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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大路同源

作者:修灯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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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冰原上的劲风夹杂着飞雪铺天盖地,打在脸上如同锋利的飞刀。裹着皮裘的放哨兵士将长矛夹在腋下,双手兜在袖中,挂在眼眉上的冰霜阻挡视线,于是抽出手抹了一把。
    飞雪之中,一群黑影正压低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向兵士奔去,风声盖过了雪面被踩踏的声音,痕迹也在不久后被风吹散。
    乱舞的雪花迷人眼目,兵士眯着眼,似乎看到一个影子向自己快速袭来。不待将腋下长矛拿稳,黑影已经到了身前十几丈的位置。
    黑影憋足了劲,突然弓身冲刺起跳,张开血盆大口向兵士的脖子扑了过去。
    也就是这一刻,机关被碰触后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满是钉刺的捕兽夹合隆,咬住已经跃起的凶悍野狼后腿,硬生生地将其拖住摔到地上,伴随着野狼翻滚发出的嚎叫,更多捕兽夹的机关被触动。
    是狼群,兵士踉跄着向后退去,摸向腰间,吹响挂在腰上的号角。后面的野狼越过捕兽夹,同伴的哀嚎和鲜血没有让它们有丝毫停顿,而是更加激发了兽性,野狼低吠着扑了过来。
    兵士躲闪不急,只能用胳膊抵住飞扑过来的狼嘴,下一刻腿上吃疼,另一只狼已经咬在了腿上,疯狂的甩头,撕扯。
    两只野狼同时的拉扯,将兵士拖倒。眼看更多野狼向自己奔来,成为狼群的口中之物似已成定局。突然一杆银枪破空而来,倒在地上的兵士只看到胸前一道银光闪过,扑咬在胳膊上的野狼脖颈便被贯穿,长枪斜插入地面,贯穿脖颈的野狼被固定在枪身之上,无法动弹。下一秒,似有一股热浪袭来,一个身影一闪即至,周围的雪花被气流扰乱,飘向别处,看似轻轻的一脚踢在狼背上,咬在兵士腿上的狼嘴瞬间松开,狼的整个脊背像对折而断的木棍,野狼四肢僵硬直挺挺倒下,口中吐出血沫。
    鲜血的气味刺激狼群,发疯般涌了过来。抽出插在地上的长枪,发力震颤枪身,甩掉挂在长枪上的狼尸,狼血一并被震散,长枪滴血未沾,如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素白战甲,光洁耀眼。
    狼群蜂拥而至,年轻人手持长枪末端,枪尖划过雪面在身前划出一个弧形,随即长枪扎进地面向上挑起。一挑之力竟将地面撅起,如浪潮般扩散而去。顷刻间飞石打在狼群身上,狼群溃散。
    此时无数手持利刃的兵士从兵帐中冲出,杀向狼群。
    远处的冰川之上站立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男子衣屡单薄,伫立于风雪之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风雪与之隔绝,不待雪花落到身上便以消融。
    “撤吧。”男子拍了拍身边的白狼。
    白狼仰天一声长啸。狼群立刻停止一切攻势,掉头冲进了风雪之中。
    作为掩护的风雪待群狼撤离之后也安静了下来,银枪划过每一具奄奄一息的野狼,枪尖重重的插下,年轻人望向远处的冰川,冰川之上也投来同样的目光,两人目光撞击在一起是相互宣战,同时也是应战。
    年轻人进入印有龙腾图案的兵帐之中,长枪随手插立在地板上,走到帅案前坐下,心中一丝恼火,昨天是熊,今天是狼群,这场仗更像是打砸马戏团。
    “传令下去,布施陷阱,人员戒备。”被一群动物撵着走,索性不如守株待兔。
    皇朝的最北边是一片广袤的雪原,寒天冻地,土地贫瘠,这样一片辽原之上却存在一个延续几百年的民族,辽族。辽族信奉北境天宫,他们蜷缩于北境的风雪之中,待一日足以挥兵南下。
    皇朝与辽原接壤之处的山坳之中有一个小村子。
    原本人烟稀少的小村子,在一场大雪以后,显得更冷清了。雪把村子的小路覆盖以后,只有雪面上零零散散的脚印证明小村子没有与世隔绝。
    村中一间茅草屋内。
    “你知道穷人跟富人有什么区别吗?”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将手上的棉被铺到床上。
    身边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盯着他,没有说话。
    “富人家孩子尿床被子有的换,你要是再尿床,咱俩晚上就得冻死。”道士说。
    “道长,我又做噩梦了,你做你也尿。”孩子盯着道士说。
