,以前也在上海,是美国胜家洋行的高级雇员,现在为东家工作。
    杜君良张大了嘴,胜家洋行的高级雇员?那可比自己强多了,怎么会来这地方?到这里一定为老板赚了很多钱吧?冯春霖笑笑,说其实迄今为止,陈利生没有为老板赚一分钱,老板也没有要求他必须做什么,只是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冯春霖的话让杜君良陷入了沉思,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喜欢电报,自从第一次接触电报,他就喜欢上了这玩意!一个小机器,就能将信息传递几千里,那“滴滴滴”的发报声是多么令人陶醉!
    还有,那些加密和解密的技术,自己也在偷偷地研究,而且越研究就感觉自己越喜欢!自己技术很好,但在轮船公司,自己其实并不被英国人信任,那些英国发报员甚至排挤他。就是这次培训班,自己也只是个助理,但其实自己的发报水平,比那个担任主讲的英国人高明的多。受到打压是可以预见的,估计自己以后在电报上,也不会有多大出息的。杜君良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这一切都被冯春霖看在眼里。
    ……
    第二天,桂萌生还没有回来,于是冯春霖又带杜君良参观了两个纱厂以及电灯厂、财务学校、钱庄等,都是汉堂的产业,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杜君良和冯春霖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最后,冯春霖说这只是汉堂产业的一部分,其实汉堂在陕北、在黄河沿岸、陕南还有产业,而且正在扩张,随后貌似不经意地说“君良兄,你看,其实你也可以考虑留在汉堂,这里有用武之地,而且校长是一个从来不亏待手下的人。”
    杜君良陷入了沉思。
    第三天,桂萌生终于回来了,见了杜君良,态度冷淡,虽说桂萌生只有15岁,但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也让杜君良不敢有任何小瞧,况且自己本来就有点理亏。
    桂先生说的没错,工厂将段巧儿当重点对象培养,而杜君良却要带她离开,哪个老板都不会高兴,赔偿款桂萌生一分钱都不愿意降,说如果想降,就去保定找大东家,自己没有这个权力。
    于是杜君良只好前往保定,冯春霖派了一个人陪同。
    一路上,杜君良已经不再腹诽李志行了,他只想和这位可敬的大老板讲道理,至于想捅李志行一刀的念头,再也没想起来。但讲完道理后怎么还钱?杜君良还没想好,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要和心爱的巧儿在一起。为此,他什么都能付出!
    杜君良的事情,冯春霖已经做了详细汇报,但李志行现在还不想见他。不过李志行先见了段巧儿,告诉段巧儿了一个既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又能够照顾父母和年幼弟弟的好方法,那就是想办法把杜君良留在三原。
    段巧儿原本一直在发愁父母和弟弟的事情,听了东家的话,不禁眼前一亮,但又忐忑不安地担心杜君良不肯留下。李志行给她打气,说“只要你开口,杜君良一定会留下!放心,有我做你的后盾!我会帮你的。”
    有李先生做靠山,还有啥事办不成?于是段巧儿立刻有了信心,仔细筹划去了。这个老实的姑娘,第一次用起了心计,为了自己的幸福,也为了家人的幸福。
    于是杜君良在见到段巧儿后,也住进了李志行租来的宅子。当然,两人现在还不能住在一个房间,这就和嫁女儿一样,没结婚之前,女儿都是娘家的宝贝!李志行现在就是那个严厉的家长。
    段巧儿每天都陪着杜君良逛街,当杜君良愁眉不展地提起工厂要他们赔偿4千块大洋时,段巧儿楞了一下,随即马上明白了这是李先生的招数,是李先生在帮自己呢!
    便劝杜君良不要愁,两人再慢慢想办法。于是,两个年轻人暂时忘记了忧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地渡过了很多美好时光,沉浸在忘我的幸福里。只是段巧儿每每想起家人,就会落泪,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年纪又小,自己离开了这一家人可怎么活?杜君良也陷入愧疚和不安,但自己家中也有母亲要照顾,怎么办呢?
    这天,终于到了星期天,李志行照例和自己的好朋友乔修远一起走出校门,先在小五当掌柜的茶馆喝了杯茶,小五赶快端出一叠驴肉火烧,却被李志行骂到没有眼力见,火烧都是晚上解馋吃的,今天天气尚早,晴空万里,正好去长春园去吃葱烧海参。
    乔修远一听也点头称道,看得一旁的傅长缨只偷偷笑。
    好在小五最近已经被训习惯了,马上又说杜君良在宅子那边等着。于是几人便起身去了宅子。
    李志行换好了衣服约见杜君良,而傅长缨陪着乔大少下棋。
    杜君良终于见到了这个决定着自己一生幸福的人,不禁有些紧张。
    李志行笑了笑,请杜君良坐下,让刘绣娘上茶。杜君良端着茶水很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李志行先开了口“杜先生,你打算明媒正娶我的工人段巧儿吗?”
    “是的,是的,当然是明媒正娶!”杜君良急忙回答。
    “我要是不愿意呢?”李志行抿了一口茶说到。
    “什么?你凭什么不愿意?”杜君良立刻脸涨的通红,大声问道。
    “我就不愿意。”李志行冷冷地看着杜君良说到。
    “你凭什么?” 杜君良大声问道。
    “因为她欠我钱,4千块大洋!”李志行大声说道。
    “你凭什么要4千大洋?培训费加住宿费也超不过300大洋!你这个黑心鬼!”杜君良十分生气,口不择言,这个李老板果然是个黑心资本家!
    “我说4千就4千!你们还不起我,就把段巧儿卖到窑子里去!”李志行勃然大怒,厉声喊道。
    “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 杜君良已经出离愤怒,手中的茶杯劈面向李志行摔了过去,随即人就向李志行冲去。李志行一闪,却被溅了一身水。
    这时候屏风后面同时传来“呀!”的叫声,刘绣娘和段巧儿同时冲了出来,段巧儿一把死死抱住杜君良,刘绣娘则一下闪到李志行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志行,现场十分紧张。
    “哈哈哈哈,好好好!”李志行忽然哈哈大笑,连声叫好。“这才是个好男儿!敢于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这原来是李志行在试探杜君良。段巧儿红着脸埋怨杜君良“君良,你怎么敢伤李先生?”,杜君良也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李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刘绣娘埋怨的看着李志行说到“少爷,你怎么这样?万一伤着怎么办?”
    李志行哈哈一笑,却说“且慢,杜君良,你莫以为只有勇气就能娶到段巧儿!我还要考考你的本事,你要知道,我李志行的女工就如我的姐妹,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杜君良闻听此言,正色向李志行长揖一恭,说到“李先生请问!”
    两个在场的女人一听都暗暗着急,万一杜君良答不上来怎么办?
    “好,有勇气!那你且说说电报加密有哪些方法。”
    杜君良暗松一口气,电报估计难不住我,随后开口回答道“目前的电报加密方法主要有栅栏易位法、恺撒移位法、进制转换法、字母频率法……”,当下如数家珍,将各种方法和原理一一道来。
    “嗯,那么解密办法呢?”李志行又问道。
    “解密一般可以理解为加密的反算……”杜君良越说越自信,他已经沉浸在了那些算法的海洋里。
    刘绣娘和段巧儿听得目瞪口呆,两人都学过电报,但不知道加密、解密的学问竟然如此深。
    李志行听的连连点头,笑容一点点浮上脸庞,最后开怀大笑,我这一番心思没白费!
    “好了,君良,不必再说,到我手下来,仍干电报,薪水翻倍,把你母亲从老家接到三原去,让桂萌生给安排住处。你想必也知道,汉堂厂上海人不在少数,生活总能习惯,你意下如何?”
    段巧儿一听,两眼兴奋地冒光,拉了杜君良一把,撒娇地喊了一声“君良……”
    杜君良如梦初醒,看看段巧儿一脸兴奋,急忙行了个礼说“多谢李先生!”
    然后又问“那赔款的事……?”
    李志行哈哈一笑,这小子糊涂了,段巧儿不辞工自然就不罚款了,就说“不但不罚,而且有奖,奖励段巧儿500大洋,为能给汉堂厂引进君良这么优秀的人才!另外,你们尽快把婚期定下来,我到时候要以女方的亲戚出席,万一真因为没有时间出席不了,就由桂萌生代我出席,送1千大洋彩礼!毕竟段巧儿也算是我们汉堂厂的闺女。”
    段巧儿和杜君良两人惊喜万分,一起又给李志行行礼。李志行吩咐小五去定席面,就定在长春园,今天要请大家吃葱烧海参。
    到院子里,乔修远和傅长缨还在下棋,李志行便高兴地对乔修远说今天自己得一虎将,要请吃饭,请乔修远一起参加。
    乔大少闻听李志行得一虎将,自然也有兴趣,于是欣然同众人前往。席间及至志行介绍,却是一个文弱书生,乔大少便有点嘀咕,莫不是此人是个商业奇才?志行笑笑说到“瑶圃,你何不问一问君良是做什么的?”
    一问之下,之前却是英国轮船公司电报老师,乔修远是聪敏人,想了想,就觉得妙!这的确是一员虎将,于经商、于作战,无不有大用。妙!李志行有此眼光,实在是妙!来,当浮一大白!
    杜君良和段巧儿回三原去了,杜君良要和段家人商量婚期的事情,然后回上海辞工,再将母亲接到汉堂新城来,老人家也该享享福了。
    杜君良走了,刘绣娘的电报机来了。于是,宅子里专门为刘绣娘开辟了一个房间收发电报,平时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刘绣娘每天开心地为李志行收发电报,李志行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各地的信息并发出指令。信鸽还在使用,两者并不矛盾,包括书信,各有用途。
    李志行已经到保定上学一个多月了,该向相关的人报个平安,于是便给师傅魏金仲、胡景翼、范掌柜等写信,也给陕北的井岳秀井师兄写了一封,说自己现在在保定军校学习,立志以后要驰骋沙场、报效国家,还请井师兄对自己的生意多加关照云云。
    同时,也收到猪娃和刘东山的来信。李志行要求猪娃和刘东山,除了紧急情况下使用电报联系、信鸽联系之外,至少没半个月给自己写 ,详细说明各种情况。
    志行和狗娃也经常互相写信,他经常在信里详细教狗娃一些事情怎么做。
    ……
    此刻,李志行正拿着刘东山的信仔细看。
    是得仔细看,要不然看不懂!因为信上有不少圈圈叉叉,这是刘东山因为有些字不会,画出来代替的,志行连看了几遍方才看懂,心里直骂“这个悍匪,扫盲怎么没把他扫了!”。
    是了,“悍匪”刘东山离开的早,当时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还没开始。
    把刘东山的信看了几遍之后,结合猪娃的信,李志行搞明白了状况。胡景翼现在正在大力扩张,目标是能扩到多少人就多少人,猪娃现在被提了排长,手下有百十号人了,和胡景翼部的各级官长关系都比较好,在稳步发展。刘东山现在还是班长,但有心招募以前的好友、旧部来充实势力,这个需要花钱,因为胡景翼并没有多余的钱给他。
    李志行拿着二人的信,想了想就给两人回信,让他们趁此时机抓紧扩大势力,目标是至少做到连长,需要钱去铺子里支,猪娃要注意培养自己能够信任的手下,因为猪娃资历浅,年纪轻,不像刘东山在江湖上多年,交情深的朋友多,所以要注意尽快培养。
    另外,又在给刘东山的信里特别叮嘱,要刘东山加强学习,几千个常用汉字是要会的!所以,以后改为每十天,向李志行写 汇报情况。
    自此,悍匪刘东山陷入了长达半年多的痛苦学习生涯。
    随后在几次写信中,刘东山真切地请求降低给李志行写信的频次,表示自己打仗很在行,但学习实在让自己心烦意燥,影响办事效率。
    但李志行坚持“学习使人快乐”的观点,在回信中严厉训斥了刘东山不学无术的行为,和不思进取的思想,教导他要想干大事,首先得有知识,所以学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其实李志行逼刘东山学习有两个目的,第一,他对刘东山所望甚高,不学习肯定是不行的;第二,他也想借此磨一磨这只猛虎的性子。
    如果说学习使人快乐,那么刘东山就每天痛并快乐着,而刘东山的认真学习,的确使李志行感到快乐。
    83. 一群吃货


    李志行派傅长缨回陕西一趟,一者了解哥老会的最新情况,二者把李志行写给魏金仲、范掌柜的信带回去,还带了不少礼物,有给魏金仲的、有给范掌柜的,还有给高三老爷子特意买的稻香村点心等等,稻香村的点心的确好吃,给狗娃、老魏也带一点。
    另外,再让傅长缨回来时从汉堂带一个会做生意的伙计来,小五这家伙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每天都在向李志行汇报茶馆的亏损情况,搞得李志行驴肉火烧吃得都不心安。
    这天,李志行和乔大少照例到保定城里品尝美食,只是现在队伍已经壮大了,楚溪春和傅作义加入进来。楚溪春是经不住李志行和乔修远诱惑,而傅作义因为上次李志行牵线做生意,现在生意做得很顺利,和李志行关系非常好。当然,主要是李志行和乔修远付账,保定城里美食多,但也很贵,穷学生哪能总去吃呢?
    说起保定的美食,那可不是一般的丰富,保定自清朝以来就是直隶省省府所在,直隶总督又号称天下第一总督,自古达官贵人、北商南客络绎不绝,所以饮食业非常发达。
    保定饮食素有“十园、十馆、五楼、五轩”之说。“十园”指长春园、华丰园、宴乐园、宴春园、德胜园、福丰园、太和园、万盛园、天会园、聚丰园;“十馆”,即:全盛馆、回龙馆、福丰馆、义成馆、天津馆、两益馆、同庆馆、新乐馆、福生馆、同乐馆;“五楼”即:临月楼、邀月楼、天河楼、义春楼、福庆楼;“五春”即:六合春、平堂春、藤萝春、第一春、宴林春;“五轩”是回民饭店,指天汇轩、中和轩、双和轩、玉美轩、恩玉轩。
    此外还有槐茂、山泉涌、白运章、马家老鸡铺、稻香村糕点等名吃名店,并涌现出宋登科、郑洛山、高洛槐、沈茂林、袁清汉、安永德等直隶赫赫有名的厨师。
    所以,在乔修远这个吃货的感染下,李志行很快就成了吃货,楚溪春和傅作义正在向吃货的方向发展。宿舍里只剩下这四个人的时候,楚溪春喜欢和大家讨论白运章包子的味道,而傅作义觉得马家老鸡铺卤煮鸡味道的确不一般。
    今天,哥几个准备去太和园品尝名菜“江米鸭子”,四人先陆续在校门口的茶馆偷偷换了衣服,一个个再慢慢溜到校门外比较远的巷子里汇合,然后几个人兴高采烈,一路上乔大少介绍着江米鸭子的做法和滋味,听得大家喉结不禁上下攒动。
    这哪里是以后叱咤风云的将军?这种贪图享乐的人以后能保家卫国?李志行你这是在犯罪!你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嗨!嗨!吃点东西犯不着上纲上线吧,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不经历繁华,以后会更容易被繁华诱惑,这也就是那个哪个朝代那谁带着自己女婿逛青楼的道理,用现代原理解释,叫打防疫针!
    于是兄弟几个在品尝美味和抵制美味诱惑的斗争中,吃完了那道名菜“江米鸭子”和几特色佐菜,满足地在街上散步。
    忽然楚溪春拉了一下李志行的衣袖,小声说“快躲起来,是邹作华!”
    众人一看,远处果然走来了军装笔挺、皮鞋锃亮的邹作华,一副飒爽的军人气质,惹得路人不断侧目,还有两个小媳妇低声笑着说“这军事学堂的小先生好精神哟!”
    邹作华目不斜视,好像并没有发现李志行几人,大家赶快躲了起来。要知道,穿便装外出是违反纪律的。
    等邹作华走过去后,楚溪春松了一口气说“你们说邹作华每星期穿的这么齐整在保定城里干嘛?”
    那谁知道?邹作华是爱好打扮,但这家伙学习好,每次训练都动作标准,堪称典范,所有考试都是优等,这家伙是个学霸!平时在学校里训练刻苦,所以和宿舍里的人交流少,大家对邹作华很好奇。
    “跟上他!”李志行说。
    然后兄弟四人就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跟在邹作华身后,并不断变换方位,防止被邹作华发现。
    邹作华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从西大街走到了南大街,没有停留,然后又从南大街走到北大街,总共花了一小时十五分钟,在白运章包子铺门口停留了片刻,又往前走,二十分钟后到达稻香春点心铺,买了3块稻香春点心,当街吃掉,吃相高雅。又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到东大街的一家小杂货店,买了一把小木梳子。然后又步行到保定府有名的莲池书院,看了一会墙壁上的题诗,其间卸下军帽,抚了两把油亮的头发,最后回学校了。
    李志行几个跟踪了一天,腿差点遛折了,最后发现邹作华的行动轨迹异常简单,怎么也想不明白。
    等回到宿舍,李志行发现邹作华的精神状态很好,仿佛某种欲望得到了释放,便更加感喟这位学霸真是个怪人。
    过了几天,张荫梧前来拜访,他会同其他几个人要发起一个“武术研究社”,来邀请李志行加入,自从上次他打飞李志行之后,觉得李志行也是一把武术好手,至少和李志行对战时的酣畅淋漓,以后再没有出现过。
    张荫梧讲成立“武术研究社”目的,是增强同学们的战斗力,主要教形意拳,形意拳以李忠元的形意拳为主,也教孙禄堂的形意拳法,还教心意六合拳,器械主要教剑术和棍法,有五行剑、梅花剑、六合剑、三才剑以及九州棍法等。总教习是保定军校的武术老师王俊臣,王俊臣是李忠元的弟子,还有军校的老师李剑秋也教授,并且还会有校外的一些高手参加教学,现在已经有7、8个人同意入会,据说楚溪春也有参加的意思。
    这是好事呀!孙禄堂号称天下第一,李忠元也是形意拳大家,有“单刀李”之称,能学他们的拳还不好?参加!并且答应张荫梧再帮他拉人进来。张荫梧喜欢搞组织,一听之下觉得自己组织能力非凡,十分高兴,向李志行行了一个江湖上的抱拳礼,就继续去鼓动别人了。
    于是,到晚上的时候,李志行便鼓动乔修远参加武术研究社,楚溪春一听也过来帮腔,乔修远觉得现在打仗都用枪炮了,武术没什么用,吴克仁也觉得乔修远说得对,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练枪法。于是几人便辩论起来。
    李志行讲,任何时代的指挥官都应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以及必要时近身搏斗的技巧。被乔修远嗤之以鼻。不过一会,同舍的王冠军回来了,听了一会了,完全同意李志行的观点,表示愿意参加。又过了一会,同舍的其他人陆续都回来了,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谁说炮兵就不需要练武了?且不说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炮兵也有可能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机会,就说炮兵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李志行在辩驳吴克仁的炮兵练武无用论。
    一提到炮兵,邹作华的耳朵也支了起来,本来这练不练武之类的争辩他不屑于听。
    吴克仁就是炮兵,虽没有邹作华那么优秀,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也善于思考,就说“我觉得炮兵最重要的素质是观察与计算。”
    “这不就对了么?观察靠什么?靠的还不是眼睛和耳朵,练武可以使人耳聪目明,这是有公论的。”李志行立刻抓住了论点。
    “另外,静山(吴克仁字),不是我说你,炮兵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素质你没想到。”
    “还有?正之你指的是什么?”吴克仁不解的问道。
    “那就是身体素质!” 李志行说的斩钉截铁。
    吴克仁笑着摇头,邹作华也不以为然,但李志行接下来的话彻底让这两个炮兵震惊了。
    “你不信是不是?且听我讲。首先,你知道日本的山炮多重吗?”李志行问道。
    这个吴克仁真不知道,炮兵一般只留意大炮口径、射程之类的,很少清楚一门大炮实际有多重。
    “日本的四一式山炮重量大约在540公斤。”邹作华接口说到,学霸就是学霸。
    “那好,岳楼(邹作华字),你知道运一门四一式山炮需要几匹马吗?”李志行又问。
    “两匹马拖曳。” 邹作华回答道,他研究过这个。
    “那要是驮载呢?”
    “六匹马,将大炮拆解运输。”邹作华回答道,他对李志行的问话越来越惊奇,李志行是步兵,况且是半路凭关系混进保定军校的,所以他平时不愿意和李志行、乔修远两个纨绔来往,但对于大炮竟然能问道如此仔细,比吴克仁还要专业,足以让邹作华十分惊讶。
    “岳楼兄果然不凡!那么请问岳楼兄,四一式山炮是日本野战部队的主力炮火,但口径却只有75毫米,日本人为什么不把口径做的大一些,这样火力就会更强呢?”
    旁边的严重插嘴说“这是因为太重了不好运输。”,邹作华也点头说“是”。
    李志行笑了笑,说到“自然是这个原因,所以大炮拆解了要6匹马驮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只有5匹马怎么办?”
    怎么好好的6匹就变成了5匹?呵呵,战场上军马目标那么大,不会被打死吗?怎么办?莫非少了一匹马驮载你的大炮就不用了?这时候咋办?很简单,靠人力!
    大家想了一会,终于明白李志行说的道理,不禁对李志行大加赞叹。
    李志行又说“其实欧美火炮追求的是大口径大火力,这是因为欧美的交通状况比中国好,中国地势复杂,交通设施普遍很差,日本人天天研究我们,所以日本的火炮追求与中国实际状况的适应性,日本的火炮一定还会向轻巧与火力结合的方向发展,诸君以后都是保卫国家的军人,还是要多研究日本的情况。当然,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要强健体魄,具体点就是习武强身。”
    “正之高见!我参加!”傅作义站出来表态。
    “我也参加!”一向寡言的严重深深地看了李志行一眼说到。
    “我参加!”、“正之,我也参加!”吴克仁和邹作华都表了态,李志行的一番话对邹作华触动很大,而吴克仁已经被深深折服了。
    现在宿舍里8个人,只剩下乔修远没表态了。
    “瑶圃,你呢?”李志行问道。
    “正之,你说的确实有理,但我仍觉得参加武术研究社没有必要。”乔大少慢悠悠地说。
    “你……!”李志行简直愤怒,这货怎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枉费口舌半天!李志行恨不得扇乔修远一巴掌!不过猛然看到乔修远满是笑意的双眼,李志行忽然笑了,然后慨叹了一声,说到“大家也许以为,我参加武术社是为了强身健体,那么你们就错了,其实是为另一件事情……”
    “啊?你练武不是为了强身健体?”楚溪春惊讶地问道。
    “其实这源于多年前我遇到的一个人……”李志行慢慢说道。
    这么卖关子大家可受不了,都催他快说说。
    “好几年前,我一次到山陕交界的风陵渡去做生意,在一个小酒馆遇到了一个人,此人的风姿,哎呀,我至今仍历历在目,白衣飘飘,英姿丰毅,所谓用飘然若仙来形容也实在不为过,原来他是个武林高手,正是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那种……后来,我才知道他用的就是形意拳……”李志行绘声绘色开始讲故事。
    志行的故事精彩,一个宿舍的人都在屏着呼吸听,一直讲到晚上熄灯,教官查寝时稍作停留,然后又在王冠军的催促下开始讲,讲到很晚,以至于乔大少当天晚上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梦。
    第二天,乔修远表示为了和整个宿舍保持一致,决定参加武术研究社。
    嘿嘿,小样!说服不了你?
    志行又让大家去拉自己的朋友来参加,王冠军拉来了自己的哥哥王冠英,弟兄俩都是这一届的,王冠英是炮科的。王冠军把李志行和吴克仁在宿舍的辩论经过给哥哥一讲,王冠英立刻表示参加,主要为跟李志行亲近,所谓“为人不识陈近南,纵是英雄也枉然!”
    傅作义的山西老乡多,拉来了李生达、王靖国、赵承绶、白濡青、鲁英麟等。吴克仁是东北人,拉来了东北的刘翼飞。学霸邹作华也给面子,拉来了奉天的董英斌。楚溪春拉来了河北的郑彦俊、唐永良等。
    反正找人就像传销,不是兄弟就是老乡。一时间,因为李志行的缘故,表示要参加武术研究社的人达到了二十多人。
    此结果给张荫梧一讲,把张荫梧吓了一大跳,自己张罗了好几星期,还没有李志行几天拉来的人多,这位志行兄真是不可多得的组织人才!当即表示要和会长王俊臣老师商量,让李志行担任武术研究社的组织干事。
    兵强马壮,武术研究社正式成立,当天热闹非凡,不但学校很多老师捧场,保定城的很多武馆都来恭贺,连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孙禄堂也派徒弟来观礼。
    等仪式结束后,老师和观礼的武馆人士都散去了,李志行才发现竟然没安排酒席,就问张荫梧。
    张荫梧说这是学生团体,不提倡酗酒,再说根本就没有经费。大家都穷,哪有钱请这么多人吃饭?
    乔修远说莫不如咱们同学几个去吃一顿庆祝一下,不讲排场,估计也花不了几个钱,说完看看李志行。李志行知道这家伙馋虫又起,翻了翻白眼说“大家去义春楼去吃白肉罩火烧,乔大少请客!”
    乔修远瞪了李志行一眼说“正之,你怎么恁小气,你我各出一半。”
    楚溪春和吴克仁一听立刻雀跃,其他人尚不好意思,乔修远却说“大家不要客气,你们就是吃一百顿,也吃不穷正之。”这家伙明显把志行往坑里推。
    傅作义也笑笑说“好,今天就吃两位少爷的!”
    于是一伙立志做侠士的人,熙熙攘攘赶往义春楼。
    片刻之后就是风卷残云。席间,张荫梧还想请李志行担任武术研究社的财务干事,研究社有什么财务?既没有捐款又不收会费,哪里有财务可管?莫不是想让自己做冤大头?乔修远在旁边听得直笑,李志行狠狠瞪了乔修远一眼,表示坚决不同意。
    年轻人就是能吃,二十几个人竟然吃了超过三百个火烧!吃的义春楼的掌柜的都借口倒茶水,亲自前来参观。靠!你一个掌柜的,来倒什么茶水?莫不是来看免费的表演,这怎么能行?再赠送30个火烧,每人带一个回宿舍吃!掌柜的笑着满口答应,军事学堂的小先生们一顿吃了三百多个火烧这件事情,简直能当广告来用!
    一帮“侠士”们最后摸着肚皮,纷纷表示义春楼的白肉罩火烧名不虚传,今天敞开一吃,实在过瘾!
    靠!一群吃货!

    
    朋友们周末快乐!
    84.步骑对决


    自从上次因为加入武术研究社而在宿舍引起辩论后,辩论慢慢变成了宿舍里的传统,大家总是讨论各种军事问题,步兵、骑兵、炮兵、工兵等统统讨论,战法、装备、练兵、待遇、战争史、著名战役等五花八门的都讲。
    李志行和乔修远渐渐成为中心。李志行善于抓住要害,并且见识高远。乔修远知识渊博、见识非凡,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卓越见解。其他人也各有见地,那是自然,其实这些人在以后的历史上,大多都是有名的将军。
    讨论开始仅限于李志行的宿舍,慢慢外面的人也加入进来,像一直仰慕“陈近南”的王冠英、同是武术研究社人员的李服膺、王靖国、张荫梧、刘翼飞、郑彦俊等等,总之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宿舍里坐不下,需要站着。
    于是乔修远提议,大家一起组织一个社团,旨在研究军事,相互学习,弥补现有军事知识的不足。众人纷纷响应,商讨之后决定就叫“军事强学社”,力推李志行为社长,乔修远为副社长,定期聚会。
    会员太多,聚会需要地方,于是李志行和乔修远就去找教育长杨祖德寻求帮助。杨祖德听完二人的想法,表示支持,军事强学社可以定期使用预备学校的礼堂。
    两人非常高兴,拜谢杨祖德后又去筹划别的事情。杨祖德看着这两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的背影,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成长起来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呀!
    预备学校的礼堂很宽敞,两三百人都坐得下,李志行坐在 台上发呆。
    “瑶圃,咱们好好干一下,让咱们的会员坐满礼堂!”李志行忽然说。
    乔修远看了一眼李志行,笑着说“正之,我就知道你在打算盘!”
    “嘿嘿,瑶圃,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呀!”
    “切!打住!说计划。”乔修远连忙制止了李志行的高谈阔论。
    “呵呵,我是这样想的……”
    于是正、副两个社长,坐在学校礼堂的 台上,策划军事强学社未来。最后议定,社团除了李、乔两个会长外,设组织干事、宣传干事、财务干事、综合事务干事四个职位。
    组织干事负责往社团拉人,以及管理人员档案,组织上采用“三三制”,就是一个会员在毕业前,应该至少拉三个人来入会;宣传干事负责宣传,社团准备办一份刊物,叫《军事强学周刊》,刊登会员们的论点以及议题等,在校园内发送,增强影响;财务干事负责筹款及款项管理;综合事务干事负责事务召集等杂务。
    又商议草拟社团章程,确定社团除了定期讨论外,还应不定期组织各种活动增强凝聚力等等。
    至于起始经费,两位大少决定各自先捐150块大洋用着,李志行则想将校门口茶馆经营好,以后将其利润作为社团活动经费,以便社团长久办下去。
    一切商量好后,便开始筹备成立大会,最后经请示学校官长,军事强学社成立大会在学校礼堂隆重召开。
    经过大家的努力,初始会员已经达到50多人,算是一个不小的团体的。
    教育长杨祖德亲自出席会议,步兵科尹凤鸣科长出席会议,就是李、乔二人入学时主持考试的那位尹科长,还有武术教官王俊臣老师,另外出席的一位老师,李、乔二人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工兵科长蔡玉标。
    别看蔡长官只是科长之职,但其资历和威望在目前的保定军校无人能比。因为自军校成立以来,蔡玉标就担任工兵科长,深受学生爱戴,学生里将军至少有几十个,有保定军校“四梁八柱”之称。
    经过这一段时间,李志行渐渐搞明白了军校的组织机构,可以简单总结为“两长、五科、四处”。
    两长指校长和教育长,教育长协助校长做全校管理。
    两长下辖五科,分别是辎重科、工兵科、骑兵科、炮兵科和步兵科,分别管理下面对应的四处的相关机构,主要负责制定教育计划、研究教育方法、有时也直接授课,负相应科目教育的全责,功能有点像后世学校的“教研室”和专业教育组的功能结合。
    四处则指马术处、训育处、教授处和本处。马术处专管骑兵科教育。训育处管理学生连长、学生排长等,因为军校的所有学生是按军队形式进行编制的,学生连长、学生排长一般由毕业留校的高年级师兄担任。教授处负责具体教学。本处则负责军需、校医、兽医等。
    今天不但教育长来了,科长也来了两个,可见对“军事强学会”的重视。
    蔡玉标跟在教育长杨祖德身后,和煦地朝李志行和乔修远笑了笑,两人赶快将官长们领到 台就坐。
    等教育长杨祖德讲过话,由乔修远宣布会议议程,李志行宣读社团成立决定、社团宗旨和社团章程,并经过简短讨论予以通过,随后是各项选举,张荫梧当选为组织干事,刘翼飞当选为宣传干事、严重当选为财务干事、楚溪春当选为综合事务干事,大家鼓掌通过。
    最后,乔修远宣布他和李志行二人各捐150块大洋,作为社团起始资金,教育长杨祖德居然也笑着捐了10块大洋,其他几个老师一人也捐了5块大洋,李志行带头鼓掌感谢。
    最后的节目仍旧是聚餐,不过得等等各位老师退场后,在官长面前饕餮实在不雅!地方还是义春楼,还是白肉罩火烧,只是这回人更多,不花会费,正、副两个社长请客,管饱!
    义春楼的伙计老远看见李志行一伙,就激动地大喊“又来了!又来了!那帮小伙子又来了!”
    义春楼的老板激动地冲了出来亲自迎接,再这么来几回,自己酒楼的名声非传到广州去不可!
    ……
    第一期《军事强学周刊》李志行和乔修远都很重视,精心策划,内容有李志行和吴克仁关于炮兵素质的争论,争论带有邹作华的点评和分析;还请邹作华写了一篇集团化炮兵作战的构想;李志行亲自捉刀,写的欧战中飞机的表现及未来战争空军的战略作用;乔修远捉刀写的未来战争骑兵的地位和战术运用;傅作义写的步兵战斗力的构成要素……等等;内容新颖,十分抓人眼球。
    李志行和乔修远拿了样刊,请教育长杨祖德去加按语,杨祖德拿起样刊一连看了好几遍,然后表示需要等几天,他最近比较忙。其实是因为这一期的内容太精彩、也太超前,这按语不好写,他需要研究研究。
    几天后,《军事强学周刊》付印,一炮打响,起初印了50份,后来又加印了100份,预备学校的学员争相传阅,甚至流传到了本校,高年级的学员也争着看,有的老师也要一份去看看。一时间,军事强学社名声大噪,不时有高年级学生从本校前来,只为见识一下李志行和乔修远两位社长。
    随着辩论会的一次次召开,不久社团会员就增长到了100多人,高年级的胡宗铎、刘膺古、彭进之也被吸引进来。
    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入会,却和李志行成了好朋友,此人就是白崇禧。
    白崇禧是3期的学长,读了志行的文章,觉得这个小学弟是个人才,于是亲自来找李志行聊天。一谈之下,知道志行原来是西北人,便非常亲切,原来白崇禧因为自己是回民,想毕业后去穆斯林多的新疆,建设大西北。
    你还有此志向?李志行太高兴了!因为他的理想也是建设大西北,于是两人交换了很多想法和观点,一见之下便成了好友。不过强学会白崇禧就不入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毕业,意义不大。
    渐渐地,《军事强学周刊》的稿件已不限于志行这一届的学员,高一届的学员也来投稿、甚至有的教官也来投稿,甚至在刊物上展开论战,最激烈的就是围绕乔修远关于骑兵在未来战争中的地位展开的。
    乔修远认为骑兵在未来会被弱化,反对方认为应该增强骑兵的地位,渐渐形成了两个团队。开始是实名投稿,后来大家自觉采用笔名,李志行也用了一个名叫“频阳”的笔名加入论战,帮助乔修远,因为他知道骑兵的命运。
    但对方也是不弱,显然对骑兵的各种战术运用娴熟,对骑兵理解深刻,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以至于每期刊物都需要加印多次,大约骑兵科的学员都想人手一份,一睹为快。
    王冠军作为骑兵学员,每天研究,最后说,估计反对方的主笔是骑兵科科长安俊才,别人恐怕没有这个水平。
    论战走到了白热化,以至于刊物的阵地无法满足,终于转移到每周一次的辩论会上。起初是骑兵科的几个本期学员联合高年级学员,与乔修远、李志行一伙辩论,但禁不住乔修远旁征博引、深入浅出,一个个都败了下去,骑兵科的人气得牙根发痒,自己怎么能被一个步兵科的新学员打败了!
    一天,真正的大佬终于出现了,骑兵科科长安俊才来了。
    安俊才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了6个高年级骑兵科的学员,抬来了一个大大的作战模拟板,有点类似后来的沙盘,只是比较粗糙,但利用沙盘模拟的方法已经很先进,安俊才科长当然并非等闲之辈。
    正在辩论的学生们纷纷起立,向安俊才行礼,安俊才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走到开口问道“哪位是“白衣剑客”呀?”。
    “白衣剑客”正是乔修远的笔名,这家伙受了李志行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故事的感染,取名白衣剑客。
    “学生乔修远见过老师!”乔修远一看引来了大神,又点名找他,不得不站出来。
    安俊才看了看乔修远,赞赏地点点头,说到“不错!不错!我对你的理论十分赞赏,但又觉得单凭辩论,似乎道理无法明晰,所以今天特意来想与你进行实战模拟,一辩真伪,你可愿意?”
    这个有点出难题,实战模拟是高年级的课程,乔修远这些刚入学的还没有学过,所以乔修远为难地咧了咧嘴,又回头看了看李志行,怕他倒不怕,只是不会操作。李志行笑了笑,他也没学过,也不会操作,不过后世看过的书籍多,懂一些,比乔修远强,但李志行并不打算出头,所以只是微笑不语。
    见李志行和几个高年级的学长都不愿意出头,乔修远只好说“回禀老师,这个学生不会操作。”
    “哈哈哈,没关系,我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步兵科长尹凤鸣已经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两个高年级步兵科的学长。
    “哈哈,老尹,你也来了?”安俊才一见尹凤鸣进来哈哈大笑。
    “哈哈,老安,你搞这么大阵势,我怎么能不来?我看搞不好一会杨长官都会来。”尹凤鸣说着走上前来。
    “呵呵,骑步对决,也算一件盛事,我杨某人自然要来一观。”,说着教育长杨祖德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蔡玉标以及炮科科长张基,还有不少教官。
    靠!玩大了!
    杨祖德向安、尹二人致过意,就走到乔修远和李志行面前说“你们两个也不要紧张,安长官是一个爱才若渴的人,爱惜你们的才华,想试一试你们的身手,你们大可放手而为。”
    于是安俊才指挥学生将“沙盘”在 台摆好,李志行安排杨祖德和各位老师在台上就坐。尹凤鸣就细细讲起了沙盘的操作方法,乔修远和李志行等人就认真听。
    学会基本操作后,双方就讨论场景设定,最后议定营级规模对决,一营步兵对一营
    骑兵,步兵防守,骑兵进攻,因为骑兵是进攻兵种,一般只能进攻。
    骑兵由一个高年级骑兵科学长指挥,步兵由乔修远操刀,双方便厮杀起来。
    乔修远巧妙利用有利地形布防,骑兵一时间无法突破,损伤不少,可下一刻那位学长改变了打法,正面佯攻吸引火力,分出两路小股骑兵包抄,乔修远连忙调动机枪防御,但骑兵速度太快,步兵来不及组成有效防御,一时间步兵大乱,骑兵正面快速突破,步兵终于败了。
    乔修远面红耳赤,那位学长哈哈大笑,安俊才一脸微笑。
    李志行看得明白,目前火力配备按的是北洋陆军的标准配备,如果没有非常险要的地势防备,步兵必败,地势越平坦败的越快。
    乔修远不服,要求再战,提出要增加步兵火力,骑兵却不同意,大家都是按陆军标准定员配备的,凭什么增加?乔修远据理力争,说步兵是防守方,有增强火力的条件,同时也允许骑兵增加火力。
    大家争论了一会,最后觉得乔修远说的有道理,防守方是可以提前准备工事、配备比较强的火力。
    于是双方重新开战,这回乔修远给正面增加了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侧后也布置了机枪防御,那位师兄给骑兵带了手雷,双方都没有重武器。
    重机枪是对付骑兵的利器,正面骑兵如何突破不了,包抄也因为机枪防御、以及骑兵人数太少而无法突破。那位师兄便改战术为袭扰,扔了手雷就跑,但重机枪射程很远,骑兵到达投弹距离就已经剩不下多少了,眼看骑兵进攻无望,乔修远组织力量反攻,但骑兵速度太快,不是步兵能追上的,所以也望洋兴叹,无可奈何。最终,此局骑兵损失惨重,但也立于不败之地,只好维持这个结果收场。
    众人越看越热闹,越看越兴奋,炮兵科长张基禁不住建议将规模升到团级,给步兵加一个炮兵连,给骑兵加一个机枪连,因为大炮对骑兵来说,其实对机动性影响不太大,安俊才也表示同意,杨祖德征求大家的意见,纷纷表示赞成。
    李志行却请求给步兵团增加一个骑兵连,说团级作战时诸兵种协同作战,一般都可以设骑兵。可这是步骑对决,步兵带了骑兵还叫步兵吗?大家又开始激烈讨论,最后杨祖德一锤定音,步兵团少一连步兵,换成骑兵!李志行上阵!
    李志行作为防守方开始布阵,首先他根据大炮、重机枪、轻机枪的射程和地形将火力布置好,正面仍是重机枪为火力支撑点把守,但相当部分力量配备在了左右制高点上,骑兵左右各分了一个班巡逻示警,大部分埋伏在侧翼。
    其实骑兵带机枪用处不大,骑兵主要靠速度。那位师兄不再猛冲,佯攻正面,大部队换作两翼进攻,力图先消灭炮兵,最后采取机枪火力加骑兵冲锋对决,估计步兵也顶不住。
    但骑兵两翼冲锋并未奏效,因为李志行在两翼埋设了地雷,冲过雷区的骑兵,被调整来的大批轻机枪收割了,这家伙够阴险。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布置拼命冲锋,占据了几个制高点,架设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但论到火力,大炮才是第一,早已布置好的大炮事先瞄准点正是可能丢失的制高点,一通开炮之后骑兵的机枪就报销了。没了强火力就剩下速度优势了,冲锋冲锋再冲锋!但重机枪实在太厉害,此时若真是战场,重机枪前的阵地恐怕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骑兵再也没有能力进攻了,这时候李志行的骑兵从侧翼忽然杀出,骑兵部队大乱,仓皇撤离,但李志行的骑兵养精蓄锐,尚比对方跑的快些,逃跑的骑兵部队被死死咬住,李志行的步兵大队人马一拥而上,最终骑兵全军覆没!
    礼堂里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大家谁也没料到骑兵败的如此惨!隔了一会之后,安俊才首先鼓起了掌,随后是杨祖德,接着大家都鼓起了掌,掌声热烈,持续了好几分钟。
    最后杨祖德讲话,表示这一次的演练很成功,请大家再好好总结一下,通过演练可以发现,各兵种协同作战十分重要,骑兵这次败了,但并不等于骑兵这个兵种就会消亡,骑兵出奇制胜的优势并没有变。所以,大家要思考在未来战争中,骑兵的定位和使用技巧,请大家回头最好做个总结,都可以在《军事强学周刊》发表看法。
    听着杨祖德的话,李志行心想杨祖德对骑兵的定位比较准确,看来以前把骑兵一棍子打死的想法不切实际,以中国的现状,骑兵用处还是很大,用好了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但骑兵在未来战争中的地位,绝对会弱化,自己这次大量用了地雷,其实还不是完全不要脸,如果使用坦克,骑兵绝对就是个死,此时正在打欧战,英国人已经在战场使用了坦克,这东西太新,国内很少研究。不过要认真说起来,坦克却正好是骑兵的未来。
    《军事强学周刊》第一次增发了特刊,专门论述和总结这次模拟演练。
    渐渐地,《军事强学周刊》,已经成为保定军校有识之士发表见解的地方,军事强学会,也变成了有志学生的家园。

