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科学暴徒之狼人计划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科学暴徒之狼人计划

作者:紫慕流沙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一章
    海外微生物实验室.
    一个慌乱的身影从实验室一闪而过,在无菌室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她手忙脚乱的打开文件夹,从中将两张不属于实验的报告抽了出来,随后揉成一团,塞进了位于裤子右下侧的袋子里。
    随后又将十多支血液样本扔进专门处理废弃试验品的装备里,没一会儿,就有五六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步伐急促的走进来,后面两个人还抬了个大箱子,什么也没说,直接开始将实验室桌上的所有样本集中放进了箱子。

    然而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人走到女人面前,隔着护目镜也能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愤怒和质疑,女人大气没敢喘,配合他们检查,将文件夹全部拿了出来,男人再次看向她,看也没看,让人一起收走,整个搜索过程差不多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男人是双利生物实验基地的老板,这间实验室进行着基因重组实验,与之相互关联的公司也生产各种由基因缺陷引起的各类疾病的特效药,以江艾林为首的生物学家牵头研发的基因重组计划受到大众舆论抨击。
    虽然实验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取得了不小成果,但实验最大的争议点就在于科学家在混合样本里植入了人类细胞,先前在各类动物身上也取得巨大的成果,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生命形式,经过整个团队两年的不懈努力,细胞接合技术也更加成熟先进,可以用在更复杂的生命体上,用来治疗帕金森,老年痴呆,实现医疗突破。
    可这是一个漫长又充满变数的过程,人的基因也充满了很多不可预知的未知数,投入的资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产生可观的效益,而他们的研发专利早在三年前由双利制药公司收购了,实验室和研发资金都由老板一手负责。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话就是命令,他们只能服从,没有任何反对或继续进行下去的权利,老板决定将江艾林领头的实验室拦腰截断了,面临实验已经顺利进行到了第三阶段,他们当初研发的重心药物是围绕家禽展开的。
    现在辐射到了人类身上,又被实名举报,要是被查出涉嫌利用编辑基因技术唯利是图,光是罚款就够老板倾家荡产吃一壶的,他绝不允许实验室里有人为了满足一已私利耍花样,情愿前期投入打水漂,也绝不会被人站在道德伦理的制高点上千刀万剐。
    然而就在这时,先前并没有完全塞入口袋里的纸团,随着腿上因为心虚害怕产生的震动滑到了地上,声音不大,但还是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这时站在女人身边的人不由分说,将纸团捡起来,交到老板手上。

    打开,他眼里的惊疑和恼火有所舒缓,原来是明天要进行的近一步实验计划,他直接扔进了物质的垃圾桶里,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实验和这团废纸团一样被当成垃圾处理了,虽然举报者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打着实验的幌子挂羊头卖狗肉。

    但整个团队也没几个人,不和是谁的手脚不干净,现在研发计划叫停,谁敢再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绝不轻饶,这次大搜查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警告,眼下更大的问题是找出什么样的耗子,潜入公司盗取实验数据和研发方向。

    要是将核心机密也给盗取了,公司将会受到极大的利益损耗和创伤,老板分身乏术,要交更多的精力用在调查内鬼上,不然,他就得好好查一查谁在监守自盗,利用实验室的资源为自己谋求私欲。
    “晓玉,谢谢你。”先前赶在老板搜查文件样本之前忙碌的身影就是生物学家江艾林,四十二岁,华人,整个团队的主管,现在团队解散了,她还得继续执行前期的研究项目,在过去的两年里,她几乎赔上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结果不审在最后关头被当作多余的存在切割了。
    那叫晓玉的女人,昨天还是并肩作战的组员,现在却是昔日的同事了,她是从另一个部分调配过来的,现在实验中止,她也该打道回府了,她手眼灵活,比老板更快的发现从主管裤子口袋里掉下来的东西。
    刚好她手上当时也将明天的备忘录扯下来揉成一团,一抬脚就恰到好处的将纸团踩住了,要不然,主管在劫难逃,说不定还会成为主管用来平息外界质疑和抵制的挡箭牌。
    “江艾林,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竟然敢将你儿子的细胞植入样本里,形成动物性聚合胚胎,这是犯法的,不管在法律还是道德伦理上都是被明令禁止的,老板今天要是发现你利用实验室里的资源搞培育胚胎,他为了明哲保身,会送你去坐牢的!”
    “我知道。”
    叶晓玉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为了你儿子是么?可他的心脏病病是先天性的,目前病情稳定,他现在用的药全是最好的,你不要病急乱投医,生出这些可怕又偏激的糊涂心思,人的基因不可测,你根本就不知道实验最后结果会有多大的变数,我先前就告诉过你,搞来搞去还是在搞人兽杂交,真成功了,你制造出的生物算是人不是生物?怎么定论它?”
    “晓玉,我老公跟我离婚不到一个月,就跟国内的女人结婚,重新组建了家庭,生了对双胞胎,二十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儿子五岁了,他不想见,也从未以父亲的身份给予他该有的关心,他连自己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住他。”
    “江艾林,你清醒一点好么?比你儿子病情严重的人多了去了,他只要做心脏移植就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不是没办法的,为什么你就非要·····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不是你一个人碰上的,我也是一个母亲,所有的牵挂和爱全给了孩子,可你得接受事实,千万不要再用这种旁门左道,瞒天过海我帮你一次,团队现在解除了,我们这个实验计划可能会永远封存,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想见一面都难,你·····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将儿子照顾好了,一定会待到适合他的心脏的。”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去服务大厅凭号办理业务么?康康两岁开始发病,他就开始等了,排队等待心脏移植的人太多了,捐献的又太小,我等了三年,没一点希望,我总不能天天希望谁走大街上被车撞死了,将心脏捐献给我儿子,他年纪小,符合他要求的心脏就更少了,我真害怕哪一天心脏等到了,可他人却没了。”
    “我知道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不好受,可康康的病是先天性的,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了症状,没法的,通过编辑基因的方式太过极端,风险大,对你来说或许冒再大的险也值得,可最后得由康康独自去承受这套实验方案给他带去的后遗症,万一是你不可控的呢?他该恨你不择手段救他,还是······”叶晓玉见她泪流满面,责怪的话也不忍心再说了,“不哭了,哭也没用,你得打起精神来,只是你私下搞的这些事情太不理智,还好只有我发现了,别人发现了再捅到老板那儿去,你有个好歹,你儿子怎么办?谁替你照顾?
    “晓玉,康康等不起了,发病一次比一次厉害,持续的时间也越长,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他是我的全世界,支撑我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不管工作有多累,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这一切的付出和冒险都是值得,为了孩子,只要能救他,我什么事情都敢尝试,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往下跳!因为我是一名母,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机会,我不想办法救他,还要指望他那个对他不闻不问的爸爸么?他现在也是别人家孩子的爸爸了。”
    “晓玉,你听我一句劝,团队解散了,你可以跟老板请几天假,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好好放松放松,有的事情强求不来的,不要再逼迫自己了,你将不该有的心思收回来,医生以前还说康康活不过两岁大,可他现在都五岁了,所以这个世上还是有奇迹的,但肯定不是用你那种歪门邪道制造出来的,一切顺其自然,走到哪步算哪步,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康康五岁了,他能分得清妈妈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去再多的地方,等不到适合的心脏,康康还得死,没有活路,风景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哪还有闲情逸致找个地方散心,我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你是除了我父母之外最了解我的人,我越来越严重的焦虑和害怕,也不是去几个地方就能缓解得了的,我也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要过分紧张,可我的焦虑症发作起来,会连着好长时间睡不好觉,再这么下去,我不是得抑郁症,就得成神经病。”
    叶晓玉握住她冰冷又在不住颤抖的手,“你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他们开的药会帮你解决精神上的焦虑。”
    “没用的,在精神承受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人的行动能力就很容易失去控制,这些话还是心理医生告诉我的,在康康当年查出心脏病的两个月里,我换了三个心理医生,他们把症状以及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跟我讲了,我担心我哪天疯了,会对康康做出不可饶恕的事。”
    “艾灵,这样的心理很危险,你有按时吃药么?我朋友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在这方面挺有权威的,听说还给很多大明星做过治疗,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得到的,我朋友跟他关系不错,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去。”
    “我的问题,根本不是几片药能解决的,我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其实早在我下定决心去搞那个实验的时候,提前做的最坏打算,我离开不开儿子,他也离不开我,刚好一起上路,母子俩不管在哪儿都得整整齐齐的,这是他自从会说话之后,经常跟我说的。”
    “艾灵,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我·····”叶晓玉神经不安,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情况会严重成这个样子,一起工作的时候兢兢业业,谈笑风生,可现在的她绝望悲观,丝毫没有平时该有的严谨,为了一个还存在于设想之中的一丝可能,不惜视死如归,连最坏的打算也提前准备好了。
    江艾林神情恍惚,破罐子破摔,连一直以来建立起的荣誉名声也都不在乎了,“我但凡有一点办法,哪怕除了捐献心脏外还有其他途径,也不会破釜沉舟,一个人真的走投无路,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就会降低,甚至直接跳过,什么办法好就用什么办法做,我在乎的都没了,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疯了你!你疯的不轻!”
    “我是疯了,因为我的小孩有心脏病,可又等不到适合的心脏做移植,我恨不得自己长两颗心脏,挖出来分他一颗,晓玉,我的这个设想其实早在五年前就有了,只是一直没动实施,我也害怕遭到世俗抵触,不被社会接受,但它确实可以用到刀刃上造福人类,许多重大疾病得到彻底治愈。”江艾林一脸恳切的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现在我可以通过在动物身上植入人类细胞,让人类器官在动物体内发育长成,成熟后便取下来,交给需要器官捐献的人,这个过程不用太久,又在可控的范畴之内,等待别人捐献,能等到符合条件的还好,要是一直没消息怎么办?我要乖到猴年马月?康康的病程进展的太快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艾林,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幻想能将这个实验进行下去,你有个儿子需要照顾,需要这份工作,你怎么就钻进死胡同里了,这根本行不通的,违背道德伦理不说,动物体内植入人类细胞,这本身就是一个荒诞可怕的做法,不符合正常的自然生存法则,而且生长过程中就有可能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如果它拥有了自我意识,那么你从它的身体里移植的器官,不就是在扼杀它的性命!”
    “什么叫扼杀它的性命,它是我培育出来的一样工具,不存在任何你所说的性命,事情没摊到你身上,你的孩子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可我的孩子情况特殊,不光需要一颗心脏,还得符合他的移植条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年来才一直等不到适合的,你没经历过我的痛苦绝望,就不要轻易劝我善良,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况且现在包括以后的趋势还会一直持续僧多粥少,不够分配的情况。”
    “你·····江艾林,你需要冷静,现在我不想跟你聊太多,你的事情,我没有参与,但作为知情者和替你蒙混过关的人,事情爆发后,公司也会追究我的责任,我不想你最后儿子没救活,事情搞砸后又将自己搞进监狱里,这是法律明名规定不允许的,你作为生物学最顶尖的科学家,怎么连最起码的道德底线也没骨了?”
    “晓玉,我没有头脑发热,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一件什么样性质的事,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被道德和法律允许,可我没办法,康康还小,没有他,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你说说,等你了解完我的实验理念就不会持反对态度了,它将以颠覆常规的方式打开医学无法突破的瓶颈。”
    叶晓玉气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转过身不去看她,江艾林低下头用力咬着嘴唇,为了救儿子,她愿意冒着锒铛入狱的危险,要不是没得选了,她也不至于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声誉名位一起搭进去。
    她仿佛用讲道理的方式跟她说:“用得好了,这个实验成果会给千千万万的人带去生机,免受病痛上的折磨,那样谁还会在乎道德底线,事实永远胜于雄辩,这将成为医疗史上新的里程碑,况且在人类内部进行器官移植,拆东墙补西墙,有多少人明明可以通过移植活下去的,但没有资源,遥遥无期,全在等待中悲惨的死去了,你知道他们有多无助么?多想有个途径可以彻底解决这个疑难杂症,我的办法通俗易懂,个人的细胞引入到另一个物质的胚胎里,借它们的身体来供养所需的器官。”
    “我不会帮你的,洪艾青,我不去举报你,就算是还了你以前处处关照我的人情,你的想法过于极端,我看你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将相关的法律条文仔仔细细看清楚!”
    “算了,救我儿子,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从头到尾,除了感激你帮我保守秘密外,我从来没想过要将你扯进来,我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江艾林脸色苍白憔悴,连续两年不分昼夜的努力,让她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大好几岁,“不想帮我,不干扰我,不给我制造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一条命而已,大不了豁出去,没有人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情愿被全世界的人唾骂指责,也想让更多与我有相遇境遇的人知道。”
    “你····江艾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干吗那么惊讶?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私下在搞这个实验,二两年,没有你帮我打掩护,我可取得不了这么大的进展,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以后我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与你无关。”江艾林的语气要比先前舒缓了不少,“其实有这么个办法,完全可以挽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法律从开始到现在,经历多少变革增减,哪有一成不变的,等这扇充满生命奇迹的大门打开了,逐渐有了呼声,有了巨大的市场需求,我未必就是你嘴里所说的罪人,在利益面前,没什么任何一样东西能经得住推敲和考验的。”
    两人自从上回不欢而散后,江艾林和叶晓玉之间仿佛有了隔阂,不过她被调配到了另一个部门,但同在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江艾林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担心自己私下搞的实验,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涉嫌违法犯罪,是要坐牢的。
    可她愿意为儿子奋不顾身的意念和强大的自尊心,在明知道对方苦口婆心是为自己好,还帮着自己在老板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但还是低不下头,叶晓玉似乎也生气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没什么比这个更叫人失望和心痛的。
    见了面,倒不至于翻白眼,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恶心她,却也客气的像是关系不怎么熟络的普通同事,经过一个星期的冷静之后,江艾林决定主动找叶晓玉和解,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身边能有一个愿意跟自己说真话,又处处为自己设身处地着想的朋友不多了。
    她订了家餐厅,准备约好晚上吃个饭,没想到见了面之后,叶晓玉旧话重提,作为朋友,她做到为朋友两肋插刀,好言相劝,作为同事,她甚至替她掩盖真相,瞒天过海。
    作为一个母亲,也正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劝导她不要误入歧途,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她出了事,康康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只要她答应彻底放弃实验,她就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从未发生过,她会守口如瓶,秘密会永远烂在她的脖子里。
    可江艾林面对她提出的条件时却明显犹豫了,叶晓玉气急败坏,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后,又迅速折了回来,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直接浇到她脸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身后几桌人尖叫出声。
    江艾林纹丝不动,腰杆挺得直直的,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人有这么大的反应,叶晓玉丢一下一句不可理喻离开了,让两人原本就有隔阂的关系雪上加霜,而她特别挑选的礼物也一直静静的藏在桌子底下。
    回到公司,江艾林向老板提出了休假的请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是她走火入魔,想法也太过激进极端了,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固执己见会有什么下场,那天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帮着打掩护,她这会儿十有八九会在审讯室里接受警察的审问,她需要好好冷静冷静,当初叶晓玉也是这么建议她的。
    康康现在念幼儿园大班,由于他有心脏病,她工作又忙,儿子的日常生活几乎都是由对面的邻居红姨帮忙负责的,她是家庭主妇,家里有个女儿,四岁,比康康小一岁,同在一个学校,还同在一个班级,红姨见她孤儿寡母一个人太可怜,家里就她和康康相依为命,家里连个帮忙带孩子的人也没有。
    顾得了工作就顾不了孩子,顾得了孩子,她就没法正常工作,没有工作,她就会断了经济来源,好在红姨心地善良,在接女儿的时候,也会顺手将康康一起接回家,要是她回家晚了,康康就会在她家里睡觉,正好早上吃完早饭后,再一起送他们去学校。
    到离大桥那么近的地方“艾林,孩子,我不能帮你带了,家里出了事儿。”红姨满脸愁容,将康康送回来后不禁又抹起了眼泪,江艾林大惊失色,“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有有跟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要是···我知道你们家对康康照顾挺好的,要不这样,我再在原来两千块钱的基础上再加一千块怎么样,红姨,家里就我一个人,孩子爸爸回国了,跟外面的小三结婚,生了个双胞胎,根本不管我跟康康的死活,这一年来,要不是您帮我接送孩子,有时我加班回来晚了,孩子还得在您家里过夜。”
    红姨一脸为难,江艾林苦苦哀求,“我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孩子交给不认识的人带,我根本不放心,康康又有先天性心脏病,一般人一听他是这么个情况,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最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要是不干了,回来带孩子,他每个月高昂的医药费就维持不下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有个长短好坏什么的,我也就没法活了。”
    “不是我不帮,我也喜欢康康,懂事体贴,跟我家珍珍也合得来,但我老公一个月前出了点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事,要说还是好人好事,结果最后好人没好报,还莫名其妙惹了一桩官司。”
    “什么事儿得严重到官司?能不能私下调解?”
    “我老公是开出租车的,一个月在出车的时候,免费拉了个老太太,我老公就看老太太挺可怜的,走路颤颤巍巍,身边也没个人,天气乌沉沉的,快要下暴雨了,我老公一直是个热心肠,看她站在路边不停回头张望,好像迷路了,刚好车上还拉了个小姑娘,在征求对方同意后就免费拉上了老太太,刚好她要去的地方跟小姑娘同一个方向。”红姨说到这儿不禁一脸愤恨,江艾林听到这儿也不知道她老公到底摊上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红姨继续抹着眼睛说:“我老公是出于爱心将老太太送到她说的那个地方,当时小姑娘还询问老太太是不是这个地方,因为那儿没有村庄,但老太太非要在那儿下车,当时车里也有监控,我老公也问她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哪怕方向错了,他将小姑娘送到目的地,再将她送回家也是可以的,老太太非要在这儿下去,我老公拗不过她,就让她下去了,他出车回来还跟我说起这事儿,我觉得这是助人为乐的好,哪知道第二天,老太太家属就报警了,有警察来家里了解情况,说是我老公昨天下午搭载的老太太摔河里淹死了。”
    “老太太摔河里淹死了,跟王叔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为什么还能惹官司?这件事儿,当时怎么没听你们跟我讲?”
    “当时经过警察调解,来龙去脉也都讲清楚了,连人家警察也说了,老太太是因为下雨天路滑,不小心摔进河里淹死的,我老公免费送她回来,一毛钱没收,他们狮子大开口,还要我们赔十万块钱丧葬费,做好人没好报,我老公成了冤大头,从头到尾也没有跟老太太的死产生半毛钱关系,可对方不依不饶,非要我们赔钱,说我老公在让老太太上车那一刻就跟她的死,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了,要不是他将老太太送,她哪能那么巧的摔河里淹死,还说什么好人必须做到底,明明知道一会儿要下暴雨,还将人扔到半道上,太不负责任,我老公以为她执意要在那儿下车,是因为家就在附近,他免费送她来这儿就不错的了,哪知道她会掉水里淹死,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责任所推到我们身上,你说我老公上哪儿说理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江艾林心烦意乱,听她这么说,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红姨继续说:“老太太的家人就是一群认钱不认人,蛮不讲理的泼妇,又跑到我老公的单位大吵大闹,我老公向警察出示当时的监控,你说事情就那么寸,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毛病,可以清楚看到车里的情况,确实可以证明老太太上车和下车的整个过程,但没有声音,我老公这个摄像头是可以记录声音的,跟摄像机一样,还好警察讲理,判定我老公对老太太的死没有任何责任,当时事情就是这么处理了。”
    “那为什么最后还要打官司?你们完全可以去找当时坐在车上的小姑娘,摄像头没有记录到声音,但她从头到尾都亲眼见证到老太太从上车到下车的整个过程,包括王叔问及老太太要下车的确切地址,找她出来作证,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红姨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实在分不开身,她也不介意家里再多一个孩子的,“关键是对方小姑娘压根就不愿意作证,说是什么最近正在考什么资格证,挺重要的,关乎到她接下来的工作,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在电话里直截了当跟我说得很清楚,说她不惹麻烦,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借口,说当时头疼,晕乎乎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听清楚司机问及老太太要在什么地方下车,老太太从头到尾也没说在什么地方下车,又说老太太明显有点精神病,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那么坏,她不作证也就算了,还要往我老公身上泼脏水。”
    “是挺麻烦的。”
    红姨一向精致,不管什么时候都将自己收拾干干净净,现在惹了官司,人看上去不禁憔悴了不少,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而她这一年来,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康康几乎都是由红姨帮忙带着,她都不记得上一次给儿子做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何止是麻烦,我老公这回是摊上大事儿了,那个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就是干的事太不地道了,要是真按她的说法,意思不就是说老太太精神跟正常人有所不同,她不可能正确表述自己确切的下车地址,可能连自己是谁也说不清楚,而老太太的家人好像从她的话里抓住了把柄,一口咬死说老太太有精神病,小姑娘都看出来了,我老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难不成他的火眼金睛只体会在结账的时候?”
    江艾林虽然向老板申请了几天休假,但她并没有完全放弃实验,正准备找个地方建立秘密实验室,现在红姨家摊上官司,哪还会有时间帮她照顾后院,红姨眼睛通红,“他们就抓住这一条对我们狂轰滥炸,那小姑娘也太缺德了,我老公辛辛苦苦拉客人,做了件好事,她不帮忙澄清,最后还火上浇油,将事态越撩越大,最后再打电话,直接就打不通了,不知道她是真害怕给我们作证会影响到她拿什么证书,还是老太太的家人在我们之前找过她了,她是唯一的证人,可又因为胆小怕事拒绝露面表态,警察找过她了解情况,她拒绝配合,一问三不知,说我们打扰到她正常生活,还会一定程度影响到她能否顺利拿到资格证。”
    江艾林现在要比红姨还要着急,但她对案子了解浅薄,想要帮忙,也不知道从哪儿着手,“真是奇了怪了,她考再高级别的资格证也不影响她给王叔当证人,这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一不矛盾二不影响的,将来龙去脉讲清楚,不会耽误她几分钟的,要不是心里有鬼,害怕进入警方视线后会被顺藤摸瓜查出点事来,很有可能以前留过案底,但这也不对,如果她的资格证需要这方面的审核,留在档案里的东西可不是避开警方视线就不存在了,要不生性凉薄,自私到了极点,情愿别人蒙受不白之冤,她也不愿意站出来替蒙冤的人说句公道话。”
    红姨给她倒了杯茶,家里乱成一团,孩子们还没放学,现在珍珍还是楼下的好心大妈帮忙接送的,连同康康一起,这令她焦虑不安的心里略受安慰,“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老公待在家里,从来不挂着个脸,唉声叹气的,其实我知道他害怕我看到他愁眉苦脸会跟着担心,可我也不敢再去找那个小姑娘,担心她不耐烦急眼儿了,再跟老太太那边的人接上头,反过来对抗我们,到时候我老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人会有好报,这是天理,红姨,要不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律师,打官司从来没输过,这事儿的重点证人虽然是在小姑娘身上,但现在人家不配合,一个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将事态又无限扩大了,老太太的家人就想借用舆论颠倒黑白,扭曲真相,误导不明真相的人站在自以为是的道德高低上对这起事件做出错误的判断,以后再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就难了。”
    江艾林很会做计划,而且对方分明是想讹钱的,作为人证的小姑娘不愿意澄清事实,还王叔一个清白,老太太又死了,王叔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放谁放身都不会好受的,“力气使错了方向,容易着了心怀鬼胎人的道,在我看来,好人就是好人,经得住考验,坏人是心坏,装不了好人,时间一长就会漏洞百出,你帮我带着康康,王叔的事说大不大,小说也不小,着急是没用的,更不能病急乱投医。”
    “艾林,那你可得帮帮你王叔。”
    “他们分明就是奔着钱来的,搞大事情也是为了迫使你们拿钱,既然是用钱能解决的事儿,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红姨一个月的退休金就快五千了,王叔也有退休金,但忙碌一辈子了,闲着没事干反而腰酸背痛的,他当了一辈子的货车司机,搬不动货了,就做起了出租车司机,哪怕每个月赚的还没退休工资高,却也乐在其中。
    但好心被别人无情践踏,这是她和王叔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所以在江艾林提出花钱私了时,她坚决反对,“这可不行,给了钱,不就相当于承认他们对老王的指控么?我老公好心好意帮她的,你说她要是神经病,为什么身边没有家属跟着,还要在外面晃来晃去的,警察调取了老太太上车前的沿途监控,她去超市买了东西,还在路边的水果摊跟老板讨价还价,甚至还知道回家搭个免费的顺风车。”
    江艾林连忙解释,“红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花钱为了私了,现在的问题是能找出老太太并非他们所说的有精神障碍,能证明他们为了讹钱故意撒谎。”
    红姨当然在这件事上“我看到视频了,老太太一上车还吃了两只面包,还扭头打量小姑娘,举手投足哪里像有精神病的样子,我看眼睛鬼精的很,对方脸皮厚不讲道德,不想着老娘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下车,为什么下雨天还要在外面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死了还要拿来敲诈别人,这样的混蛋害人不浅,我们要是妥协了,其实五万块不多,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一是对你王叔的形象和品德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不知道其中真实情况的又得乱嚼舌头了,他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哪能受得住这种奇耻大辱。”
    晚上,江艾林在公司门口拦住了刚好下班的叶晓玉,见到她,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冷冷的说:“你还不死心,我没去老板那儿举报你就算对得起你我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不要想着拉我入伙,上回是泼了你一脸果汁,这回要是还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介意向老板和警察交代实情,走到那一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你。”
    “你误会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拉你入伙的,而且我说过,不管哪一天东窗事发,责任全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说跟我关系不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真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你这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不是我,是红姨。”
    “我知道红姨,就是住你家对门,近一年来帮你带康康的老阿姨,她得出多大的事儿得用上大律师?艾林,别人的闲事儿,小小不言,无伤大雅的,你能管一管,但事情大了,你最好站得远一点。”
    “她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没有她。”
    “是啊,她帮你尽心尽力带着康康,这样你就有时间继续筹集你秘密进行的实验了。”
    “晓玉,你就说句痛快话,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痛苦说一声,我不会死缠烂打的,更不会道德绑架你。”
    “你在说什么,怎么还升级到道德绑架上来,那么多年了的感情,至于要说这样的话来膈应我?来都来了,你这金口一向难开,今天碰上了,又是主动来找我办事,我要是不答应,不就真成了小心眼,我可不能因为一件你认为我能帮到的事袖手旁观,你就恨上我了,将我以前所有的好全给忘记了。”叶晓玉说,“还有,那天在餐厅是我做得过分了,回到家就觉得·····不过我以你从未有过坏心,希望你能在工作和家庭生活上能够有新的开始,你说的那个大律师确实厉害,不过他的咨询费都是按分计算的,不同的人按不同的价位,最高记录是有人五分钟花了将近二十万。”
    “二十万?这是在明目张胆抢钱么?”
    “你以为他常胜将军的招牌只是嘴上说说的么?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他日理万机,比市委书记还要忙,他接的案子有他的标准和等级,不是什么案子都接,每天想要见他的人得提前排队取号,要是一些鸡毛蒜皮,或财务家家庭之类纠纷就算了,我顶多能帮你插个队,你让一个五星级的大厨去路边的大排档给你做一道梅菜扣肉,这说出来你能好意思么?你又让我情何以堪?”
    江艾林现在急着替红姨后院里的火给灭了,这样她才能将更多的用心投入到实验上,从客观上讲,她的确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叶晓玉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但帮人也得分清时事和利害,丑话说在前头,防止翻脸的时候说不不清楚,“他再回头质问我怎么回事儿,以后真遇到大事找他就没门儿了,再说了,二十万的咨询费,是你出还是红姨出?涉及到这么大的数额,你得将各个方面想清楚,别等到最后热心肠的是你,吃力不讨好的人还是你,那何必劳民伤财,你得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来判断一下事态是不是严重到非要大律师出马的地步,要是我们能通过其他办法解决的话,不仅替红姨解了燃眉之急,你也能少花点冤枉钱。”
    江艾林从红姨那儿拿到了相关资料,两人会在车上,不出十分钟就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研究透彻了,叶晓玉一脸惊奇,“按眼下的形势,老太太一家已经将红姨的老公告上法庭,要求五万块钱的丧葬费,这伙人分明是来讹钱来的,不过他们思维挺自私的,王叔要是不搭载她,这事儿就跟他无关,但问题是,老太太是从他车上下来之后又遇到暴风雨摔河里死了,我看了一下他们抓住的要点,这个挺厉害,和天气预报扯上关系了。”
    江艾林这是实在没招了,才硬着头皮来找叶晓玉,小人蛮横刁钻,达不到目的,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说这事儿连警察也调解不了,这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儿,这帮人太过分了,人死了,本来就是个悲剧,王叔好心好意帮她一回,是想让她能早点回家的,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可老太太的家属掉钱眼儿里去了,在死人身上大发横财,就不怕天打雷劈。”
    叶晓玉仔细翻阅着手上的几页纸,好人好事没得好果,反而莫名其妙引来一桩冤案,“老太太在申诉中说的话就挺让人大跌眼镜的,他说王叔在明知今天要刮风下雨的情况下,依旧将老太太丢到一边扬长而去,可悲的是,王叔自己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老太太的下车地点是她自己自主选择的,对方又在拼命强调老太太精神有问题,完全丧失自主选择能力,是被王叔请下去的,遗弃在了路边,丝毫没考虑到今天随时会来临的暴风雨。”
    江艾林垂头丧气,要是连她们俩个人最后也解决不了,那么她的实验计划可能就要无限延期了,除了她个人的动机外,她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红姨解决问题,“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老太太那边的人占据了制高点,红姨他们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这随时会有的暴风雨会确切的发生在什么时候,很多关键性性证据不是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就是重要人证不愿意站出来还原真相,一百个人,就会有一百个真相。”
    叶晓玉将资料全上,这个案子涉及到道德层面,她认识的大律师可不会接手的,没吃着羊肉,最后还惹一身骚,江艾林见她沉默不语,就知道见到大律师也没多少希望了,“你说得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回要是给他们钱了,无异于承认了将老人故意遗弃在路边撒手不管的指控,人心哪有满足的时候,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了,王叔现在得有多寒心,碰上这样不要脸,不近道理的人,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早知道会摊上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倒在路边,扶一下还要倒贴几万块,这伙人带坏了社会风气,万一哪天真正需要帮扶的老人摔倒了,一个个围绕一圈见死不救,要是阴谋得逞了,得要扭曲多少人的价值观。”
    叶晓玉一声哀叹,“这哪是价值观的问题,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说王叔有错,这是强词夺理,肯定不存在,但按他们这套思维来讲,老天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没将暴风雨特意安排在老太太下车之后噼里啪啦下下来,她也不至于摔河里淹死了,把老天爷的责任也不分青红皂白扣在王叔头上,这世上哪有这样明目张胆欺负人的,法官要是判定王叔有罪,不管赔多少,这个世上又将多了一个叫人该笑还是该骂人的奇闻。”
    “晓玉,我找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想办法搞定这件事的,你怎么还在关键时刻开起玩笑来了。”
    “这件事儿的核心问题是在证人上,只要她一句话,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全清楚了,那伙人不是老太太有精神障碍,现在是除了他们在说外,没有人亲自见过,作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与老人亲密接触,并唯一有过简短对话的人,就只有那个同车的小姑娘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肯出庭作证,她都是决定这场官司成败的关键点,与其在周边上浪费时间,净做无用功,不如从她身上多花点心思,我倒想知道她考得什么资格证,连将最起码做人的道德良心都能扔地上,用脚反复蹂躏。”
    “红姨找过她,没用的,现在连她是不是收了那伙人的钱,故意潜水的都没弄清楚。”
    叶晓玉一副要为民除害的表情,“那就从她的资格证动手,一般来说,按她的年龄和履历来看,十有八九是老师资格证,如果她以后要是进入学校当老师的,像她这样都不敢为正义站边发声的人,三观也正不到哪儿去,有什么样的老师就会有什么样的学生,害人害己,误人子弟。”
    “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对策了?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红姨这几天焦头烂额,估计在康康的事上也帮不了什么忙,你刚好休息,本来陪他的时间就多,趁休假好好陪他,你有求于我,可我又没法帮你引荐给大律师,但这件事儿,我觉得刚好在我个人能力范畴之内,解决起来不成问题,就当为餐厅的事情向你道歉了,咱们就以现在为中心,将以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
    “晓玉,谢谢。”
    “说谢谢就见外了。”
    “我是想说能遇到你真好,你总是在我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雪中送炭。”
    “我当初能进入实验室,还是你向老板引荐的,不然,我可没有这么风光体面的工作,而且福利待遇和工资也都是最顶级的,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你帮我改变的不仅仅是生活状态,还有人生,帮你这点小忙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谢谢就真太····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了,你要不是信任我,把我当朋友,又怎么会在危难之际找我。”
    “不找你找谁,你是我唯一信任的朋友,我在别人眼里挺挑剔古怪的人,真正能适应得我的人不多,真正能被我信任和接受的人就更少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得好好请你吃顿大餐。”
    叶晓玉微微一笑,一脸自信从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在这种事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现在离开庭还有一个星期,时间上够用的了,我需要一个深水炸弹将潜在水底的人给炸上来,现在网络科技那么发达,得需要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原委和真相,不能任由对方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引导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将事实真相完全扭曲抹黑了,将好人往死里逼,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将自己和康康照顾好,剩下的全都将给我来处理。”
    一个星期后,王叔的案子判决结果出来了,当时共同乘车的小姑娘自愿出庭作证,她向所有人证实老人上车后,在打量她的时候,问她能不能将手上的巧克力给她吃,但遭到了她的拒绝。
    她严词拒绝的表情完全符合视频里将头扭到窗外的肢体动作,她能证明王叔在下车之前反复确定她的下车地点,是她自己非要下车的,而且态度很不友善,所以真相大白,是对方一直在歪曲事实,恶意利用网络舆论误导大众对这起助人为乐事件的抨击和指责,王叔不必承担老太太死亡丧葬费。
    第二,小姑娘考的证书的的确确是老师资格证,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就成为一所民办小学的老师,她当初作为证人在接受警察询问时表现出见一问三不知, 不耐烦,无动于衷的表情和来龙去脉也被爆料到了网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成为第二个被万千网友以文字的方式进行严刑拷打,围追堵截的重点,受到强大的舆论冲击,一时间枉为人师,见死不救,丧尽天良,误人子弟,三观不正成了她身上最显眼的标签,作为重要证人,事后后,不但没有站出来澄清事实,还王叔一个公道。
    反而缩起了脑袋,默默沉寂在水底,冷漠又懦弱的把老太太家属围攻五叔的行为当成了一场好戏围观了,对别人清白和不白之冤,丧失作为人该有的共情力,在所有正义之士联手讨伐围攻下。
    迫于学校的压力,成千上万的网友指名道姓的谩骂攻击,她这才硬着头皮站出来还原真相,站在道德良心上为王叔洗脱了冤屈,正义最终战了邪恶,法律不光还了五叔一个公道清白,也成全了网友为民除害的后的痛快情绪。
    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好消息敲锣打鼓,奔走相告,作为证人出庭的小姑娘,在这起案件中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却也在讨伐余热中成了更多激进分子继续狂欢取乐的对象。
    她在正义得到伸张之后的第二天就被学校开除,家人被跟踪,有网红不远万里跑来蹭热度,在楼下用探照灯指向她所在的楼层畅所欲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的情况是,整个小区因为她而遗臭万年,就连房价也跟着受到殃及,两个星期后,她在社交软件上留下一串悲伤厌世的信息,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这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将她身心彻底击溃,家人也从此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又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网络就是一个打着正义旗号针对某个人的屠宰场。
    被推上刑台的人要接受成千上万更以万为单位往上叠加的人,站在所谓的道德天台上对受刑之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击杀和审判,扛得住,历尽千刀万剐,脱胎换骨,涅槃重生,扛不住的,历经千刀万剐后死不瞑目。
    自从她失踪后,在未确定生死的情况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以各种方式祭奠她了,当然也有人替她祈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将活得好好的人逼死后,又又劝想死的人好好活着。
    生活中的弱者,但在网络世界中却扮演起横扫千军的王者,替天行道的英雄是他们,普度众生的菩萨也是他们,但杀人不见血,不分好坏是非的流氓也是他们,滥杀无辜,害得人挥刀自刎,只要删除发表过的恶毒言论就能毁尸灭迹的暴徒还是他们。
    江艾林喝多了,这个推迟了将近一个月的大餐,她和叶晓玉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不是为了庆祝马到功成,而是成了自我否定,对小女孩离家出走结果的震惊和内疚,这个结果令她措手不及。
    她没想过正义的代价却是建立在将她置于死地的基础上的,不过她扪心自问,如果当初她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还会不会阻止叶晓玉用网络这把削铁如泥的刀指向那位始终不愿站出来说真话的证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艾林,你这是在怪我么?用这种办法迫使她站出来?”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想多了晓玉,在这件事里,分不清对错,她不愿意站出来还原前因后果,或许就是看到王叔遭到的不公平对待,在她露头后也会双倍的落在她头上,贪生怕死不是罪过,可我从来不知道正义还需要这么大的代价。”
    叶晓玉也喝了点酒,结果是她们想要的,但又延伸出另一个让她们措手不及的结果,“人生就是一张问答卷,很多问题都是单选题,这跟人没有十全十美的道理是一样的,是世界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了世界,我们的意愿再好,那也是我们个人的想法,你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左右世界的能力,你知道这个世上会有很多人活着活着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被不法分子绑架到另一个藏匿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沦为暗网上明码标价的产品,那不是更惨么,人间蒸发,找都找不到,最悲哀的是,人都死了很久,家人还抱有一丝希望,将寻人启事贴遍每一个能一眼看到的地方,满世界到处寻找。”
    江艾林虽然私下秘密搞了法律明令禁止的实验,但她心地不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遭到很多人的针对和扼杀,她尝过孤立无援的滋味,所以才能对相同处境的人做到感同身受。
    叶晓玉严谨细腻,为人处事很有想法,办事效率高,在人情冷暖上要相对凉薄一些,在她看来,结果永远要比过程重要的多,“那个叫许雨婷的小姑娘,我没有指责她当初缩着脖子不敢站出来为王叔说一句公道话,不管是因为她生性里的懦弱自私,还是她天生就是一个对别人性命和遭遇到不公平对待者漠不关心的人,可她作为老师,没有以身作则,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她没有还原事实真相,尽到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作为一个人,她将做人最起码的良心道德竟然放在了私欲后面,你觉得她委屈可怜,王叔做了好事却被咬得遍体鳞伤,难道他不可怜么?”
    江艾林头昏脑胀,脑海里幻想着徐雨婷躲在某个没人能找到的角落瑟瑟发抖,红姨因为她替王叔一雪前耻,自然在照顾康康的事上更加用心积极了,她短暂休息两天后,又回新回到了实验室,她自己的工作忙完后,又要抢别人的项目做,一刻也不敢闲下来,生怕神经一松懈,就会胡思乱想。
    叶晓玉搂过她的肩膀,看出她内心正在迅速溃败的声音,在她的预设里,结果应该是正义得到声张的同时,迫于压力才勉强站出来还原事实的证人,也能在美好的结局下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结果与她想像的圆满大相径庭。
    江艾灵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的,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好像心智还停留在以前天真烂漫的阶段,像我这样的人,不该年轻越大,阅历越丰富,对别人就越冷漠自私,想想这么多年的坎坷和教训全白受了,不长一点记性,我这个年纪还会为一些事多愁善感,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我觉得我挺心狠的,干脆利落,任何事情只要不对胃口都能做到一刀切,可······”
    叶晓玉将她的手丢了出去,她不是不够狠辣果断,而是她的处境还有余地,等她真正穷途末路,没得任务回旋余地,到时候不用别人指点,她就会对丛林法则了然于胸了。
    江艾林点了点头,满脸憔悴,苍白无力,眼底黯淡,仿佛能挤出浓墨,叶晓玉和向服务生要了一杯蜂蜜水,捏开她的嘴轻轻灌了进去,解酒用的,“你觉得我做错了办法,害得她人间蒸发,生死未卜,那我问你,如果王叔精神崩溃,彻底失去希望,选择离家出走,或用什么方式将自己结果了以证清白,你会恨徐雨婷自私自利多一点,还是恨天理不公,法律不公,你以后还会相信好人有好坏,坏人有坏报,现在的每一个结果都与当初的选择环环相扣,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听说过种了豆子却长出黄瓜的么?”
    江艾林吸了吸鼻子,眼神不经意闪了一下,“以前或许不会,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没什么不可能,也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神奇的嫁接技术,每时每刻都在刷新人固有的思维认知,说不定再过几年,黄瓜藤上真的能结出丝瓜来的。”
    “我连着十几天来家里陪你,就害怕你会情绪不好,会过分的将责任怪罪到自己头上,没想到是我想多了,你怎么还跟我玩起话里有话这么一招了,艾灵,为了替你打掩护,我将里里外外的工作全做透了,要是这样都得不到你的信任,对我来说不算是羞辱,只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了。”叶晓玉和她共事那么多年,对她的生性脾气了如指掌,江艾林不会平白无故用充满暗示性的话旁敲侧击,“但你放心,你在公司的事,我以前不会说,以后更不会说,在公司,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最好了,你在老板那儿上了黑名单,我和你之间患难与共的友情,就会在所有人眼里成为狼狈为奸,他横竖不会放过我的。”
    江艾林最近几天心理负担很重,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叶晓玉每次都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她本该心存感激,可过分的好,甚至是将自己利益和生死置之度外的好。
    免不了让她觉得古怪,她不会将叶晓玉的话当作威胁,却也是一种敲打,“狼狈为奸?!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你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词来形容我们俩的关系?我承认,徐雨婷的失踪给我带去了很大的打击,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当初换一种相对柔和,不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任人抨击指责的方式,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这份良心上的谴责将会纠缠我一辈子。”
    叶晓玉语气里大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意思,有点委屈,可她似乎也对江艾林隐瞒了一些事,担心露馅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按你的说法,你私下秘密进行的实验,不管成功与否,你对结果的看重,远远要比它给整个社会带去的威胁要大,能被法律道德明令禁止的,必定是个巨大的隐患,你不遗余力的帮王叔解决问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你的感激之情用在康康身上,我可不相信你这阵子按兵不动,就彻底放弃实验了。”
    江艾林的反应多少有些神经质,又或者担心徐雨婷真会想不开,采取极端偏激的手段了结自己,她成了众矢之的,网上活动着各路牛鬼蛇神,有好人,也有心怀鬼胎的坏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就是一个小型却又复杂混乱的社会。
    在这儿,人性的黑暗得到彻底释放,成了众多键盘侠披着为民除害的战衣,站在道德高低上审判别人是非对错的刑场,刀剑无眼,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江艾林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对我的话进行过分解读,红姨因为这事儿一直挺压抑的,网上的舆论压力几乎都是针对徐家人的,前几天还试探性的问过我,她问徐雨婷会不会自杀,我又不能用轻描淡写的态度,说这个结果是她咎由自取的,可我又不能给她确切的回答,她现在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道,是我和红姨预期都没想到的,不管她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但用牺牲一个人的一生去声张王叔的正义和公道,对徐雨婷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可最终的结果又是我们想要的,又矛盾又煎熬。”
    “艾灵,你这个人还真是没心没肺,给你出了主意,麻烦也给你解除了,至于结果,我又不是千手观音,哪能将方方面面全给顾全了,是你先来求我的,怎么现在还埋怨起我来了,你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一定是红姨跟你说了什么是么,她对康康不好么?”
    江艾灵一脸无奈,她也完全没想到红姨会因为这件事对她有了芥蒂,觉得吃力不讨好的,何止是叶晓玉,“怎么可能不好?她对康康的确要比以前更加细腻温和,可我能看得出来,有些话,就算她不说,我也能觉察得出来,一见面还是亲近热闹,但多了几分客套。”
    “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说红姨一家人现在对你没有以前那么实诚了?”
    江艾灵眼神透着几分无奈,“徐雨婷的事就像一把刀,开了刃,锋利尖锐,在我们各自身上都划出一条口子,随着时间推移,口子只会越撑越大,破镜可以重圆,但不管还原底有多高,拼接处的裂痕都是不可避免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段关系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是我们双方心知肚明却又回避不了的问题。”
    叶晓玉表情明显舒缓了不少,好像悬在嗓门眼儿的心终于落下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个保姆,红姨在你带着康康又不是义务劳动,你每个月不要给她两千多块的生活费,你再加点,可以找个住在你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帮你照顾孩子的保姆,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下班,保姆都会带孩子等你回来的,你现在都已经察觉到裂痕了,想要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以为做好事都能得到好结果,帮人帮到最后反目成仇的例子在身边还少么?”