    路同源从五岁开始就会时不时做同一个噩梦,这个噩梦简直就是童年阴影,梦里的场景很真实,哪怕是白天回忆起来,依然会有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梦像是在山下的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于这个小村子像是一场盛会。路同源能看到集市道路边上小贩叫卖着各种小商品。路对面有一个茶摊,小二正殷勤的给客人端上茶水。还有有拉着粮草布匹的马车不时的穿过人群从路上经过。
    然而伴随着一股眩晕感,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店小二应呼客人的声音以及马车声,往往在一时之间就消失了,在梦中的路同源用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突然失去声音的世界,一切都像是变慢了一样。
    当视线从茶摊移出来,路同源突然看到两个比茶摊草棚还要高的人,路同源只能以仰视的动作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二人身上衣着像是绸缎,鲜艳到发亮,二人消瘦,脸特别长,其中一个面部雪白,吊眉梢细长眼,红嘴唇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自己。另一个却看不清脸。
    路同源与这两个人对视着,双脚像是被粘在地上挪动不了半步。诡异的白脸在凝视片刻之后俯身向自己贴了过来,路同源感觉这张脸越来越大,诡异的笑容就要贴在自己脸上,慢慢的充满了自己的整个视野,这张脸比路同源都要长,这种压迫感使得路同源想要逃离,但是脚却挪动不了半步。当这张脸慢慢的贴近路同源,路同源才看到这张脸上面细细的纹路,这分明是人皮拼起来的。
    路同源感觉如同窒息,感觉裤裆一热。
    “你小子又尿了!”道长的一声呐喊,将路同源从梦中拽了出来。
    路同源盯着正在收拾床铺的道长,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冬天有被子遮挡,夏天光屁股睡觉的话,可能会滋道长一身尿。
    有一件事路同源没有告诉道长,这个几年来无有变化的噩梦,昨天晚上却出现了变化。
    同样的集市,同样的行人,同样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诡异长脸人,然而就在长脸向自己靠近,同样的压迫感袭击全身,就在这时,路同源眼前却凭空出现了一个背影,这个背影仿佛一个太阳,他发着光,发着希望。
    “别看了,都看了好几年了。”太阳挡在路同源身前对贴过来的诡异长脸说道。
    太阳说话了!路同源顿时感觉到了转机,梦中夹紧了裤裆。盯着眼前的这个太阳,高度的紧张让路同源出现了幻觉,此刻他才看清楚这个太阳是个背对自己的秃头,之所以那么亮,是反射的太阳光。秃头穿着一身粗布袈裟。
    “看来真的就是他。”一个阴阳失调,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路同源的脑中响起,这个声音没有经过耳朵,直接在大脑中炸开。路同源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但是却出奇的熟悉,路同源知道这就是长脸怪人的声音。路同源感觉裤裆又紧了。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今天二位就陪我走吧。”说罢和尚便扯下了胸前的佛珠。佛珠散落,离地两尺高的时候却停在空中,佛珠绕着和尚盘旋,有灵性一般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长脸怪人见状向和尚冲了过来,枯骨般长手从华丽衣袖中伸出,如同骨矛,直刺和尚胸口。
    和尚身前佛珠顿时射出,划过的光芒在空气中留下一条光线,直接贯穿长脸人的身体,而后变得暗淡无光,像石头一样掉落到地上。此时的长脸人也保持着冲刺的状态停在了原地。
    和尚看着地上的佛珠,目光中有些心疼:“真是可惜了。”
    长脸怪人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突然间,长脸人那诡异的五官开始扭曲,缝合的皮肤开始撕裂,五官慢慢散去,变的混沌,最后难以清这张脸。
    站在身后另一个看不清脸的怪人,却慢慢长出了诡异的五官。
    变的看不清脸的怪人抖动身体,收回冲刺的状态,飘回另一个的身边。
    “你们两个一个二皮脸,一个不要脸,还真是无敌了。”和尚笑骂道。
    两个怪人没有顾及和尚嘲讽,同时向和尚冲了过来。
    和尚周身御起佛珠抵挡。
    临近和尚之时,有脸怪人却突然改变方向绕过和尚向路同源杀了过来。
    “该走了!”和尚双手合十大喝一声。
    佛珠像是听见诏令,飞速向和尚靠拢,连同和尚周围的一切,都被和尚吸了过去。
    那一刻,阳光仿佛都被和尚吸了过去,和尚真的变成了太阳,路同源用手遮住眼睛,指缝间路同源只看到一只枯骨般的大手向自己胸口抓来。
    那一刻路同源的裤裆再也紧不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流。
    路同源回过神来,看着还在忙碌铺床的道长。该不该告诉他呢?