    
    葱烧海参
    85.齐白石的点心


    李志行现在很忙,要学习、要练拳、要处理社团的事情,乔修远也跟着一起忙,乔大少的气质渐渐在从公子哥向一个军人蜕变。
    这个星期天,乔修远又邀请李志行去北京,到他家去玩玩,乔修远没好意思说,其实是他父亲一直想见见志行,在乔景运的心里,这是一个将儿子带上正道的益友,自己儿子已经越来越有正形了。
    李志行欣然答应,索性多请了两天假,他本来就要请假出去,因为他约了陈佳伦在天津汇合。
    前一阵陈佳伦打电报说了一件事,让李志行很动心。那就是陈佳伦的一个朋友范旭东,想在天津建造一所纯碱厂,正在募集资金,李志行见到电报后想了想,就和陈佳伦约定了时间,这个纯碱厂应该参与一下,“三酸两碱”是化工工业的基础,一定程度上也是重工业的基础,这种事情要做起来。(三酸指硫酸、盐酸、硝酸;二碱指纯碱和烧碱)
    李志行仍旧带了小五,与乔修远坐火车前往北京。
    到了北京,乔修远却并不急于回家,因为天色尚早,要拉李志行先去全聚德吃鸭子,李志行本来就计划在北京住一晚,陈佳伦虽然已经到了天津,但急也不在一时,先去吃了鸭子再说。
    离开了保定两人觉得身心放松,又回复到了少爷神态,打了洋车直奔全聚德,鸭子还是李志行怀念的那个味道,鸭皮酥脆油香,鸭肉卷饼配上葱丝、抹上地道的鸭酱,既开胃又满足对美味的追求。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两个小时后,陈师傅开始制作他的鸭酱……”
    吃的太饱不好立刻回家,应该消消食,乔大少玩的高雅,带李志行逛逛琉璃厂南纸铺。李志行跟在乔大少后边,听他介绍各种古玩,现在李志行也能装模作样的点评一番了。
    两位少爷一个好介绍、一个好点评,听得古玩店老板心花怒放,古玩店就是专门赚这些似懂非懂的人的钱的,因为完全不懂的,给个宝贝当瓦片,花一块大洋都嫌多,而真正懂行的,又没法骗。
    待两位少爷过了嘴瘾,香茶喝了好几杯,店主就开始引诱两位少爷出价,但不料乔大少却是个假把式,光说不练,声称只是雅好,要再逛逛,李志行则精似鬼,自然不肯出价。
    于是两位少爷就这么一家一家地逛,把一个个老板的心忽悠到天上,又落到地上,免费的香茶倒是喝了不少杯。跟随着的小五恍然大悟,感情这就是乔大少所说的消食方法。
    两人施施然一路走下去,李志行忽然在一个字画店门口停住了,远远地看里面的字画。
    乔修远见状问“怎么,正之,你对字画很有研究?”
    李志行哪有什么研究?关于什么八大山人、扬州八怪什么的,也就是上次在走关系的时候在潘庆云那里听了一些,不过他现在看这小铺子里挂的字画有些眼熟。
    乔修远见李志行不答话,便说“正之,你既喜欢,我们不妨进店看一看。”
    于是两人进到店内,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便上来招呼,李志行挥挥手自去看画,乔修远坐在椅子上,伙计自跟在李志行身后,也不给乔大少上香茶,乔大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伙计不懂南纸铺的礼数!罢了,刚才已经喝了很多,歇一会。
    李志行还在仔细看,一连看了壁上挂着的好几张画,也不说话。乔修远远远看去,有花草、有虫鱼,画作似乎一般,落款也没有名气,李志行以前莫不是种过菜?正在对着画上的一个萝卜发呆。
    李志行看了一会,也不说话,到乔修远旁边坐了下来,问道“瑶圃,你觉得这几幅画怎么样?”
    乔修远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画,说“画面皆取草木山石,亦有瓜果鱼虫,画功尚好,立意似乎不如古来大家高雅。”
    李志行笑了笑说“我倒觉得有几味真趣。”,说完再不言语。
    那个伙计见李志行夸那几幅画,就问“公子可想买下来?”
    李志行沉吟了一会,说到“可还有此画家的其他画作?我想看看再做决定。”
    伙计连忙说“还有,请两位宽坐。”就往后屋去了。
    伙计走后,乔修远就问“这画真的好?”
    李志行笑而不语,他哪里知道好不好,只是想知道这是不是真迹。
    片刻,后出来一个老者,戴着眼镜,长须垂胸,穿了一袭青色长衫,袖口上却沾着些许石粉,看见两人便问“两位想要买画?”
    李志行急忙站起来说“想先看一看再决定。”
    那位老者一挥手,跟在后面的伙计往柜上又放了几个卷轴,李志行就打开看,乔修远仍旧坐着没动,那老者一看,就对伙计说“怎么不上香茶?”
    伙计急忙应声倒茶去了。
    “嗯,这还差不多,还是这店主懂礼数!可就是平时教导伙计不太严。”乔大少暗想。
    但乔大少的想法马上就改变了,伙计端上两杯香茶来,乔大少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哪里是什么香茶呀?全是沫子,而且放的也少,一杯茶刚变色,而且不是“高碎”(就是好茶叶因保管不善,被压碎的粉末),简直就是“低碎”!乔大少这下明白了一开始伙计为什么不上茶,原来根在主人这,估计这老家伙是个老扣!
    李志行此刻还在看画,越看严重笑意越浓,完全不顾乔修远不住递来让李志行快走的眼神,乔修远简直不能忍受这家店铺的抠门作风!
    李志行看了一会,点点头将画放下坐了回去,开始品茶,刚喝了一口也皱了一下眉头,和前面几家味道差太多。
    那位老者看在眼里,高声对伙计喝道“怎么不去把点心端上来?”
    伙计惊讶了一下,啥?今天还要上点心?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但老者目光严厉,伙计迟疑了一下立刻就去了。
    李志行啜了一口“低碎”,开口问道“请问老先生尊称?”
    老者看了李志行一眼,说到“老夫齐白石。”
    李志行的眉毛不察觉地跳了一下,继续埋头喝了一口茶,“哦,莫非刚才那些画都是老先生的作品?”
    “正是,老夫习画多年,远者习徐渭、朱耷、石涛、金农,近者与陈师曾相近。”齐白石说到。
    徐渭、朱耷、石涛、金农都是故朝著名画家,陈师曾则是当代著名画家,这些人有的李志行知道些,有的根本不知道,但总不好说“我俩不熟”,于是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哦”。
    乔修远字画功夫比李志行深,心底里鄙夷,暗道这老头大言不惭。
    这时候,伙计将点心端了上来,却是一个白色细瓷碟盘里放了五块正宗的稻香村桂花糕,两位少爷一见亲切,就各拈起一块,李志行刚把桂花糕拿到嘴边,却仿佛记忆起了什么,急忙将糕点又放了回去,想要阻止乔修远,却没来得及,乔修远已经吃进去了半块。
    “哎呀,这个桂花糕味道怎么不对?莫非放久了?”乔修远问道。
    齐白石却并不搭话,眼中有些生气。倒是那个伙计急忙说糕点干是干了点,但绝对没坏。
    乔修远十分气恼,那半块也不吃了,又放回了盘子里。
    李志行一看就急忙问画的事“先生的画作怎么出售?”
    齐白石这才脸色好起来,问道“你看中哪一幅?”
    这么个……李志行随便指了墙上的一副“那张怎么卖?”
    齐白石看了看画,又透过眼镜看了看李志行,说到“二十块大洋。”
    哈哈,看来齐白石现自果然没有出名!
    “那如果加上旁边的几幅呢?”李志行指了指壁上的另外几幅又问道。
    齐白石眼睛眯了一下“看来这位先生也是知音,我便宜些,每幅15块大洋。”
    “哦,有些贵。”李志行低着头思考了一会,接着说“那要再加上桌上的几幅呢?”
    “什么?你全都要?”齐白石动容了,老头现在的确没有出名,他的画挂在南纸铺一个月也卖不出几幅,而且很便宜。
    “嗯,我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老先生您画风拙朴,正合我的心意,所以想都买,但价格似乎有点贵了,让我再想想。”李志行好像比较矛盾。
    “嗨,正之,哪有你这么买画的?”乔修远不禁劝了李志行一句。这一句直惹得齐白石瞪眼。
    “这样,好画卖识者,我家中尚有二十几幅作品,公子若尽都买了,我每幅只要10块大洋!” 齐白石激动了,自己一次卖出三十几幅作品,且不论价格,对自己的名声将会有很大好处,也增强了老头对自己作品的信心,所以破天荒准备折价出售。
    “哦,老先生还有画作,如此甚好,请快拿来一观。”
    于是那个伙计飞快地奔往齐白石家,一会就背来了二十几个卷轴。李志行和齐白石心情愉快地一幅幅看,边看齐白石边介绍,李志行不时感叹和称赞,齐白石多年郁郁不名的心情一扫而空,没想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遇到了作画一生中最大的赞赏。
    画作李志行全收,付了齐白石近4百块大洋,小五雇了一个车专门拉着,齐白石高兴异常,甚至动了请这个叫李志行的年轻人吃顿饭的念头,但这念头一闪即没,人口不少,吃饭怎么也会花掉几块大洋吧?
    不过老先生今天心情实在是好,最后想出来一个低成本的办法,那就是送李志行一方印,既高雅又花不了几个钱。于是齐白石问过李志行名号,请先宽坐,自己这就去给李志行刻印章去了。
    印章材质自然挑了又挑,选了一块不值钱的石头,李志行后来硬是又付了老先生5块大洋。这老先生明面上的便宜,李志行一分钱也不敢占,免得老先生记在心里。
    但李志行还是很高兴,暗地里自己已经赚大发了,齐白石后来名气很大,据说在画面上添一只虾要收一根金条,自己买的画里光虾就有7幅,有的画面上虾有十几只之多,怕把画里所有的虾都捞出来,称一称得有一两斤,还不算水的重量,哈哈,赚大了!
    再往乔家的赶路几乎是在飞奔,因为乔大少从那个字画店出来后一会,忽然感到肚子疼,好像要闹肚子,不住地催着车夫快跑。
    李志行和小五的车也跟在后面飞奔,志行暗叹侥幸,要不是自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想起齐白石的东西不要随便吃的典故,此时恐怕自己也是这般狼狈。
    车子一停在乔府门前,乔修远便跳下车冲进门去,家里的佣人只来得及惊讶地张开嘴,连问一声都没来得及,乔修远就冲进了厕所。李志行和小五付过车费,就站在乔府门口,因为乔修远去得匆忙,家人不知道该不该请他们进府,没人招待。
    这个,也是尴尬。
    幸好马六从外面回来,一看李志行和小五,就赶快请了进去,让两人坐在客厅,安排上茶,又去禀报老爷。
    一会进来一个年轻人,客客气气地招待志行,说父亲有事暂时走不开,特意让自己来招待。这年轻人原来是乔修远的弟弟,名叫乔修贤,年纪比志行小一岁,目前在政府交通部做职员。
    李志行和乔修贤聊天,发现乔修贤家教很好,待人也诚恳,只是说话显得老实本分,全不似乔修远那般鬼精鬼精的,心说乔家出了乔修远这样一个无比聪慧的人,果然把灵气全占尽了。
    李志行和乔修贤一边打听部里的事情,一边闲聊,忽然听得一声“这死老头端是阴险,因为我没有买他的画,就拿过期的点心来谋害我!”,却是乔大少已经净手出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天划地的咒骂。
    乔修贤一看哥哥出来,急忙站起来向哥哥问好。
    “啊,修贤你坐你的。我是说今天遇到的一个卖画的,害得我拉肚子。”乔修远挥挥手说。
    乔修贤刚要坐下,只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刚回家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立刻又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父亲,您来了”,原来是乔老爷出来了,李志行也急忙起来施礼。
    乔老爷一见李志行目光纯净、笑容阳光,就笑着说“快坐快坐,你是志行吧,常听修远提起你,不错!不错!”
    李志行连忙说“晚辈李志行见过伯父。”
    乔老爷笑着摆摆手,就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教训乔修远,“你好歹也二十几岁的人了,现在又是军人,怎么大呼小叫的,还没有你弟弟老成!”
    乔修远却毫不在乎,说到“父亲,您可冤枉我了,我今天实在是被坑惨了……”,随后便一五一十的描述起买画的事情。
    这么抠门的画家少见,又看见乔修远不住地捂着肚子,乔老爷只想笑,但终是板着脸说“还不是因为你贪嘴,人家志行怎么没有坏肚子?”
    乔修远极度冤枉,辩解道“你说志行呀,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就会骗我上当。”
    李志行一听赶紧辩解“唉,我说修远,我哪里骗你了嘛?”
    乔老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乔修贤也嘿嘿的直笑。
    “好了好了!你说志行将那个画家的画作全买了?” 乔老太爷问道。
    “是呀,他把老头的画全买了,连家里存的都买了。”
    “嗯?志行,你莫非觉得那个画家的画作非常好?” 乔老爷是文人出身,对书画也有兴趣。
    李志行恭敬地说“伯父,我觉得那些画有点返璞归真,大象希形的感觉,看着喜欢,就买了下来。”
    “欧?大象希形?这个评语可不简单哟,那个画作能不能拿来看看?”乔老太爷总听乔修远提起李志行,知道这年轻人见识非凡,能得到李志行如此评语的画作,乔老爷难免想看一看。
    李志行急忙吩咐小五把画都搬进来,一幅一幅展开给乔景运看,乔景运眼法高,边看边点头,表示这些画作用返璞归真形容也不为过。老爷子爱画,所以看了又看,尤其是看着一幅《荷律群鱼图》似乎有些爱不释手。
    李志行见状忙说“伯父,我呢不太懂画,这幅《荷律群鱼图》似乎不错,就请送给伯父,在我这里也是明珠投暗。”
    乔景运的确喜欢这幅画,觉得这幅画中似乎有一种对生命的感悟,包含一种生命律动的迹化。但儿子朋友的东西怎么好收,于是便推辞不受。
    这时候乔修远开口了,他笑着说到“父亲,我看您就不要推辞了,志行买这幅画没花几个钱,他送您您就收下,要我说志行实在小气,第一次送您东西就送这个,您知道这幅画多少钱吗?也就10块大洋!”
    乔修远一开口倒搞得李志行脸红,的确是,有拿10块大洋的礼物送富贵人家的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画是钱能衡量的么?你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乔景运闻言十分生气。
    “嘿嘿,父亲,我和志行关系很好,开玩笑的。”乔修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到。
    “伯父,的确不好意思,这画实在没花多少钱。”李志行红着脸说。
    “好了,但凡书画、玉器、古玩都讲究缘法,有缘就是宝贝,这幅画和我有缘,就是我的宝贝。志行,老夫就承你美意,收藏了。”
    乔景运可是不是一般人,和他交往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所以齐白石的画今天遇到了第二个有缘人----乔景运。第一个自然是李志行,乔老爷子说的对,万事讲究缘法,缘法到了便是一飞冲天。

    
    条屏

    
    菊花酒,是不是有一种恬然的味道?

    
    《清白人家》,据说齐白石老先生曾经想画一张白菜农夫的一车白菜,被拒绝了,要是你,换不换?
    86. 猜谜大师们


    剩下的画让小五收了起来。乔景运做过一方大员,自然关心国计民生,就问起了陕西的情况,陕西怎么说呢?兵荒不断,老百姓一个字,就是“苦”,志行就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乔景运听。
    乔景运在甘肃做过藩台(管财政的主官,清朝陕甘总督一般兼任甘肃巡抚,所以藩台算甘肃总督之下数一数二的大官),陕西的情况也知道一些,起码是个比甘肃富庶的地方,听李志行所说的现状,也慨叹不已。
    正说着马六进来了,禀报说徐树铮前来拜访,乔景运连忙说 “快请!”,又让乔修远哥俩以及志行一起先回避一下。现在老袁没了,轮到老段变成了最大的实力派,徐树铮作为老段的代言人、皖系的大总管,万一小辈们言语不当得罪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志行一伙退到后堂,这位小徐就走了进来,拱手笑着说“乔公别来无恙。”
    乔景运急忙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就招呼下人倒茶。
    两人一番客气后,徐树铮便谈起事情,原来是“府院之争”的事情。
    却说这“府院之争”,其实就是总统府和国务院的争执,也就是黎元洪和段祺瑞相争。黎元洪现任总统,但没有实力。段祺瑞有实力,但地位没有总统尊崇,两人合作难免诸事不顺。
    按说黎元洪肯定争不过段祺瑞,但黎元洪却是南方革命党推上来的,为人又和善,议会的那些没有权利的议员们痛恨老段专制,不给话语权,所以支持老好人黎元洪多一些,无形中黎元洪就多了不少助力,所以段、黎二人总争执不下。
    徐树铮作为段祺瑞的代言人,任国务院秘书长,却行事独断,威福自专,气得黎元洪抱怨道:“现在哪里是责任内阁制,简直是责任秘书长制!”,以至于“府院之争”愈演愈烈。
    乔景运在西北有些影响,所以徐树铮有时也来走动,替段祺瑞团结一些力量。
    两人谈着说起欧战局势,徐树铮就说德奥联盟战事不利,估计迟早垮台,中国应该对德宣战得些好处,说不定可以成为中国跻身强国的契机。
    乔景运却不接茬,自己一介文官不懂战事,其实参战有没有好处乔景运不知,但却知道段祺瑞一心想借助参战扩充实力,便和徐树铮打起了太极。
    段祺瑞不是国内实力最强吗?还要扩充实力?
    唉,这其实就是军阀政治的坏处,皖系目前实力是强,但段祺瑞之前作为北洋之虎掌管陆军部,长期坐镇中枢,不免与皖系地方部队有些脱节,以至于皖系内部也成长了不少实力派。老段虽为皖系领袖,有时候也调度不灵,针对这种情况,徐树铮出了一个妙计,那就是借对德宣战,新建一支由段祺瑞直接指挥部队,到时候内强外壮,谁还敢说个不字?
    徐树铮见乔景运不愿意表态,便不再继续,调转话题,忽然看见桌上的《荷律群鱼图》,便评点起来,连说不错,只是这位画家不曾听过。
    乔景运老官僚出身,立刻顺水推舟说起这幅画来。徐树铮是个文武全才,人又聪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齐白石的这幅《荷律群鱼图》点评了一番,言语都十分中肯独到,两人都是有造诣之人。
    徐树铮恭喜乔景运新得佳作,乔景运也得意地笑着说是犬子的一个朋友刚刚送的,自己得到手还不到一刻钟。
    徐树铮一听,问道“可是修远贤侄回来了?”。乔家这位大公子徐树铮挺感兴趣,不光因为自己写过推荐信,还因为乔修远最近在保定军校名声太大,已经传到了徐树铮这位大人物的耳朵里,保定军校其实一直都是皖系的势力范围。
    乔景运见徐树铮主动问起,就高兴地说“嗯,是修远和同学趁放假回来住住,当初多亏铁珊(徐树铮字)相助,犬子才得以浪子回头呀。”。
    “哈哈,乔公,年轻人总有玩够的时候,何况修远贤侄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何不请修远出来见见?”徐树铮笑着说到。
    “好,那就让犬子来听听铁珊你的教诲。”乔景运说罢,让人去叫乔修远。既然徐树铮主动提出,乔修远也愿意让儿子来接触接触这位大人物,为儿子以后铺些路。
    一会乔修远进来,先恭敬的说了一句“徐叔叔好!”
    徐树铮笑着示意乔修远坐下说,乔大少这会装的非常听话,先给徐树铮添了茶,就坐在一旁,也不主动说话。
    徐树铮先问了一些军校的情况,乔修远一一作答,话也不多。
    徐树铮又笑着问“修远,听说你在学校搞了一个“军事强学会”?”
    “嗯?我怎么没听说?不好好学习,搞这些干什么?瞎胡闹!”乔景运一听儿子居然在军校搞社团,搞社团很多都是革命党!还被徐树铮知道了,这还了得?
    徐树铮笑笑说到“乔公,修远搞这个社团是好事情,做好了对国家培养军事人才有利。”
    乔景运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修远不好意思地回到“徐叔叔,我们只是闹着玩玩。”
    “哈哈,可不是闹着玩玩那么简单,说实话,我的办公桌上就有你们出版的《军事强学周刊》,修远,你不简单呀!”徐树铮说完哈哈大笑。
    “啊,已经传到了徐叔叔那里?小侄实在惶恐。”乔修远一听非常惊讶。
    “修远,你不必紧张,你这个刊物办得好,军校的学生若都能像你这么愿意钻研,国家军队何愁不强?”
    “听说你还搞了一次马步对决的沙盘演习?最后步兵将骑兵完全消灭了?你给我讲讲演戏的情况。”徐树铮听说过这事,也非常感兴趣。
    “这个……最后指挥的,其实是我的同学李志行,“军事强学会”其实也是他是会长,我只是副会长。”乔修远脸红着说到。
    “什么?可是刚才你那的个同学李志行?”乔景运惊讶地问道。
    “父亲,就是他。” 乔修远笑着说。
    “怎么?这个李志行现在也在你府上?”徐树铮惊讶地问道,李志行任“军事强学会”会长他是知道的,也看过他写的关于未来战中空军作用的文章,徐树铮对李志行也很感兴趣。
    “对,徐叔叔,志行和我一块回来的。”
    “那也快叫出来见见。”
    于是,李志行第一次见到了中国近代颇具传奇色彩的谋士和将军----徐树铮。
    李志行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大声说道“李志行见过徐将军!”,徐树铮虽说此时只有36岁,但已经是中将军衔了。
    徐树铮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着便装,却也英姿飒爽,说话干脆利落,不由几分欣赏,让李志行坐下说。
    李志行坐下后,徐树铮先问家世。及听到李志行是陕西人时,不禁回忆了一下,问道“你可是陕西三原人?”
    “报告将军,在下是富宁县人。”
    “哦……”徐树铮暗道不是一个人呀。
    李志行看徐树铮的表情,估计是自己开纱厂的事情传到过徐树铮耳朵里,但他目前不想表露太多。
    随后徐树铮便问起了那场马步对决大战的情况,李志行便讲了起来,言语简洁,条理清晰,听得徐树铮不住点头。又问起了“军事强学会”的事情,这时候乔修远也加入进来,两人一起向徐树铮讲社团的事情。
    徐树铮听得高兴,一下竟谈了很长时间,乔景运一看小儿辈们居然能得到徐树铮的赏识,便趁机留饭。
    酒桌上话题多了起来,不但讲军事,又讲到治国,李志行和乔修远都是见识非凡,语出惊人,以至于徐树铮大喜,称李志行和乔修远为“保定双杰”,又勉励二人志存高远,他日成为国家栋梁之才等等。
    这会气氛好,徐树铮趁机又向乔景运提起了参战之事,老乔此时不好拂徐的面子,就答应帮做一做工作,徐树铮的目的终于达到,心情愉快,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特意说了一句让乔修远、志行以后有事情可以去找他。
    虽是事出有因,但这个小徐将军也是爱才之人呐!

    
    台北龙山寺拓片: 红颗珍珠诚可爱,白头太守亦何呆。十年结子知谁在,自向庭前种荔枝。

    
    第二天,志行和小五赶往天津,陈佳伦早已等候多时,两人许久未见,热情拥抱后志行简单问了情况,就直奔和平路的国民大饭店,定了在这里约谈。
    范旭东是湖南人,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化学科,是陈佳伦的师兄。毕业归国后先由梁启超推荐,进入财政部工作了一段,后来又被派往欧洲考察盐政,认为中国当时的各种土法制盐得到的盐杂质太多,纯盐含量大约不到50%,食用不健康,相当于“吃土”,就在天津开办久大精盐公司,第一次在中国制出了精盐,公司效益很好,两年多时间,公司资本已经从5万大洋增加到了近50万大洋,可见当时在中国搞化学利润是很高的,前提是能搞出来。
    在精盐事业成功后,范旭东和几个朋友又打算延伸产业链,开办碱厂打破外国垄断。范旭东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无疑是一位先驱,也是中国重化学工业的奠基人,所以后来被称为“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
    到了国民大饭店见到范旭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西装领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范旭东十分热情,又介绍了几位朋友,有周作民、陈调甫、吴次伯、王小徐都是一起来商议发起公司的,还有一位大家都叫潘七爷,名叫潘子欣,正是国民大饭店的老板,也是发起人之一,所以今天的会面就选在了国民大饭店。
    里面不少人和陈佳伦都是朋友,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陈佳伦的东家,是陕西最大的资本家,所以都很热情。
    大家坐定后,李志行便询问关于建设碱厂的情况。
    范旭东先讲利润,他估计李志行是生意人,首要关心的肯定是回报。李志行听了一会,便询问市场和原料情况。范旭东和陈调甫闻言十分高兴,这说明李志行是个了解工厂的人,这样就好打交道的多。
    范旭东怕李志行不了解化学,就先介绍了一番。讲盐(氯化钠)是做纯碱(碳酸钠,又叫苏打)的基本原料,而纯碱与硫酸、盐酸、硝酸、烧碱并称为“三酸两碱”,对化学工业很重要。
    纯碱又是玻璃、肥皂、纺织、造纸、制革等工业的重要原料,其中制造玻璃用量最大。但现在中国工业不发达,玻璃用量并不多,不过造纸、制革、纺织等还比较发达,再加上老百姓日常生活也用,就是蒸馒头要放,要不然蒸出来的馒头又酸又不蓬松,所以总的用量也不少,中国每年要花大约150万大洋进口,主要进口英国卜内门公司的产品,所以民间将纯碱也叫洋碱。
    这些李志行岂能不知,前世他就是搞能源化工的,但志行听得很认真,他想听听范旭东思路是否清晰,还有,最关键的就是目前市场有多大,这个数据不搞调研得不来的。
    150万大洋的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化学工业在中国刚刚开始发展,市场潜力还是很大的。
    “范先生,这个生产技术你们掌握吗?可做过实验室小试或者中试?”李志行问道。
    “嗯,这家伙莫非是个深藏不露的化学家?没听陈佳伦提起过呀!怎么会提出这么专业的问题?”在座的几人无不惊讶万分,瞪大眼睛看着李志行说不出话来。
    李志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骇人,马上就笑着说“大家不要误会,我其实是因为事先做过功课了,详细询问过我的一个搞化学的外国朋友,其实我也是现学现卖的。”
    “哦,原来如此!”大家松了一口气。
    “哈哈,如此最好,李老板越了解化学,就越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价值。”范旭东笑着说,然后让王小徐介绍技术情况。
    听了一会,李志行明白了,范旭东没有技术来源,因为掌握目前最先进的“苏尔维制碱法”掌握在“国际苏尔维工会”手里,而且转让条件十分苛刻!他们的条件是:生产关键工序由他们派人操作,不带中国人学徒, 产品须在限定的市场销售。
    对此范旭东断然拒绝,决定自己开发,但是他们仍然决定采用“苏尔维制碱法”,方法是“猜”和“试”,当然不是无凭无据的猜,是在研究了很多论文、信息的基础上“猜”,然后再试。
    最终,他们终于“猜”了出来!他们在范旭东天津寓所的院子里,建起1座3米高的石灰窑和1套氨碱法制碱装置,进行模型试验。经3个多月努力,制得了9公斤产品。王小徐给李志行展示了他们的产品,质量很好,一点也不输于洋碱。
    这是一帮了不起的人,这些人都是中国的国宝!李志行听得入神,他的思绪仿佛脱离了身体,升到空中俯视着这个场景,而这画面仿佛经岁月流逝,变成了一张发黄的纸卷,这些伟大的人们,正在围着李志行,或站或坐,在对他讲述着什么,凝成了中国化工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瞬间。
    王小徐正在讲解,忽然看见李志行痴痴的,便停下来奇怪地看着他,大家也都奇怪地看着李志行,不明白这位怎么忽然神游物外了?
    陈佳伦见状,急忙推了李志行一下,李志行的思想又回到了身体里,却不料李志行忽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了一礼。
    范旭东惊讶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志行认真地说到“应该的!因为你们都是了不起的猜谜大师!”
    哦!?众人一愣之后,也都心有灵犀,纷纷大笑起来。
    接下来就是谈具体的合作,范旭东计划筹集40万大洋,李志行认了5万大洋份额。
    范旭东从陈佳伦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是,李志行一般投资后会监管财务,这个他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次李志行条件变了,经营、财务都不过问,只有一个条件:他要派30个工人参与工厂建设和生产,工资碱厂只出一半,剩下的李志行出。
    范旭东知道李志行这是为了培养人才,但只要是中国人,他不在乎,民族化学工业要发展就得有人,而且越多越好。
    协议达成,就在潘子欣的国民大饭店设宴庆祝。李志行食不厌精,让这位潘七爷好菜尽管上,什么酥鲫鱼、清炖狮子头、罐焖牛肉……等等,统统尝一尝。
    李志行在乔大少的影响下,已经彻底变成了吃货!不过快意酒肉真性情!这些天天和化学打交道的“猜谜大师”们偏偏喜欢,一时间难得放浪形骸,估计那些严谨的大师们,一生也没喝过几次这么快意的酒。
    最后,李志行又追加了1万大洋研究经费,不是总共1万大洋,而是每年1万大洋!鼓励他们研究合成氨。
    因为李志行最想要的,其实不是纯碱,而是氨!他一直都想建造合成氨工厂,这玩意不但能做炸药,还能做化肥。但他造不出来,技术太复杂,还需要催化剂,设备条件要求也高,压力要几百个大气压,仅凭记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造出来。
    经过今天的一番考察,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这群“猜谜大师”身上,他们估计是目前中国最有可能猜出谜底的人了。
    87.民国地域黑