    “对了晓玉,你喜欢吃八爪鱼么?昨天一个同事送我的,好大一袋子,我不太喜欢,可又不好当面拒绝,昨天晚上想给你打电话的,结果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江艾灵说着就打开冰箱,将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八爪鱼拿出来,外面又加了两个袋子,提起来挺沉,至少有十几斤重,叶晓玉喜欢吃海鲜,一听到有八爪鱼吃不禁乐开了花,“谁这么大方,送你这么多,看上去要比市场上卖的要好。”
    “是桃香送的,佐佐桃香,她昨天才从日本出差回来,特意给我带了一些,我对海鲜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桃香什么时候关心起你来了,她以前仗着跟老板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狗眼看人低,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对你好像也不冷不热的,日本是她的老家,隔三差五就会回去一趟,好像跟她们国内的一家生物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叶晓玉一听是日本的桃香送的,脸色立刻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过你什么时候和她搭上关系的,还千里迢迢给你带来日本的土特产,你就不怕这怕这东西被核污染过,吃了有害健康。”
    江艾林说着就拿出自家的篮子,将八爪鱼装到里面,刺鼻的腥味儿冲得她紧皱眉头,“这上面有合格证,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能将自己不敢吃的有害毒物当成顺水人情送给你?原本没有我的份,我跟她也没有任何往来交集,她看到我,还跟从前一样不冷不热,公司也就那么大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维持着同事之间最简单最基本的礼貌,她送东西可不是看谁顺眼就能大大方方送谁的,我跟她以前还有过过节,她怎么可能送我这么多的海鲜,是检验科的一位同事送给我的。”
    江晓玉跟桃香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虽然没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却也水火不容,一提到桃香,江晓玉一向温和端雅的神情逐渐变得尖锐刻薄起来,“我说也是,谁送你也不该她送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不管放在哪件事上都不会有错的。”
    江艾林说:“就是单芳,去年康康过生日,她还专程买了个比人还高的大熊,她跟我差不多,不喜欢这东西,看上去又大又古怪,张牙舞爪的,可当面又不好拒绝,毕竟得罪了她,往后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所以下班后偷偷塞我车上了,我想着你喜欢吃,送给你不是最好?你干吗这么介意,你对桃香一肚子意见,但转嫁到八爪鱼头上就没必要了。”
    叶晓玉提着八爪鱼走了,冷冷看了一眼,将手抬得高高的,走近垃圾桶,打开盖子,毫不犹豫丢进去,红姨刚好路过,好奇看了一眼,她对海鲜的味道极其敏锐。
    八爪鱼腥气刺鼻,她一个亲戚家就是卖海鲜的,闲来无事还会去店时帮忙,潜移默化中,她只要闻到味儿,不管是哪种海鲜,都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所以在叶晓玉经过她身边时,她很容易就判断出袋子里装的是八爪鱼。
    不知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还是单纯的好奇,提出来打开一看,还真是八爪鱼,足十几斤,这令她又惊喜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从垃圾桶里翻东西,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可思来想去,白白扔掉太可惜,又是新鲜的,就在她准备打包带回去时,哪想却被其他几个眼尖的老太太围住了,其中为首的是小区环境卫生志愿者孙大妈,胳膊上套个红袖章,在小区里外转悠,监督并间距随便乱扔垃圾,随便大小便的无耻之徒。
    有时还会拿个大喇叭,在工作时间内循环播放带着严重地方口语的宣传语,腿脚利索跑了过来,红姨也不好将别人扔掉的东西说成是自己,见者有份,说不定她们几个早就盯上了。
    只是在距离上被她捷足先登,当场就瓜分了,红姨心里依然喜滋滋的,正准备将袋子里剩下的八爪鱼拿回去做了吃,但走到门口,看到江艾林家的门是半开着的,孩子还没下学,想着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容易,她怀着满心的感激,就将袋子里分到的战利品送给她,江艾林一眼就认出那只黑色塑料袋。
    这是她前几天特意在网上买的,上面还有细小的白色圆点,不是很多,却也别致新颖,一股刺鼻的腥味直往她的脑门里冲,红姨是好心,并不知道被叶晓玉扔掉的八爪鱼,其实就是江艾林送给她消受的心意。
    现在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她手上了,但份量却也只是先前的五分之一,江艾林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感谢红姨,还是该向她解释清楚这包八爪鱼的来龙去脉,可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正准备找个理由去值班室调取视频,想要看看原本送给叶晓玉的八爪鱼,怎么又以这样的方式转到她手上的,只是公司一个电话,让她回去加班,这事才搁浅了,直到两天后,孙大妈带着几个记者战战兢兢的找上门来,要向红姨讨要说法,。
    原本她欢天喜地分到的部分八爪鱼,特意做给了家人吃,结果吃完后,全家上吐下泻,全住进医院里去了,吃得最多,病情也是最重的大孙子至今还处于昏迷之中,面对孙大妈的讨伐指责,红姨大惊失色,在孙大妈的教唆喧嚷下,红姨当初的慷慨大方,仿佛就是为了害人才故意投毒的。
    事情越搞越大,各种损人不利己的阴谋论也一个比一个离奇荒唐,很快,警方介入调查了,更可怕的是,八爪鱼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很快就被一则现场拍摄的视频发布到了网上。
    这次被万千网友口诛笔伐,狂轰滥炸的焦点人物成了叶晓玉,随着事件不断发酵扩散,与八爪鱼事件相关的周边全被万能的网友扒拉出来鞭尸了,就连出现在视频里虎视眈眈的一只流浪猫也没逃过被指责通缉的命运。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包八爪鱼命运多舛,被连续转手数次转手后,从当初的赠予者和被赠予者,再到第二个受用者,一层层剥皮抽筋,不出意外的话,只是四个人的事,最后演变成了多达四十多个参与者,变成了另一颗威力不少的核弹,引爆全网,再加上八爪鱼是一个日本人佐佐桃香从日本捎回来的土特产。
    这免不了又涉及到了令人发指的核污染问题,简直是万里投毒,居心不良,现在不难看出,孙大妈家人在吃完八爪鱼后全部中毒的原因似乎不言而喻了,可问题是,其他几个分到八爪鱼的人吃完后,并没有发生像孙大妈家上吐下泻的情况。
    佐佐桃香迫不得已只好站出来现身说法,涉及到的人员也都通过不同方式想要澄清事实,原本只是礼尚往来的心意,最后变成了一桩心怀鬼胎的国际新闻,佐佐桃香顶不住压力。
    公司为了免受事件牵连,她在事后后直接打道回府了,而处于漩涡中心的叶晓玉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她在接受别人赠与后,刚出小区大门就将别人的心意扔进了垃圾桶,而她和江艾林情同姐妹的感情,也在事情不断发酵中荡然无存,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争相嘲讽的塑料姐妹花,叶晓玉顶不住压力,与江艾林关系决裂,只好辞职走人了。
    江艾林的生活一下子全部陷入黑暗和瘫痪之中,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对她无休止的指责唾骂,更叫她措手不及的是,红姨作为第一个发现并现场分配的人,也受到了莫须有的攻击,再加上徐雨婷离奇失踪事件,旧事重提,不可避免的又成为更多好事者狂轰滥炸的对象。
    最令红姨一家心惊肉跳的是,连同孩子在学校也受到了孤立,江艾林将熟睡的儿子抱到床上,满面愁容,她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大卡车,红姨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每个有脸上都写满了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沉重表情。
    江艾林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的睫毛被眼泪浸透了,时不时的还会抽泣几下,他自从记事起就和珍珍在一起,现在她全家搬去了外地生活,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令他一时间无法消化,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解释生离死别,为了工作,她只能给康康找了个保姆,刚到公司,她正在更衣室准备换上防护服去实验室准备今天的科目,没想到却被叫去了老板办公室。
    “老板,您找我?”江艾林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板平白无故怎么会突然叫她来办公室问话,她担心会不会是叶晓玉记恨上她了,在临走之前将她私下搞实验的事情爆料出来,老板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像是抓住她的把握,要将她扫地出门的样子,他将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推到她面前说:“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我不认识,老板,他谁呀?”
    “这个人叫许俊杰。”
    “老板,我真不认识他,这个名字,我也是头一回听到。”
    “他是记者。”
    “老板,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江主管,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科员,为公司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是我们整个团队不可缺少的精英骨干,以前有些事儿,只要在我能力解决范畴之内,我不会将负责或麻烦殃及到你们身上,你应该明白,我上回亲自去实验室搜查有没有滥用职权,背着所有人去搞违背伦理的非法实验。”
    “老板叫我来,这是在我身上查以什么真凭实据了么?”江艾林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老板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杯茶,“你误会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当面确定一下,你认不认识这个叫许俊杰的记者,跟他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或者,他举报我们生物公司有人监守自盗,是你私下给他通报的消息,还是他在你身上发现了涉及违法实验的线索,现在跟说句实话,我找了不少关系,现在可以确定举报我们的人就是他。”
    “老板,我跟你澄清两件事,一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许俊杰的记者,二,如果你认定监守自盗的人是我,请你拿出真凭实据,现在人的舌头比刀子还快,只要您拿出证据能证明事情就是我干的,我一定认罪伏法,如果没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有我的原则底线,我明白我的工作性质,请不要拿一些不切实际的谣言,或子虚乌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扣,老板这是准备把我当成替死鬼推出去堵住所有质疑者的嘴?”
    “你想多了艾林,以前的确怀疑过你,后来查到是佐佐桃香的问题,谁能想到这个死女人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间谍,许俊杰举报的人就是她。”
    “佐佐桃香?她不是您亲自挑选来的么,怎么会有问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跟她之间·····我看她年轻漂亮,又是名校高材生,说话又嗲声嗲气,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是当个秘书而已,我当初聘请她也只是看中她有这方面的才能,哪想她拿着我的钱还吃里扒外,要不是这个许俊杰将她的老底深扒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死女人是日本那边公司派来的奸细。”
    “桃香她·····老板,她是日本人,身份本就特殊敏感,我们是搞生物科技的,每出一个新品,都会给数以万计的病人带去希望,在研发上,不管是人员还是过程都不能有半点疏忽,每一个进入公司的人,都会经过严格的身份筛查,但凡能进来的,身份上都不会有问题,桃香她·····我跟桃香关系不是很好,有过不少矛盾,这在公司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前段时间的八爪鱼事件,但这里面隔了好几层关系,您大可不必怀疑和我桃香私下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往来。”
    “我没有怀疑你,其实你不必那么紧张,问题出在桃香身上,但桃香又是我给弄进来的,现在公司出了问题,一连走了好几个中流砥柱,人才是支持企业发展的重要一环,我今天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先前风头紧,上面查的也紧。”
    老板当然是选择相信她了,现在事实证明问题出在桃香身上,是她背后的资本想要通过潜伏到我方内部进行策反洗脑,而许俊杰也是有针对性的举报她的,“许俊杰这个臭小子还挺有一手的,现在想想还挺感激他的,不然我哪知道桃香这个死女人是日本那边派来安营扎寨的间谍,还好公司内部没出问题,我们也顺利通过审查,经受住了考验,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许俊杰现在盯上你了。”
    “他盯上我了?老板,你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不要再兜圈子了,我跟他不认识,也从来没有任何交集,老板,你怎么知道他盯上我了?哪方面能得到他这么大的关注?”
    “我觉得他还是认为你和桃香关系非同一般,想要从你身上继续将她的根须挖出来,她能在我们这儿落地生根,照样也会有她的同伙在其他公司干着同样的事,只是事发后,她就跑回大本营去了,想要找她也没那么容易,根断了,但根须还在,许俊杰这个人,是我请了两上私家侦探联手查出来的,这种人很可怕,不到万不得已,连我也不敢轻易得罪。”
    “老板,我怎么觉得您这话有点不对头,你得罪不起的人,难道我就得能得罪得起了?我要是真和桃香暗中勾结过,存在不法交易,到时候盯上我的就不止他一个,老板您也得跟着倾家荡产,说不定还得跑路。”
    “谁说不是这样,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要怎么说艾林你聪明绝顶,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会费太多口舌心思,一点就透透的,我从未怀疑过你对公司以及对职业道德的忠诚坚守,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让你重新换个岗位。”
    “老板,你绕来绕去,原来是为了开除我?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刚好我儿子病重,需要有人贴身照顾,以前照顾他的阿姨搬走了,在工作和孩子面前,孩子毋庸置疑,是我的第一选择,我是一名母亲,除了孩子之外,再好的东西也能舍弃得了。”
    “艾林,你听我讲,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儿子得的是心脏病,没有这份工作,你能负担得起他平时里的医药费么?我提起你儿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失去这份工作,不过是在跟我争一口气而已,但相比你儿子的命,是这口气重要,还是寻求法治你儿子的方式重要?”
    江艾林冷冷的盯着他,她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老板这是知道她私下干的事,故意旁敲侧击,还是别有用心?
    老板见她神情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就知道这是她的软肋,“你儿子病情特殊,能等到一个适合的心脏本就不容易,但能等到一个能符合你儿子身体状况的心脏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现在服用的药无法解除根本问题,最多只能延续他一两年的性命,可你能保证他在这一两年内能等到符合他身体要求的心脏么?”
    “怎么,在心脏这方面,您有渠道?”
    “还真有,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冒险。”
    “不是,老板,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您千万不要跟我开玩笑,尤其是开我儿子的玩笑。”
    “在生活中,我们会遇到很多选择,而选择的结果将会影响我们的一生,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是个艰难的抉择,可我相信,一个母亲愿意为儿子奋不顾身的本能,一定会无条件的接受我的提议,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人随时随地都能遇上的,只要大功告成了,你将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你儿子以后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健健康康活下去,酬报这方面,我会在原本工资上再给你多加百分之三十,但你得重新换个工作地点。”
    “这是什么?”
    “保密协议,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可以在后面签上你的名字,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但我相信,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在最近一两天做出决定。”
    “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道德伦理明令禁止的实验,你当初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搜查实验室,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你要是真抓到是谁背着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也会像此时此刻这样,送上一份保密协议?”
    “贼抓住了,是桃香,我仔细想过了,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有无限发展势头的市场,与其让别人坐享其成,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国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之所以在那么多的人选你偏偏挑出你来,除了你个人超乎其他人很多倍的业务能力外,我最看中的还是你为了救儿子不顾一切的意愿,只要兽人的实验成功了,融合人类和动物的基因,培养一个胚胎,并将它生下来养大,作为创造者,你可以按你的需求去培育符合你要求的任何生物。”
    江艾林听得心惊肉跳,当初他在兴师动众搜查罪证时,她还以为一旦被查获就会被他送去吃牢饭,现在回头想想,他这是为了今天寻找合作伙伴才有的动静,作为一个拥有广阔格局的生意人,每一个决定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听他滔滔不绝的讲着未来的市场经济,忽然觉得对不起桃香了,聪明一世,最后却成了她的替死鬼。
    老板似乎在跟她讲道理,更恰当的说,应该是洗脑,“记住,生物永远都是生物,哪怕身上拥有一半人类基因,我们是造物主,站在制高点上就能获得定义人与生物界限的权利与标准,最终收益的不仅仅是你儿子,还有数以万计在等待人体器官救命的人带去重获新生的希望,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移植机会的艰难程度有多大,在这方面,你最有发言权,真正令人痛心疾首的,不还是僧多粥少,需求大于供应的尴尬局面,富贵险中求嘛。”
    “老板,你是不是掉进钱眼儿里疯了?”江艾林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心虚,当初她也是这么不遗余力的劝说反对她这么做的叶晓玉,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在她心灰意冷,彻底打消搞实验的时候。
    老板又拿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劝她下水,要求她用自己擅长的业务水平帮他开拓出一个新兴领域,亲手缔造出一个无人能及的商业帝国,而在这个帝国里,他也将成为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江艾林原本都打算好趁这次不太愉快的谈话离职了,她似乎也明白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荒唐,可现在老板又主动游说她进入这个隐晦却又可以牟取暴利的行业,老板之所以挑中她,看中的就是她奋不顾身的精神,能帮他将纸上谈兵的想法变成现实中的战果。
    而她的软肋又是奠定他商业帝国的基础,她这块垫脚石至关重要,用在刀刃上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更上一层楼,而用不好····他对自己在这方面投入的精力和规划,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信心。
    不存在用不好,只会成功,不会失败,他有能力将手上为自己赚取每一块铜板的棋子牢牢抓在手上,而且他认定一心想要救儿子的江艾林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老板摆出一副只要答应他,就可以前途无量的架势,“其实我早就想要在这个层面开拓全新的业务,在人类内部进行器官移植,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我们现在有能力甚至有足够大的市场可以给这些病人带去无限生机,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迎难而上,桃香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打入我们内部,就是想要等机会成熟后,在高新或更好工作岗位诱惑下发展出自己的产业链,商人最重要的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比更多人提前看到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发展趋势和前景,眼界决定一切,而不是凭口袋里装有多少钱,那是暴发户才会有的死脑筋。”
    “我·····老板,你真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决定这也没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事情,至少需要一个团队全力进行,不管你把未来的宏观愿望说得有多漂亮,实验可不是做饭,只要掌握几个要点和必备的基础设施就可以煮出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就算我可以帮你,你也能组建一个志同道合的团队,但这个实验本身就是一个高压锅,随便一个关节搞不好都会引发剧烈爆炸的,况且又是法律明令禁止,不管是走漏风声还是实验失败,搞出个超出我们预期的结果,你我身在其中,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板脸上有些难看了,就差骂她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了,但他还是认为江艾林完全可以替他打开这扇新兴产业的大门,江艾林双手捂住脸,心力憔悴,就连声音也透出显而易见的疲倦,与叶晓玉反目成仇,红姨全家搬迁离别,这些强大又无声的打击,足以将她对秘密实验寄予的厚望完全击溃。
    现在条件不允许,精力和心态也早就在一连串的打击中土崩瓦解了,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这方面卷土重来,“我儿子时间不多了,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拼命的赚钱为他续命,现在想通了,不想再折腾,更不想将可以陪他的机会用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认了,接下来,不管他还能活多久,我都会好好陪在他身边,在他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带他去全国各地游玩散心,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爱,希望老板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对我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个小时后,江艾林向老板递交了辞职信,老板脸上没有看出任何一点不快的表情,反而认定她早晚有一天会哭着回来求他的,他今天的邀约有多诚恳,他日,她不顾一切想要争取机会的心情就会有多急切渴望。
    软肋可不是她用几句顺其自然的话就能粉饰得了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力,更有足够的把握相信江艾林会用上她所有的智慧和努力乘风破浪,不光会背负起打头阵的角色,还会发挥出推波助澜,无可挑剔的作用,他翘着二郎腿,不动声色的收下了她递来的辞职信。
    与此同时,也拿出一张单薄的信封轻轻推到她面前,“你为公司创造了那么多的辉煌,作为你的老板,非常庆幸能拥有你这么忠于职守又非常有原则的员工,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在搜查桃香家意外发现的,也正是这几张纸,才让我坚定不移的认定公司内部,已经存在与桃香私下勾结联合的党羽,从某个方向来说,许俊杰的鼻子没有嗅错味道。”
    江晓玉半信半疑,拆开信封后,里面竟然是上回老板带人搜查实验室被她揉成一团的几张数据笔记,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她敢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心虚害怕的神情,甚至还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头一次看到意料之外东西该有的惊愕。
    但令她百思不解的是,上面的字迹像是被别人刻意抄录了一遍,每个人的笔迹都存在一定的固定模式和特性,和指纹一样,只要请内类人士做个鉴定,再与平时的书写形式作一下对比,就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笔记的主人是谁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确是她通过实验记录下来的真实数据,但被别人一字不漏抄录了一遍,而且书写模式和笔记与她的天差地别,也难怪老板会一口咬定是叶晓玉。
    但这几张纸又出现在桃香家里,这也很好的证明叶晓玉和桃香关系非同一般,可八爪鱼事件却是两人关系水深火热最好的证明,江艾林一时间晕头转向,有些迷糊了,不过,也正是这几张纸,彻底排除了她的嫌疑,当初费尽心机帮她打掩护的叶晓玉,现在却因为纸上的笔迹,被老板一棍子打成了与桃香狼狈为奸的重大嫌疑人。
    老板一脸烦恼,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贪图美色而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我们内部的的确确有人借用实验室的资源物力舞弊营私,而且还达到了一定的研发水准,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对上面乱七八糟的公式符号一窍不通,你帮我看看实验都进行到哪一部了,我找人核对过上面的笔记,有点像叶晓玉的,就是以前与你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我不去找她,有我的道理,我将这么好的机会亲自送到你面前,自然有我对你的信任和对你业务能力的欣赏,我是生意人,不会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做亏本生意,每一份投入都必须得到十倍甚至是一百倍的报偿,她的个人能力和野心并不在一个点上,硬件太差,根本达不到能与我一起合作的条件,一味的贪吃,迟早会将肚皮撑破的,最后还得将身边的人炸得面目全非,你的硬件和软件完全符合标准,她比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也是我非要将筹码压在你头上不可的原因。”
    “对不起,我现在与公司没有任何合作关系,您说的这些事,也与我无关,我只想陪我儿子开开心心度过他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老板的言语多了几分调侃,“你以为你是他妈就能决定他生命的长度么?凭什么?他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获得了完整的人权,在法律上也受到和正常人同样的保护和尊重,你明明有机会救他的,别人没你的本事,但你却有足够的本事帮他在绝境万难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他获得你为他量身定做的心脏,或许可以开开心心活得更长久,活到七十岁,八十岁,一百万,现在你打着母爱的旗号将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七岁之前,要是病情得不到抑制或断了药物,他连七个月的生机都没了。”
    “看来在这次谈话之前,你没少派人调查我?”江艾林火冒三丈,可又发作不得,毕竟几张数据本就是从她的原稿上临摹来的,老板不会平白无故跟她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这东西是他叫人抄录的,嫁祸给了叶晓玉,还是她本身就与桃香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来龙去脉没理清楚之前,她还不好做任何决断。
    老板笑的异常无耻,有着生意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顾一切的特质,“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结婚,再生个孩子,可康康短暂又不幸的人生就该毁在你的手上么?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妈妈明明有机会救他,让他像其他孩子那样拥有无限的未来和前景,甚至是长大成人的权利,他该恨你扼杀了本可以借助现代超前科技为他争取来的生机,还是感谢你陪他多看了几处旅游景点,多吃几支冰激凌,多坐几次过山车或旋转木马,让他多舛艰难的命运看上去光彩亮丽一些,做戏做到了自己的亲骨肉头上,你也好意思跟我在这儿讨论道德人伦,礼义廉耻,说出来,你能信几分?”
    江艾林拿起手上的杯子,缓缓站起来,随后抓起杯子,直接将里面的水泼到老板的脸上,水温有点烫,老板捂着被烫红的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老板却早已风轻云淡的伸手去将脸上碧绿盎然的茶叶抹掉,江艾林并没有将信封拿走,在所有人惊愕失色的注目下扬长而去。
    “妈妈,你今天不上班么?”康康牵着她的手走向商场,往往这个时候,妈妈都在公司加班,现在妈妈不去上班了,留在家里陪着他到处游玩,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从身边人对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上,以及别人告之他与变通小朋友不太一样,别人能做的激烈运动,他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而他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中深刻意识到他与其他小朋友的不同,这种差异不仅体会在身形,还有体质上,就连吃饭也是特别分开的,为此,江艾林得在原来的伙食费上再多加一点,作为开小灶的费用,毕竟班级几十名小朋友吃的都是大锅饭,不能单独为他另作一份,种种不同,致使他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敏感懂事,江艾林抱起他,一脸疼爱,“妈妈以前工作太忙,一直认为赚钱最重要,后来想明白了,钱永远没有我的宝贝重要,所以,我要将工作放到一边,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你身上,妈妈想要补偿你。”
    “妈妈,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讲的?”
    “没有人跟我讲,是我自己发现的,你工作忙,没时间管我,是因为我平时吃药的钱很贵,你必须拼命工作,经常加班才能赚到买药的钱,现在不加班了,也不工作了,说明已经没有更好的药能治我的病,妈妈,这样挺好的,我不想看到你回家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累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珍珍的爸爸妈妈也跟我讲,我的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维持下去。”
    “宝贝,妈妈永远不会放弃你的,只要有一点办法,妈妈上刀山下火海,不会带一点犹豫的,你是妈妈的全部,没有你,妈妈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妈妈,你不要这样,其实别看我小,我都懂的,你不要再拼命工作了,把钱都浪费在我身上,上一次去医院,我没有听你的话躺在病床上休息,而是偷偷跟你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跟你说的话全是真话,你跟我说的全是骗我的放心的假话,他说我的病按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没办法救治,活不了多久了,妈妈,我跟你约定一下,等我不在了,我还会投生到你的肚子里的,你再生一个一模一样的我,这样我不就可以又回来了么,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不会再生病了。”
    “真是个小傻瓜,妈妈跟你讲的话,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倒是把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这个世上,妈妈永远不会放弃你,你也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康康,你得老实跟妈妈讲,胳膊上为什么会有伤,为什么要跟隔壁的小朋友打架?妈妈跟你讲过很多次,不要在为别人说你一两句不好听的话就起肢体冲突,你情绪不能变化太大,不能打架,不能吵架,这些对你来说很危险,妈妈很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我没有主动打架,是他先骂我的,骂我是因为得了绝症才被爸爸抛弃的,连同妈妈你一起被抛弃了,我气不过才跟他打架的,他怎么可以骂我爸爸,爸爸都还没有见过我,他见到我或许······爸爸为什么不要我,妈妈,爸爸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我得了不好治的病才不要我的?”
    “不是,爸爸他····是妈妈不好,跟他在很多事上达不到····都妈妈不好,当时没有好好跟他沟通,其实你有妈妈就够了,爸爸能给你的,妈妈不也能给你么?你看妈妈赚的钱,比班上所有同学的爸爸赚的都多,可以带你去各个地方游玩,想吃什么,当然了,只要在医生允许范畴之内的一切东西,妈妈都可以给你,康康,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好么,过去的事,妈妈不想再提了。”
    “哦。”康康答应的很利索,可脸上满是失落,他过分的懂事反而让江艾林心疼,可她的自尊心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拉下脸去找前夫,在她看来,钱可以满足儿子所需的一切物质要求,但这也仅仅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康康泪眼朦胧,指向对面的小摊说:“妈妈,我能不能吃点油炸的东西?珍珍上回想吃,我想给她买,结果我钱准备好了,她又搬家走了,我以前没吃过,想尝一尝她想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康康,我们不能吃,忘记医生叔叔怎么跟你说的?你得管住嘴,吃了这些东西,会对你的心脏造成负担的,你不舒服,妈妈也会跟着·····不过没关系,吃一点应该没关系。”江艾林不想他失望,但康康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不知什么时候学大人那样将手插在裤兜里,摇了摇头,“妈妈,我累了,玩了一天,想要睡觉。”
    “那你不吃一点,饿着肚子睡觉可不好,其实妈妈没有不给你吃的意思,只是你和珍珍不一样,她能吃的,你不能吃,吃了不舒服,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妈妈想替都替不了,妈妈是为了爱你才给你立下那么多规矩,等你身体好了,你就可以吃你想吃的任何东西。”
    “妈妈,我还有机会好起来么?以前在医院看过很多人说,要是一个人快死了,老人的小孩就会多四面八方赶回来,陪老人到处游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在最后一段时间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妈妈,我是不是也进入到最后一段时光了,所以你才要辞职不工作了,成天陪我到处玩?”
    “康康,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听别人乱说,你这个年纪本就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时候,小小的脑袋里怎么装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再这么说,妈妈就要生气了。”江艾林差一点哭出来,康康仿佛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也低头不说话,两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发呆,目光无聊的看着从面前经过的行人,来公园的一般都是全家出动,夫妻俩带着孩子有说有笑,她是头一次近距离的和儿子相处,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儿子的内心世界并没有多少了解,也有尬聊的时候,又尴尬又让她不知道化解无话可说的气氛,康康眼神羡慕的看着小朋友在爸爸妈妈陪同下玩无人机的场景,爸爸手把手的交着孩子怎么扭动按钮,按哪个键可以调整无人机的飞行状态,他看得出神,江艾林笑着说:“喜欢那个么?妈妈也给你买一个。”
    “不用,我一点也不喜欢。”康康说完又漫不经心的扭过头,但听到小朋友欢天喜地的声音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瞅过去,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无人机,而是陪小朋友一起玩的爸爸,江艾林有心急火,一声不响拉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到了第二天,江艾林还是给他买了个无人机,但康康似乎并不感兴趣,家里请了个保姆,江艾林闲下来,就会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
    扪心自问,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她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肆无忌惮的笑过,开心过,得到一件想要的礼物而雀跃欢呼过,反而有着比同龄人更敏感脆弱,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她鼓起勇气,给前夫发了份邮件。
    但请求他来探望儿子的话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反复复好几次也没拿定主意,她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当初是前夫喜新厌旧,义无反顾的抛弃了她,现在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而他向低头,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可面对儿子眉宇间的失落和难过,她于心不忍。
    母爱无私,可在自尊心的干涉下却也携带了有色眼镜,她的手指按在鼠标上快要腻出热汗来,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全身的神经似乎都在突如其来的动静中受到了惊吓,全身颤动,手指也在不经意间点下了一下,邮件就这样被发了出去,但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并没有意识到邮件处于已发送状态,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是警察打的。
    江艾林简单跟保姆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的背上包去了医院,在医院的停尸房,她看到了身体几近扭曲变形的叶晓玉,一时间怔住了,脑子空白一片,满眼看到的全是血糊糊的一片,她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后面是堵。
    刚好将她几近虚脱无力的身体挡住,警察用手扶住她的胳膊,给她倒了杯水,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叶晓玉这些年患难与共的画面,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现在她死了,还死得这么悲惨,内心早已天塌地陷,瘫坐在地上,滚烫的开水将她的双手烫得通红,但丝毫压制不住失去叶晓玉的痛苦,曾几何时,他们都成为瓢泼在异国他乡的精神寄托,不管她去哪儿,但知道她与自己同在一座城市。
    心里就会莫名的安定,真正伤心的人是哭不出来的,她目光呆滞无神,两只眼睛无法聚焦,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幻影晃悠闪现,回过神来,眼前又满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她曾告诫过自己,不能将任何一个人当成精神寄托、。
    哪怕是儿子,在全身心将出去的那一刻,就该做好精神崩溃的准备,可她从来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见面,以前种种的不快在生死离别面前一文不值,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想向对方说声对不起,可对方却撒手人寰,再也得不到对方任何一点回应,听她说一声没关系,以前的不愉快全不作数,我还在。
    事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只是因为车速过快导致撞到了路边的石台上,车子几近散架,当时开车的是叶晓玉,当时还有一个叫许俊杰的男人,他受了重伤,坐在后排座上,叶晓玉整个头几乎碎了,当场死亡。
    而唯一的幸存者许俊杰昏迷不醒,还在抢救之中,警方是在叶晓玉的紧急联络人名单里找到她的,也将她的遗物交到她手上,包还是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打开,里面有一张法院传票,时间就在半个月之前,她们关系最紧张,几乎到了四分五裂,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而起诉她的正是原先的单位,状告她涉嫌出卖并倒卖公司机密和新品,从中牟取暴利,这个罪名可不轻。而起诉人就是她的前老板,怪不得当初拿出保密协议时会风轻云淡,好像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她会回来主动找他谈和的,江艾林失声痛哭,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内忧外患情况下是如何度过的,而她却对处于四面楚歌境地里的叶晓玉不闻不问,从来没想到她在承受网络暴力的同时,还被公司起诉了。
    再一次回到办公室,江艾林脸上再没了先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老板倒也没有以高高在上,一副这就是跟他对着干的下场对她,老板不紧不慢的给她倒了杯茶,上回主动给她倒,结果全泼他脸上去了,糊了一脸的茶叶,长了记性,现在给谁倒茶都用温水,被泼了一脸也不至于被开水烫破一层皮。
    “晓玉她·····”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主动的过来跟我签合约的,听说她出车祸死了,你风风火火跑来找我,一张嘴就提她,应该是知道我状告她的事了,想说什么?要是不分青红皂白来骂我的,我有的是办法送你去局子里好好冷静冷静,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讲清事情来龙去脉,以及我为什么要亲自将她告上法庭的根本原因,但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最好以最和平正确的方式解决问题。”
    江艾林是硬着头皮来的,她想要知道叶晓玉为什么会被他告上法庭,怎么就私下与其他投机分子里应外合,出卖公司机密和新品了,老板后背靠椅子上,像他这种习惯被人吹捧的人,哪能受得了别人的指责和反击,漫不经心的表情里流露出快要压抑不住的得意窃喜,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板非常介意她上回粗鲁暴力的对待,哪会轻易善罢甘休,给她好脸色,这是他作为生意人笑脸相迎的本能,“你上回的举动令我大跌眼镜,我以为你是圣人,结果你却用俗人的方式提醒我高估了你,我捧高你,看中的是你的才华和超乎常人的能力,你怎么能用那么卑劣庸俗的方式让我下不了台,我不介意,你要是跟我一样唯利是图,卑鄙无耻,应该不会有现在这么尴尬纠结的反应了。”
    江艾林当然能听出老板这么贬低自己,就是为了膈应她先前不太明智的选择,这也是提前为她打预防针,她敢往他脸上泼开水,怎么就不敢拿烟灰缸往他脑袋上招呼?咣当一下,少不得要脑袋开花的。
    老板声音慵懒又故作有素质的样子说:“你是能力出众的生物学家,我是的前任老板,虽然手上正在筹划的项目急需你来点石成金,但我想过了,要是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生意人嘛,一直以利益为中心,我能想到的,别人必定早就回过好几回了,只是碍于法律和道德没敢进行实际行动而已,有时候我就在想,人与人之前其实再交好,也是有界限的,哪怕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毫无保留,你对她掏心掏肺,将心底的秘密全捯饬出来跟她分享,但她给你的或许连两根牛毛也不到,你要是真对她了如指掌,我们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话了。”
    江艾林的注意力一直分散在康康的病情进展以及非法实验上,所以对叶晓玉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她从未抱怨过和老公关系不和谐,孩子健康活泼,长的虎头虎脑的,工作上也相对顺利,真正的幸福无非就是像她的家庭那样平淡又融洽,而且她有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老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像是在当着她的面拆盲盒,她完全不知道下一个被打开的盒子里装的什么,“叶晓玉可没你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者说,你在她身上看到的,她故意让你看到的,十有八九是她刻意表现给你看的,她真正的样子,除了我之外,没人看到,她更不可能让你看到,我说公司怎么接二连三出现新品价格外泄的事儿,我受到的损失可不是以万为单位,是以百万为单位,在这方面,你作为团队的主管最有发言权。”
    江艾林为此也纳闷儿,以她为首的团队历尽几个月研发出的新药,还没等问世,报价就被同行的公司截取了,所以在价格上没能占取足够的优势和机会,一直被对方压了一头,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潜伏在公司与外部势力里应外合的人会是叶晓玉。
    老板对满脸震惊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下子将她的自尊心以及自信心撕得粉碎,一个被朋友蒙骗那么久的人,看人的眼光太差,又哪来的底气和资格再跟他讨价还价。
    “一个新药的问世得需要突破多少关卡和程序,光是临床实验就是一个大关,过关斩将,还有那么多的框架标准,西天取经还有几个厉害的人物保驾护航,我们有什么呀?就这样还要被内部的一些无耻之徒泄密,导致我们的新药在价格上受到其他生物公司无情碾压,可我们的药效偏偏又是最好的,可价格被压得喘不过气,再弄几次,我就得血本无归,着了大门,遣散员工,全回家喝西北风去,还好你不在公司。”
    江艾林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老板一脸假惺惺的说:“现在调查结果对外公布了,你人不在公司,也不会听到很多嚼舌根的废话,你们以前的关系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讽刺,当然了,我跟你提这些,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那什么为你好,给你打声招呼,不然听到什么不好听的闲言碎语,我担心你听了会不舒服,事业还没搞起来,结果被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搞成内伤。”
    “空口无凭,我想要看证据!”江艾林面子里子全给撕烂了,但她还是用仅有的傲然说,老板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他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看起来沉甸甸,塞了不少东西的档案袋。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一圈圈的绕开缠在扣子上的绳子,“叶晓玉与外部势力相互勾结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跟她是好朋友,我信任你,有原则,有底线,工作努力,坚守职业道德,你的人品和工作能力值得别人信任尊重,能被你认可的人,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哪想叶晓玉就利用别人对你的,从而瞒天过海,害得我在这三年里一直处于持续血亏状态,老婆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在她的字典里还真没有勒紧裤腰带的词,没钱买奢侈品,嚷嚷着要跟我离婚。”
    江艾林接过里面几十张资料,有她跟桃香私下见面被偷拍的照片,有内部摄像头拍到她在无人时候进入实验室的截图,还有她这几年来的银行流水,一共是三张卡,每张卡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内出现大额度的钱款进进出出,还有不少钱财与新品上市时间前后不超过半个月,种种迹象表明,叶晓玉的的确确是敌对公司派来的卧底。
    老板的脸几乎拧巴成了一桩惨案,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尤其是钱财上的损失几乎扎中他的要害,“我说是我流年不利撞见鬼了,还是对方万圣公司的老板开了千里眼,长了三头六臂的本事,每次都能提前猜到我们的报价,有人曾经举报过她,但我觉得这完全不可能,你们俩个亲密无间,关系好到了能穿一条裤子,她要是出了问题,以你们的关系,你也得在卖主求荣的勾当上分一杯羹,所以我就跟所有主管部门的人交代了,先不说。”
    江艾林看到叶晓玉和一个面目熟悉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直和公司存在竞争关系的常耀生物公司老板,她以前在发布会上见过一次,有那么点印象,现在看到真人了,时间相隔又不长,从中验证叶晓玉的确与对方关系非同一般也就不是难事了。
    老板是个人精,无往不利,见缝插针,他偏偏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叶晓玉出卖公司机密的事情公之于众,对叶晓玉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但这不是他想要达到的结果,而是想借着这件事给江艾林造成精神上的压制和奴役,从他风轻云淡的表情上来看,这次被捅的刀子,似乎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内鬼再有本事也是鬼,鬼的典型特征就是鬼鬼祟祟,躲过所有人目光干见不得人的脏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得放长线钓大鱼,要是你们俩个与外面的人狼狈为奸,刚好将你们俩个一网打尽,省得弄出动静又被你们中的谁察觉到了,提前做好防范,再想揪住把握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板,你怀疑我?”
    “叶晓玉都能打着你的旗号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我怀疑你是知情者怎么就不合理了?当今社会哪还有真正的信任,就像我这样老老实实将钱款如数上交,我老婆还会时不时的怀疑我在外面有没有偷鸡摸狗,但我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因为你和叶晓玉来往密切就不分青红皂白将你也一棍子打死了。”
    江艾林仔仔细细看着她的流水账号,很快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叶晓玉的老公竟然就在常耀生物公司担任部门经理的职务,而她每次靠出场机密和新品报价牟取出的暴利,几乎全转进了她老公账号里,她老公的账号又有很多笔大额款项转出,而被出的三个接受账号。
    一个是放高利贷的,一个是赌场混混,甚至跟毒贩还有不少交易,说明叶晓玉的老公吸毒赌博,叶晓玉是为了帮他堵住这些缺口才潜入公司,与他们达成那么多里应外合的交易,江艾林后背一阵发凉,她从来不知道叶晓玉的生活早就一地鸡毛,比她情况更加糟糕狼狈,或许是出于心虚,她对自己的老公孩子只字不提。
    老板似乎为了证明她是清白的,着力挑了几个重点接近距离,“在我调查到的消息里,也没发现你从中参与了,和我一样都被叶晓玉和颜悦色的假象蒙在鼓里,要说惨,你比我惨,成了她的挡箭牌,也正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她才有机会潜伏在公司大行其道,疯狂为她幕后的金主挖掘内部机密,千算万算,家贼难防,我是受害者一号,你是二号。”
    “我一直以为她生活·····“
    老板给她讲起了人生道理和经验,“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这几年可是被她抗得不轻,年度财务报告上直线下滑的数字惨不忍睹,看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老话说得好呀,人人都是自顾不暇的泥菩萨,打着神仙的美名,长着三头六臂,可多长出来的部件没一个能用到刀刃上,起不到作用反而成了累赘,所以怀才不遇就来了,各种抑郁症也来了,人能在湍急的河流中不从船上掉下去就算好本事了,别指望谁能帮你渡过现实中的大风大浪,靠谁都不靠自己,等本事大了,三头六臂才能使出跟别人不一样的能耐来,也就没有怪胎的说法了。”
    “她现在死了,你起诉她也没用。”
    “人死了没关系,她不是还有老公的嘛,问她老公还,刚好我要去找常耀生物公司算帐,愁着没理由插刀,现在我手上有证据能证明就是这对厚颜无耻的夫妻俩里应外合算计我,条条款款证据确凿,我非要搞垮了那个王八蛋,敢捅我刀子,我就得将刀子将搞我的人连本带利讨回来,像我这样的人不管放哪儿都是有头有脸的。”
    江艾林看了眼表情舒缓又有点漫不经心的老板,这个世上能像他这样日进斗金的男人,脑袋不光是聪明,而且是脑袋瓜子上能长出蒜苗来的,相当精明,他能心甘情愿吃这么多的亏,必定有他的道理。
    他一直在强调自己要放长线钓大鱼,一般的小鱼小虾对他没有太大的诱惑力,钓到了也不会放在眼里,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惜三年来装疯卖傻,持续当了三年的冤大头,直到现在才以第一受害人的身份跳出来卖惨吆喝。
    老板紧接着又说:“你看我被人算计成这个熊样,别人不笑话,我自己想想也觉得脸上无光,简直是巴掌打在脸上啪啪响,奇耻大辱,不过我在调查过程中,或多或少会被对方察觉到异样的,就不知道常耀那边会不会为了撇清嫌疑,知道我要找他算账了,从而做出什么连警察也破解不了的世纪悬案,你说那样就不太好了,听说叶晓玉还有个儿子,长的怪可爱的,我见过,没了妈,现在连老爸也跟着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去了,要是他也不管,可能要被送去福利院,到了那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江艾林气急败坏,拿起桌上的杯子,正准备往他脸上泼,老板有了前车之鉴,立刻用手挡在脸上冷笑说:“我好心好意给你倒水喝,你已经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现在我的确是有求于你,但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现在两手空空,哪来的资本跟我对着干,要是我哪天找到可以替补你的人,到了那时候,我对你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怎么好说话了,你最好抓住我对你还有几分耐心的份上趁热打铁,错失了机会,受到损害的人肯定是你。”
    江艾林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没有泼他一脸的资本了,叶晓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且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看他满脸得意忘形的样子,就差张嘴骂她有眼无珠了。
    情同手足,知己知彼,这曾经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成了百里挑一的真感情,没想到有朝一日,像金子一样闪耀着光芒的感情,转眼就成了一摊隔了夜又凝固变色的狗血,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哪还有资格将怒火发泄到告之她真相的人头上?
    老板是块老姜,看上去平淡无奇,但辣得要命,“不过你好歹也跟我共事十多年了,很多规矩和人生经历要比初来乍到的小角色的丰富的多,你知道我那么多的秘密,我又愿意跟你开诚布公,敢跟你讲,就不怕你背后搞任何动作,我更不可能在你同归于尽的计划里充当任何角色,我在决定启用你之前就做好各式各样的应对打算,而且都是最坏的预案。”
    江艾林紧紧握住手里的杯子,泼不出去,就只能自己喝了,老板揉了揉鼻子,她的无奈和难以置信的噩耗是他想要看到的现象,“你别想翻出我的手掌心,要不乖乖按我的意思替我开拓新的丝路,要不我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送你饮恨西北,我说过,不能为我所用的,那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将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不仅可以杀鸡儆猴,还能替我省去百分之九十二的麻烦,何去何从,我自己拿个主意,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超出这个时间,就不要怪我小心眼儿。”
    “你威胁我!?”