    路同源摸着脖子,一直挂在胸口的那颗铃铛没有了。
    第二章 坐化

    说起那个铃铛,路同源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因为道长说过,不管路同源在哪里,只要铃铛响起,道长便能感应到。
    那时候路同源还小,感觉铃铛很神奇,他躲在床底下摇动铃铛。
    “你在床底下呢。”道长喊道。
    路同源感觉铃铛就是个宝贝。便用线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这样道长也安心了,叮叮当当的,只要有声音就知道路同源在自己身边,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么一个贴身的东西,突然就没了。路同源可以肯定的是,昨晚睡觉之前铃铛还在,那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没了呢?路同源多少心里犯嘀咕。
    路同源找遍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铃铛,此时的路同源不觉有些后怕,他想起那个梦,最后那只枯骨大手向自己抓来,也就是那一刻,自己被惊醒了。
    路同源不得不好好的回忆那个梦,那个和尚,那个如太阳一般光亮的秃头。那一身破布般的袈裟。
    路同源站在茅屋门口,眼前的白雪晶莹发亮,目光眺过木篱笆,向西望去。眼前依旧白茫茫一片。
    “那人不会是老秃狗吧。”路同源心想。
    村子西边有一处破庙,荒废了很多年,一直到几年前来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邋里邋遢,穿着一身破布袈裟,一来就不走了,直接占庙为王了。不久之后,庙周围破败的院墙被老和尚修好了,这也更加印证了老和尚准备霸占破庙的想法。老和尚一己之力逐步修葺寺庙,庙里也渐渐有了香火。
    但这一切却让村里的几个孩子很恼火,破庙曾是的村里孩子游戏的地方,现在被老和尚霸占了,几个孩子难免有些不服气,一度打响了村里孩子与老和尚之间的破庙争夺战。
    老和尚补墙,孩子们就偷偷拆墙。扔石头砸瓦片,半夜敲窗户。。。
    有个叫小顺子的孩子提议牛粪和泥巴隔着院墙往庙里扔,如果谁扔完以后有扑通的声音,谁今天就是孩子头儿,那说明牛粪正好被扔进了井里。这个活动一时间成了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
    有几次,老和尚就站在庙门口看着这一切,孩子们也不怕老和尚,扔完牛粪扬长而去。老和尚摸了摸光头,看上去很慈祥地笑了笑,阳光下的一颗光头璀璨耀眼。
    后来扔牛粪的孩子除了路同源,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家里长辈的毒打。这期间小顺子消失了五六天,等小顺子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大家展示屁股上的淤青。
    孩子们凑到一起后才发现,大多是家里长辈去庙里拜过佛以后,回家才动的手。
    由此断定,老和尚指定背后说了坏话,大家一致认为老和尚不仅头秃,做人还狗,典型的老秃狗。小顺子发誓与老和尚不共戴天。
    而路同源侥幸没有挨揍的原因是道长不可能去庙里拜佛。
    路同源摇了摇头,那样一个阴险狡诈的秃子怎么可能有梦里和尚那般神武,在路同源眼里老秃狗可能都不是和尚,之所以做和尚,是因为正好秃了。
    直到一周以后,老和尚坐化的消息才在村子里爆炸开来。一大早几个老妇人决定给庙上和尚送点吃的,小村庄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毕竟大雪之后有些时日了,村民决定去庙里拜一拜,顺便给老和尚送些吃食。
    那天庙门是开着的,庙里的雪却没有扫,雪面光洁,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几人呼喊老和尚无果,便四下寻找。
    房间里老和尚盘腿坐在榻上,双手胸前合十,面部带笑,众人发现时已经凉了。不出一炷香,老和尚坐化这件事便传遍了村子。
    在村民们的眼中,老和尚的死状跟传说里的坐化成佛是一样的,也就是老和尚现在已经成佛了。
    有人说大雪前就没看到老和尚活动了,再加上这一周的时间,少说老和尚也死了十多天了。众人推敲着老和尚圆寂的时间。
    突然有人说,“我感觉和尚应该没几天的事,你们看他面色都还红润呢”。
    一语点醒众人,突然有人拍着脑门说,“搞不好这就是肉身佛!”