    乘隙,志行在范旭东和陈佳伦的陪同下,也逛了逛天津。
    天津此时是中国北方的经济中心,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政治中心。因为袁世凯小寨练兵,天津可谓北洋军阀的“龙兴之地”,很多北洋政府的达官贵人都在天津安家。因为政要聚集,很多下野的军阀、失意的政客,也多喜欢住在天津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天津的政治地位也越来越强。
    陈佳伦家就在天津,所以担当解说,范旭东充任旁白,几人也不叫车,一路游荡。
    逛自然要去最繁华的地方,那就是租界。天津此时竟然有9国租界,牛逼吧?可耻吧?对,即牛逼又可耻!正如天津的城市文化一样,可谓即大俗又大雅。
    因为此时的天津,其实算是一个新兴城市,先靠漕运,而后通商、最后来了不少大兵,所以天津的人口,以商贾、渔民、码头工人、老兵油子为主,算是移民城市。城市发展太快,本没什么文化,要说文化,只好叫一种混杂文化。
    大街上汽车、牛车、马车和手推车,混杂来往,络绎不绝,路上人流庞杂,熙熙攘攘,有西装旗袍的、有长袍马褂的、有衣衫褴褛的,有灯红酒绿的商店、也有污水横流的街衢,繁荣而肮脏,众人走了几条街道,就没有看见一条是平整干净的。
    街上打把势卖艺的、乞讨的尤其多,仿佛整个华北的灾民,都来到了天津,路边有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小姑娘在卖唱,围了不少人,志行也围上去听。
    只听那妇人唱到:
    在半月以前,
    我开始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半个儿亲戚,朋友和老乡!
    白天沿街讨饭,
    大嫂子大叔叫半晌,
    得不到一口残食!半碗剩汤。
    最苦的是夜里找不到住处,
    牛头桥下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昨夜又来了一场大雨,
    冲走我的破鞋,湿透了我的烂裳,
    今早犹是阴雨云迷漫,
    遮住东方的朝阳。
    ……
    也不晓得谁给妇人编的歌曲,妇人口齿倒也伶俐,唱的清楚,也唱的可怜,但效果并不好,围观的人只觉得好笑,没有人给钱。
    于是妇人又可怜地说到“修好的小姐!行善的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是要饭的花儿,是逃难来的!随跟着小孩子,今天还没有得着一个饱呢!”但旁边几个衣冠楚楚的先生和身旁旗袍云鬓的小姐,也只是笑笑,不曾扔下一个铜子,妇人只好在失望中麻木。
    李志行叹了口气,让小五放了一个银元给小孩子,小孩子和妇人立马高兴地磕头。
    范旭东和陈佳伦也只是叹气,国家太弱,人民太穷,根本施舍不过来,还是要努力实业兴国才好。
    看多了这些,李志行也不愿再看,于是叫了马车去租界看。
    租界仿佛简直和外面完全是不同的世界!道路宽敞,商铺林立,两旁大树成荫,若不是街上国人太多,差不多以为在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上!陈佳伦笑着说这劝业场附近的,确有“小巴黎”之称,这里是法租界。
    再往其他几个租界转转,路两边的房子基本都是别墅,水泥建筑多,也有青砖的,院子用铁栅栏围住,里面种着花草,李志行觉得仿佛又回到了现代,不禁又是一阵感叹,这他妈就是旧中国!
    陈佳伦家在英租界,到了这里总要进去坐一坐。一到陈家,李志行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陈家也是二层别墅,前面是巨大的满是灌木和鲜花的花园,花园里放着西式的吊椅,休闲而浪漫,进到正厅,发现地上铺有紫色瓷砖、吊顶上悬挂着丝制流苏灯笼,壁上挂着不少名画,厅内摆放着欧洲顶级家具、钢琴和留声机,花架上摆着不少古董,正中是一个一个大大的象牙雕刻的宝船。真是中西结合,雍容典雅!
    李志行惊讶的张着嘴,他现在是有钱,但目前想到的最大享受,还只是吃吃喝喝,怎么能和陈家比?这陈家不单是有钱的事情,而是一个享受了现代文明的老贵族派头。
    “佳伦,尊翁是做什么的?”李志行忍不住又问陈佳伦,之前问起过,陈佳伦只是笑着说他父亲是一个政府的官员。
    “呵呵,正之,家父在内政部任职,其实很多家当是祖上留下来的。”陈佳伦笑了笑说道。
    “正之,佳伦没跟你说过吧,他祖上可是世代为官呢,是出过尚书的。”范旭东笑着说。
    陈佳伦却摆摆手说“是承了祖上的荫德,但还是明俊(范旭东字)兄和正之兄有作为呀,我要多学习才是。”
    众人笑笑,陈佳伦让大家随便坐,问过丫鬟,家里主人一个都不在,老夫人带着大少奶奶,就是陈佳伦的哥哥陈佳俊的老婆去叉麻雀(打麻将)了;陈佳伦自己的老婆,就是那个日本贵族,被小妹领着去逛街,而陈佳伦的父亲和哥哥都在北京任职,一般周末才回天津,所以此刻家人只是一帮佣人。
    陈佳伦也是无奈,家里生活一贯如此,现在才下午4点多,母亲和大嫂一般到晚上两三点才会回家,然后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又去打牌;妹妹喜欢逛街看电影,估计没有几个钟头也回不来,好好的一个日本老婆也受到了感染,经常被妹妹拉拢。唉,家里来了客人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陈佳伦便自己安排丫鬟去上茶,又自己张罗着安排晚饭,李志行见状就建议仍旧去外面吃,吃完他好赶火车回保定,范旭东也表示在外面吃饭方便,于是众人又在外面找了一家馆子。
    其实中午吃的本就不少,所以李志行又勉为其难的尝了炒清虾仁、银鱼紫蟹火锅、煎烹大虾、官烧目鱼等天津名菜。
    唉,我太难了!
    吃完饭,李志行交待陈佳伦在家多住几日,以振夫纲,自己便带着小五赶回保定。
    到了保定已经很晚,回到宿舍已经熄灯,志行便悄没声息躺下,闭了眼睛睡觉。
    李志行刚躺下一会,就仿佛听见有人在呻吟,仔细听,又没有了声音,志行也没在意,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李志行跟乔志远往宿舍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自己此次天津之行的见闻。
    忽然楚溪春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过来,一见志行就喊“志行,王冠军被打了!”,志行还没来得及询问,后面王冠军就被哥哥王冠英就搀着走了过来,王冠军左边眼圈青肿,流着鼻血,右胳膊无力的垂着,边走边呻吟;他哥哥王冠英是右边眼圈青肿,脸庞肿胀,鼻子和嘴里都流着血,一看见李志行就喊“会长,我弟弟和我都被人打了,你要替我们报仇!”
    我靠!这兄弟俩什么情况?眼圈肿的像熊猫似的!王冠军边走边咧着嘴说“志行,这帮胡子下手真黑!你要帮我报仇呀!”然后就“哎哟哎哟”的呻吟。
    志行看王冠军疼成这样,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要不要看校医,就让楚溪春和王冠英扶住,先一点一点检查伤势,最后发现左肋按压有点疼痛,但试了试仿佛并不存在多大内伤,只是右胳膊脱臼了,难怪疼的受不了,就抓起王冠军胳膊猛地一使劲,王冠军“啊”了一声,没防备间胳膊已经被装上了,疼痛立刻减轻。
    王冠军轮了两下胳膊,没事了!立刻开始给李志行诉苦。
    原来此事源于昨天晚上,昨天晚饭后,王冠军和几个同学一起在操场上打篮球,那时候有篮球?是的,1914年的第二届全国运动会上,篮球被列为男子正式竞赛项目,作为中国陆军高等学校的保定军校,当然有。
    却说王冠军在打篮球,刚抢到一个球,却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学员一下撞翻在地,球自然也被抢走,撞人是犯规的,王冠军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口就骂了一句“妈的,怎么跟胡子似的?”
    那个东北学员本来正准备投球,忽然把球往旁边一扔,对着王冠军说“他妈的,你说谁呢?”
    王冠军被抢了球,又被撞了狗吃屎,心情自然不好,来了句“就说你怎么样?”,两人就这么争执起来,一会论战升级,王冠军骂东北人是“胡子”(土匪),那个东北人骂河北人是“太监”。王冠军是河北高阳人,太监其实河北河间出的多些,骂太监实在冤枉王冠军了。
    最后两人打了起来,对方人高马大,王冠军不是对手,脑袋上挨了几拳,身上还被踢了几脚,打不过也没办法,快到归寝时间了,王冠军就回宿舍忍了一夜,李志行昨晚听到的呻吟声,正是王冠军没忍住发出的。
    第二天,王冠军便喊了自己的哥哥王冠英为自己报仇,吃完饭在路上截住了昨天那个东北学员,可那个学员刚好和自己几个老乡在一起,人家也上了两个,于是二对二,结果又输了。这回王冠军还被卸了胳膊,兄弟俩被打的口鼻流血,怎么办?摇人呀!找组织,最佳人选就是李志行!
    路上遇见了楚溪春,平时关系都不错,楚溪春又会功夫,便让楚溪春帮忙,楚溪春一想对方人多势众,说还是找李志行商量了再说,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唉!这是一个典型的“你瞅谁?”“瞅你咋地?”的故事,不过同学相争,对方出手也狠了点,李志行决定去争辩一下,对方如果能认真道个歉让,王冠军兄弟消消气也就算了,毕竟是同学之间。
    谁知时态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志行几人拦住了对方,让对方道歉,可对方有6个人,全是东北老乡,一看志行这边只有5人,其中两个是手下败将,开始还有人和李志行客气对话,因为李志行和乔修远现在在校园算是名人,给点面子。没想到王冠军兄弟和对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很快就吵了起来。
    王冠军骂东北人都是胡子,对方打人那小子也是嘴贱,不但骂河北人是太监和狗腿子,还骂陕西女人都是野鸡。因为这时候的东北生活水平较高,全国有名,而陕西穷苦,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旱,每逢灾年,逃荒的人民很多,不少妇女被贩卖他乡,有一些就被贩卖到东北做妓女,这是每一个陕西人的心中之痛!
    李志行一听勃然大怒,不等对方反应,就给了两耳光,打的格外干脆有力,对方一愣之下便扑了上来,于是混战开始。
    这次战果却截然不同,虽说5:6人数占弱,但楚溪春和李志行都会武功,尤其李志行其实是个武林高手,大怒之下出手狠了些,对方如何是对手?几个回合后,6个东北佬被打翻在地,李志行气愤之下,又扇了那个嘴贱的几个耳光,王冠军、王冠英也狠踢了几脚打伤自己的两个,然后扬长而去,留下几个东北佬躺在地上呻吟。
    本来学生打架,打过就算了,总有人吃点亏,也总有人占点便宜。但这次有点特殊,保定军校这一届学生里东北人特别多,中国人向来就有地域观念,老乡自然帮老乡。
    于是晚上天还没黑的时候,十几个东北学员跑到宿舍来找李志行一伙,居然来堵门!呼呼啦啦一帮人堵在门外喊“这个宿舍的都准备挨揍!出来一个打一个!”
    这是军校,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真是奇耻大辱!此时宿舍里除了傅作义还没回来,其他人都在,他们知道王冠军被打事情的经过,这些人败就败了,居然不服气,还敢来堵门!
    “他妈什么玩意这是!敢来堵我们宿舍!”吴克仁也是火爆脾气,气得满脸通红,先忍不住骂了起来,虽然他也是东北人。
    “这帮货真丢东北人的脸,揍他们!”邹作华这个学霸也忍不住了。
    “我们打出去!”别看严重这个湖北佬平时说话少,其实湖北人脾气很暴躁。
    “志行,打这帮胡子!”楚溪春说。“对,打这帮东北胡子!”王冠军说,说完又觉得不妥,对吴克仁和邹作华说“不是说你俩哦!”
    李志行也很生气,居然堵门!妈的欺人太甚!
    志行站起来,噼哩喀嚓把屋内的两把板凳卸了腿,一人发一个,说“等下听我号令,我和溪春先往外冲,你们跟上,狠命打!”
    然后抓起破椅子,一开门就扔了出去吸引对方注意力,随即一声“冲”就跃了出去,见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乱打,楚溪春、王冠军随后,众人如猛虎出笼,挥舞着椅子腿乱打。
    门外的人没料到李志行等人如此生猛,挨了几下后就急忙迎战,不料刚打了几下,后面忽然乱起来,原来是傅作义回来了,傅作义一看情况,就知道是打架,找来一根棍子,噼里啪啦在后面一阵乱打。
    东北佬前后受攻,一会就抵挡不住,四散奔逃,而李志行这帮人越战越勇,愣是在宿舍区穷追猛打,最后一直追到操场上,一伙东北学员在前面逃跑,李志行几个挥舞着板凳腿在后面追,看得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目瞪口呆的!最后还是逃跑的机灵,往老师宿舍那边跑,众人一看不能追了,就鸣金收兵。
    回到宿舍查看己方损失,却是乔修远的衣服被撕破了,其他每人都挨了拳脚,但都没有大碍,好几个人衣服上都有血,但都是对方的。
    大家哈哈大笑,真可谓快意恩仇!年轻人本来就有血性,这是在保定军校第一次被激发出来,大家纷纷敞胸露怀,像梁山好汉一样大口喝水,高声谈论。
    “这回估计把这帮货打服了!”楚溪春笑着大声说。
    “平时没看出,严重也是一把打架的好手呀!”傅作义说到。
    “我看乔大少也是把好手,打起架来简直象拼命三郎!”严重也笑着说。
    “那是!本少爷平时只是不屑于伸手而已,我现在也天天跟正之、晴波(楚溪春)他们几个一起练武呢!说不定会成为一名武林高手。”乔修远一听连严重都夸自己,立刻站起来挥舞着手,被撕破的一片衣服一晃一晃的,仿佛挥舞的一面胜利的旗帜。
    李志行看着这货意气风发就想笑,使劲忍住。
    乔修远看到李志行忍着笑,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就说“嘿嘿,其实还是正之厉害,有勇有谋。”
    王冠军马上说“对,还数正之厉害,有老大风范,我以后就叫正之做老大!”
    楚溪春笑着说“对,小老大!”,因为其实宿舍里志行年纪最小。
    大家纷纷笑了,有这么个老大也不错,人有见识又有能力,还能帮大家出头,关键是还总请大家吃饭,于是众人就一口一个“小老大”的叫。
    志行很不好意思,忙劝大家别调侃,可傅作义偏说“小老大,你可要认你这个表哥哟!”,说完乔修远也跟着起哄“对,小老大,你也不能忘了你这个表哥呀!”
    众人哈哈大笑。

    
    天津万国桥·1926年 连接河北区世纪钟广场与和平区解放北路的解放桥最初建于1902年,于1923年重建,1927年正式建成。原名“万国桥”,即国际桥之意。

    
    国民大饭店

    
    天津俄租界

    
    天津法租界

    
    天津日租界

    
    天津英租界

    
    天津意租界

    

    
    天津日租界

    
    天津火车站
    李志行此时骑虎难下,谁叫他是“小老大”呢?不能输了面子!李志行慨然允诺,待富双英走出宿舍时,他还要学黑老大一样笑几声,结果学的不太像,笑声听起来阴险尖锐,把正在出门的富双英吓了一个趔趄,心想这家伙不会精神不正常吧?
    李志行随即召集大家商议,包括王冠军的哥哥王冠英在内,最后商议出的结果是,马上拉人!能拉多少拉多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因为“东北帮”实在强大,本期总共630名学员,东三省就占了160多人,而陕西人就李志行1个,不但本届就他一个陕西人,上届一个陕西人也没有,这也是他能一直招摇撞骗,而不被识破的原因之一。
    拉人的第一选择就是河北人,因为本届其实河北人最多,有230多人,毕竟是地主嘛。李志行、楚溪春、王冠军、王冠英、乔修远都去做河北人的工作,尤其是武术研究社,李志行亲自出马;乔修远则去发动军事强学社的会员;山西学员也不少,由傅作义去发动,乔修远配合;本届湖北人只有几个,但高年级一届的学生几乎全是湖北人,由
    严重去发动,乔修远配合,能来几个是几个。
    邹作华和吴克仁因为就是东北人,估计拉不来人,那么就去分化东北人,彼消此长,一样有用。
    至于手段,主打“地域黑”,兼用友情。
    于是,在李志行和楚溪春一唱一和之下,先成功说服了张荫梧。因为楚溪春说东北人侮辱河北人,还骂河北博野人都是“叫驴”!
    “张大侠”勃然大怒,表示一定要狠狠收拾这帮东北胡子!张大侠号召力不小,武术研究社的高手基本都被拉来了,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河北人。有了这些高手就好办,因为这些河北人还会去拉人。
    另外几路人马战绩也不错,其中乔修远起了很大作用,因为这家伙够坏,编造了不少地域黑的瞎话,说得山西人、湖北人、山东人等义愤填膺。甚至连这一届唯一一个广东佬也被他说动了,乔修远说东北帮骂广东人长得都像猴子,而这个干瘦的广东佬气愤的骂道“这帮扑街!这帮叫驴!吊雷老母哦!”,摩拳擦掌,几乎马上就要打一仗。
    三天后,李志行已经召集了一百多人,傍晚时分,双方开始在操场聚集。李志行和张荫梧、李服膺、楚溪春一众高手走在前面,身后浩浩荡荡,很有气势。
    对方也来了不少,粗粗一看双方人数相当,领头的是一个人高马大东北大汉,李志行认识,是步兵科的,叫董英斌,送战书的富双英走在一起,旁边是被李志行他们追着打的那几个。
    操场上两百多人聚集,其他学员早已让开场地,准备观战,这可是一场大戏。
    双方走近,领头的总要说道说道,或者义正言辞占据正义,或者说些拽话鼓舞士气,李志行和董英斌都有这意思,李志行想象自己此时就是洪兴的陈浩南,这个人高马大的董英斌就是东星的骆驼。
    两位“江湖大哥”在走近一点,李志行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张开口就要说话,董英斌也露出轻蔑的微笑,打算马上开口打击李志行的嚣张气焰。
    忽然身旁传来一声“这帮叫驴!吊雷老母哦!”,那个广东佬忽然高喊着冲了出来,跳起来对着董英斌鼻子就是一拳,这一拳把包括董英斌、李志行、张荫梧、富双英等人都打蒙了,太突然了,还没表演呢!
    董英斌一愣之下,大喝一声“打!”就冲了过来,张荫梧也楞了一下“这个广东佬骂谁是叫驴?”,不过来不及思考了,对方已经扑了过来。于是,李志行连一句“打”字都没来得及喊,双方已经打成一团。
    混战,彻底的混战!
    反正是见人就打!有些连自己人都打,因为没有标识,彼此搞不清楚,身上也挨拳无数。
    两百多个小伙子在场上打得热闹。李志行发现,不少家伙似乎根本就是为了发泄来的,估计正好趁了这件事做借口。
    李志行是武林高手,自然谁都不怕,放倒对方不少,还有余力救一救乔修远、严重等人;张荫梧和楚溪春实在打的痛快,时不时把形意拳使个一招半式出来,估计再打一个小时,就能把拳法在实战中融会贯通。
    大家已经打了好一阵子了,不少人脸上见血,有的已经衣衫破裂,倒在地上还被揍的人直纳闷,为啥还不见学校的纠察队来管呢?
    其实纠察队早就来了,只是站在旁边,指指点点,大声评论这一拳打得好,那一腿踢得漂亮,没想到这些新生还挺能打的嘛!嗯,没想到这个搞军事强学会的李志行,打架还挺在行!
    嗯,不错!不错!噫,那个家伙竟然敢用猴子偷桃这样的卑鄙招数!他能成功吗?哈哈,果然被一脚踹飞了!喔,这个家伙练过摔跤,还用了个背摔!带队的教官也和大家一起评论。甚至在稍远处,还隐藏着不少老师在观战,“年轻人嘛,又没带武器,能出啥事?以后都要上战场真刀实枪干的,让小伙子们释放释放!”
    又过了好一阵子,地上已经躺了一大片,忽然尖利的警笛声迭起,纠察队员们大喊
    “都不许跑!都不许跑!都不许往宿舍跑!”
    一听到这声,场上的人马上四散奔逃。原本躺在地上的,也是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窜。一时间打架的人全部跑光,战场上一片大地白茫茫真干净,连一只鞋子或破帽子都没留下,估计没人受重伤。本来等在旁边的一队校医便回去喝茶去了。
    逃回宿舍一检查,大部人都有伤,但都不重,人人都昂扬高涨,大声夸耀着自己的战绩,仿佛刚才打了一个打胜仗,严重的眼镜腿被打断了,但回到宿舍马上就找了一根绳子拴住,架上眼镜大声讲自己放倒了几个,痛快!实在是痛快!
    先打水洗洗脸上的血迹,水房里挤满了刚才打架的一帮人,相互夸赞刚才的身手,反正每人都有战绩,都有资本。当然自己也挨了不少,但没啥重伤,只觉得畅快,高兴处拍着肩膀称兄道弟,早已搞不清刚才是不是敌人。
    第二天,后遗症出来了,很多人鼻青脸肿,教官在讲台上,就像动物园的驯兽员在教一群熊猫识字。
    大部分老师都没把这事当回事,但也有老师觉得无法忍受,这是军校,成何体统?于是告到了教育长杨祖德那里,要求严惩。
    杨祖德义正言辞,表示绝不姑息,立刻让把那谁、谁还有谁、谁抓起来关禁闭。连调查都不用,因为杨教育长那天其实就在操场边的一个屋子里观战,嫌看不清,还搬来一个板凳站上去。
    于是李志行、乔修远、王冠军、董英斌、富双英、胡毓坤等几个被纠察队直接从教室里带走,押送着去关禁闭。
    大家看着李志行、乔修远白净的脸,心里不由暗暗竖起大拇指,“高手呀高手!”因为大部分参战的已经被打成熊猫,王冠军连着几天都有伤,看起来已经像猪头。
    乔修远看着同学们佩服的眼光,心里异常得意,胸脯挺得很高,完全一副军人的派头,虽然身上挨了无数拳脚,但那些都是暗伤,高手首先看重的是脸面。
    本来关禁闭讲究的是高墙小窗户,让你在孤独中自省,可这些人偏偏被关进了同一个小屋子里,简直有些挤。
    刚开始,对立阵营还绷着不说话,只是对着冷笑,然而实在无事可做,李志行便没话找话,问董英斌家是哪里的,董英斌先“哼”了一声,然后又说“奉天的”。
    奉天就是后来的沈阳,这家伙是个城里人呀!
    “罗曼诺夫票现在在你们那还值钱不?”李志行问道。
    “你说羌贴呀?不值钱……”董英斌开始说起来。
    东北人性子直,打个架这种小事天天有,不记仇。
    “哎,听说奉天驻扎着日本兵?”乔修远也加入进来。
    “嗯,是有日本兵……”
    ……
    一会大家就聊得热乎,李志行借机打听了不少东北的情况,现在东北局面比较稳定,经济比其他地方好些,但还没发展到李志行想象的程度,张作霖才刚赶走段芝贵成了督军,老张刚发家。
    大家聊的热乎,那个叫胡毓坤却总板着脸不说话,李志行便主动去搭讪,自己当时在别人脸上打了一拳,胡毓坤半边脸都是肿的。
    “哎,你没事吧,对不住,那天手重了点。”
    “哼,没事”,胡毓坤一边眼睛眯成缝。
    这时候董英斌说话了,“我说,兄弟,你昨天下手的确狠了点,凌尘(胡毓坤字)一颗牙被打掉了!”
    哦,怪不得听着有点漏风。
    “哎呀,实在对不住,对不住!”李志行连忙道歉。
    “嗨,我给你们说,其实掉颗牙也没什么不好,现在有阔气的直接把牙都敲了,换成金牙,又气派又高贵,干脆你让正之赔你一颗金牙。”乔修远这货就没个正经。
    董英斌一听也说是,干脆镶颗金牙,替胡毓坤挽回一点损失,也算替兄弟们挽回一点面子:李志行道歉了,金牙便是明证。
    于是大家不顾胡毓坤反对,硬是掰开胡毓坤的嘴查看了伤势,约定出去后,由李志行赔偿胡毓坤一颗金牙。
    这损失已经赔偿了,那就没啥了,既然大家聊的高兴,索性出去后一起喝一顿!提起喝酒,东北人都喜欢,最后又说索性把所有参战的人都叫上,去吃义春楼的白肉罩火烧!
    化敌为友才是高手的境界,大家都是高手嘛!至于吃饭的钱,双方一起凑。李志行一想别了,花不了几个钱,我掏,不过你们得意思点,免得我像专门给你们赔罪似的。
    于是两天后,义春楼迎来了创店以来最大的一次食客队伍,两百多名军校生来吃火烧,场面蔚为壮观。旁边的酒楼看着一阵羡慕嫉妒恨,这些学生怎么就跟驴肉火烧干上了呢?
    89. 巨匪


    打架事件就算过去了,处理的还不错,曾经拳脚相加的敌人后来见面都是朋友,李志行的军事强学社和张荫梧的武术研究社,因此多了不少东北会员。李志行的威望和影响力也涨了不少。
    再有一件事就是白崇禧要走了,他真要去新疆,壮志满怀,意欲效法张骞、班超。李志行并不记得历史上白崇禧去过新疆,也不明白所以然。但两人本相约共同开发西北的,现在学长要先去,志行便亲自给白崇禧买了一件上好的皮大衣,说新疆冬天很冷,请他一定注意,白崇禧也接受了这个小兄弟的关心,叮嘱志行在学校好好学习,异日同为国家效力。
    学校的事情很多,可李志行不单是个学生,他还是有众多产业的老板,所以注定平静日子不多。
    这天志行正在教室里上课,忽然来个学生说校门口有志行老家的人找,说家里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志行便急忙请了假出去,什么事这么急?要在自己上课的时候来找。
    一出门却看见刘绣娘一脸焦急,身后跟着小五和傅长缨。
    刘绣娘一见李志行就说“少爷,榆林急电!”
    “到茶馆说。”,李志行几人便急急来到茶馆,坐下后刘绣娘递上电报,小五和傅长缨一脸焦急的看着李志行的脸色,他们并不知道电报内容,这是纪律。
    事情果然紧急,电报是赵琦发来的,说这几天有一股绥远土匪在伊金霍洛旗一带打劫,据可靠情报显示,匪首名叫卢占魁,是绥远巨匪,纠集了杨万珍、杨猴小、陈得胜、赵半吊子等各股共7、8百土匪,基本都骑马,在绥远连破村镇,烧杀掳掠,距离李志行的神木煤矿也不过一两天的路程,所以赵琦紧急请求加派煤矿的护卫武装。
    李志行看后犹豫了,7、8百武装骑匪?快相当于一个骑兵团了,又是凶残成性,自己调多少人能挡得住?目前自己在煤矿上有一百多条人枪,其他有两百多在黄河沿岸,这些人没打过仗,根本挡不住!一旦被攻破,便是尸横遍野的惨案!
    李志行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随后便让刘绣娘赶快回去发报。
    第一份发给赵琦,让赵琦立刻归拢工人,只带值钱的东西,火速撤往榆林城,护厂队护卫!由于这时候榆林还没有电报,自己有无线电台的事情比较机密,不能让井岳秀知道,所以只好让赵琦带2千大洋去找井岳秀,请井师兄派军队接应,安全到达榆林后立刻回电。
    第二份发给驻扎在壶口的邓子钰,邓子钰是李志行提拔的护厂队副队长,也是李志行的师侄,常驻壶口,负责调度黄河沿线武装。电报向邓子钰通报了匪情,让他收拢人马,时刻戒备及等候命令,骑匪倏忽如风,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第三封发给桂萌生,向桂萌生通报此事,注意做好各项应急配合及防范。
    等待消息的时间十分难熬,首先回电的是桂萌生,表示已经派人带了一百多护厂队前往加强力量;随后壶口的回电也来了,表示大部分人马已经收拢到壶口,但靠近榆林的两个10人小队,已命令迅速进入榆林城,归入赵琦麾下。这个处理也可以,匪徒自西而来,从东边紧急进入榆林时间应该来得及。
    终于,第二天一大早,榆林回电,经过连夜赶路,除了自行要求回家的部分矿工外,其余所有人都已安全到达榆林城,井岳秀派了一连人马到半路上接应,另外张德胜排长也带领全排士兵护送。张排长一开拔,县长刘子风也没法坚守,只好跟着县里的要员一起同行了。
    李志行心中稍定。
    后面的消息实在不好,在赵琦撤入榆林城的第二天,卢占魁果然从伊金霍洛旗进入神木,上湾只是路过,一看煤矿上人早就跑光,值钱的基本没有,就索性放火烧毁了几间房子。然后往东攻破了神木重镇高家堡,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男女老幼杀了足有160多人。
    井岳秀派了高双成和郗月三两营人马前往迎击,不料卢占魁仗着骑兵行动迅速,居然避过高双成直接去打榆林城。榆林城里尚有井岳秀两个步兵营及榆林警备队等,井岳秀在城头架起机枪和大炮,防守严密。
    卢占魁见遽然不能得手,后面高双成骑兵又近,遂调转马头先东而北,突然攻打府谷县城。
    府谷驻兵一连,根本不是对手,卢匪破城,抢劫之后竟然掳掠县长而去,随后向榆林道尹勒索大洋2万,快枪200条,洋布100匹。榆林道只给了大洋1万,洋布80匹,卢匪竟然将县长撕票后又窜回绥远去了。
    真是罕见的恶匪!对这种匪徒,井岳秀一时也无可奈何,虽说井师兄从关中到陕北,一路就是打土匪打过来的,但目前他的人马还需要分散在各处保地方,榆林的人马守城还凑和,想消灭这么大股骑匪根本不可能,这些骑匪完全是过去蒙古人的打法,来去如风,防不胜防。
    这他妈啥世道?老百姓还怎么活?自己的煤矿还怎么开?绥远的当官的都是干什么吃的?养出来这么一大股土匪!
    其实不光是绥远,那时候的中国这种情况很多,匪祸蜂起,地方处置不善就会由小而大。例如这个卢占魁,开始本在绥远丰镇一带为匪,逐渐壮大,后来潘矩楹为绥远都统时,觉得剿灭难度太大,就改剿为抚,招安了卢占魁,派到固阳驻守。但卢占魁匪性丝毫不改,依旧到处残害百姓,只是像多了一份执照,更加无所顾忌,一些小股土匪更来依附,以至于终成大患。
    李志行好几天心情都不好,这土匪也太猖狂了!从关中到陕北,自己生意都做不好,关中有军阀窥视,陕北有土匪横行,到现在他也体会到了延长油矿张丙昌大师的难处了,可叹自己当时还偷偷耻笑张大师。真TM是土匪遍地有,你做多大事,就有多大的土匪来和你为难。
    把煤矿关了?损失太大!挖煤是很赚钱的,挖一吨煤运到关中,大约净赚25块大洋,自己的煤矿由于资本雄厚,产量每天已经到140多吨,年净利润很快会超过100万大洋,这是暴利呀!停下来?开玩笑!
    可不停下来怎么办,强敌暗伺,一百多个工人一百多条人命呀!护厂队又不是对手,一百多护厂队员里不少是自己的师侄,其他都是从关中带去的子弟,李志行真不希望他们有意外!
    志行仔细考虑了几日,算了,先停下来,天气已近隆冬,采煤很辛苦,黄河也逐渐上冻,没法运了,先停下再说。
    李志行让刘绣娘给赵琦发报,暂停采矿,妥善安置工人。
    等李志行自己一人在客厅生闷气时,傅长缨进来了,说“少爷,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志行看了看傅长缨,说“长缨,你我不是外人,有话就说。”
    “既如此,那属下便说了。这卢占魁其实是绥远哥老会首领,和通统山堂亦有往来,若以此层关系去打动他,估计以后可保平安,但平日少不了要给他些好处……” 傅长缨边说边看着李志行的脸色。
    “你说什么?!”
    他妈的!这小子是说让我给土匪去上贡?傅长缨话还没说完,李志行就勃然大怒,抓起茶杯就想砸下来,不过砸到半道,李志行忽然手腕翻转,使了个卸力,又把杯子送到嘴边轻轻地喝了一口,抬起眼皮说“长缨,没想到卢占魁这样的恶匪,竟然会是我们哥老会中人?”
    傅长缨苦笑了一下,可不嘛?哥老会本来就是黑社会,为匪的不在少数,只有个别像前任龙头张云山那样后来成了正果,如今通统山堂有刘振武和范掌柜等领导,不怎么做坏事,其实其他大部分哥老会的还不是在社会上干各种勾当?
    李志行看着傅长缨又问道“长缨,你怎么看此事?”
    傅长缨说“要说这卢占魁作恶多端,着实该杀,不过实力太强,不容易被打败。”,随后又思索了一会说到“若实施暗杀,卢占魁对哥老会做事方式十分了解,以我手下的力量,恐怕只有三成把握。”
    李志行忽然轻轻笑了,盯着傅长缨慢慢说到“长缨,你跟着我,我却没问过你的出身,你可否讲讲?”
    傅长缨看了李志行一下,然后说道“少爷,其实我从小是个孤儿,在街边讨饭,被狗咬,被人打,后来是范掌柜收留了我,又介绍了帮会里的师傅教我拳脚和本事,后来又介绍我入了帮会。”
    “哦,那么范掌柜为什么让你跟着我?”
    傅长缨回答道“范掌柜对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不想看我一辈子在帮会里混,想为我谋个出身,所以让我跟您做事。我听了您对待桂萌生、老魏他们的事情,就立刻答应了。”
    “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跟在少爷身边这些日子,长缨已经明白少爷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而少爷又宅心仁厚,所以……,所以我想少爷总需要人去处理一些自己不忍动手的麻烦,或者处理一些不便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长缨自信可以胜任,少爷但有需要,长缨万死不辞!”说到这里,傅长缨向李志行深深行了一礼。
    听到这里,李志行长叹了一声,说到“长缨,你刚才建议我给卢占魁好处以保平安,其实金钱我并不在意,通匪的名声我也敢担。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卢占魁让我出卖官兵的情报,甚至出卖老百姓的性命,我该怎么办?若是你,又当如何?”
    傅长缨满脸通红,说到“这个长缨尚未想到,长缨出身乞丐,穷人的疾苦,终生难忘,任何时候都不会坑害穷苦人。”
    李志行想了一会,说“这样,长缨,你暂时不要在我身边了,你去榆林,帮助赵琦建立情报网,主要针对绥远及陕北土匪的信息,这样我们的工人会更安全些。需要银钱找赵琦要,我会通知他。”
    “是的,少爷,请您放心,我一定办好!”傅长缨行了个礼出去了。
    李志行看着傅长缨的背影,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给这个生活在暗处里的人派任务,不知道他会如何表现。
    李志行的懊恼乔修远也发现了,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志行愁眉不展?李志行只好一一相告,但托词是亲戚的生意,不过自己有股份在里头。
    土匪?还是连地方官府都治不了的土匪?这个真不好办,不是上头打个招呼,地方的官员就能办的事情。不过乔修远和李志行总讨论这件事情。
    最后,整个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加入了讨论,因为土匪实在是一个中国最普遍的社会问题。
    终于乔修远首先在《军事强学周刊》刊登文章讨论土匪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随后不少同学也撰写文章发表见解,一段时间后开始出现了假想案例,报刊就鼓励大家讨论基本攻防,因为这基本上也是一个步骑对战的实例,所以大家讨论十分积极。
    李志行对每期的文章仔细研究,他的思路更宽一些,因为这个超越了一般的场景设定,他可以进一步考虑构建工事和增加武装。
    傅长缨已经在李志行的安排下回陕西了,于是志行把小五拉进来讨论。小五做保镖应该是把好手,可是指挥军事呢?他想听听小五的见解,于是把每期的文章也拿给小五看,把大家的争论讲给小五听,让小五整理一份榆林煤矿防范土匪的计划。
    小五知道这是小师叔在培养自己,当然非常认真,也很努力。
    最后,志行甚至以研究学问为名,拿着制定的方案去请教军校的筑城教官、工兵教官和战术教官。老师们对李志行的钻研精神十分赞赏,给计划提出了不少有益意见,好几个工兵科的优秀学员,居然还为方案配了图纸,十分详细。
    哼哼!恶匪卢占魁,现在小爷剿不了你,可下次再来,至少崩下你一颗牙来!
    小五也不用继续在保定了,带图纸和方案回三原去交给桂萌生,由桂萌生负责筹备榆林煤矿防御设施建设计划,赵琦协助。小五回去还负责扩招护厂队员,扩招600人,会同以前榆林的护厂队成立专门的护矿队,小五任队长,武装保卫生产!
    不过光有人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枪。这一段时间李志行已经考虑成熟了,必须买重机枪,否则还有可能守不住!重机枪自己也买得到,关键是运输。购买重武器的事情,千万不能让这些军阀们知道,尤其是陈树藩,井师兄也需要隐瞒,这个东西太敏感!
    好在从时间上算,买枪还不太急,李志行打算等到年假时自己去上海买,这期间需要考虑军火夹带在什么东西里,也就是要买些设备,能迷惑人耳目又能夹带军火的设备。
    于是志行又给桂萌生和赵琦发电,问如果要在榆林建工厂建什么工厂好?
    不久赵琦回了 ,详细说了榆林的商业情况。
    榆林城的贸易里皮毛、粮食、煤炭、牲畜是大宗,其中粮食主要是买入,牲畜主要是从蒙人处买入再贩卖到关中,皮毛、煤炭输出。
    榆林煤炭产量一直不高,虽然新添了李志行的煤窑这样的大户,但志行的煤炭基本自己用了,对市场没啥影响,所以榆林的煤炭大部分沿黄河而下,但几乎到不了关中就没了,故而关中多用山西煤。
    皮毛多经初步处理后,被商人贩到天津加工、转卖。其中羊毛主要加工成地毯出口,但从去年起地毯出口不畅,价格暴跌,毛皮价格也同时下跌,分析可能是欧洲打仗的缘故。本来皮、毛加工应该可以建厂,但市场实在不好,所以不建议建设工厂,但皮、毛贩卖尚有不少利润。
    另外赵琦顺便提到了神木有个官碱厂,是由井岳秀一个手下的亲戚承办的,利用伊金霍洛旗的盐卤水熬土碱,每天能产几百斤,但似乎利润不低,每一百斤在不出神木县就能挣5、6块银元,运到关中利润估计可以翻倍,不过目前官碱厂利润每天也就几十块钱。至于是否可以建工厂?搞这个赵琦并没有把握。
    这些都是赵琦设法打听到的,赵琦深感校长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干事情十分用心,不但管好自己的生意,榆林地面上的生意信息都在慢慢掌握,这一点李志行非常满意。
    桂萌生也是写信来,他是与那三位留洋厂长商量过,对榆林的市场分析基本与赵琦相同,但提出了几个建厂的分析,首先建议建设焦炭厂,原料方便,产品可销往河北或出口,在建设焦炭厂的基础上可建设小型硫化碱厂,这个毛皮加工时用量较大。
    其次是建设电灯公司,榆林煤炭便宜,发电有优势,可以同时建设一家小型电动面粉厂。目前整个西北都没有面粉厂,按说面粉厂建设在关中最好,粮食多人口也多,但桂萌生深知李志行对目前在关中发展十分忌讳,便提出在榆林建设一说。
    最后分析了皮毛市场,基本结论是市场不景气,但若能小量生产毛线、毛呢,然后到上海、天津、北京等大城市开拓市场,或许可以成功。
    李志行拿着两封信想来想去,烧焦炭赚钱应该没有问题,但烧焦基本是用来炼钢的,榆林离产品使用地太远,水运是最便宜的方式,焦炭顺黄河而下到了山东,估计大部分会被日本人买走。也就是说,李志行烧出来的焦炭将被日本人买去炼钢,这个钱李志行不想赚。
    毛、皮的生意双方都不看好,志行想了想也就作罢。
    至于碱厂的事情,李志行大概能估计出来:盐卤的成分一般就是氯化钠、硫酸钠、碳酸钠。既然已经熬成的产品能当碱卖,自然碳酸钠多一些,只是不知道具体各自组分是多少?熬土碱自然是最原始的办法,自己应该可以使用物理法分离纯碱,这个比范旭东的工厂化学法生产纯碱要容易,成本肯定更低,这是一条好主意,关键是盐卤的纯度和盐卤原料的多少。
    李志行立刻通知赵琦,让安排人将盐卤弄点样品带到天津去,请范旭东想办法分析一下主要成分,并将此事通告桂萌生,让陈佳伦联络范旭东帮忙。
    电灯厂、面粉厂都是十分赚钱的行业,但是还要考虑榆林城的消费水平,面粉厂似乎不宜太大,考虑到以后在榆林的发展需求,发电厂倒是可以大一些,做能力预留。于是志行将自己的想法发电告诉桂萌生,让他组织几个厂长尽快出个方案。
    过了两天,志行又给赵琦发电报,让赵琦调查榆林人口、面粉市场估算、地产的情况。经过这几天的考虑,他想故伎重演,复制三原开发房地产的模式,三原的房地产开发可以说赚翻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为李志行输送财富,所以他想在榆林也搞一票。
    他又发电报给桂萌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让桂萌生协调赵琦等人做个一揽子计划,做好后让狗娃带相关人到保定来一起商量。出来这么久,他想狗娃了。
    各位朋友,我的存稿前一阵就已经发完了,这几天一直赶着写,但因为我是个新手,打字很慢,一着急思路也不清晰,一章文字颠三倒四也写不好,所以我准备暂停一段时间更新,等有点存货时心情能轻松点。
    感谢各位朋友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厚爱!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
    90. 斯人已去