    “差不多,但我不算是威胁,只是将我不为人知的本性当面告之你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就连老婆面前也未必做到实话实说,但我把这份独有的待遇给了你,希望你得识趣,不识抬举就很难办了,的确,想想我这个人····我这个人本身就很小气,连我妈也是这么评价我,只要你做出适合的抉择,我会各演各的戏,各装各的妖魔,各发各的横财,谁都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清高当圣人,我的肠胃消化不了这一套,当然了,我会出于利益考虑,尽量对你保持一定的绅士风范。”
    江艾林再也坐不住了,她拼了命的跑出办公室,找到警察,要求尽快找到叶晓玉的老公,她随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常耀生物公司,要求面见董事长,然而一个破天荒的消息从门卫嘴里传了出来。
    董事长由于巨额财务亏空,已在一个星期前将常耀生物公司卖了,现在人找不到了,下落不明,连生死也没弄清楚,对方公司已经与之签署了合并协议,编制资产负债表以及财产清单正在有条不紊的清算之中。
    法定代表人已经变更成了她老板,江艾林措手不及,明明是常耀公司派了叶晓玉潜入公司内部,随时随地向对方提供内幕消息,常耀应该是收益方,怎么平白无故的又成了她老板的盘中餐,她通过一些渠道关系打听到常耀生物公司的一些情况。
    收购计划早在三年前就敲定了,直到现在全面崩盘,溃不成军,平时看上去好好的,转眼就土崩瓦解了,毫无征兆,平时看上去好好的,转眼就天塌地陷了,江艾林越发觉得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板要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可怕老辣,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但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眼下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叶晓玉的老公才行,他是一直和她相互对接的人,先前老板也说过,随着事情爆发,她老公会不会摊上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连他也死了,再加上死于交通事故的叶晓玉,两个当事人全都死于意外,那么真正的获益者当然是想要斩草除根,掩盖真相的人。
    通过不懈努力,终于查到叶晓玉老公手机信号最后一次显示的地方,居然是在海边,然而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被海水活活淹死的,法医从他体内检测出大量的酒精含量。
    同车的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同样也处于醉酒状态,两人特意将车开到海滩上花前月下,结果激情过后就在车里睡着了,没想到海水涨潮,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神志不清,车门又推不开,双双溺毙在了车里,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江艾林可不信邪,却也没有心力关心别人的事,她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老板在背后搞的鬼,甚至怀疑所谓的内鬼都是他为了促成今天收购的局面做了精心的安排和设计,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惹不起还躲不起,他给的两小时早就过了,江艾林也无心再与他纠缠,在处理完叶晓玉以及她老后的后事后,就买了一张回国机票准备跑路,刚好带儿子去见见他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况且这种人反复无常,干的又是违法犯罪的实验,一旦有个好歹,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像她这种主要的研发人员就得背黑锅了。
    她得在身陷沼泽泥塘之前逃出他的掌控范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疯子,她以前的确为了救儿子,想过一些糊涂心思,但现在局面不一样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实验绝不是单纯的为她儿子量身定做一颗更适合他身体条件的心脏,她怎么能任由自己成为他疯狂敛财,满足他变态心理的工具。
    通过细胞技术,将一个人的细胞引入到另一个生物的胚胎里而孕育出的兽人计划,不仅违背道德伦理,同时也是伤天害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偏执扭曲的价值观有多可怕,带着儿子在他动手之前溜之大吉,是她眼下作为一个母亲最明智的选择。
    江艾林也顾不上什么了,刚到家,就看到儿子特别开心,他手舞足蹈的拿着手上的遥控飞机自娱自乐,她一时间看愣了,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儿子这么开心快乐,像一个无忧无虑,享受快乐的小屁孩,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但接通后却是一个陌生女人,是前夫的现任老婆。
    也是带着孩子来的,比康康小一岁,是个女孩儿,手上玩的遥控飞机就是她给买的,也难怪康康会那么开心,江艾林这才知道自己那天不小心将请求前夫见面的邮件发送出去了,没想到她会带着孩子在这么要命的关口上来。
    “妈妈,今天上午有个阿姨来找我了,我还跟爸爸通了电话,我终于看到爸爸长什么样子了,阿姨说我的眼睛和鼻子像爸爸,还有跟阿姨一起带的小妹妹跟我长的好像,阿姨还给我买了飞机,吃了一个汉堡包。”康康看到妈妈后,立刻将自己的快乐拿出来与妈妈一起分享,江艾林心神不宁,还真是越乱就越出乱子,怕什么来什么。
    康康眼里闪烁着惊奇又兴奋的色彩,这是她极少从儿子眼里看见过的,在这一刻,仿佛这样开怀大笑的他更像是正常孩子,过度的紧张令她面部表情紧紧绷着,康康察觉出来了,手上的飞机也不再上下飞舞,江艾林摸了摸他的头发,“康康,妈妈现在工作上遇到点事情,你愿不愿意跟····那个阿姨很好看么?有妈妈好看么?”
    “妈妈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康康这么说,言下之意说明那个阿姨很漂亮,江艾林犹豫再三,还是拔通了前夫的号码,以前真心相爱过,现在不爱了,长时间不联系,连客套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很快他老婆就带着女儿上门了,在确定对方真实身份后,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但一想到老板先前下的最后通牒,又觉得她们来的不是时候,那个混蛋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万一在她身上动心思怎么办?
    两人尴尬的在咖啡厅见了面,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于雅晴,博士毕业,大学老师,江艾林将自己打扮漂漂亮亮的,一个前妻,一个现任,能够像她们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喝咖啡的,这么和谐又温馨的画面,换在以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她骄傲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接受对方给予的善意或问候,但她的处境不容乐观,离四面楚歌不远。
    但她还是有意无意的打量对方的妆容举止,或许于雅晴是大学老师的身份,举手投足都有着让人心悦诚服的气度,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界限,待人接物温柔娴静,有着老师该有的大家风范,也有只身带着孩子漂洋过海来见她的胆魄,这是很难得的,人都是会欣赏比自己厉害的人,这个定律用在江艾林身上同样适用。
    如果对方不如她或者不是她欣赏的类型,在第一眼印象上就会大打折扣,她也不不屑于纠缠,拴着一层血缘关系又能说明得了什么,不过对方是个不错的人,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值得她尊重。
    她前夫一身臭毛病,但挑人的眼光不错,也没辱没埋汰了她,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眼角余光都在打量着各自的孩子,也在不经意的做着比较,他们同父异母,有着血缘关系,所以康康和妹妹特别能玩到一处。
    “容生在那边工作挺顺利,也是做生物实验的,你那天给他发了邮件,他跟我说了,说挺意外的。”
    “我还以为他早不用了。”
    于雅晴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将刮到鼻梁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简单的动作在她这儿却多了几分别样的风采,“他有个儿子在你这儿,一直留着或许就是为了今天,他也想联系你们的,但你是知道的,他的自尊心太强,一时又抹不开面子,谁还没有个前任,虽然不太愉快,但康康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永远割除不了的,其实血缘真的很奇妙,荣荣从来没见过哥哥,但一见到他就认出来了,因为他们兄妹俩的五官长的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兄妹,今天上午康康一直拉着她的手,到哪儿都拉着。”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他高兴的不得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那样笑,他的心思挺敏感的,要比一般孩子要懂事,其实他在这个年纪这样照顾我的情绪,恰恰说明是我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他先前还问我为什么不见爸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世纪难题反而是你帮我解决了。”
    于雅晴长的不算漂亮,却也肤白清秀,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气质非凡,十指交叉,让人越看越觉得顺眼,说话也异常的温柔,“小孩子要的不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东西,站在我们大人的角度就太幼稚了,其实荣荣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叫着,没想到心想事成了,情况就是这样,他工作忙,可又放心不下孩子,可能也怕见着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那一关怎么也过不去,人在年少时总有几件说是牵挂也能说是耿耿于怀的遗憾,更多的可能是觉得对不起你,我看到他成天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怪难受的。”
    江艾林不是没有幻想过和前夫现任老婆见面时水火不容的情景,可现实却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她身上特有的文化内涵,以及知书达理的气质令她心服口服,这是她取得多大成就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前夫婚姻破裂,与于雅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没有她,他们俩个早晚有一天也会因为其他问题分道扬镳,她一度偏执的认是自己失败的婚姻全是第三者介入才导致的。
    现在想想,她太清楚自己在这段婚姻里暴露出很多令对方无法容忍的缺点,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大度,自私狭隘,以自我为中心,只在意自己的工作得失,从未真正支持过对方的事业,嫌隙越来越大,以前用来互诉衷肠的嘴,也变成了相互伤害的刀子,双方在不断的交火挣扎中遍体鳞伤。
    婚前信誓旦旦的认定对方为人生中不可缺少的灵魂伴侣,婚后只剩下一地鸡毛和没完没了的争吵,看中对方都成了彼此人生中挥之不去的污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成了黑白不分的死鱼眼。
    “你们怎么认识的?”江艾林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普罗大众总是对神仙眷恋最开始结缘的事情感兴趣,她不可避免的也成了个俗人,于雅晴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比电视剧里的桥段还要烂俗狗血,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和容生的开始是在你们婚姻尚未分崩离析之前,不好意思,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问的是哪门子的傻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很在意的,但那个时候,我也是刚才外地调过来教书,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见他的。”
    “我不介意,还好是你,换成别人,我可能会很不甘心,其实我查过你,你大可不必跟我说抱歉,我和容生的婚姻关系·····一直以来磕磕绊绊的,一段不受祝福的婚姻哪会有什么好结果,爱情可以轰轰烈烈,任由性子来,但婚姻却是另外一回事,以前为之心动的优点全成了扎人的毛刺和引发各种矛盾的导火索,早在你出现之前,我跟他几乎到了仇人见面,谁也容不下谁的地步,当时我就在想,男人都是骗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转眼就抛到了后脑勺,不再珍惜了,婚前求着我的时候,天天跟傻子一样有求必应,如影随形,赶都赶不走。”
    于雅晴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心里话,或许这也代表她真的放下了,江艾林目光回转,往事不堪回首,但在废墟之上其实也有不少值得她偶然回味的东西。
    江艾林起先是在国内工作的,后来因为婚姻破裂才出走他国重新开始,“领完证不到十五分钟就开始原形毕露,陆续出现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各种毛病,女人太难,一面工作,一面又要生孩子,十月怀胎就够辛苦的了,延缓了很多工作,毫不夸张的说,我是个工作狂,在这一点上和他不分上下。”
    于雅晴说,“我知道你们俩个都是非常厉害的科学家,他每次提起你,他眼里就会流露出亏欠和欣赏,你们都是专业人士,你生物实验上取得的非凡成就,可能是他一直无法突破的瓶颈。”
    江艾林摇了摇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了,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有阿基保质期,尤其是感情,每过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蜕变和成长,老公老婆不在一个公司却成了竞争对手,工作上无时无刻不在较量,到了家庭生活里还在为各式各样的问题争吵不休,婚姻有压力,工作上的压力就更大了,等我生完孩子再回去,展缓十个月所耽误的进度要比同期相差好几公里,我得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工作上,才能在以男人为主的地盘里站稳脚跟。”
    于雅晴工作相对轻闲,空余时间多,又同在一个城市,家也紧挨着公司,上下班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全心全意为他营造一个舒适又温馨的家庭氛围,而这份安逸慵懒的生活也是她想要的,志同道合变成了针锋相对,婚姻成了相互争斗的战场,时间长了,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消遣折腾的。
    江艾林眼神仿佛陷入很久之前的思绪里,她很久没有回头看了,以为会恨到死也不愿意原谅的事情,现在回头想想,还是自己太幼稚了,往事如烟,物是人非,经不住时间侵蚀,只剩下一堆看不清轮廓的废墟,风一吹连废墟也不见了。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从我们谁也不愿意妥协的那一刻起,注定会走到劳燕分飞的那一步,所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他本来就不是对的人,现在分开了,让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再遇到对的人,形成互补,花好月圆的背后也是由一天天简单平淡的生活拼凑出来的。”
    于雅晴说话细声慢语的,光听着都是一种享受,她否定过前夫做过很多决定,唯独选择她,是个明智的选择,江艾林释然,一直紧紧交叉在一起的手也随之松开了。
    于雅晴对自己的工作和婚姻生活里都有着明确的定位,不像她那样有野心,每个阶段都会提前做好规划和安排,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懈怠松散的时间,像是一个站在擂台上神经和注意力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拳击手,只为打出的每一拳都能击中对方要害。
    江艾林似乎察觉到自己手心里不知不觉腻出的热汗,为了掩盖紧张,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太苦,差一点呛咳嗽,于雅晴说:“我每次看到学生爱得死去活来,有时候觉得羡慕,有时候又替双方担心,人本身应当是什么长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违背天性的,苯基乙胺的浓度最高峰只有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这就是一次恋爱的时间,人身体里的细胞每七年都会从上到下更换一次。”
    “到底是老师,说话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好听又很新颖。”江艾林笑,于雅晴心里没有太多的需求,所以不会对预期之外没能得到的东西愤愤不平,“同一个人,七年前是一个样子,七年后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所以在听到很多男女朋友举起手信誓旦旦的说永远爱你,无论贫穷或富贵,我都不会离开你这样的话就会莫名的想笑,感情一旦进入新陈代谢,最后的样子肯定和当初预想的完全相反,不报期望顺其自然,反而会过得更舒心自在一些。”
    “他对你好么?”江艾林一脸庸俗的问,于雅晴通情达理,是一个很职称的老婆,不管是做人还是为人父母都很了不起,“还行,不过他跟你一样都是工作狂,百分之八十的用心全用在了工作上,在这一点上无可挑剔,就是留在家里陪我们的时间太少了,有时候逢年过节也要回去实验室加班,我是大学老师,在时间上相对充裕,我们各司其职,谁也不绑架谁,给予对方过多的约束和干涉,他回来就待在书房里看书,我跟女儿就在外面玩游戏看电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相互改变,而是相互适应,取长补短。”
    “我们以前经常吵架,以前因为志同道合在一起,后来又因为性格不合才分开的,可能我性格相对强势,有点得理不饶人,他又不让步,针尖对麦芒,夫妻做成了见了面就要大打出手的仇人,挺悲哀,不过他挺幸运能遇到你,脾气挺温润投合。”
    于雅晴怔了下,没想到会得到她这么高的评价,“他····他不太擅于表达情感上的需求和意见,看到他成天憋着一口气,提出来又害怕我会介意,其实我不介意,可我过分大度,又会给他传达不太好的信号,我看着他闷声闷气的样子觉得压抑,他不来那就换我来,反正我们俩个总要有一个人出面的,我们都是女人,又都是母亲,在很多方面都能产生共鸣。”
    江艾林看着康康笑容满面的领着妹妹在墙角处玩滑滑梯,于雅晴也不时的看向他们俩,“我在国内听说过你,非常出色的科学家,都是拿得起放下的人,视野和阅历相比普通人更胜一筹,你能取得这么高的成就,必定通情达理,不会那么难缠的,只要将话说开了,不管扣上多少年的结都能打开,两个孩子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叫什么姓什么,我们不该将上一辈的恩怨是辈再延续到下一辈人身上,这对他们不公平,这也是我这次非要带着荣荣亲自拜访的原因,要是能解开你和他之间的结就再好不过了。”
    “康康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一出生就检查出来了,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但真正能符合他身体要求的少之又少,更何况等待供体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他来说就更加艰难了,他不能剧烈运动,身体状态也要比同龄孩子柔弱单薄很多。”
    “我知道,来的时候,他想询问一下能不能将康康带回去,他想在那边排队等候,要是能碰上机会,越早手术越好,一直拖着,只会对康康不利,不过你是孩子的母亲,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那边但凡有半分机会,我们都会尽早全力为康康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好。”江艾林带着孩子跑路不太方便,现在将由于雅晴带到爸爸身边,孩子的人身安全就会得到一百分的保证,而不会成为老板用来制约恐吓她的软肋,于雅晴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江艾林只好掩饰说:“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孩子不能带在身边,你们带回国内,反而能保证他的安全。”
    “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刚进来,我就觉得你眼神一直怪怪的,有点心不在焉,有事就说出来,我来都来了,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千万不要,你千万不要参与进来,算我求你,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带康康和荣荣····不行,康康的回国手续····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他想要回去还需要办很多手续,没个一星期绝对办不下来,不过没关系,这几天,康康就跟你们住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我真碰上刺头了,老板盯上我,他在当场挺有势力,黑白通吃的那种,蛮横····反正就是强迫我替他做一些不太好的工作,你不要问太多,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有色事情,跟我的工作性质有关。”
    于雅晴神情一紧,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也有了变化,江艾林从来没想到会将她跟荣荣卷进来,“我告诉你的,对你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如果是我拒绝回答的问题,你最好不要问,就算你这次没来,我也会想方设法将康康送回他爸爸身边的,现在我很好的一个朋友死了,很多事情千头万绪,我没办法····我直到现在晕头转向的,都不怎么回事。”
    “真有那么危险么?报警了没有?”
    江艾林神情局促不安,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在前夫的现任面前表现的这么狼狈,“没用的,这件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加紧办理康康的回国手续,盯上我的人也会盯上你,所以你得非常小心,我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提前通知我,我就会制止你来了,现在跟我一样掉进水深火热里,真的很抱歉给你带去麻烦和危险,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不要随便给任何人开门,你还要跟酒店的前台提前说明一下,如果有人找你,得提前给你打个电话做一下身份确认。”
    “咦,康康和荣荣人呢,刚才还在那边玩的?”江艾林下意识的瞅向在游戏区的两个孩子,哪想先前还吵吵嚷嚷的,不知什么时候跑不见了,两人在店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好在店里有监控,两个孩子玩着玩着,就趁两个大人全神贯注聊天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
    这时一阵孩子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江艾林立刻听出是儿子尖锐的吵闹声,她手忙脚乱跑了过去,前面围拢了不少人看热闹,于雅晴一眼就认出被人群挤到外侧的女儿荣荣,拉过她的胳膊,荣荣立刻扎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指着被围堵在人群里的康康说:“妈妈,你快点帮帮哥哥,他被人打人。”
    “怎么回事儿,康康,谁打的你?你告诉妈妈,谁打的你?”江艾林一把抱住眼泪汪汪,右脸上明显印了个手指印的儿子,康康一言不发,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走了过来,指着康康说:“你儿子偷了我儿子的篮球,还给扎破了,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儿子扎破的篮球,问他赔个新的还死不承认!这就是你们教育的小孩儿么?”
    “是不是你扎的?康康,你说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艾林心烦意乱,没想到儿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给她惹麻烦,于雅晴倒是很冷静,扯了扯江艾林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情绪激动,吓着孩子,康康还是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眼泪接连不断的掉下来,于雅晴将荣荣揽到怀里,温柔又有耐心的说:“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地上那只坏掉的篮球是不是哥哥扎的,又用什么扎的,在什么地方扎的?为什么要扎坏别人的篮球?你不要怕,有妈妈在,别人欺负不了你,但你必须跟妈妈说句实话。”
    “康康,妈妈问你话呢!哑巴了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听话,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得听话,妈妈带着你真的很辛苦,为什么你非要去做妈妈明令禁止你去做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能给妈妈省点心么?你这是想要将妈妈气死才甘心么?”相比温柔优雅的于雅晴,江艾林就比较粗暴尖锐了,康康抬起胳膊在眼睛上擦了下,面对妈妈连珠炮似的质问,他似乎满肚子的委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而胖女人拿着瘪坏的篮球没好气的说:“真是没家教。”
    “你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就没家养了?你有家教还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喊大叫的,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江艾林怒火中烧,直接与胖女人吵了起来,于雅晴见她控制不住情绪,康康似乎也被妈妈暴跳如雷的样子吓到了,但还是咬着牙没有哭出声,她不动声色的拉过他,走向对面的百货商店,那儿有摄像头,只要调取监控,就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林,康康并没有做错什么,你都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劈头盖脸责怪孩子,这会对他的内心建设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你会吓着他的,这是监控,他现在害怕的并不是弄坏了别人的篮球,而是·····”于雅晴说着就伸手指向马路中间的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只几近支离破碎的小狗尸体,江艾林和胖女人一起来到了监控面前,而老板似乎也看到了整个过程。
    胖女人倒也没怎么纠缠,但还是趾高气扬的瞪了江艾林一眼,不过她在经过康康面前时,一改先前蛮不讲理的凶狠神色,而是从身后的孩子手里拿过一根棒棒糖,递到他半握的手心里,江艾林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内疚的看向身后神色黯然木讷的儿子,不知道该道歉还是以母亲的状态高高在上。
    于雅晴握住他的手,微微冰凉,“康康,你不必为你认为对的事情感觉内疚,哪怕被人误解,只要你清楚自己做的没错就可以了,不必要求所有人都认同你的做法,有时候连妈妈也顾及不到你内心的真实感受,妈妈先前凶你,并不是怪你给她添麻烦,你知道事情是怎样的,但她不知道,只看到事情的最终结果,她很担心你会出意外,妈妈要比你想像中的更爱你,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记恨妈妈。”
    “我是不小心才撞到那个小朋友,他手里的篮球这才滚了出去,被车子给撞瘪了,要是我再跑得快一点,可能·····”康康终于说话了,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哽咽和自责,江艾林也泪流满面,她没有想到儿子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只被困在马路中间的小狗,在急切跑过去营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刚好走在路边的小朋友,撞掉了他怀里的篮球,来了一辆车,只一下就将篮球压扁了。
    而司机也险些撞到路边的柱子上,小朋友吓得嚎啕大哭,康康还是不顾一切的跑去了马路中间,但他还是迟了一步,小狗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刚好被左方急速飞驰来的小汽车撞死了。
    小朋友叫来了妈妈,也就是先前打了康康一巴掌的胖女人,她也是在事情前因后果并不明确的情况下动手打人,在真相大白后,她领着儿子灰溜溜的跑了,连句最起码的道歉也没有,于雅晴在弄清楚事情原委后,更是为他不顾一切的行为捏了一把汗,但还是耐心的说:“别哭了康康,你是妈妈的全世界,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会变得夸张敏感,着急起来就像疯子一样不可理喻,可她从始至终最关心的,还是你在这件事里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你的心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马路上那么多车,万一撞着你了怎么办?”
    “我只想将它抱到安全的地方,它就趴在地上不停的叫唤,我不是故意要弄坏那个小朋友的篮球,我都跟他们道歉了,可他们还是拿手指戳我的脸。”康康似乎对相对温和的于雅晴更亲近。
    江艾林用手撑着头,脑子里早就乱成一团,于雅晴搂过他的肩膀说:“可小朋友的妈妈已经跟你道歉了,她不是给了你一根棒棒糖么,每个人道歉的方式不一定全是当面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你不必计较那么多,况且你自己说也向他们道歉了,你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他们原不原谅你就是他们的事了,每个人受到的教育和涵养不一样,小朋友跟他的妈妈原谅你了,至于打了你一巴掌,妈妈不也因为这个跟她据理力争过,她或许觉得对你做得太过分,特别不好意思,拉着小朋友就逃跑了。”
    康康的表情不像先前那么憋屈木讷了,荣荣也心有余悸的跑过来握住保他的手,于雅晴拿纸巾将他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拭干净,她的笑容里透着妈妈不会经常显露的亲切和赞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你不能将这些不值得的事情放在心里反复回味,你看你都哭了,眼泪那么苦,又那么难过,你想来想去只会越想越苦,越想越难受,就当是一个教训,你得学会长记性,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就得先冷静下来。”
    “哥哥,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听妈妈的话,以后可不能再鲁莽了。”荣荣紧紧拉着他的手,康康将手上的棒棒糖剥开,递到她手上,荣荣也不客气,欢天喜地的塞进嘴里嘬了几口,于雅晴瞅了她一眼,康康终于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不喜欢吃甜的,给妹妹吃。”
    “康康,记住阿姨的话,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没什么东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于雅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满目疮痍的女人,江艾林在得知真相后更是气急败坏,她不是冷血,会庆幸的说只是撞死了一条狗,万一将康康撞出个好歹来,她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坐着不是气到全身瑟瑟发抖,没力气站起来,而是监控里惊心动魄的画面真的吓到她了,这样也好,省得她失去理智,再因为他不顾自身安全的行为再揍他一顿。
    康康内心不是害怕,也不是挨了别人耳光后的憋屈,而是责怪自己没能救回近在眼前的小狗,甚至在他看来,他是有机会将它救回来的,但还是想睡觉了了,眼睁睁的看着它遭到车轮无情的碾压,这才是他的心结。
    “我没想那么多,小狗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觉得它想要我救它,把它从马路中间换回来,我当时看没有车过来就跑过去了,没想到突然会有车开过来,我只差一步就能将它平平安安抱到安全的地方,喂它一点东西吃,它就可以长大,以后长成一条大狗。”
    于雅晴忽然被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善良感动到了,但孩子的视角和大人的终究天差地别,江艾林还在为康康过分冒失调皮的行为生气,她担心儿子的性命安全,康康也有他的担心和初衷。
    他年纪还太小,不懂得在很多时候为了保全自己,需要做出一定的取舍甚至是牺牲,在江艾林看来,她儿子的命可不是一条狗能相提并论的,虽然世间万物值得尊重和善待,但人终究是人。
    于雅晴“它被撞死了固然可怜,你心地善良,可怜它的悲惨遭遇,可那个危险的环境是它自己进入的,每个选择背后都会有一个相互关联的必然结果,你已经尽上全力了,它的结局并不是你跑得有多快,有多拼命就能改变得了,只是阿姨很不赞同你这么冒然鲁莽的行为,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可能你只是在救助小狗,可在妈妈看来就是在挑战她的血压,你必须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后,再去考虑保护别人。”
    “嗯。”康康也才五岁大,很多朗朗上口的大道理在别人那儿通俗易懂,但他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不过于雅晴将话揉开来说,他似乎一下子就能想明白了,于雅晴看了眼表情和情绪逐渐平复的江艾林,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你还太小,很多话说了你也理解不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妈妈责怪你并不是因为你闯祸了,给她带来了麻烦,而是担心你,因为你是她的全部,跟妈妈说声对不起,向她保证以后再遇到这样的问题就不能再鲁莽冲动了。”
    江艾林听到儿子过来道歉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抱着他瘦弱干瘪的身体更加内疚,“康康,对不起,是妈妈不对,妈妈以后再不凶你了,你不要怪妈妈说那些狠话,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比得了你的,妈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活着,要是能健健康康活着就最好了,妈妈实在太害怕才会有那么大的过激反应,你活着,妈妈才能活下去,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了。”
    “我也爱你呀妈妈。”
    “康康,如果你真爱妈妈就好好活着,你活着就是对妈妈最好的安慰,妈妈的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妈妈没有自己,只剩下你了。”江艾林哭着声嘶力竭,身体不住抽泣,康康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荣荣的手说:“我有妹妹了,妈妈,你的世界里现在又多一个妹妹,还有妹妹的妈妈,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还有爸爸,我们五个人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玩,我还要给妹妹买很多棒棒糖吃,人多了热闹,妈妈,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人,再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四个人重新回到了咖啡厅,气氛也逐渐缓和,可就在这时,一辆失控的汽车冒着滚滚浓烟,忽然莫名其妙的直接撞进了店里来,江艾林和于雅晴正准备领着孩子去吧台结账,于雅晴走在最前面,江艾林走在后面将落在后面的康康往前推,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身后突然撞进来的大货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雅晴条件反射的回过头,一把抓住身后的康康,用力往吧台的方向推,货车几乎完全扎进店里,将桌椅板凳撞得七零八碎,连天花板也被成片成片的撕扯开来,轰然倒塌,地面震动的厉害。
    灰尘弥漫,一片狼籍,很多人被烟尘呛得剧烈咳嗽,还有不少人没能躲过撞击,被重重压在了废墟下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犹如人间地狱,于雅晴带着两个孩子躲进了相对安全的吧台里,完全脱险了,但江艾林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突如其来压过来的半张桌子压住了腰,而桌子的另一端又被另一张相互重叠的桌子死死压住。
    康康看到妈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哭成了泪人,想要跑过来救她,于雅晴将他强行推到了店员身边,她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身后不远处的汽车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还会有不少火星子飞溅出来,落在桌子上又燃起更大的火势。
    眼看就要烧到她的脚了,江艾林甚至能感受到胶鞋在高温烤炙下几近融化的灼热感,她拼命的拱起腰,想要将压在身上的桌子顶开,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于雅晴拿起边上还算完整的灭火器,将快要烧到她脚边的火势灭了。
    随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桌子抬出一点空隙,江艾林又借着腰力的上抬,一把拿过灭火器,用力压进了夹缝里,随后一个蹬腿就轻易的从下面爬出来,于雅晴扶着她,又带上两个孩子逃也似的从窗口跳到了外面。
    好在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四个人拼命的往安全区域奔跑,直到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了地上,四个人灰头土脸,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灰烬烟尘,都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躺平在地上,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江艾林带着他们几个回家洗了澡,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只是这儿离于雅晴下榻的酒店路程有点远,康康和荣荣玩心重,先前九死一生的经历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次历险。
    他们嚷嚷着要去楼下吃汉堡包,江艾林拗不过,只是康康不能吃油炸的东西,于雅晴连哄带骗,将麦当劳改成了中餐馆,那儿食材丰富,总有适合他吃的清淡又可口的饭菜。
    餐厅里人不算多,有很多空位置,他们挑中一个坐下,江艾林的手机吃了,没想到却是警察打来的,于雅晴似乎看出她真是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没事的,这儿人多,我一会儿就带两个孩子回去酒店休息,不会有事的,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刚好我这儿有学生在这儿留学,好几个呢,全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你将情况告诉我了,我心里有了数,一定会做好防范准备的,遇到紧急情况,他们会帮我解决的。”
    马不停蹄赶到了医院,许俊杰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这是她离开时特意给医生预留的手机号,要是人醒了,得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许俊杰鼻青脸肿,身上插了不少管子。
    边上的柜子上摆放着好几台监护仪,不时发出低沉急促的警报声,她关上门,许俊杰一脸戒备的看向她,似乎又认出她,他显然刚从麻醉中苏醒过来没多长时间,江艾林身上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走近他身边说:“叶晓玉死了,她老公和他情人也淹死在了涨潮的海水里,你怎么会和叶晓玉坐在同一辆车里?这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想要害你?”
    许俊杰似乎意识到自己遭人暗算,现在真正能救他的也只有眼前的女人了,“你的老板和常耀生物公司的老板大卫是同一个人,两家相互竞争的公司其实是由一个人掌控的,你所在的重业生物公司不过是为了给重业生物公司打掩护的招牌门面而已,出面充当法人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手下,常耀生物公司与日本的生物实验室早就建立合作关系了,暗中进行着兽人实验计划。”
    “怎么会这样?”江艾林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许俊杰亲口告诉她,就怕她穷尽一生的智慧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处于针锋相对的公司,居然是一个老板在背后运营,相互炒高价码,搞出那么多的宫心计,大卫的脑袋瓜子上长出的何止是蒜苗,简直是一整片的原始森林。
    许俊杰虎口逃生,虽然暂时脱离了性命危险,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大卫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佐佐桃香就是连接两家公司业务往来的中间人,她根本就没有回去日本,而是被你的老板秘密囚禁起来了,我一路从日本顺藤摸瓜查到常耀公司,而且桃香也是我早就锁定住的目标,除了这两个相互勾连的实验室之外,大卫在一个孤岛上还建立了一个实验室,而实验室的筹划人就是桃香的叔叔,兽人计划当初就是由他提出并建立最初的实验体系,他也是大卫的人。”
    江艾林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难怪他会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对他有用的人,在榨干最终的利用价值后就会当成垃圾清除出去,看来叶晓玉和她老公遭遇的飞来横祸全都是大卫一手安排的。
    许俊杰身体机能迅速恢复,他想要将这一切曝光出去,必须得活着走出这儿,“他现在让你们两个公司实行的研发科目,全是用来为兽人实验提供有效的统筹数据,整体计划全部拆解分零,每个项目都与兽人计划存在或多或少的关联,最终拼凑出一个整体的数据,再由桃香传输到她叔叔所在的实验室,那儿的兽人计划早在五年前就秘密进行了。”
    江艾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随着突如其来的震撼不住颤抖,许俊杰替她还原的真相,早就超出她的意料之外,“那个岛屿也是由大卫花钱买下的,没有人知道实验室里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和实验内容,叶晓玉一直以来都是给桃香工作的,我在她家里找到不少关于你秘密进行兽人实验的照片,全是由叶晓玉拍摄后传到桃香的邮件里,而你的老板早就知道你私下偷偷在干什么了,你就是他想要寻找的合作对象,而且时刻关注你的科研进度,他比你还清楚,想要将你送入孤岛的实验室为他的计划进行到底。”
    “按你的意思,叶晓玉和桃香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跟她认识那么久,她对桃香百般挑剔的敌意是剧情需要,故意演给我看的一种套路,还是她们之间真的因为什么事情反目成仇?”
    许俊杰早就发现大卫的整体计划,他以前就和大卫打过几年太极拳,之后又顺着桃香这个突破口,慢慢接触到内部更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消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所有人的关系脉络,“桃香之所以会和叶晓玉闹翻,是因为桃香发现对你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她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老板扫地出门,就私下联系上了我,将你秘密进行的实验通过媒体泄露出去,从而迫使老板借刀杀人,将你从名单中清除出去。”
    江艾林心里一阵好笑,她以为瞒得滴水不漏的事,结果就是像傻子一样自欺欺人,别人早就发现了,许俊杰继续说:“但那天搜查过程中,叶晓玉替你瞒了过去,大卫又有心想要保全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走了个过程,后来爆发了八爪鱼事件,她彻底被人揪出来口诛笔伐,大卫害怕她会被更多的人挖出公司的黑料内幕,就将她控制起来,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她这个人,你在那段时间可曾联系过她?”
    江艾林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过那段时间几乎是她人生最黑暗无望的时刻,每天浑浑噩噩的,身体也快虚弱到了极致,她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要不是为了儿子,她真的无法躲过网络上一波又一波的枪林弹雨,每一个都能将她炸得肝疼。
    “我给晓玉打过电话,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后来再打就关机了,我还认为她在生我的气,当时我也被围攻辱骂,焦头烂额,一打开手机,全是骂我的话,最后连手机也不敢开机了,情绪波动很大,连着好长时间无法正常生活,连痛痛快快睡一觉都成了奢望,因此差一点得了抑郁症,以前被网民攻击,晓玉还劝我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一直没敢去看,后来·····我没联系上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俊杰的体力在恢复,声音也比先前有力了不少,“她被关在了地下室,每天都会被注射麻醉剂,当时我也被困在里面,想要出去难如登天,清醒的时候也很少,为了防止我们相互交流,我们最后被分隔在两个房间里。”
    “晓玉的老公到底怎么回事儿,她从来不跟我提及她的家庭生活,怎么又是赌博又是吸毒,还欠下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无底洞让她来填?我还以为她过得起码要比我幸福,没想到·····
    许俊杰看向门口,并没有可疑人员,大卫的势力虽然很大,但还没大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发动袭击,况且有江艾林在,他也不敢肆意妄为,这儿又是医院,人来人往。
    许俊为必须学会抓住眼前这个筹码,不管希望有多渺茫,都希望能借着她四两拨千斤,打个翻身仗,所以必须要将来龙去脉,以及他所知道的所有内幕消息对她和盘托出,江艾林泪流满面,她想想自己也太没用,在沉浸在无病呻吟的苦痛里时,时哓玉却被大卫囚禁在了地下室,随时面临着性命不保的危险。
    许俊杰说:“叶晓玉的老公背着她在外面偷吃,刚好又是公司内部员工,但除了桃香外,没有人知道这两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大卫一个人,常耀生物公司的老板是由大卫指定的人代为监管,但她老公的的确确指使她三番两次倒霉公司新品和泄露公司机密要件,除此之外,叶晓玉还向其他公司出卖过不少报价消息,这些小打小闹全是大卫允许的,但他们太贪婪了,触犯到了他的禁忌,被处理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晓玉的老公和情妇溺死在海里,也是大卫派人制造出来的意外事故,那个疯子罔顾人命,丧尽天良,就不怕遭报应么?”一说到报应,江艾林也心虚了,她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才会被大卫盯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都安排妥妥的。
    许俊杰潜伏多年,就是为了将大卫的真面目公之于众,“没错,但我的下场也未必会比他好到哪儿去,我查到他太多的秘密,全都被他隐藏在了知名企业家身份背后,就算爆料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我动了他的蛋糕,他不会放过我的,尤其是我找到了孤岛实验室的真实目的,我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带着她一路逃了出来,没想到路上还是被大卫派来的杀手追上,那是一场人为制造的交通事故,还好当时有不少围观的人,又见叶晓玉死了,这才没有对我下手,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绝不允许我活着走出医院。”
    “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将大卫的阴谋通过媒体揭露出去,管他再大的势力也不敢在网络上一手遮天。”
    许俊杰一脸担忧,大卫要是吃这一套,这么多年来,他的实验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能打通的门路也都打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是钱左右不了的问题,他也擅长用万贯家财解决一切疑难杂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各种后门捷径上走得得心应手。
    江艾林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很担心康康以及前夫现任老婆和女儿会成为大卫拿来要挟攻击她的筹码,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许俊杰见她风轻云淡,好像并没放在心上。
    其实他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江艾林是表面风平浪静,心里早就天塌地陷了,她是被剧烈的恐惧吓得做不出太大的反应,眼泪都掉不下来,他好心提醒,“你还是太小瞧了他,他要比你我想像的更可怕,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但你得比平时更加谨慎小心,做好防范,上了大卫的黑名单,他情愿亲手毁了你,也绝不会放过你的,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大卫逐一清除掉了,这也意味这儿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到了尾声,要将你送去孤岛为他继续实验,他就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恶魔,毫无人性,心理严重扭曲的变态。”
    江艾林脊梁骨一阵恶寒,越想越后怕,好像脖子上已经被他用无形的绳子套住了,不管她逃到哪儿,只要他用力扯动绳子,她就会身不由己的被他拽回来,跑回国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我动这方面心思,是为了救我儿子,可他总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就搞出这么大的手笔动静来,只是为了·····”
    许俊杰声音透着明显的颤抖和惊悚,“培育兽人,为了发展出一条为更多有钱人提供器官移植服务的产业链,批量生产,不同的器官会有不同的标价,将兽人器官以绝对的优势,像买卖商品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将会从中牟取暴利,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是这方面行家,应该知道这个实验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见的意外,搞出什么人不人兽不兽的妖魔鬼怪来,将会给全人类带去灭顶之灾。”
    江艾林浑身打哆嗦,脸色惨白,一下子就愣住了,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接连咽了两三口唾沫,内心的恐惧不光从眼底肆无忌惮的蔓延出来,也从颤抖的强调里抖搂出来,许俊杰试着动了动身体,伤口受到了牵扯,他疼得直冒冷汗,差一点就要叫出声音来,他一把将粘在胸口上的几个贴头拿开了,大卫的人无孔不入,随时会找上门,继续留在这儿将会死路一条。
    江艾林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于雅晴和两个孩子这会儿应该住进酒店里了,先前带两个孩子去了那么多地方吃喝玩乐,留下不少痕迹,想要查到落脚地点,对于势力雄厚的大卫来说易如反掌。
    她几近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我儿子····我前夫带着女儿来找我了,我们先前在咖啡店见过面,大卫他肯定会在他们身上动心思的,我得将他们送走,走得远越远好,如果我注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总不能殃及无辜,不能,我不能让那些混蛋得逞的。”
    许俊杰说着就将脖子上的吊坠取了下来,心形的锁扣圆溜溜的,他用手指轻轻一按,原来在不起眼的地方还藏了个细小的暗扣,又拿出一小卷纸,上面写有四个数字,是保险箱密码。
    “这个你拿着,是保险箱密码,我从大卫办公室里偷偷下载的机密文件就藏在保险箱里,但箱子不在我家里,被我藏在一个朋友那儿,是我师哥曾兴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卫的案子,其实一开始就是由他牵头办的,以前是个警察,就是因为触犯到了大卫的利益和忌犯,三番两次遭到他的疯狂报复,腿也落下了残疾,直到两年前退出警队,之后开了个私家侦探社,在调查大卫的事上,他前前后后帮了我不少忙,你可以信任他。”
    江艾林连忙接过他剧烈颤抖的手,记住纸条上的数字,又将挂坠戴到自己的脖子上,许俊杰一脸欣慰,“只要你把吊坠拿给他看,他就会将保险箱交给你,这是打开箱子的唯一密码,以前我们本想找个媒体将事情爆料出去的,结果刚谈好计划,还没到第二天,那个记者就被大卫的人残忍刺杀在了卫生间里,有了血淋淋的例子,我和师哥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艾林也是不知不觉,可一切都晚了,大卫亲手缔造出来的商业联盟早已固若金汤,“那个疯子将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我在公司工作那么多年,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他秘密进行了人兽实验,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将主体分散切割,一般人都看不出怎么回事儿,更别说是外行人了。”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兽人实验的真相。”许俊杰说着便难受的咳嗽两声。
    江艾林现在如履薄冰,一面是最亲爱的儿子,另一方面又是涉及人伦道德所禁止的非法实验,虽然她以前也曾动过这方面的糊涂心思,“这里面还有一个日本人穿插其中,负责接壤孤岛上与这边两家公司环环相扣的实验室,统筹出的数据越多,兽人实验的进度就会随之加快,我们都被他光鲜亮丽的企业家外表蒙在鼓里,说出去谁能相信那边的实验基地早在几年前就进入量产阶段了。”
    许俊杰神情坚毅,“我们现在反击还来得及,现在他正值转移战场的关键时期,很多事情都无法像以前那样严防死守,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将他以及他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的机会,一旦错过,我们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名单上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物,将会与他沆瀣一气,成为他永远的挡箭牌和护身符,等他们结成一股势力,再想逐个击破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江艾林用手抹掉眼泪,现在可没时间哭,许俊杰视死如归,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跟他一起同归于尽,“有盘里全是关于大卫筹划并参与研发兽人实验的所有证据,只要交到可靠的媒体手上公之于众,他这个知名企业家的虚假嘴角就会原形毕露了,为了拿到这份资料,我几乎耗费了将近三年多时间,大卫不会留我这个活口,他拿不回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艾林听到外面传来怪异的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往外看了看,空无一人,她又折了回来,许俊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现在我把它交到你的手上,你得像保护你儿子那样保证它的安全,这可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在这里面还有一个涉及一百多人的名单,各个国家的人都有,男女老少,年龄划分不一,我调查过几个,非富即贵,要不就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极有可能是第一批兽人计划的受益者,也可以称之为客户,现在连名单都报备出来了,说明海岛上的实验室已经进入到临床实验阶段。”
    江艾林就是做这个的,真正进行到哪一个阶段,接下来又是哪个阶段,她比任何人都有话语权。
    许俊杰在她的搀扶下坐起来,找来了鞋子,他语气凝重又事有几分大难临头的焦虑说:“我们必须赶在大卫将名单上的客户,全部被他兑换成真金白银之前,向社会大众彻底揭发他犯下的滔天大罪,每一个能与名单上客户对号入座的兽人,都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家按客户特定的需求量身定做的牺牲品,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动手之前抢占先机,按下暂停键,这的确是个一本万利,从中捞取暴利的好生意,可实验中还有太多的不可预见的因素,一旦开了头,以后的结果就不是任何人想控制就能完全控制得了的!”
    江艾林现在也是大卫主要追踪的对象,要是她出现在酒店,于雅晴和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受到殃及,不如让一个陌生脸孔的人将他们带离,反而更安全,“我儿子还有我前夫的老婆以及女儿都在这个酒店,大卫现在有求于我,想方设法想要我加入他的团队,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们俩不能一起消失,得有一个人留下,大卫的人迟早会追查到这儿来的,我帮你脱住他们,你出去后想个办法带他们三个离开这儿,保险箱的事情,我记住密码了,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去找你师哥的。”
    许俊杰换上她的衣服,又戴上口罩和帽子,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了出去,果不其然,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三个戴墨镜的男人推门进来,直接用枕头按在她的脸上,江艾林双手拼命挣扎,似乎有人发现问题,在发现病床上的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许俊杰,直接一巴掌将她打晕了。
    江艾林脑袋昏沉沉的,再次醒来时,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肮脏潮湿,光线并不清晰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儿,她挣扎着扶着墙终于站了起来,隐约的,她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门锁是扣在门闩上的,并没有上锁,门可以勉强推出一点夹角。
    手指刚好能伸出去,试着一点点往外移动,随着夹角越来越大,门也就能打开了,除了天花板上有个落满飞虫尸体的吸顶灯外,再没有其他照明工具,光线昏暗模糊,她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拿起地上的半块板砖,蹑手蹑脚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原来这儿就是关押叶晓玉和佐佐桃香的地下室。
    佐佐桃香被一个大高个子揪着头发按在马桶里,地上全是血迹,触目惊心,男人发出变态又荒淫的大笑声,他按压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有人偷偷靠近,就在他转头之际。
    江艾林手里的半块板砖不偏不倚刚砸在他的脑袋上,顿时血肉横飞,破开老大的口子,半张脸全是血糊糊的,就连江艾林自己也吓得够呛,他哎呦一声,几乎来不及做任何挣扎反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佐佐桃香一看到是她,跪在地上只剩下半条命的她奄奄一息,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佐佐桃香从卫生间拖到外面,又找到药箱,替她上了药,又给她找了点吃的,她是负责向孤岛实验室传送统筹数据的中间人,没人比她更清楚那儿的情况。
    兽人实验又进行到哪个环节了,她现在所遭受到的折磨和横祸,完美诠释了被大卫榨干利用价值后被无情卸磨杀驴的事实,她这些年几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赔进来。
    给他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在接壤两边实验室的事情上没有出过半分差错,结果到头来没有升官发财,反而遭到了残忍的清算,今天要不是江艾林出手相救,她的命就得永远交代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佐佐桃香几乎将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在了眼神里,锋利又带有几分质疑,“这个实验,不是你最想要看到的么?你该和大卫一伙的,怎么他帮你将愿意变成现实了,你怎么还要跟他对着干,听说他找你谈判了,要求你加入到他设在孤岛上的实验室?你答应了没有?”
    “他就是个疯子!”