    传说高僧圆寂之后,尸身会不腐不化,就是肉身佛,应该供奉起来。更有甚者提议这件事应该报给官府,说不定朝廷会斥资小村庄,毕竟是村民虔诚的供养铸就了这尊肉身佛。到时候背不住皇帝都会驾临村庄。
    于是村里的长者商量后,派了一个看上去精明的村民,骑驴出发去了官府。
    路同源跟小伙伴们也好奇的跑到庙里看热闹。
    老和尚屋外跪着不少村民,前面搭了一个简单的贡台。
    小顺子朝路同源使了个眼色,两人躲进屋角,趁人们不注意闪进屋内。
    路同源第一眼看到榻上坐化的老和尚还是有些震撼的,毕竟保持这么一个姿势死去肯定是对信仰虔诚到了极致。小顺子则不这么认为。
    “这么冷的天,就穿个破袈裟,不冻死才怪。”
    小顺子说。
    路同源看着老和尚的光头,一瞬间一丝敬畏如同炸雷袭来,惊涛骇浪般的贯穿全身。
    路同源看到老和尚合十的双手之间有一节绳子,没人比路同源更清楚,那就是自己丢失的铃铛。
    “快……快把他的手打开。”路同源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我也这么想的,今天我就是来报仇的。”小顺子说着就去掰老和尚的手。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老和尚依然不动如钟,合十的双手依然难以打开。
    小顺子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将目光看向口门边上用来做门栓的棍子。小顺子蹑手蹑脚来到门边,拿起棍子冲着路同源笑了笑。
    “用棍子撬开!”小顺子示意路同源抓住棍子的上端,从老和尚胸前穿过,抵在合十的双手上,自己抓住下段,两人同时用力,用木棍硬生生给老和尚的合十的双手撬开了一个大口子。
    路同源拿到铃铛后二话没说就逃跑了,小顺子以为被外面的人发现了,也立马跟着跑掉了。
    据说两人离开没多久,官府的人便来了。走进屋内,看到老和尚的一瞬间愣住了,他看到床上一个死去的老和尚,面带微笑,气色红润,双手在胸前,对他比了一个心。
    第三章 钟鸣香鼎绕红尘

    白法寺方丈最近有几丝烦恼,香火鼎盛这件事对于白法寺来说早就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本就坐落于皇城正西的白法寺可以说是天子脚下,独得地理优势,再加上当今皇帝的御前禅师就是白法寺方丈的师兄,这使得白法寺声势浩大,名气上甚至盖过了佛教源地嵩山寺。
    不看佛面都得看龙颜,毕竟与皇室搭上了关系。往来皇城的达官显贵多半得来白法寺拜一拜。拜佛就等于拜关系,白法寺方丈就像是一个关系枢纽。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很多事情方丈说能办,还就真的能办。
    今日方丈师兄御前禅师要回寺里一趟,方丈索性关闭寺门一日,一是图个清静,二是造个声势。自从那尊肉身佛请到寺里,说是整个过程密不透风,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就出了问题,第二天就有无数信徒前来参拜。这半个月来白法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关闭寺门一日反而使得肉身佛更加神秘,毕竟看不见的才更有诱惑力。
    方丈身着镶着金丝的红色袈裟立于白法寺门前,手持一串金丝楠木佛珠,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事情。方丈身边站立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一身素衣,头发束起,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修饰,眉宇间却有轩昂的不凡气质。
    年轻人算是方丈的一大愁,因为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的三儿子,三皇子殿下。两年前三皇子瑞安来到白法寺,为的是祈求天下太平,父皇龙体安康,自愿吃斋念佛。可时至今日北境战乱不断,皇帝陛下龙体欠安。眼下更是太子处理朝政,二皇子镇守北境。方丈深知求佛不如求自己,甚至求他的二位皇兄也比求佛的强,但这一切,方丈都不能说啊。
    “殿下不如去里边等吧,外面风大。”方丈满目含笑的对三皇子说。
    “不用了方丈,今天瑞瑶那丫头也要过来,我在这里等她便是。”三皇子说道。
    说话间一只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持禅杖,身穿紫色袈裟的高个子和尚。身后是马车护卫随从若干。