    志行盼着与狗娃相见,以至于和乔修远在一起散步的时候经常出神,乔修远只当还是因为煤窑生意的事情,便劝解志行。
    志行便笑笑说其实自己是想弟弟了,他想狗娃,也想猪娃了。猪娃虽说常来信,但很久没见了,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志行总是有点伤感,好在猪娃这家伙喜欢当兵,有胡景翼照顾,现在刘东山也去了,在队伍里混得算是风生水起。还有顾菲儿……
    唉,不去多想了,大家都在奋斗,李志行自己也天天被锁在学校里,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的。但总归还是思念,李志行决定晚上再写封信给猪娃。
    乔修远也有弟弟,但对弟弟照顾不多,他前些年一直在国外游学,反而是弟弟干事情早一些,弟弟对他很尊重,常写一些越洋的信向他问好,乔修远回信多以兄长的口吻,教育弟弟好好做事情,只是偶尔谈起国外的生活和趣闻,弟弟看了才会快活一些。
    两人谈起这些事情,李志行就劝乔修远对弟弟多关爱一些,乔修贤是一个被家庭、礼制约束住了的老实孩子,当哥哥的自然应该做些事情,让弟弟生活的快乐一点。乔修远之前很少想这些问题,觉得志行说的也有理,想了一会说“是了,我下周日应该带着修贤到陕西巷去听听姑娘们唱曲。”
    这话听得李志行大惊失色,这事你这样的倜傥人物做做也就罢了,带乔修贤去还不把孩子吓着?忙说其实也不见得非得听姑娘唱曲,带着弟弟逛逛琉璃厂也不错,既长知识又有趣,还可以去见识见识齐白石的点心什么的,乔修远一听那老头的点心,又想起闹肚子的事情,差点要揍李志行,他总觉得是李志行这家伙坑他。
    狗娃还没盼来,倒是盼来了一个李志行绝对想不到的人,那就是刘神仙,神仙来了。
    这天志行正在上课,教室外面说有人找,志行以为是刘绣娘那边有什么急事,就匆匆赶到门口,却有好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刘神仙,其他是刘神仙的跟班。
    “哎呀,老哥你怎么来了?”
    “哈哈,我怎么不能来?”刘神仙见到李志行很高兴,他对这个又能让自己发财又会来事的小老弟印象一直不错。
    “哈哈,老哥你来了好!我请你吃大餐!”李志行一面说一面寻思,看刘神仙这神情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我来看你,自然该你请!”刘神仙笑着说道。
    于是李志行回学校告了个假,带刘神仙一行到长春园去吃海参。坐定后聊了聊,志行才知道刘神仙此行是去北京,想走走段祺瑞的关系,段祺瑞现在权势熏天,对陈树藩又有拉拢之意,所以陈树藩先派刘神仙去摸摸路子。
    至于来看李志行,是因为火车恰好本就经过,刘神仙临时起意,来看看这个不好好做生意的家伙,在军校干什么?在刘神仙心里,李志行其实一直是一个重要的笼络对象,加上上次陈树藩提起利用志行给拉人回去,所以神仙屈尊降贵,来看李志行。刘神仙从来都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去见段祺瑞呀?这可是风光的差事,李志行恭维了刘神仙好一会,刘神仙也非常自得,他可是代表一路诸侯的。
    刘神仙又问起李志行的情况,李志行便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在军校如何厉害,又说自己要努力学习,以后一定会驰骋沙场,成为陈大帅的得力干将云云,又说现在觉得做生意都没意思,只有当军人才是好男儿应该做的。
    刘神仙的随从都是陈树藩的手下,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听着这年轻人不停地吹嘘自己,忍不住心里早骂了好几遍李志行不知天高地厚,这货还是个资本家?怎么这么能吹牛!
    刘神仙有些心理准备,知道这年轻人对当军官有些魔怔,但半年不见,李志行似乎更能吹了,又听到李志行说对做生意失去了兴趣,就赶紧苦口婆心地劝。别看这家伙满嘴放炮,做起生意来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千万不能埋没了人才,自己还想跟着赚大钱呢!
    见李志行还听得进自己的话,刘神仙趁机又说陈大帅对李志行期望很高,希望志行在学校多学本领,最重要是要多结交朋友,以后为大帅多收拢人才云云。
    李志行拍着胸脯,连说没问题。
    话越说越多,酒越喝越酣,原来刘神仙除了得意之外,也有苦恼。那就是陈树藩刚坐稳督军宝座不久,忙于整合势力,但下面阳奉阴违的不少,让收税也收不上来,去查账又查不清楚,政府到底有多少钱都查不明白,钱可是政府的命根子,没钱怎么扩充实力,怎么养军队?千斤重担压在刘神仙的肩上,神仙也有点吃不消。
    李志行听后灵机一动,便装作满口醉话的样子,说“老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度一时呀,这个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老弟此言差矣,财政是政府的第一要务,怎么不是大事呢?”刘神仙看这小老弟估计喝醉了。
    李志行晃晃悠悠摇摇手,说“老哥哥,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说财政不重要,而是说解决这个事很简单。”
    “哦,愿闻其详。”刘神仙一听志行如此说,也很在意,这小子是个赚钱的天才,说不定真有高招。
    “老哥哥你说我是干什么的?”
    “你老弟是咱陕西有名的东家呀!”
    “不是,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再说,我除了是东家还是什么?”李志行舌头都快大了。
    刘神仙喝得也有点多,实在想不起来李志行还是啥。
    “哈哈,老哥,我是校长!你老弟我是财务学校的校长!明白了吗?”李志行大声说道。
    “哦,对,老弟你是校长!财务学校的校长!”刘神仙终于有点明白了。
    “老哥,你说你刚才提到的事情难不难办?让学校的学生去给你办事,老哥你放心,我的学生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有什么搞不明白?再说,我的学生就是你老哥的学生,哪个敢不听你的?这样一来,全省的财政还不死死抓在老哥你手里?”
    对呀,哈哈!有专业的人才,还对付不了那些打死算盘的老家伙?学生都是些年轻人,自己使点手段还不控制的死死的?全省财政把握在自己手中,赚钱还不容易?哈哈,这小老弟真是个福星呀!自己这趟太值了!
    于是两个说话都不利索的人,细细商议起来,醉是快醉了,但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一老一小的两只狐狸都十分清醒,谈得很有条理。
    最后,刘神仙从李志行那里要了20个学生,薪水先由李志行支付,后续如果合用,刘神仙给安排职位,然后自然领政府的薪水。
    李志行心里暗笑,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一个机会终于这样来了!不怕这老狐狸不上钩,其实这不叫阴谋,是阳谋!为啥是阳谋,因为事情的发展可能往东,也可能向西,就是说也可能向刘神仙希望的方向发展,最终结果如何,得看谁判断准确。
    刘神仙自然知道李志行想替学生找出身,好扩大学校的影响,但他觉得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几个小孩子都控制不住,还妄称什么神仙?免费的帮手先用着。
    所以,刘神仙一点也不担心,只想着以后怎么织他自己那张网,却不知李志行早就在织网,志行这次打算把自己的网织在刘神仙的网外面。这样,里面的力量要挣扎,自然先有刘神仙的网去抵抗,而自己却在外面罩的死死的。
    嘿嘿!得计!两人都会心一笑,再喝三杯!
    送走刘神仙之后,李志行立刻通知桂萌生和冯春霖挑选30名既忠诚又有才干的财务人员,由冯春霖带队到保定来见自己,他要亲自把关,然后把网撒出去。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狗娃终于来了,后面跟着陈佳伦、周向豪、冯春霖、赵琦以及一大批人。大家整齐的站在军校门口,任风雪飘落在脸上,静静地等待着李志行,等待着这位心里最敬重和依赖的兄长、等待着这位最年轻有为的东家、等待着在心目中犹如一座大山一般的校长。
    志行正在上课,听见狗娃来了,因为高兴,都忘记了穿学校发的呢子大衣,急忙告了假,三步并作两步往校门口走。雪很大,大片的雪花落在志行衣服上和头上,显得有点单薄。
    志行一跨出大门,狗娃一看自己亲爱的志行哥竟然这个样子,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雪片都白了头发和眉毛,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这就是什么都想着自己的大哥,在军校竟然苦成这个样子!狗娃喊了一声“哥!”。
    狗娃一出声,接着是陈佳伦、周向豪喊“志行!”,后面是冯春霖、赵琦喊“校长!”,然后是学生们喊“校长!”声音洪亮,而且整齐划一。
    狗娃一步上前,先将自己的皮大衣披在志行身上,然后抱着执行又喊了一声“哥!”,现在已经很少见狗娃这样了,他坐镇三原,要管理整个产业,平时总是很威严,但见了志行这位大哥再也忍不住。
    志行紧紧抱了狗娃一下,又拍拍狗娃的肩膀笑着说“好!好!”,这小子会照顾人了!但志行却不愿意狗娃冻着,便要将大衣拿下来又给狗娃披上。这时冯春霖走了上来,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桂萌生披上,李志行点了点头,便不再推辞。
    志行先跟程名恭、周向豪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台阶上看看下面的学生们,头上和衣服上都积着雪,显然已经站了好一会了,但目光仍然坚定而热切,就说“大家一路辛苦了!有此精神,我们的事业一定可以做的更大!我们的父老乡亲也一定会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冯春霖先安排大家住下来,晚上我要在保定城最大的酒楼请大家吃饭,我也想你们了。”
    学生们齐声回答“是,校长!”
    于是李志行便带了桂萌生、程名恭、周向豪、赵琦几个一起去租住的地方,冯春霖则去安排学生们住宿。这时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喊“小师叔!”,李志行回头一看,是二师兄魏振海的徒弟戴庆,这家伙比志行年纪小好几岁,人长得瘦,平时好动又好玩,不过功夫不错,枪法好,动作十分敏捷,大家都喜欢叫他“猴子”!也在护厂队,之前李志行提升他做了中队长。
    “噫,猴子,你怎么来了?”
    “嘿嘿,师叔,我来做你的保镖。” 猴子笑着说。
    “志行哥,是我跟定安、小五商量了一下,调他过来暂时任你的保镖,保护你的安全。”桂萌生也笑着说到。
    “哦,我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不过,来了就留下吧。”李志行笑着说。
    猴子一听,高兴的抓耳挠腮的,立刻跟在李志行身后承担起了自己的工作。
    志行一行人走后,门口站岗的两个学生惊讶了好一阵子,李志行现在是新生中的名人,社会关系多他们是知道的,但谁也没见过今天这么大排场,前面那几位一色的穿着黑色毛皮大氅,带着熊皮帽子,后面的一群整整齐齐的穿着青色衣服,胸前戴着圆圆的银徽章,一看就是个组织,大雪天站在那里笔挺,还一声不吭,回答问题整齐划一,这莫不是哪个江湖组织?
    李志行是个江湖组织的老大?但前面披大氅的有两个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神态儒雅,却像是资本家,真是古怪!两个学员这样想着,李志行在他们心目中立刻变得神秘起来。
    但是他们并不想多嘴,因为你别看着李志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发怒的时候简直穷凶极恶,曾经带领人拿着棍子在校园里追着同学打,现在很有一些同学愿意充当李志行的打手,所以不要去惹他。
    刘绣娘早已将客厅及众人的卧室打扫干净,她是李志行的联络人,自然知道哪些人要来,也知道志行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众人一坐下她就端上来了热茶,炉子也烧的旺,屋里暖融融的,大家一下像到了春天,纷纷夸赞,刘绣娘也感到非常高兴。
    问过了家里的近况,众人便商量起榆林的事情来。
    先由赵琦介绍情况,看得出赵琦进步很快,对榆林的人口、消费能力、地产情况等讲的非常详细并有条理。
    原来榆林城面积不大,大约几平方公里的样子,沿西边的榆溪河及东边的土梁南北狭长布置,整个形状像一枚战国铲币,地势东高西低,而且落差很大,东城面积约占榆林城二分之一强,其中约有一半是土坡及一些小块的平地,其余在土坡以下的地方包括西城地势比较平缓。
    坡下不远距离一条主街南北贯穿榆林城,人口也主要分布在主街两旁及东城的土坡下,房屋稠密,榆林城传统意义的富人区和穷人区其实都在主街两旁,东城土坡往上住户很少,半坡有三三两两的窑洞,里面住的一般都是些赤贫的人,再就是有几个庙宇,也不是什么大庙,非常荒凉。西城地势平坦,但离主街较远,人不多,大约有一半地方还是庄稼地。
    榆林城的地价是越靠近中心越贵,越靠近主街越贵,远点就比较便宜,尤其是往东上坡,因为这边既要上大坡,风沙又大,稍微有些钱的人都不愿意住;半坡地界基本没有地产的概念,谁有能力打窑洞谁就能住,没人要钱。
    另外,大体北边便宜南边贵,也是因为风沙的原因,榆林北靠毛乌素沙漠边缘,风沙太大,据说清朝时其实榆林城还要再大些,但是北边风沙太大,沙土埋到城墙那么高,派人挖了几次后,觉得实在没有能力应对了,只好从北边将榆林城内缩,这就是沙进人退的典型例子。
    唉,环境保护很重要呀!不过暂时不想这些了,赚钱是正事,李志行心里想着。
    讲解完赵琦还拿出一张榆林城市的平面图,是他自己绘制的。
    听完赵琦的介绍,大家点点头。然后周向豪介绍发电厂的规模和占地要求,陈佳伦介绍面粉厂的要求,桂萌生介绍地块购买和开发的构想,基本上主张是与主街平行开始向东买地,从南往北购买,大约买榆林城五分之一的面积,新建一条与主街平行的街道,两边建商铺,这条街道往西建住宅,再往西建工厂。
    桂萌生介绍完又讲了估算投资,地皮估计最多需要15万元就够了,因为这一块区域地价便宜,很多都是庄稼地。面粉厂按榆林四分之一的人口消费,再适当扩大规模,投资约需25万大洋,发电厂除了面粉厂的需求外,计划给榆林二分之一的人家供电,再适当扩大,大约需要25万大洋,建商铺、住房大约还需要6万大洋,这样总共需要大约71万大洋。
    随后桂萌生也讲了他的顾虑,榆林城整体消费能力不行,开发这么多产业以后的盈利性可能不强,说不定还会亏本,尤其的房地产,榆林人太少了。其他几个人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李志行沉吟了一会说到“你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目前我们在榆林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战略性的,还是先布局的好,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做,也请大家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有些话李志行不能明说,目前做的事情,赚钱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其他目的,现在可以慢慢布局了。
    李志行又问桂萌生在煤矿搞建设的预算是多少,桂萌生说那个地方建筑较多,建筑标准也高,不少是洋灰加钢材的,算了一下至少要10万大洋。
    嗯,志行听后点点头,随后将榆林城的图纸拿着看了又看,决定将购地面积再扩大,将东边住户密集区之外一直到土坡上都划了进来,往北一直过了榆林城东的威远门,他要预留以后建设工厂的位置。
    并要求新建街道要比老街宽阔,沿街店铺和后面的民宅都建两层,在城中的位置建几个像小别墅一样的院子。面粉厂规模再扩大三分之一,发电厂考虑再增加两个面粉厂的用电并做预留。让大家再估一估投资。
    大家计算了一会,估计总共需要130万大洋,其中机器的投资估计要到70万以上。
    最后又说碱厂的事情,赵琦讲了原料情况。神木官碱厂的原料来自伊金霍洛旗的两个小盐湖,当地人叫“淖尔”,已经派人实地去看过,一大一下,但面积都不下千亩,水深处也有十几米。神木官碱厂只有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才能搞来原料----就是盐湖里的结晶体,一到春天便不行了。
    李志行自然知道,这是盐卤里组分在不同温度下溶解度变化的差异,这也是后世分离盐的常用方法,即冷却法。陈佳伦讲范旭东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据说也就是这几天,建议随后一同去拜访一下。
    嗯,李志行让大家先去休息,留下狗娃商量,狗娃仔细汇报了资金的事情,很充裕,李志行的策略是每年将各项盈利拿出投资三次,今年已经向纺织行业投资了两次,目前还有300多万需要投资。
    李志行的生意太赚钱了!仅榆林的煤矿开了半年就赚了将近40万元,还有三原的纺织厂、印染厂、地产、钱庄等,赚钱的能力实在可怕!
    哈哈,我们很有钱嘛!是呀!有钱的感觉真好呀!兄弟俩相视哈哈大笑。
    别得意太早,我还有花钱的地方,我还要建碱厂、买军火呢!
    “志行哥,那碱厂要多少钱?”狗娃问道。
    李志行想了想,说“不会超过10万吧”,就是一些蒸馏釜和分离罐,值不了几个钱。
    “哦?唉……”狗娃忽然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怎么了?”狗娃这是啥意思?李志行不解地问道。
    却见狗娃叹着气说到“我说,志行哥,你花钱能力下降了嘛,唉,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呀!”
    “嗯?我花钱能力下降了吗?”李志行一愣,好像真下降了,随后一看狗娃的样子,立刻跳起来要暴揍狗娃“狗娃子!你敢看不起你哥?!还什么王小二?看我不打你!”
    兄弟俩闹成一团。
    兄弟俩闹了一会,狗娃忽然站住,说“志行哥,我想给你说件事。”
    “啥事?”
    “菲儿姐结婚了”
    “嗯,我知道了”
    ……
    李志行其实早就知道了,他能不知道么?而且他还知道那个在纱厂投了4千大洋的女股东,其实是顾菲儿的丫鬟。可……,斯人已去,志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伸出自己的左手,看了一会那个手腕上的伤疤,舔了一下。
    91. 虞美人


    志行和狗娃讨论刘神仙用人的事情,两人合计了很久,然后分配给冯春霖一个任务,那就是让冯春霖着手准备一套措施,主要目的是保证派出人员的忠诚度、情报收集,以及有人反水时如何降低组织的损失,和对其他成员的保护问题。两人细细地给冯春霖讲了很久,冯春霖下去仔细琢磨去了。
    制度都是不断完善的,大家都不是搞特工出身,只能在具体事务中不断成长,不过李志行觉得冯春霖有这种潜质,好好培养吧。
    晚上请大家吃饭,李志行回顾财务学校的建立和成长,以及造就的影响,讲着大家美好的未来,学生们听着校长讲的每一句话都觉得欢欣鼓舞。
    学生们一个个过来敬酒,全喝志行当然吃不消,冯春霖在旁边代酒,李志行叫着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学生拉着家常,同时也观察着每个人,这样他很快选定了20名人选。明天也不必再深谈了,志行只讲去了要听刘神仙的话,不要给学校丢脸这些话就可以了,具体的一些秘密、机要的事情,自有冯春霖出面去交待。
    保定的事情安排完后,李志行会同桂萌生、陈佳伦一起去天津,猴子担任保镖,哈哈,跟在师叔身边就是长见识,能逛不少大城市;当然还有志行之前安排给狗娃的两个保镖,那两个也是志行的师侄,但比猴子沉稳的多,时不时就教育猴子要懂规矩。
    周向豪和程名恭回三原尽快制定榆林开发的详细方案,面粉厂的事情由李志行给王祥生写了 求援,王祥生已经办有好几个面粉厂了,请王祥生派得力技术人员帮着做方案。冯春霖回陕西后与刘神仙接洽人员事宜。
    范旭东很忙,忙着采购机器、修建厂房,见了李志行首先说了一件好事,那就是经过一番努力,北洋政府同意新办的永利碱厂使用的原料盐不用缴纳盐税了,这样原料成本就降低不少。
    这时候盐是专供产品,当时要缴纳特别税的,就像后世的烟草。能说动政府减税,可见范旭东能量不小,要知道现在政府最缺的就是钱,因为袁世凯死后政府威信不如从前,不少省份已经不给政府缴纳一分钱了。
    志行问起样品的化验结果,范旭东说两份样品组分不同,但总体上碳酸钠,也就是纯碱含量都很高,其他的组分主要是硫酸钠,这个东西就是芒硝。
    李志行就问既然如此,能不能将两种产品都分离出来?范旭东笑了笑,他就猜到李志行必有此问,就说已经做过实验了,能够分离,就是产品纯度不如“苏尔维制碱法”,不过产品颜色倒还可以保持白色。
    李志行又问了原理和流程,范旭东倒没有隐瞒,只怕李志行听不懂,转换了不少浅显易懂的语言,以至于桂萌生也懂了个大概。
    哦,原来如此。李志行沉思了一会,又要了纸笔写写画画,范旭东看看似乎是一个简易流程图,还有一些计算,但过于潦草,不好辨认,暗想这位正之先生真是少见的聪明。
    过了一会,李志行收起纸笔,说到“明俊兄,我想在陕西办个碱厂,用分离的方法生产纯碱,你愿不愿意入股?”
    这个嘛,范旭东正在建设永利碱厂,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本,自然没有办法入股。
    “那么,明俊兄,你能不能帮我设计图纸,开工的时候进行技术指导?我送你一成股份,当然,图纸设计和技术指导我会另外支付费用。”
    范旭东笑了笑说“正之,你我何必见外,图纸设计和技术指导都没有问题,同是做为了民族的事情,股份我决计不要。”
    李志行行看范旭东说的诚恳,就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愚弟再做一个不情之请,请明俊兄帮我介绍一个愿意在陕北做事的化学人才。”
    范旭东说“这个自然不成问题,我一定帮你留意,总之不会误了你的事情。”
    随后志行和范旭东约定,图纸设计完后先送到保定给自己看,因为陈佳伦几人没有一个是学化学的,只好自己出马。
    办完事情,陈佳伦又邀请志行几人到家里坐,志行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想让狗娃也见见世面。
    一到陈家,狗娃果然十分吃惊,不过让李志行有些惊奇的是狗娃并没有大呼小叫,而是脸上一副风轻云淡,一直面带微笑地说着得体的话。让志行心里不由得直竖大拇指,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成长真快!
    陈佳伦的母亲和妹妹依旧不在家,不过这次陈佳伦的日本太太在,穿着华丽的和服给志行和桂萌生斟茶,陈佳伦就介绍他夫人给李志行和桂萌生认识,两人急忙站起来致意。
    陈佳伦的日本贵族夫人长得不错,但别人的老婆也不好多看,只是姓很少见,姓冷泉,名叫洋子,李志行便向陈佳伦请教。
    陈佳伦就笑着问李志行“志行,你可知道日本的藤原家?”,陈佳伦其实一直很好奇,自己这位东家究竟渊博到什么程度?志行这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度之,所以故意有此一问。
    李志行笑了笑说“哈哈,这个难不倒我,保定军校日本留学生多,我恰好听人讲起过,藤原家可是日本最古老的贵族,据说日本的“摄关五家”都是出自藤原家。”
    所谓“摄关五家”,指的是以前可以担当日本最高文臣官职“摄政”和“关白”的五个家族。而日本武职的最高官位是“征夷大将军”,征夷大将军在幕府时代也称作幕府将军,是日本实力最强的人,但征夷大将军的担任条件没有姓氏要求,一定程度上并没有关白尊崇,所以,丰臣秀吉曾经想放弃征夷大将军的名号而担任关白。
    “呵呵,志行,你果然厉害,过去日本当官是有姓氏要求的,其实冷泉家也出自藤原,最高可以做到大纳言,日本明治维新后被封为华族,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贵族。冷泉家还分为上冷泉和下冷泉,洋子家属于上冷泉,家主被封为伯爵。”陈佳伦解释道。
    大纳言大概相当于三品、四品官的样子,但关键日本过去的官算是姓氏世袭的,老百姓根本没机会,因为老百姓连姓氏都没有,只是明治维新后,才开始自己取姓氏的。所以冷泉这个姓氏在日本也是很尊贵的。
    “哦,我明白了,嫂夫人家是一个很尊贵的家族。”,李志行点头说。
    陈佳伦看了他的夫人一眼,笑笑点点头,冷泉洋子也笑了笑,礼貌地低了一下头。
    不过以李志行对陈佳伦的了解,陈佳伦此时心里必定在说“什么贵族?还不是要追着嫁给我!”,一念至此,便觉得陈佳伦为国争光,李志行不禁又看了陈佳伦一眼,又笑着对陈佳伦点了点头,陈佳伦也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这是男人之间的会心一笑,不过桂萌生还看不懂。
    这次,陈佳伦坚持请李志行和桂萌生在家里吃饭,本来佣人做的中式大餐就挺好吃,不过陈佳伦的夫人为了表示热情,又亲自下厨做了生鱼片,这个东西李志行前世在魔都打工的时候不时会吃,所以志行一直非常留恋那种生鱼片蘸芥末的味道,竟然吃得忘我,说了一句“要是加上清酒,就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
    陈佳伦惊讶地看了李志行一眼,又让拿来了清酒,李志行边吃边喝,又让狗娃也多吃点,这种东西在中国饭店是见不到的,桂萌生却不喜欢喝,陈佳伦看李志行兴致很高,就陪着不停喝起来。
    没想到清酒醉人最快,一会李志行又有些忘乎所以,竟然哼起了日语的北国之春,他非常喜欢这首歌的旋律,陈佳伦此时也有些醉了,竟然和李志行一起用日语唱了起来,两人越唱声音越大,还打着节拍。幸亏抗战还没有开始,否则桂萌生很可能会怀疑自己的志行哥会不会是一个日本间谍。
    最后,从陈府出来,李志行还沉浸在快乐中,因为无意中在酒精的催化下,让他体味到了前世的一些高兴的事情,等坐上车跑出一段距离后,狗娃才拉了拉李志行的衣服说“陈佳伦家里真阔气呀!”
    李志行白了一眼狗娃说“你要舍得花钱,你比他还阔!”,狗娃这家伙现在很有钱了,不过还是很抠门,对志行和猪娃除外。
    “嘿嘿,嘿嘿……”狗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的人喜欢花钱的感觉,有的人则喜欢数钱的感觉,狗娃一直都属于后者。
    第二天,李志行觉得昨天在陈家似乎有点失态,都是清酒闹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清酒,以后除非万不得已,也不要到陈家去,简直丢人!志行懊恼了一阵子,又使劲搓了搓脸,让心情好起来,他今天还准备去见一个人,谁?小陆将军!李志行为什么要去见陆承武?这是因为股份分红的事情。
    原来老陆和小陆灰溜溜地离开陕西后,小陆简直羞见世人,汉堂的分红也不派人去领,桂萌生命人打过几次电报,小陆将军始终未派人来,于是将此事告知了李志行,问咋办。志行想了想,觉得老陆不是个东西,但小陆却未恶迹昭彰,况且自己是个商人,诚信还是要讲的,别人老爹倒台你就敢吞没他的股份,这个名声实在不好,所以就借这次到天津,亲自给陆承武送来。
    所以志行和桂萌生特备了些礼物去陆府。
    陆府也在租界,也是小洋楼,看起来岁月静好。志行递了名片,半天不见回应,志行倒也不急,和桂萌生、戴庆在门口看风景。
    原来陆建章虽失了封疆大吏的位子,但因在北洋资历深厚,手下还掌控有一定实力,所以仍在政府担任职务,尚不时外出交际。但陆承武自陕西回来后,却一直十分消沉。本来以他的才干和家世,谋个差事甚至继续带兵都不成问题,因为他不单有陆建章的关系,其岳父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吉林督军孟恩远,可陆承武始终无法走出阴影,宅在家中很少出门。
    平常,陆承武非常讨厌有人提起“陕西”二字,今天忽然有人直接说从陕西来的,要求见大公子,家人先犯了嘀咕,问了李志行,说有重要的事情,加上志行和桂萌生人又倜傥,衣着不凡,所以未敢盘问,就拿了片子进去,想先看看陆承武情绪怎么样,再做决断。
    而此时陆承武正在书房看书,一会看看书,一会看看窗外,情绪看不出来好,也看不出来不好,所以家人在门口徘徊,一时难以决断。
    恰好老陆督军因关心儿子,每天来和陆承武说几句话,刚好看见家人在陆承武书房前探头探脑,来回彷徨,就问是怎么回事?家人便将情况禀报。
    陆建章伸手要过名片,一看却是陕西李志行,先“哼”了一声,他对李志行印象不好,有因为汉堂纱厂未得手的原因,也有后来听说李志行和胡景翼交好的原因,本欲直接让家人赶李志行走,后来又一想,借此人刺激刺激儿子也好,总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便说“去请他到客厅。”,家人急忙去了。
    陆建章拿着片子推门走了进去,陆承武还在看书,但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见父亲来了,急忙站起来问好。
    陆建章笑着说“承武,你有个老朋友来访,你去见一见罢。”,随手将名片递给陆承武。
    陆承武接过一看,却是李志行,他不想见。
    其实,陆承武对李志行并无恶感,相反,是很有好感,一者对志行的才华惺惺相惜,二者其实志行对他也算有救命之恩,曾经在陕西民军那里保过自己周全,但终是年轻气傲,觉得此时有些没脸面,所以拿着名片不说话。
    陆建章知道儿子的怕没脸面,就说“承武,老朋友总是要见,世态炎凉总是要面对,我虽老了,你还年轻,我也想见见这个年轻人,所以你我同去。”要论做父亲,陆建章绝对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好父亲。
    于是父子俩一同打起精神,来见李志行。
    李志行与桂萌生正在客厅等待,忽然见陆承武随陆建章一起出来,父子俩虽然没穿军装,陆建章依然不怒自威,陆承武依然挺拔隽秀,便急忙和桂萌生站起来问好。
    主客坐定后,陆建章却不做声,只是低头喝茶。
    陆承武便问道“志行兄所来何事?”
    李志行忙说“承武兄近向可好?我此次因汉堂纱厂分红不见你派人去领,加之很久不见承武兄,甚为想念,此次恰好到天津办事,就亲自给您送来府上,也顺便看望一下承武兄和陆老大人。”,说完一挥手,桂萌生急忙将银票拿了出来,外面戴庆将礼物摆了进来。
    闻听此话,正在喝茶的陆建章眼皮不禁抬了一下。
    陆承武却没想到李志行来是给自己送钱的,自己父子在陕西惶惶而逃,李志行竟然从陕西追到天津来给自己送钱,真是势穷方见真情人呐!
    陆承武向李志行拱手道“志行兄真仁义之人,我当初没有看错人,承武这里谢过!但分红我不必收了,志行兄能于此时来看我,就是天大的人情!”
    李志行却将银票放在陆承武面前,说到“承武兄这可使不得!且不论你当日对我的支持,你本身就是汉堂厂的正式股东,哪有不收分红的道理?若因些许变故就昧了股东的分红,我李志行岂非成了猪狗之人?”
    陆承武一听此言,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说到“志行兄,我其实并非此意!”
    一听这话,李志行也有点不好意思,也说到“承武兄,请原谅我性子急,说话也急,承武兄以前雄姿英发,挥斥方遒的样子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着实敬佩!我此次来一者送分红,其实也是为了能见一见承武兄。”
    陆承武闻言有些感动,低叹了一声,说到“志行兄过誉了!”
    “我看承武兄似乎有些消沉,其实大可不必,依兄台之才,不说分疆裂土,至少也能成为一代名将!陕西的事情,我劝承武兄也自不必太放在心上,黄河九曲终汇成大海,青山犹在,还怕不成栋梁么?”志行诚恳地说到,然后看着陆承武。
    陆承武似乎有些意动,但又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此时一直未开言的陆建章却说话了“承武,我看这银票你就收下,莫要拂了朋友的好意。志行,你能来看我们,我很感谢,你此次来天津的事情可曾办完?”
    “回陆老大人,天津的事情已办完了。”李志行回答道。
    “那么,承武,此次志行来看你,你也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你就带着志行到天津逛一逛吧。”陆承武久不出家门,陆建章想借此机会让陆承武出去走走。
    然后陆建章亲自安排家人备车,又亲自把陆承武和志行几个送到门口。
    李志行也没有拒绝,他其实感动于陆建章能用一个省来换儿子性命的行为,也感动于一个老父亲为了将儿子从消沉中唤醒的苦心。
    不料他们刚要上车,却听见有人喊“舅父,承武这是要干什么去?”闻声一看,一个粗眉大眼,身着灰色粗布军装的魁伟军官昂然走来,身后跟了两个卫兵。
    “啊,焕章来了,承武有朋友来访,陪着朋友出去逛逛。”陆建章笑着说。
    此时陆承武也站住,对军官点头说了声“表哥”,李志行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这军官对李志行点了点头,走上来拍了拍陆承武的肩膀,朗声说“承武你陪朋友好好转转,最好再陪朋友好好喝顿酒!”。
    陆承武点点头,于是几人就上了车,等车开动李志行就问“承武兄,刚才那军官是谁?”
    陆承武说“是冯玉祥旅长,以前是父亲的手下。”
    哦,是冯玉祥呀!难怪李志行觉得面熟。
    冯玉祥看着陆承武的车子走远,就问“舅父,此人是谁?竟让能让承武今天出去游玩?”,冯玉祥娶了陆建章妻子的外甥女,所以也随妻叫陆建章舅舅。
    陆建章苦笑一声,便陪着冯玉祥往回走,边将李志行来访的事情说了一遍,冯玉祥听了一会说到“这李志行虽是商人,倒有信义,希望能开导开导承武。”
    李志行倒是真想开导开导陆承武,但陆承武终是郁郁寡欢,李志行也无法,也许就像世人读唐后主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都觉得凄婉,却谁也无法真正体会那种失国去家的复杂情感吧!
    恭祝各位朋友中秋快乐,阖家安康!
    92. 谁打谁的算盘?