    佐佐桃香之所以还能气定神闲,就是因为大卫现在自顾不暇,遇到了麻烦,也是她眼下唯一能逃走的机会,错过了,她得换个地方一命呜呼,不过她倒是怀疑起江艾林想要跟大卫对抗到底的动机。
    “江艾林,你不是最爱你儿子了么?亲手毁掉大卫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实验,你断的可是你儿子活路,像他那样通过正常合法途径,根本等不来符合他身体要求的心脏,我也不妨告诉你,那边的实验室进展完全超乎你的想像,你知道大卫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么?因为那边一直持续将近两年之外的难题,就是由你在拆散开来的实验项目里给攻克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江艾林想起大卫为了掩人耳目,早就将计划拆解开来了,就连她这个专业人士也没看出门道来,也难怪他能瞒天过海那么久。
    佐佐桃香冷笑,“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建立起一套相对成熟又完善的实验体系,就像一个成熟的流水线,每一道工序都配备了好几个预防意外的措施,经过成百上千次实验,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只有达到这个标准,才能打开财富密码,源源不断的为他引来更多的权贵。”
    江艾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居然会促成孤岛实验室计划突飞猛进的关键一环,她想哭又觉得委屈,可不哭,她又助纣为虐了,怪不得大卫当初会在办公室里会阴阳怪气跟她说,她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原来这份功劳指的并不是她所在的实验室,他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跟她分享阶段性的好消息。
    佐佐桃香得先知道她的立场,叶晓玉以及相关的人全被大卫清除出队了,而她这次获救,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活着走出地牢,她可不相信一个愿意为救儿子不惜挺身而出的妈妈,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只要她接过大卫伸来的橄榄枝,别说是救回他儿子的命,以后必定吃香喝辣,前途无量,碍于这些因素,脚下踩的是狗屎还是狗屎运还有待验证。
    “我儿子要是移植了兽人的心脏,他还是我儿子么?死去的兽人好歹也是一条命,这跟杀人有什么分别?我现在想通了,这是我儿子的命,逃得过去,他以后或许会感谢我没有用这么肮脏残暴的方式弄脏他的身体,以人的方式活着,而不是像怪物一样苟延残喘,我就想着他以后还能像普通人那样平平淡淡活下去,万一不行了,是老天爷要收他的命,我这个当妈妈的也只能接受,我认命了,不再反抗,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
    佐佐桃香半信半疑,江艾林精心筹划了那么久,不到黄河心不死,即使撞到南墙上头破血流也要撞出个洞来,但现在她迷途知返,哪怕机会就在眼前,她也不会再错下去了。
    她的声音哽咽又真诚,“这些年,我对孩子寻医问药,走遍大大小小的医院不计其数,用妈妈的爱陪他走到最后一刻,我问心无愧,我对得孩子,孩子来世间一趟,他·····时间或许短了点,但我给他的幸福绝不会比同龄人的少,他不会恨我的,我只想让他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将生命建立在另一个被残忍剥夺性命的生物上,这就是晚要和大卫势不两立的理由,我必须在他撤离之前将他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公布出去,社会大众有权利知道他挂羊头卖狗肉背后,到底搞了多少违背人伦道德以及法律明令禁止的脏事!”
    桃香点了点头,“那座孤岛虽然是以大卫的名义买的,但他也不是真正的大老板,你想想,建立一个生物实验室,又是一个不被世俗道德甚至是法律接受的地下实验,凭他一个人可搞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而且天上那么多卫星飞来飞去的,精密度几乎达到了一米,怎么就照不到几千平方公里的海岛,光是投资就耗费了将近几十个亿,这背后又充斥了太多复杂强大的关系,可不是大卫一个人白手起家干起来的生产线,能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打开全新的市场的势力,又岂会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能干得过的?你脑子里掌控的东西是他们并没有完全运用到位的,所以你就成了他眼里想要来了供奉起来的财神爷了。”
    江艾林用最恳切的话希望能和她达成战地联盟,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所以我有机会近距离杀了他,杀了他,或许达不到连根拔起的效果,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实验想要继续进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卫一直留着你没有灭口,说明你身上肯定有什么是他没有拿到或怀疑你刻意隐瞒的数据没有如实上报,我现在是一条船中的人,叶晓玉的今天就是我们俩的明天,说不定你的下场来得更快。”
    桃香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逃离这儿,只能答应她的请求,但能和大卫对抗到底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不过让她将自己的护身符拿出来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见她眼睛极快转了几下,就知道又在打算盘了,江艾林语气不再湍急,也没用商量的语气说,而是甩出她的优势和王牌,“我嘛,是他的财神爷,想要活着,不过是服个软,说几句妥协认怂的话就能过上基地首席科学家的好日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吃香喝辣,前途无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桃香很会审时度势,她能活到现在,就不是一个胸大无脑,靠漂亮走到现在的女人,江艾林察觉到她的不少微表情,“要说下场,你价值耗尽,他得不到,那就用他的方式让你的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这是你救自己最后的筹码,现在还有机会和能力保你一线生机的人,也只有我了,我可没有太长时间等你慢慢权衡利弊。”
    “常耀生物公司,你对这家公司有多少了解?”
    “我不太清楚,晓玉老公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他们俩个被秘密处死,就是因为对外贩卖了不少公司机密,现在负责管事的老板只不过是大卫用来遮掩真实身份的傀儡,我去过那边打听过消息,人好像失踪了,没了利用价值,活着就会变成威胁,恐怕凶多吉少。”
    桃香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说话自留三分余地,“被你打晕的那位就是大卫在常耀生物公司安排的代言人商鑫成,大卫根本就不知道我被囚禁在这儿,你虽然进入工作好几年了,但你的心思一直用在私下搞的实验上,对公司内部很多事情一无所知,要不然你也不会被叶晓玉骗得那么惨,直到最后事情完全败露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来没有想过每个月给你发工资的老板,和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并非同一个人。”
    江艾林很好奇,桃香为什么要将重心挑在商鑫成身上,“难不成给我伸来橄榄枝的人是大卫的替身,替身用得好可以替他冲锋陷阵,作为工具人,死了还能再如法炮制出另一个继续行使他赋予的部分主权,但遇到野心和能力并驾齐驱的,要是脑子也能跟上节奏,完全有把握将他本人取而代之。”
    桃香没说话,但表情似乎也在指引她往这条线上继续延伸,江艾林这些年一直马不停蹄的搞自己的计划,还真对身边以及内务消息没怎么上心,“阴沟翻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他本人藏在孤岛的大本营里远程控制,天高皇帝远的,一没顺风耳,二没长千里眼,这个世上最容易被收买的是人心,但最难控制的也是人心,他就不怕这些人权利大了会耍小动作?”
    桃香的眼角不经意的抽搐几下,她很多时候都会觉得高估江艾林了,以她的眼力和细腻敏锐的心思,很容易发现两年前实验室里悄无声息发生的机密,可她的心思全用在了研发兽人计划中,倒是中了大老板的下怀,是他眼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再是站在巅峰上的孤独者,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知音。
    桃香说:“这儿不是他的终极目标,很多普通人一旦有了钱,爬进上流社会,得到名利权位后,心态就飘飘然了,固执的认为后半生都将花团锦簇,辉煌荣誉会持续到死的那一天,放弃前行,开始忘乎所以,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里迷失自我,但凡是聪明人都会很强的危机意识,而大卫偏偏就属于第二种,他在终究大老板眼里扮演的角色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他的价值要比我们稍大些。”
    江艾林听她这么一说,作为罪魁祸首的大卫倒是在简直上和她们俩个差不多了,成了一路人,桃香现在和大卫还处于合作关系,跟她合作,也就连带着跟大卫一起。
    桃香一脸感慨又无奈,似乎能从彼此差强人意的处境上做到感同身受,“可越这样,最后的下场就越悲惨,他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很会居安思危,一个为了以后能杀出重围,可以独善其身的人,多长几个心眼儿,为准备几条退路也不算罪大恶极,手段不狠,思维不活络果断,我们谁也活不到现在。”
    江艾林一脸反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路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现在结果出来了,又不想要,便宜全让你们讨光了,你让别人喝西北风?哪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桃香一边说一边手脚利索的将昏倒在地上的商鑫成绑了起来,“我这些年除了负责给大本营传导必要的数据之外,在常耀和重业两家生物公司之间,更着力于常耀,你是常耀生物最有权威的科学家之一,但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大卫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所以就将你常年放在那个席位上按兵不动,我记得你两年前曾问过我,公司为什么突然建立一个禽流感病毒实验室。”
    江艾林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印象,但两年前公司的确发生一些构架上的改变,增加了一个有针对性病原体的实验室,只是她当时做贼心虚,全身心的投入到动物性聚合胚胎实验中,哪还有闲情逸致管闲事,只要不涉及到她,她会离得远远的,从不主动干涉,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她还真想起一些零零星星的印象。
    桃香用黑布将商鑫成的眼睛蒙上,“我跟你不在一个部门,井水不犯河水,距离也拉是很开,我对内对外一致宣称是研究通过候鸟迁徙来传播特别危险的传染病,这种病毒要比我们以前已知的任何一种病毒更加狡猾,传染力度和基因变异能力又极强,尤其是在疫情没有大规模爆发,甚至还没出现任何苗头的情况下,就开始紧锣密鼓研究相应的疫苗。”
    江艾林还真不知道他们成天忙得热火朝天,原来是这件事儿,桃香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除了大老板和负责监督两家公司的大卫之外,就连涉及的科学家也只是按老板的要求办事,对背后的惊天阴谋一无所知。
    桃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骄傲,“我当时吓得一跳,还以为你从中发现了端倪,没想到你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深究,要是你稍加追查一下就会发现大卫的阴谋了,这是幕后大老板为了他的终极目标提前准备的大礼包,准备从中心点投毒,从而辐射到更广泛的地区,在生物科学这方面,你比我有话语权,任何具备传染力的病毒都可以通过人工干预,成为生物武器载体,蝙蝠能传染给人类的病原体有很多,包括鼠疫和典型的冠状病毒。”
    江艾要目瞪口呆,桃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些有着很高致死率的病毒经过改良之后就完全变成生化武器了,光是实验室里已经准备好的生物样本就多达数以万计,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月就能干翻一个人口密度达到上千口的小区,再由这些人往外蔓延,紧接着是一个区,再接着就是一座城市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全军覆没,而我们收到的病毒样本都是从常耀生物那边负责提炼出来的,这两个生物公司的成立就是为了掩盖病毒计划,将所有人····我是说绝大多数不知情的普通人蒙在鼓里,他们都将成为流水线上待宰的羔羊。”
    江艾林瘫坐在椅子上,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也这些恶魔同一个阵营,可是她还是为人兽计划提供了很多推力,就连他们止步不前好久的瓶颈还是从她的研究中获取到了灵感,她罪孽深重,一直想着为儿子争取更多的明天,可如果有了明天,明天还会更好么?
    桃香现在倒是真心诚意愿意和江艾林合作了,要说危险或可怜,她无疑首当其冲,“也就是说,大卫之所以要成立两家公司,一个投毒,另一个负责研发疫苗,有生意不就能打开市场了么,这本是大卫的工作,但我和他达成协议,他有私心,刚好我也需要从他身上发点横财,所以就就一拍即合,接了他私下背着大老板给我的私活,很简单,病毒是人工合成制造出来的,疫苗也是。”
    江艾林看了眼昏迷不醒,脑袋无力耷拉在一边的商鑫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桃香一伙也没多大区别了,难怪大卫人前人后会多给她几分好脸色。
    桃香继续说:“为了混淆是非,掩人耳目,大老板要求在疫苗里添加一些有利于他即使全面运营的兽人计划,感染者在接种完疫苗后,会在短时间内得有效的预防和减轻发病症状,穷凶极恶的暴徒搞起了救苦救难的慈善活动,疫苗是所有想要活下去的人最明智的和出路,没有之一,就是一场通过生化武器进行的一场大规模无差别的屠杀行动。”
    江艾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这些疯子!”
    桃香却是少数的知情者,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大老板有句非常经典的格言,他说这是一个没落社会,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由内向外进行的一场进化手术,将没用的人淘汰掉,尤其是老弱病残,活得太久反而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留下的人,在经过他的人兽基因改良后,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强大的耐受力都会得到全面提高,经过全面洗牌后的社会也会晋升为更高级别的新文明,有幸存留下来的人,也将会成为首批新新人类。”
    江艾林似乎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大老板所谓的大洗牌,那么你们研制出的疫苗怎么可能有彻底治愈病毒的作用,你们的终究的结果都是为了将局势推向对人兽实验有利的方向,而不是自导自演一出人间地狱,让所有参与者被迫渡劫。”
    桃香怔了下,随后眉开眼笑,“要怎么说老板会对你青眼相看,高手就是高手,总能一眼看破别人想不到更察觉不到的东西,是药就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内脏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损伤,但这是一个持续性且有一到两年的潜伏期,等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病毒转移之后,不会有人在意两年之后陆续发生的内脏损伤情况,这是大老板喜闻乐见的,有需求他才能按需求顺水推舟,到时候不用宣传吆喝,利用兽人为自己量身定做指定器官的机会将会是所有人唯一活下去的选择,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为了赚钱牟利,无所不用其极,将全世界的感染者都发展成日后给他带来无限财富,任他宰割的客户了。”
    江艾林一脸愕然,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桃香说:“但这种传染病一旦全面爆发,像我们这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会幸免,所以在疫苗上特意加入致使内脏损伤的病毒也只占了有效疫苗的三分之一,缺德事干多了会遭天打雷劈,我这些年帮着大老板干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儿,家里的父母跟七大姑八大姨,但凡粘连关系的,在各种天灾人祸里差不多死了一半,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断人活路就是断自己后路。”
    江艾林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明明知道干了缺德事儿还担心遭报应,虚假到了极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桃香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多少有点大言不惭,“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多留了个心眼,大卫拼死拼活那么多年,我们在最终的结果上都不想人财两空,还要被当成垃圾扔到他看不到的犄角旮旯去,这也是我们能够统一战线的主要原因,对你也是一个道理,也算是良心发现,想给自己留条退路,落个善终,所以我们暗中搞点小动作算是积德行善了。”
    江艾林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猛地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紧接着整个身体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们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倒是帮我长见识了。”
    桃香脸上洋溢着胜人一筹的自信笑容,“结果超出预期,被人剿杀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绝地反击,大卫靠贩卖业内虚假消息招摇撞骗,赚了不少钱,有钱没命花多有什么意思,钱落别人口袋,还得背负千古罪名,但凡有点脑子也能看得出大老板这是想方设法将所有涉及人员整个团灭了,真正知道内情机密的只有少数人,负责研发的科学家都被各种论功行赏骗到没人知道的地方销声匿迹了,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早晚有一天也会感染,运气,碰到不含危险病毒的疫苗算是你祖坟冒青烟。”
    过度的紧张,使江艾林脖颈发硬,两眼发直,直愣愣的,露出大难临头,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为那些意外抽中合格疫苗的人向她说声谢谢,毕竟她背着大老板和大卫从某种程度上干预制止了大老板所谓的大洗牌行动。
    桃香对她瑟瑟发抖的表情很满意,“万一没踩着狗屎运就很麻烦了,不愿意也得为了活着,被迫接受大老板面向全世界开放的私人订制服务,我是负责疫苗研发的,负责研发的人也都是由我亲自送去极乐世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除了我之外,再没人知道如何区分含有病毒成分和真正有效疫苗的编码,我不说,大卫就无从甄选,拿到哪个是哪个,就像拆盲盒,你永远不知道打开的盒子里装的是药还是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任的全是运气。”
    江艾林恶狠狠的瞪向拿人命开玩笑的桃香,脸上的皮肤急剧收缩,嘴唇闭得紧紧的,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桃香一脸不以为然,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这个给你,这些全是有效疫苗的编码,就是因为我不愿意跟大卫分享,他才会那么暴跳如雷,想方设法要将我控制在他随时能抓取监控的范畴之内,而我又不帮喜欢被他牵着鼻子走。”
    没一会儿,昏死过去的商鑫成有了恢复神智的迹象,他作为大卫派去常耀生物公司充当代表的傀儡,自然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危机意识,现在幕后的终极大老板就要收网了,他要的从来不是帮他产生效益结果的工具或筹码。
    这些在大功告成之后都会失去价值,是要当成无关痛痒的边角料扔到天边去的,眼下的乱局就是典型的窝里斗,一层一层自相残杀,最终都逃不掉被老板收割取缔的下场。
    五十步笑百步,看似赢了的人,也只是短暂性的,除了幕后大老板,谁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赢家,他们三个人立刻达成共识,桃香也按约定,痛痛快快的将有效疫苗的编码交到江艾林手上,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她面临被大卫斩草除根的危险反而被分担了一半。
    商鑫成领着他们混迹进了常耀生物实验室,偷摸着将所有携带传染性病原体的生物标准替换走了,全部秘密销毁了,没了后顾之忧,商鑫成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她们俩去了另一间更加不为人知的生物实验室。
    是个对环境要求极高的无菌室,他们又换上另一套安全级别更高的防护服,胶套手套一样不落,从头到脚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全副武装,严严实实的,手套就得戴两层,不难看出这个实验室里的实验对象有多特别。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不时的从对面半掩着的门里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像是野兽怒吼的咆哮声,听起来很像是野狼的嚎叫声,只是音调相对短促,桃香示意商鑫成走在最前面,毕竟这是他负责多年的区域,她不过是将两家公司统筹出的实验数据上传给孤岛上的实验基地,停留最多的地方还是重业生物,商鑫成眼里闪过几分不安,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推门走了进去。
    “那是什么?你们······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东西,不是兽人计划么?为什么会野狼!”更确切的说,像是人类基因与野狼培育出来的混合体,商鑫成仔细检查了一下铁笼开关,见毫发无损也就将吊在嗓门眼儿的心放了回去,他似乎对眼前的试验品不太满意,“兽人计划分为两部分,关在铁笼里的狼人的的确确是通过人与狼的基因结合后孕育出的成品,但它身上存在很大的缺陷,是孤岛实验基地研发新物种的前身,也是桃香的二叔小仓阳太,耗费将近十年时间研究出来的成果。”
    江艾林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回头看向桃香,她眼神无辜的说:“你不要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其实我也是被我二叔不知不觉拖下水的,他埋头苦干十余年,结果搞出这么个像人却又比人更胜一筹的兽人,不太容易控制,适得其反,会引来更糟糕的局面,而且这个坏消息要比预期中的严重一百倍,大老板退而求其次,也正是从他的实验结果上深受启发,从而想出了通过批量生产出足够多的兽人,为以后需要器官移植的达官贵人们提供有求必应的私人订制服务,所以孤岛上的兽人计划,说白了就是这个被中途废止的失败试验品的衍生物。”
    商鑫成说,“现在它功德圆满,为之后的兽人计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它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也该在这个地方功成身退,继续存在将会给整个兽人的后续计划带去难以估量的打击,甚至会竹篮打水功亏一篑。”
    桃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笼子里也怒目瞪向她的狼人,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江艾林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两腿虚浮无力,半个身体摇尾乞怜的斜靠在桌子边缘上,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她眼神畏惧看向笼子里半人半狼的生物。
    它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看,它具有人的意识,可以像人那样预知危险处境,强大成熟的思考能力可以让它在关键时刻做出有效强悍的反击,她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叫唤。
    商鑫成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好像正在处理的是一个过期的蛋糕,只要打开开关,扔进垃圾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我们不帮着老板将这个随时会引起全局动乱的威胁处理掉了,他很快就会派其他人来,连同我们一起跟这个大家伙人间蒸发,彻底消失,这是我们三个联手之际无法绕开的问题,为了最终能够全身而退,我愿意将这个外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你面前作为合作诚意。”
    江艾林冷笑,“这是诚意么?分明是你们找我擦屁股的。”
    商鑫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比起桃香还要狡猾善变,“江小姐,我们三个现在都成了同道中人,谁的处境都不比谁的好到哪儿去,这个屁股可不是什么人想擦就能擦得了的,真正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人也只有你了,你或许还不知道,你可是受过大老板钦点过的人才,我和桃香两个加起来再加上两个立方也没你一个人的份量重,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谋求一线生机,钱赚的差不多,要是还没来得及花就一命呜呼,最后便宜的肯定都是生前绞尽脑汁想要将我弄死的仇人,我可以亡命天涯,可以遗臭万年,但绝不能白白给他人做嫁衣,那样死了都不会瞑目的,话虽然说得有些慷慨激昂,不也是最后的挣扎么。”
    桃香不失时机的附和说:“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它在一天,我们就会多一天性命威胁,它不在了,我们或许还能多几天活命的机会,别看只有几天,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在这几天能够逆风翻盘,我倒也想着带着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吃香喝辣的。”
    江艾林用手撑着整个身体重心,心也跳得厉害,嘴唇是不是的抖颇起来,眼角处的神经也会控制不住一下又一下的颇动抽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生物一旦放出去或再衍生出其他物种,这就不是简单的人类文明大洗牌,而是一个全新生物将另一个能力稍弱的物种取而代之的恐怖结果,斗转星移,颠倒乾坤,天下大乱。
    商鑫成似乎简单的认为只要启动销毁程序,这个能力强悍却又对人类充满威胁的试验品就会永远消失,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知情的只有他们几个少数人,不会再有人知道世上还曾出现过超越人类极限的新生物。
    他见江艾林没说话,似乎不死心,有些事,必须由她介入才能在东窗事发后独善其身,成功甩锅。
    按钮,得由她亲自按,又滔滔不绝的讲起半人半狼在孕育过程中的血泪史,他全程参与,除了小仓阳太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方面比他更有话语权,“小仓阳太阳这组实验的初衷是为了制造出比人类更加顽强凶悍,抗病能力更强大的新狼人计划,从人类和狼身上分别提取出优势基因,结合之后,培育出来半人半狼的生物,既有人接受新事物的认知能力,又有野狼强悍勇猛的天性,日后可以发展成一支锐不可当又能受到控制的武装力量,这种强大的杀伤力不会比飞机大炮小,眼前这个试验品不仅拥有极高的天赋和学习能力,而且发展出了自己的意识,这比动物成精更可怕。”
    “阳太人呢?”江艾林转头看向桃香,她不屑一顾的说:“他在得知大老板决定要将试验品原地销毁后的消息就失踪了,现在人也找不到,不知躲哪儿去了,不过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上,他也不敢轻易站出来搞事情,只要他冒头,我们就能将他抓住。”
    “他不是你二叔么?说的这么不近人情,表的?”
    桃香心狠手辣,二叔但凡照顾着她一点,也不至于将烂摊子变成炸弹扔她手上了,要是江艾林不接过手,扔到其他地方引爆了,被炸得血肉横飞的人必定是她,要是连性命都保不全了,别说是六亲了,十八亲都不会有人想着在来看的清明节给她扫扫墓祭奠一下什么的,“亲的表的有关系么?这个东西要是继续存留,我们都会没命的,他就是我亲爹也挽回不了板上钉钉的事,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利益得失面前,哪还有什么人情可讲,这个世上最经不起推敲的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
    商鑫成不惜用上了激将法,“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销毁它,要是有办法跟它深入交流,愿意帮你杀到孤岛上将大老板碎尸万段,那么他打下来的铁桶江山也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了,只是它终究有一半是兽,兽性发作起来无法无天六亲不认,就不知道你有几层把握,能成功策反它为我们三个被老板列入黑名单的叛徒杀出一条血路,反败为胜,成为兽人计划最终的受益者。”
    “你疯了你!居然还想着继承大老板丧尽天良的阴谋!”江艾林说着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销毁程序开头,然而就在这时,铁笼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反而随着咔嚓一声,牢门居然打开了。
    狼人缓缓的站起来,发出愤怒又低沉的闷吼声,随后动作利索迅猛的从里面跳了出来,商鑫成大惊失色,他原本只是想要将处死狼人的事情交由她来做,用来推卸责任再好不过了,这就是一个谁碰了都会倒上血霉的烂尾工程,桃香也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很快又镇定自若,轻车熟路的拍开了桌面上的绿色按钮。
    随后舱门打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了进去,狼人眼睛充血,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流出鲜血来,它一个泰山压顶就将慌忙逃窜的商鑫成扑倒在地,随着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脖子几乎被狼人咬断了。
    要不是防护服罩着,脑袋得甩到一边去,地上满是血迹,桃香躲到舱门后面,用手捂着乱跳的胸口心有余悸,哪想舱门在关闭的那一刻忽然被四处乱飞的杂物卡住了,无法正常闭合。
    狼人见状,直接扑咬过来,锋利如刀的爪子只一下就将舱门外面的铁皮扯破几条大口子,门板也因此扭曲变形,可见它的臂力和爪子有多可怕,江艾林惊恐万状,连忙躲进工作台下面。
    商鑫成先前还眉飞色舞,满肚子的阴谋诡计,转眼就身首异处,瞪大的眼睛里残留着恐惧和慌乱,这下真给他人做嫁衣,死不瞑目了,狼人还在用锋利的爪子反复抓扯着舱门。
    桃香蜷缩在里面大喊大叫泣不成声,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没有穿防护服,这时桃香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叫着二叔救命,关键时刻还得靠亲人,这与她先前将亲情说得一文不值的话形成鲜明对比,也用实际行动打了自己的脸。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狼人的制造者小仓阳太,他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才培育出来的代表作,有辛酸也有不被承认的无奈,眼看侄女性命危在旦夕,虽然他很舍不得眼前这个被大老板一票否决的心血,可他似乎也明白这个东西一旦跑出去,必定后患无穷,他踉跄着走向对面的工作台。
    从里面拿出一个暗红色的箱子,而江艾林就躲在下面,狼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老人举动,转身放弃桃香,直接向他扑了过去,紧接着就传来老人凄厉挣扎的惨叫声,鲜血四溅,皮开肉绽。
    老人摔倒在地,逐渐松开的手掌上还握着一只针管,她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拿了过来,狼人忽然趴在地上,腥红的眼睛杀气腾腾,直勾勾的盯向她,江艾林很快就从另一方连滚带爬出来了,用谈判的口吻看向它说:“我知道你····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就有手拍一下桌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害你,但你想活下去,没有我的帮忙,冒冒失失出去了,小仓阳太应该警告过你,或跟你说过外面的势力可不是光靠你的牙齿和爪子有多锋利就能对付得了的,况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弄不成事,好好想想,听懂了就按我的意思做!”
    狼人可以像人一样直立,浑身上下长满了狼毛,拖着尾巴,身上综合了狼和人显著的特征,但它的指甲异常锋利,像刀子一样微微委屈,像极了好莱坞电影金刚狼收放自如的快刀,但手指上也布满了暗黑色的毛发。
    它抬起的手缓缓靠近桌子,微微拍了一下,这个反应更是令江艾林后怕不已,说明它的确继承了人类独立思考,审时度势的能力,与此同时,它还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向是主动向她表示一切都好商量。
    她手上捏的可不是普通的针管,而是它的命,或者它更在乎她的警告和想要合作的善意提醒,它这个样子跑出去了,十有八九会被当作怪物当场击毙,或被科学家当作外星人或外来生物活体解剖了。
    桃香这下弄巧成拙,本想逃进舱门里避难的,这下倒好,舱门扭曲变形,她被困死在了里面,江艾林示意它再往后退,一手举高手上的筹码,在靠近舱门后,又用另一只手费力的扒拉着,可不管她怎么用力,舱门就是纹丝不动,被撕裂的铁皮比刀子还快,没几下手掌生疼,两层胶皮手套都被划破了。
    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划破了手指,狼人似乎对血腥味儿并不敏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渴望或想要吞噬的迹象,这可是经过小仓阳太经过十年之久才改良后的人狼混合体,令江艾林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它并没有在她注意力分散之际趁火打劫。
    眼神没有敌意,反而流露出愿意帮忙的意思,桃香隔着门缝似乎也发现了狼人身上与人类似的举止,甚至还会用眼神向对方表达内心的想法,它龇着牙,和狼差不多,尖锐怪异,光看着都觉得不寒而栗。
    江艾林一脸戒备的点了点头,往另一侧退了两步,万一它突然袭击,她至少还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狼人的手在抓住扭曲门板的一刹那,桃香便发出尖锐恐惧的叫声,没想到她也有经不住考验,屁滚尿流的时候。
    它只轻轻一用力,整个严重扭曲的门板便直接从舱门上扯了出来,险象环生的桃香在它到一边后,挪着虚软的腿躲到了江艾林的身后,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江艾林手上紧紧握着的杀手锏。
    她眼里表现出急不可耐的贪欲,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狼人侧过头,越过江艾林看向她的眼神还是着实吓到了她,没想到二叔的实验这么成功,也成功引起了大老板的忌讳,连他也不敢轻易触碰,但现在情况伤心出现了惊天大逆转,二叔显然没有跟大老板开诚布公,将它最害怕的杀手锏交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针管里到底装了什么,但看它乖乖顺从江艾林,甚至愿意配合她的行动,而且狼人刚才不同寻常的戒备反应,身强体壮,个子足有二米,它要是踮起脚尖,脑袋得顶到天花板上,它的视角更容易洞察到她的意图,眼里流露出来的凶意和凶猛也不允许她做出任何不太明智的选择,最终害人害己,自取灭亡。
    “我带你出去!”江艾林说着就找出一个更大的防护服,是让桃香去找的,她得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时握在手上,防止桃香趁她不备打劫她,说好的联盟合作,结果差一点全员团灭,狼人倒也认真配合,在江艾林手势指引下,动作虽然笨拙僵硬,穿起防护服之后却也有模有样的。
    走到了实验室外面,江艾林找来了个拖车,让它盘腿坐在上面,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推起来,而在边上配合着的桃香则提了个医药箱,伪装出有人受伤,继续送去医院急救的假象。
    还好一中处碰到不少好心人询问情况,但还是有惊无险从他们眼皮底下顺利转运出去了,无处可去,江艾林想到了昔日的另一个好友单芳,她与桃香以前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她给狼人注射了适量的麻醉剂,她家是开工厂的,在偏远的郊区有好几个规模不小的仓库,将狼人暂时安装在那儿最安全了。
    桃香没有跟着去,而是不动声色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废弃的实验室无人问津,她先前躲在舱门里时,意外发现舱门后面另有乾坤,或许这也是二叔畏罪潜逃之后,又冒险折返回来的主要原因,她在隐蔽的舱室后面的培养皿里,发现了将近一百多颗已经形成动物性聚合的胚胎。
    办公室
    大卫焦头烂额,正在和大本营那边的科学家建立视频连接,通过实验室的视频可以确定狼人并没有斩草除根,而是被江艾林以及桃香秘密带出去了,他得在大老板亲自问责之前将这个烂摊子处理干净,否则他将吃不了兜着走。
    大卫气愤不已,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又一直按他的计划执行,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弄出这么大的疏漏,现在找他兴师问罪的也只是大老板的亲信,大本营的首席科学家迈克尔,也是兽人计划的负责人之一。
    与小仓阳太曾是大学同学,曾经共事十多年,有着深厚又复杂的感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才被迫分开,但迈克尔的兽人计划最终能大获成功,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小仓阳太的实验基础上。
    只不过他的研究方向和思维与大老板的兽人计划背道而驰,大老板的生意版图通俗易懂简单粗暴,单纯到只是为了打开全新的器官买卖市场,也仅此而已,小仓阳太制造出来的狼人凶悍勇猛,还具备人独立思考和学习能力。
    万一哪天将它本身存在的基因缺陷或其他不可控制的缺陷修补完善了,变成更有攻击力的新生人,很容易揭竿而起,组建成属于自己的势力兵团,迟早有一天会颠覆人类的统治以及对所有资源的占有权。
    全新的物种强大到无可挑剔,凌驾到人类的主权之上,人类也就会沦为二等公民,被所谓的新生物践踏在脚掌这下任其宰割,小仓阳太的实验越成功顺畅,对大老板以及全人类的安全保障就会产生巨大的威胁,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不是科技创造了奇迹,而是科技制造出人类驾驭不了的新物种后将走向自我消亡的前奏和特征,所以大老板当机立断,这才要求驻扎在分部的负责人大卫无论如何也要叫停小仓阳太的实验,一旦发现他私下心怀鬼胎,情愿就地正法,也不能为偷偷摸摸制造出毁天灭地的怪物来。
    最重要的是,他的后续研究会很在程度会影响到他的生意,世界要是走向万丈深渊,他千辛万苦建立的大本营以及数以百计的投资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投入的财力物力将会付之东流。
    大本营那边已经通过监控知晓小仓阳太并未按大老板的要求停止狼人实验计划,反而还在大卫的监控之下瞒天过海,通过兽人计划,成功培育出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狼人。
    现在不但没有将其斩草除根,反而还被实验室里的科学家江艾林和佐佐桃香秘密转送到了外面,大老板得到消息后暴跳如雷,或许是血压飙升太厉害,直接被气昏倒了。
    迈克尔不光是为兽人计划打下坚实基础的功勋,也是大老板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助手,现在大老板病倒了,通常时候都喜欢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的他,只好站出来替老板解决这个隐患。
    桃香风风火火闯入了办公室,大卫正在绞尽脑汁应对迈克尔的问询,狼人以前也只是一个建立在纸上谈兵,甚至说出来有点不切实际的设想,可现在的狼人不但被别有用心的科学家,利用人兽杂交的胚胎技术被真真实实的制造出来了,还继承了人类可以独立思考以及狼凶猛彪悍的双重能力。
    它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大本营的安危,不管是大老板还是他这个首席生物血迹,都不希望原本板上钉钉的兽人计划会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狼人前功尽弃,桃香是亲眼见过狼人与江艾林认真配合且力大无穷的行为。
    她似乎在狼人身上看到了能与大本营正面对抗的潜力,反败为胜的资本,取得狼人的信任,远远要比大老板的口头承诺更靠得住,大卫在得知小仓阳太不光在他眼皮底下私自培育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狼人,还在舱室中秘密预留了将近一百多颗已经形成动物性聚合胚胎的小狼人,成品的存在令他如芒在背,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大本营派来的杀手置于死地。
    没想到他野心那么大,居然还藏匿那么多的半成品,几乎惊掉了他的下巴,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视频还处于正常通话状态,先前由于过度的紧张,手指言不由衷的戳到了空白键面上。
    他在察觉到情况不对后,立刻慌手忙脚的再次断开连接,桃香脸色煞白,满脸在劫难逃的绝望和无力,她本是来找大卫联手反击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造反没造成功,反而还让大本营的人将她绝地反击,出卖大老板核心利益的阴谋全给听到了,本是为了活命才决定剑走偏锋,放手一搏,可现在却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佐佐桃香,你疯了么你!你二叔背着我在实验室大搞狼人计划,现在他死了,狼人也被你和江艾林携手弄出去了,原来事情都在按计划正常进行,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现在好了,事情被你搞成这个样子覆水难收了。”
    桃香一向稳重心狠,面面俱到,是大卫一直器重的人,没想到她会在这么要紧的关头犯下大错,大卫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局面稳定下来,就这样被桃香催毁了,想要再博取对方的信任难如登天,不管是在他眼皮底下明修栈道,暗中却偷偷搞小动作的小仓阳太,还是自作聪明的桃香,都会成为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污点,不管他之前表现的有多忠心耿耿。
    这些突发事件都将引起大老板对他无尽的猜忌和厌弃,他先是没发现小仓阳太暗度陈仓,紧接着又有桃香要与他联手造反,种种的种种表明,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俩个是一丘之貉。
    虽然当面撞破真相的只是迈克尔,但他能成为大老板的代言人,代表的自然也是大老板的利益,现在,不管他做何解释都会被当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狡辩,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这个冤大头当的还真是货真价实。
    大卫彻底乱了阵脚,指着桃香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原本已经计划好怎么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了,你又当着迈克尔的面揭破了小仓阳太还另外留存了一百多颗狼人胚胎的秘密,我不动手,那边也会亲自派人过来将你赶尽杀绝,你害了你自己不说,最后还得连累我跟着你一起完蛋。”
    桃香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她不想坐以待毙,辛辛苦苦十多年,最后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大老板心狠手辣,他当初给予的承诺不会在大功告成之后一一实现,反而成为一个为他事业锦上添花的筹码。
    一个瞎子在重见光明后,第一个扔掉的就是以前赖以生存的拐杖,她不想等对方的刀子驾到脖子上命在旦夕才知道反抗,到时候命就不属于自己了,不明不白丢了小命,大卫早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将能想到的弊端和问题全给想到了。
    只是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最终还是在桃香身上摔了个大跟头,大卫气得眼睛里能飞出火星子,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智商在线的桃香怎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在我们所有人里,你的脑子一向是最活络通达的一个,怎么越到关键时刻就越掉链子,你知道我们现在进行的兽人计划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这儿又有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要去大本营工作。”
    桃香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早就超出她自己的能力范畴之外,就连大卫也得公事公办,将她作为叛徒解决了,十几年兢兢业业,拼死拼活的付出,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虽然理亏但还是不甘心。
    大卫暴跳如雷,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意外发生的插曲,而是涉及到这儿所有人对大本营的忠诚,一个搞不好,连同他以及团队中的所有人都得遭受灭顶之灾,她凭一已之力干翻整个团队,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桃香像在梦中被惊醒似地,无法相信眼前的乱局是她一手促成的人为悲剧,目光跌跌撞撞,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一时间无法适应,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眼冒金星,四肢顿时麻木起来,以前脑筋活络能牙利齿,现在却连一个像样的字也说不清楚了。
    大卫越想越气愤,尤其是将他当成傻子戏弄的小仓阳太,人死了,想要将他推到迈克尔面前交行实情,现身说法的机会也没了,死无对证,优势也转眼成了失了话语权的劣势,他原本就担心大老板会在事成之后过河拆桥。
    一直保留余地小心试探,好不容易才得到想要的结果,可狼人的存在以及桃香当面挑明要谋权篡位的想法,无疑是完全颠覆了先前他对大老板作出一辈子唯命是从的承诺,莫名其妙被她拉下了水,想要澄清事实谈何容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卫一个头两个大,“你二叔背着所有人搞出个狼人,更可笑的是,发现狼人真实存在实验室的人居然是迈克尔,我还是最后来个知道真相原委的人,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授权让你二叔偷偷摸摸搞出狼人来的,作为反击的资格与大本营的势力针锋相对。”
    桃香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用这么危险的办法和大本营对抗,现在东窗事发,她意识到事情做得过于鲁莽仓促,没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一阵惊悸,恐惧无处不在,全身的毛发着了魔一样地竖起来,胳膊上也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茫然不知所措,脑子像一张白纸,以往的冷静和思考能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大卫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噼里啪啦的摔到地上,吓得她的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撞击声不住的颤抖着,“你跟你二叔还真是一家人,一个鼻孔出气,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几乎做尽了,不计后果,欺上瞒下,谁借你这么大的胆量,仗着自己受到老板几句吹捧夸赞的话就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现在搞出这么大个烂摊子,我要怎么做才能恢复到从前风平浪静的状态?你不是挺有办法的么,怎么出了问题就装傻充愣,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桃香迅速冷静下来,越乱,别人就越有机会见缝插针,“杀了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的,毕竟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二叔私下搞的秘密实验了,你是这儿的负责人,小仓阳太是制造出狼人的罪魁祸首,可提供场地资源甚至是他后期提出的各种实验器材,不都是得到你的允许才拿到的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光是我二叔背叛大老板意愿,阳奉阴违,我们三个都摆脱不了掩盖罪证,联手密谋的嫌疑。”
    大卫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右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枪,眼下只有杀了她才能自证清白,可杀了她,很容易在迈克尔那儿落个杀人灭口的嫌疑,这件事在性质上与其他可大可小的事情完全不同。
    自己管理不当是一部分,可以他过于常人的管理模式,不该出现内部有人以公谋私,监守自盗的事情发生,要不真是被蒙骗了,要不就是和小仓阳太沆瀣一气,一起隐瞒了真相。
    桃香马失前蹄,但她迅速做出补救,大本营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大卫手上握有她的生杀大权,弄得好了,今天过后还有明天,否则,明年的今天将会是她的第一个周年祭。
    “大卫,你可得要想清楚再做决定,你是聪明人,但我也不是傻子,谁都有擦枪走火,走路摔跟头的时候,要是我死了,再加上先前死在狼人手上的二叔,帮凶和始作俑者全领了盒饭,偏偏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你的忠心不存在任何问题。”
    大卫嗤之以鼻,差一点笑出来,“祸是你自己惹的,怎么还牵扯到我头上来,别以为我这么说就会放过你,就算我看在以往十多年的合作情分上网开一面,大本营那边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一个背信弃义,千方百计想要颠覆主权的叛徒,谁敢留在身边,谁就是在引狼入室,是迈克尔相信你刚才的话只是言语疏漏,并没有谋权篡位的想法,还是大老板的兽人计划能经得住你拖几回后腿的?”
    桃香被呛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但她深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走出去,哪怕要逃不掉最终的结果,也不能将小命白白丢在自己人手上,“我现在可管不了这些,狼人是在他们严密监控之下还能横空出世,你无非就想证明自己从头到尾毫不知情,没参与,没合作,不折不扣的一个冤大头,全是我跟二叔里外联手狼狈为奸,将你圈在谎言里耍得团团转,直到东窗事发后才被迫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这还不是拜你们俩所赐!”大卫现在明白,大本营那边肯定会针对这件事采取行动,他不是没嗅到自己即将成为弃子的味道,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被自以为是的桃香提前来临了,打得他措手不及,可杀了她必定也不是明智之举,他是否知情或参与的嫌疑就再也洗不清了。
    桃香与他同处一个境遇,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团结的话,他单枪匹马可不是大本营的对手,合作或许还能争取到几分生机,但杀了她,无疑是断了他自己的退路,他必须重新制定方案,三思而行,过于强调自己有多无辜,反而显得他能力不足,没有全心全意防护好任何隐患威胁,占着茅坑不拉屎。
    桃香语气要比先前利索柔软多了,却也没有威胁恐吓的意思,“不管你将含冤受屈的话喊得有多响亮都不会得到一丝一毫的尊重和认可,因为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狗,香饽饽再香再怎么抢手,放几天试试,浑身长满暗绿色的霉斑,换作是你,捧在手上吃了还是直接扔掉算了?”
    大卫瘫坐在了椅子上,烧在眉毛上的火迅速又蔓延到了嘴里,直接烧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连咽了几口口水,用手扶着额头,这件事可能要比他以前做出最坏的打算还要严重,一时间束手无策,而且他并不知道迈克尔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再捅到大老板的耳朵里,要是那样的话,等待他的不光是他个人的生死存亡,很有可能是团灭。
    桃香将门关上,声音也低了不少,“迈克尔以前跟我二叔志同道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截胡了我二叔的研究成果,狼人会给整个世界带去灭顶之灾,必须中止,但对这个实验后半段心心念念的人却是他,你凭什么认为二叔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才将这件事瞒得天衣无缝的,先是你我这一关就绕不过去了,万一迈克尔从中授权,并通过远程操控避开你我的视线,从而将这个秘而不宣的计划推送到他想要看到的局面,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我的确不该提前下定论,可我二叔年纪大了,又只是一个将精力和注意力全用在实验上的人,他哪来的时间和能力在你眼皮底下肆意妄为,斗智斗勇。”
    大卫现在脑袋乱成一锅粥,现在他彻底被桃香害惨了,桃香的推理不无道理,二叔作为一个全身心投入到实验中的工作狂,如果没有外力帮他扫清障碍,保驾护航,他不可能成功将这么复杂又耗时长久的狼人培育出来,还没留下半点痕迹。
    桃香一咬牙,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与其像幽灵一样躲着夹缝求生,不如堂而皇之的制定逃生策略,先前也只是她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卫不管有多生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陷囹圄,有理说不清,大卫恨恨的看着她,恨得咬牙切齿,想用眼神将她撕成碎片,可被动的事实又容不得他有任何辩解和余地,桃香不管三十七十一,反正大卫除了选择和她联盟外,也再无其他选择了。
    桃香将地上杂物一样一样捡起来放到原来的位置,“现在狼人跑了,事情盖不住了,我们敢摸着良心说没有参与,可大本营会有几个人相信,如果我的猜想成立,那么我们俩就悲催了,他一定会为了保全自己,用尽一切手段将黑锅扣到我们头上来,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参与,清不清白还有那么重要么。”
    大卫听她这么分析,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他很吃惊于迈克尔在听闻狼人消息后,视频上的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今天的结果了。
    桃香虽然冒失了点,但主动反击,总比被别人偷摸着干掉要好的多,不至于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俩个只有彻底消失了,威胁和隐患消失了,他就能高枕无忧,成功笑到最后,至于他想干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狼人身上必定有他想要获取的利益,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而已,存在即合理,兽人计划再怎么成功也是犯罪行为,说什么为需要的人解决燃眉之急,这全是骗人的鬼话,说白了就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偷鸡摸狗,一旦被抓,是要掉脑袋的,你那么有远见的人,就算没有我这件事,应该想过大本营那边为我们安排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还不知道迈克尔会不会将这件事通报给大老板,说与不说,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和结果。”大卫还是担心迈克尔会在狼人的事上大做文章,等待他们的哪还会有什么好下场,连同狼人一起被无情收割了。
    桃香说:“他要是心虚,肯定比我们更害怕消息传到大老板那儿,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有机会从中获取有价值的空间和机会,加以利用,迈克尔最看中的是狼人,我们对他来说只是两个无足轻重又有一点棘手的小角色,要是因为我们而遭到大老板的忌惮或弃绝,这样的下场不用我们提醒,他自己也会掂量出来的,大本营离这儿隔了大半个地球,坐飞机也得好几个小时,远水救不了近火,最后真正能给他当救命稻草的也只有我们俩。”
    大卫一听她越说越出格,不禁来了火气,“听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不出三两下就能解决了,你动脑子了么?万一你的推理和分析错了呢?迈克尔根本就不知道你二叔背着所有人秘密培育狼人的事怎么办?我们身上有什么长处或优势能给他当成救命稻草的?”