    行至门前,紫衣和尚单手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双手合十:“禅师别来无恙。”
    就在这时,马车上跳下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蹦跳着跑到三皇子面前:“皇兄,瑞瑶来看你了,皇兄有没有想念瑞瑶。”
    三皇子微笑着点头说道:“皇兄甚是想念小瑞瑶啊。”
    瑞瑶高兴地扑倒三皇子腿上却转头对方丈说道:“老头,大白天关什么门,让我翻墙进去吗。”
    方丈老脸的微笑有些尴尬,随即说道:“公主殿下息怒。”随即寺门缓缓打开。
    方丈狠狠瞪了一眼开门的小和尚。内心盘算着等公主走后再收拾这个榆木脑袋,念经不行,习武白费,开门都开不明白。随即请众人进入寺内。
    瑞瑶拍了拍开门小和尚的肩膀说道:“小和尚谁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瑞瑶的名字,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说完就跑开了。
    方丈将一行人带到寖堂,三皇子示意瑞瑶在殿外等候,随即同禅师和方丈进入寖堂内。
    三人坐定,禅师说道:“殿下,陛下病情稍事好转,托我转告殿下,殿下的这份心意,陛下能够感受到。”
    三皇子微微点头。
    “陛下怕是苦了殿下,心疼殿下。”方丈附和道。
    “论朝政,我不及皇长兄,论骁勇,我不及二皇兄,只能尽此微薄心意。”三皇子说道。
    “此心至诚,至善,善哉善哉。”禅师说道。
    “不知北境战势如何。”三皇子问道。
    “北方辽族王子孙布尔,此人天生至阳之体,风雪不侵,更精通兽语,可操纵野兽成为杀伐利器,传言此人有拳可开山之力,二皇子殿下未与其有正面交手,但多日来疲于应对野兽侵袭,虽不至于伤亡惨重,但是对展开攻势不利。”禅师说道。
    三皇子将孙布尔记在心里,辽语孙布尔“巍峨高山”的意思。他现在就像阻挡皇朝向北延伸的一座高山。
    三人交谈至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就传来了不耐烦的呼喊声:“三哥,三哥,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瑞瑶气呼呼的喊到。
    无奈三皇子只能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看见三哥出来,瑞瑶高兴地拉着瑞安的手说道:“三哥你可算出来了,我也有事情找你。”
    说完就拽着瑞安往远处跑去,边跑边示意侍卫随从不要跟过来,还做出了挥拳打人的动作。
    二人跑到很远的偏殿位置才停了下来,瑞瑶打量四下无人,迅速将一个小锦囊塞给瑞安。
    “王老头让我给你的,不能弄丢了,也不能让别人发现,搞的我好累。”瑞瑶小声说。
    灌云阁天师王常洪,也就是瑞瑶口中的王老头。
    瑞安打开锦囊,里面的小纸条上只有两个字:袖中。
    瑞安将纸条用手指碾碎,却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瑞安看到瑞瑶手里正在把玩着什么东西,便问道:“你拿的什么?”
    “我的小镜子,王老头给的好处费。”瑞瑶拿着小镜子在脸上照来照去,一副很美的样子。
    紫金八卦镜,瑞安心里都是一震,这可是天师传承啊。
    此时灌云阁一位白发童颜老者正在肉疼,王常洪望着天上的白云,内心正在激烈的斗争:“留给我的只有得道飞升一条路了,不敢死啊,祖师爷留下的宝贝让一个小丫头抢走了,到了阴曹地府,祖师爷还得让我死八次!没脸死啊!”
    袖中,王天师指的是什么?瑞安内心困惑。
    难道是“袖中一根枪”?瑞安心想。
    可是袖中一根抢是道家不外传的秘术。难道是王天师要将秘术传授于我?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两年前就是王天师让我进入白法寺静待天机的,没理由让我现在回去。
    “三哥,你在想什么呢。”瑞瑶看着发愣的瑞安问道。
    “我在想王老头还有没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瑞安问道。
    “没有啊,王老头就一个劲问我什么时候把镜子还给他,我说不还了就跑掉了,后面听到老头子好像哭了,哎呀真小气,等我玩够就还他了。”
    此时的寖堂内,只剩方丈和御前禅师。
    “师兄此次前来有何要事。”方丈问道。
    御前禅师将一个锦囊递给方丈。
    方丈接过锦囊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肘下。
    方丈疑惑地看着御前禅师。
    “前几日夜里入定之后,会能大师显像于识海之内,授于我无字真经。”御前禅师说道。