    李志行特意在又在天津留了一天,主要为陪着狗娃逛逛,让桂少爷也放松放松,特意交待狗娃再住几日玩一玩,然后和陈佳伦一起回陕西去。
    最后,李志行买了很多东西,自己赶回保定。
    回学校为啥还要买东西呢?因为李志行现在其实已经处在一种危险境地的边缘,由于经常请假,李志行已经缺考多次,遭到了好几位老师的警告,直接管着李志行的步兵连长也好意提醒过多次,说你现在其实还不是正是学员,要经过年末考试才算正式入学,已经有老师对你不满了!
    其实,年末考试志行并不害怕,但保定军校非常变态,经常不定期考试,这个成绩是老师对学生评定的依据之一,总没成绩自然不行。所以,乔修远给李志行出主意让他去送礼,而且调查了各位老师的喜好。
    故而,李志行这次买了很多东西,由瘦瘦的戴庆背着。这个猴子也是有本事,肩背手扛,仿佛是一个神猴力士。李志行也不帮忙,压榨着猴子的剩余价值,猴子却很快乐,一路上不停的和自己的小师叔说话。
    “哎,师叔,你说陈先生家附近怎么尽是些洋人?”
    “那是租界区,洋人本来就多。”
    “噫,师叔,你看那个女人头发怎么是卷的?”
    “那是烫过的。嗨!你乱瞅啥,看路……”
    ……
    回到军校,志行就展开了他的送礼大计。
    给直管自己的排长、连长送礼方便,他们都是上几届的学生,是师兄,卖李志行面子。给老师送礼则比较麻烦,要想出各种借口,说出各种花言巧语,礼品还得掂量,不宜太重,这样显得老师贪财,也不宜太轻,这样有不尊重师长的嫌疑。
    好在乔修远的情报准确,李志行又练就了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的本事,送礼很顺利,顺便补考。老师们看过试卷,也就不想再追究了,毕竟这小子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李志行甚至礼都送到步兵科尹科长那里去了,这是高一层的领导,本来不必。但李志行还是借口研究一个战斗实例,去找尹科长,最后一番花言巧语,送了尹科长一副齐白石的画,又顺便为过年请了假,因为军校年末假期太短,只有几天,自己要办的事情太多,时间根本不够。
    过了几天,王小徐带了碱厂的图纸到保定来,志行和王小徐商量一番,把其中的几个容器加大,材质改成白钢,让王小徐代写了材料书。这样,碱厂的东西事实上可以采购了。
    当李少爷和乔少爷又在保定城里饱餐了几顿美味之后,终于迎来了军校的年末考试,考试很顺利,志行辞别军校的兄弟们,立刻请假启程,坐火车经太原前往榆林。
    保定这边,留下那个乌小艺的徒弟,其实本也是纱厂的员工,留下看家,其他人全部一块走,因为要带的东西多,有电台还有不少礼物,上火车还要雇人搬。
    到了太原,早有傅长缨带了人在等候,帮着拿东西到安排好的客栈,准备住一晚,第二天出发去榆林。
    志行洗嗽完后,便屏退左右,唤傅长缨来问关于防范土匪情报网的建立的情况。
    傅长缨这一段的工作很有成效,情报网已基本建立,主要是针对榆林附近陕、甘、绥的几个大股土匪的,卢占魁是首要关注目标,其他还有大土匪杨猴小、陈得胜、赵半吊子等。
    傅长缨建立的情报网,大致分两条线:一条线是利用匪帮内部的哥老会成员传递情报,另一条则是利用榆林附近陕、甘、绥一带的哥老会会众,传递这些匪帮的动向等外围情报。目前已基本能够做到匪帮一有较大动作,傅长缨就会很快知道。
    李志行又问了问卢占魁最近的动向,傅长缨说卢占魁自从上次在绥、陕两省得手,最近又带人马往张家口那边去了,那边有通往外蒙的商道,卢占魁劫掠那些客商去了,短期内并没有进陕西的计划。
    志行点点头,看着傅长缨似有话说,便说道“长缨,你做的不错。”,然后看着傅长缨,等他开口。
    傅长缨看着李志行,冷静地说到“少爷,我需要钱。若维持目前的情报网,每个月大约需要150块大洋。”
    志行看了看傅长缨,说到“嗯,长缨,以后我每月给你1千块大洋,你做两件事,第一,彻底掌握榆林周边各匪帮的情报;第二,尽快建立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我们以后要做的,不仅仅是防范土匪,这一点你明白?”,说完盯着傅长缨。
    不料傅长缨立刻答道“少爷,我明白!”
    傅长缨此刻心里不免有些希冀的激动:自己终于没有看错人!这位东家所图非小,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展示的舞台了。
    “每月费用找桂萌生领,若有特别的支出,向我请示。”
    “是,少爷”。
    傅长缨的脸色一如往常一样平静,退出去的脚步一如往常一样的轻捷,但今天更多了一些沉稳。
    既然要在太原停留一晚,李志行便想去拜访徐致。
    徐致就住在太原徐公馆,当然徐公馆的“徐”可不是徐致的“徐”,而是他二祖父徐一清的“徐”。也就是说,徐致其实住在徐一清家里。
    李志行带了礼物到徐公馆,徐致却不在家,去晋东公干去了,已去了些日子。
    徐公馆客人很多,李志行留下礼物,要了纸墨想给留一封书信。家人便进去拿纸墨。
    不料一会,那个家人出来,却没拿来笔墨,恭敬地说“李先生,老爷请您到客厅叙话。”
    “哪个老爷?”
    “是徐一清徐老爷,是少爷的祖父。” 那个家人说到。
    徐致的爷爷要见要见自己?老头有啥事?
    进得客厅,见到一个胡子花白的清瘦老头坐在主座,想来是徐一清,另外还有一个中年军官,似与徐一清极熟,正在徐一清说话。
    见李志行进来,徐一清起身微笑着说到“你就是陕西李志行?致儿的好朋友?”
    “拜见徐老,在下正是李志行,和徐致兄弟相称。”李志行急忙行礼,徐致的爷爷, 按说自己也应该叫爷爷才对,所以李志行非常尊重。
    “啊,你不必拘礼,我常听致儿提起你,年少有为呀!致儿虽外出公干,但你和致儿关系匪浅,到了徐府就像到家一样,不要客气,来坐下聊聊。”徐一清言语和蔼,估计的确常听徐致说起自己。
    随后徐一清又向李志行介绍了那位军官,名叫周玳,是晋军的炮兵营长,志行急忙见礼,周玳也微笑着点点头。
    原来是因为汉堂纱厂声名鹊起,徐一清早有耳闻,又听徐致讲过李志行办财务学校的事情。而这位徐一清,其实是山西管钱的,自然兴趣非凡,恰好李志行来访,岂有不见的道理?所以寒暄之后,就问纱厂的事情,因为他也有在山西办纱厂的意思。
    李志行倒不刻意隐瞒,按纱厂每年对外公布的利润情况,一一告知,又替徐一清分析山西的原料和市场。应该说,山西也适合建纱厂。
    虽然汉堂的货物目前不少是销往山西的,但李志行不在乎,因为他心里有底,小打小闹的厂子对汉堂威胁不大。而大规模的纱厂资本很大,不是那么好筹集的。
    果然,徐一清一问起投资。
    李志行说汉堂二厂投资约300万大洋。
    徐一清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山西经济虽比陕西好,但远谈不上发达,300万元政府很难筹到。
    此时袁世凯刚去世,也就是说,在山西阎锡山刚刚能说了算。这位民国军阀中有名的“铁算盘”,经济才华尚未绽放。
    话说老袁在位的时候,阎锡山畏之若虎!虽位居督军,却天天装聋作哑不管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怕袁世凯收拾他,并把老父亲送到北京居住,以示忠顺。袁世凯要称帝,阎锡山马上就给运作此事的“筹安会”送了两万银元的捐款,完全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现在老袁死了,真是拨开乌兰见青天,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了!
    阎锡山立刻指示老丈人徐一清,研究怎么振兴山西经济,好扩充实力。所以,徐一清对李志行很感兴趣。
    你说啥?堂堂“山西王”,送自己老爹给袁世凯当人质?不至于吧!?阎锡山怎么被袁世凯吓成这样?
    这个么,还得说到袁世凯的驭人之术,那真是当世无人能比。据说袁世凯一个眼神,就差点把阎锡山这位未来的“山西王”吓瘫了!
    事情是这样的,阎锡山最初是靠辛亥革命造反上位的,他是日本军事留学生回国,并不属于北洋体系,所以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搞老袁时,阎锡山并没有响应袁世凯号令,去打孙中山。但二次革命很快就失败了,之后袁世凯要见阎锡山,阎锡山内心恐惧,却又不敢不去。
    据说阎锡山进去后,被安排坐着喝茶,袁世凯一身戎装,威仪非凡,自啜着茶也不说话,也不看阎锡山。阎锡山哪敢喝茶呀?坐在椅子上心里极度紧张,怕袁世凯要他的命,怕的连老爹都送到京城来当人质了。
    袁世凯许久也不做声,只是沉着脸喝茶,阎锡山更加不安。
    忽然,袁世凯抬眼一瞥阎锡山,眼神锃明瓦亮,仿佛一把快刀一样直刺阎锡山的灵魂,就这一眼,阎锡山当时就被吓瘫了,软在椅子上半天动不了,最后挣扎着起来,也不敢抬头,对着袁大总统行了三个90度大礼,袁世凯气色稍霁,说了几句话,让阎锡山下次再来。
    阎锡山回去冷汗湿透,向部下说“天哪!真是可怕!老袁身上像有瘆人毛,见了他心里发慌,让人浑身瘆的慌。”,这是第一次,被吓惨了。
    过了几天,袁世凯又召见。
    此时的阎锡山已在未知的恐惧中,极度不安地度过了好几天,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估计已经得了斯德哥尔摩症。这次阎锡山一进门,就"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行皇帝时代的大礼,给袁世凯叩了三个头。
    袁世凯的态度比第一次缓和了许多,脸上似乎有点笑意。袁说:“听士诒(就是管财政的梁士诒)说,令尊住在北京,住的好吗?有空时见见令尊。你代我问好,好好照护老人家。”嚯!阎锡山闻听此言,激动的要哭了。
    这次回去后,阎锡山气色好多了,喜悦地对部下说:"这一次很好,大总统没有上一次那样严肃了,对我还亲近了一番。"
    两次见面,寥寥数语,袁世凯就让这个枭雄、日后的“山西王”阎锡山,再也不敢生出反抗之心,甚至生出迷信思想,认为袁世凯天生压制自己,仿若猫对老鼠的血脉压制一般!
    试问,这种驭人术近代几人能为?
    好了,不要说人家阎锡山的风凉话,人家现在是山西的督军兼省长,绝对一把手!是山西的土皇帝,日后也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还是管好自己是正经。
    却说徐一清一听纱厂资本很大,便很犹豫。
    李志行却一副为了山西人民谋福利的样子,一心一意鼓吹了好一阵子纱厂,极力劝说徐一清办纱厂。并且说,如果山西办了,以后汉堂的产品就和山西纱厂共进退,两家合作,把棉布一直卖到青岛、上海去。
    最后,说徐一清如果募股,他愿意个人入股2万大洋。
    啥?300万投资你才认2万?对,因为对外宣称,汉堂主要是一些外国朋友的资本,志行只是帮助管理,所以拿出2万大洋,也是动了老本了。
    李志行的热心和诚恳,听得徐一清直点头,暗道徐致这朋友没交错!旁边的周玳也不住称赞,这年轻人不错!
    “纱厂所需资本的确太大,从长计议吧。”终于,徐一清打断了李志行的盛情,叹了一口气说到。
    对!李志行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纱厂资本的确太大。不过,山西有煤有铁,很适合于发展炼铁,我想资本估计不会太大吧?”看着徐一清失望的样子,李志行仍然诚恳地建议到。
    “对呀!搞炼铁也一样赚钱。”周玳眼睛一亮说到。
    这回徐一清微笑道“嗯,志行的确说的不错,孙中山先生就曾经说过山西适合搞炼铁厂,我和督军已经计划了一个大炼铁厂,目前正在筹股。”
    “哦,那太好了!徐老果然见识高远!”李志行顺手就是一记马屁。
    徐一清笑着摆摆手,说到“主要是督军早有此想,不过所需资本也很大,但预计收益是不错的。怎么样,志行,你可愿投资?”看着李志行问道。
    “不知徐老所说的炼铁厂,需要投资多少?打算建在什么地方?”李志行问道。
    “预算约70万大洋,建在阳泉县。”
    “啊!70万大洋呀!这么多!”李志行惊讶地说到。
    70万大洋多吗?嘿,对别人是很多,对李志行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主要是李志行根本不想投!炼铁厂的利润李志行没计算过,但肯定不会有纺织厂、地产开发高,况且阳泉县离榆林太远,对李志行的未来的事业没有多大帮助。
    不过70万大洋也不少,至少徐一清和周玳没这么多钱,所以看李志行惊讶,也在意料之中。
    但李志行毕竟是陕西有名的实业家,想来总能拿出些钱来吧?哪怕2万也好。
    徐一清最近正在为筹款的事头疼,所以徐一清仍心有希冀,便又说道“目前测算,铁厂利润还是不错的。还有,目前陕西的大部分铁器实际上出自山西,志行若投资较多,以后铁厂建成,厂里往陕西的货物可由你一力代办。”
    徐一清不愧是阎锡山的钱袋子!抛了一个“独家代理”的条件。都说山西人善打算盘,看来名不虚传。
    “这个么……”李志行沉吟着。他心里想,难怪徐一清这么看得起要见自己,今天不出点水,估计以后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但李志行真不想投,也不稀罕什么独家代理,他现在是一个堂堂的资本家,可不愿意去干些卖锄头、镰刀的生意,太费精力和人力。
    李志行想来想去,眼珠一转,说到“我投5千块大洋。”
    5千大洋?徐一清和周玳闻言,都十分失望,周玳更是觉得徐一清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期望过高。不过初次见面,李志行投5千块大洋,也算是给面子。
    不料李志行又说“徐老,晚辈其实对炼铁厂很有兴趣,奈何财力有限,投5千块,自然不敢奢望炼铁厂在陕西的销售权。不过,您有没有想过找洋人贷款?说实话,用洋人的钱办中国人的事,也是发展民族工业的一个好方法。汉堂纱厂其实基本都是洋人的资本,您若有此想法,志行愿意代为周旋。”
    “对呀!我们可以找洋人贷款!”周玳一拍大腿,马上叫好。
    徐一清也是眼神一亮,但又踌躇道“贷款不可谓不是办法,但找洋人贷款,却非小事。”
    徐一清的想法,正如当时很多地方当权者一样,他们都想要洋人的钱,但都知道洋人不好打交道,弄不好就是被洋人胁迫,况且地方贷款一般还受中央政府管制,不一定贷得了。
    李志行一看徐一清的样子,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便说“您若怕洋人的大银行难打交道,可以尝试民间贷款,一些洋人的小洋行只关注金钱收益,好打交道得多。”
    “哦,民间贷款?志行你快说说!”李志行的话正说到徐一清心里,徐一清急忙说到。
    于是李志行大概介绍了一些洋人民间贷款的情况,他想撮合马易尔。
    徐一清和周玳听后,立刻欢欣鼓舞,眉开眼笑。徐一清更是确信,今天见李志行没见错,这年轻人见多识广,一下就解决了一道自己的难题。
    不过找洋人贷款事体重大,要向督军禀报完才能定夺。所以徐一清希望李志行逗留两日,同时还派人给在外公干的徐致打电报,让徐致回来,以便李志行和徐致两个好朋友能见一面。
    这感情好,徐致是好朋友,要见的。
    不过,徐一清的算盘打完了,李志行该打自己的小算盘了。
    “徐老,您为山西的经济真是殚精竭虑,功在三晋呐!晚辈颇受感动。所以,晚辈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一清这会心情很好,捋着胡子说到“志行,你和致儿要好,我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切勿把我当外人,但说无妨。”
    “那好,晚辈就斗胆了。我一直觉得若论发展经济,利用对外贷款是一条路,不过鼓动民间资本投资,前景似乎更广阔一些,也更容易管理。
    譬如,制定一些有利的政策,鼓励民间投资小铁矿,资本不用太大,大家都来搞,最后的产量,恐怕几个大炼铁厂都挡不住。这样聚沙成塔,还怕山西的炼铁发展不起来么?”李志行慢慢说道。
    “哦,大家都把钱拿出来投资当然好,只怕不肯?志行,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周玳问道,。
    “这里面,关键是给商户有利的政策,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例如说降低税收,也可以采用长远利益的让步,具体办法我说不好,这需要和具体管理这些事情的官员了解。”
    徐一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到“不错,这个才是根本。”
    李志行打算先打个伏笔,他其实在和徐一清交谈的时候,就动了心思,想在山西占一片铁矿。榆林有煤,再在山西搞一块铁矿,自己也可以发展钢厂,而钢厂是重工业的基础,迟早要搞。
    随后的谈话轻松愉快,因为周玳竟然是李志行的师兄!不过不是习武的师兄,是保定军校的,周玳是一期炮科毕业,是货真价实的师兄。
    志行立刻起立行了个军礼,称“师兄好!”
    周玳则回了个军礼,随后拉着志行的胳膊,拍着肩膀说到“哈哈,徐老您看,没想到今天在您这里认了个小师弟!”
    今天的一番谈话,让周玳对李志行十分欣赏。两人仿佛重新认识一般,距离迅速拉近,谈话再无生分,这就是在保定军校这颗大树下的好处。
    话说保定军校的师兄弟关系,可不一般!大家一贯喜欢互相亲近、互相提携。要不然,“保定系”也成不了民国陆军第一大系。(另外两个是士官系和后来的黄埔系)
    两人又谈了许多学校的人和事,甚至谈到了义春楼的驴肉火烧,越说越高兴。
    最后周玳甚至心里开始盘算:是不是将这个小师弟引荐给督军?不过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一时。
    第二天,徐致赶回来了,他是一回家就急忙来找志行的,亲自找到了李志行住宿的客栈。两人互相颇有好感,所以一见十分亲热。
    谈起近况,志行纱厂的生意自然好,徐致是知道的,他是汉堂两个纱厂的股东,其中汉堂二厂的1万大洋股份,还是志行送的,每年分红不少。
    在得知志行忽然选择去上学后,徐致非常诧异!不过到底是年轻人,诧异之后便觉得羡慕,因为志行能够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徐致则不太如意。他想去干实业,但家里却安排他去做官,目前在山西实业厅当个有些权力的小官。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没有资本。
    常旭春目前正在和他谋划,想一起开个煤矿。但煤矿本钱大,徐致资本小,虽然常旭春愿意拿投资的大部分,并且给予徐致额外的股份,但徐致则很犹豫。他总觉得朋友之间,不好总占对方的便宜,所以正犹疑不定。
    “哦,这个样子呀!徐兄你现在能够拿出多少资本?”李志行问道。
    “大约可以拿出8千大洋。”徐致说到。
    这些是徐致自己的钱,已经不少了,算个小财主。其中不少,是汉堂纱厂的分红,另外还有家里给的。徐致没有什么不良爱好,所以大部分都攒了下来,准备做点事情。
    “哦,其实也不少,可以开个小煤窑。”
    小煤窑山西很多,都是那些土财主开的,其中一些甚至连字都不识!徐致可是个留过洋的人,这与他的理想差的太远,他根本不想做。但大煤矿又做不起,朋友的便宜又不想占,所以比较尴尬。
    “哦,这样呀……”李志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徐致的目光随了李志行移来移去,他很相信李志行,这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李志行忽然停下来,说到“徐兄,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合伙开个铁矿,不要太大,你我各投资一半。到时候你若愿意,就由你管理。山西煤矿开发的多,铁矿开发的少,开铁矿肯定赚钱!怎么样?”
    “开铁矿?这个估计也赚钱。不过,大的铁矿都有人占着,小的恐怕赚不来钱。”徐致将信将疑。
    “哦,都有人了?徐兄是否了解山西铁矿的事情,能不能细说说?”
    这个徐致还真了解,因为他在实业厅就管这个,所以徐致便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李志行听了半天,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因为他没有听到一个名字,这是一个他知道的后世山西大铁矿的名字,现在十有八九没人开发,而那个铁矿,后世服务了几十年不见衰败。
    其实,他和徐一清谈话的时候,就起了占有这个铁矿的念头,徐致到来之前,他一直在盘算这事。
    “哦,原来如此!不过徐兄不要灰心,发展铁矿可谓民族工业的底气,这事正是你我之辈应该做的!你放心,我来找人勘探找地方,只是需要徐兄想办法搞到允许勘探的文件。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做一番大事!”李志行正义凛然地给徐致打气。
    “这个……,只要不大范围勘探,想来没有问题。”徐致迟疑的说到。
    因为当时政府对于大面积勘探矿藏管的比较严,尤其是忌讳外国人来勘探。因为李志行和外国人交往密切,徐致怕李志行找来外国人。
    “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志行打着包票。
    “哦,那就好,这边我来办。” 徐致终于答应了。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多半!嘿嘿,从徐一清打算盘时开始起念,算盘一直打到徐致这里,嘿嘿,谁打谁的算盘呀?
    两人正说着,徐府的管家突然来了,说督军大人要见李志行。徐致有些惊讶,姑父要见李志行?
    李志行楞了一下,然后就解释说可能是炼铁厂贷款的事情。
    徐致一回来就急匆匆来见志行,并不知道此事,听了解释,才知道李志行已经和祖父谈过一件大事了,不禁对志行的才干又多了一份佩服。
    阎锡山要见自己是好事,秦晋相连,迟早要打交道,但有一件事却很麻烦,没备礼物!上次陆建章夺纱厂的事,人家阎督军可是帮过忙的!这可怎么办?
    李志行急忙请教徐致。徐致却认为不需要,上次的事情,姑父也是举手之劳,又说自己姑父是个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人。
    李志行瞪大眼睛看着徐致,徐致却目光诚恳,不似作伪。
    李志行无奈,又问道“那督军是否有什么雅好?怎么说也是长辈,这样空着双手去见,十分失礼。”
    “要说雅好么……”徐致想了想,说到“姑父平时比较喜欢字画,不过你万勿送贵重的,可能不收。”
    哈,字画?自己有几十幅!买的时候价钱又不高,刚好送礼!李志行立刻喊刘绣娘来,将齐白石的画找出,挑了一幅寓意好的带上,便和徐致一起去往总督府。
    白石老先生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半块过期的点心,就得了这么一个替自己卖力推销的好人。
    93. 手续费


    带好了书画,徐致和李志行匆匆来到总督府拜见未来的“山西王”。
    一进总督府大厅,徐一清、周玳都在,还有一个蓄着浓须的人坐在左首,主座上正是一身戎装的阎锡山。
    徐致首先叫了一声“姑父,我们来了!”,阎锡山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玳急忙介绍“督军,这就是我所说的李志行,不单是陕西有名的资本家,现在还是保定军校的学生。”
    阎锡山从一进门就一直看着李志行,这时微笑着说到“嗯,看茶。”
    于是李志行谢过后和徐致坐在一起。
    然后徐一清开口说“志行,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给督军说说找洋人借款的事情。”
    “哦,好的,徐老。不过晚辈想借此机会,先向大帅表达一些感激之情。”李志行急忙站起来说。
    “哦?”众人有些转不过弯来。
    徐致一见急忙说“姑父,志行说的是去年陆建章找汉堂纱厂麻烦的事情。”
    “哦,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阎锡山摆了摆手说。
    李志行却恭敬地说“督军大人举手之劳,于志行却是大恩,今日有幸能见到督军,请容志行拜谢!”,说完直接在堂上行了一个重礼。
    这下阎锡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来扶李志行,说到“你和徐致要好,也不算外人,快快起来,我最喜欢年轻人,你不要拘束。”
    “多谢督军大人!只是此次忽然得到面见大帅的机会,未及备礼,闻大人清雅,特地拿了一幅画献给大人,聊表寸心。”说着李志行拿出了齐白石的画。
    哦?又是感谢又是送画,这年轻人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办?阎锡山暗暗皱了皱眉头,且看看再说,阎锡山也不在意。
    两边的人一见是个大卷轴,急忙帮着将画展开,这是一幅齐白石画作中少有的大橫卷,画的是葡萄,大家纷纷凑上来看,多是先看落款,见上面的“白石老人”并不是什么名家,想来不是什么珍贵的画作,也就随口称赞了两句。
    不过原坐在左首的一人,却仔细看了两眼,说到“此画作者虽未见闻,但观此画似有返璞归真之意,算是好作。”
    这位其实是阎锡山的心腹之一,名叫赵戴文,是个有学问的,很得阎锡山敬重。
    听赵戴文如此说,阎锡山不禁又细看了两眼,他喜欢书画并不假,所以也看出此画有些意思,此画取材葡萄,画法看似大俗,却似又不俗,藤条、墨叶之间晶莹剔透,犹如一串串蓝色的明珠,呈现出旺盛的生机,画中以墨笔写葡萄枝斜伸而下。以草书笔法写枝蔓,以点画葡萄枝叶,以水粉点画葡萄。笔端饱含水分,浓淡相参,酣畅淋漓的笔水粉墨充分表现了枝蔓斜垂的动势和葡萄晶莹剔透的情态,使人有明朗舒快的感觉,越看越觉得不凡。阎锡山不禁点起头来。
    “督军大人,春华秋实,紫珠累累,象征大人主政山西,硕果累累,功满三晋。”李志行说到。
    “哈哈,功满三晋,我闫某人就是想为山西的父老乡亲做点事情,好,收下了。”,阎锡山一听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笑起来,暗想这小伙子虽然年轻,却会说话。
    随后便说贷款的事情,阎锡山最关心的是这个。
    李志行便详细说起向洋人贷款的事情,讲了向洋人贷款的可能性,又分析了向大洋行的小洋行贷款的各种利弊,最后真真假假的说了一些自己和洋人的交情,总之贷款是个好路子,有李志行帮助,贷到的可能性很大。
    阎锡山听得很认真,期间看着李志行的眼睛几乎没有眨过。
    众人听后,都觉得事情很好,应该赶快办,阎锡山却没有表态,甚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志行早就注意到了,自他走进客厅,阎锡山看他的眼神就很少变化,那是一种淡漠,不光对他的淡漠,似乎对其他人和周围的一切也是如此,只是在打量这个世界的究竟和怎么为自己所用,连笑容,也是眼角和面部的肌肉组合出来的,面部肌肉的变化,丝毫不对眼神产生影响。
    这等枭雄,戒心太重!于是,李志行决定以攻为守,又说了一句话“大帅,贷款的事我必将尽力,但此事若能成功,我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哦,你要收多少?”阎锡山眉毛一挑问道。
    “贷款总额约70万大洋,此事若成功,我想要2万块大洋的手续费。”
    “哦,2万大洋?”阎锡山笑了笑,看了看赵戴文和徐一清没有说话。
    要手续费的事情,事先并没有和徐一清提过,只是李志行临时起意,所以此事突然提起,徐一清不禁有些错愕,随即目光玩味的看着李志行。左首的赵戴文也看着李志行,目光似颇有深意。
    赵戴文没有开口,徐一清却说话了“志行,在商言商,你收取手续费倒也合理,不过2万大洋似乎多了些,现在山西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钱。”
    徐致脸色有点红,他没料到志行忽然提出要钱,也说到“志行,祖父说的是,你能不能少收点?”
    李志行装着低头思索了一下,说到“那么1万,怎么样?不能再少了,还不到贷款额的1.5%,而且我保证洋人不再收手续费。我也愿意为大帅的事业尽一份力!”
    阎锡山和徐一清都是做生意的行家,洋人收手续费的规定自然知道,远高于1.5%,其实李志行收的很低了。
    “好!就1万大洋!只要能谈成,咱山西不缺这点钱!”阎锡山忽然开口,爽朗地答应下来。
    别人也许没有发现,但李志行却看得明明白白,此时的阎锡山,眼神已经变了,变成了一种放松和发自内心的愉悦,应该说是自李志行提出要手续费那一刻起,就开始绽露的!李志行没有判断错,阎锡山骨子里是个生意人,以生意人的思维来打交道是最快的接触方式。
    徐致终于放下了心,高兴地说到“姑父,志行其实对您振兴山西经济的主张十分拥戴,还准备在咱山西开发铁矿呢!”
    “哦,是吗?”阎锡山此刻的愉悦已经从内心荡漾到脸上。
    李志行不好意思的说“报告大帅,我是想和徐致兄合伙找个铁矿投资,一者是给山西经济添砖加瓦,二者其实也是为了赚钱。”
    “哈哈,赚钱没什么不对!欢迎到山西来做生意,一定让你有钱赚!我最讨厌那些空谈报效的人,满嘴假话,你和徐致去筹划,到时候我一定支持!”阎锡山哈哈大笑。
    众人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随后,阎锡山安排徐致负责与李志行联络贷款的事情,尽快办理。然后阎锡山又来了兴趣,问起保定军校的事情,李志行借机诚恳地表述了一番自己的报国之心,阎锡山不禁又深深看了李志行几眼。
    等众人都告辞而去,阎锡山问赵戴文“你看这个年轻人怎么样?”,赵戴文想了想,说到“不错。”
    志行和徐致约定了后续的联络事宜,便一路向西往榆林去了。
    从临县过了黄河,就到了陕北的葭州,所幸此年黄河冰冻的极厚,有人利用冰橇渡河,若是往年其实没法渡河,流淩太多,非常凶险,李志行这样做,其实是因为时间紧张而犯险。
    对岸狗娃早带了赵琦、小五一众人在渡口等候,本来程名恭几个人也要来,却都被狗娃贴心地安排在榆林城等候。
    “哥!”狗娃老远就打招呼。
    “哈哈哈,你怎么来了?大冷天不在榆林城等着,跑什么跑!”李志行一边埋怨,一边却不等冰橇停稳,就跳下船和狗娃抱在一起。
    小五、刘绣娘、赵琦等人都脸上露着笑容,这兄弟俩的感情无人能比!
    第一个跳下冰橇的是李志行,第二个跳下来的就是戴庆,这家伙瘦瘦的还背了个包袱,“呲溜”一下就滑到岸边,对着小五大喊“五哥,我也回来啦!”
    小五本来在人群里,激动地看着李志行和桂萌生拥抱,忽然听见戴庆喊他,这货还一幅兴高采烈样子,真丢我的人!幸好少爷和桂东家忙着说话没注意,便对戴庆招了招手,戴庆一蹦三跳地来到小五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五踢了一脚,小五骂道“猴子,你他妈不能规矩点!再这样,我给师叔说让你滚回去!”戴庆挨了一脚却讪讪的不敢说话。
    见过众人,李志行却并不急着走,他想去见见那位真神仙—白云子,于是一行人迤逦登上白云观,可白云子并不在观里,说去云游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唉!云中之龙,时现一鳞半爪。李志行神色有些寂寞,就想下山,却被那个“猪头肉”道士拉着上了一炉香,想了想,又拿出一张1千元的银票捐了,方才在“猪头肉”道士的一片盛赞中,下山而去。
    到了榆林,与众人见过,李志行便带人去见井岳秀。他在榆林的一大套计划,其实井岳秀是关键,没有井岳秀支持,全都是空中楼阁!不过井岳秀要养兵,养兵就需要钱,赚钱的事情他一定会感兴趣,所以李志行才敢大张旗鼓的规划。
    现在问题是怎么拉井岳秀入毂,李志行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志行带了狗娃、赵琦去镇守府,递上片子后,很快井岳秀的副官任光远出来了,一见就热情地说“志行兄好久不见!前几日大人还说起过你的。”志行见过任光远并把狗娃做过介绍,寒暄几句,就一同往里走。
    任光远和李志行、狗娃相伴而行,后面跟着的是抬礼物的,5口大箱子,10个人抬,加上赵琦指挥,后面一共跟了十几个人,排场很大,任光远眼神不由自主的不住往后瞟。
    李志行笑着和任光远拉话“光远兄近来可好?”
    “啊!我有什么好的?老样子,不过跟着井大人跑跑腿罢了。”任光远回答道。
    “校长,您别听他谦虚,任副官可是榆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吐口唾沫能砸个坑出来。”赵琦在后面听见,就嬉皮笑脸的插进话来。
    “赵琦你小子取笑老哥!我现在可跟你校长在一起,小心我告你的状!”任光远笑着作势要打赵琦,赵琦急忙一闪笑着说“任哥,你就不怕在嫂子面前去告你黑状?”
    “嘿,你小子!”任光远无可奈何的笑着。
    看来任光远和赵琦相交很熟,赵琦在榆林没白待。
    “哈哈,光远兄别听赵琦瞎贫!看看这是什么?”李志行笑着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块银怀表。
    “呀,这表上还有洋码子,是外国货吧?真漂亮!”任光远将怀表拿在手里摸来摸去高兴地说。
    “是瑞士国的,怎么样,喜欢不?光远兄,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感谢你对赵琦的照顾。”李志行笑着说。
    “啊,这怎么好意思!?我和赵琦其实是好兄弟。”任光远有点不好意思。
    “任哥!你别客气,校长一直记挂着你,专门替你准备的!你快收起来,让别人看见不好。”赵琦在旁边笑着说道。
    “啊,这个……这个……那就多谢志行兄了!你看,兄弟也没帮上个啥忙!”任光远心花怒放,咧着大嘴急忙把表揣进怀里。
    刚往里走了一会,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惨叫和求饶声。李志行皱了皱眉头,问任光远是怎么回事?任光远说这人骗了大人的钱,需要好好教训。正说着话忽然一声脆响,惨叫声更加尖利,想来是哪根骨头被打断了。
    这衙门里太血腥了!志行怕狗娃被吓着,侧目看看狗娃,狗娃却面色如常,眼神中并没有一丝惶恐,李志行不禁拍了拍狗娃的肩膀,狗娃也点了点头没做声。
    到了客厅,任光远安排志行等人坐下,便去请井岳秀,原来井岳秀正在后院审讯犯人。
    一会,打人的声音停了。又过了一会,听见“嘡嘡”的脚步声,井岳秀跨了进来,李志行刚要站起来,井岳秀一边示意坐下,一边气狠狠的对一个卫兵说“好好再去教训这狗日的!气死我了!”,跟着的一个卫兵马上说“是,我再去好好收拾这老狗日的!”立刻又出去了。
    李志行还没见过井岳秀发这么大火,看得满脸惊讶。井岳秀端起的茶喝了一口,看着李志行说“志行你怎么来了,有事情?”
    “师兄,没啥事,我来看看你快近年关了,我来给你拜个早年!这是我弟弟桂萌生。”说完狗娃急忙起来给井岳秀行礼,赵琦一招手5口大箱子就从门外抬了进来。
    “志行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井岳秀一看好几个大箱子就问道。
    “师兄,没啥东西,就是将近年关了,我今年没法在榆林过年,所以给你拜个早年,都是些不值钱的年货。”李志行笑着说。
    “你这是干啥……”
    井岳秀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厅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岳秀,钱没了再想办法就是了,你就是把严先生打死又有什么用?”,随着话音走出来一位夫人,和井岳秀年纪相仿,后面跟了两个丫鬟。
    这位夫人一进大厅,见有人在,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有客呀?”想退回去。不料井岳秀摆了摆手说“不是外人,是我师弟李志行和他弟弟,进来招呼客人。”
    夫人便又走了进来。
    “志行,这是你大嫂。”井岳秀指着夫人说。
    “啊,大嫂好!”志行便和狗娃急忙起来施礼。
    感情这是井岳秀的发妻赵氏,赵氏和井岳秀感情不错,早年与井岳秀一起掩护过不少革命党人,李志行很敬重。
    “快坐下,岳秀经常说起你。”赵夫人笑着招呼道。
    “志行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井岳秀看见这么多箱子还是不放心,就问道。
    “师兄,真没啥事,我现在在保定上军校,平常没法来看你,这回给你送点年货,都是平常的东西,不信你看。”志行让赵琦打开箱子给井岳秀看。
    的确没有很值钱的东西,但很新奇,也很实用,给井岳秀和赵夫人以及井的8房姨太太都准备了礼物,还有各位公子和小姐的。赵夫人的礼物重些,有几件得体的首饰,这本也应该。
    特别送了井岳秀一个纯银水烟壶,上面有黄金缕的画,烟嘴上上镶了几颗小红宝石,十分漂亮。因为井师兄吸食鸦片,烟瘾很大,这个礼物其实有规劝井师兄戒烟的意思。
    给每人都送了一件羽绒袄,大大小小是按不同尺码做的,用的是最好的苏缎,非常漂亮。还给几个少爷、小姐每人封了一个红包,里面都是1百大洋的银票,说因为不能在榆林过年,提前把压岁钱发了。
    怎么说呢?礼物不轻也不重,贵在用心。赵夫人很高兴,直说让志行破费了,井岳秀拿着水烟壶把玩,心情似乎也终于好了一点,就开始和志行拉话。
    “你怎么想起保定读军校?”井岳秀问。
    “师兄,是这么回事,有一次景翼哥给我起说好男儿应该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我感动很深,想了很久,我就决定去上军校,生意上的事,现在主要由我弟弟萌生管。”
    井岳秀看着志行身旁坐着的桂萌生,这才想起一直没听志行提起过这个弟弟,便说
    “志行,这是你弟弟?刚才好像听你介绍并不姓李?”
    “呵呵,师兄,萌生姓桂,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郑玉琨,比萌生大一点,现在在景翼哥手下当兵。”志行笑着说道。狗娃也腼腆的笑了笑,表情像个孩子。
    “哦”井岳秀点点头,又说“上军校好!我和景翼的看法一样,男子汉就要端枪!就要打仗!”井岳秀说。
    “你两个弟弟都和你不是一个姓呀?是结拜兄弟?”旁边的赵夫人好奇的问道。
    “呵呵,大嫂,我们也没结拜,但和亲兄弟一样。”志行笑着回答。
    “哦,那是怎么回事?”井岳秀也奇怪,便问道。
    “井大人、大嫂,我和玉琨哥开始在三原县要饭,是志行哥救了我的命。”桂萌生腼腆地说。
    “哦,在要饭?都是苦出身的呀,快给嫂子说说是怎么回事?”赵夫人非常好奇。
    于是狗娃和志行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赵夫人直掉眼泪,井岳秀也唏嘘不已,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唉,这几个孩子真不容易。
    赵夫人生性善良,虽然初识,但听着桂萌生的身世尤其坎坷,而桂萌生看着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母性的慈悲油然而生,就说到“萌生娃,以后有时间就来家里来,就当我是你姐,有啥难处就开口,记住了没有?”
    赵夫人的话是真心实意的,这个无关生意和政治,是人与人之前的真情,桂萌生也有些感动,眼圈有点红,就站起来对赵夫人鞠了一躬,说了声“姐,我记住了。”。
    赵夫人马上高兴起来,拍着萌生的肩膀说,“好兄弟,你们先拉话,姐去安排,中午不要走了,就在家里吃!”。
    井岳秀其实也喜欢李志行和桂萌生,他平生最喜欢自己的小弟弟井勿幕,一表人才又有才干!但勿幕有大事情做,一年也见不上几次,此刻的李志行、桂萌生就像弟弟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就笑着对赵夫人说“你快去准备吧,中午我们吃油泼面!”,赵夫人高兴地去了。
    94. “重伤”的井岳秀