    桃香却不以为然,“我们输得起,大不了一条命,但他要是输了,整个兽人计划都得跟着一起灰飞烟灭,谁受到的损失会更惨?他怕输,大老板就更怕了,我一个人干不成事,你单枪匹马也干不成,我不相信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将狼人现世的事情在大老板以及更多的人察觉到异常之前遮掩下去?我们两个组团根本对抗不了大老板,必须将对狼人感兴趣的迈克尔也拉进来,这样才能提搞胜算。”
    大卫前前后后花费那么大的心思才走到今天,不想因为一个女人的猜测而将身家性命搭上去,“你好大的口气,是你去主动联系他,还是我去?只要开这个口,那么我们不就坐实了参与狼人实验的事实么,用讨价还价的方式和他合作,你有几分把握确信他能上钩,纸上谈兵谁都会说得头头是道,但事实与纸上谈兵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你现在让我也把筹码押到他身上去,一旦出现分毫的差错,你我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桃香的表情变得不屑一顾,“我相信你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二叔的计划,但你能撇得开跟我的关系么?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还前怕狼后怕虎,赢了,我们死里逃生,输了又能怎样,按你我先前的对策,就是要静观其变的,他们只要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决策,我们转头就跑。”
    大卫张口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桃香语气中多了几分鄙夷,“你老实回答我,到时候我们还能跑得脱么?你千万不要忘了,他们当初将我们安排在这儿工作的那一刻,就提早做好日后撤退的准备和布局,将所有我们认为是隐患的因素一网打尽,根本不会给我们任何逃跑的机会,也绝不允许因为我们的存在,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就算我们安分守己,规规矩矩按计划行事,二叔没有培育出狼人,狼人也没有跑到外面去,他们还会在其他的事上挑三拣四,哪怕没问题也会刻意制造出问题来,将事情推到今天这个局面,这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他们就是一群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大卫倒是在这一点上非常认同她的看法,桃香基于这次意外,反而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必须主动出击,“他们看中的永远都是利益,之后才是人,不将我们的利益榨干誓不罢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全心全意为他们打头阵,他们能睡个安稳觉,现在我们的存在成为危害他们整体计划的威胁了,想要继续睡个安稳觉,唯一的办法就是送我们上西天,如果你没有认清这个事实,你也就不必煞费苦心计划那么多退路和对策了。”
    大卫有他的顾虑,就怕迈克尔只会和他们中的一个合作,“可迈克尔不管是否知情狼人的事,或者又会产生多大的兴趣,在你我之间必须要选择一个,我总不能带头要求他组建联盟,一起对抗大老板的势力,像他这种人精,他顺水推舟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桃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在宣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他得想方设法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有我在,或许还能作为证人,替你说几句与你无关的公道话,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孤立无援了,一切都是你在说,他们还能信你几个字?说不定以后的下场还不如我和二叔,我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个可以帮自己咸鱼翻身的机会,都来自平时精心的准备,实力和势力才是王道,没这两样东西,腰杆子挺得再直也只是徒有其表,经不住几下折腾就原形毕露了。”
    大卫别无他法,妥协了,“我现在不好承诺你什么,但迈克尔要是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给你通报消息,但你最好给我记住一点,不要再自作聪明,一步走错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通向深渊,你很聪明,我承认你在很多事上都要比我更有决策力,但你心眼儿太多,聪明没能用在点子上就是小聪明,小聪明耍多了,很容易阴沟翻船,砸死你自己不说,最后还要殃及到跟你拴在一起的人,你老实一点,什么都不要再做,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一个小时后,桃香带着大卫去了二叔私藏在地下室后面的舱室,按下按钮,大卫惊愕的发现上下六层的培养皿里放置着一百二十多个正在发育中的胚胎,大卫举着手机,全程都在迈克尔的监视之中进行,按照迈克尔的要求,他们必须要将这些尚未完全发育完善的胚胎全部销毁。
    他可以网开一面,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大本营的情况不容乐观,也正值多事之秋,迈克尔要求他们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速战速决,摆平所有的事端麻烦,他们得回归营地,正式加入兽人计划中来。
    作为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是他们一直想要吸纳的,并非价值耗尽了就会卸磨杀驴,桃香当着大卫和迈克尔的面将所有胚胎销毁,化为一堆堆腥臭刺鼻,触目惊心的血水被冲进了下水道,大卫在得到迈克尔的正面恢复后,悬在嗓门眼儿的心也落进肚子里了,一个小时的煎熬几乎比一辈子还要难熬。
    桃香的心也跟着落家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这处别墅原本就是二叔家的房子,后来因为工作经常通宵达旦,她自己的家又离公司太远,二叔酷爱工作,是个远近闻名的工作狂,为了将时间全用在工作上,收拾几样衣服就将家搬到了办公室,闲置下来的房子就给侄女桃香住了。
    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会心一笑,连忙换上干净体面的衣服,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外面,手上提着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是桃香小姐么?我是迈克尔派来与您见面的人,这是我的名片。”一个黑不溜秋的大个子双手恭敬的向她递上名片,詹姆斯,一家网络公司的老板,当然这只是他为了掩盖真实身份才有的头衔。
    “没错,我知道你,先前和迈克尔先生联络时,他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桃香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时机的重要性,所以她赶在大卫之前与迈克尔主动联系上,并且以二叔的名义将他藏匿起来的胚胎如实告之对方,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却验证了她的猜想。
    迈克尔和小仓阳太关系密切,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他想方设法替他打掩护,一次又一次有惊无险的帮他避开大卫的监视,只要小仓阳太察觉到危险,迈克尔总能通过顶头上司的权威,以及制造一些事情将大卫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上。
    而且整个过程都在他严密监控之中,他知道的细节和消息要比桃香多的多,如果不是桃香主动联系他,迈克尔也会制造机会联系上她的,只是谁先说,谁就注定沦为劣势,迈克尔在这方面占到了优势。
    桃香现在有求于他,想要借着迈克尔和二叔十几十合作关系,从中能讨到几分便宜,迈克尔在她和大卫之间,当然毫无悬念的选择故人的侄女了,就将老板要求他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二选一的选择,也就是说,真正能回到大本营的只有一个,现在迈克尔做出选择了。
    大卫也就成了桃香计划中的手下败将,作为礼尚往来或感谢对方另眼相看,她领着接头人去了二叔先前留下的地下实验室,那儿的设备虽然不能和公司的实验室相提并论,却有一台可以妥当保存胚胎正常发育的大型培养皿。
    她一脸神秘的打开盖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胚胎,不仅全是活的,而且保存状态丝毫不逊于公司实验室里的胚胎,而先前被大卫亲手销毁掉的狼人胚胎,不过是其他用来滥竽充数的下脚料,看上去好像真的一样。
    如果不是真正的生物学家,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大卫可不是科学家,只是大老板派来管理事务的代理人,他一个门外汉又能看出什么真假猫腻来,桃香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敢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派来与她对接的中间人詹姆斯并不是从大本营来的。
    而是与小仓阳太对接且将相关数据传到迈克尔的中间人,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专业人士,他在确定这就是小仓阳太为迈克尔秘密预留下来的狼人胚胎后,如果小仓阳太不是被他制造出来的狼人咬死了,此时此刻与詹姆斯交接的就该是他了,而不是拿这些筹码与迈克尔讨价还价的桃香。
    他仔仔细细逐个检查了一遍,随后一脸高兴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桃香喜笑颜开,心眼儿多一点有备无患,她可不想累死累活干了十多年,最后却被大本营的人当成抹布一样将这儿相关的痕迹擦洗干净。
    为了庆祝合作愉快,桃香特地给詹姆逊倒了一杯酒,詹姆斯不慌不忙的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现钞,看得她心花怒放,接过箱子,眼睛几乎冒光,贪婪的伸手抚摸着现金,她微微感觉到手指有阵若有若无的刺痛,紧接着全身无力,呼吸也变得急促,就连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桃香瘫坐在了地上,喉咙里好像堵了团棉花,无法顺畅呼吸,她用手按着火烧火燎的脖子,詹姆斯打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大卫的身影出现在她迷糊又虚幻的视线里,两人不动声色看了对方一眼,显然关系非同一般。
    想来大卫才是詹姆斯或者是迈克尔早就内定好的人选,选择她,不过是利用她贪得无厌的生性设了个陷阱而已,这件事儿迟早会被大老板获悉的,销毁胚胎不过是给大老板吃一颗定心丸,而桃香早在销毁胚胎之前就与迈克尔联系上了,詹姆斯接到消息将计就计,她这是死在自己的小聪明里。
    最后还是为别人免费做嫁衣,箱子里的钱,也只浅浅铺了一层,下面却是一袋子的水泥,搅拌成稀溜溜的泥浆后,直接灌入她嘴里,又将她装进一个大铁通里,又注入大量的水泥砂浆,将她完全密封在了里面。
    沉甸甸的,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抬到汽车后备箱,从笑着和詹姆斯谈笑风生到最终被詹姆斯无情扔进大海毁尸灭迹,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而詹姆斯也将实验室里的狼人胚胎全部取走了,准备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运回大本营,交给迈克尔。
    小仓阳太未能完成的心愿,接下来就由他再接再厉,扬帆起航,改造出更加强大彪悍的新人类,处理完了桃香后,大卫拿到了她的手机,来了电话,是江艾林打来的,他正发愁联系不上她,心里一阵狂喜,狼人是被她给弄出去的,只要找到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逃逸到外面的狼人。
    这个生物违背道德人伦不说,还违法,只要被警察抓去,相关专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它活体解剖,公司处理的差不多了,在收购完常耀生物公司之后,他还得寻找另一个有意收购的下家,为日后的全身而退做准备。
    江艾林这几天东躲西藏,成天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轻易和儿子以及于雅晴见面,更不敢电话联络,害怕被大卫和别有用心的人追踪定位,还好有许俊杰的师哥曾兴旺鼎力相助,忙里忙外,康康的处境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对此一直心怀感激。
    单芳还在重业生物公司工作,她比作人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帮助江艾林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给无家可归,又身陷囹圄的江艾要准备一个落脚的地方,朋友患难与共。
    平时好长时间才能见上一回,平淡到几乎差点要忘记这么个人,但关键时刻还是朋友最能顶上用,“艾林,你这阵子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狼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昨天晚上帮它检查过身体,发了高烧,看上去好像膘肥体壮,能走能动,没什么大问题,但终究它是通过人类和野狼的基因混合产物,它身上还存在很多我们无法预计的症状,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它是否能更快的适应外界生活,毕竟它以前都是在无菌室里长大的。”
    江艾林一脸关切的看向躺在木板上呼呼大睡的狼人,它生性残暴,又具备人的危机意识,难道大老板情愿切割掉这个项目,也不要将这个不容易控制的生物在机会成熟后会反客为主,推翻人类统治者的主权。
    可想要弄它死也没那么容易,万一要将它置于死地的意图被它给捕捉或察觉出来了,它岂会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任由别人宰割,而且它冷血无情,连将它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单芳搂过她的肩膀,才一阵子没见,她几乎瘦成皮包骨头了,人也变得颓废憔悴,“记住,它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很强,尤其重要的是,不要让它受伤,除了先前它吃过的牛羊肉外,别的东西就不要因为它好奇就随便乱吃,它在吃的东西上很有选择性,这倒是跟我们差不多,身体缺什么,身体就会真真实实反馈出来,你不要强求乱来。”
    江艾林神情痛苦,她不知道将这个半人半狼的生物带出来对不对,要是当初能将它就地正法,或许她就不会面临这么艰难矛盾的选择了,单芳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坐下来,江艾林轻轻抽泣,“你说的禁忌····其实我都明白的,它那天在实验室里大开杀戒的样子真的吓到我了,跟人间地狱似的疯狂暴烈,我都不怎么敢靠近它,小仓阳太死的太惨了,我亲眼看到的,脖子都被它给咬断了,只勉强由一层皮牵扯着,我以前搞这方面的实验也是迫不得已,绞尽脑汁想要给我儿子争取一个能顺利活下去的机会,我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痛苦绝望中死去,曲线救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我终究放弃了。”
    单芳和江艾林并不在一个科室,曾经给小仓阳太做过两年副手,所以她对狼人的特性以及其他方面的禁忌就要相对全面深入,“不哭了,孩子都五六岁了,当妈妈的人还哭,老话不是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怎么不好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的,雨过天晴,你自己在心上打了个结,这还怎么过去?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从刀山火海里走过来的人,我们搞科学实验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瞧把你给吓的,还好你训练有素,换作普通人还不得精神崩溃,被吓出精神病来了?不怕,它那天为了活命,愿意跟你合作,外面比实验室里还要危险一百倍。”
    江艾林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似乎在检讨自己当初缺乏考虑的行为,最要命的是,她担心一直不怎么安分老实,总想着投机取巧的桃香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不然她腹背受敌,万一刺激到狼人,再给爆料出去,不知道她以后还能再看到几回太阳。
    单芳知道她在担心狼人一旦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提,可能会殃及到她,“没关系的艾林,我没事儿,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的,我知道怎么消除大卫的注意力,只是狼人它···以前是被关实验室的笼子里,现在自由解脱了,它智商很高,换了个陌生环境,能通过各式各样的镜面图像分辨出自己与正常人类的不同,它会用人的视角察言观色,越是这样,它就会越会谨慎,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将自己置于水深火热,遭人攻击的危险处境里。”
    “我就担心以后会不会发生像实验室里的可怕情景。”江艾林一脸担忧,单芳倒没那么多的顾虑,“它可能要比我们人类更聪明,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自己,你看它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不吵不闹,情绪上的起伏力度也不大,说明它意识到自己需要他人保护,以前我曾听小仓阳太说过,他想要通过这个实验生物上提取可以让人类更加强悍健康,百毒不侵的优秀基因,尤其是融入这种基因的新人类,在年纪上可以得到更大的突破,百岁老人就不再是少数群体,平均年纪可以突破二百岁。”
    江艾林目瞪口呆,这就是他情愿冒着被大老板追杀的风险也要搞下去的原因?如果一个人活得不快乐,饱受慢性疾病没日没夜的折磨,找不到人生方向,像行尸走肉一样痛苦绝望,活得再长寿不是等于变相的惩罚么?那又有什么意义。
    单芳没说话,江艾林这几天由于无法见儿子,心烦意乱,又摊上一个残暴冷血,通人性又会兽性大发的怪物,“你说小仓阳太忙活十多年到底图什么呀,这么个凶残暴躁六亲不认的生物一旦适应生存,必定会会随着环境不断进化,它身上有着野狼不会轻易屈服的耐性和企图心,最后研究成功了,他看向狼人的眼神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结果连性命也被不明不白的搭进去,它现在杀了人,也尝过杀过人的感觉,吞咽过鲜血,一个吃过人肉的老虎必须杀了,不然它以后会因为尝过人肉的滋味儿而将人作为劣猎杀的对象,我想想也挺后怕的,把它出来干什么,亲手培育出它的人都无法控制它,我怎么就能控制得了,要是再有人丧命在它嘴里,人命就得算在我头上了。”
    单芳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真是的,何必将他人的错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怪到你头上来,狼人又不是你培育出来的,那天的情况,就算你有心将它弄死,它暴怒之下将整个公司的人从里至外全给血洗了,死的人不是更多,在初期的时候,我接触过它,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的提醒当作危言耸听一笑而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艾林双手抱住膝盖,“我知道这件事已经严重到不是杀了它就能解决得了的,但凡能拿来开玩笑的问题,一般情况下还是可以找到解决方法的,现在想想,小仓阳太这是给全人类出了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或许又是一个世界级别的烂摊子,现在想想,他打着科学演技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死于,疯子,鬼迷心窍,根本就不知道他所谓的研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少危机,又会有多少人死于他所谓的科学创新。”
    小仓阳太是单芳的老师,虽然他制造出这么个半人半兽的狼人,不管对错,事实已经形成,骂死他也不能让活生生的狼人凭空消失,“死者为大,他都烧成一捧骨灰了,再追究他的功与过,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只是狼人的问题还是挺棘手的,免疫力一直不怎么好,时好时坏反反复复,这对它的生长状态很不好,我们谁也不知道它的身体会在下一刻发生什么,最主要的是保证它生活环境的卫生干爽,你在不确定它处于怎样的情绪反应时,为了保险起见,不要轻易试探它的喜怒哀乐,它具备人应对陌生环境的戒备心理和思考能力,与此同时,也有野狼强大的攻击性,它会肆无忌惮的去主动攻击身边任何一个威胁它安全的东西,也有一定的领地意识。”
    江艾林总是控制不住的幻想狼人发狂咬人的场景,有时候还会进行角色代入,幻想到它咬死了单芳,咬伤她自己,儿子和荣荣看到它吓得魂飞魄散,“我差一点忘记它有一半的基因来自野狼,从小到大,我最讨厌最害怕的就是狼了,在动物园里看到都会吓得寒毛倒竖,生怕它们会跳出围栏扑过来咬我,你说那东西·····现在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其实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将我吃掉,或者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像咬死小仓阳太那样咬断脖子?单芳,你说它真要是跑出去祸害人了,或弄出什么惊天惨案出来,我倒不怕被人打死骂死,就担心康康知道后会不认我,怪我将这么个比虎豹更残暴的豺狼放出来违天害理,他会因为我这个罪人而抬不起头,被别的小朋友笑话责怪。”
    单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担心,现在不是将它关在铁笼里的么?这个仓库早就废弃了,一直没来得及推倒,上回公司的人刚来过,我估摸着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再有人过来,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你非要扩大事态,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我都不怕,还给你提供场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尽管甩开膀子往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真要塌下来了,不是还有高大个的大卫来顶着?”
    “放是这么说的,可事实是·····”江艾林不是自艾自怜,而是事态的发展的确不容乐观,她就担心狼人哪天扒开铁笼跑出去为非作歹,万一伤着人了,她罪责难逃。
    单芳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撤退,这东西是我们偷偷运出来的没错,但不是我们制造出来的,该惊慌失措的人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至于你儿子,母子连心,你这么通情达理,大是大非又能分辨清楚,你儿子是你血脉的延续和继承,必定也会像你一样大度善良,就算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一定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妈妈不会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你不是挺自信的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丧,对你儿子怎么连这点信任也没有?”
    “先前没有,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了。”江艾林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单芳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重心还是回到了狼人身上,“它跟你合作和接纳你的存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昨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它面对你时表现出的我敌意不比我少,也就是说,那天在实验室与你合作,只是迫于形势,这是人与生俱来的自保意识,我提醒你,就是害怕你会因为那天的事,错误评估你与它已经建立信任关系,在它看来,我和你没有任何区别,狼都是成群结队活动的,它会寻找自己的同类,而不是随随便便接受一个外来物种,你越靠近,对它而言,你是在故意挑衅它的尊严,这会给你造成非常可怕的结果。”
    “看来我得花时间多看一看狼的特性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要是现在不了解通透一点,它哪天真抽疯暴怒,针对什么人群大开杀戒,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江艾林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单芳现在还在正常工作,要是突然不来上班或出现异常情况,一定会引起大卫的怀疑,再顺藤摸瓜找到这儿就大事不好了。
    单芳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不光要在公司瞒着大卫,还得瞒着家人,他们要是看到狼人藏在这儿,不会被吓到精神崩溃,也会要求她将狼人搬出仓库的,暴露身份和行踪,江艾林和狼人都会遭到大本营的追杀和现实生活中各路人马围追堵截。
    江艾林站起来抱了抱她,千言万语全在满是热泪的眼里,对于她雪中送炭的帮助,这不是用几句感谢的话就能概括得了的,单芳从来没遇到她这么煽情过,笑着说:“我得去上班了,你就老老实实留在家里,收收心,不要胡思乱想,累了就睡觉,反正狼人被关起来了,那个笼子别看锈迹斑斑,坚实稳固的很,它再有力气也蹦跶不起来,你不要自寻烦恼,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操心害怕,这样会白白耗费掉你很多精气神的,狼人没吓着你,你反而被自己吓得提心吊胆,一惊一乍的,我在这儿备下了很多日常用品,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要是还有其他方面的需求,尽管给我打电话,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会尽量满足。”
    “没有了,谢谢你。”
    单芳说:“你要说谢谢就太见外了,我们还用得着说这个么?虽然狼人被关在了笼子里,但它依然具备很强的攻击性,一次投喂的食物可以供它两到三天的能量消耗,我先前喂过了将近五十斤的生牛肉,你不要再碰它,也不要近距离观察它,尽量跟它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最好不要和它视线有任何接触,我给小仓阳太当过两年助理,参与了狼人实验的前半部分,所以在狼人身上,我比你在行,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做了会招来没完没了的麻烦,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委屈一下,听从我的安排,对了,如果你要是精神上无法真正的冷静下来,要是晚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业务能力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凡经过她介入治疗的人不能说是药到病除,但出去的时候肯定要比进来的情况要好太多,你不妨试试。”
    “顾梦婕。”江艾林记得以前叶晓玉也要帮她介绍个心理医生,回首往事,鼻子里仿佛灌入了一股酸醋,光是闻着味儿都要呛得眼泪直流,但她用力屏住呼吸,不想让单芳看到她满目疮痍的样子。
    单芳知道她微微侧过脸是什么意思,叶晓玉以前没出事之后曾经找过她,想让她介绍一下好一点的心理医生给江艾林认识,那段时间她刚好遭到了一场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史无前例的一次强烈风暴,她的精神世界差一点崩塌,得了抑郁症,成天浑浑噩噩,消沉烦躁,整夜整夜的失眠,人在几天之内憔悴的不得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江艾林对此却一无所知,当初叶晓玉信誓旦旦要替她介绍的心理医生其实还是拜托单芳帮忙找的,单芳搂过她的肩膀,拿她自己作了见证,“我以前生二宝的时候得了产后抑郁,就是她给我做了两个疗程的心理治疗,最后成功走出来了,不然我可能····人陷在巨大的悲观厌世情绪中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倾斜扭曲了,其实很危险的,很容易自杀,可以这么说,是她给了我第二次性命。”
    “我经历过所以·····”江艾林低下头没再说话了,她心里忽然想起了叶晓玉的好,一点也不怪她了,单芳握住她的手,“说起这个小顾医生,其实当初还是她拜托我帮你找的,她说你得了抑郁症挺痛苦的,不想看到你泪流满面,精神崩溃的样子,她想帮忙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不那么难受,她对你是用过真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想想她都离开有段时间了,要不过几天等休假了,我带你去她的墓地看看,不管怎么说,我们朋友一场,她那样也有她的难处,你······艾林,把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全忘了吧,对你是种解脱,对她也是。”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江艾林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单芳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江艾林才勉强从千头万绪里慢慢走出来,她去洗了把脸,鼻涕眼泪全糊一起去了,她一个人像丢了魂魄似的,在空荡荡的仓库里一圈又一圈的走路,直到累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可一坐下来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满脑子都充斥着要带儿子逃离这儿的冲动,可儿子的出境手续尚未办齐,想要从这个欧洲小国逃出去难如登天,可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从头到尾全副武装,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几乎都被严密包裹住了,她去了前段时间跟儿子一起吃冰激凌的那家小店,门口还是人来人往的,再不见儿子牵着她的手软磨硬泡,就差滚在地上撒泼打滚,只为得到一支芒果味的冰激凌,她看着不禁脸上凉飕飕的,用手一抹全是湿漉漉的眼泪,风一吹,跟刀子剌了几下似的疼。
    前面的路口停了辆献血车,她鬼使神差走了上去,卷起袖子抽了三百CC,她是稀有血腥,一百万里只有一个,快要走的时候医生忽然叫住了她,“你的血型很特殊,一包血可以救很多人,但你要是需要用血的话,可能就不太容易找到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有事,祝你生活愉快。”
    江艾林听了后,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儿,血型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对于稀有血型更是难得,她得比其他不那么紧张的血型要谨慎得多,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一旦出事,需要用血了,没人救得了她,所以这辈子注定得靠自己,但她儿子就相对幸运的多,是普通血型。
    手机响了,是桃香的号码,奇怪的是,每次发的都是短信,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江艾林虽然一直以来对她敬而远之,了解也不多,但她回复短信的格式和习惯和以前有所不同,给她拔回去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或关机状态。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一连两天都是这样,情况反常必定有妖,她联系上了许俊杰,不过他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就是他将于雅晴和两个孩子转移到更为安全隐蔽的地方,只要康康的手续办下来,她会第一时间带着两个孩子回国的。
    很快,她又马不停蹄的联系上曾兴旺,他语气听起来挺着急的,好像遇到了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求当面见她,坐上他的车,曾兴旺神情惊恐,好像发生了令他脊梁骨发寒的大事,“你联系上桃香了没有?”
    “电话倒是能打得通,但她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我怀疑她应该是被大卫或者他的党羽控制起来了,只会发短信,我给她发语音,她从不以语音回应,想要通话,不是直接挂断就是无人接听,十有八九出事儿了。”
    “她死了。”曾兴旺斩钉截铁的说,随后拿出三张照片,江艾林一脸惊奇的拿了过去,用手指着照片上的黑人说:“这是大卫我认得,他边上站着的黑人谁呀?”
    曾兴旺这段时间一直围绕大卫以及桃香社会关系进行调查,查着查着就在大卫身上查到了与小仓阳太都有交集的詹姆斯,尤其是前天晚上八点多在小仓阳太以前居住的别墅里看到的景象,更令他确信大卫和詹姆斯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亲眼看到两人费了老大的劲儿将一个硕大的汽油桶抬进了汽车后备箱。
    他一路尾随在了后面,两人将车开到了海边,又抬着汽油桶上了一辆游艇,向大海深入驶去,再回来时有说有笑两手空空,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将汽油桶扔进了水里。
    他怀疑装在桶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一直联系不上的桃香,他们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毁尸灭迹,想来桃香一定是触犯到他们的忌讳才会遭此横祸,“我查过了,这个人叫詹姆斯,是一家网络公司的老板,他算不上是老板,好像在公司里有点股份,每年拿点分红,成天吃喝玩乐也没其他正经事,刚好我有个朋友就在那家网络公司上班,我去调查他的时候刚好撞上了,朋友对他相对了解,他是长期驻扎在这个区域生活工作的,但每隔三两个月就要回老家十几二十天左右,有七八年了,一直都保持这样的规律习惯。”
    “詹姆斯?”江艾林嘴里反复念叨着,她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从他和大卫勾肩搭背,喜笑颜开的样子来看,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可他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将桃香置于死地?
    曾兴旺为了查明真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查到詹姆斯身份信息的机会,朋友就成了他主要钻研的对象,“我朋友跟我讲,他曾经有一次在他的垃圾桶里意外发现了他丢掉的飞机票,好像还在西部,一个在地球上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他跟我说了地址,我仔细查找了下地址,你猜怎么着,他所谓的老家离大本营只相隔了不到五百多公里,坐直升机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詹姆斯这个人出现之后,桃香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一系列的巧合很难让人将他与大本营里的大老板联系到一起去。”
    “那你报警了没有?”江艾林心里的不安和疑惑仿佛找到了对应的答案,难怪桃香一直都以短信的方式和她联系,想来早在两天前就遭到大卫和詹姆斯的毒手,想想不禁毛骨悚然。
    曾兴旺没敢报警,他害怕前脚报警,后脚就有人将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大卫在这儿的关系四通八达,他敢对桃香动手,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现在报警还太早了,我只是远远看到了而已,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汽油桶里装的尸体一定是桃香,而且看份量,里面多半是浇灌了大量的水泥砂浆,一旦沉入几千里的海底,想要打捞上来可不是嘴上随便说说那么简单,找不到尸体或有力的证据,警察很难相信我的话,这两人在当场早就建立了根深蒂固的人脉关系,我这边报警了,说不定不出五分钟,就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这么一来,案子再想查清楚来龙去脉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关艾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曾兴旺越想越觉得詹姆斯和大卫这次碰见,又联手将桃香搞死了,肯定有一个迫使他们不惜剑走偏锋的原因,只是眼下在没查到确切消息时,警察也不会光凭他一面之词就立案侦查的,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报警。
    曾兴旺说:“我们藏在暗处,或许还能在危险时刻隐藏自己,不至于暴露痕迹,一旦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我们的下场,肯定不会比桃香好到哪儿去的,说不定比她还要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了,他们最擅长的刚好就是这方面,而且还有办法消除痕迹,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横祸麻烦。”
    “眼下也只能这样装糊涂斯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和大卫见面,从这张照片上来看,他好像和小仓阳太关系似乎也挺亲密的。”江艾林拿起第二张照片,这是曾兴旺从朋友公司的公示栏上取下来的,前个月前,詹姆斯过生日,一直沉迷于工作中废寝忘食的小仓阳太,居然破天荒的抽出一天时间,专程为詹姆斯过生日,而且地址就在詹姆斯所在的公司。
    曾兴旺说:“我顺着这条线索查过小仓阳太和詹姆斯的关系,种种迹象表明,包括我朋友以及他的同事都跟我反馈过一条重要信息,小仓阳太认识詹姆斯的关系要比大卫认识他要早得多,大卫好像还是通过小仓阳太这层关系才顺利和詹姆斯搭上关系的,现在他和大卫搅和到一起杀人越货,狼狈为奸,多半是因为小仓阳太死了,原本与他的合作也只能往后退一步,大卫顶替了小仓阳太的身份继续与詹姆斯合作。”
    江艾林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问题并非出在詹姆斯或大卫身上,而是小仓阳太的背后另有其人,她虽然在公司工作了将近十五年,但还从来没见过总部的老板或派人微服私访的督导人员,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本营是虚构的,还确有其事。
    曾兴旺现在还不敢下定论,但他现在可以确定桃香遇害了,可又不敢轻易报警,江艾林现在更多怀疑的并不是大卫,“小仓阳太现在搞的试验全是大本营那边明令禁止的,詹姆斯如果是大老板那边的人,怎么敢挂羊头卖狗肉,违抗上头命令,暗中支持小仓阳太的非法实验,大卫因为这个,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小仓阳太私下有没有跟其他什么心怀鬼胎的人联手通敌,在他眼皮底下继续大搞狼人实验,他是这儿的第一负责人,但凡出点问题,大老板都是要拿他是问的,在这一点上,我看得最清楚。”
    曾兴旺目前查到的消息还有限,对于小仓阳太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但他朋友就在詹姆斯所在的公司上班,想要打听他最新动态和内幕消息,相比外人要容易的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这种事就越急不来。
    江艾林心里充满了疑惑,越来越觉得小仓阳太肚子里藏有太多秘密,现在他死了,所有的答案也都跟着他一起化为乌有,“他对大老板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这又是他亲自下达的指令,他没有任何理由敢阳奉阴违,恶意欺瞒大老板,他太在意头上这顶乌纱帽,想着以后去大本营建功立业,再创辉煌,他脑筋那么精明活络的人,怎么敢拿自己的锦绣前程开玩笑。”
    曾兴旺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看法,江艾林继续说:“再说了,马上就要打道回府,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做大老板最反感的事,与小仓阳太生前最大的支持者沆瀣一气,立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要不是他受人胁迫身不由己,要不就是詹姆斯给予他的好处,要远远高于大老板给他的口头协议,他没能经受住诱惑,这才使得他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会义无反顾的背叛了以前誓死效忠的老板。”
    曾兴旺有他自己的立场和见解,“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詹姆斯和小仓阳太以及大卫都在建立同一个项目合作,小仓阳太死了,大卫紧随其后顶了上去,至于你说的诱惑,我们现在连谁在背后指使他们继续研究狼人计划的幕后支持者都还没弄清楚,所以就很难判断大卫是站在什么立场,有没有受到某种他反抗不了的势力压迫才做出背叛前任老板的决定。”
    江艾林喝了水茶,这件事似乎要表面上看到的更加复杂危险,曾兴旺也察觉到从未有过的畏惧,这儿势力交错,不同于国内,法律有着很强的公信力,可这儿就说不准了,是很多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或制造悲剧的乐园,黑恶势力层出不穷,作案手段更是残暴不仁,毫无人性,将人明码标价,当作生意贩卖,肆无忌惮,令人发指。
    曾兴量随后又补充一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大卫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无往不利一向是生意人一贯的特性,最看中最在意的,还是能不能为他提供更多的价值或上升空间,他在下注之前必定早就衡量过从中获取的利益,是否值得他豁出去,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搏一把。”
    江艾林神情疑惑,眼睛死死盯着与詹姆斯勾肩搭背的大卫,以及他又有小仓阳太的合照,两人脸上春风得意,洋溢着快乐又满足的笑容,看上去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再次欢聚一堂。
    江艾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眼下除了关系桃香以及大卫和詹姆斯策划的阴谋外,最担心的还是儿子的身体状况,她已经连着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想她这个妈妈。
    她担心曾兴旺看出她的心事,连忙又切入正题,“这几天,我心里有个问题怎么也想不通,这儿的实验室几乎都是被大本营那边的人实时监控,一举一动差不多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进行的,小仓阳太在收到狼人计划永久中止的消息后,为什么还能在大卫的眼面前瞒天过海,甚至连负责监控他的人也在这十多年里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和端倪,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当然也就不存在天衣无缝了。”
    曾兴旺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惊奇,快要挤到嗓门眼儿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他不认为刚才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会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现实之中,这可比制造出兽人为需要的客户提供定制的移植器官在骇人听闻的多。
    江艾林接着说:“既然是常年泡在实验室里偷摸着干事,或多或少都会落下让人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可大卫愣是什么也没发现,几乎将实验室的地皮撬开来还是一无所获,这简直太玄幻了,我也认为小仓阳太好不容易才获得研制狼人胚胎的机会,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一辈子的意愿,怎么会因为大本营传来的中止命令,他说放弃就彻彻底底放弃了。”
    曾兴旺眼神惊恐,内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每一个浪头都能将他对人性的认知和三观拍碎,为了获取人体器官,将人体器官做成流水线产品的事情本来就够荒唐可怕的,没想到还有更加丧尽天良,为了赚取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徒,狼人目前还处于初始状态,并不知道后续是否有专门的药物,或其他方式能够控制住它的心性行为。
    照葫芦画瓢一样的道理,兽人计划和狼人计划都是为了给幕后老板赚取暴利,打开全新的市场,他们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抢占到先机,又能全面占有绝对的主场优势,他们不管做哪一个计划都能成为商业大拿。
    赚得盆满钵满,狼人力大无穷,体格彪悍强壮,外表无可挑剔,存在即合理,等人慢慢接受它们的存在,就像现在绝大多数人对人工智能参与到生活中各个方面早已司空见惯一样,只是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
    等打开市场,并且在试行点上形成一定的规模,不管是用来交易器官的兽人,还是经过改造后愿意为人类当牛做马的狼人,对开发它们的人来说都是一笔难以估计的横财,将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新生物,卖给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的雇主。
    它们创造出来的社会价值也不是用金钱能衡量得了的,但这个推理和预测也只是曾兴旺根据这几天的调查做出的大概判断,狼人的存在是否出于这方面的考究,在真相没有揭晓之前,他也不敢随便盖棺定论。
    江艾林似乎也跟他想一块儿去了,只是她只是模糊的概念,对于真实情况并不清楚,“你说大本营那边会不会分出两派,一派是以大老板为主,一门心思想要做成兽人计划,为客户量身定做指定的器官生意,另一派就是和小仓阳太的研究方向一致,这十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协助他继续实验,直到今天狼人横空出世,我总觉得这一切好像有人在背后有意操控,今天的局面就是那些人刻意安排的,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却能让每一步都与阳太配合默契,环环相扣,消除线索,相互包庇。”
    “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要比我们想像中的更可怕。”曾兴旺不是害怕,想要临阵脱逃,而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一个猛子扎下去,可能没被狼人搞死,却会被人性的贪婪和肮脏黑暗吓出毛病来。
    江艾林除了放心不下儿子外,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身事外,她亲眼见过太多不堪入目的东西,所以再可怕的东西也吓不着她了,“难怪大卫这些年跟发了神经病似的,对阳太有太多的怀疑,但又抓不到他以公谋私,监守自盗的证据,而且并不知道大本营里有另一拔与大老板意愿相对的人。”
    “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先前没敢讲,害怕讲出来你会嗤之以鼻,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为了赚钱,能将人性和道德人伦踩在脚下反复践踏蹂躏,可事实上,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上演,只是我们并没有近距离接触到而已。”曾兴旺以前是警察,办过不少光怪陆离的案子,后来因为得罪了大卫,他用大量的钱财打通很多左右逢源的关系,不出所料,他果然因为犯了一点屁大的小事而被公报私仇,扫地出门了。
    江艾林说:“所以我们这些追光者才不能倒下,蜷缩在他们权威之下望而却步,只是现在的局面与先前看到的有所不同,大卫根本不是真正的威胁,他也是别人手上的提线木偶,真正可怕的是大本营里的那伙背着大老板偷偷进行狼人计划的混蛋,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是最安全的,他们千方百计一直在帮阳太阳出谋划策,瞒天过海,提前通报消息,他被蒙在鼓里,十多年来对真相一无所知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说起来,他还真是惨。”曾兴旺冷笑,江艾林似乎也有同感,“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对方却有一个营的势力,又怎么能干得过阳太背后负责远程操控的智囊团,输了也不丢人,阳太应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呕心沥血孕育出来的作品手上,还来得及批量生产发家致富,就早早将人生给提前交代了,只是那伙人能做到滴水不漏,严丝合缝的,级别得和大老板不分上下,至少手上的权利是大卫无法拒绝,或直接可以对他发号施令的高层。”
    “看来大概是这个样子。”
    江艾林反反复复看着手上的两张照片,“原来内鬼出在大本营里,大卫这个傻子应该是在阳太被狼人咬死之后,詹姆斯才找到他说清来龙去脉,顺利解答他这些年百思不解却又觉得其中有事的问题,阳太一命呜呼,大卫也就有理由顶替他的位置,以代理人的身份继续和詹姆斯维持先前的狼人计划,不对,既然他们是有计划准备培育更多的狼人,为什么存活下来的只有当初在实验室大闹天宫的那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出现在实验室里的狼人只是一个样品?”曾兴旺并没有亲眼见过狼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虎背熊腰,膘肥体壮,力气巨大,一拳就能将墙体打出一个洞来。
    江艾林:“小仓阳太在那么多势力加持之下埋头苦干十几年,不应该只培育一个狼人,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或因为某种无法救治的病毒感染死了,那他含辛茹苦十几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他应该还预留了不少发育正常且数量不少的胚胎,只要失败了,就能拿其他的胚胎将空缺填补上去。”
    曾兴旺听得心惊肉跳,现在小仓阳太死了,没人知道他将存留的胚胎藏哪儿去了,发育具体到哪个阶段了,不过他前天晚上一路跟踪大卫去了桃香所在的别墅,预留的胚胎会不会就藏在那儿的什么地方。
    江艾林搞的就是生物科技,预留试验品几乎是实验的基本常识,“换个概念,就拿正常人做试管婴儿来说,为了确保成功率,医生至少会给受体植入二到四个胚胎,桃香鬼心眼儿太多,她现在所住的别墅就是她二叔小仓阳太的,胚胎的保存条件几近苛刻,可不是用普通的保温箱就能取而代之,需要非常专业又是配套使用的培养皿,这个柜子耗电量大,占地面积也不小,放在实验室里太醒目扎眼了,兴旺,你说小仓阳太会不会将其他狼人胚胎偷偷藏在他家里?”
    曾兴旺努力回想着前天晚上在桃香院子外面偷偷观察到的情景,先前不以为然的细节,现在全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我前天晚上是一路跟踪大卫去了桃香家里,不对,情况好像不对,我藏在外面发现大卫进院子里的时候,地下室的灯是亮着的,桃香的卧房肯定不在地下室,我看窗户上好像还安装了好几个排气口,应该是连接什么大型设备,一般人家的地下室都是用来堆放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我总觉她家的地下室很不寻常,她在大卫来家里之前应该和什么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地下室,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左右,就有两个人一头一尾抬着汽油桶出来了,打头的大个子黑乎乎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詹姆斯。”
    江艾林对桃香的生性相对有些认知,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要是鬼迷心窍,做出挑战到对方底线的事,她被人装进汽油桶,扔进大海里毁尸灭迹的下场就能有迹可循了。
    不过江艾林倒是挺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知道谁才是二叔的接头人,“但桃香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詹姆斯的,她二叔戒备心那么强,除了他自己和狼人,哪怕是桃香这个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成了他不怎么待见的外人,他更不可能将与他通信联系的中间人告之给桃香了,要不就是因为狼人横空出世的问题,那边刚好前来兴师问罪的人刚好就是和小仓阳太是一伙的,现在他死了,刚好没了隐患,贼喊捉贼,死无对证,要说责任,大卫和桃香都得一半一半,十有八九是那边的人主动联系上桃香,毕竟她是小仓阳太的侄女,大卫连狼都不知道,更别提小仓阳太留下来的大量胚胎,桃香也就成了那伙人找回胚胎唯一的突破口。”
    曾兴旺对桃香的情况和性格并不了解,江艾林说:“这么说来,是詹姆斯代表大本营里什么人主动与桃香面对面谈判,大卫在詹姆斯现身之前对狼人计划一无所知,但来之后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组成新的合作团队,说是大卫对幕后主使者的身份相当认可,桃香和小仓阳太两个当事人全死于非命,他们的合作过程畅通无阻,再也不受任何威胁了,桃香现在没了二叔支持,她根本就不是大卫和詹姆斯的对手,唯独乖乖交出所有的狼人胚胎,带着他们俩给的钱跑路,或者她拿着筹码给他们开了个开价,谈好的交易被她狮子大开口,完全变了性质,成了敲诈勒索。”
    曾兴旺现在对整件事的脉络还没整理清楚,但从他个人直觉和多年办案经验来判断,桃香凶多吉少,“先不管这些,我们眼下当务之急得先确认一下桃香到底有没有遭遇那两人的毒手,我想办法潜入她家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要是能找到她遭遇血光之灾的线索,交由警方介入,我们相对还能安全一点,你也不要着急上火,那人要是再通过桃香的手机联系你,你也不要轻易试探对方的真实身份,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你,很有可能是为了确定你的位置,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被你带走的狼人了。”
    江艾林点了点头,她对曾兴旺充满了感激,要不是这些朋友在紧要关头帮她一把,她肯定支撑不到现在,事情变得微妙又危险,被迫走到这一步,这将意味着之后的每一步都会比以前更加寸步难行,没有选择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能走着就不要站着,能站着就不能坐着,能坐着千万不能躺着,人一旦躺下来,时间长了就会麻木不仁,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一往无前的勇气了。
    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又有多少身不由己的选择,都要用上所有的努力和胆识走下去,走一步就能离最终的结果近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曾兴旺决定先去桃香家一探究竟,从目前分析出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大卫还是詹姆斯在没有找到狼人之前,处境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一旦东窗事发,被大老板抓住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把柄,他们得被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
    曾兴旺思来想去,眼下的局势对他们还是相对有利的,可他又担心她心里急躁,再加上一个半人半兽的狼人,凶残冷血,跟它待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他们现在应该乱了阵脚,狼人现在在你手上,对你是筹码,对他们却是致命的威胁,你不敢让社会大众知道,所以一直东躲西藏,防止人心惶惶的,他们故意以桃香的身份想要套你的话,应该比你更在意狼人被更多的人知道,现在互联网信息那么发达,随便敲一下鼠标就能在几秒之内传到大本营去,小仓阳太辛辛苦苦十几年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大老板知道了,也就知道被他明令禁止十几年的狼人还是被内部心怀鬼胎的人弄出来了。”
    江艾林对桃香的生性相对有些认知,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要是鬼迷心窍,做出挑战到对方底线的事,她被人装进汽油桶,扔进大海里毁尸灭迹的下场就能有迹可循了。
    不过江艾林倒是挺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知道谁才是二叔的接头人,“但桃香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詹姆斯的,她二叔戒备心那么强,除了他自己和狼人,哪怕是桃香这个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成了他不怎么待见的外人,他更不可能将与他通信联系的中间人告之给桃香了,要不就是因为狼人横空出世的问题,那边刚好前来兴师问罪的人刚好就是和小仓阳太是一伙的,现在他死了,刚好没了隐患,贼喊捉贼,死无对证,要说责任,大卫和桃香都得一半一半,十有八九是那边的人主动联系上桃香,毕竟她是小仓阳太的侄女,大卫连狼都不知道,更别提小仓阳太留下来的大量胚胎,桃香也就成了那伙人找回胚胎唯一的突破口。”
    曾兴旺对桃香的情况和性格并不了解,江艾林说:“这么说来,是詹姆斯代表大本营里什么人主动与桃香面对面谈判,大卫在詹姆斯现身之前对狼人计划一无所知,但来之后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组成新的合作团队,说是大卫对幕后主使者的身份相当认可,桃香和小仓阳太两个当事人全死于非命,他们的合作过程畅通无阻,再也不受任何威胁了,桃香现在没了二叔支持,她根本就不是大卫和詹姆斯的对手,唯独乖乖交出所有的狼人胚胎,带着他们俩给的钱跑路,或者她拿着筹码给他们开了个开价,谈好的交易被她狮子大开口,完全变了性质,成了敲诈勒索。”
    曾兴旺现在对整件事的脉络还没整理清楚,但从他个人直觉和多年办案经验来判断,桃香凶多吉少,“先不管这些,我们眼下当务之急得先确认一下桃香到底有没有遭遇那两人的毒手,我想办法潜入她家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要是能找到她遭遇血光之灾的线索,交由警方介入,我们相对还能安全一点,你也不要着急上火,那人要是再通过桃香的手机联系你,你也不要轻易试探对方的真实身份,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你,很有可能是为了确定你的位置,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被你带走的狼人了。”
    江艾林点了点头,她对曾兴旺充满了感激,要不是这些朋友在紧要关头帮她一把,她肯定支撑不到现在,事情变得微妙又危险,被迫走到这一步,这将意味着之后的每一步都会比以前更加寸步难行,没有选择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能走着就不要站着,能站着就不能坐着,能坐着千万不能躺着,人一旦躺下来,时间长了就会麻木不仁,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一往无前的勇气了。
    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又有多少身不由己的选择,都要用上所有的努力和胆识走下去,走一步就能离最终的结果近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曾兴旺决定先去桃香家一探究竟,从目前分析出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大卫还是詹姆斯在没有找到狼人之前,处境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一旦东窗事发,被大老板抓住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把柄,他们得被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
    曾兴旺思来想去,眼下的局势对他们还是相对有利的,可他又担心她心里急躁,再加上一个半人半兽的狼人,凶残冷血,跟它待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他们现在应该乱了阵脚,狼人现在在你手上,对你是筹码,对他们却是致命的威胁,你不敢让社会大众知道,所以一直东躲西藏,防止人心惶惶的,他们故意以桃香的身份想要套你的话,应该比你更在意狼人被更多的人知道,现在互联网信息那么发达,随便敲一下鼠标就能在几秒之内传到大本营去,小仓阳太辛辛苦苦十几年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大老板知道了,也就知道被他明令禁止十几年的狼人还是被内部心怀鬼胎的人弄出来了。”
    江艾林心里反而吁出一口气,不再像先前那样沉甸甸的,“小仓阳太和桃香要是没死,他们俩个作为替死鬼最适合不过了,可惜替死鬼已死,狼人现身,首当其冲的就是詹姆斯和大卫,一个吃里扒外,一个徇私舞弊,真不知道这些混蛋制造出狼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有需求才有买卖,有买卖才有市场,人的心黑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曾兴旺声音低沉,人性看多了,再见到这些触目惊心的坏事反而觉得见怪不怪了。
    江艾林现在一想到那天在实验室里的惊魂一幕,还是觉得后怕,“你是没见到狼人发狂咬人的情景,简直跟科幻电影里的怪物一样,攻击性强,凶残冷血,六亲不认,连制造它的主人也敢咔嚓一声咬断了脖子,它的存在会给社会造成极大的动乱和危害,要是再晚上出来就更不得了,一头就够呛的,要是让那些预留的胚胎像它一样全出来为非作歹,全人类都得跟着遭殃。”
    “不管是狼人还是骇人听闻的人兽计划,背后都有资本注入,你听说过乌克兰的人体器官生意么?”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你提这个干什么?”