    “莫非师兄到了天识境界?”方丈面露喜色。
    “也不尽然,真经本无字,但是我却看到'肘下'二字出现于无字真经之上。”禅师说道。
    “何为'肘下'?”方丈问道。
    禅师不语。
    佛陀有三十二相,其中第二十相乃身高妙满足七肘。这个“肘”是个长度,“七肘”也就是七个手肘那么长。那肘下是什么意思呢。
    “此次前来也是要让你助我一臂之力,一探究竟。”御前禅师说道。
    “定当竭尽全力。”方丈表情严肃说道,并将锦囊收了起来。
    这边的三皇子也很头疼,“袖中”这两个不着边际的字让人费解。更让人头疼的是瑞瑶,小孩子的好奇心比猫都多,哪怕是一个本身让她害怕的东西。
    “哎呀三哥,你就带我去看看嘛,我就是想看看嘛,三哥你最好了。”瑞瑶拉着瑞安的手,撒娇的扭来扭去。
    瑞瑶这次来白法寺,多半是出于对“肉身佛”的好奇。皇宫的高墙永远锁不住小丫头爱玩的野心,宫内最近讨论的最火的奇闻轶事莫过于白法寺的这尊肉身佛,肉身佛被传的神乎其神,每个人似乎都见过肉身佛,但每个人口中所说的肉身佛又都不一样,瑞瑶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和尚尸体,但还是深深勾起了瑞瑶的好奇心,高墙锁的住别人,却锁不住瑞瑶。所以父皇耳中的“想念三哥睡不着觉,要去看望三哥”之类的说辞大半都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借口罢了。
    架不住瑞瑶软磨硬泡,瑞安带着瑞瑶来到了肉身殿。
    肉身殿外有四名武僧看守,见三皇子与瑞瑶到来,纷纷行礼后未有过多阻拦。
    自三皇子住进白法寺那天开始,方丈便下令,不得有任何人阻拦三皇子出入寺内任何场所。
    “你确定不害怕?”瑞安盯着瑞瑶问道。
    瑞瑶将紫金八卦镜护在胸前说“我不害怕,不害怕。”
    其实瑞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瑞瑶之所以要硬抢王常洪天师的紫金八卦镜,也是听说这个宝贝可护身。当时对于王天师让她给三皇子送锦囊这件事,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瑞瑶将手里的紫金八卦镜举过头顶,紧跟在瑞安后面,闭着眼睛进入了肉身殿。
    阳光透过门窗照进肉身殿,殿内焚香烟雾缭绕。瑞瑶将紫金八卦镜挡在脸上,慢慢的漏出半只眼。
    须弥座上肉身佛依旧是褴褛的袈裟,慈眉笑面,外观上没有明显变化,显然白法寺方丈没有刻意去收拾肉身佛的外观,保持了肉身佛的本色。自从路同源还有小顺子用门栓将肉身佛合十的手掌别开以后,就再也合不上了,两只手奇怪的在胸口摆成一个心形,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影响。方丈对众人解释这个手型是我佛慈悲,博爱众生的意思。
    瑞瑶盯着眼前的肉身佛喃喃道:“这也不吓人啊。”随即凑上前去。
    瑞安一心在思考“袖中”上,眼前肉身佛对瑞安来说早已不是新鲜事物。
    “瑞瑶,帮三哥一个忙,能不能帮我给王天师传个信。”瑞安问道。
    “可以啊,传什么信。”瑞瑶看了一眼瑞安,又将视线转回肉身佛上面。
    “走吧,回房间,我写给你。”瑞安说罢准备回去。
    瑞瑶却不甘心:“三哥,我还没玩够呢,那边不是有纸吗,你去那边写。”瑞瑶指着靠墙的木桌说道。
    瑞安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瑞瑶玩不够是不会走的,只能从身上拿出一个极其细小的竹筒向木桌走了过去。打开小竹筒,里面是一只短小的毛笔,瑞安随手扯过一张纸写了起来。
    然而花非花,雾非雾,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众人皆是迷茫之时,无心者反倒步入了这所谓的天机。瑞瑶把玩着紫金八卦镜,好巧不巧一缕阳光反射到了肉身佛上,有那么一点晶莹迸射而出,瑞瑶盯着那点晶莹“咦”了一声。
    那一点晶莹就在肉身佛的袖子里,胳膊肘子的下面。瑞瑶看着正在低头书写的瑞安,悄悄踮起脚尖,向那点晶莹抓了过去。
    方丈这边正将数只信鸽放飞,此时手中捧着一只羽翅光滑明亮、层次分明且脖颈短小的信鸽,信鸽腿上金色的信筒上刻着一个“金”字。
    方丈将一个纸条塞进信筒,抚摸了几下鸽子,然后将其抛入空中。
    三皇子瑞安这边也写好了书信塞入锦囊,交给了瑞瑶。
    天色不早了,御前禅师与瑞瑶准备回宫。
    途径白法寺大门,开门小和尚难得勤快的打开大门。
    瑞瑶向小和尚做了个鬼脸,就蹦跳着跑到了马车上。
    此时白法寺的钟声响起,香鼎的烟雾绕着天上的红霞。
    小和尚望着远去的马车和人群,似有些出神的喃喃道:“什么是红尘?”