    等赵夫人走后,李志行就问道“师兄,刚才来时听说有人骗了你,是谁这么大胆子?”
    井岳秀一听问道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满胸郁闷刚好给这个师弟说说,其他都是自己的部下,没法吐露,所以恨恨不已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井岳秀到榆林后,一心想振兴经济,说白了就是要搞钱扩充实力,刚巧有朋友介绍了一个能人,就是赵夫人提到的那位严先生。
    这严先生也确有见识,几番长谈,井岳秀十分信服,就依严先生的主意开了个毛毡厂,专门赚外国人的钱。开始生意的确不错,很是赚了一笔。不过好景不长,外国人忽然不买了,生意就一落千丈,井岳秀想借助这笔生意扩充兵力的事情,也就落了空。
    不过这事嘛,市场有变化,谁也说不清,也不能全怪严先生。井岳秀恨的是后面的事。
    毛毡厂的事情不行,严先生又出了个主意,这次是开银行。在榆林开个银行,业务立足榆林,可以给在榆林做生意的商人提供周转,主要目标是天津的皮毛商人。天津商业发达,商人生意都好,回钱快,赚钱肯定快。
    井岳秀对生意不在行,严先生说的天花乱坠,也就信了。可井岳秀就本来就穷,凑来凑去凑了10万大洋,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挪用的军饷,严先生觉得本钱太少,说至少20万才好,本钱越大利越大。
    井岳秀也想赚大钱,就利用自己的威望,召集了一些榆林地方有实力的名门大户,又筹集了约10万块大洋,银行就轰轰烈烈开了起来。
    金融是商业的血液,有银行助力,榆林的毛皮生意就好了起来。借贷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客商,开头是不错的,比开毛毡厂利润好,井岳秀眉开眼笑。
    陕蒙地区毛皮的大客商基本来自于天津,银行和天津客商打交道自然就多,数量自然也就大些。严先生就提出天津行市好,不如在天津开个分行,赚钱更快。
    这感情好!于是严先生就到天津。不过后续可不怎么好,严先生带走了银行的一多半资本,不到半年竟然亏了上万。人呢,在天津不回来。
    这还了得?要知道井岳秀本来就是个“穷人”!
    于是井岳秀就派人到天津去,把这个严先生抓了回来。再一听严先生在天津的所作所为,井岳秀鼻子差点气歪了!
    这老家伙居然在天津住小洋楼、包戏子!出手阔绰,生意做得很烂,亏了好几万,还有五六万的烂账,再加上自己挥霍,十几万本钱就剩了不到两万!亏了的肯定是亏了,烂账呢也要不回来,挥霍了的自然也没有了!总之,井岳秀和股东们的血汗钱,就这样没了!
    这个严先生也不知道是先有预谋还是后来起意,总之挥霍了井岳秀的辛苦钱,现在被抓回榆林打了又打,可又有什么用?井岳秀说完似乎更加生气,“咝咝”地吐着气,原来是上火牙疼了。
    听完井岳秀的话,桂萌生和李志行对视了一眼,就开口说“志行哥,你看大哥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该想想办法。这样!我想办法从纱厂的周转资金里,抽2万块出来给大哥,怎么样?就是洋人那边,志行哥你想办法打打掩护。”
    “这个么……好,我来想办法,就这么办!”李志行想了一下说到。
    井岳秀没想到桂萌生要拿钱给他,愣了一下后,立刻说“不行!志行、萌生,你俩都是好兄弟!但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让做弟弟的犯险?此事绝对不能做!我也不会要!”
    井岳秀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尤其是在两个小兄弟面前,他一个堂堂的陕北镇守使,地盘占了三分之一的陕西,大丈夫做事怎么能这样?
    桂萌生一听为难了,低头思索了半天“那怎么办呢?大哥正缺钱用……”
    大家一时无话。
    李志行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哎呀,师兄,有一件事可以来钱!”
    “啥事?”井岳秀立刻来了精神,他太需要钱了。
    “做碱可以赚钱!就是神木官碱厂搞得那个!”李志行说。
    “噢?那个赚钱吗?”井岳秀问道。
    “赚钱!能赚不少钱!”
    “你的意思……咱把那个官碱厂搞过来?”
    “那个官碱厂没啥价值,我说的是我们自己搞,再建一个大厂,能赚超过官碱厂10倍的钱!”
    “那需要投资多少钱?多久能开始赚钱?”井岳秀问道。
    李志行装着盘算了一会“大概得10万块大洋,半年后开始赚钱,每年最少能赚3、4万大洋吧”
    “是挺赚钱,可资本也很大……”,井岳秀现在是真正的穷人。
    “资本是挺大……让我想想……。这样,师兄你要愿意干,我去想办法搞钱,看看能不能说动那些外国人投资。”李志行沉吟道。
    “志行,外国人投资不会有什么事端吧?”
    “师兄你放心,我虽然也帮外国人办事,但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也断然不会做卖国的事情!”
    “哦,那就好!那我需要我投多少?”
    “这样,师兄你拿2千块大洋,我想办法给你算1万块钱的股份,如果生意赔了,你的2千块我自己退给你。”
    “这样……,不过你能保证洋人能投钱,而且不生事端?”
    “不会!师兄,其实我那些外国朋友早就提过,想在榆林投钱做生意,我那些朋友和其他的洋人不同,他们只想赚钱,不插手地方的事情,你看看三原的纱厂就知道了,我每年把赚的钱给他们就行,厂里的事情他们不管。”
    “他们想在榆林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就是指这个碱厂?”
    “不是,他们想在榆林开面粉厂,想让你手下的兵都吃面粉厂的面粉,说白了就是想赚你的钱!呵呵,还想给榆林通电灯、在榆林城盖房子卖!我一直不了解师兄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给他们答应过任何事情。”
    李志行趁机,将自己的计划假借洋人的名义简单说了一遍。
    这些投资可不少!井岳秀听后想了半天,说到“志行,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师兄,其实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外国人又不干涉地方政务,他愿意投钱在榆林做生意,就让他做!赔了自然他们自己负责。不过,据我打交道这几年发现,其实外国人很精明,他们看准的生意很少赔钱。所以,师兄你若想投资。也可以投一些。不过,碱厂的事情师兄你一定要投,这个保准赚钱!”
    “还有,不管是中国人、外国人,只要愿意在榆林投钱,榆林的老百姓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好处,对榆林发展也有好处。我这次来榆林路过太原,就知道阎锡山正在找外国人给山西投钱建工厂。”
    “哦,你认识阎锡山?”井岳秀抬头问道。
    “见过而已,我与他外甥比较熟。”
    “哦,这事让我再想想……”
    ……
    赵夫人将油泼面已经准备好,大家高兴地围坐一桌,准备大快朵颐。赵夫人并不上桌,陕西人有客在女人不上桌的习惯,但今天因为认了桂萌生这个弟弟,所以赵夫人并没有离去,在旁边看着。客人的饱餐是厨师最大的欣慰,这油泼面可是赵夫人亲自下厨做的!
    大家刚准备吃,不料井岳秀却对卫兵说“去把鲍贵喊来一起吃面,今天的面是夫人亲手做的,香的很!”,卫兵应声就去了。
    赵夫人本来还在高兴地和志行说话,闻听此言,脸立刻拉了下来,说“你们先慢慢吃,我到后厨看看。”,直接出屋去了。
    志行和萌生本来准备开吃,闻听此言,也就只好等鲍贵。
    一会,门口就传来了鲍贵大呼小叫的声音“姐夫,啊呀,面香的很,在门口都闻到了!”
    井岳秀笑着骂道“你狗日的快进来,为等你面都粘了!”
    鲍贵大踏步进来,一手将军帽递给卫兵,然后挽袖子就坐下,说“噫!李志行,你咋在这里?”又指着桂萌生说“这个是谁?”
    李志行笑着说“鲍营长,这是我弟弟。”
    “你俩长的不像呀!不是一个妈生的吧?”鲍贵说完,再不看桂萌生一眼。
    “你快吃面!哪来那么多话?”井岳秀说。
    “啊!姐夫,就是,先吃面!”鲍贵不再看一眼桂萌生,但接着又说“噫,咋没醋?吃面咋不放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鲍贵又开始骂勤务兵,勤务兵和丫鬟都赶快把醋端到鲍贵面前。
    “噫!面真的粘了,算了,姐夫你再换一碗。还站着干啥?马上给大人再换一碗!”鲍贵又呵斥道。
    丫鬟闻声颤了一下,赶紧把井岳秀的碗端走了,动作快得井岳秀都没反应过来。
    “唉,就你事多!”井岳秀没有办法,只好拿筷子夹了一片猪头肉吃。
    不料丫鬟很快又回来了,端的还是那碗面,小心地说“老爷!太太今天和面少,一人只有一碗,说让您先吃,她马上再和面。”
    “什么和面……”鲍贵又想发作,但一想不对,立刻闭嘴,将碗从丫鬟手里接过来,说到“哎呀,姐夫,我亲手给你调,保证和刚捞出来的一样。”,然后就马上往里放各种调料,快速搅拌,最后自己还尝了一口,递给井岳秀说到“姐夫,你尝尝我调的,绝对好吃!”
    此时的鲍贵,心中有点小得意,他知道井岳秀一定会因此事,对赵夫人不高兴。
    井岳秀的确有点不太高兴,有点因为赵夫人,也有点觉得鲍贵多事,但还是接过碗尝了一口,说“嗯,还行。”
    于是志行和萌生就准备也开吃,刚拿起筷子,鲍贵又开始说“李志行,你在姐夫这来了一回,怎么就再没人了?不是姐夫开口,你能在榆林挖煤?你能开铺子?我可一直看着姐夫的面子,没找你麻烦,但你也别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我不是不能收拾你!”
    桂萌生本来一直在安安静静在听大家说话,此刻不禁有点变色,抬头深深看了鲍贵一眼。
    “啊,师兄的情义我怎么敢忘?只是我在保定上军校,平常来不了。还有,多谢鲍营长的关照。”志行说完向鲍贵拱了一下手。
    “哟,李志行,你还上上军校了,怎么?想当官呀?不过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枪子可不长眼,别官没当成丢了小命,哪有规规矩矩做你的买卖好?”鲍贵又嬉皮笑脸的说道。
    “鲍贵,志行上军校你应该鼓励!大家都不扛枪,谁来保卫国家?什么枪子没长眼?你会不会说话?”井岳秀赞成志行上军校,听着鲍贵乱说就训了两句。
    “姐夫,我这可是为他好,你看他细皮嫩肉的,哪知道咱们拿枪的人的辛苦呀?”
    “好了好了!那个姓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出来藏钱的事情?”井岳秀觉得如果再让鲍贵说下去,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就问哪个严先生的事情。
    “我把狗日的两条腿都打断了,可这个老家伙一直说没藏钱,就是花光了,除了包养女戏子,这狗日的还赌博,输了不少钱。”鲍贵一提起严先生就目露凶光。
    “这个老东西,真是气死我了!”井岳秀听了气愤地说。
    ……
    随后鲍贵又喋喋不休的咒骂那个严先生,搞得井岳秀心情又不好起来。总之,这顿饭没吃好,可惜了赵夫人亲自下厨,可惜了一碗好面。
    等李志行走后,井岳秀跟鲍贵说了办碱厂和外国人投资的事情。做生意的事情鲍贵根本不懂,但这货的思维很有特色,那就是“出钱的不要,统统的拿来”,劝井岳秀答应外国人来投资,最后再想办法把生意夺过来,这货是一个不怕事大的主。
    井岳秀看着这个妻弟,没好声气地说“洋人的产业是那么好夺的吗?”
    鲍贵被骂的垂下头,不过很快眼睛轱辘一转说到 “姐夫,李志行说话你也信?万一那就是李志行自己的钱呢?”
    “嗯?”井岳秀沉默了。
    不过思考了一会之后,说“志行做生意没几年,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再说了,他是我师弟,人又不错,是咱们自己人,而且他和胡景翼关系也很好,以后你对他不要有什么想法!”
    李志行当然不知道,他的事业差点坏在鲍贵的一张嘴上,他此刻和桂萌生正走在街上。
    “志行哥,这个鲍贵着实可恶!”桂萌生目中喊着怒气说到。
    “不要动他,以后打交道注意!”李志行沉声说到。
    “嗯”桂萌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随后,李志行和众人又商议投资和加强煤矿保卫的各项措施。程名恭几个就碱厂、面粉厂、电厂、房产都进行了实地考察,对之前的计划进行了完善。
    李志行又觉得,原先预计招收600名护厂队可能有点少,他始终不敢大张旗鼓。但后来想来想去,去他妈的!此处天高皇帝远,土匪都敢明火执仗的杀人,我一个为求自保的商人,还有什么要瞻前顾后的?就在与大家商议后,索性决定招1千人!保险点。
    小五和桂萌生负责,年后正月里到位。
    过了几天,井岳秀说他愿意让外国人来做生意,也筹集了2万块钱,投碱厂和面粉厂,碱厂投5千,电灯厂5千、面粉厂投1万,盖房子的事情估计觉得不赚钱,不想投,但一定会全力支持。
    李志行给他算了碱厂2万元股份、电灯厂2万元股份、面粉厂3万元股份,井师兄在“重伤”之下,出这些血也很不容易,实在让人感动。
    随后井岳秀请志行哥俩吃饭。这次排场大,榆林的大官、井岳秀手下的几个营长都出席了。鲍贵自然也在,还是那么目中无人,不过李志行又不与他多说话,又不得罪他,最终相安无事。
    在席上,听高双成说,那个骗了井岳秀的严先生被鲍贵活埋了,埋的时候双手、双腿都已经被鲍贵打断。高双成还提醒志行,与鲍贵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这货可不是什么善茬!
    洋人来投资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人闻到了味,喝酒的时候二营长李福成就将李志行拉到一边,悄悄说他想入股,入1万块大洋到面粉厂。
    这家伙真有钱!井岳秀都穷的快当裤子了,他开口就是1万块!不过这不关李志行的事。李志行笑着答应了,两人又勾肩搭背的说了一会话。
    任光远也悄悄找李志行入了2千块钱面粉厂的股份,还有黄师爷也入了2千块,李志行都笑纳了。高双成和郗月三却没什么动静,可能是没钱,也可能不愿意入股。而鲍国舅根本就没想入,他的习惯是直接勒索,而不是搞什么投资。
    这次宴席后,驻防在神木的那个排长张德胜,却有意外之喜,因为上次护送有功,又保护了刘子风等县里的大员安全,李志行很是为张德胜美言了几句,对井岳秀说神木驻军太少,难以保证地方安全,最好能驻一个连。
    结果,张排长就变成了张连长,人马自己去招。李志行每月给张德胜赞助100块大洋的军费,井岳秀给增加了部分枪支。
    消息传到神木,张德胜高兴地不得了,立刻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200块大洋拿出来,带了两个手下,骑马到榆林城来感谢李志行。
    不过没有见到,李志行一行已经出发回关中了,只是见到了赵琦,张德胜一再表示谢意,甚至给赵琦鞠了几个躬,还要让赵琦转交那200大洋。
    这赵琦能要么?结果是,赵琦请张德胜和两个手下好好在榆林吃了一顿馆子,还安排张德胜在榆林最大的青楼过了一夜。张德胜终于明白了,李志行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张德胜向赵琦发誓,以后谁敢跟李先生、跟赵掌柜过不去,就先问问他张德胜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95. 刘神仙大获全胜


    一场大雪为三原城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寒冷的天气让多数人躲在家里,只有不得不出门的人筒在厚厚的青棉袍里,在雪地里匆忙奔走,大雪和严寒将人们的活动降到了最低。
    但在三原老城的之外的一个地方,气象却完全不同,大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依旧在街上来来往往嬉闹着,这些年轻人仿佛不怕冷!街两旁的店铺生意也特别好,叫卖声、吆喝声不断,饭店门口的大蒸笼冒着大股的热气,直冲上去,仿佛要融化掉屋檐的白雪。几个年轻人站在当街,大口地吃着刚出笼的肉包子,香味在滚烫中跳跃到街上。
    没错,这里就是汉堂新城!
    当李志行的车队出现在汉堂新城宽阔的街道上时,汉堂厂的一个女工首先发现了李志行,这个女工正在和伙伴商量着去买一个漂亮的头花,当她为伙伴伸手指向那个生意很好的头花店时,恰好一辆马车跃入了她的视线,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张年轻帅气的脸,还有一个暖暖的微笑。
    “啊!李先生!是李先生回来了!是李先生回来了!”女工的高呼立刻引来了人潮,大家都围着马车喊“李先生!李先生!”,两边店铺的伙计也跑出来看,老板们也跑出来看,刚出笼的包子还摆在笼屉里冒着热气,伙计却先跑了,正吃包子的人挥舞着手里的包子向人群冲去,口里含混的喊着“李先生!李先生!”
    马车是没有办法坐了,李志行跳下车来向大家挥手,“大家都好吗?我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年!”
    人群传来雷动的欢呼声,几个勇敢的年轻女工早上去抱住李志行的胳膊,将胸脯紧紧贴在李志行身上,此时的李志行没有半点反抗余地,被人群簇拥着走向自己的住所。以至于在新城开店发了财的林东家,想挤进人群和志行打个招呼也是妄想,因为以林东家的老胳膊老腿,绝不可能成功。
    ……
    回到家里,老魏早就等着,他一把抓住志行的手,高兴地说“志行,娃,你回来了……”激动地说不出话。
    志行也感动,还是这一双手,很久以前这么抓住自己,在自己最饥饿的时候给了自己馍吃!老魏老了,脸上满是皱纹,李志行也有些哽咽,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忽然灿然一笑,说“噫,魏老板,我看你脸上气色不错呀!是不是当了官,天天让彭盛那小子带着瞅谁家的小媳妇来着?”
    老魏气得就打了志行一巴掌,笑着骂道“你这家伙还是没个正形,狗娃都被你教坏了!”
    狗娃在后面笑着说“哦,我说呢,你天天意气风发地在街上乱转,感情是去看女的了,还是志行哥厉害,一回来就发现了问题!”
    院子里很快荡漾起这一老两少各种高兴的声音。
    志行先在程名恭几个的陪同下看了工厂。工人们都特别兴奋,李志行走到自己岗位的时候,都马上站起来大声问好,然后脸上泛着红光,双手一刻不停的工作着。
    对!我们就是要让李先生看到,我们从来没有忘记李先生的教诲!我们要以辛勤的劳动来迎接李先生!他们中很多人胸前都有一枚小小的徽章,没错,他们是“劳联会”的会员!而他们的会长正是敬爱的李先生!
    工人们在辛勤地工作,护厂队员们操练更是认真,李志行一直在关注他们!李志行在操场上检阅了护厂队,此时的护厂队,战斗力可能不如经常打仗的军阀部队,但风貌和纪律绝对不输于任何一支部队。
    赵定安一声令下,上千人整齐的下枪,整齐划一的喊道“先生好!”,绝不拖泥带水,声震长空。
    随后又看了射击演习、武术演习,都很不错!应该说,这只队伍除了没打过仗,其他已经有一定水平了。尤其是着力培养的一批狙击手,几乎都弹不虚发,这是李志行秘密培养的大杀器!
    嗯,不错!
    李志行布局的人次第前来汇报,李志行认真听完,判断自己的安排和布局是否需要得当,然后给出措施和指令。冯春霖、赵定安等都一一前来汇报、甚至彭盛都来了,最后来的是陈利生。
    陈利生有些不好意思来,因为他的缝纫机还没有仿制出来,虽然可能快了,但有一些零件精度要求太高,加工出来总装不上去。
    李先生对自己有求必应,给了自己丰厚的待遇,又送带着暖气的房子安置自己的家人,还经常让人采购母亲喜欢吃的四川腊肠和泡菜送来,李先生对自己太好了!可自己还没有造出缝纫机来,自己惭愧呀!
    甚至有些工人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陈利生是个骗子,来骗李先生的钱!陈利生想去争辩,但又没有勇气,谁让机器没造出来呢?这骗子的恶名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离开吧?太对不起李先生了!
    另外,他也舍不得走,全中国还有这么好的东家么?买了机器让自己随便拆,对自己的要求无条件满足,付给自己丰厚的薪水,还有成功后优渥的条件。全中国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么?在这里干活的人们不受压迫,充满自豪感,一切都很有朝气,刘利生实在舍不得走。
    陈利生思想上有包袱,所以等别人都汇报完了,才一个人犹犹豫豫的,在李志行办公室外徘徊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李志行办公室的大门。
    李志行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抬头一看是陈利生,马上站起来,高兴地说“利生,你来了!你看我这一回来就忙,还没来得及去看你!”,让后让陈利生快坐下,亲自给陈利生倒茶。
    陈利生更加局促,急忙起身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李志行却不让,给陈利生把茶冲好,自己也冲了一杯,然后坐在陈利生身边,说“利生,你尝尝,这是你们四川的极品蒙顶,这是专门给你带的,我还没来得及送去,你既然来了,就先冲一杯尝尝,我也尝尝。”
    陈利生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李先生,我……我……”
    “噫,利生,你怎么好像瘦了?莫不是最近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美人盼兮而不得,没事,你给哥说,哥给你保媒!”李志行摇头晃脑的似要吟诗,旁边站着的刘绣娘不住抿着嘴偷笑。
    陈利生脸更红了,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不过,看上也不奇怪,所谓阳根于阴,阴根于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也。”李志行继续摇头晃脑,刘绣娘使劲的忍住笑。
    陈利生忽然站起来,说“李先生,我对不起你,缝纫机还没有造出来……”,说完就深深地低下了头。
    “嗯,我知道呀!咋啦?你没信心啦?”李志行不开玩笑了,一拍陈利生的肩膀笑着问道。
    “不是,我有信心……”陈利生急忙解释,陈利生要说没信心,恐怕当下的中国就没人能造出来了。
    “这不就结了嘛!有信心还怕什么?来,你给我仔细说说现在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陈利生详细说起了仿制的事情,还拿出了几个零件样品,一说起技术,陈利生一点也不结巴了,滔滔不绝,幸好李志行还能听懂。
    “哦,这样呀?也不是造不出来,而是这些零件需要手工二次加工,成本高、产量低……,这简单,买台机器回来!”李志行听明白了。
    随后将程名恭找了来,陈利生描述对机器的要求,程名恭做出判断,小点的估计需要十几万,没事,买一台回来,等年后到上海去一块买!程名恭随后就去联系上海的朋友,落实技术细节。
    “看,这不就解决了嘛!还有什么问题?”李志行轻松地说。是轻松,十几万大洋呐!陈利生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是就是没敢提。
    陈利生一下放松了,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这下保证做出来,终于不用在背负骗子的骂名了!”
    谁知陈利生此句话一出口,刚才还好好的李志行忽然勃然大怒“谁说你是骗子的?谁说的?你告诉我,我马上开除他!”
    陈利生是老实人,张大着嘴,李志行突然发怒,他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没有谁,没有谁,我随便说的。”
    李志行却还是怒气冲冲,让刘绣娘把桂萌生找来,桂萌生很快来了,见陈利生在,却不知道志行哥为啥生这么大气。
    “萌生,你在全汉堂宣布一条规定,以后有谁故意对陈利生不尊重,立刻开除,利生是我从上海特意请来的人才,是咱们的好兄弟,明白么?”
    “好的,志行哥,我这就去宣布。”桂萌生点点头,陈利生的重要性他也知道,他是最懂李志行的人。
    “嗯,等等,你先随我一起到利生家去坐坐,看看老人家。”李志行又吩咐刘绣娘将给陈利生家备的礼物取好。
    陈利生非常感动,连说“李先生,不用,真的不用!桂先生你快说说。”,陈利生有些急了,李志行刚回来这么忙,还要专门去看自己的母亲,他担待不起。
    桂萌生笑着说“利生,你不要拦,本来就准备去,礼物是专门准备的,是因为志行哥刚回来太忙,还没来及去,今天刚好,咱们一起走。”
    陈利生心里翻天覆地,从一个处处被呵斥的伙计到座上宾,从被人猜疑到东家义无反顾的支持,这种东家哪里去找?我就是泼出命去也要把事干成!
    呵呵,李志行不要他的命,只是希望他去钻研,缝纫机只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人才培养的过程,缝纫机对李志行来说,其实可有可无,但陈利生可以说是一个机械方面的天才,他还需要陈利生以后做更多的事。
    时间太紧张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经营状况李志行一直掌握,他早和狗娃在家里关起门又核对了几遍,纱厂、煤矿、运输公司、电灯厂、钱庄、染布厂、新城的众多店铺、地产……等,都在赚钱。
    挖煤真是很赚钱!虽然后来停产了,仍然赚了几十万!学校是微利,钱庄竟然也赚了3万多块;还有老魏管的羽绒生意,赚了3万多,这个生意其实可以创汇,只是那个意大利人付的是银元,当然,这里面其实也有彭盛的功劳;也其他都利润丰厚,赚了很多钱!以至于兄弟俩对了几次账,就发出了几次猪叫般的笑声。
    李志行先和狗娃商量了几件花钱的大事,两人意见统一,随后就是召开高层会议。
    会议先是大家的各项汇报,李志行很满意,满意的结果是什么?就是加薪,全员加薪!
    现在已经过了苦难行军时期,有条件改善大家的待遇,所以不管男工女工,每人每天工资涨一毛钱,技术工和搞管理的更多。
    对程名恭、陈佳伦、周向豪兑现当初的承诺,工资都涨到了800块,而北洋政府陆军部规定的师长的薪水只有400元,再加上“特别办公费”刚堪与这个水平平齐,而全国也不过几十个师长,还包括地方的杂牌军!
    另外,还需要重视人才培养的人才引进,单凭几个人事业是做不大的。所以几个高层都要提出自己培养的人,李志行要一个一个见,如果满意给予培养着奖励。除了培养还要举荐,所有管理层都可以举荐,不分籍贯、资历,按重要程度分层级面试,满意后给予举荐人奖励,作为长期制度执行。
    另外就是,财务学校不再收学费,变成给学生补贴,同时加大招生。
    开办普通学校,培养综合人才。
    大家没人反对,只是提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李志行的见识已经得到了大家普遍认可,这位年轻东家的远见卓识,已经深深印在了大家心里。
    统一了高层的意见后,便召开大规模的会议。
    首先召开是“劳联会”大会,会员已经不少了,财务学校的大会议听已经能坐近三分之一,联合会因为替工友们办了好几件实事,所以在汉堂内很受拥护,影响还扩散到了新城。
    李志行对组织机构做了适当调整,提了几个委员,又出了几个措施进一步提高会员的地位,对桂萌生和冯春霖提出,要增加团队活动进一步增加团体凝聚力。最后鼓舞大家做汉堂员工的表率,也可以向自己的亲戚、朋友、乡邻宣传联合会,争取也做他们的表率。
    李志行的话引来了雷动的掌声,会员们的腰杆挺得笔直。
    并不是因为志行的发言有多么精彩,而是在苦难的社会环境下,底层的人们,本能的需要一个能一起抵御严寒的组织。由于李志行一直将员工当家人看,所以汉堂厂算是,而联合会则是更高一个层次的组织,大家在汉堂厂感到心安,而在联合会里则被李志行注入了希望。是的,他们都是迷途的羔羊,太需指引了!
    然后是全员大会,像往年一样,各项先进奖励都十分优厚,由高层们颁发,只是今年高层里,特别增加了刘利生。
    由桂萌生以副会长身份,代表“劳联会”宣布开办普通学校,含小学和中学,开展新式教育,汉堂员工的孩子及员工直系亲属的孩子学费减半,面向全社会招生。工人们一片欢呼,都想着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亲戚们,等学校一开办就赶快报名。
    最后,由李志行亲自宣布全员加薪,现在我们的薪水已经直追上海,但我们的花销比上海要少得多,我们已经是全中国最幸福的产业工人了!
    欢呼声冲破云霄,直传到三原老城。有人问那边在干啥?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李志行李东家回来了,新城那边天天像过年似的!人们羡慕地回答。
    厂里的事情办好后,李志行动身去了西安,他得去拜访陈树藩和刘神仙。陈树藩一直是汉堂身边最大的威胁,而刘神仙,则是李志行想设法抓住的平缓这种威胁的纽带。
    志行首先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见了刘神仙,刘神仙非常热情,而且自己破费请李志行吃大餐。
    席间斟茶倒酒的,竟然是李志行的一个学生,叫杜衡,态度恭顺,举止安静,见到李志行后眼神燃烧着热切,但很快恢复如常,对李志行深鞠了一躬,喊到“校长!”,就安静地站在了刘神仙身后,李志行点点头,刘神仙神态似很满意。
    所有派到老神仙这里的人,李志行都亲自见过,杜衡此人精明强干,遇事冷静,冯春霖向李志行详细汇报过杜衡的情况,此人是冯春霖最早发展的财务研究会会员之一,原是三原城一家药铺老板的远亲,家在岐山县农村。后来冯春霖请示过桂萌生之后,设法在汉堂新城找了家小铺子,让杜衡将家迁了过来。杜衡对李志行非常敬重,对组织也非常忠心。
    杜衡现在被刘神仙安排在省财政厅干活,虽然只是一个小科员,但因为精明强干,又会来事,已经很得刘神仙的信任。其他人大多数被派到下面县里去了。
    坐下之后,李志行问刘神仙“怎么样?老哥,杜衡这批人是否合用?若不行我再帮你换几个。”
    “哈哈,老弟,用的很好。”刘神仙得意的捋着山羊胡子,说话时用眼角瞟了杜衡一眼,杜衡显得愈发恭顺。“呵呵,换倒不必了,不过再来几个你老哥我倒也不反对。”
    刘神仙的确得意,这些年轻人的确有能力,他已经对财政插进去半只脚了,而且在自己的各种手段之下,这批人中很多已经向他主动靠拢,可怜李志行的小聪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能帮上你老哥就好!也算兄弟能为你办点事,今天好好喝一杯。”李志行哈哈大笑。
    “哈哈,杜衡,还不赶快给你们校长倒酒?”刘神仙大声说道。这时候杜衡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急忙给李志行倒酒。
    “杜衡,你在刘师爷身边一定要尽心尽职,刘师爷说话就和我一样,多研究工作,为刘师爷多做些有用处的事,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呢少做!算了,你下去吧,让伙计进来倒酒。”李志行开始教训杜衡。
    杜衡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手拿着酒壶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刘神仙是老江湖,心里不住冷笑“我说话和你一样?年轻人,只怕已经不一样了,你不懂权势对一个人的影响!”
    本来刘神仙还准备命令杜衡留下来,但想了想李志行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和李志行争这些没啥意思,所以发扬了胜利者的大度,摆摆手说“嗯,志行说得对,你先下去吧。”
    杜衡随即红着脸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刘神仙看出李志行心情不好,便愈发热情,不住的劝李志行喝酒。但李志行好像很郁闷,不似往日的口若悬河,大吹大擂,而且绝不提再给刘神仙派学生帮忙的事情。
    刘神仙微微一笑,便说起李志行上军校的事情,这下李志行来了兴趣,开始说自己在学校如何出色,手舞足蹈,大吹大擂。以至于刘神仙假装捋胡子,顺便抹了一把脸上李志行喷洒的口水,悄悄地把椅子挪的离李志行远了一点。
    “哎呀,老哥,你现在身居高位,以后兄弟我上完学,你一定在大帅面前美言几句,给我弄个大官当当!”李志行忽然又凑近刘神仙脸说到。
    刘神仙急忙用手挡了一下脸,又假装捋胡子,略显尴尬地说“一定,一定!”
    李志行举起酒杯,大声说“老哥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来,我敬你!”
    刘神仙举起杯却不喝,叹息道“说我现在位高权重,此言倒也不虚。唉,但其实你不知道,我也很难呀!”
    “嗯?老哥你有什么难事?你给兄弟我说,我帮你!”
    “还不是财政的事,有你的那些学生帮忙,事情刚有些眉目,但是下面这帮家伙百般阻挠,现在明显人数不足呀!”说完刘神仙故意瞟着李志行。
    “啊,这……这个……”本来凑上去的李志行忽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刘神仙却笑着说“怎么?你不帮你老哥?”
    李志行这下被逼上绝路,只好十分懊恼的说到“老哥,你要几个人?”
    “我再要60个”,刘神仙低头喝了口茶,随意说道。
    “啥?60个人?!”李志行一下跳了起来。
    这老家伙胃口可真大呀!陕西除了省府之外也就三道(关中道、榆林道、汉中道)九十几个县,这家伙是想全面控制呀!不过,我喜欢!
    “老哥,你不可用力过猛呀!小心下边反弹太厉害!我可是为你好呀!”李志行一副苦口婆心。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把握。”刘神仙完全一副成竹在胸,不为所动的样子。
    “咳!既然老哥你已经下决心了,人我给。”李志行苦着脸说。
    “那人年后到位,条件还和上次一样?”刘神仙一见李志行吐口,马上把话说死。
    “嗯,年后到位,还和上次一样。”李志行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下,苦着脸说到。
    哈哈哈,这次交锋刘神仙大获全胜!呵呵,对,你“大获全胜”!
    @春天的小杨 2022-09-27 17:28:49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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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小杨 朋友鼓励!
    98. 高三的蝈蝈笼