    曾兴旺主动离开警队,真正原因并非是大卫派人作祟,而是他不想再面对那么多罪恶却无能为力,除了心痛愤怒,他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什么也改变不了,“据说乌克兰的人种相比于区域,与欧美配型成功率最高,所以欧美很多资本培植了新纳粹,打着各种幌子屠杀平民,不管男女老少,摘取他们的器官谋利,白俄罗斯和德国都曾破获过非常从事器官买卖的国际犯罪团伙,这些团伙之中贩卖的人体器官大多来往乌克兰,在2016年的时候,乌克兰出现了很多孩子莫名失踪的案子,后来查清楚了,是学校里的老师与人贩子集团相互勾结,掳走孩子,残忍的将他们杀害,将所有能用的器官全部摘下来卖了,联合国派出调查小队调查许久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时间长了就不了了之了,调查中受到的很多干扰,全是这条黑气产业链的直接受益者,没有人在意那些受害者的死活。”
    江艾林对这个略有耳闻,只是没相到科技越发达,很多势力雄厚的人,似乎都敢堂而皇之的杀人了,正义和公道很重要,但是在现实面前,却又显得苍白无力。
    曾兴旺一提到这个不禁痛心疾首,所以他辞职不干了之后,就做起了私家侦探,情愿用自己的特长,解决一些在自己能力范畴之内的鸡毛蒜皮,至少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成功率,而不像从前那样做得越久就越麻木。
    要是通过另外一个渠道来解决器官移植的难题,断了人贩子的市场和牟利途径,是不是每天就会少一些杀戮,很多家庭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凭空消失而支离破碎了?
    曾兴旺心情悲痛不已,“这个世上有太多深渊是阳光照射不进去的,你再回头想想,与活生生的人命相比,兽人计划虽然违背道德伦理,也是法律严令禁止的犯罪行为,可它终究是以最小的代价取缔了不法分子谋财害命的方式,需要器官还可以私人订制,用自己的细胞结果生物,通过一段时间培育就能长出全新的器官,而且排异反应相对常规手段配对来的要低得多,现在的问题是死一个兽人的代价大,还是任由贩卖器官的罪名继续肆无忌惮的残害无辜人的代价大?”
    江艾林默不作声,她也曾因为一已之私差一点误入歧途,她没有评判对错的权利,曾兴旺脸上满是疲倦和深深的无力感,“再说一句相对消极的话,在人贩子手上深受其害的人,不管大小小孩儿不是男的女的,他们忽然就失踪了,家里人几乎都不知道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法律在这些势力面前不值一提,给不了他们公道和该有的人权,要是说这个,我不是赞同兽人计划,它以全新的姿态给予需要器官移植更便捷安全的选择,对人贩子惨无人道的收割路径不也是极大的打击,安全有保障,在动物身上植入自己的细胞,让人自己的器官在动物体内发育长成,成熟后便取下来,兽人在这个链接上不过是个培养皿,养花的土壤,装饭的碗而已,关键还物美价廉。”
    江艾林以前也是这么劝叶晓玉的,没想到今天算是撞上知音了,但已不再偏执,想想真是讽刺,就拿由小仓阳太一手培育出来的狼人,目前完全无法定义这个生物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它拥有自我意识,那么人类从它的身体里移植的器官无疑于杀人,由于遗传物质一般都在细胞核中,这样一来,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生物百分之99的基因都来自人类,勉强算半个人,可想想那些深受人贩子毒害的人来说,那可是通过十月怀胎出生的自然人,相比之下,孰轻孰重,是对是错,分得清楚么?
    曾兴旺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么想法,可现实又是那么残酷,“如果这个市场打开了,那些靠贩卖器官牟取暴利的犯人不就自然无路可走了么?先撇开对错道德,这算不算是为需要器官来救命的人雪中送炭?在生死面前,道德有用么,联合国都查不出来的公道,法律管用么?我当了那么多年警察,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至少有一半都被人贩子拐走了,能摘的全摘没了,连身上的血都给抽个精光,敲骨吸髓,将可用的价值用到标致,只剩下一具遍体鳞伤,冷冰冰的,没有内脏的躯壳,有的被丢在臭水沟无人问津,有的扔山上被野兽吃得残缺不全,有的就地挖个坑埋了,露出半截腐烂的大腿骨,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对的东西反而受到打压排挤,不好的东西反而被高高举起,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界限在哪儿?”
    “曾哥,你没事儿吧?”江艾林一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曾兴旺摇了摇头,用感慨的语气说:良心在利益面前都一文不值,道德伦理全是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人讲给普通老百姓的故事,真理永远滨在权利最大的人手上,所以有些时候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其实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法律也无能为力,现实就是这样,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又都不是想要的,我们真的有必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拿礼义廉耻,给深陷火海里需要拉一把的人讲一通大道理么?”
    “不管天有多黑,都得抱有一丝希望,再难咬着牙,再坚持一下,不行就坚持两下,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黎明的曙光的,现实哪来那么多的希望,但自己不能将自己心里的念想和希望给掐灭了,对了曾哥,你一个人去桃香家里,还有其他人知道么?”
    “没有,我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我们现在必须团结一致,独来独往太危险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身边连个帮手也没有,我要是察觉到你有危险,或者我遇到危险,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你,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我带着狼人,那东西凶残冷血,要是发起狂来,我一个女人哪能按得住它,所以多一个帮手就会多一份力量。”
    “哦,你不说这个,我差点忘了,还是你心细周到,这个是我最好哥们儿的号码,是个警察,现在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为人正派,挺讲义气,这么多年来帮了我不少忙,要不是他里里外外照着我,大卫的胳膊那么长,爪子跟刀子似的锋利,早就插到我身上去了,你给他打电话,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跟他说起过关于你的一些事,他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不管我在不在,电话能不能打得通,你最好联系他比较稳定安全一点。”
    “好,我记住了,克里斯。”江艾说完便将名片上的号码存入手机通讯录,用得着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曾兴旺走了,背影悲凉落寞,像是肩膀上被压上了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桃香的别墅,里面空无一人,脚步稍大点都会传来明显的脚步声,他打开手电筒,隐约看到前面的墙角处隐约露出半包水泥,他急切的走上去。
    哪想身后忽然传来东西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打着手电筒照了过去,出现在光线里的人竟然是人高马大的黑人詹姆斯,就在他准备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时,后脑勺忽然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詹姆斯捡起地上的手电筒。
    镜面四分五裂,照射在地上的光线也印着破裂的痕迹,拖住他的一条腿,慢慢走向了楼上的客房,他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女人急急忙忙提着包赶了过来,她递上名片,是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顾梦婕。
    詹姆斯伸手指了指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打开包,将一张支票轻轻推到她面前,上面的数字是按当初承诺她费用的十倍计算的,顾梦婕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接过塞进了包里,她最擅长的就是催眠,詹姆斯至始至终没说一个字,曾兴旺肚子里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但通过正常问话很难达成。
    催眠无疑是探取他内心世界最好的方式,他将会在专业心理医生的诱导暗示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有问出他想要的答应才能对得起她作为业界天花板的美誉和人人拍手叫好的金字招牌,而且他们常来常往十多年的老交情了。
    她的工作室还是他幕后投资建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生意当然留给自己人做了,公归公,私归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他正处于昏迷之中,但对于她这个有着二十年催促治疗经验的老师傅来讲易如反掌。
    三个小时后,顾梦婕一脸淡定的从卧房里走了出来,纸上的问题但凡被叉掉的,是他真的不知情,那么多问题,最后也只写有一个酒店的地址,詹姆斯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支票,这是另给的封口费,顾梦婕深谙此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问。
    该拿的钱拿,拿什么样的钱就要守什么样的规矩和底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利用她的专长肆无忌惮的拔去别人的内容世界,在警察那儿也榜上有名,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又同在一条船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她对此深有体会。
    大卫见她开车走远了之后才从地下室不紧不慢的走上来,先前从背后偷袭曾兴旺的人就是他,詹姆斯将纸条递到他手上说:“江艾林儿子下落问出来了,一共是三个人,江艾林前夫现任的老婆带着女儿一起来找的她,藏匿的地点也是由曾兴旺亲自安排的,能问的都问了,没问出来的,他是真不知道,他这次来显然是来找桃香的,既然这么想找她,那就成全他一次,用同样的方式将他送去和桃香团聚,大晚上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怎么能让他白跑一趟。”
    大卫现在焦头烂额,他最关心的还是狼人,要是能在大老板之前将狼人就地处决了,这儿与总部隔着十万八千里,风再大也刮不过去,要是事情败露了,大老板一定会亲自带人过来将他就地正法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无计可施,再无回头路可走了,毕竟当初在选择和詹姆斯联手合作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总比事成之后会被人卸磨杀驴的下场要好多了,他也愿意放手一搏。
    詹姆斯是个老油条,掂量得了轻重缓急,先将许俊杰截取到的公司机密销毁了,再想办法顺着江艾林这条线,迟早会找到被她强行带走的狼人,桃香先前交代过一个地点,但找过去时,江艾林早就将狼人转移走了,地上还留下不少杂毛痕迹。
    大卫有些不情愿,公司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没处理好,但仔细一想,要是他和詹姆斯的计划大功告成了,那么大老板将会连同这儿的烂摊子一块儿被人收拾了,何必再将精力浪费在不再那么重要的事上?
    詹姆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与聪明人合作就是干脆利落,丝毫不费力气,“还有,许俊杰先前从公司偷偷盗取走的几个机密文件全被他放在保险箱里了,他害怕自己会出意外,就交到他师哥手上,但曾兴旺并不知道密码,他说许俊杰将密码告诉给了江艾林,就在他来别墅之前的半个小时,他们俩还见过面,但来的时候匆忙,没能将保险箱带过来交给她。”
    大卫点了点头,去曾兴旺家里拿个保险箱,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詹姆斯紧接着又说:“现在你有两件事,第一,去拿曾兴旺家里拿保险箱,就藏在床头柜下面的暗格里,第二,想办法去将江艾林儿子绑过来,不用点手段,她不会轻易交出密码,还有她前夫现任老婆女儿也一起带过来,人越多,对她的压迫力度就越大,曾兴旺不久之前才和江艾林见过面,你不要再拿桃香的手机试探她在哪儿了,她敢将狼人带跑,就不是一个用几句好话能骗到的笨女人,她肯定会和曾兴旺讲的,两人一合计就该知道桃香被人控制了,他今天晚上偷偷摸摸跑来这儿查探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艾林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到了曾兴旺先前告诉她的酒店,但令她大惊失色的是,就在她来之前的四十五分钟,于雅晴独自办理了退房手续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前来接他们三个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或许为了防止她找不到人会着想,特意给他留下了一张名片,前台将印有大卫名字的名片恭恭敬敬递到他手上,江艾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卫怎么知道只有她和曾兴旺才知道的酒店?江艾林心惊肉跳,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曾兴旺跟她拜别之后,说过要去桃香所在的别墅一探究竟。
    大卫和詹姆斯会不会预感到他会来,所以躲在别墅里守株待兔,不过曾兴旺以前是个警察,可不是像是能被屈打成招的人,她不由分说,立刻拿出手机,拔通了克里斯的号码,将自己的猜测大概讲了一遍,曾兴旺十有八九是遇到危险了,希望他现在就去桃香的别墅。
    江艾林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跳上一辆出租车也火急火燎赶了过去,好在曾兴旺性命无忧,只是身上糊满了水泥砂浆,再迟一点就要装进汽油桶,密封处理后直接扔进大海毁尸灭迹,克里斯接到江艾林的电话后,不敢有半分耽搁。
    第一时间带了两个同事一起赶了过来,当场将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当场抓获,头发染成黄色,乱糟糟的,蹲在地上,从背面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金毛,当时曾兴旺已经被装进汽油桶里,头破血流,处于昏迷状态,坐在桶里,水泥砂浆几乎灌注到了脖子处,再晚来五分钟,曾兴旺就会被活活闷死了。
    经过审问,男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盗窃犯,三十岁,有多次盗窃前科,屡教不改,档案里的罪行触目惊心,三十年里,他不是在犯罪就是在犯罪的路上,综合所有的刑期加起来,至少有十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他上次因为入室盗窃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一个星期才放出来,家早就没了,父母也与他断绝关系。
    孤身一人流落在外,身无分文,想要盗窃作案的双手蠢蠢欲动,桃香的别墅大气磅礴,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见大门是开着的,二话不说直接溜进去翻箱倒柜,家里没一个人,值钱的东西不少,没想到刚好撞见了从地下室里跑出来的曾兴旺。
    由于做贼心虚,他拿着地上的铁棍将他劈头盖脸一顿打,直到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才罢手。
    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仅大大方方交代了要将曾兴旺装进汽油桶扔进海里毁尸灭迹的事,他还向克里斯承认两天前,他也用同样的手法,将别墅的日本女主人佐佐桃香也装用汽油桶,灌入水泥砂浆,密封凝固后直接丢进大海的罪行。
    克里斯派人在别墅里仔细调查,结果除了桃香和曾兴旺的指纹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显然这儿在他来之前已经被人精心打扫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沉入海底的汽油桶打捞上来,没有桃香的尸体,就无法证明大金毛是真正的凶手,还是他为了替什么人顶罪才故意将杀人犯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但那个灌满水泥砂浆的汽油桶沉入几千里深的大海后,想要重新捞上来难如登天,但找不到,就没法定大金毛的罪,而且他一口咬定桃香就是他杀的,指认的地点也轻车熟路,还提供了当时作案时心血来潮,特意拍下来的视频。
    外面虽然自由,但他无依无靠,无家可归,还不如牢里有吃有喝的,而且不必搞钱交房租,他急切的想要留下犯罪证据好去牢里享受安逸平淡的生活,对他而言,那儿更像是家。
    但由于是在地下室,所以光线不太明晰,但从面容轮廓上勉强能看出和桃香有几分相似,但负责往汽油桶里灌注水泥的人,的的确确是大金毛。
    案子似乎陷入了不上不下,停滞不动的尴尬局面,而且曾兴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指望不了当时袭击他的人到底是不是大金毛,江艾林没敢报警,儿子和于雅晴母女俩还在大卫的的处,又是他主动给她留下了名片,要是警方参与进来,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就得不到保证了。
    办公室
    大卫翘着二郎腿,神情淡然的看着江艾林提着箱子走了进来,礼貌又不失恶劣的向她点了点头,看到她凶神恶煞,一副要将他吃了的样子,大卫示意她落坐,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上的箱子上,江艾林从来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无耻,“东西我带来了,你把他们三个放了,一个大人两个孩子,求求你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我们之间有恩怨,真没必要将不相关的人卷进来。”
    “怎么会不相干呢?我是你老板,你是我的员工,咱们相处也有十几年了,我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你什么样的人,我当然也一清二楚,我对你的了解,比对我自己的了解还要全面到位,那么长时间没见面,我倒是挺关心你这阵子过得好不好。”
    江艾林一听他这么说,不禁火冒三丈,可康康和于雅晴母女还在他手上,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只是抓住箱子的手越加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卫丝毫没有半点做了亏心事该有的愧疚,反而还觉得这么做有理了,“你一见面,满嘴虚情假意,不好好跟你的老板检讨检讨自己工作上的失职,不是矿工就是无辜失踪,以前的你,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和责任,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看得我打心里觉得能拥有你这么尽心尽责的员工是件多么脸上有光的事,别的员工不是好吃懒做就是想方设法讨便宜,我那么看好你,一手把你从普通的研究院提拔到了万人之上的主管位置,可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吃里扒外,背信弃义,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的衣食父母,不要用这么凶巴巴的眼神盯着我看。”
    “大卫,你要东西,我把东西带给你了,只要你放了他们三个,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不要把事情搞大,于雅晴和她女儿是中国人,你要是在这儿将他们两个弄出个好歹来,不光你会吃不了兜着走,恐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同你身后的大老板也会被拖拽出来,我为你拼命工作十几年,儿子又得了那么重的心脏病,我一无所有,大不了拿命跟你拼,死我一个人,却能让你现出原形,整个大本营的团队组织因为你全军覆没。”
    大卫收起了先前高高在上的骄傲,这都是他表面刻意装点出来的假把式,当领导当久了,不管到哪儿都会不由自主的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官威来,但他还是太低估了江艾林,如果她只是公司一个按月拿工资,平淡无奇的小员工。
    迫于生活的压力,她可能会屈服让步,但此时此刻的她不光是公司的科学家,也是一名母亲,一个激怒且杀伤力爆表的妈妈,为了救儿子可以不顾一切拼上自己的性命。
    江艾林敢单枪匹马过来,就不怕他会耍花招,“我个人没打算活多久,没能获得这么高的陪葬规格,我反而觉得这是至高无上的荣幸,活得窝囊憋屈,死得风光无限,怎么算都是我讨了个大便宜,我能来,是拿出十二分的真心想跟你合作的,尽量将对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你的手段和办法要是在我之上,也不至于拿他们三个迫使我见面,不管作为男人还是我的领导上司,你不认为这么做太让我失望寒心了么?”
    “艾林,你瞧你何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紧张僵持,我可没你说的这么不近人情,我们尽量保持克制,好好说话,能谈得来就谈,谈不来还有谈不来的说法。”大卫有点怂了,面对气场强大又视死如归的江艾林,他太明白现在激怒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江艾林坐下,并没有伸手去接他主动递来的柳橙汁,“你我手上都有筹码,你想赢,可我也不想输得太惨,我是诚心诚意来跟你好好说话,别以为你手上握着他们三个就能迫使我必须按你的要求来,你有几分本事,我在你手下混迹那么多年,没学到精髓,但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卖,看也看会了,你要是真把我当成软柿子可以捏来捏去的,那就真的大错特错,我能来,可不是为了吃你的套路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以我对你的了解,在来的路上思来想去,还是提前做了点对策,不至于在你手上栽得太过惨烈。”
    “惨烈,说什么惨烈,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哪有那么坏,你说我一路把你提拔到主管的位置上,可不是吃饱撑的,给自己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你聪明绝顶,不管在为人处事还是工作上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特意将他们三个接到身边来,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
    “好,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现在就把他们还给我,康康的出国手续全办好了,我不会离开,要是可以,我可以当着你的面送他们去机场。”江艾林当然不相信他的一派胡言了,但还是放低姿态,将自己作为人质押给他,哪怕亲自送他们三个上飞机。
    大卫嘴上大方,于雅晴三人可是他手上唯一能制约得了江艾林的尚方宝剑,落在他手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落到大老板的人手上,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在寻找机会谋求出路,而他此时此刻正面临被大老板作为叛徒斩草除根的危险。
    他不动声色,“走肯定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现在他们有多危险么?还好是我眼疾手快提前将他们带到这儿来,没人敢在我这儿放肆的,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你想想,狼人那么危险的东西被你带走了,总部离这儿虽然十万八千里,但公司各个地方几乎都安装了大量的摄像头,人不在这儿,但又和亲自来到现场也没什么两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远程操控,大老板那边也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我能想到的,他们怎么就想不到,我把你当成自己人保护,方方面面全给想周全了。”
    江艾林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的话刚好也说到她的心坎上,却也因此被他抓住了软肋,大卫神情得意,“你可不能因为以前一点不愉快就把我一棍子打死了,给我头上扣上心狠手辣的黑锅,一片真心全给丢下水道里去了,对我来不说不了寒心失望,你阅历丰富,要比刚出社会的小姑姑大学生更能了解人情冷暖,比我更坏的人多了,是因为由我在前面替你遮风挡雨,这才避免你在职场上少受多少冤枉罪,我提起这些过往可不是为了表彰我自己有多深明大义,就是觉得你对我的偏见太深了,有偏见就得将角度转到正确的方位上,摘掉有色眼镜你就会看到最真实诚恳的我,而不是自私自利,装了满肚子的坏水和毒计,要是这样,我们这场见面就没多少意义了,反而会加深你对我的偏见和仇恨。”
    江艾林现在也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倘若真求着他,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利用压榨,不如奋起反抗,多为自己争取几发余地,反正他也不敢对他们三个做过分事,“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么?有色眼镜不是你用实际行动不断的刷新别人对你的无耻卑鄙才有的认知么?要有偏见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外表光鲜亮丽,可你又干了多少让人大跌眼镜的荒唐事,恶心完了别人,还指责别人不该当着你的面呕吐,敢做不敢当,早知道害怕被人指指点点的,早干什么去了?哪有这么强词夺理的?”
    大卫被戳中了要害,不由得满脸心虚,“艾林,我是真心实意找你好好说话的,你要是以这种油盐不进,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跟我说话,最后吃亏的人肯定是你。”
    “怎么,你又要拿他们三个威胁我?我们一起工作了十几年,你是知道我什么人的,你说你真心实意,难道你的真心实意,还需要三个人质来给你增加底气,一面软硬兼施,一面蹬鼻子上脸,没有他们三个,你是不是连最起码的话语权也没有,我能做到好好说话,你还敢坐在对面大言不惭的替你自己洗白喊冤?说我得理不饶人,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没理都要争三分,何况有理为什么还要饶人?”
    大卫被她的话呛着了,“你不要激动艾林,你现在就像一壶滚开的水,温度不降下来,你翻滚的水蒸气会烫着别人的,还怎么好好说话,我来是跟你谈合作的,你为什么非要曲解成绑架勒索,你换在我的立场重新审视这件事,我不是因为有求于你,拿他们三个作为人质跟你讨价还价的,你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我眼下的余地的确有点窄了,但还不至于穷途末路,更没卑鄙到要拿弱势群体跟你谈合作,但你要想明白一点,我更希望他们三个能毫发无损活着,毕竟大老板那边只要派人来,那就是奔着斩草除根来的,你被处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他们三个也会被一起团灭。”
    江艾林心里咯噔一下,大卫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或许是她内心的惶恐忐忑从漏洞百出的表情里渗透出来,他仿佛意识到她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趁热打铁,“不妨告诉你,狼人计划是兽人计划的延伸,它当初是由迈克尔提出来的,迈克尔和小仓阳太又是负责整个计划的负责人,大老板只想本本分分做他的器官贩卖生意,所以就将狼人计划直接从中腰斩,彻底废除,所有资料也都集中烧毁了,前半部分就是大老板现在主持运营的曾人计划,迈克尔被调任到了总部继续完善兽人计划,而小仓阳太则留在了总部,我负责的两个生物公司,每年都要进行很多在你们看来莫名其妙的实验,但我都会将它们分散到各个部门单独进行,这样你们就不会从中发现与公司相违背的东西。”
    江艾林心烦意乱,眼前的这个火坑,不跳,后面有追杀,跳了,性命有可能会丢到里面去,大卫现在如履薄冰,处境要比江艾林危险多了,一旦事情败露,他很有可能会被挖去五脏六腑,连血也给抽空了,在大老板眼里,他允许存在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必须产生价值,就连丢掉的垃圾也得是不可回收的那一种。
    一到这儿,原本十拿九稳的大卫,不禁瑟瑟发抖,“你负责的团队每次都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最好的实验结果,而这些结果都是为了破解迈克尔那边无法攻克的难题,或受不可抗力因素无法得到准确数据才有的针对性,桃香再将相关的数据集中总结,在你们手上全是打乱掉的零部件,到她这儿就会拼凑出整体轮廓,再通过秘密网络系统传到迈克尔那边去。”
    江艾林心里逐渐平复下来,反正她这次有备而来,也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反正曾兴旺已经帮着康康将所有手续办齐全了,明天就可以离开这儿,只要于雅晴能带两个孩子平安离开,她这辈子再见不到儿子也甘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回到爸爸身边,病情是转好还是持续恶化,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和天命,她不能帮着大卫助纣为虐,干了缺德事,不光害了自己,还会殃及到儿子。
    大卫循循善诱,“可以这么说,兽人计划在完善过程中所遇到的所有疑难杂症几乎都是由我们这个中转站给处理掉的,所以我上次才会说你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功劳越大,越容易引起老板的注意和欣赏,但能力过分大了,引起大老板的忌讳和妒忌,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大能人又有几个得到善终的?况且你还是个才华与实践能力无可挑剔的科学家,你能攻破兽人计划中的所有难题。”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取得那么多的难题,也没见你给我多发几笔奖金。”江艾林还是将箱子放到脚边,她有密码,里面是许俊杰潜伏多年偷偷窃取到的公司机密,这也是她为他们三个人换取逃离出境的机会,毕竟有些事,她做不到,对大卫来说却易如反掌。
    大卫怔了下,没想到她还在为奖金的事情耿耿于怀,“钱,我会一次补偿给你,三倍赔偿就是六百万,我有的是钱,你需要钱,所以我们之间才要开诚布公,拿出真相相互合作,再退一万步讲,要是别人给你下套,迫使你被心怀鬼胎的人利用,或用在老板不太想要看到的一些事上越陷越深,你将会成功在他黑名单上占据一席之地,他毒手尊前,哪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江艾林现在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错的,大老板会因为她吃里扒外将她列入黑名单,但要是跟了大卫,他这会儿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现在找她,还不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想将她扔到地上当作垫脚石踩的。
    只要他跑得快,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过了这道坎,他手上的势力和筹码就能和大老板不相上下,腿脚再利索点,跨过大江大河,大老板骑着火箭筒也未必能追不上他,所以江艾林知道自己在大卫眼下关键一步上会起到点石成金的作用。
    大卫继续渲染她的威胁论,尤其是她过于强大,大老板要是驾驭不了她,那么有朝一日,她将会站到与他对立的位置上与他势不两立,所以情卸磨杀驴毁掉了,也不要多一个竞争对手。
    他的话事有强烈的目的性,所以也足够真诚,“当初有多欣赏你,希望你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现在对你的忌惮深了,成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干掉你,防止你哪一天拼得太过火,打下的江山很有可能将他尚未完全稳定的版图侵占取缔了,你指望大功告成之后一飞冲天,成为这个新新行业的领头人,给更多需要器官移植的人提供枯木逢春,重启新生的机会,他自诩自己是这个行业内谁也取代不了的救世主。”
    江艾林默不作声,大卫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或侵犯他的利益,更不允许狼人计划在他下令截断后,又在一些别有用心的科学家偷摸着捡起来回炉重造,死灰复燃。,你和狼人相处过,也亲眼看到过它六亲不认,扑咬小仓阳太的情景有多残暴,在他看来,狼人凶悍暴戾,具备人单独思考力,在体格身形上高于人类,心智脑力上要是再甩人类几条待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会颠覆人类统领万物的霸权地位,第一个受到迫害的就是他筹划二十几年才建立起的商业帝国,相比流水线上明码标价又不会反抗的兽人更难控制,但他目光短浅,并不知道狼人会在不久的将来会给整个社会,或整个人类带去多少难以估计的福音和便利。”
    “是啊,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原来你记得比我还要清楚,那你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的背叛自己坚持十几年的信念?说放弃就放弃,说背叛就背叛,丝毫不带半点泥水,转头就站到敌对阵营里要和大老板针锋相对,平分未来的新市场,十几年的坚守最终没过几天洗脑就改变原则了,跟你合作的人这哪是招兵买马,简直是引狼入室,大老板正是因为信任你,才会将两家公司交给你来管理,在这儿,你是老大,跟你合作的人再厉害也得屈服于大老板身后,两个叛徒还真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一起联手背叛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人,现在又怂恿我也加入你的阵营里,与你一起狼狈为奸。”
    大卫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艾林,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好好的合作怎么就成了狼狈为奸?”
    “桃香死了,这个你知道不?”
    “听说了。”大卫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江艾林察觉到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负责调查这起案子的警察从头到尾可没说过桃香死了,听你回答的这么笃定,谁告诉你她死了,警察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连尸体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还是你亲眼验证了她的死亡?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桃香的死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敢么你!”
    “江艾林,桃香太贪婪了,得罪了不少人,拿她来拒绝我,这对你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再说了,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他?是她亲自给你指论的凶手,还是警察给你透露内情了?”
    “好,不提她了,反正我跟她也没什么交情,她还害过我,她现在失踪了,我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够对得起她了。”江艾林从曾兴旺那儿获取的线索,足够证明是他和詹姆斯干的。
    后面出现的大金毛,很有可能是他花钱收买来的替死鬼,她故意风轻云淡的说:“言归正传,你们家大业大,在当地又建立的人脉关系根深蒂固,强龙不压地头蛇,大老板就算来了也不敢把你们怎么着,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危险当头,大老板提着刀来找我兴师问罪,你跟你背后的人能站出来能替我挡刀还能挡枪子儿?再说了,你今天能背叛自己的老板,我要是真跟你一起干了,保不齐哪一天也会被你无情出卖,我有这样的觉悟思想应该不过分吧?”
    大卫提起桃香不禁一肚子的火,现在死了还要给他添麻烦,“你进退有度,脑子又好使,连大老板都能你刮目相看的人,有这种觉悟怎么会过分呢,可聪明人只会在适当的时机做恰当的选择,聪明过了头就成了自作聪明,桃香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典范,你作为业内小有名气的科学家,应该比外行人更知道人兽计划的用途和真相有多残忍,但相较新新生物狼人就刚好相反了,制造狼人才是人类的未来,大老板进行的兽人计划,说白了就是一个资本家为了赚取更多的暴利横财才投资成的一桩生意,他的生意是建立在无数兽人惨遭杀戮的基础上。”
    江艾林眼神飘忽不定,说起这个,她永远逃避不掉先前也有类似并投入实际行动的非法实验。
    大卫看出端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大老板其实是一类人,为了满足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你私下秘密进行的实验,也是为了从兽人身上培育出能符合你儿子移植用的器官,用上你儿子的细胞,术后出现的一系列排异反应几乎为零,可你最后为什么又义无反顾的放弃了?还不是因为你不想你儿子活下去的希望和基础,是残忍剥夺另一个无辜生灵换来的,这也是变向的杀人,不对,是杀人越货,你有良心,你有礼义廉耻,你的教养和道德不允许你干这些丧尽天良的坏事,既然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容忍另一个将人体器官做成流水线加工厂的地狱存在,你能做到充耳不闻,是因为隔着大西洋眼不见为净?”
    江艾林对他这种唯利是图,有奶就是娘的行为很是看不顺眼,“你能干得过他就干,干不过那也是人家有本事,我现在不给任何人站队,你劝也没用,我现在只想拿你想要的机密文件来换他们三个安全,合作的事,以后再说,大老板就是想来算帐,眼下暴风雨刮得这么强,他做贼心虚,你就是将巴掌打到他脸上,他也不敢轻易漂洋过海跑来这儿,毕竟他特意跑那么远的地方,最想逃避的就是警方,十有八九还是个通缉犯,所以,我的情况,包括你的处境在大老板派来的杀手没有兵临城下之前,我们还是有机会为各自创造奇迹,争取机会全身而退。”
    大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她撕破脸,这个女人一旦疯起来,恐怕第一个就要拉他当垫背的使。
    江艾林怀疑他的人品和做人的基本要素,所以对他递来的任何东西都保持三分警惕七分反感,“我真的搞不不清你的立场怎么会转换的那么厉害,看来那个叫詹姆斯的人还真不是简单人物,得给你画了多大的大饼才使得你不顾一切的将老板变成前任,被他策反策得死死的,透透的,人多力量大,不如你把他介绍给我,想亲眼见识一下他拿什么豪言壮语征服你的,如果我也觉得可行,不用你在这儿花言巧语反复游说,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加入进你们,替你们的狼人计划添砖加瓦,争取在大老板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无情碾压了。”
    大卫忽然感慨,“我们这个社会充斥着各种暴力犯罪,满大街全是人渣败类,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弱者手里强取豪夺,我算不上是坏人,但你得承认一点,我在坏人中绝对是个愿意替别人设身处地的好人,所以我们必须制造出一种能够凌驾在人类之上,替弱势群体发声,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成为世界警察,哪儿有乱子就搞定哪儿,以后就再无平国界了,与此同时,狼人又能在上界和下线之间受到掌控者的控制,与邪恶势力对抗到底。”
    江艾林瞠目结舌,原来这个大饼比水缸还大,没将他噎死,倒是含有剧毒,脑子里产生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卫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弃暗投明,他不能再错下去了,帮着大老板残害生灵,坏事做绝,死后下地狱,“你想想····如果兽人计划真的面向大众,打开市场了,你以为那些靠贩卖人体器官大发横财的罪名们就会甘心被大老板的势力疯狂碾压,不会的,他们也会照葫芦画瓢,找几个活体样本仔细研究,收集数据,再找几个经验丰富的科学家,别人能搞出来的,在同等水平的基础上就不存在任何技术含量了。”
    江艾林倒是挺认同他的这个说法,大老板能够成功研制出人兽杂交实验,甚至她单独一个人也能进行,他们能做到的,别人照样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大卫脸上写满了对未来不久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世界末日的担忧,“他们会在人兽杂交的实验上做出加强版,低配版,高配版,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用在这套体系上同样适用,各式各样的噱头服务应运而生,遍地开花,这个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缺德的就更多了,他们一样可以绕开大老板,将人兽实验做到一家独大,谁也问鼎不了的高度,不能能向需要器官移植的人提供私人定制,还会衍生出其他形形色色的用途甚至是娱乐活动,到时候你能想像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么?”
    这是江艾林从未想过的,没想到大卫和詹姆斯还真是为了拯救人类操碎了心,不过他所说的怪物沦也不无道理,植入人类细胞后,结合胚胎会在动物母体内发育生长。
    目前适用于实验的不光只有狼,以后应该还会发现其他更适合实验的动物,如果不加以制约或禁止,后果不堪设想,群魔乱舞的年代说起来荒诞不经,但在兽人实验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实现了一半。
    江艾林动了动嘴唇,脸色也没有先前那么轻蔑,她的表情里有这方面的顾虑,大卫笑了笑,似乎像是戏谑,“跨物种的结果与同类别的果树嫁接有着天壤之别,人为通过科技搞出来的东西全成了怪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都因为各种利益被错综复杂的参插在一起,回到了封神榜时代,各种妖魔鬼怪作妖作妖,作祟的作祟,嚯嚯完了一代人,下一代人的基因可能会生出四不像来,人类作为世界的主宰,怎么能沦为群魔乱舞的黑暗时代,都成了怪物,连土生土长的人都灭绝了,带着兽性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在沦为牛鬼蛇神之后又一路倒退进侏罗纪时代。”
    “侏罗纪!”江艾林可不敢当成笑话来一笑而过,之前就有科学家提出要用恐龙的DNA将早已灭绝的恐龙重新复原回来,万一哪天实验一旦突破技术难关,或成功克隆出恐龙了,人类以后要拿什么资本和恐龙平分天下?凭几颗核弹还是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要是遇到心怀鬼胎的,再将恐龙发展成能为自己所用的杀人武器,这样的科技不但没有造福人类,反而是自取灭亡。
    大卫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捍卫世界和平的伟大领导者,正在制造一场为了牟取暴利才衍生出的兽人大屠杀,“狼人是兽人计划的完整版,兽人计划也只是个无疾而终的半成品,一刀扎下去它也不知道疼痛,更不知道反抗,不能像狼人那样是由人和兽身上最优势的基因混交而成的艺术品,无可挑剔,完美到了极点,我们这个社会充满了太多的黑暗,而制造出这些黑暗,各种不公平规则的人,脚踩在普通人永远望尘莫及的高低上,手上也握有普通人触及不到的权利。”
    江艾林不禁张大了嘴,他的世界观好像比詹姆斯给他画的大饼还要大,相比之下,她反而成了一个自私又胆小怕事的小人,大卫弃恶从善,不是拉她入伙,与大老板为敌,而是希望她也能加入到他拯救世界的行列里。
    大卫说到激动处,快要五十岁的人了,还能表现出愤青愤世嫉俗,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他们很多人腰缠万贯却为富不仁,风流成性,万恶在资本主义,疯狂压榨金字塔最下面在低层人,狼人可以像筛子一样,将各种社会垃圾和毒瘤筛选出去,剩下的全是好人,热爱生活的普通人,整个世界都会得到净化,没有横行霸道的恶势力,没有吸血鬼,没有蛀虫,你所看到的所有腐朽败坏的人都将荡然无存,狼人会成为所有人坚不可摧的护卫,兽人计划进行到最后只会让我们这个世界变成人间地狱,改造为我们所用的狼人才是守护家园唯一的出路。”
    江艾林从来没想到大卫有朝一日会成为守护全人类的卫士,听他讲得花里胡哨,但她还是保持几分清醒,任何卖力的吆喝都是将圈定的人引入更大的圈套,大卫说到深情处,不禁眼睛微红,“我以前站错了对,意识到自己十几年来被大老板几句永远不会兑现的谎言蒙蔽了双眼,你是公司工作能力最出色的科学家,我需要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中来,维护更多人利益不受侵犯,包括任何一个不会说话的生灵小动物。”
    没想到一个财迷心窍居然能说出这么清新脱俗,深明大义的话来,不管真假,但他的表情不像是故意摆出来装模作样的。
    大卫眼神里忽然有种她并没有那么重要的神情,要不是因为她有几分才华,她未必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展现自己,贡献社会,“少了你,我们可能很难再找到能和你相提并论的优秀科学家,公司的门面但当,但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储备人才顶上,你的才华和能力需要我们给你提供平台得以展现,而不是为了坚守一个不值得的东西辜负了你自己,也害得别人继续活在水深火热里,受到非法势力的毒害和侵犯。”
    江艾林眼下也只能顺势而下了,家人还在他手上,面子总要给的,“好,我愿意加入,但他们三个人不能留在国内,我成了的队友,你自然不会再对我的家人动手动脚的,但我上了大老板的黑名单,你能用这个办法将我治得服服帖帖,他们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要是哪一天我因为他们三个背叛你了,你可得看在我为了救家人迫不得已的份上不要斤斤计较,再说了,我只有两双手,一只手抓着三个人,真正能为你鞍前马后的也只剩下一只手,还得成天提心吊胆的,要是你能送他们三个安全离开,我没了后顾之忧,当然会卷起袖子用两双手替你大干一场。”
    “好,这个不是问题,我会在明天亲自安排你去机场送他们三个离开的,为了表达我想拉你入伙的决心和诚意,我愿意送你一个大礼包。”
    “不需要,我只要你放了他们三个人。”
    “放了他们三个,大老板那边拿你没办法,你要是说话不算话,一扭头跟我玩了个人间蒸发,我上哪儿找你去?总不能为了留住你,就拿铁链将你拴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我们这个团队求贤若渴,锦上添花得是建立在你全力合作的基础上,我送你大礼包,是为了让你明白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能像我这样真心真意在乎你的才华,还有,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和大老板分道扬镳了,但公司的股权全在我手上,得到可靠消息,大老板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好像是得了什么尿毒症。”
    江艾林大吃一惊,怪不得迈克尔敢在大老板眼皮底下肆意妄为,原来大老板干革命的本钱快要不行了,有心无力,哪怕知道他吃里扒外,却奈何不了他半分,甚至连人身自由也受到他的控制,成了牵线傀儡。
    大卫语气表情又重新找回了主权优势,“病情进展的很快,一个弄不好就得一命呜呼,这几天就要换肾了,用的就是含有他细胞和大猩猩培育出来的兽人,他已经知道小仓阳太背着他将狼人弄出来了,气得不轻,病情又持续恶化了,只是负责给他移植肾脏的大猩猩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他不能再受刺激,不然他可没那么好的命能撑到手术的那一天,可他要是挺过来了,他的人生又能在新的起点上重新开始,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你我对他来说就成了必须清除出去的叛徒,人生的倒计时也就正式开启了。”
    江艾林接过他递来的合同,她一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天大的好事就这样砸到她脑袋上了,不管卖了还是留在手上继续运营,它每年的收益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要是孤家寡人,儿子身体健康,或许会对此不屑一顾,可儿子病情那么重,要能在国内找到符合他要求的心脏供体,光是医药费就得花不少钱,前夫现在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于雅晴现在对康康无微不至。
    可她也有自己的女儿需要培养,就算移植成功,后期还需要终身服药,又是一大笔的开销,没钱寸步难行,她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也得为回国之后的儿子着想,没钱还生着病,时间长了会讨人嫌的,要是给他预存一大笔钱,于雅晴没了经济上的负担,当然会给予他更多的耐心和关爱。
    江艾林的处境容不得她有任何犹豫,虽然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饼有的尺寸大小和陷阱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况且这显然是大卫为了拉她入套才有的奶油蛋糕。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滚到手边的笔,手指翻动着合同,仔仔细细一字不漏的看着里面所有的条款,只要她在后面签下自己的大名,重业生物公司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而且合同内容从法律层面上也没有任何诟病或问题。
    她抬头看了眼刚好也在等待她答应的大卫,他双手抱在胸前,下意识的看了几次手表,似乎在暗示他赶时间,江艾林没有资格拒绝眼前这块大肥肉,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吃到嘴里了。
    换成别人,大卫十拿九稳,但江艾林谨小慎微,又不是贪心的人,想要拉她入伙可没有一张合同就能轻松搞定的,“我跟大老板撕破了脸,以后再见就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了,一山不容二虎,要不他上西天,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将他取而代之,在你没有出逃之前,重业生物就已经将常耀生物收购了,大老板的意思是想让我将公司高价转让出去,我和所有科研人员全打道回府,打什么道回什么府,我们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说是打道回府,还不是为了将涉事人员集中起来方便一网打尽。”
    江艾林的眼睛还是落在合同上,这个诱惑太大了,而且百分比是个陷阱,一旦签下名字,以后她就会和公司结结实实绑到一起,大卫连与他有过暧昧关系的桃香都敢痛下杀手,何况是她这个并没有真正决定要与他合作的威胁,要是将她圈进特定的位置,她拿到手的钱越多,受到的限制也会增大,以后身不由己,鼻子被他牵住,她得有多大的本事和运气才能突破重置,独善其身?