    此时的灌云阁内,八仙桌前只坐着王常洪天师一个人,王天师正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杯的水面上似有画面一般,王天师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摇了摇,杯中的画面泛起了涟漪,那里面分明是瑞瑶登上马车的场景。随后王天师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这就是“镜中水月”,紫金八卦镜不仅是王天师的一件法器,同样也是王天师的一只眼睛。
    王天师起身推开门站在阁楼天台上,想着被瑞瑶从肉身佛上拿走的那点晶莹。
    一阵风吹来,王天师打了个寒颤,转身又回屋把门关上了。
    天气还是挺冷的,王天师搓了搓手,打定了个主意。不是自己的事,还是不管了。
    
    第四章 满江红


    人间已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春雨悄然而至。
    然而北境却没有春天。
    二皇子瑞丰与辽族王子孙布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手发生在开春冰雪初融之时。
    瑞丰率大军压境雪门关,雪门关是皇朝通往北境的重要军事要塞。
    皇朝向北首先是居阳关,居阳关有守军十万。过了居阳关,然后越过百里雪原便到达雪门关,通过雪门关之后才是真正的北境之地。雪门关两侧是绵延千里的冰川,冰川多高达百丈,形成天然屏障将皇朝与北境分隔。雪门关处于冰川裂缝之中,像是一道闸口,将北境洪水之势阻断。
    雪门关常年积雪,方圆百里了无人烟。
    做为皇朝抵御北境的第一道关口,由皇朝驻兵雪门关,为首将领王祖陆,率领旗下一千精锐甲士驻守雪门关天险。
    半年前皇朝派发越冬物资运送至雪门关,运送部队到达雪门关,却发现关门大开,关内无人。雪门关失守之事才得以上报。
    雪门关守关大将军王祖陆实际上是二皇子瑞丰的老师,惯用一支通体由陨铁铸成的长枪,长枪通体乌黑生硬,搭配上王祖陆独有的枪法,虚步提裹,落脚劈枪,一招一式的枪法更像是棍法,手中长枪如同铁棍,少了枪法的韧性,更多的是霸气刚烈。
    王祖陆平生征战四方,教导瑞丰最多的便是“一棒子”理论,就是一棒子能给抡死的敌人,绝不能给喘息第二次的机会。
    瑞丰天资聪慧,十岁就掌握了王祖陆的枪法。
    王祖陆说:“我爹九岁就将枪法传授于我,我用了三十多年才掌握其中精髓,殿下还得练。”
    瑞丰深知王祖陆的好胜之心,一辈子鲜有败绩大将军故意说到九岁就学会了这套枪法,无非就是那点争强好胜。
    “老师说的极是。”瑞丰颇为谦逊。
    对于这位身为二皇子的徒弟,王祖陆可以说喜爱非常,首先悟性好,再有就是对于自己的尊重。王祖陆不吝啬将全部传授给他。
    人生往往事有无常,王祖陆戎马生平,征战沙场,为皇朝基业东征西讨,直至女儿去世的那天。
    王祖陆只有一个女儿,八百里急书带着女儿的死讯送到王祖陆手上的时候,正是王祖陆受命平定西域动乱之时。女儿的病逝击像滚雷击中了王祖陆的软肋,让这个刚烈的汉子胸口有一团吐不出来的火。
    王祖陆提枪冲到战场上,一杆长枪连斩敌将十九人,来一个,杀一个,干脆利落。此战之后西域鲜有动乱。
    女儿去世之后,王祖陆对待瑞安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王祖陆一直挂念着两件事,第一件便是给瑞丰找一件真正适合的武器。
    待到瑞丰束发礼那天,王祖陆带着瑞丰前往崎山山脉。崎山山脉地形多以高山丘陵为主,山脉中间是一条大裂谷,裂谷长度参差不齐在山脉之间纵横交错。山高可入云,谷深不见底。即便是盛夏季节,山峰之上积雪依旧不化,山底森林茂密,峡谷中更有千丈飞瀑流泉。多有奇珍异兽栖息于此。
    崎山深处有一凶兽长鼻?,外形如象,身披白毛,白毛之下白色的皮肤如岩石坚硬,口中利齿杂乱如同铁钉,杂乱利齿之中有两颗巨大锋利的獠牙,体型如同山丘,长鼻?所过之处必定树倒山移。
    王祖陆对瑞丰说:“找到长鼻?这个畜生,你的武器就有着落了。”
    瑞丰打量着王祖陆及二十名随从甲士说道:“是不是只要找到就可以?”
    王祖陆说:“然后干掉。”
    “咱们人够吗?”瑞丰诧异。
    “你信不过为师?”王祖陆一副胸有成竹,将长枪杵在地上当当作响。
    瑞丰看着这位大将军师父,没有回答,内心已经做好了遇到危险马上跑路的想法。
    穿行崎山山脉十日都没有找到长鼻?的踪迹,王祖陆也心生诧异,按照常理这个畜生不应该这么消停。长鼻?天生好斗,理应不是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找到长鼻?的痕迹应该并不困难。