    大获全胜的刘神仙,第二天陪着李志行去见陈树藩。
    李志行今天打起精神,还特意穿了军装。哪来的?保定军校发的,凡军校学生在校外时,可以穿军官装,领章是少尉。
    此刻的李志行,就是军官的样子,还穿着锃亮的马靴。当然,马靴是自己买的,保定军校没钱给学生配这个。为了显得威风,腰里还挎了一把洋刀,这个是请刘神仙帮忙借的,洋刀一般高级军官才配,但少尉的服装并没有挂洋刀的地方,于是李志行便插在皮带里,就是一走路长长的刀鞘总左右摇摆,像鸡尾巴。
    后面跟着的是李志行给陈树藩带的礼物,刘神仙看了看,似乎还没有给自己的礼物重,心里暗暗点点头,这小伙子还知道督军是他够不着的人物,还知道谁轻谁重。
    刘神仙进督军府很随便,卫兵们还向他敬礼,刘神仙看也不看,就带李志行到了陈树藩的办公室,刘神仙先进去,说“督军,你看谁来了?”
    陈树藩正在看文件,一愣神就听见门口马靴“咔咔”响,随后进来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白手套随着摆臂刷刷的挥舞,一柄洋刀在屁股后面左右摆动,只见这军官到大厅中间站定后,手一抬,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大声报告“标下李志行参见大帅!”
    陈树藩一愣“这是李志行?!这家伙怎么打扮成这样?”。
    陈树藩的副官初见有人带洋刀进来,还比较戒备,赶紧往前靠,怕有人行刺督军,这一听是李志行立马放松了,这货又来了!
    他对李志行印象太深了,这家伙想当官想的快疯了,刚上个军校就穿少尉服来显摆,你有军衔么?又喜欢自吹自擂,不要逼脸!督军要不是看在这货有钱的份上,才懒得理他!不过,这货怎么就能发财呢?莫非不要脸就能发财?
    “啊?是志行?你怎么打扮成这样?”陈树藩诧异地问到。
    只见李志行朗声道“学生李志行,因为学校放假,特来看望大帅!”,随后手潇洒的一挥,大叫“抬上来!”
    立刻有人将礼物抬了上来,是个大箱子。
    陈树藩一听乐了,说“志行,难得你有心。不过你说的不对,你不应该说学生,其实你现在是我的师弟,我是你的师兄。”
    李志行的话其实有两个语病,一个是不能称学生,因为陈树藩并不是李志行的老师,另一个就是不能叫大帅,大帅一般是有了几个省的地盘才能叫的,不过第二个错误陈树藩并没有纠正。
    “啊?叫错了,我特意来看望师兄。”李志行有些尴尬,急忙纠正。
    刘神仙哈哈大笑,那个副官也忍不住笑了,这货真是不学无术!副官摆了摆手,那些人就赶快将礼物抬了下去。
    “哈哈,好了,别绷着,赶快坐下。”陈树藩示意李志行坐下,这是来送礼的,自己要客气点。
    李志行就赶快坐下,不料却被长长的刀鞘垫了一下屁股,只好尴尬的把洋刀卸下来放在边上。
    “这洋刀是怎么回事呀?”陈树藩笑着问。
    “啊,请刘师爷帮忙借的,显得威风。”李志行脸有点红。
    刘神仙但笑不语,陈树藩看了看刘神仙,又微笑着说“嗯,不错,我看志行就是适合穿军装,非常帅气。”
    李志行一听立刻激动了,马上站起来行了礼大声说“感谢大帅栽培!”
    这才哪到哪呀?怎么提上栽培了?
    陈树藩只好摆摆手说“坐下说,坐下说。”,李志行又利落的坐下,完全像个军人。
    “志行啊,你在军校怎么样?”陈树藩问道。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陈树藩未必真想知道李志行究竟在军校怎么样。但李志行一听,立刻容光焕发,“师兄,我在学校里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立刻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完了!不要和中了股毒的人谈股票,不要和中了宗教毒的人谈宗教!可惜陈树藩没经历过,所以陈树藩马上后悔了。
    不过当了督军后,陈树藩养气功夫很好,微笑着喝着茶,假装在听李志行演讲。
    等李志行换气的功夫,陈树藩急忙插了一句“志行,你生意怎么样?上学没耽搁生意吧。”
    “啊,生意?是有些耽搁,但问题不大。”李志行楞了一下,回过神来说。
    还好,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陈树藩心想。
    而李志行最不希望的,就是让陈树藩提到自己的生意,最好能够忘记自己的生意。
    可惜,办不到。
    “你上学可不要耽搁了生意,你那生意里洋人多,不要影响了睦邻邦交。”督军大人考虑的果然都是军国大事。
    “啊,不会,给洋人的钱一分钱并未曾少,再说,他们都把我当朋友看待,不会有事情的。”
    “那就好!我说师弟呀,我都有些羡慕你了!”陈树藩慢悠悠的说到。
    这家伙今天第二次提“师弟”这个词,不会有什么企图吧?李志行暗暗警惕。不过话还得接,“师兄,您现在管着陕西近千万人呢!有什么可烦恼的?”
    刘神仙这时插进话来“志行,你不知道督军大人的难处,陕西省这么大,处处要用到钱,可陕西穷呀!这不,快过年了,政府职员的薪水都没发。”
    你个老家伙!政府人员薪水没发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是督军?李志行此时恨的牙根痒。
    “哎呀,这个倒没想到,我以为师兄当了督军,挣钱就像揽树叶一样呢!”
    “哈哈,揽树叶?我倒是做梦都想。”陈树藩笑了。
    “志行,督军大人对你可是青眼有加,你上军校还是督军的关系呢,你要帮督军大人分分忧呐!”刘神仙干脆把话挑明。
    “帮师兄分忧是应该的,只是不知要多少?”李志行没有办法,只好应话。
    “至少需要10万大洋”刘神仙盯着李志行说。
    “啥?10万?!”李志行一下跳了起来,桌上的茶水溅了一地。
    这老家伙嘴里的哪是舌头,分明是刀片子!
    “不行!绝对不行!要10万只好关厂了!”李志行叫到。千万不能答应!否则后患无穷!
    刘神仙却不慌张,“志行你急什么?坐下,坐下说。”
    李志行又坐下,一脸苦相地说到“大帅,刘师爷,你们也知道汉堂厂并不是我的。再说,就算是我的,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只有关厂一条路了。”
    “志行,你是督军大人的师弟,总比那些洋鬼子近些,督军大人要钱,也是为了三秦父老办事是不是?你何必替洋人守着?”刘神仙开始苦口婆心。
    “刘师爷,我岂不知大帅对我的好?我今天能穿上这身军装,这都是大人给的,大帅还屈尊降贵认我这个师弟,我感恩戴德,可厂里确实拿不出那么多呀!我虽是替洋人办事,但是光税一年就交了2万多大洋,还有各项摊牌,哪个也没少过,这可是三原城头一份呀!还有,和汉堂厂合作的布商、棉商增加的税收,下来一年怎么也得有7、8万大洋了,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呐,都交给政府了。说我是为洋人办事,其实也是为大帅办事呐!”
    李志行的话也有道理,陈树藩也不愿意让汉堂厂办不下去,损失太大。
    “那你能出多少?”刘神仙问。
    李志行掰着指头算了一会,说“我的权限可以调动8千大洋,我都给师兄!”,随后又说“不,让我想想,我再加两千,我自己的钱,凑足一万,都给师兄,怎么样?”
    刘神仙看了看陈树藩,他本来也没希望要10万,只是来了个狮子大张口诈诈李志行,1万大洋,也不少。
    陈树藩哈哈大笑“师弟,难得你体谅为兄的难处,我替三秦父老感谢你!”
    我……我……我,我“呸”!
    宰过李志行一刀后,陈树藩和刘神仙心情大好,刘神仙连夸李志行在军校表现出色,陈树藩嘱托李志行在军校要认真学习,练好本领,以后回陕西来效力。刘神仙又叮嘱志行在学校要多结交朋友,以后为陕西多拉些军事人才来。
    似乎一提到军校,李志行心情就好了起来,又和陈树藩谈笑风生,代学校的不少老师向陈树藩问好,又讲起保定的风土人情,谈到有趣处,两人都哈哈大笑,真是两个好师兄弟!
    最后,陈树藩说“师弟,我还有些公务要办,就不留你吃饭了。”
    “不敢不敢,师兄为三秦父老操劳,实在令人佩服!”,于是志行告辞。
    李志行十分郁闷,1万大洋连顿饭都没混上,以至于刘神仙晚上还想请李志行去喝花酒,也被李志行推辞了,这老家伙也不是好东西!
    他本来就不是好东西,难道你以前不知道吗?知道,但是事到临头,李志行还是恨的牙根发痒。
    随行的戴庆看小师叔不高兴,一路上坐在马车的后面,也不敢多说话,不过这家伙好动,还是趁马车上坡行驶缓慢的时候,飞身到路边的树上掏了个鸟窝,把小鸟偷偷藏在袖子里玩。
    戴庆以为自己轻功好,师叔不会发现,李志行只是在车里“哼”了一声,暗想这小子轻功倒好,连来带去只是一瞬么。
    戴庆却吓了一跳,一路上再也没有不老实。
    回到家,李志行立刻召见冯春霖,一是安排再找60个人事情,再就是要再完善对放出去人员的管理,如何增进忠诚度和有人反水时降低损失,这个现在非常重要!另外就是,叮嘱给杜衡家分发的年货重些,由冯春霖亲自送去。
    等忙完这些事情,李志行其实已经回三原不少天了,得赶紧去镖局看看,要不师傅该降罪了!志行与桂萌生带了小五、戴庆等人一起回去,给镖局准备的礼物最多,用车倒是可以拉,但得有人搬呀!
    志行不在的时候,桂萌生倒常去镖局,因为其实他也算魏金仲的弟子,并且志行也交代过,他不在家的时候,萌生可以将镖局作为重要依靠。再加上镖局的弟子有一大半进了汉堂,现在和汉堂就像一家人一样。两人进去的时候,师傅魏金仲和各位师兄也都在笑呵呵的等着志行。
    戴庆把给大家的礼物摆进去,魏金仲笑着摆了摆手,就问志行在军校的情况,志行讲得很有前途的样子,魏金仲便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小徒弟死心塌地要做的当兵的了。师兄们也是叹息,怕志行被外面那些事情迷失了眼,不再认真练功,就提醒志行武功靠的是十年如一日的辛苦……
    大家正说着,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原来是高三老爷子来了。
    “师祖!”“外公!”,大家立刻跪成一片,老爷子可轻易不到前院来!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魏金仲也惊讶的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我没事出来走走。噫,志行啥时候回来的?”高三仿佛忽然发现了李志行。
    “啊,师祖!我刚回来不久,赶快来看看您和师傅!”
    “嗯?刚回来不久?听吉安说你回来些日子了么?”高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李志行。
    “啊?是回来些日子了,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李志行红着脸解释道。
    “好了!看你气息浮躁,这一阵子一定没有好好练习武功,你随我来!”高三不听解释,直接把李志行叫到后院去了。
    高三在前面背着手昂首阔步的走着,李志行忐忑不安的跟在高三身后,一起走进了高三的院子。
    高三不言语径自进屋去了,李志行乖乖地跟了进去。
    “师祖……”一进屋李志行又想解释。
    高三却不听他说,自往屋内的一个柜子里找什么东西。
    “师祖,我……”李志行又脸红着说。
    忽然,高三转过身来,手里拿了一个东西,高兴地说“你快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麦秸秆编的小笼子,有提手,还有小门,笼子正中还编这图案,很是精巧。
    “这……这是个笼子?”李志行迟疑的说到。
    “对,是笼子,那你猜它是干什么的?”高三又兴高采烈的问道。
    “好像……是装蝈蝈的?”李志行不确定的回答。
    高三一拍李志行的肩膀,差点把李志行拍了个趔趄,高兴地说“你这娃就是聪明,这就是蝈蝈笼!”
    “蝈蝈笼?师祖,这是哪来的?”师祖喜欢养蝈蝈?自己怎么没听说?。
    “哈哈,我编的!怎么样?”高三得意的问道。
    啥?高三编蝈蝈笼子?李志行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张的像眼睛一样圆,“您编蝈蝈笼?”
    “怎么?我为啥不能编?”高三笑着躺在了自己的躺椅上,亮光透过窗户照在老爷子的脸上。
    “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蝈蝈了!可是我父亲他老人家不让我玩,我就总偷偷玩,编了很多笼子,抓了很多蝈蝈……,可惜现在是冬天,抓不到蝈蝈了。”老人悠悠地说着,眼中流淌着一种幸福和回忆。
    高三在缓缓地说,李志行却在一旁听的惊心动魄,老人已经近90岁了,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起自己的父亲,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李志行又仔细看了老人几眼,此刻的亮光照在老人的脸庞上,果然比以前胖了一些,眼神里也有一丝慵懒,唉,师祖老了。
    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也许是这一段日子镖局发展很好,已经没有力量能打倒它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再也吹不到自己的家人了,所以老人家放松了,过惯了江湖岁月的人,一旦生活太安逸,便会觉得无聊,无聊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尤其对一个近90岁的老人。
    一想到这里,李志行就边给高三冲茶边笑着说“师祖,您要喜欢蝈蝈呀?我让人从南方给您抓几只来,南方天热,估计还有。”
    高三慈祥的笑了笑说“难得你有孝心,南方抓来,路上就死掉了。”
    志行心里有些伤感,忽然高叫道“师祖,我这次在学校学了李忠元的形意拳,还有孙禄堂的,我一会打给您看!”
    “哦,还有孙禄堂的?打给我看看。”高三来了兴趣。
    于是李志行在院子里打起拳来,高三看了一会,笑着说“孙禄堂的拳法你没学到什么,李忠元的学了些皮毛。”,高三本来就研究过形意拳,看看李志行没学来什么,不过不好打击这个乖徒孙,就又说“其实也还不错,我一会指点你几招,但一定不要拿去炫耀。”
    志行当然高兴,欣然请师祖指点,又学了几招真功夫。
    不过高三没看到新东西,有些意兴索然,就说“志行,说说你在学校的情况。”。
    “啊,师祖,我可没有给您丢人,我在学校,那是相当优秀……”,哎呀,李志行这是吹惯了,对自己人也是这样一套开场白。
    李志行说得精彩,高三老爷子听得高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很久,最后李志行仿佛想起了一件事情,说到“哎呀,师祖,我有一个难题一直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高三正听自己的乖徒孙在军校大杀四方,听得高兴,李志行却忽然说遇到难题,就急忙说“啥困难?说来听听。”
    “咳咳”志行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师祖,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打仗的时候,万一子弹打完了怎么办腻?”李志行讲的有条有理,一副研究的语气,仿佛是韦小宝在丽春院里讲陈近南的故事。
    “嗨!亏你还上了半年军校,怎么连这都不懂?拼刺刀呗!” 高三是打过八国联军的,军队咋打都知道。
    “那么有没有一种武器比刺刀厉害呢?” 李志行的神情越来越像韦小宝。
    “那当然多了去了,刀枪剑戟,很多都比刺刀厉害。”高三回答。
    “那么士兵能不能将这些带上战场呢?”李志行又问道。
    “这……”高三陷入了思考,这牵涉不少问题,枪是士兵的基本武器,还能带什么呢?刀剑应该可以,有的军队就给士兵带着大刀,不过不一定打得过刺刀,因为刺刀插在步枪枪头上长度很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长枪、大戟能不能带呢?显然没法带,太长了!不方便。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高三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但眼中的精光却慢慢越来越盛。
    看老爷子一下陷入了沉思,志行也不再问,微笑着给老人倒茶水。
    “志行你先去吧,这个事情我好好想一想,有答案我就告诉你。”高三边思考边说。
    “好的师祖,那我们先去了,您多保重身体!”志行施个礼走了。他就是要给老爷子找点事做。
    第二天,李志行去了范掌柜那里。一进门范掌柜就说“志行,我算算你也该来了,里面坐。”
    最近一段,李志行对哥老会有了更多的想法,所以两人谈了很久很久,最后范掌柜送志行出来时说道“志行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通统山永远是你可以依靠的力量!”,李志行拱手而去。
    ……
    程名恭、陈佳伦、周向豪几个喝过李志行的践行酒,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了,富贵不还乡,等若衣锦夜行。陈佳伦家不是不缺钱么?那么事业这么顺心、这么成功,是不是也该在亲友面前露露脸呢?嘿嘿,当然是!
    身边的朋友走了,远处的亲人却回来了。在过年前最后一场大雪里,猪娃和刘东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当初刘东山带走的5个护厂队的弟兄,现在都是刘东山手下的兵,背着从龙驹寨给李志行带了的特产,其中有几只刘东山亲自打的山鸡。为首的郑玉琨穿着军官服装,他现在已经是少尉了!几个人顶着雪花,风尘仆仆。
    郑玉琨走到家门口,听听里面志行和狗娃正在说话,此时李志行正在雪地里教狗娃打拳,便促狭的对着刘东山和几个兄弟眨眨眼,忽然高声喊“立正!”,刘东山几个立马在门口排成队伍,刷刷的立正。
    门口的动静让李志行很诧异,哪个队伍敢开到自己家门口来?志行和狗娃便推门去看,刚一推开门,郑玉琨忽然大喊“敬礼!”,他们几个齐刷刷对着站在门里的志行行了个军礼,齐声大喊“大哥好!”李志行下意识的要回军礼,一看却是郑玉琨、刘东山一伙,就叫到“哈,你个猪娃!哈哈,东山,你们几个!好样的!”
    狗娃一下冲上去抱住郑玉琨大声笑“哈哈,猪娃哥!”
    众人哈哈大笑。
    志行安排刘东山赶快先回家看看刘绣娘,另外几个兄弟也先回家,不要走远,晚上在汉堂饭店给大家接风。
    老魏很高兴,连说“这回咱们人就全了!高高兴兴过年!”,说完忽然神情又有点黯然,可能是又想到了顾菲儿,志行一看老魏的神情,心里也失落,但很快安排老魏去摆弄他的猪头,老魏买了个大猪头,准备做凉拌猪头肉,说想上让大家尝一尝这道好菜。
    郑玉琨是又长高了,又壮实了,穿着军装,腰杆笔挺,气质又成熟了不少。
    “志行哥,你在学校怎么样?苦不苦?”郑玉琨知道当兵的辛苦,但他喜欢当兵,自然不觉得,却怕自己志行哥有点受不了。
    “哈哈,猪娃,小看你哥我了不是,你哥我在军校,那是相当了不起……”,完了,吹牛看来的确有惯性。
    ……
    兄弟三个谈的热火朝天,最后李志行批评郑玉琨在队伍里花钱太少,他和刘东山两个人半年才花了不到2千块大洋,还多是刘东山花的,刘东山这一段果如李志行所料,招了不少旧部,其中两个也当了班长,胡景翼有提拔刘东山的意思,直接当排长,已经找郑玉琨商量过了,让这次回来再问问李志行的意思。
    胡景翼提拔人需要问自己?只怕是胡景翼比较欣赏刘东山,但不知道该不该重用。
    这个么……,李志行想了很久,告诉玉琨回去跟景翼大哥说,刘东山一定会跟着景翼大哥出生入死的,另外让狗娃准备5万块钱的银票,让玉琨年后走的时候带给胡景翼,这是赞助革命的军费。
    志行和玉琨谈了很久,讲了很多和人交往的方法,让玉琨一定要尽快至少干到连长,不要怕花钱。狗娃也的得意的说“是呀,猪娃哥,现在咱们的钱你和志行哥想花都花不完!”。郑玉琨认真的接受了哥哥和狗娃弟的教育,这个可怜的娃,在学会花钱的路上还要走很久很久。
    第二天,刘东山和刘绣娘来家里帮忙收拾着过年,这个宅子里一下充满了过年的味道。
    除夕的鞭炮声已经零落,猪娃几个还在屋子里斗酒,李志行批了件衣服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清冷的夜空,公元1917年来了。
    ……
    大年初一,刘东山兄妹第一个来拜年,然后又帮着招呼客人,等志行带了猪娃、狗娃从镖局拜年回来,一家人才好坐下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李志行让刘东山兄妹俩先喝两杯酒,这是志行的礼节,虽然这兄妹俩其实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但今天他们也是客人。刘绣娘喝了一杯就红着脸去干活了,这屋里没有女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刘绣娘的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少爷的丫鬟。刘东山也要去忙,却被李志行留住,他有话要和刘东山说。
    “东山,在那边可还习惯?”
    “少爷,胡景翼人不错,我按少爷的吩咐尽量拉些人去,现在都干的不错。”
    “嗯,放手去干,有我做你的后盾。”
    “少爷,您军校毕业后干什么?”
    “我会回来当兵。”
    “到胡景翼那里么?”
    “估计不会。”
    刘东山眼睛一亮,立刻说到“那我到时候把人马拉来跟少爷,我还是跟着少爷!”
    “你先不要有这种想法,景翼大哥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自有考虑,你尽心跟着景翼大哥,他不久会提你做排长,大丈夫顺势而为,你能做多大就做多大,我会全力支持你,只是一定要管好自己手下的弟兄,不要养成了坏习气!”
    “这个一定!可少爷以后一定需要帮手,东山愿效死力,您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您呢?”
    “呵呵,东山,你不要多想,你虽不在我身边,但却比在我身边重要,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我最大的帮手,你明白么?”李志行慢慢说道。
    刘东山想了想,郑重地说到“我听少爷安排,您但有召唤,东山誓死相从!”
    祝各位朋友国庆节快乐!
    99. 1000美金的赌注


    年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志行尽所能去看忘了所有的朋友,也接受了所有朋友送来的善意,郑玉琨和刘东山也回部队去了。现在,他必须动身去上海了。
    一到上海,戴庆这家伙眼睛不够用,到处撒摸,一会就惊呼道“师叔,你看那个洋人女的眼睛是绿的!”,还用手指,搞得洋人对志行一伙露出鄙夷的神态。
    志行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桂萌生的保镖虎子对着戴庆就来了一脚,提醒戴庆规矩点,这家伙才赶快一手一个大皮箱提好,像一根麻杆一样跟在李志行身后,然后众人直奔哈同饭店,这里已经比浦江饭店更家有名气了!
    程名恭几个都是约好的隔天才能到,所以买机器的事情不急着谈,但是他应该先见慎昌洋行马易尔,已经打过电话约了,如果贷款的事情有意向,他还需要发电报让徐致来上海具体谈,这需要时间。所以志行约了马易尔,马易尔接到电话后很快登门拜访。
    在哈同花园饭店豪华的咖啡厅内,马易尔和李志行握过手后坐了下来,满面笑容,他现在已经有些将李志行当朋友看了,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其实很不错,你不要妄图骗他,但他也绝不会骗你,这就是生意伙伴!而这个年轻人还能主动替自己介绍生意,这就可以当朋友。
    和马易尔的交谈很顺利,志行介绍完情况,马易尔就表示可以贷款,自从和李志行做了几笔生意之后他生意越来越顺,所以他在身后的几个美国大公司那里信誉越来越高,80万的贷款没有问题!这次如果能够成功,他在中国北方的业务就可以获得很大扩展,这似乎是李志行给他带来了好运,所以对李志行非常亲切。
    马易尔走后,迈克来了。
    这个快乐boy一见两人就喊“嗨!亲爱的詹姆斯、亲爱的道格拉斯,难道你们不想念我吗?我非常想念你们!”紧接着就是一个拥抱。
    迈克的办公室就在哈同花园的隔壁,因为早就接到了电报,知道李志行最近回来,这两天听说有好几个年轻的中国人在哈同饭店出入,他就估计是李志行,一打听果然是,所以就高兴的前来相见。
    李志行也笑着拥抱迈克,他的笑是真心的,他喜欢这个美国人。
    迈克现在已经在上海滩有些名声了,宽阔豪华的办公室就在著名的哈同花园饭店旁边,据说有着深厚的实力,加上金发迈克是个有名的热情、开朗的人,所以做成的不少生意,他现在做各种各样的生意,当然主要是卖东西给中国人,包括麦克最喜欢的走私军火,虽然有时只是十几杆枪,但迈克乐此不疲。
    当迈克得知,李志行此次主要是为了采购机器的时候,迈克表示自己可以代办。但志行有些怀疑迈克的实力,这家伙嘴上没毛,志行倒不担心迈克会骗自己,而是担心迈克被别人骗。
    这个大大咧咧的金毛却也聪明,说自己现在其实和花旗银行的汤普生在合伙,在美国国内建立了不少直接的采购渠道,他其实已经做过几笔采购机器的生意,后来迈克又
    神秘地说,他还做成了几笔军火生意,用的是非常稳妥的渠道。
    切!这个金毛最近变得越来越能吹了,志行微笑着只是不相信。
    不过迈克不在意,说晚上请吃饭,到时候会介绍朋友给志行认识,志行笑着答应了。
    晚宴竟然被直接定在了哈同饭店,这个地方可不便宜,迈克这个金毛莫非真的有钱了?
    晚上参加晚宴,与迈克一同来的,除了汤普生外,还有一个美国军官,看军衔是个上校,据迈克介绍是美国海军的法兰奇上校,是一艘美国军舰的舰长,而他的军舰一般在东亚活动,中国就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汤普生是个冷静的家伙,酒席上有条理地向志行讲着他和迈克在美国的采购渠道,顺便比较详细的讲了一下他们已经做成的几笔生意。这家伙其实掌握志行的部分资金流动情况,因为汉堂的一部分资金往来就是通过花旗银行的,所以他在试图估算志行的采购金额。
    不过志行早有考虑,汉堂的资金往来可不只是花旗银行一家,还有好几家比较保险的外国银行,甚至包括几个有实力的中国钱庄,这是志行和狗娃早就商议过的布局。
    法兰奇却和迈克性格类似,两个人在酒席上高声谈笑,大口喝酒,事实上法兰奇的确和迈克是好朋友,两人因为一次机会相识后,就迅速靠近,因为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爱好,喜欢一起享受东方的美丽和在上海滩的各种刺激。
    也就是说,迈克和汤普生是好朋友,法兰奇和迈克是好朋友,法兰奇和汤普生也是朋友,因为其实他们经常在一起做生意。
    汤普生说完后志行陷入了沉思,听着还比较靠谱,但他此次并不是只想买机器,他还要买军火,并且数量不小,可是他想买的基本都是德国货,他本来还是想找美最时洋行的埃里希的。所以志行并没有立刻给出态度,表示自己要再想想。
    大家仿佛都并不在意,讲着各种趣闻,大口喝着酒。看得出,这个法兰奇和迈克一样,都有酗酒的习惯,不喝醉不肯罢休,幸好李志行还陪得住,加上李志行本身学识渊博,谈吐诙谐,最后也渐渐喝上了劲头,简直有点和迈克与法兰奇一样,醉鬼的酒喝起来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法兰奇和迈克就原形毕露,法兰奇提议三人一起去海员俱乐部,说那里有各国的美女,十分带劲。不过李志行并没有醉,这可万万去不得,法兰奇和迈克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影响继续喝酒的兴致,只是话题仍然是美女。
    “嗨,詹姆斯,你知道美女最喜欢什么吗?”法兰奇忽然神秘的问道。
    “这个……”,李志行没有回答。
    下来的谈话不好写出来,只是法兰奇说了一个奇闻,也勾起了李志行前世的一些回忆。
    原来就在不久前,俄国宫廷的拉斯普廷被杀了。那么这个拉斯普廷究竟是谁,竟然让一个美国军官当做奇闻八卦?说起此人,那的确堪称传奇!
    1905年,沙皇政府被迫进行了部分政治改革,如成立杜马(类似议会)。为了竞选杜马的席位,各政治派别纷纷派人四处搜寻宣传高手。一个叫“俄罗斯黑色百人团”派别的神甫,在西伯利亚发现了拉斯普廷,并把他带回了俄国首都圣彼得堡。
    进入圣彼得堡的拉斯普廷如鱼得水。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妇,并不比以前村子里的妇女难搞。很快,他就成为首都贵妇们的偶像,被他俘获的,从伯爵夫人到皇室成员,能排一长队。
    终于,皇后的密友维鲁博娃把拉斯普廷引入了内宫。当维鲁博娃把拉斯普廷献给皇后亚历山德拉时,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下子被他迷住了。据说皇后双手搂着拉斯普廷的脖子,放声痛哭,还哀求道:“用劲,用劲!抱紧我啊,真舒服!”,不过这句话是法兰奇说的,不知道真假。
    拉斯普廷从西伯利亚那个肮脏的乡村走来,俘获了这个强大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帝国的贵妇们求着他去鞭挞,按说他已经走到了“一个男人辉煌的顶点”,但他却进入了历史为他设定的圈套,那就是“妖僧干政”,古往今来,不分内外,概莫能免。
    拉斯普廷女人无数,他要的不是皇后的肉体,而是她的权势。但皇后虽是个淫荡的女人,可做她的情夫并不能控制她。
    于是,拉斯普廷又开始了造神运动。
    他先雇人把儿童室的水晶吊灯链子锯了个口,然后突然从儿童室跑出来对皇后说“皇后妈妈,千万别让孩子们进儿童室,我看见了……”几天以后,吊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摔得粉碎。皇后佩服得五体投地,跪在地上感谢拉斯普廷的救命之恩,沙皇便任命他为内宫掌灯人。从此,拉斯普廷就可以不用禀报自由出入内宫。
    还又有一次,患血友病的皇太子阿列克谢,陪同父皇在波兰一小镇打猎时突然发病,发高烧,且流血不止。御医感到无能为力,让沙皇夫妇做最坏的准备。
    就在这时,万里之外的拉斯普廷来电说,上帝看到皇后的眼泪,太子能活下来。奇迹果然发生了:太子的体温开始下降,流血慢慢止住了。在沙皇夫妇眼里,拉斯普廷真是位神人!
    其实,这也是拉斯普廷一手策划的。他让维鲁博娃与医生串通一气,把加剧出血的药放进太子的食物中,等病情加重时,他再在万里之外为太子祈祷,维鲁博娃即停止放药,太子的病情便好转。
    阿列克谢是惟一的皇位继承人,而拉斯普廷却是他的救星。自此,皇后亚历山德拉对拉斯普廷言听计从,拉斯普廷完全控制了皇后,就连起初看不上他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也对他另眼相看了。
    一个无耻之徒竟然深得沙皇、皇后的宠信,自然激起了皇亲国戚、神职人员、政府官员的不满。太后气得偷偷流泪,皇后的姐姐亲自去规劝妹妹不要与拉斯普廷来往,却被粗鲁地拒绝了。告状的还是不断,有的官员甚至不顾沙皇夫妇的反对,下令在报纸上揭露拉斯普廷的丑行。
    但是,他们不是被撤职,就是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就连王室忏悔神甫费奥凡、大臣会议 科科夫佐夫、杜马 罗将柯、担任总司令的皇叔尼古拉沙、警察局局长准科夫斯基,也未能幸免。
    于是,俄国的权利逐渐转移到了拉斯普廷手中,从1914年至1916年短短两年时间,因为他,大臣会议 换了4个,内务大臣换了6个,陆军大臣换了4 个,外交大臣换了3个,司法大臣换了4个。
    1916年12月29日,尤苏波夫亲王、皇族成员德米特里·巴甫洛维奇·罗曼诺夫大公、俄罗斯杜马右翼议员普利希克维奇、尤苏波夫的密友苏霍金大尉和一名医生,在尤苏波夫家里设下陷阱。
    尤苏波夫以妻子伊琳娜为诱饵,也有说法是尤苏波夫以自己为诱饵,因为这个亲王被称为金帐汗国最后一个贵族,有蒙古血统,长得很美,曾经在舞会上女扮男装,惹得英国的亨利五世国王直流口水,将拉斯普廷诱来,给他吃了8块掺有剧毒氰化钾的蛋糕,喝了一瓶掺有氰化钾的马德拉酒,但很长时间过去了,拉斯普廷却毫无反应,仍然谈笑风生。于是尤苏波夫向拉斯普廷开了一枪,打穿了他的肺叶,碰伤心脏后留在肝脏里。
    众人以为他已经死掉,正要处理尸体时,拉斯普廷突然苏醒过来,扼住尤苏波夫的喉咙,说“费利克斯,费利克斯,明天就把你绞死!”,随后挣脱了众人的制服,跑到尤苏波夫家的庭院里。
    普利希克维奇追出屋外,向拉斯普廷开了三枪,最后一枪正中其头部。密谋者将他拖进屋内,拉斯普廷再度苏醒过来,尤苏波夫用哑铃猛击其太阳穴,大家认为他终于死了,把他扔入涅瓦河的一个冰窟窿中。
    尸体于次日被发现。法医验尸结果表明,他是溺水而死的,拉斯普廷肺中全部是水。如果丢入河中的就是一具尸体,他的肺中是不可能有这么多水的,拉斯普廷其实是在冰窟窿里被淹死的。
    之前,谋杀拉斯普廷的行动已经有过多次了。一次是神父伊利奥多尔策划的,拉斯普京的脖子被刀割伤,但在搏斗中,拉斯普廷逃脱。又一次是一个名叫古谢娃的妇女,尖刀捅破了拉斯普廷的肚子,肠子都出来了,但是拉斯普廷又逃脱了。
    可见拉斯普廷的生命力之顽强。
    据说,拉斯普廷和女人发生关系后,有收藏一缕毛发作纪念的习惯,后来人们搜查拉斯普廷的卧室,毛发居然发现了几大箱。
    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但是从辩证法的观点来看,拉斯普廷加速了沙皇腐朽统治的破产,促进了社会进步。例如刺杀他的的帕夫洛维奇和尤苏波夫,一个被充军,一个被流放,这两个都是对沙皇忠心耿耿的人物。同样,因为拉斯普廷,很多忠心耿耿的保皇派都被残酷打击。因他免职的警察局长准科夫斯基,后来就带领一个师参加了革命,成为一个革命者。
    拉斯普廷的事情,有点像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妲己,被女娲娘娘派来葬送殷纣王的江山。
    拉斯普廷的死使俄国上层矛盾公开化,延续了300多年的罗曼诺夫王朝气数要尽了,自己向道胜银行贷的羌贴,也正在走向废纸,哈哈,这个故事真是传奇而有趣!
    法兰奇听到李志行的笑声,恶趣地问道“詹姆斯,拉斯普廷能让这么多女人着迷,你说他那玩意会有多大?”
    李志行笑了笑,他前世可是见过图片的,泡在一个巨大的装满药水里的标本瓶里,恰好还有一个在仔细研究的金发美女的脸可以做比例,所以,李志行比划了一个尺寸。
    “上帝呀!不会这么大吧?”法兰奇和迈克一起惊呼起来。
    李志行肯定的点了点头。
    “詹姆斯,难道你见过吗?我要和你打赌!”
    于是一代妖僧的某一部分,便成为了这三个醉鬼的一个恶趣赌注,每人下注1000美金。
    100. 贼船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李志行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今天要港口,昨天后来法兰奇热情邀请他去参观自己的军舰。
    刚洗漱完,迈克就乘着美国海军的军车来接李志行,精神焕发,理论上迈克应该比李志行要醒得早,因为车子先去接的迈克,小伙子身体真好。
    志行临上车时,又想起程名恭、陈佳伦、周向豪三个今天会到,就安排人去接站,真是个好老板。
    车子风驰电掣,李志行和桂萌生被摇得东倒西歪,戴庆这厮虽然站着,却抓的很稳,仿佛施展了轻功,有些飘来飘飘去的,一直到码头也不见晕,反而兴奋地说“师叔,我觉得这个真过瘾!”,这厮原来喜欢追求速度感。
    法兰奇的军舰名叫水牛城号,是个小军舰,排水量大概有几千吨的样子。
    法兰奇早穿着军装在甲板上等候,身边除了两个军官着装整齐外,其他水兵似乎比较随意,有几个水兵正在登上军舰,摇摇晃晃地,明显是喝多了,看见法兰奇连忙敬礼,法兰奇随意回了个礼问了一句“小伙子们,酒吧里的姑娘们漂亮吗?”,几个水兵连忙慌里慌张地回答“报告长官,棒极了!”,然后就赶快溜了。
    等志行几个走上去,法兰奇笑着说“哈,詹姆斯,欢迎来到水牛城号!”,法兰奇身后的两个军官立刻行了一个军礼,随后法兰奇带着众人开始参观他的军舰。
    这艘军舰似乎是一个旧商船改造的,不过火力应该还比较强,有一个中口径主炮塔,还配了几个小口径炮塔。
    李志行在法兰奇的带领下从舰首到舰尾转了一圈,不时地有水兵敬礼,包括几个正在抽着香烟打扑克牌的。戴庆这家伙见什么都好奇,从最初的拘谨到见什么都想摸摸,想问问,甚至想爬上炮塔摸一摸炮管,法兰奇笑着耸耸肩,可以,没问题。
    迈克得意地问道“詹姆斯,你觉得法兰奇的军舰怎么样?”
    “非常棒!太了不起了!”李志行回答。当然棒!连我都没有!
    “哈哈,詹姆斯,我再带你到船舱看一看。”法兰奇微笑着说。
    我靠!这个军舰居然有个很大的货仓,货仓里有序的放着船上用的物资,还有军火,但仍然空出好大地方,这货仓真的很大!
    迈克看着李志行惊讶的表情,微笑地说到“詹姆斯,你发现没有,这里面至少可以装几百吨的货物,尤其是需要特别安全的货物,不是吗?”
    李志行瞬间明白了,法兰奇是迈克走私伙伴,难怪两人关系这么好!
    李志行一直觉得迈克不是做生意的料,谁知这家伙有走私的天赋,居然搭上了美国海军,看这情形,只怕做了不少次买卖了。很好!有了美国军舰,以后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志行也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对呀,这真是个绝佳的主意!”
    于是几个人微笑着到舰长室去喝香槟,迈克举起酒杯和李志行碰了一下说到“詹姆斯,我的好朋友,这艘船完全可以运载你需要的任何货物。”。
    李志行举着杯没有说话,微笑地看着法兰奇。法兰奇也举起杯和李志行碰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但我需要知道费用。”志行浅尝了一口香槟说到。
    “没问题,每次收到你的采购单后,我会安排人很快报给你,而且,给你最优惠的价格。詹姆斯,你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迈克愉快的说。
    “那么,詹姆斯,你难道不想买点军火吗?可以运到中国任何一个你需要的港口。” 迈克又问道。法兰奇也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包括忙着给大家倒酒的两个美国军官,也竖起了耳朵。
    迈克知道李志行对军火非常感兴趣,只是不知道他这次会买多少。
    李志行有些无奈,便想了想说道“能运到陕西吗?”
    迈克看了看法兰奇,法兰奇示意了一下,一个军官拿出了一份中国地图摆在桌上,法兰奇请李志行指给他目的地。
    李志行的目的地是榆林,当然,法兰奇的军舰不可能到那里,那么潼关呢?试一试。
    法兰奇看着李志行指的地方,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也可以,但是会很贵,因为美国军舰很少进入黄河。”
    法兰奇说完,李志行就明白了,美国的势力范围其实主要在长江流域,北方主要是日本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北洋政府对外国军舰进入内河的敏感,那么利用军舰运送就不光是贵的问题了,难得法兰奇还这么有信心。
    其实李志行有所不知,法兰奇还真有这个信心,因为他的军舰其实最大用途不是作战,而是贩卖军火!自然也包括走私其他货物,而且是美国军方允许的,主要目的地就是中国。
    此时,中国军火市场主要由廉价的日本军火占领,美国非常急于在中国打开局面。但日本已经在中国经营多年,美国军火在华始终没有多大发展,以至于1919年,美国终于伙同西方列强,硬把日本拉进来签订了对华军火禁运协议,期限10年。
    所以,美国军舰搞军火走私一点也不奇怪,那么法兰奇说的把军火拉到黄河流域,也不是不可能。对美国人来讲,的确只不过是钱的问题。
    李志行慢慢地摇了摇头“那样估计会很贵的,我承担不起。”
    几个美国佬都露出了失望了表情,法兰奇听迈克跟自己讲过李志行的故事,他很想开发这个潜力客户,因为走私不光是替军方干的,偶尔也替自己干。
    “不过,你们可以考虑在上海换商船武装押运到陕西,只要货物能安全到达潼关就可以。”,李志行的话又燃起了美国佬眼中的光彩。
    其实李志行很是难以割舍这次合作,美国军舰对他诱惑太大了!想想以后有军舰运输,什么东西运不回来?所以,迈克和法兰奇请李志行来参观军舰,简直是神来之笔。
    “哈哈,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你可以先付我一小部分钱,等货物到达潼关再付剩余的部分。”迈克高兴地大声说。
    接下来就是谈军火数量,李志行要1000枝毛瑟步枪,8挺马克沁重机枪,200个瞄准具以及子弹,大约总共15万大洋。
    法兰奇眼神嚯嚯发亮,迈克说的没错,这位詹姆斯喜欢军火,而且有钱,他不能指望李志行像中国政府或者大军阀那样大笔采购,可作为一个商人,这出手已经很阔绰了!不过狡猾的法兰奇还想再试试,想让李志行再买点,就说这些有点少,这样李志行不划算。
    李志行相当郁闷,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准备去找那个德国人埃里希买的,因为都是德国货,那边肯定便宜,本来马克沁机枪只准备买5挺,考虑到法兰奇的军舰,又多加了3挺,瞄准具也加了100个。
    唉,谁叫人家的店铺豪华呢?正如自己走进手机店,总不好在一群耸胸亮腿的美女簇拥下,说自己只需要一个300块钱的手机吧?那个法兰奇还嫌自己不划算,是你自己觉得不划算吧?这些可恶的军火贩子,这个可恶的美帝国主义!
    哼!这个贪心的美国佬!那么我就给你出点难题!
    于是志行慢悠悠地说“那么,亲爱的法兰奇,你能不能搞到像意大利帕洛沙那样发射快速的枪,但我不喜欢帕洛沙,那把枪的样子太丑了!简直像一根粗木棒!”
    法兰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着身边的一个军官打了个响指,说“埃蒙,去把那把枪拿来。”
    很快,那名军官带来了一把枪,李志行一见马上眼睛就亮了,这是美国汤普逊冲锋枪,俗称“芝加哥打字机”,这可是二战名枪呀!这枪非常好,可以连发也可以单发,射速每分钟能到700多发,有效射程200米,使用弹鼓最多能装100发子弹,火力非常强大!而且这枪能胜任很多恶劣环境。
    好枪呀!李志行一把就抓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噫,按自己的记忆,现在这枪还没问世呀!怎么回事?难道历史出现偏差了?
    其实李志行的记忆也没错,汤普逊冲锋枪正式装备美国军队还在几年后,但此时最早型号的汤普逊冲锋枪早已研发成功,并少量生产,经过测试各行性能都很好,但是难以推广,原因是太贵,非常贵!
    在美国出厂要200多美元一把,而福特汽车每辆大约在美国才卖约300~400美元,两把枪一辆汽车,美国军队装备不起。于是这把枪的制造商----美国自动武器公司,就送给了法兰奇上校一把,希望他能给此枪带来生机。
    看着李志行的样子,法兰奇就觉得有希望,立刻让志行在军舰上试枪。这么好的枪一定要自己试!经过简单的讲解,李志行很快上手,先来了几个点射,随后对着蔚蓝的大海来了一梭子。
    爽!这枪我要了!
    迈克看着李志行欣喜的样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好朋友,“詹姆斯,可是,这枪非常贵!”
    “240美元一枝。”法兰奇看着李志行说。
    李志行盯着法兰奇看了一会,说“230美元一枝,我要200枝,不,300枝!”
    “哈,成交!”法兰奇一下跳了起来住李志行,迈克也高兴地来拥抱李志行,这位朋友太好了!
    “法兰奇,你还有没有比这个威力再大一点的轻武器?”李志行意犹未尽,他想试试轻机枪能不能搞到。
    这次,这个资深美国军火贩子被难住了,火力再大就是轻机枪了,美国没有。
    迈克想了一会说“丹麦的麦德森公司生产了一款机枪,介于重机枪和冲锋枪之间,但是买不到,因为你知道,詹姆斯,欧洲在发生战争,大家都在买。”
    嗯,那么好吧,我可以去问问那个德国人。
    没关系,这笔生意算已经做成了,大家都很高兴。
    法兰奇和迈克一高兴就要喝酒,等不到下船了,直接在军舰上开喝,军舰上本身就有厨房,作陪的军官又增加了好几个,面对着蔚蓝的大海,坐在铺着洁白的餐布的桌前,大块的吃着牛肉和海鲜,品尝着正宗的白兰地,那是何等的惬意呀!
    迈克、法兰奇和那些美国军官们,轮流向这个英俊可亲的中国财主敬酒,很快李志行就喝多了,以至于在法兰奇的怂恿下,又买了3门轻型迫击炮和1500发炮弹、1000颗地雷。
    法兰奇这家伙太黑了,以至于李志行都中了招,迈克和桂萌生在旁边拉都没拉住!
    这他妈不是军舰,是贼船!
    顺便再说一下,李志行真的给汤普逊冲锋枪带来了生机,借此契机,美国自动武器公司将此款武器推向市场,不过最喜欢它的客户不是军方,而是美国的黑帮,此枪因强大的火力,经常被芝加哥黑帮用于火拼,所以此枪后来又被称作“芝加哥打字机”。还有,芝加哥警方最后也被迫对自己装备进行了升级。
    第二天李志行醒来时,发现狗娃早已起床出去了,却是戴庆在在房间等着,一见李志行醒来,就呆头呆脑地说“小师叔,我这就服侍你洗嗽。”,是桂萌生安排他在这里盯着的。志行哪需要这家伙服侍呀?就问道“你桂师叔呢?”
    “桂师叔去和程先生几个谈话,他们昨天就到了,看你喝成那样就没打扰你。哎呀,小师叔,你不知道你昨天喝醉的样子……”,戴庆这家伙马上想帮志行回忆回忆。
    志行瞪了戴庆一眼,马上说道“好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帮我叫份早餐,我先洗个澡。”,立刻把戴庆这家伙打发走了。
    等戴庆走后,李志行赶紧关上门盘膝坐在床上开始练功,这功法真是神奇,不到一刻钟,李志行全身出满了汗水,感到精神饱满,没有一丝不良影响,于是便去洗澡。
    ……
    李志行精神抖擞地和程名恭等几个见了面,程名恭本来想劝来李志行以后少喝酒,但一看他精神焕发的样子,这话就没说,倒是陈佳伦笑着说“志行,我看你昨天有点不胜酒力呀!”,志行曾经在陈佳伦家里就喝多过一次,这次又被看见喝多,就脸色微红,说“啊呀,没控制住。”,周向豪也关心地说“志行,要注意身体呀!”,桂萌生也气鼓鼓地说“就是,要少喝酒!”
    李志行本来听着几个人说就不好意思,又听狗娃说自己,不禁恼羞成怒,倒打一耙,瞪着桂萌生说“谁让你不劝我?”
    桂萌生实在冤枉,说“根本劝不住你!”
    “哼哼,就是你!要不我能喝多吗?”
    桂萌生一脸悲愤,志行哥这明明是不讲理!程名恭笑着拍了拍狗娃的肩膀,开始说采购的事情,陈佳伦和周向豪也笑着开始说正事,喝多了的事情终于翻过去了。
    将事情安排完,大家各司其职,陈佳伦去联系搞勘探的来见面,程名恭和周向豪先邀请王祥生介绍的技术人员,再对采购单做最后的确认。桂萌生一肚子委屈径直往楼上走去,李志行马上跟上,勾肩搭背的问“狗娃,没吃早点吧?哥特意给你留了一块面包和牛奶,特意多放了糖块,咱俩一起去吃吧。”,桂萌生“哼”了一声,李志行马上把萌生楼的更紧些,讨好地说“狗娃,咱俩一会去见过那个德国佬埃里希不好?”
    于是,兄弟俩又去一起香甜地吃起了早餐,李志行殷勤地将自己盘子里的培根夹给桂萌生。
    德国美最时洋行的冯?埃里希,此时正在站在他办公室的窗户旁,往外望着天空,东方的天空十分蔚蓝,家乡的天空此刻也一样吧?这时,有人报告李志行来访,他最近一直在等这个东方人,他欣赏这个东方人,眼神干净而有朝气,聪明而能干,还有野心。
    埃里希热情的接待了李志行和桂萌生,提前泡好了李志行喜欢的茶,和桂萌生喜欢的牛奶。
    人比较熟,直接谈生意,李志行要丹麦麦德森公司生产的轻机枪,要20挺,还有子弹。
    埃里希沉吟了一会:这个东方人对军火十分敏感,也十分懂行,这个是最新式的轻机枪,而且很紧俏,目前只有麦德森公司生产,欧洲国家都在订购,很难买到。
    “詹姆斯,这种枪现在很难买,我即使现在下订单,估计交货也要1年以后。” 埃里希说到。
    哦,看来真的很难买到!李志行皱着眉头。
    埃里希也邹着眉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我需要问一问,两天后给你答复。”
    “好的,那就感谢你了,埃里希。”,李志行又来了希望,看来这个埃里希的确有本事。
    事情几句话就说完了,不过埃里希似乎很希望和李志行多聊一会,他像一个好朋友似的问了李志行很多情况,当知道李志行正在读军校时,埃里希心中不禁暗暗笑了,这个年轻人的野心正在成长!
    101. 贵族