    大卫逐渐失去了耐心,但她的名字一时不落在合同上,他的计划就无法进行,刚才那么多的吐沫星子全白费了,“大老板病重,严重到卧床不起了,还会间歇性的出现昏迷,情况危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下面点卯,而且离他手术还有一个星期,现在我还是公司的法人,主权还在我手上,现在我将公司转到你名下,以后你就是公司的老板,你想经营就留着,不想经营就找个渠道卖了,所得的钱,不管多少,都作为一直欠发给你的十多年奖金,当是一次性结清,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共享荣华,共度生死的搭档,你要是觉得烫手或觉得我无事献殷勤,没安好心,就当我给你吃的定心丸。”
    听到定心丸,江艾林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给自己妥协的借口,似乎认同了定心丸的说法,大卫喝了口水,说了那么多早已口干舌燥,“我对自己人一向出手阔绰,而且公司由你转你卖了,以后就算事情败露,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小仓阳太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能够在总部那么多双火眼金睛面前瞒过所有人,我自然也会将相关线索痕迹消除干净,他们从发现并从中找到真凭实据,没个三年五载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我们三五天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况还是三五年,我们在时间上不受任何约束,大可在出手的过程中将每个细节考虑到位,确保事件能滴水不漏,按计划进行每一步,直到我们攻进大本营。”
    江艾林还是言不由衷的拿起了笔,在合同上签了字,就像签了生死状,生死有命,以后就由不得自己了,大卫脸上已经出现十拿九稳的自信和笑容,江艾林,他这回算是吃定了,放了大招,又是她眼下正稀缺的。
    贪财的送钱,好色的送美女,贪吃的送一桌满汉全席,缺钱的,直接砸钱,江艾林的死穴就是她放心不下病重的儿子,想要给他一个强大的经济基础,可她两手空空,最缺的就是钱,现在把公司转到她名下,没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能笼络人心的。
    大卫说:“按预期,半年之内必须将狼人计划完全取代大老板的事业版图,即使事情最终败露,有大老板这个替死鬼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当然了,你不要的话,我也不强求你,但是你主动放弃的,以后可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欠发十几年的奖金,和任何涉及金钱方面的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要讨这个香饽饽的人多了去了,加入战队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江艾林打起了她自己的如意算盘,反正她只要确定儿子能跟于雅晴回国,她一个人是生是死也无所谓了,但她会尽量将公司卖出去变现,儿子有了厚实稳定的经济基础,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她手起笔落,将自己的大名清清楚楚写了上去,大卫对她识趣的表现令他非常满意,慢条斯理的套上笔套,作为交换筹码,江艾林也提出箱子,打开密码,将里面的一只优盘拿出来。
    大卫看了眼那只白色的箱子,以及那只白色精致的优盘,伸手接过,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着她的面将优盘里的机密文件格式化,紧接着又将优盘用力拔了出来,郑重其事的推到她面前,优盘里记录的全是公司的的黑料,每一条每一款触目惊心,这可是许俊杰潜伏公司多年才煞费苦心搞到手的。
    江艾林是昨天晚上才从曾兴旺家里拿到箱子,也在第一时间打开优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她因此还做了备份,这东西比刀子还要快,锋利尖锐,削铁如泥,一刀砍下去,足够大卫掉脑袋的,手上有这么个护身符。
    大卫想要算计她,而她手上的机密文件就是对付他最好的武器,现在他退居二线,她也正式成为公司的法人代表,而这个优盘里的内容将会给她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没想到大卫会这么做,她七上八下的心也没先前那么不安了,反而有种讨了便宜的窃喜,也认可了这是大卫给她吃的定心丸。
    大卫绕来绕去还是想知道狼人的下落,“他们三个不在我这儿,我将他们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了以防万一,我是说防止大老板那边会派人过来接管狼人的事,公司各个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他们不光发现了狼人的存在,还亲眼目睹了狼人杀害小仓阳太的整个过程,现在由我罩着着你,他们短时间内还不敢把你怎么样,但他们对待狼人这件事不会轻易罢休的,肯定会想方设法通过其他渠道找到它的藏匿地点,我和大老板分道扬镳,他主张兽人实验,而我支持狼人改造计划。”
    江艾林当然也能听到他的言下之意,她没必要再带着狼人躲躲藏藏,他将公司交给自己,而她将狼人交给他处理,也算是公平交易。
    大卫双手交叉在一起,像是在跟他摊派,又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不答应就是她不识抬举了,“现在那边已经开始逐渐架空瓦解我的职权,所以我才要在他们对我下狠手之前将公司转移到你手上,我都把心意表达到这个份上,作为礼尚往来,你不该我坦诚相待,毕竟狼人是个活物,它兽性发作起来肆无忌惮,一个弄不好会死很多人的,你费那么大的周折将它带出去,应该不是为了将它变成一颗定时炸弹,跑到哪儿就炸到哪儿,小仓阳太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这样会给社会制造非常不好的影响和民众恐慌的。”
    江艾林将优盘顺手装进了口袋里,大卫并不担心她不将狼人藏匿的地点说出来,大卫并不想在狼人身上动粗或用硬的强迫她就范,而是跟她讲道理,她不说必定有她的顾虑,哪怕将公司给她了,像她这么有心眼儿的人,哪会因为这点好处就晕头转向,将心里话作为合作诚意娓娓道来。
    她越是小心谨慎,在他看来就越安全,一个懂得思考又有点脑子的人,在一穷二白,两手空空的时候,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所以敢将命豁出去,面对再大的威胁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的。
    可一旦她有了私欲,拥有以前从未得到过的巨额财富,她就会非常介意外在的威胁会不会害得她失去所有,一夜回到解放前,“它是我们击败大老板,将大本营夷为平地的资本,没了这个,你我拿什么打江山?盯在狼人身上打坏心眼儿的无耻之徒太多了,你把狼人交给我,不也是将威胁也随之转移到我手上,公司的事情以后就得由你一个人操持了,后方的事情就由我来办,你就安安心心将所有的注意力全用在公司的业绩上,我去搞我的研究,你管好你的公司,咱们合作的时候尽心尽力配合对方,没必要交集往来,各做各的事,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在单芳家的一处仓库。”江艾林如实相告,大卫点了点头,这时他将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推到她面前说:“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抓紧时间将他们三个送回国,耽搁的时间越长,对他们不利的因素就会随之增多,你要是需要人手什么的,大可跟我说,我会派几个人贴身保护,直到他们三个上飞机为止。”
    “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处理好,人多了反而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江艾林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在确定于雅晴和两个孩子就住在那儿后,立刻带上康康办好的证件,开车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雅晴,你跟孩子现在还好么?”江艾林先前害怕手机信号被追踪,也没敢跟她联系,于雅晴声音变得焦急又惊恐,“艾林,你不要来我们这儿,千万不要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雅晴,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我认识一个警察,我带警察过来找你们,你不要怕,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两个孩子,我现在就过来,是有人偷袭你们还是被人监视了?”
    于雅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刚才一个姓单的人打来电话,她说是你的同事,家里出了点状况,让我赶紧逃,很快就会有人追杀我们,我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带着孩子跑出去了,还给了我一个酒店的地址,她说那儿安全,没一会儿许俊杰也给我打电话,让我跟孩子赶紧跑,说是有一伙人偷袭了你同事的仓库,仓库也被大火烧成一堆废墟,她人好像被抓了,伤得很重。”
    “你是说单芳?”
    “应该是她,我问过许俊杰,她说你好像有这么个同事,但也只见过她一面,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我现在已经跟孩子都在她所说的酒店里,有好几个男的在外面晃来晃去的,我怀疑你那个同事受到了那伙人的胁迫,你要是冒冒失失进来了,刚好中了他们的下怀,他们给我电话,就是希望你能主动联系上我,这样就能将我们四个人一起控制住了。”
    “雅晴,你不要哭,他们现在想要针对的人不是你,是我,只要我不现身,他们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康康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到惊吓?他情绪起伏太大容易喘不过气,药,一定要按时给他吃药。”
    “你不用担心,康康和荣荣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太小了,跟他们说实话也听不懂,这两天不停的换地方,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只觉得惊奇,屁颠屁颠跟着我跑东跑西,康康的身体很好,药一直在吃,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艾林,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想要抓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雅晴,对不起,你带着女儿来找我,我不但没帮到你,结果还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成天提心吊胆的,康康这段时间也幸好由你帮忙带着,不然真不知道他······他的手续全部办好了,随时可以走,我会想办法救你们三个出来的,带康康走,离开这儿就能彻底安全了,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千万不要在康康面前提起我遇到麻烦的事,别看他年纪小,其实什么都懂,对了,许俊杰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么?他人呢?”
    “我给他打了电话,但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担心他是不是也被什么人给控制了,我先前听荣荣说,好像看到许俊杰追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跑了,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雅晴,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你自己千万要稳住情绪,不能乱了阵脚,不管外面的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轻易开门,把门锁死了,窗户都给关紧了。”江艾林心里乱成一团,她脑海里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大卫,前脚她才将帮忙藏匿狼人的搭档单芳说出来。
    她家仓库后果就遭到了袭击,但在时间上好像又对不上号,毕竟一前一后也才半个小时不到,仓库那么大,想要彻底烧毁,夷为平地可不是半个小时就能做到的,可她差一点忘了大卫现在还有个搭档詹姆斯?会不会是他绑架控制了单芳,迫使她以她同事的名义与于雅晴取得联系,又诓骗到他指定的酒店里?
    江艾林火速拔通了警察克里斯,他承诺会尽快过来查看一下情况,江艾林坐车又火急火燎的去了仓库,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焦臭味,就在这时,忽然身后闪过一道黑夜,没等她反应过来,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记闷棍,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虎背熊腰的黑人。
    “醒醒,艾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睁开眼睛!”一个急切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艾样迷迷糊糊睁开眼,随着意识清醒,挨了一棍子的后脑勺也疼得要命,耳朵嗡嗡的,她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单芳满脸乌黑的出现在她面前,江艾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有人在背后突然袭击我,谁呀?”
    单芳一脸愧疚,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对不起艾林,真的很对不起,是大卫的帮手詹姆斯带了十几个人找到仓库来了,当时我还在实验室工作,是家里人给我打了电话,一个搬运工去仓库拖废弃的木板,无意中发现了苏醒了的狼人,结果不小心激怒了它,撞开笼子将他咬伤了,詹姆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儿去,可能早就在狼人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是我疏忽大意了,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论起来,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害得你也被詹姆斯盯上,受到了牵连。”江艾林头疼的厉害,她在单芳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眼前只剩下一片坍塌乌黑的废墟,残垣断壁,可见当时的火势有多大,单芳抽了抽鼻子,身上血迹斑斑,“詹姆斯拿我的家人要写我,迫使我必须交代出于雅晴的藏匿地点,要是我按他的要求去做,就要放出狼人去伤害我的家人,我····我不是故意要骗她的,艾林,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故意想要害谁,我做梦也没想到詹姆斯会找到仓库去。”
    “狼人被他带走了么?那个搬运工他情况怎么样了?”
    单芳声音低沉,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情况还好,我单独给了他一大封口费,让他不要将看到的狼人说出去,他可能也看到詹姆斯那伙人凶神恶煞,不敢轻易得罪,一个小时前,我叫了辆了车送他回老家养病去了,这个倒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詹姆斯给狼人注射了什么东西,它没十分钟就暴跳如雷,没几下就将身上的铁链直接挣断了,詹姆斯被它咬中了脖子,落得跟小仓阳太一样的下场,只剩下半截皮勉勉强强连接着,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一个个吓得够呛,当时全跑了。”
    江艾林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参与进来多少势力了,头昏脑胀,单芳觉得对不起她,辜负了她的信任,还好狼人有惊无险并没有落到对方的手上,“狼人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我估计先前詹姆斯给它打的药应该是麻醉剂,弄晕了方便带走,我又给它重新弄了个笼子,又换了一个更偏远的地方,那几个小喽啰当时跑得挺快,我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卷土重来,对了,于雅晴和两个孩子没事儿吧?”
    “你怎么知道雅晴他们所在的酒店,是许俊杰告诉你的么?”
    “起先不是他告诉我的,是顾梦婕说的。”
    “顾梦婕?你要给我介绍的心理医生?她跟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她昨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摊上事了,有人给她的饭菜里下了毒,她工作忙没来得及吃,饭菜凉了,吃了会胃不舒服,扔了又太可惜,就给工作室楼下的流浪狗吃了,结果狗吃了不出十五分钟中毒死了,这件事儿刚好又被目击者亲眼看到,警察找她问话,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有人想要害她,警察抓到了给她送盒饭的小哥,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背后给她投毒的人,就是詹姆斯,不过警察还没查到他被狼人咬死的事情,尸体也被大火烧没了,短时间内查不到他的下落和踪迹,他们还以为詹姆斯得到消息畏罪潜逃了。”
    江艾林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大卫和詹姆斯兵分两路,一个通过单芳查到狼人的消息,一个通过心理医生顾梦婕获得于雅晴所在酒店的地址,大卫找她谈判,现在想想,更像是给詹姆斯寻找狼人以及绑架于雅晴三人拖延时间。
    江艾林觉得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四肢顿时麻木起来,皮下面的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着,她千算万算处处小心,最后还是掉进大卫精神设计的圈套里。
    不过现在詹姆斯死了,他们两个臭味相投的搭档也将会少一半的杀伤力,再加上主动投案自首的顾梦婕向警方揭发大卫残杀佐佐桃香的罪名,想来那个主动认下是杀害桃香和曾兴旺真凶的大金毛,十有八九也是大卫花钱收买来的替死鬼,警察一旦查清真相,或是曾兴旺苏醒后指认他,等待大卫的结果可想而知。
    江艾林一阵惊悸,顾梦婕以前是叶晓玉准备介绍给她的心理医生,没想到这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却利用她的特长,在挖掘患者内心的秘密犹如探囊取物,不难看出,顾梦婕愿意为他们做这些违背职业道德,助纣为虐的事,就不可能是第一次,当初叶晓玉在提出帮她找这个心理医生的时候,心里盘算着的多半也是通过这个方式窃取替雇主窃取秘密,想到这儿不禁脊梁骨一阵冰凉。
    单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为狼人准备的藏身地,现在不光成为一堆废墟,还成了第一凶案现场,顾梦婕的行为令她不寒而栗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将她引荐给当初得了严重抑郁症的江艾林,没能治好她的病情,反而还会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在无意识中受到践踏和亵渎。
    事后或许还会对恶意伤害她的人心怀感激,现在想来,叶晓玉当初的好心其实还是别有用心,这一招或许他们早就想用在江艾林的身上,她无疑成了叶晓玉给江艾林挖坑陷害的利用工具。
    单芳对江艾林心里有愧疚,也有庆幸,“顾梦婕是今天早上才被正式批捕的,她为了戴罪立功,减轻刑罚,主动向警方举报了大卫和詹姆斯联手杀害佐佐桃香的事,而且于雅晴具体入住的酒店地址,是她通过专业手段给曾兴旺做了催眠,从而获得了于雅晴的下落。”
    江艾林恍然大悟,单芳继续说:“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有着不错的口碑,没想到却为了几个钱出卖自己的职业道德,觉得良心不安,于雅晴和两个孩子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的一技之长无异于是杀人了,所以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我能赶在他们动手之前,争取一切机会给于雅晴他们三个一条生路,良心上也能过得去了,像她这样以前应该替别人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这辈子估计很难再出来了。”
    江艾林一时间无言以对,心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她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从大卫的圈套里干干净净上岸了,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存亡,而是于雅晴他们三个是否可以尽快离开这儿,现在她说被人监控了,而且从头到尾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胁迫他们的事,说明那些人的中心还是在她身上。
    “单芳,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先离开一段时间,找个安全地方避一避风头,你不必为任何人的过失向我道歉或内疚,错的从来不是你,反而是我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这儿的事就先交给我来处理,他们需要我,所以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不会伤害雅晴他们三个的,现在大卫也被警察盯上了,他成了众矢之的,不敢轻易露头现身,更不敢对我采取任何极端危险的举动。”
    单芳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她是唯一一个对江艾林伸出援手,雪中送炭的朋友,在遭遇背叛后,还能坚定不移的相信一个人,不是这个人有多好,有多可靠,而是她在对方遭遇危难之际,并没有袖手旁观,第一时间划清界限,江艾林对她的帮助充满了感激,这让她真切的感觉到有人陪在身边,再大的难处也算不得什么,自己并非在孤军奋战。
    江艾林搂过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鼓励自己接下来要闯的刀山火海,“他现在就像一只吓破胆的老鼠,又受过惊吓,只会躲在洞里瑟瑟发抖,越是这样,对我就越有利,狼人·····你现在也得撇清关系,不要再管了,你能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要是你因为我的关系有个好歹意外,我心里会内疚一辈子的。”
    送走了单芳,江艾林整装待发,给大卫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不是大卫,而是另外一个陌生又有几分合作诚意的男人声音,随后对方就传来一则视频,只见大卫被人绑在了椅子上,嘴里还贴上了黑色胶带,白色的衬衫上几乎成了碎布条,沾满了血迹,触目惊心。
    江艾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但视频上正在饱受酷刑的人百分比就是大卫,绑架他的人似乎明白她和大卫之间的恩怨情仇,想利用这个方式获取她的信任和合作意向,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满满的诚意几乎能顺着网线渗过来。
    江艾林看到视频后大惊失色,但眼下她也没有其他出路了,更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的是,约见的地址就在于雅晴所在的酒店,她没敢声张,既然是合作,合作就是将双方的优势放到一起,扩大出比单枪匹马更大的利益和前景,这说明她身上的优势在对方眼里不光是无可挑剔的,更是能解决他们燃眉之急的重要筹码。
    到了酒店,她就在短信提醒下进到303房间,是个套房,推开门,就看到遍体鳞伤的大卫倒在血泊之中,紧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老头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江艾林并不认识他。
    大卫的眼睛耷拉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老人示意身后的两个人将他抬到隔壁房间去,很快又有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男人拿着拖把,将地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全地上却弥散着浓烈又呛人的血腥味,他没有过多的开场白,直截了当的要求她将狼人交给他。
    而且直接阐明自己就是迈克尔,大老板病入膏肓,手术时机还没到,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生命机能,他不再管理事务,但在清醒的时候还会垂帘听政,大本营那边已经通过摄像头看到了狼人。
    也知道是哪个阳奉阴违的叛徒私自违逆他的命令,培育出了被他明令禁止出现的狼人,迈克尔作为与小仓阳太和詹姆斯有着十几年里应外合的亲密关系,现在随着当事人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他又是大老板身边最得力又深受信任的首席科学家。
    在狼人事件曝光后人人自危,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及力挺老板信念的助理,他要做的就是将昔日合作过的知情人一网打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狼人计划背后包藏的秘密和真相。
    要说叛徒,他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叛徒,富贵险中求的真正实践者,利用老板的信任以及他看不到的视线盲区,十几年来源源不断的为小仓阳太和詹姆斯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和资金补给,现在关系到计划的核心人物几乎死绝,也只剩下大卫这块稍硬的骨头。
    老板知道他千挑万选的代理人居然是个挂羊头卖狗肉,无情出卖他的叛徒,本就虚弱病重的身体在遭到突如其来的背叛和怒火围攻下几乎丧命,好在抢救及时,这才有惊无险捡回一条命来,老板发下狠话,必须要将这伙吃里扒外的叛徒就地正法了。
    派迈克尔来,一是因为他是行内专家,抓到狼人是要带回去解剖研究的,二是因为他一直都是大老板心里无可挑剔的核心人物,处置大卫再好不过了,刚好解决了大卫,狼人背后的秘密将会彻底断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了。
    况且他已经拿到了先前詹姆斯通过偷渡方式送给他多达一百多颗的胚胎样本,那是小仓阳太为他留下的惊喜,杀了大卫,他打道回府之后,将会得到老板给予的最高程度的荣誉和信任,杀了狼人,并将其尸体带回去交差,更能用实际行动向老板表明自己的立场,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愿意与他站在一条线上愿意一起同生死共进退。
    一个连老板都能耍得团团转的人,脑容量就得比一般人高出两倍,在这儿布下的人眼监控就不止詹姆斯一个人,詹姆斯对他忠心耿耿没错,但每一个功成名就背后都需要很多人的牺牲,迈克尔是个滚刀肉里最结实牢靠的一个,他老狐狸的名声可不是光凭几招小聪明换来的。
    “我跟你们合作,你放他们三个走,他们三个对我的事情一无所知,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按你们的意思做,只是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不要伤害他们,放他们走。”江艾林扑通一声跪在迈克尔的面前声泪俱下,而于雅晴的人就在隔壁住着。
    迈克尔将她扶了起来,将一把刀递到她面前,意味深长的说:“我这次过来,只为两件事,第一,是将狼人回去,但不是回大本营,所以我需要一个像江小姐这样又懂生物科学又很出类拔萃的人才替我解决后顾之忧,在我看来,狼人计划和兽人计划同等重要,现在的狼人也只是个半成品,后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断突破改良,重点是在基因编辑上,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由你来带队再好不过了,不久的将来,狼人会能为人类提供廉价又很高强度的劳动力。”
    大卫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忠心耿耿效忠的人,最后还是将他当成韭菜一刀给切割了,迈克尔示意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出去,江艾林心里忐忑不安。
    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她紧绷着的身体也随之颤抖,迈克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说:“第二,你得跟我们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连命都不属于你自己,我找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取代大卫,拿你的家人强迫你就范的,要说这个,你还得感谢我,大卫这个人太贪心,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给他再多都不会满足,反而会倒打一耙,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亲自过来找你谈判,说句心里话,要不是因为大卫心怀鬼胎,一面答应会按我设计的方式来,另一面又想撇开我自立门户,最后不光要将我取而代之,还要将大老板的兽人计划也归入到他的版图里。”
    大卫狼子野心,他在义无反顾的背叛大老板后,又诱使詹姆斯跟着他一起造反,要取缔兽人计划,他要将狼人计划打造成杀人武器,贩卖给需要战争的势力,另类的军火生意,成本低,繁衍速度快,这要比单纯的靠贩卖人体器官要有发展前途,他想要的还不止这次,还想成为世界的主宰,实力驾驭不了野心,也就成了痴心妄想。
    迈克尔对于詹姆斯的死也心存疑虑,詹姆斯似乎察觉到大卫疯狂又不切实际的幻想,私下不止一次游说他一块另起炉灶,将以后的前景说得天花乱坠,“我要是再留着他,迟早会被他带进沟里万劫不复的,所以我就赶在他之前动了手,你我都是做这一方稍有成就的科学家,但在人才上从未空缺过,比你厉害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开出的酬劳绝对是这个行业里最高的,但我考虑再三,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你加入进来,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作为科学家最宝贵又很难得的大义精神,为了救你的孩子更是不顾一切,愿意付出所有。”
    “我的孩子得了心脏病,需要换心,我现在放弃了,但我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只要你愿意放他们三个走,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让我干什么都行。”江艾林这才知道大卫贪心不足,但没想到他的贪心会膨胀到超越实力的那一步,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知道迈克尔这个头号大奸细的秘密,就可以搞点小动作黑吃黑了,殊不知还是迈克尔技高一筹。
    现在看来,围攻监控于雅晴的人是大卫派来的,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派来的几个人成功擒获,连同他这个领头人也一起拿下,毕竟能在大老板面前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又怎么会是他动点歪门邪道就能替代得了的。
    “我想知道你们打造狼人的目的到底想要干什么?真想给需要的人提供廉价的劳动力,还是要向好战分子提供生物武器?”江艾林现在落到迈克尔手上了,以后的下场不会比大卫好到哪儿去,迈克尔看着她狡黠一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看了眼手上的刀,江艾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拿起遥控器对着墙壁上的显示屏按了一下,很快就看到隔壁房间的情景,于雅晴和三个孩子正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而在床头柜边上放着一个定时炸弹。
    江艾林的眼睛几乎要到显示屏上,吓得大气不敢喘,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炸弹上的显示器上忽然开始十五分钟倒计时,江艾林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江艾林脸色惨白,恐怖使她每根骨头都发抖,她疯了似的跑到门外。
    可门需要门卡才能打开,她用力拍着门,迈克尔笑:“没用的,她们听不到,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注射了麻醉剂,炸弹也是他准备的,现在警察已经开始盯上他了,他想要逃跑难如登天。”
    江艾林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每一个数字仿佛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你以后就是我的老板,我都是你的人了,求求你帮我撞开门,时间不多了,他们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儿子是我坚持活下去的全部希望,你一定也有自己的孩子对吧?将心比心,要是您的儿子遇到同样的情况,随时会面临被炸死的危险,您一定会用上一切手段救他的对不对?”
    迈克尔说完就直接离开了,“门卡就在他手上,不对,是在他肚子里,这是我的名片,我很期待你能主动给我打电话,只要你来,我这儿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着,还有,聪明人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聪明人往往更擅长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错失时机后望洋兴叹。”
    江艾林也顾不上说什么,连滚带爬跑进了隔壁房间,大卫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到她手上拿着刀,满脸杀气,用哀求的语气说:“救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你跟我保证过的,你不会再伤害他们,为什么答应了还要骗我!”江艾林火冒三丈,事到如今,大卫也不敢再说谎,“我·····我知道迈克尔来了,害怕他会对他们三个动手,胁迫你加入到他的阵营里,以前要是没有背叛大老板,我或许还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现在不明不白着了詹姆斯的贼船,想要下去根本不可能。”
    “你们俩个不是都给迈克尔卖命的么?怎么又分道扬镳了?你这是打算将迈克尔以及大老板一起吞并,这么大一盘菜,你就不怕被撑死?我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在狼人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昨天晚上带人去围剿狼人,单芳为了帮我,现在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警察肯定会找到她的,狼人咬死了詹姆斯,它存在的秘密就再也隐藏不住了,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大卫现在是人财两空,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拿公司套牢江艾林,兽人计划始终是要曝光的,他以后是要去大本营当龙头老大的人,怎么能因为这点破事就成了通缉犯。
    所以转移公司,就是拿她作为日后东窗事发的替死鬼,他哭丧着脸,浑身抽搐颤抖着,“我·····我也不想这样,我是无意中听到他给迈克尔打电话,他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带我大本营,一直都在利用我,事成之后就会找个机会将我杀了灭口,我将公司都转到你名下了,就想着能痛痛快快将狼人的计划搞起来,可他们里应外合,把我当成傻子耍,要不是亲口听他讲,我还真不知道大老板早在迈克尔的游说之下接受了狼人计划,一百多颗狼人胚胎已经被詹姆斯派人送去大本营了。”
    江艾林手里拿着刀,她不敢杀人,更不敢为了拿到房卡就对他做那么残忍的事,大卫现在想想悔不当初,“詹姆斯和迈克尔一直给我扮演着背着大老板偷偷搞实验的假象,还有大老板身体根本就没他们说的那么糟糕,我还真是蠢,听信了他们俩的花言巧语,不明不白着了道,被卖了还在傻乎乎的替他们数钱,我·····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先发制人。”
    “单芳?跟单芳什么事?”
    大卫神情急切的解释,“单芳她····我看见你这几天一直跟她来往,我就叫人偷偷跟踪她,结果就发现狼人就藏在她家的仓库里,所以我就花钱买通了在她家工厂里的搬运工,摸清情况后,就给我提供了确切的地址,我再给詹姆斯发过去,他想要事后将我斩草除根,我想要活着就得先将他给干掉,要不是走投无路,要不是詹姆斯和迈克尔死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至于要收买一个搬运工给他下毒。”
    江艾林半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杀了他才能救下他们三个人,大卫一边挣扎一边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身体,“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一身腱子肉力大无穷,狼人病恹恹的,要不是他的对手,迈克尔这次来就是为了对你儿子动手的,只不过又被我占了头筹,要不是我,他早就将隔壁三位带走了,我给单芳打电话了,要求她过来将他们三个带走,詹姆斯的事情迟早会暴露,警察又因为桃香的事情盯上我了,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将警察引到这儿来,引爆炸弹,我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走了。”
    江艾林抬起头,眼神锋利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门卡,把门卡给我,你不要再耍花招了,要死一死起,要活,也绝对不是你,谁敢害我儿子,我就杀谁,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逼急了我,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大门,我是因为我儿子才坚持到现在,他不在了,还要这个世界干什么?”
    大卫能切身感觉到她身上强大又凌厉的杀气,“艾林,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么恶毒卑鄙的办法迫害孩子,这是迈克尔为了彻底离间我们俩的关系才故意将他们三个晕迷,你才来,来龙去脉什么都还不知道,一眼就看到他们三个睡在床上,还有定时炸弹,他再恶意挑唆几句,我可不就成了你眼里十恶不赦的罪人了么?他是存心想要借刀杀人,门卡在·····你不要听信迈克尔的鬼话,在口袋里,我手受伤了,你自己拿,我都快死了,人之将死不会再害人,我绝对不会再害你了,炸弹要是炸了,我又跑不动,会被炸死在这里面的。”
    江艾林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好像踮起脚尖走路的声音,她拿着刀小心翼翼走了出去,没想到进来的却是许俊杰,江艾林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向他,“雅晴和两个孩子被锁在房间里了,没有门卡,你快点帮忙撞开人,里面有定时炸弹,现在已经在倒计时了,你救救他们!”
    “别怕,警察就要来了,我的车就在楼下,买好了机票,现在来就是送他们三个上飞机走的。”许俊杰身上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结痂后还是留下扭曲明显的痕迹,他用力踹门,江艾林看见还有十分钟倒计时,整个人几近虚软,没一点力气。
    如果实在撞不开门,那她也别无他法,走最不愿意走的一步了,然而就在她进门的一刹那,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卫居然不见了,地上满是血痕,触目惊心,她吓得一大跳。
    哪想身后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她的脖子就被人用绳子死死的勒住,她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了脖子上越绞越紧的束缚,她知道偷袭她的人是大卫, 她用胳膊肘猛地击打他的肋下,那儿有伤。
    大卫吃痛,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松开手,江艾林再也顾不得什么,见他踉踉跄跄往后摔倒的瞬间扑了过去,许俊杰还在拼命的拿身体撞着门,哪想江艾林忽然浑身是血的从隔壁房间里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几乎被鲜血染红的门卡。
    只听叮的一声门开了,江艾林满脸全是血,尤其是两条胳膊上更是血迹斑斑,被鲜血完全浸透了,于雅晴和两个孩子睡在床上昏迷不醒,许俊杰伸手摸了下他们的脉搏,确定他们还活着,可炸弹显示出的数字还有五分钟就要起爆。
    江艾林抱起昏迷的儿子康康抱到了许俊杰的手上,就在她准备去抱荣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还夹杂着女人惊慌失措的惨叫声。
    许俊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应该是大卫的手下来了,我先前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甩开,没想到阴魂不散,跑到哪儿就追到哪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他们三个昏迷不醒,尤其是于雅晴,实在太重,想要全部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艾林,对不起,现在情况紧急,三个人无法全部带走,我知道这个选择很那,可事到临头,你我都没得选,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我们几个哪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们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们的。”
    “带····俊杰,带走····带康康走。”江艾林想要将他们三个全部带走,但现实容不下她有多余的选择,她曾教育过儿子,希望儿子长大以后能够成为一个有但当有责任,又能乐于助人的男生,而不是贪生怕死,遇到危险后第一个就选择保全自己的胆小鬼。
    可她现在做的就是反面教材,她承认自己自私冷血,在三人之间,最终还是自私自利的选择了保全儿子,她知道这么做对于雅晴母子俩不公平,可她别无选择,毅然决然的将康康交到他手上。
    康康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嘴里发出微弱又含糊不清的呢喃声,江艾林泪流满面,想要抓住儿子的手,但在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时又停滞在了半空中,迅速收了回来,许俊杰不再犹豫,抱着康康就从楼梯口逃了出去。
    江艾林紧随其后,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听到了于雅晴的尖叫声,她快要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许俊杰手脚利索,扛着康康飞奔到了下一层,见江艾林没跟上来,转头急切的说:“艾林,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先走,俊杰,你先走,带康康离开这儿,回他爸爸那儿去,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雅晴母女俩,我不想以后康康问起好们俩个为什么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教过他要做个好人,就算没法陪他一辈子,我总不能在他心里落下一个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坏妈妈形象。”
    “那你自己小心,我安顿好康康就回来找你。”
    “送康康走,不要再回来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等我安全了就会想办法跟你联系。”江艾林说完头头也不回的往回跑,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她被强大的爆炸力直接掀翻,从台阶上直接翻滚下来,一时间地动山摇,眼睛看到的全是飞腾的泥沙,灰蒙蒙的一片。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疼痛难忍,仿佛被生生折断似的,她疼得几近昏厥,视线浸入了沙子,变得模糊不清,她伸手抓住了栏杆,挣扎着站了起来,两腿颤抖的厉害,无法站直,更无法往上攀爬,下巴血糊糊的,皮开肉绽,在摔倒的瞬间刚好砸到了台阶边缘上,她拼了命的往上爬,很快就看到一双皮鞋意外撞进了她的视线里,缓缓抬起头来竟然是单芳。
    “雅晴和荣荣还在里面,雅晴她·····”江艾林趴在地上泣不成声,单芳将她扶起来,仔细查看她的伤势,没想到她的话却给江艾林带来了莫大的安慰,“雅晴和她女儿没事,她们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抢救了,是她和克里斯在炸弹爆炸前的五分钟赶了过来,克里斯急中生智,将炸弹直接扔到了外面。
    炸弹的威力虽然很强,但好在炸弹也只是将走廊以及四周的墙体炸出个大洞,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将前来与大卫接头的几个人当场抓获,而这本来就是一场针对克里斯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就想骗他进来。
    大卫就可以引爆炸弹,作为杀害佐佐桃香的犯罪嫌疑人,证据确凿,也从深海里打捞到被装进汽油桶,并残忍灌入满满水泥砂浆毁尸灭迹的桃香找到了,他穷途末路,现在又遭到了迈克尔的抛弃。
    上下左右的路全给断绝了,落得今天的下场哭笑不得,所以才会在于雅晴和两个孩子身上动歪脑筋,克里斯又在密切追踪他们三个的位置,只要将鱼饵扔下去,不愁钓不上他这条大鱼,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突然杀了个迈克尔,不仅将他打得半死不活,还将计就计,利用他的计划顺利与江艾林接上头。
    ,害得他功亏一篑,坚守了十几年的忠诚就这样在一次别有用心的利诱下土崩瓦解,不光迈克尔将他骗得团团转,就连一直打着绝不允许狼人横空出世的大老板其实也是幕后的支持者,大卫精明一世,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犯起了糊涂,要是他能经得起诱惑,没有选择违逆大老板的命令。
    那么詹姆斯的存在就会起到点石成金的作用,而不是在这次试探中被认定为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大卫后悔不及,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当初自己选择的路,所以在得知克里斯正在将他列为通缉犯全城缉捕时,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当场炸死他一了百了,就与他一起同归于尽。
    江艾林心虚是真的,但悬在嗓门眼儿的心终于落进肚子里也是真的,她不敢直视警察的眼睛,犹如冷水浇身,瘫软在地上,克里斯扶着她坐上了救护车,江艾林心里此时此刻更牵挂的是被许俊杰带走的康康,不知道他现在脱离危险了没有。
    她不断的暗示自己不必为当初的选择自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她也绕不开自己的良心谴责,于雅晴和荣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哪怕康康得到妥善有效的救治,以后能像正常人那样健健康康活下去,她这辈子都会在内疚和不安中度过,就在这时,克里斯接了个电话,神情忽然变得凝重又焦虑起来,江艾林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好像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俊杰和康康是不是有消息了?你找到他们了没有?”江艾林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克里斯示意她不必紧张,“许俊杰现在没事儿,我已经跟所有追踪的警察说明过情况了,他不会有事,你儿子也不会有事。”
    “你派去的人不是要将他平安带回来的么?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现在在哪儿?”
    克里斯神情有些犯难,他的演技再好,但刚才收到的消息要比酒店里有炸弹还要劲爆可怕,江艾林的儿子被许俊杰带走了,她既然从他脸上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越是强壮镇定,可在她尖锐如刀的眼神下也是漏洞百出。
    她心里有了疑,从他这儿得不到答案,一定会想方设法通过其他途径打听消息的,与其她心里做好最坏的预设,不顾一切起来肯定会拿命拼的,不如他主动道出实情,只好硬着头皮说,“刚才我的同事抓到一个先前从酒店后门逃出去的一个不法分子,经过审讯是大卫的人,他和他的同伙一直负责跟踪许俊杰,在发现他的车停靠在附近后,就往他后备箱里偷偷放了一大包的毒品,就是被抓的那小子从一个毒枭那儿偷来的,事后又主动向毒枭举报了许俊杰偷走他毒品的事,他······许俊杰是记者,跟我们警方长期合作过,曾经打入过那个毒枭内部,替我们提供了不少宝贵的内幕消息。”
    江艾林一听儿子刚逃离狼窝,转眼又掉进了虎穴里,她本心想要他能活着走出去,不曾想现在又被一个更大的势力盯上,而且还是与许俊杰有血海深仇,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的毒枭,她牙齿咬紧了,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是报应么?
    克里斯尽量安抚她的情绪,论起来也是他的失职,没有进行提前布控,这才让大卫的人有机可乘,本来事情就够复杂的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枭。
    他向站在边上准备就绪的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必要的时候给江艾林来一阵镇定剂,“毒枭的老巢被我们一锅端了之后,他趁机逃跑了,我们也就没能抓着这个人,这一两年又从境外潜回,准备重新大高毒品交易卷土重来,大卫派人去偷毒枭的毒品塞进许俊杰车上,一是因为他们几年前就结下了深仇大恨,二是大卫想要借刀杀人。”
    “事情为什么会变得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承受这么多的伤害!为什么!”江艾林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自私和小聪明似乎再一次受到了惩罚,她一心想要救儿子,结果儿子和许俊杰却陷入更大的一场阴谋算计里。
    克里斯说:“毒枭和许俊杰是死对头,尤其是毒枭,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许俊杰报仇的,大卫刚好借着他们俩之间的仇恨搞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现在那伙人正在一路追击他,我们警方也在全力营救,你先去医院,我这边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
    “我不要,我要去现场,我要·····”江艾林的话还没说话,脖子上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护士手上拿着针管,在克里斯的暗示下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眼前一黑,仿佛掉进一个黑暗又阴暗的无底洞,不停的往下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着底。
    康康在激烈的颠簸中苏醒过来,他从后座上直接摔了下来,刚好脸着地,鼻子和额头被不小心磕破了,尤其是眉心的位置血肉模糊,鲜血几乎将他半张脸都染红了,他神情惊恐的看着开车的司机,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脸上又疼的厉害,汽车行使在小路上,曲折蜿蜒,坑坑洼洼的,颠的厉害,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刚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的五岁小孩儿。
    康康年纪小,身边不见亲人,又被困在一个剧烈颠簸的汽车里,后面还追有五六辆汽车,不停的按着喇叭,后面的挡风玻璃早已被子弹击穿,他的手和身体被碎玻璃扎破了,他吓得哇哇大哭。
    许俊杰在察觉到后面的追兵是以前成功举报打击过的毒枭后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他们跟在后面轻嘴薄舌,还不断拿枪射击,分明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很快又有警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毒枭见十几辆警车从后方围剿过来。
    继续追击只会暴露目标,遭到更大范围的围追堵截,许俊杰心急如焚,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安抚后排大喊大叫的康康,只是他患有心脏病,情绪欺负过大,很容易发病。
    康康身上多处被锋利尖锐的碎玻璃扎伤了,许俊杰见后面不再传来他的哭闹声,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他,只见康康趴卧着一动不动,脸上还有多处伤口,鲜血不断的涌出来,许俊杰必须将他尽快送去医院,如果他得不到及时救治,小命就保不住了,他就算侥幸活着,又怎么向他妈妈交代?
    就在这时,后面一路追击的毒贩在撤退之前似乎做了最后一轮的攻击,后窗玻璃完全破碎,十几发子弹畅通无阻,直接穿透了椅背打中了后心,脖子上也中了一枪,毒枭随后改变行车方向扬长而去。
    许俊杰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他用上最后一丝力气将车子平衡停下来,后面的警察兵分两路,一种追击那伙毒枭,而剩下的一辆连同救护车一起驶向了小车,克里斯不等警车停稳直接跳下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座椅下面的康康,他浑身是血,都是被碎玻璃划伤的,而许俊杰后背满是血迹,前半身趴在方向盘上,他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他死亡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又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低下头,伸手按在他逐渐失去温暖的肩膀上。
    一只装有白色粉末的袋子,顺着指缝悄无声息的滑入他的上衣口袋里,他又走到了车后,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存放的两只一模一样的黑色的箱子拿了出来,迅速放到他的后备箱,康康早已不省人事,被医生抬上救护车,送去最近的医院抢救了。
    江艾林是在第二下下午才苏醒过来,单芳一直守在床边陪着她,和她一起的还有于雅晴,见她醒了,于雅晴连忙握住她的手,“艾林,你终于醒了,都快吓死我了。”
    “雅晴?!”
    “是我,不要怕,没事了,我先前还担心你会不会出意外,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对不起,我·····”
    “说什么对不起,毒害我们的人又不是你,要不是你及时给警察通报消息,可能当场炸死的人就是我们三个了,你是我和荣荣的救命恩人,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还有康康现在····他排到号了,上午有个出了车祸脑死亡的中学生捐献了心脏,刚好和他配型成功了,幸好单芳,你不在,我也不在,她就跟医院单方面沟通了一下,做了配型。”
    “单芳?”