    回到哈同饭店,李志行刚想休息一会,却报有人来访,名片上写着上海徽商银行职员周学诚,周学诚?志行不认识,看看桂萌生,萌生也摇头,不知何事,便先见一见罢。
    一会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穿着西装,手里还带着礼物,李志行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不料这年轻人突然朝李志行跪下磕头,口里说到“周学诚特来拜见恩公!”,李志行大惊,急忙将人扶起,问道“仁兄是哪位?”
    那年轻人却笑道“恩公不记得我了?我是安徽周学诚,恩公曾出资助我背父亲骨灰回乡。”
    “噢,是你!”李志行和桂萌生同时叫了起来。
    志行忙请周学诚坐下,桂萌生也急忙给倒茶。
    周学诚此番洋装革履,头发梳的也整齐,人很精神,和之前初见形象为之一变。李志行对孝顺的人有好感,便热情地问起周学诚的情况。
    原来周学诚当日背着父亲的骨灰回了家,在同乡的帮助下安葬了父亲,便准备在家劳作,好好伺候母亲。但周学诚的母亲却是个有主见的人,觉得儿子不应该守着自己,应该到外面去学做生意,有朝一日生意做成,九泉之下的周学诚的父亲才能瞑目。
    周学诚怕母亲一人在家受苦,却不愿出去。周母又说,“儿呐,人应该知恩图报,
    那位送了你银钱助你回乡的先生,你难道准备一生一世都不去报答?你天天守着我,又怎么去报答?你父亲若在世,可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于是周学诚含泪辞别了母亲,跟了同乡长辈,到上海学做生意,开始在店铺学伙计,周学诚十分刻苦认真,又十分好学,终于有个开银行的同乡赏识了他,于是他便成为了银行的一名职员,因为能干,很受重用。
    而周母却怕耽误了儿子的事业,依旧住在老家,不愿前来上海。
    听得李志行和桂萌生唏嘘不已。
    话说周学诚自从到上海后,一直打听李志行的下落,几次想去陕西拜谢恩人,但身不由己,这次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恩人来到了上海,便立刻赶来拜谢。
    唉,举手之劳周学诚竟一直铭刻在心,志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一边和周学诚聊天,一边安排人去给周母买点礼物,请周学诚回家时带回去,这样的母亲是伟大的!最后还留了自己的通讯地址,告诉周学诚如果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可以给自己写信,周学诚感激之情深藏于心,他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李先生什么,但在心里暗暗发誓,相信只要努力上进,总有可以帮上李先生的一天。
    话说李志行似乎一时间成了大家关注的人,不但差点忘了的周学诚找到了自己,这次还见到了一个没有想到了的,那就是周一飞。
    上次周一飞受伤后,被李志行送到上海养伤的躲避追捕,后来伤好后就去了南方,从此再无消息,不料这次主动来访,李志行十分意外也十分惊喜,急忙和萌生迎了出去。
    “哈哈,一飞兄!”李志行一把握住周一飞的手。
    “校长好!”周一飞也很高兴但却不失礼节,并尊称了志行一声校长。
    “嗨!兄弟们客套什么?快到屋里叙话!你最近怎么样……”
    ……
    一谈之下,才知道周一飞到广州,那里是革命的大本营,也是自己同志聚集的地方,所以周一飞过得很充实,不过也不是没有烦恼。
    他想去军队或者搞些动刀动枪的事情,却被军政府安排去广东一个县当财政局长,问题是周一飞不懂财务。但谁让他曾经是财务学校的老师呢?现在的周一飞,不住感叹自己当老师的时候怎么没学点?
    听得李志行和桂萌生只想笑,这个简单,派几个学生去帮你,你当过他们的老师,没有不听你的,周一飞当然乐意。
    于是,革命又增加了一些力量,志行在广东也有了消息来源。
    志行问周一飞需不需要把家人接到广东去,现在已经当官了,应该可以安置。
    周一飞却还想把家人留在陕西,住在汉堂新城比在广东让人放心,广东各路人马云集,其实也很乱,托志行多为照顾,志行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因为周一飞不算外人,晚上安排了众人一起吃饭,大家都十分开心,他乡遇故人,一醉为欢,难得的狗娃这次没有拦。
    ……
    迈克来了,不过这个快乐boy情绪似乎不高,他觉得那天法兰奇利用志行喝醉,骗志行买了迫击炮是他的责任,他觉得自己欺骗了朋友,所以和志行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拿了采购书就准备走。
    “嗨,迈克,我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志行问道。
    迈克忽然站住,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对着志行说“詹姆斯,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让你买迫击炮。”
    “哦,不,迈克,我的好朋友,你劝过我了,而我恰恰需要。”志行笑着说。
    “可你要大炮干什么?你又没有军队。”迈克不解的问道。
    “呵呵,我的确需要。”志行耸耸肩笑着说,“对了,迈克,晚上能请你一起喝酒吗?也叫上法兰奇。”
    迈克忽然笑了,过来拥抱了一下志行,说到“好的,你可以喝香槟。”
    “不,迈克,我是中国西部的牛仔,我们喝威士忌。”李志行爽朗大笑。
    桂萌生的嘴不漏声色地撇了一下。
    迈克很快回复了报价,不贵,虽然用了军舰,但还没有民船贵,也许是迈克有意让利,也许是法兰奇的军舰不用掏油费,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美最时洋行的埃里希亲自来找志行,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可以帮买到麦德森轻机枪,但只能卖给10挺,这是他想办法从德国军方的订购名单里划出来的,因为的德国军方恰好订购了1500挺,准备交货,而且子弹不用特别定制,和之前志行买过的毛瑟枪子弹规格一样,7.92mm,因为这是德国军方专门为自己定制的。
    埃里希这个面子大了!能从军方的订单里掐下一个小翅膀来。李志行等着埃里希开高价,但出乎意料,埃里希给了一个比较低的价格,志行十分不理解,难道这个德国人是早期的活雷锋么?
    埃里希看着志行不解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詹姆斯,这次之后,我恐怕很久不能和你做生意了,我要回国了。”
    “埃里希,你回国干什么?欧洲正在打仗!”
    “是的,正因为在打仗,所以我要回国了。”埃里希笑了笑。
    “我之前就是军人,因为一些原因,我才来到中国。现在,我申请回到军队,他们同意了。”埃里希说。
    “你以前是军人?”李志行和桂萌生都很惊讶,自己和一个德国军人打了这么久交道,竟然没看出来!
    “是的,我以前是一名少校,其实我的哥哥和弟弟也都是军人,包括我的父亲和叔叔,我们家族17代都是军人。”
    这次李志行和桂萌生更惊讶了,17代人是什么概念,几百年来这个家族的人都在参军!
    看到两人不理解的样子,埃里希又说“詹姆斯,你可能不了解,我家其实在德国的普鲁士,我的祖先是条顿武士。”。
    条顿武士?李志行立刻明白了,这位冯?埃里希是一位德国容克贵族!
    说起容克贵族,大家也许没听说过,但说起它的代表人物大家一定听过,那就是德国的铁血宰相卑斯麦!容克贵族可是说是德国尚武精神的象征。还有,据说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的恩格斯,也有容克贵族的血统。
    容克贵族的历史有点长,需要从十字军东征说起。
    公元1187年,圣城耶路撒冷被阿拉伯世界的英雄萨拉丁攻克,欧洲人不得不组织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去收复圣地。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也在其统治的德国境内招募了一批贵族骑士参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与阿拉伯人的主力接触上,巴巴罗萨就在一次游泳时被呛死了。
    出师未捷帅先死,还死得这么窝囊,这批德国骑士们当然不好意思回国。就这么在中东地区飘着,一待就是几十年。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这帮人成立了一个名为“条顿骑士团”的军事修会,成员既被要求有着修士的虔诚与牺牲精神,又要继承骑士职业的砍人技术和军事素养。
    对,就是电脑游戏“帝国时代”里的条顿武士,所以在李志行才突然想起来。
    在大部分军事力量还是有组织无纪律的中世纪,这样一支力量当然不可小觑。天长日久,有人就来请他们当雇佣军了。
    公元13世纪中叶,条顿骑士团受雇于波兰的康拉德公爵去征服位于其北部的普鲁士地区。战斗力爆表的条顿骑士团面对当地未开化的原住民,干净利索地完成了任务。
    扫平普鲁士地区后,流浪许久的骑士们深感此地水草丰美,离德国老家又近,于是干脆在此地过起了日子。原本属于东欧的普鲁士地区,就在条顿骑士团的影响下逐渐德意志化。条顿骑士团成为了普鲁士最早的祖先。
    所以,普鲁士又被称为“有国家的军队”,其标志性的白底黑十字,后来成为了普鲁士国旗原型。再后来,这面条顿旗的黑白色调甚至成了纳粹旗所效仿和致敬的对象。
    19世纪,普鲁士王国通过三次王朝战争,统一了德意志。并在打败法国拿破仑三世后,普鲁士国王在巴黎凡尔赛宫,加冕为德意志皇帝。所以,普鲁士国王其实是德国皇帝最看重的另一个身份。
    另外,从其加冕地点选择这件事情上,也可以看出为什么法国人后来那么恨德国人。总之,德国后来不停在欧洲开疆拓土,几乎不败,欧洲各民族对普鲁士恨之入骨,却又深深惧怕而无可奈何。
    李志行不禁有些肃然起敬,尽管日后全世界人民都认为普鲁士给大家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但却仍然让人尊敬。
    “那么,埃里希,你打完仗还会来中国吗?”李志行问。
    “也许吧”埃里希笑着说。
    李志行不禁深深的打量了这个德国人一会,说“埃里希,我尊敬的朋友,希望你一定保护好自己,打完仗再来中国和我一起做生意。”,李志行说得有些动情,这个埃里希以后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知道,但之前的确帮过自己,而且很理解自己。
    埃里希笑了笑说“会的,詹姆斯,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一直喜欢与你合作。”
    李志行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质徽章递给埃里希,说到“埃里希,这是我的护身符,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送给你,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埃里希有些感动,拥抱了志行一下,然后将徽章放在了上衣胸前的口袋里,说了声“谢谢!”
    随后两人又商量了交货日期和地点,这次不用运到陕西了,到上海就行,最后由迈克统一运送,恰好也帮埃里希省点事。
    ……
    徐致来了,风尘仆仆却很兴奋,他终于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晚上,李志行安排给徐致接风,在哈同饭店,还请了迈克和几个洋人朋友作陪,名头都是洋行老板之类的,这些洋人看李志行和徐致关系很好,也都给徐致面子,热情地攀谈和劝酒。徐致虽然是留学生,但留学时也常被外国佬看不起,今天一看这些外国佬
    似乎把志行当做老大,立刻佩服的不得了,酒喝了不少。
    第二天,安排徐致与慎昌洋行的马易尔见面,谈的很好,徐致便打电报给阎锡山报告情况,阎锡山很快回电,表示非常高兴,把徐致好好夸了一番,并对来李志行表示感谢,表示具体事宜请马易尔到太原再谈。总之,事情很成功。
    随后李志行又和徐致商量铁矿勘探的事情,勘探公司已经找好,没有用外国人,是一家技术良好的中国公司,大致勘探地点圈定在静乐县(今属娄烦县),因为李志行神秘地说,他买到了比利时一家公司的内部资料,这个地方很可能有大铁矿。徐致听到这个消息当然高兴,表示勘探完全没有问题,等他回到山西勘探工作就可以开始。
    李志行安排陈佳伦和徐致对接此事,因为李志行之前已经向陈佳伦交代了这件事情的“要领”,那就是关键是找地方,勘探只是辅助手段,因为那些勘探技术人员,其实只是陈佳伦找来的大学学生,公司也是捏造的。
    那么地方怎么找呢?自然是依照李志行的“阴阳断矿法”,此法端是厉害,之前就依此法成功找到了榆林的煤矿,只是此法过于神秘,不足为外人道也,嘿嘿!
    徐致很快就走了,这个年轻人现在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李志行却还不能走,他还有一件最大的事情----那就是花钱!他要花很多钱,多少?上千万!
    102. 长翅膀的海龟


    什么?上千万大洋!李志行有么?
    有,真有。循环投资是什么概念?就是财富以平方的速度增长!目前只有1千多万需要投资,这还是因为荣家的投资红利未收回,荣宗敬现在犹如脱缰野马,年年建新厂,大力发展荣氏纺织,真是有魄力!
    荣家是不能再投了,李志行在荣家的投资已经很巨大了!李志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祥生,王祥生现在和李志行是很好的朋友,他一定要劝他扩大生产。
    志行到上海没几天,荣宗敬和王祥生就派人送过拜帖,因为志行太忙一直没时间见面。
    他先去见了荣宗敬,荣宗敬非常热情,带着志行参观工厂,讲经营利润,硬要在公共租界送一套洋房给志行,因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股东了,不要一分红利,一心壮大工厂资本!但被志行推辞掉了。荣宗敬的经营方针很明确,那就是尽一切能力扩大生产,只是李志行的确不想再对荣家追加投资,这是风险控制!
    王祥生终于开窍了,也准备扩大生产,再搞5万锭!
    李志行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纱厂这么好的利润,你才扩建5万锭?王祥生的理论却是全面风险控制,说行业都有周期,要尽量分散投资。这个理论其实很高明,也很有远见,不过这不是李志行想要的。
    于是,李志行不得不又施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开极力说服王祥生,也包括王先生身边的高参老侯。香茶喝了无数杯,厕所上了还几次。终于,王祥生答应扩建20万锭,真是重大胜利!李志行花出去了一大笔钱。
    但是还有好几百万需要花,于是李志行又咨询王祥生是否还有可靠的人需要建纱厂,王先生思索了一会说了几个人,李志行详细问了几人的情况,最后李志行选中了穆藕初,让王祥生放风给穆藕初。
    穆藕初很快来访,两人相谈之后李志行很快拍板,向穆藕初投资,终于钱又花出去不少,不过还剩近300万。
    唉,志行和萌生两人现在整天愁眉苦脸,而且心情越来越不好,因为按照两人的计算,随后几年的投资会越来越大,高峰时一年之内大约要投资9千万元,这太难了!
    两个人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整夜不睡觉想办法,早晨顶着黑眼圈。
    大家都知道他俩遇到了难事,但两人谁都不说,别人也自然不好问,只是觉得当东家实在不容易,东家多半是为了缺钱发愁。唉,这么为难,还给自己优厚的待遇,真是应该干好事情,为东家分忧才是呀!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在上海成立银行,派人常驻上海,不间断投资,也就是持续寻找机会,分红一收到开始投资,为了不引起注意,多开几家。
    应该说这个决定无比英明,因为如果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李志行迟早会成为纺织业无人不知的巨头,而这样疯狂投资,必然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因素。比如遭到的暗杀,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且最有可能干的就是日本人!因为纺织业其实是日本的支柱产业之一,是国本!如果某一个中国人对日本国家利益造成严重威胁,那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刺杀,日本人很喜欢这么做。
    而事实上,由于李志行的投资及带动效应,最终中国棉纱业比历史上增长了约20%,导致日本棉纱出口一段时期减少了至少30%,的确给日本造成了巨大损失。不过,幸好此时中国棉纱业的盘子比较大,总资产约在5亿元左右,李志行的操作尚在一般商人的范畴之内,并未引起日本人的特别关注。
    另外,李志行在纺织业获得的巨额利润,也应该尽快投入到经济运行中,否则中国的经济将会受到不小的损害。因为,此时中国的货币总投入量不过30亿元左右,将巨额的货币囤积在自己手里,必然引起中国市场的萎缩。
    换句话说,也就是全国流通的所有钱,大约只有30亿左右,将巨额的钱握在自己手里,大家就没钱用,钱少了,就会影响大家生产、贸易的积极性。这也是晋商的传奇人物乔致庸,晚年要将自己几千万的白银积蓄,设法散出去的原因之一。
    既然想到了开银行,就开始布局,此事比较隐秘,地点圈定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分别请了王祥生、杜月笙、洪阿四介绍了地方,志行和萌生看过后比较满意,就买了下来,后续将进行分别改造,此事由桂萌生单独负责。
    这样,钱又花出去一些。不过还有不少钱,若无法投资就只能作为新开银行的资本了。但是,银行的利润能达到200%吗?差远了!
    就在李志行垂头丧气准备离开上海时,王祥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此人名叫苏汰馀(yú),想在汉口投资建纱厂,李志行一听马上来了精神。
    一谈之下,却有些失望,此人并不是什么资本家,只是汉口楚兴公司的协理,兼管财务,想来没有多少资本。
    不过经王祥生介绍,这个楚兴公司有些来头,其经理徐荣廷与黎元洪是“金兰之交”,所以利用这层关系,承租了湖北官办的纺织、纺纱、缫丝、制麻四个官办局,经营的非常好,据说年利润有几百万。而苏汰馀,正是徐荣廷从四川老家带到汉口的最信任的嫡系,王祥生与苏汰馀也已认识多年。
    哦,这样呀?李志行还是没有说话。
    这位苏汰馀却是极聪明的人,知道李志行心中犹豫,便激昂澎湃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包括资本如何筹集、原料和市场怎么安排、场址选在哪里,机器怎么采购、工厂怎么管理、有什么优势……等等,说的头头是道,的确在行。
    李志行眯着眼睛听了半天,忽然问“你觉得日本人好还是美国人好?”
    苏汰馀愣了一下,随口说“哪个都不好!”
    “尊翁高寿?”李志行忽然又问。
    “家父五十有三,现在二老一起与我住在汉口,怎么了?” 苏汰馀被问懵了。
    “你有多少钱?”李志行又问。
    李志行的做派有点唐突,但王祥生不以为怪,这老弟本来有时候就有点魔怔,但却是个好人。
    苏汰馀一听问钱,忙打起精神说“我有12万元,是公司给我的分红,另外还可邀请朋友入股,筹集约40万。”
    “那你需要多少?”
    苏汰馀犹豫了一下,说“大约120万”。
    这时王祥生忽然开口说“志行,我可以提供担保。”,可见王祥生极信任苏汰馀。
    “老哥!不用担保,我投了!”
    “什么……这就投了?”这太突然,苏汰馀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我投了!”
    苏汰馀和王祥生头目瞪口呆。
    众人看着李志行,仿佛在看一只大猩猩,这是什么稀罕玩意?
    不过苏汰馀很快反应了过来,却说一定要请李志行到汉口实地去看一看,见见自己合伙筹集资本的朋友,具体看了汉口的实际情况再做决定。
    苏汰馀为何对到手的钱却要推让?因为今天有王祥生的面子在里面,承情太大,不要给朋友惹出什么岔子才好,这是一个重信誉的生意人的思维。
    这次还不到李志行开口,桂萌生先说话了“我看可以。”,李志行看了看桂萌生,笑着说“也好。”
    这事就这么定了。
    等苏汰馀和王祥生走后,萌生问志行“哥,100多万的投资你怎么不多问问?”
    志行笑了笑说“王祥生本就为人极其谨慎,又极重声誉,他能提出担保,此人人品必然不差,而此人又比较爱国,30岁带父母出来经商,说明也很孝顺。另外,你也听出来了,此人是纺织业的行家,所以基本错不了。”
    桂萌生说“还是谨慎些好。”
    “嗯,你带大家去看看。”
    嗯,要我说,这他妈是什么骚操作呀?李志行你就骚吧!嗯,这家伙的确是骚,我看是有钱烧的!
    钱还没有花完,但李志行却实在不能再在上海再待下去了,他必须回去上学,免得被除名。
    于是志行最后与上海的朋友欢聚了一次之后,便动身前往保定。其他人一起随桂萌生去汉口。
    李志行回到军校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学不少天,他先找学兵连长报了到,又去尹科长等各位老师那里溜了一圈,无一例外地悄悄送上了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嬉皮笑脸地说着各种问好的话。
    尹科长训诫他认真学习,遵守学校纪律,其他老师则让他尽快把拉下的考试补了。
    今年开学,李志行算是晚归,可还有一个人直接没来,那就是学霸邹作华。不过人家可不是逃学,是留学了!去了日本,陆军部特选的,去学习日本炮科,这一届也就一个名额!
    唉,人比人气死人,各有各的缘法。邹作华倒来了 跟大家道别,表示同窗之谊永难忘怀,来日方长,大家共求救国之路!看看,人家信写得多好!
    不过,从此保定街上少了一道风景,再也看不见那个年轻帅气的军官从街上矫健地走过,那个卖雪花膏(一种护肤品)的老板,也少了一个忠实的客户。
    此时,乔修远和李志行正躺在床铺上聊天。李志行是刚回来第一天,可以不上课,而乔修远则是逃课,理由是肚子疼,李志行不在,他觉得军校很无聊,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忽然志行推门进来,乔大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骂道“你这家伙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要退学了呢!”
    除了邹作华的事情,学校倒没什么大变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乔修远说大家其实都从家里带了好吃的东西,等志行回来一块聚餐,一直都没舍得吃。
    志行一听有些尴尬,自己可啥都没带,乔修远一下看了出来,说“你不会啥都没给大家带吧?亏得大家还想着你!”
    志行脸一下红了,却说“你呢?你带的啥?”
    “我带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烤鸭!”
    “哦,那鸭子呢?”
    “吃了!”
    “吃了?!你为啥不给我留?”
    这回轮到乔修远尴尬了,乔大少讪讪地说“你也知道,鸭子凉了不好吃。”
    “切!……”
    于是李大少拉了乔大少,偷偷上街买东西,要买大家以为是陕西特产的东西。最后走了很远,看见一个骆驼客在吃自己带的风干牛肉,这玩意行!志行便上去将一大包全买了下来,这个骆驼客便少了下酒的美味,手里却多了两块银元,放在嘴边一吹,发出悦耳的声响。
    晚上大家见志行回来了,俱各欢喜。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东西,严重拿的是熏腊肉、吴克仁拿出的是一大块狗肉、楚溪春拿出来的是一大包炒花生,说是自己家产的、王冠军拿出盐鸭蛋,个个流油,这是她母亲腌的,知道志行回来,他哥哥王冠英也赶了来,最妙的是傅作义,从床下竟然拿出两瓶汾酒,这是好玩意,可在学校敢喝吗?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没事,关起门喝!
    于是很快宿舍里就传出低低的欢快的笑声,偶尔还能听见碰杯的声音。
    可能有人会说“这个你外行了吧?熏腊肉能直接吃吗?我们那里都是……”,谁说不能吃?不信你去问问李志行那些同学!
    第二天,志行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傅作义忽然进来,从床下神秘地摸出一个瓶子,对志行说“正之,这次回去,家父说特别感谢你,让我一定带点礼物给你。”,说完将瓶子往志行怀里一递。
    “这是……汾酒?”志行愣了愣问道。
    “这是陈醋……最好的清徐陈醋!”傅作义兴奋地说,同时似乎咽了一下口水。
    “啊,是醋呀!”但一想到山西人嗜醋如命,傅作义这个心意不轻,李志行立刻把盖子拧开喝了一口,啊,味道真不错,酸香绵醇,估计是养生保健,延年益寿的佳品。志行还在砸吧嘴,仔细回味,忽然听见屋外有人来,急忙将醋瓶子塞进被子里,和傅作义马上有说有笑,两人攀着肩膀出去了。
    大概七八天后,桂萌生来了,是来汇报苏汰馀的事情。志行抽出时间和萌生谈过,投资苏汰馀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桂萌生调查的很仔细,这家伙还花了300块大洋,偷看了楚兴公司的账,苏汰馀的确有12万元的分红,已经发放了,另外见过了几个有合伙意向的人,基本都是楚兴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也是拿分红出来合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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