    “是啊,我被几个洋鬼子注射了麻醉剂,连同那两个孩子也·······我醒过来的时候,康康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了,只要成功,康康很快就会恢复健康,跟荣荣一样成为健康正常的孩子,不再去特殊学校读书了,雨过天晴,你和康康遭受的磨难已经过,以后全是好日子了。”
    “这是真的么?太好了,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还以为再也没机会了,康康终于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健健康康活下去,我不求他大富大贵,我只求他能像普通孩子那样平平淡淡过一生,我·····”江艾林喜极而泣,但对于雅晴和荣荣就更内疚了,于雅晴也跟着掉下了眼泪,跟她抱头痛哭,“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还有很多可能,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国,以你的成就和知名度,国内现在还是挺注重人才的培养和吸纳的,我对你的工作不是很了解,但在容跟你是同行,他对你都赞不绝口,说明你个人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你愿意,在国内应该能找到一份与你能力相对接的工作,你一直说要送康康回去,但他更希望你也能跟他一起回去。”
    于雅晴对她越是真心实意,她就越心虚内疚,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视线,“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雅晴,谢谢你对我和康康这么用心,我跟你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我作为一个母亲也很失败,以前为了工作,将他托付给对门的邻居帮忙照顾,我真正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其实也就这阵子,工作和康康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你真正让我从中选择一个,我都害怕自己会选择工作。”
    于雅晴通情达理,善良大方,对康康更是细腻周到,要不是这段时间有她在,不管是她还是康康,都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雅晴见她又低下抽泣,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说:“我能理解你,在容也是这样,你们是一类人,因为知道他在工作上面有执念,在你身上也看到同样不屈不挠的东西,所以特别能感受到你内心的那份不舍和纠结,其实这也没什么,康康做完手术后就会恢复正常,在生活上不会再有特殊症状和禁忌了,照顾起来会比以前容易的多,荣荣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调起皮来没大没小的,我为了这个伤透了脑筋,但有哥哥在,她还能受到约束管制,我空闲时间多,又喜欢孩子,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累也累不到哪儿去,你不必因康康而委屈自己。”
    江艾林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一个人孤独惯了,在得到别人的温暖和照顾后,内心满满全是感动,大卫死了,虽然对她来说是个解脱,但她现在和公司又纠缠到了一起,而公司又受大老板直接管辖,她现在是插翅难飞,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和他们过分纠缠,上回炸弹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在这上面投入的精力要比用在孩子上的精力要多得多,雅晴,我这个人太自私无情,太看中利益,孩子····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千头万绪的,哪一根理起来都要费很大力气,眼下我还走不开,你先带康康走,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国内发展,我会跟你们联系的。”
    六个小时后,康康终于顺利的从手术室出来了,在得知手术成功后,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于雅晴放声大哭,多年来的压抑和希望终于在这一刻完完全全释放了,但康康刚做完手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坐飞机,至少得等到半个月之后,在得到医生的允许之后才可以走,这将意味着于雅晴母女还得继续留在这儿,待康康身体达标后再作打算。
    许俊杰为了救康康而死,这给江艾林内心造成不小的打击,给他买了个墓地,将他安葬了,她走马上任,正式接替大卫成为重业生物公司的老板,而与迈克尔的关系也成了上下级,现在的局面很简单,捅破了窗户纸,兽人计划不再是单一的商业模式。
    以前是遮遮掩掩,生怕多余的人走漏消息,只要高层的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放出烟雾弹,制造大老板坚决反对狼人计划的假象,毕竟这里面设计太多资本介入,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在没有取得所有成员的同意,大老板也不敢擅自做主,不然他的权利被反对派架空,等待他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扫地出门。
    所以他必须在明面尊重并认真执行大多数成员的决定,现在时机成熟了,当初举手反对狼人计划的成员,在看到狼人在实验室里爆发出势不可挡的爆发力时,全都改变了主意,兽人计划虽然能替所有需要的人提供私人定制服务。
    但这桩生意开拓出的市场相对狭窄阴暗,不是所有患者都需要器官移植,但现在更多成员都将目光锁定在未来的狼人战士,它们爆发出的杀伤力将会是普通士兵无法比及的,也可以减少士兵不必要的伤亡发生,迈克尔之所以和大老板上演这出宫心计,就是为了通过这次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实验和计划,将意志力不强,不够忠诚英勇的人员淘汰掉。
    大卫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忠心耿耿十五年,表现出色,其中还一直对小仓阳太违规操作的狼人计划严防死守,可却在最后关头没能经住利诱考验,输在了最关键的一环上,他不仅暴露出贪得无厌的本性,还妄想怂恿迈克尔特意派来监视考核他的詹姆斯大放厥词,意图造反。
    不仅如此,还要杀到大本营,将大老板拉下神坛,他自己爬上去取而代之,这样的叛徒死不足惜,还好这一招炼金术起到了鉴定真伪的作用,不然大卫进入大本营后还会发生结党营私,叛变生乱的局面。
    这也正是大老板的精明之处,要从内部逐一验证,经得起考验和闯关成功的人才有资本进入更高级别的殿堂里,迈克尔这次来除了亲手解决背信弃义的大叛徒大卫外,也要将其他知晓实验的人员,能招募的就收纳,像大卫那样吃里扒外的,总能有办法让他们人间蒸发。
    毕竟这个世上有很多阳光照耀不到的深渊,有很多人都是掉进深渊才人间蒸发的,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可就是找不到任何痕迹,江艾林后知后觉,这才知道她接手公司,除了事情败露之后会面临背黑锅的风险,现在看来,她当初在协议上签下大名的那一刻就入深渊了。
    小仓阳太死了,桃香也死了,詹姆斯和大卫也都死于非命,这些都是迈克尔喜闻乐见的,就算没有这些复杂又充满勾心斗角的阴谋,他也会通过其他方式将所有失去价值的人员永远消失的,江艾林唯唯诺诺,现在康康已经成功闯过术后感染这一关。
    手术顺利,手术后的康复情况也顺利的人大呼是医学奇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恢复中,或者贴切的说,是按迈克尔早在十五年前就和大老板制定好的剧本发展的,他们站在上帝视角静静欣赏着所有参与者的一举一动,符合他的核心要求的将会继续参学,包藏祸心的,将会遭到残忍恐怖的驱逐和淘汰。
    但凡上了黑名单的无人生还,整个过程就像将一大盆的泥水,通过过滤装置,将干净可用的水一点一滴的层层过滤出来,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烂泥塘,而是一杯没有渣滓,没有寄生虫,微生物,甚至是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细菌也不能有的清水,显然江艾林便成了他最终倒在水里可以端到大老板面前交差的过滤水。
    她临危受命,兽人计划已经在大本营形成一套相当成熟顺畅的生产线,规模宏大,相关的附属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里德之中,她要做的就是要这两个计划在同一时期双管齐下。
    毕竟狼人计划已经在狼人横空出世的那一刻,成为反对派眼里无可挑剔的艺术品,它们将会担负起日后替代人类士兵上前线冲锋陷阵的使命,这可比一般的军火买卖更有前景和可观的市场经济。
    可奇怪的是,迈克尔也只是在她任职大会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离开了,再也没出现过,不知道是打道回府,还是带着考察团去其他地方招兵买马,吸纳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才去了。
    两个星期后转眼就过去了,于雅晴的签证还有不到三天就要到期了,到时候如果康康的情况还不能得到医生的许可,那么她就得带着荣荣回去了,下次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江艾林原本打算将公司转手卖了。
    现在成了迈克尔当着所有人的面钦点成了连接大本营的中转站,想要脱手几乎不可能的,但她必须搞钱,为儿子以后的生活打下坚实可靠的基础。
    于雅晴见她这几天心不在焉,还以为在担心康康,“你这样发展挺好的,都成为公司老板了,有着这么好的前途,你留在这儿也挺好,康康现在恢复情况稳定,他在知道你取得这么大的成就,高兴的不得了,一直说妈妈很厉害,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妈妈,骄傲的不得了。”
    “我会想办法让他跟你一块走的,医生那边我会拿到确切的答复。”
    “你上次说的麻烦,现在解决了没有?”
    “如果没有解决,我怎么能得到上司赏识,短短几个月就升官发财呢?”江艾林脸上笑得花枝乱颤,但心里却叫苦连天,这哪是升官发财,而是被迈克尔彻底拴上了铁链,而另一端却被拴在公司。
    昔日砸在脑袋上的馅饼,这下变成铁锤了,锤得她鼻青脸肿,天旋地转,想要飞走,奈何翅膀也被连根斩断了,一步错,步步错,想要摆脱迈克尔,和狼人计划划清界限,这比白日做梦的难度系数高多了。
    地下室
    江艾林风风火火的赶到实验室,单芳因为在保护狼人的事上立下功劳,所以晋升成了主管,接替江艾林以前的职务,她今天准备找个机会将狼人重新送回实验室,继续执行小仓阳太的实验,要不是迫于迈克尔的压力和命令,她是真想给狼人注射一针安乐死。
    但据内幕消息,小仓阳太之前留下的狼人胚胎已经全部通过偷渡的方式送回到总部实验室了,她的后续研究是要将不符合训练成狼人士兵的瑕疵品进行回炉重造,由于它也是植入人类细胞后形成的动物性聚合胚胎,所以公司秉持物尽其用的原则,要将它身上可用的器官摘除下来。
    面向社会以捐献者的身份捐献身体器官,毕竟总公司想要看看这个瑕疵品的器官移植到病人身上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有了成功的案例,这也会给总部正在大批量运行的兽人计划提供一个可用又有良好开端的示例,毕竟狼人计划是在兽人计划的基础上再度延伸的成品,兽人计划也只是为了提供移植器官才存在的一个半成品,更像是装一件重要东西的容器。
    单芳和江艾林小心翼翼的靠近狼人,它正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它的眼睛变得腥红又可怕,江艾林仔细查看它的情况,单芳一脸担心的说:“艾林,它以前都是生活在无菌实验室的,现在暴露在外面,不知道它本身的抵抗力是否能抵御外来细菌,而且它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小仓阳太在被大卫扫地出门之前,就将所有实验数据烧毁了,我们对它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又没有相关的数据可以对照查验,它现在情绪不稳定。”
    “我昨天晚上看到你给我发的邮件了,它的情况的确很反常。”江艾林根本就搞不懂迈克尔是不是故意想要害她,人命关天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随便找个人做生意,除非有人自愿当这个实验者,真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他设下的火焰山,还是另一个比对付大卫更狠的断头台?
    单芳不敢大意,“我上午给它测量了一下提问,好像发烧了,高达四十度,我们不知道它对什么药物过敏,不知道它的基因是否还会持续突变,不稳定的因素太多,现在要将它的器官取下来换到病人身上,万一发生感染或在血液在检测出不属于正常人的东西,我们麻烦可就大了,还有,我们现在该按生物的标准定义它,还是当它是人?”
    江艾林说:“先把它送回实验室,小仓阳太在出走之前将所有的研究数据全部销毁了,他得到的,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他走到这一步用了十五年,但我们想要在这两天之内将它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搞清楚,显然不可能,但这也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弄到实验室,挑几个技术过硬又能信得过的科员调过来参与实验,将它的高烧压下去,常规的办法不行,那就换另一种药效相对强一点的,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有一个算一个,等差不多了再搞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单芳没说话,看着它气喘吁吁的样子,单芳觉得挺可怜的,江艾林也于心不忍,“它就是个谜,只能看到表面一层东西,又初来乍到,对它的了解少之又少,但一步步来,有什么病症就按什么病症解决问题,我们平时的实验有不少都与它接壤,虽然才刚刚接触,但我们终究对它有一定的认知基础,有了底子,顺着框架摸索,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慢慢来,见招拆招,总有一天会将它里里外外琢磨透的。”
    “要是迈克尔问起怎么还不着手移植怎么办?”
    江艾要知道迈克尔永远干不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和大老板这是打算做狼人的生意了,但这毕竟不会受大众认可的非法实验,要是砸在我手上了,第一个牵累到的人就是他,他嘴上说是要通过病人进行移植实验,但条件不允许,还得面临社会各界有可能会引起的恐慌,警方会第一个跳出来将公司查封的,我摔地上了,血也会飞溅到他身上的,他想要撇清干净一走了之,可能没那么容易。”
    单芳为此百思不解,她才刚刚上任就接了这么高难度项目,一个搞不好,是要全员领盒饭的,“也不知道他人跑哪儿去了,艾林,他对公司以及对你都存了什么心思,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实验,他怎么能随口说说,说完又人间蒸发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项目,弄得人像是掉进迷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才是对的。”
    江艾林知道迈克尔这么做,这里面必定有试探,还有连他们总部自己想要测验却又没有试验品的窘迫,刚好现在有个现成的实验对象,但必须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那种,否则一旦被警察抓住,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用来兜底擦屁股的人还是她。
    所以她得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确保这次实验结果,必须达到他预期的指标,成功了就代表最终的考核成功,失败了,只能后果自负,全员也会承担团灭的下场。
    他既然将任务分配到她头上,至少会在来之前就将其中的因果关系切割干净,能在事情败露后第一时间撇清关系,江艾林为此心烦意乱,“帮我就是帮他自己,说要实验,未必是在病人身上进行,况且那边都进行批量生产,说明在临床实验上早就取得超过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率,他在指令上说得含糊其辞,应该是想知道狼人的器官移植到病人身上会有怎样的不良反应,移植过器官的人会不会变成狼人。”
    单芳觉得江艾林分析的有道理,“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也难怪他甩一下句话就走,连句解释都没有,说句难听话,可能让他自己来都未必会有绝对的成功率,这是要我们拿死马当活马医?没指望我们能够成功,但失败的代价对他们来说,一定也有相当重要的借鉴价值,或许觉得这么对我们太不公平,这才丢下谜语让我们自己在这儿瞎猜,对了艾林,康康恢复的怎么样了?”
    江艾林说到这些不禁热泪盈眶,“他挺好的,这还得谢谢你当初能在第一时间想着帮康康配型,康康是我的全世界,要是他有个好歹,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与其成天活在失去儿子的痛苦里苟延残喘,不如给自己痛快一点,所以你不光救了康康,也救了我一命,是我们母子俩该铭记在心里念上一辈子的恩人,这样的机会我和康康等了将近三年,越是得不到,越会觉得稀贵,你抓住的不光是先机,而是康康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单芳很讲义气,“你说这些干什么,作为朋友,你也没少为我两肋插刀过,我帮你不是应该的么?康康只要能恢复健康就是最好的,你不必这么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况且在我有能力又有个适合的机会情况下,为他争取一个名额不是小菜一碟?”
    江艾林心里最牵挂的一件事解决了,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你是没看到他现在的精神面貌有多好,脸色红润,眼睛里有光了,看人特别精神,神采奕奕的,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灵动,整个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一看就和从前无精打采,明显生了重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我真的看到他眉飞色舞跟荣荣嬉戏玩闹的场景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的孩子还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蹦蹦跳跳的,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和没日没夜的辛苦也都没白费,哪怕让我现在就去死也心甘情愿。”
    “你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赶紧吐两口哭泣,把不吉利的话吐出去,真是的,你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坐上老板的宝座,前途不可限量,康康的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可得比以前更加坚强勇敢,以前有坎坷有风浪,跌跌撞撞一路走过来了,以后挡在眼前的可能就是各种龙卷风,各种暴风雨,你得越战越勇,越跑越利索,以后再也不会拿爪子刺挠你了,将讨厌鬼全甩到后面去,我倒是希望你哪一天能站到无人能及的巅峰上去。”
    “单芳,你真的相信狼人可以改变人类历史?万一弄巧成拙,成为某些人用来杀人越货的工具,我们岂不是成了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千古罪人?”
    “要是按你的话说,发明核弹炸弹和一切杀伤性偷着乐的人都是人人喊打的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改造狼人计划根····”江艾林临危受命,不知道这次砸下来的是秤砣还是比秤砣更硬更重的东西,江艾林为了以防万一,就给狼人注射一阵镇定剂,她试着伸手去摸了下狼人柔软密集的毛发,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迹象,单芳觉得新奇,而且因为注射了药。
    或许是长时间的接触,她又经常在它眼前晃来晃去的,接触的时间要比江艾林还长,它有一半的基本是属于人的,所以它在认人这方面要比生物更容易,况且任何生物都有极高的灵性,江艾林手机响了,是于雅晴打来的,她走到窗口接听,单芳鬼使神差靠了过来,每次都是用隔开一段距离用麻醉枪给它注射的。
    她慢慢靠近,见它没有任何排除反应,种种迹象表明,它不管是作为人还是生物的心理,都该接受她了,就在她的手轻轻触碰到狼人柔软的毛发上时,它的腿微微动了一下,单芳吓了一大跳,本能的缩回手,但狼人伸腿的原因却是为了露出腹部。
    动物在受到抚摸或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后,会将最柔软也最容易受到攻击的腹部展露给对方,单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此时此刻的江艾林正在和于雅晴通电话,康康恢复的很快,医生那边已经同意他明天出院,有了医生开具证明,他就可以登机回国了。
    这对康康是个好消息,但对江艾林来说却代表着骨肉分离,就在她挂掉电话的一刹那,狼人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紧接着就是单芳悲惨又凄厉的惨叫声。
    江艾林大惊失色,只见狼人直接撕开了铁笼栏杆,将单芳瘦弱单薄的身体扯了进去,一口咬在了脖子上,胸口也被咬出一个拳头大的大洞,血糊糊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鞋子在挣扎中被甩老远,狼人还在疯狂的撕扯她的身体,支离破碎,鲜血四溅,现场惨不忍睹,而单芳就这样被狼人活活咬死了,江艾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先前还跟她有说有笑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她反应还算迅速,再次拿起不远处的麻醉枪。
    狼人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要从扭曲变形的铁笼里爬了出来,铁笼不管有多坚固都经不它强大臂力撕扯的,它只要想逃,随时都可以,但它却有选择性的隐蔽自己。
    有吃有喝的,还有专门的人照顾,需要这些外力的时候,它会隐藏自己的实际情况故意瞒天过海,这也说明它有着人极高的思考能力,江艾林毫不犹豫就往向它连开了两枪,麻醉起了药效,它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奋力嘶吼,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就歪倒在了地上。
    “怪物吃人了,怪物·····”这时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人尖叫着从右侧用塑料薄膜包起来的机器后面跑了出来,或许是现场过于血腥骇人,那人竟然被瞎蒙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江艾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从来没有想到现在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失魂落魄,脸孔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事态早已发生质的变化。
    狼人先是咬死了小仓阳太,现在又咬死了单芳,她怔怔看着躺在眼前的庞然大物,这是人用高科技制造出来的可怕生物,牙齿锋利,咬合力不会比普通的野狼差的,可轻易咬断人的肚子。
    她越看越觉得可怕,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知道狼人在咬死第一个人后,这个血腥残暴的杀戮习惯就会根深蒂固融入到它的习性里,以后还会咬死更多的人,留着它后患无穷,她要趁狼人失去自我行动能力之前将它大卸八。
    在仓库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她的腿发软的厉害,几乎无法正常起先,歪歪扭扭的,单芳的死彻底刺激到她最敏感的神经,要是她早些动手,当初就在实验室里就地销毁了,或许单芳就不会遭遇横祸。
    她举着斧头猛地向狼人的脑袋砍去,哪想它的脑袋仿佛石头似的,反而巨大的力量震得她胳膊疼,手掌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反力作用,笨重生锈的斧头滑落到了地上。
    江艾林记得在门口的柜子抽屉里有打火机,她得用打火机将狼人烧死,烧成一堆灰刚好可以毁尸灭迹,可她摇摇晃晃找到大环境返回时,却意外的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狼人消失不见了。
    连同单芳的尸体也跟着不翼而飞,要不是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她几乎不敢相信这儿刚刚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狼人将一个女人活活咬死了,不远处,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在看到江艾林时失声尖叫,江艾林连忙扑了过去,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出于本能的害怕,她用力的按住男人的嘴,脑子一片空白,浮现出的全是狼人撕咬小仓阳太和单芳的恐怖情景,反复浮现交织,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松开手。
    神经和思路逐渐回转过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刚刚聚拢的神智在看到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男人时又分散了,她瘫坐在了地上,神情畏惧的往后蜷缩,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不动,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直愣愣的看着被她失手捂死的流浪汉。
    现在更要命的是,狼人只在她转身找东西的空隙不翼而飞了,而现场也没有它逃跑的痕迹,显然有人将它和单芳的尸体偷偷运走了,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像是有人蓄意谋划,故意要将她逼入眼下无处可逃的绝境,江艾林知道自己犯下滔天大罪,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犯,她以后连做自己的资格也没有了。
    江艾林看着满地斑斑血迹,失魂落魄,头一次感受到大难临头,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危机感,惶恐不安,眼神漂浮,看哪儿都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一步,连对自己有恩的朋友也给连累了,泪如雨下,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这时一双皮鞋忽然撞进了她被眼泪打湿的视线里,抬起头,她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惊呼说:“是你,怎么是你?”
    江艾林来到医院,神情里丝毫没了先前的愧疚慌乱,她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向坐在病床上正和荣荣追逐打闹的儿子康康,于雅晴坐在一边削苹果,一边打量他们,不时提醒荣荣不要去拧哥哥的耳朵,也警告哥哥不要过分让着妹妹,让她调皮起来越来越没有分寸,      她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医生开开具的医学证明。
    “艾林,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刚好我削了苹果,他们两个小孩儿分一个吃,我再给你削一个。”于雅晴见她缓步走了进来,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但看人的眼神不知是过于淡然,还是拼命压抑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江艾林避开她的视线说:“单芳死了。”
    于雅晴神情不安,听到她的死讯犹如晴天霹雳,“她好好的怎么死了?前天晚上还给康康捎来不少好吃的,给荣荣也买了不少零食,我还想着临走之前请她吃顿饭,她对康康挺上心的,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连拿个药也都找不到方向, 一直都是她忙前跑后帮衬着,欠了不少人情,她不是挺健康的么,是出什么意外了么?”
    江艾林目光呆滞又无神的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又与她毫无关系的事,可从中又能看出她内心刻意压抑的无奈和无法言说的辛酸,“她家仓库失火了,又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墙体坍塌,她正在里面整理货物,遇到一个贼,是以前在她家仓库里负责看门的搬运工,他以前就有犯罪前科,利用看仓库的工作监守自盗,卖了不少东西,后来就被开除了,但单芳又不知道这人在自家仓库偷鸡摸狗的事儿,看到他来了也没当回事,结果当场发现他偷拿了不少机器零件准备拿出去卖,就跟他发生激烈的冲突大打出手。”
    于雅晴在得知发生悲剧的来龙去脉后感慨万千,生命无比脆弱,昨天不好好的,今天就阴阳两隔了,“单芳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遭这种横祸,人还真是世事无常,几天前还说好要一起出去逛逛,可这和几天的功夫人就没了,想想真是后悔,还有很多感谢她的事没有做,等回国后给她多寄些土特产。”
    江艾林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荣荣玩得正起劲的康康,眼里的表情变得越发坚决,还有几分惊恐,她的表情和话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她个子再高也没用,终究是个女的,力量悬殊太大,怎么可能打过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两人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引发了火灾,由于她家仓库建在偏远的郊区,面积挺大的,只是唯一不好的是,那儿经常会有野狼野狗出没,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攻击,两人就这样葬身在了火海里一个也没能出来,相信警方那边很快就会对外公开案情。”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好好调整好心态,后天我就要带康康离开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你要是撑不住,要不就跟公司请个假,跟我一起回去散散心,等你情绪稳定之后再回来工作也不迟。”于雅晴很贴心的说,江艾林忽然伸手抱住她,声音哽咽的说:“没关系的,我很好,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点打击对我来说顶多难受一阵子,命中注定的事,反抗不了的,只能默默接受,我就是哭瞎了双眼,她也没法起死回生,你明天就带康康走,我对他不敢有太多奢求,说实话,我对他几乎都不敢抱有多少希望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要比很多小孩儿要幸运的多,又能得到这么好的救治机会,我很多时间都是陪着他在医院度过的,看到太多被病魔带走的孩子,有些病症也没他那么重却还是过早夭折了,都还没来得及长大,看看这个繁花似锦的世界。”
    “艾林,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任何不好的情绪憋在心里时间长了都不好。”
    江艾林抱着她哭不是因为需要安慰,而是不想让对方看到她满脸牵强虚荣的表情,她演技欠佳,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会从她悲痛欲绝的脸上看出猫腻和古怪,“我不敢太贪心,老天爷最反感太贪心的人,一个不高兴会将原本拥有的也一并夺走,他跟着你和荣荣一起生活,比留在我身边更好,我不能因为舍不得他就无情剥夺了他跟自己爸爸在一起的资本,他现在小还不懂事,以后懂事了,一定会为我今天为他做出的决定感到庆幸和感激的,我····他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和回报,真的,能无病无痛,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不管我在哪儿,在做什么事,都能无牵无挂,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了。”
    “要不你陪他们俩个玩,顺便收拾东西,我去办出院手续。”于雅晴说着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江艾林始终和康康保持一段距离,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似乎在探究和挖掘他身上与正常孩子的不同,荣荣和康康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沉寂在孩子无忧无虑的欢快时光里,听着他精神焕发的模样,她的表情变得复杂又难看,好像一张嘴就有只苍蝇钻进了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但咽下去又免不了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可能会被恶心一辈子,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检验报告,是昨天克里斯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如果不是那一纸报告,她这辈子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那颗移植到儿子身体里的那颗配型成功的心脏,居然就是单芳早在两年前就为康康量身定做的一个大礼包。
    之所以移植后没有出现各种并发症和排异反应,就是因为摘取的心脏的那个兽人就是用儿子的细胞培育出来的半成品,瓜熟蒂落后就可以摘下来移植到指定的客户身体里,单芳早前就是小仓阳太的助理,像他那么挑剔的人,所选的助理必定也有着和他相同的理念和原则。
    江艾林从来没有想到单芳会背着她在康康身上动手脚,更令她无比愤怒的是,狼人的血也来自康康,这也是狼人为什么会偏偏对她亲近,会对单芳充满敌意和反感情绪,她对狼人的好更多的是出于囚禁和对实验生物的主权压制,狼人在摆脱束缚后第一件事就是咬断她喉咙,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不可,江艾林陷入深渊。
    单芳为了彻底将她拉进来,必须给她画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康康成为名副其实的受益者,而他的死无疑是建立在另一个生物被开膛破肚的基础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另一个康康,还有狼人属于人的意识也是康康。
    一个被单芳当作商品,一个被她当作牲畜一直关在铁笼里不闻不问,她一闭眼就会回想起狼人每次与她对视的眼神变化,兽人的死亡成全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康康,可狼人的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如果还有机会再次见面,她是把它当成半个儿子,还是一个当成一个普通的实验样本。
    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向她做了个比心的动作,一扫先前有气无力的样子,精神抖擞,神采飞扬,额头上满是热汗,他长大以后要是知道自己是通过剥夺兽人的性命才有的新生,会不会恨她。
    毕竟她以前也曾偷偷摸摸通过培育兽人的实验,为儿子获取同样求生的机会,她不敢想像当初要是大功告成,面对拥有儿子一半基因的生物,她是否还能痛下杀手,她面对儿子一时间无地自容,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冷血残暴的杀人犯,以后还会愿意认她么,还会向所有人说她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
    还好他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真正的重获新生,出院回家后,江艾林没有食欲,于雅晴给她点了一份外卖,而两个孩子早已沉沉睡去。
    江艾林一个人心事重重的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向天空,黑沉沉的,不见一点星光,于雅晴坐到她身边,“要不明天你就不要去机场送我们了,我怕康康面对分别的场景会控制不好情绪,你肯定就更舍不得了,你选择留在这儿发展,他要回国去,你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不去陪陪他?”
    “雅晴,你觉得我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么?”
    于雅晴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她是个好母亲,也有着男人少的魄力,敢作敢当,拼起命来义无反顾,“当然是了,康康这些年要不是你坚持不懈给他看病,以他的病情,根本支撑不到能获得手术机会的,而且就连医生也对移植给他的心脏供体赞不绝口,术后没有发生感染,没有发生排异反应,几道关口在别人那儿或许比十万大山还要难过,但他出奇的顺利,或许老天爷这是被你这些年受的苦难打动到了,将所有的苦都吃完了,剩下的可不就是甜了么?”
    “康康能遇到你也挺好的,有时候我挺担心我会被你比下去,我这个妈妈在他眼里就会掉色了。”江艾林身陷囹圄,过了明天,她将不再是康康的妈妈,也不配成为他眼里最厉害的妈妈,于雅晴还以为她有别于平时的反应是因为明天的分别,“你能做康康的母亲,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恩怨和幸运,你在他眼里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妈妈,我们谁也比不了,孩子对你能有这么好的印象和评价,不用说也知道你这个妈妈做得有多成功,当然称职了,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才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要是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参加一些有趣的社会活动,排除心理压力的方式来分散注意力,你以前是工作孩子一把抓的,现在孩子跟着我走了,一个人留在这儿未免太孤独冷清,那么大的心理落差,需要一段时间和正确的方式缓解疏导。”
    江艾林面临分别,除了不舍外,还有就是对他的愧疚,“没关系,如果这个过程是我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为什么要抗拒,一路走到这儿,心理抗压能力总要比养尊处优的人要高得多,你不用担心我,康康必须跟你一起离开,他才五岁,以后人生长着呢,我作为母亲,必须替他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以后你就是他妈妈了,就算不记得我也没什么,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哪怕长大以后不认我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永远都是他妈妈,这是任何人都否定不了的事实,对了,我见你中午就没怎么吃饭,晚上给你点了份饺子,已经下了单,可能一会儿就送上门来,荣荣睡眠浅,容易醒,醒了身边没人,她就很难再入睡了,我去陪陪她。”
    不到二十分钟,外卖小哥来了,站在外面的是一位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一手提着饺子,身上还背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到她的眼神又畏怯的躲在爸爸后面,不时探出脑袋小心翼翼打量着她,外卖员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爸爸愿意风里来雨里去,带着孩子出来送外卖,生活不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看着她漂亮可爱的小脸蛋,江艾林本能的出于好心。
    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塞到小女孩儿的帽子里,拿去买点好吃的,以后她再也没法跟儿子生活在一直了,希望他哪天需要任何一样东西,身边都能有人像她这样对小女孩儿伸出援手,给他眼下真正需要的。
    外卖小哥感动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江艾林目送他们父女俩走下楼梯,不知站了多久才缓过神来,她躺在犯了身边几乎一夜没合眼,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亲了又亲,抱了又抱,从头到脚轻轻抚摸了一遍,第二天一早,她就早早的离开了。
    于雅晴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康康沉浸在马上就要坐飞机的喜悦里,丝毫没有意识到今天这一别,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妈妈了,江艾林戴着墨镜,康康坐在车上手舞足蹈,不时的看向窗外,睁大眼睛,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他兴奋的和荣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艾林还好有先见之明,戴上眼睛就不会让孩子们看到她又大又显眼的黑眼圈了,眼泪也能被镜框很好的拦截住,康康不时的会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用脚踢着荣荣打过来的手,玩得热火朝天,可在她这儿却犹如刀割。
    “康康,以后要听爸爸的话,更要听于阿姨的话,妈妈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的,不要调皮,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不要·····”江艾林没敢下车,生怕最后面对离别时会不顾一切的抱着他跑回家,康康从来没见过妈妈哭得这么难过,“妈妈,我会记住的,那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会自己穿衣服了,今天的衣服就是我自己穿的,于阿姨帮我穿了鞋子,妈妈,你不要难过,于阿姨说你这儿还有工作要做,等做完了工作就可以回来找我,我们一起再去吃汉堡包。”
    “乖,妈妈等这边安顿好了就回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只要活着,妈妈不管在哪儿都会安心,你永远是妈妈心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妈妈永远爱你,永远永远爱你。”江艾林说着便看向于雅晴,“康康就拜托你了。”
    “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反悔,放心吧,有我在,康康和荣荣都一样。”于雅晴也握住她的手,江艾林拿出一张卡,“这张卡你拿着,我所有的积蓄全在里面了,我能为康康做的只有这些,以后·····以后他要是不提我,你也不要提我,他虽然只陪了我五年,但够我回忆一辈子的了,而我并不是一个合作的母亲,他不记得我反而更好,他的人生·····以后就由你们来参与我了,我····既然我没有陪伴他,那就让我在他的记忆里慢慢离开,他以后结婚娶媳妇的钱,作为妈妈,我提前准备好了,就当是你们给他的,在我看来,他能平安健康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艾林,你真的没事儿吧?”
    “走吧!不用担心我,去安检吧。”江艾林说着扭头就走,于雅晴只好带着康康和荣荣排队过安检,康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依依不舍叫了声妈妈,江艾林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引得机场的安保都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江艾林没敢停留,直接坐车回家了,但车快到家门口,她又改变了主意,让司机停在路边等一会儿,她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她得自我平复一下,康康从她生活中彻底剥离开的事实,仿佛刀子似的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每个刀口里都源源不断涌出鲜血,堵都堵不住。
    这时手机响了,是网络平台推送的视频,原来昨天晚上不知哪个好心人将她往小女孩帽子里塞钱的画面偷偷拍摄下来传到了网上,单击量高达三十多万,许多网友都对她善良温柔的一面给予高度评价。
    她心里咯噔一下,或许是因为干了亏心事,在视频里看到自己时,除了心惊肉跳外,更多的还是害怕因为这次曝光,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人怕出名猪怕壮,在这几十万的点击量里,至少有一两个认识她的。
    生活和身份被曝光后,和被人肉没什么两样,与她相关的一切都会被好奇心过剩的网友翻个底朝天,她给小女孩钱,本就是出于母爱的本能,并非想过借着这件事引人注目,这件事越往后发酵,对她就越不利,尤其是迈克尔和大老板,现在与他们有着复杂的利益纠葛。
    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被火眼金睛的网友发现关于狼人的线索或痕迹,那么公司内部进行的狼人实验也会被连根拔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藏在她背后的势力将会被从深水里牵扯出来,她的知名度越高,那么她面临被斩草除根的危险也会随之增大。
    这时公司新上任的主管给她打来了电话,要求她现在就回来参与狼人实验,江艾林眼下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于雅晴和两个孩子已经顺利登机,没了后顾之忧,她也敢卷起袖子跟他们大干一场。
    她直接去了实验室,她知道那天悄悄带走单芳和狼人尸体的人就是克里斯,没想到迈克尔远在千里之外却手眼通天,连警察也能收买得了,最后还一把火烧了仓库毁尸灭迹,而狼人此时此刻就躺在实验室准备做器官移植手术实验。
    那个狼人要是单纯的实验样本也就算了,但它的身体里植入了康康的细胞,在那些疯狂变态的科学家眼里或许什么也算不上,但她不允许含有半个康康DNA信息的狼人沦为他们肆意宰割的试验品。
    克里斯似乎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似的,江艾林神情看不出任何想要毁天灭地的迹象,从容不迫的跟他走进实验大楼,换好防护服,迈克尔打道回府了,这儿将会由克里斯负责监管,由于他不是科研人员,只能被隔离在外,但他可以通过大屏幕看到实验室里的一举一动。
    狼人被绑带五花大绑,各个关节都被死死固定住,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它无精打采,半睁着眼睛,身上全是疤痕伤口,伤势光看着都很严重,江艾林手上提着一个大药箱,沉甸甸的,提起来有点费力,五个人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狼人似乎嗅到她身上被防护服遮盖的微弱气息,费力的侧过头来,眼神令她揪心不已,江艾林不动声色的将药箱放到对面的架子上,她回头看了眼正站在玻璃窗外面看的克里斯,她昨天或许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傀儡兵,现在成了网上有名有姓,倍受关注的名人了,而在迈克尔眼里,无疑成了一颗威力十足的手雷。
    而引爆装置没在她手上,而是网上那段愈演愈烈的视频上,随着事态不断发酵和质变,她这块金字招牌倒塌后,可能会将藏匿在深海之中的总部显露出来,她是大老板眼里重量级的人才,如今给他带来的危机同样不可小觑,很有可能会将整个帝国也给殃及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艾林拿起一把刀,又看向躺在台子上无法动弹的狼人,这个世上最坏的就是人了,老鼠再坏,啃咬东西,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虎和狼再怎么凶残,却不伤及同类,但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或者牟取暴利,可真一点也不把人当成人毒害。
    到底是怎么变态残忍的狂热分子,才会为了培养出人类健康的人体器官,会在动物体内植入人类细胞,在需要的时候再毫无怜悯的将其杀害,将可用的器官明码标价。
    江艾林扪心自问,她曾经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而不顾人沦道德甚至是法律的疯子,可现在最讽刺的是,她儿子就是从兽人身上获得了适用的器官,却也建立在另一个生灵死亡的基础上的,现在又想借着狼人为人类打造出一支生物武器,替人类的士兵上战场,它们的命是被现代科技制造出来的,似乎也意味着不被尊重和善待,狼人身体剧烈抽搐。
    这时站在外面的克里斯见她拿着刀一直不动手,情急之下直接穿上防护服走了进来,他大声质问江艾林为什么还不动手,江艾林转过身,环看四周,边上的人员几乎不敢与她视线交集,看来这是一出请君入瓮。
    今天她不将狼人的肚子划开,那么她将会成为另一个实验对象,看看狼人的器官移植到她身上能有多大的成功率,两个都是死马,索性一起当活马治了,江艾林冷冷的瞪向他,“它快不行了,需要急救措施,先保住它的命再说,你眼睛看不到么?还是你们把我叫过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江艾林,不要忘记你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
    江艾林没想到自己还没风光几天,就成了总部用来擦屁股的草纸,迈克尔当初提拔她是真,但现在狼人伤及太多的人,早晚会东窗事发的,千挑万选出的人才转眼就成了替死鬼,克里斯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好警察,可这儿势力错综复杂,他和其他许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干起了两面派,一面兢兢业业除暴安良,看不到的另一面却也和其他黑恶势力勾结营私。
    江艾林面对他的警告不以为然,他为总部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必定没少替他摆平人或事,“那又怎么样,你和那边合作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作为警察,你没能为民除害,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你应该没少替他们杀人放火过吧?狼人现在快要不行了,它被关在外面的时候,注射了太多的麻醉剂,身上还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变化,尤其是细菌感染。”
    “你不必给我讲这些专业知识,你只要认真执行老板派发的指令就行。”克里斯说着就拿枪抵在她的头上,其他几个人失声尖叫,蜷缩到了角落瑟瑟发抖,江艾林并没有因为他拿枪威逼自己就害怕退缩了,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从外观表象上来看,病情岌岌可危,不管做任何实验都达不到相关的标准,你们想要拿它往我头上扣黑锅,将狼人引出的乱子推给我收拾,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借着做实验的借口,想要搞死我的方法多了去了,这是最下策,也是最下作的一个,我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是外行人,将话提前讲清楚,万一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你可不能将责任全怪罪到我一个人头上,是你拿着枪逼迫我这么做的,在责任的划分上也得一半一半。”
    “我管你,现在你必须将它的脖子切开,它病情危急,命不久矣,死亡是它最终的结果,但即使是死,也得将它最后的价值给贡献出来,小仓阳太在培育它的事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今天它就是被你们切成一千块一万块,也是它最终价值的体现,它只是你们实验室里的试验品,不存在杀人这一说,你照着做就行了,跟我对着干可不会对你有任何好下场,连同他们几个也要受你连累。”克里斯似乎为了证明他的决心,立刻向他们中的一个人开了一枪,白色的防护服瞬间血迹斑斑,他接下来不有用处,所以子弹打在了小腿上。随后枪口再次抵在她的额头上,江艾林恶狠狠的瞪向他,克里斯看了眼放在对面的药箱,江艾林察觉到了,立刻说:“好,我答应你。”
    “那你还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赶紧照着做。”
    “狼人的事情只要爆发了,你们就需要一个替死鬼来收拾残局,你连警用的枪都拿出来了,说明他这是让你做了道选择题,如果干不了我,你就得认命,他给你的每一毛钱都不是白给的。”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跟我讨价还价?惹麻烦的人是你,你现在成了网络红人了,但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对外曝光的。”
    “警官,这叫什么话?难道你在给迈克尔处理后院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警察身份有可能会给他们带去更大的影响?要我说你怎么会拼命的闯进来,拿枪指着我必须按要求实验,我采的没错,还真是选择题,我手上沾有人命,那你呢?你手上沾的血能洗得干净么?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高位,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让我给你当替死鬼,凭什么?就凭你手上有枪?要这么说,我手上还有刀呢!”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我开枪打死你么?”
    “我死了,你拿什么去给迈克尔交代?这不是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而是杀人灭口,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我的今天也会是你的明天,以你身上这张皮,你能比我多活几天?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被更多的人关注到,当然了,这种关注很快就会引发海啸式的剥皮抽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掉下去,哪怕没能将你一起拽下去,多少也要溅你一身水花的,这一步你是保住了,那下一步还需要我这样的替死鬼来解决后续问题,怎么都会轮到你的。”
    “你····你哪来的资本跟我讨价还价?”
    “那你大可开枪,如果他们几个的份量够的话,你也不会以工作的名义将我骗回实验室了。”
    “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我们俩个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狼人的麻烦解决干净的,今天不拿出个结果来,明天就由不得你我来做主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手上有枪,你的刀·····”克里斯被她看穿了心思,拿枪的手没有先前那么强硬蛮横了,江艾林靠近他,故意压低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俩个才能听见,“我愿意当这个替死鬼,但我有个要求,你得给我一大笔钱,我可以去死,反正我儿子已经在飞机上跟着于雅晴回国生活去了,他是我唯一的牵挂和不舍,我的命一文不值,死就死了,怎么个死法都无所谓,但我儿子以后没妈了,成为了他的避风港,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克里斯似乎也认可了她的条件,抵在她头上的枪也放了下来,江艾林一想到儿子不禁泪如雨下,“他还小,成长的每一天都需要用钱,我拿这条命将这儿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给你换一个前途无量,你给自己的命估个价,但是五千万起步,你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往上加,我这么做是为了我儿子杀身成仁死而无憾,你得拿出点诚意来替自己买命,时间不多了,多延长一分钟,那边都会从监控中发现端倪。”
    “当真?”
    “千真万确,走到这一步,再骗你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当着我的面将钱转到指定的账户,只要确认到账,我会按你的指示完成任务的。”江艾林眼睛通红,眼泪几乎将口罩浸透,湿漉漉的稍在脸上,克里斯向门外的人要了一个平板,在支付金额上慷慨大方的写下八千万。
    江艾林早已将背得滚瓜烂熟的卡号输入进去,转账成功后,现在要做的就是短信确认,不一会儿手机响了,八千万的的确确到账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说:“你们出去,这个实验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可就在这时,狼人忽然狂躁不安,发出愤怒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克里斯见它恶狠狠的瞪向他,正准备向它开枪,哪想江艾林眼疾手快,直接用身体将他撞开,子弹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一个氧气瓶里,砰的一声,犹如手雷爆炸,连天花板都被炸开了,噼里啪啦往下掉,不可避免的也砸到了江艾林和克里斯头上,江艾林头破血流。
    她挣扎着跑到台子旁,用刀将绑在它四肢上的带子解开,伸手按在它的脑袋,鲜血凝固了,摸上去血糊糊的,实验室灰蒙蒙的,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楚,几个人挤在角落里大声尖叫,乱成一团,狼人直接从台子上翻身跳了下来,江艾林用工作中打开了大门,狼人也跟着一起逃了出去,被砸得满脸是血的克里斯见江艾林出尔反尔,狠狠摆了他一道,竟然领着狼人逃跑了。
    他拿上枪跟在后面穷追不舍,而就在这时,一直摆放在台子上的药箱也摔到了地上,半天的盒子里露出半截手机,离最近的一个伸手拿了过来,手机原来一直处于开机状态,不仅如此,还处于正常的直播状态,也就是说,刚才实验室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全程直播到了网上,而彻底被激怒的克里斯早已拿着枪去追击江艾林了,她和狼人跑得飞快。
    它虽然受了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具备着野狼顽强的生命力和耐力,好在她手上门卡,一路还算顺畅,她的车停在院子里,打开车门,狼人动作行云流水,直接跳了进去,就在她成功发动引擎准备逃离时。
    克里斯追了出来,一枪击碎车窗玻璃,子弹也打中她的肩膀上,血肉横飞,疼得她几近昏厥,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令她无法抓牢方向盘,她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将车头转向大门,哪想她的头忽然被克里斯抓住,上半身几乎就要被拖拽出去,但她的手还是死死的抓住方向盘,忽然用力踩下油门。
    克里斯的身体被强大的惯性甩了出去,江艾林这才摆脱他的束缚,然而克里斯再次向她开枪,江艾林学聪明了,尽量将身体压低,用力踩油门,车头横冲直撞,这样被子弹打中的机率就低得多了,克里斯的子弹打空了,仿佛疯了似的再次扑进窗口。
    哪想这一次他不但没抓住江艾林,反而被狼人一口咬住了肩膀,致使他半个身体都悬挂在了窗外,狼人似乎想要将他拽进来,但他却尴尬的卡住了,而他面对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江艾林用力推了下他的肩膀,狼人松开嘴,克里斯就这样从窗口摔下去,小腿还被后车轮碾断。
    江艾林出了公司大门,漫无目的的往前车,很快后面就传来了警笛声,她扭过头看向狼人说:“现在我们都成通缉犯了,但我会还你自由,我上回去单芳家仓库的时候,意外发现那儿好像有一大片的森林,你跑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要是能活下去就再好不过了,对不起,真的有必要跟你说句对不起,你不该以这种方式存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就该由我来买单,你要活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后面五六辆警车穷追不舍,江艾林听着叫人心惊肉跳的警笛声,她反而越发冷静从容了,只要是这件事是对的,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做下去,狼人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老老实实坐在后面纹丝不动,江艾林驾车飞速驶向仓库,在经过森林时故意将车打横,放缓车速,她打开窗户,狼人嘴里发出低沉又嘶哑的声音,车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挣扎肩膀血肉模糊,挣扎着下了车,打开车门,用手指向对面郁郁葱葱的森林说:“怪,不要怕,都走到这儿就没必要再回头,进去就安全了,记住我的话,要活下去,保持高度警惕,远离人类,听到风吹草动立刻逃离。”
    狼人从车里下来,江艾林见它的后脚有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她从后备箱找出纱布,包扎好伤口后,又害怕随着奔跑,纱布会散落,又摘下脖子上的玉坠,串联的红绳子很结实。
    她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连同玉一起将纱布包扎好,拍了拍它的后背说:“你跟我儿子有缘,只是你还没有名字,叫的全是代号,那我现在给你起个名字叫小山竹,你这么大的个了儿就不用小了,你以后就叫山竹,代表非常强大的生命力,不管有多难,都要活下去,能将这个名字用得时间更长一些,我亲手送走了儿子康康,现在也送山竹你走了!”
    狼人头也不回的钻进树林,江艾林见后面的警车还没追上来,折断半截树枝,将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随后再次开动车辆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警察发现目标,迅速追上来,只是前面是断崖,江艾林从后视镜看隐约看到警车的轮廓,用力踩下油门,整辆车如离弦之箭,直接摔进了悬崖,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可警方在后来的调查中并没有发现江艾林的尸体,也没找到那只逃逸的狼人,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也不见踪影,可出了人命关天的事儿,又不能轻易张扬。
    尤其是江艾林这几天几乎成了网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因很简单,她私下大搞人兽实验的事情被人揭发坚决,还附上两张她的亲笔记录,就是当初大卫搜查实验室时,叶晓玉帮她藏起来的两张纸。
    上面写满了实验所记录的相当记录和变化,她作为非法实验公司的老板身份也被警方证实了,狼人就是由她培育出来的,大本营将这儿的黑锅完完全全甩到她头上,这有两个好处,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她死了,对于大本营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要是活着,她想要澄清事实,推翻黑锅,就得主动站出来现身说法,公司被查封,但上回迈克尔来这儿,除了是来亲自安排善后工作,也将可用的人才和资产全部秘密转移走了。
    江艾林不管是生是死,扣在她头的无妄之灾和各种令人发指的辱骂却也形成了基本的事实,她连着半年杳无音信,连生死也无法确定,成了一桩无头悬案,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她还活着,典型的畏罪潜逃。

    完结!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2-08-06 11:47:50  更:2022-10-22 22:25:48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