    一个想法出现在王祖陆脑中,长鼻?之所以如此消停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长鼻?已经没有对手了,只能消停。看来这个畜生相比十几年前更加强悍了。
    此时一个甲士禀报在裂谷崖壁上发现了巨型爪印。
    王祖陆看着大小足够踩死一匹马的爪印,盯着深不见底的峡谷,看来这个畜生跑到下面去了。
    众人来到谷底,爪印到谷底河流边上就没了踪迹,沿着谷底河流而上,遍寻三日依然没发现长鼻?。
    行至一处瀑布之下,如要再往前去,需攀上瀑布继续向前。瀑布水势湍急,下面是由于水流长年冲击形成的巨大水潭,直接越过水潭攀爬到瀑布上面是很困难的,只能从两侧崖壁寻找途径攀爬而上。时值正午,十多天的奔波令众人有些疲惫。王祖陆索性命众人安营休息,明早再继续。
    众人分工有序,炊事人员正在准备生火,一人到水潭边上取水。潭水很深,一眼望去呈现黑绿色,取水之人将木桶扔进潭里,待水桶装满水后,便拉扯绳子将装满水的桶收回,他没有注意到,黑绿的潭水之中正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他。
    取水之人欲转身离开之时,却发现水潭的中间有一个黑洞,缸口大小,黑洞像是有呼吸节奏一般,洞口大小有微弱的变化。取水之人迅速撤退,将此事禀报王祖陆。
    王祖陆来到潭边,远远的看着水潭中的黑洞,黑洞下面是一根两人环抱粗的黑管子,从水面延伸至潭底的黑绿色之中。
    王祖陆举起身边的一块巨石向黑洞扔了过去,眼瞅巨石要落入黑洞之时,突然一股气流从黑洞喷出,硬是将巨石吹飞到空中几十丈高,飞落到水潭边。
    此时的王祖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于是示意手下甲士全副武装呈待命状态。
    “瑞丰,你往下游方向密林去,按我教你的做。”王祖陆示意五个甲士护送瑞丰向下游撤离。
    随后拿起一个装满火油的水袋向潭边走去。
    装满火油的水袋嘴上有一根引线,用以引燃火油,王祖陆点燃引线,将水袋向黑洞扔了过去。
    水袋飞滚到黑洞口处爆出窜天大火球,滚滚烈焰向黑洞窜了进入。顷刻间一股庞大的气流带着一条火柱射向天空。
    潭水开始剧烈波荡,溅起一层水花。一声巨大的鼻啸声从浪花中传来,整个峡谷为之颤动,振聋发聩。一个巨大的身形从水中慢慢浮出,掀起的水花将潭边众人逼的连连后退。
    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型,挂着洒落的水花从潭中涌出。白色的长毛被水打湿后,能清晰的看到毛发下岩石般坚硬的皮肤,一条巨鼻伸向天空,火油爆炸后残留的黑烟从鼻中冒出。
    王祖陆率众人后撤,然而长鼻?只漏出一半身形便停住了。
    此时长鼻?的粗壮脖子上盘着一条巨大的白色巨蚺。巨蚺的身体死死缠在长鼻?脖子上,长鼻?则死死咬住巨蚺头部。
    长鼻?盯着远处岸上的王祖陆,嘴里发狠,最终将巨蚺咬断,巨蚺的整条身体也瘫软下来。
    “撤!”王祖陆大喊一声,愣住的众人回过神来,转身向下游跑去。
    长鼻?盯上这条巨蚺已经很久了,耐不住巨蚺从来都是躲着长鼻?,直到长鼻?发现瀑布下面巨蚺的卵巢。
    巨蚺盘踞,此时正在孵卵。
    长鼻?潜入峡谷河流之中慢慢接近巨蚺卵巢边,来一个直捣黄龙,从水中跃起一口咬住巨蚺头部,本以为可以一招致命。怎料这巨蚺也不是凡物,虽然头被咬住了,但身体随着长鼻?跌入水中后不停折腾翻滚,找准位置缠在了长鼻?脖子上。
    巨蚺拼命缠住长鼻?脖子,力度之大虽然不至于勒死长鼻?,但还是让长鼻?嘴上的力气小了下来,长鼻?一时间竟不能咬死巨蚺。向来霸道惯了,从来没想到能让巨蚺锁喉的长鼻?发疯的在水中扑腾。巨蚺则死死缠住不放。
    最终双双沉入潭底,长鼻?将鼻子伸出水面呼吸,巨蚺被憋死则是迟早的事。
    被王祖陆发现的这会,巨蚺已经基本气绝。然而现在没了巨蚺的束缚,长鼻?从潭中一跃而起,将口中巨蚺甩向四散逃窜的众人。
    甩飞的巨蚺身体向众人砸来,王祖陆一跃而起躲过攻击,然而手下众甲士却没有如此身法,两个甲士当场被巨蚺身体砸倒,被巨蚺身体压着在地上拖行一段距离后生死未卜,另外巨蚺身体溅起的飞石树木打倒几人。
    王祖陆落地后执枪面对长鼻?,竟拖着长枪向长鼻?冲了过去。
    长鼻?站在原地,冲过来的一人一枪在它的面前如同蝼蚁。
    王祖陆冲到长鼻?面前一跃而起,拖在手中的长枪抡圆了向着长鼻?脑袋砸去。
    长鼻?挑起獠牙,用獠牙抵挡王祖陆手中的黑棍长枪。
    长枪与獠牙撞击蹦出火光。
    獠牙坚硬的程度使得这一击振的王祖陆胳膊发麻。
    长鼻?也没意识到王祖陆这一击的力度竟然可以撼动自己高昂的头颅,这一击竟硬生生将獠牙压到了地上。
    一开始在巨蚺那里没有占到便宜的长鼻?怒了,用力掀飞王祖陆后仰天长啸,发疯般的向王祖陆冲了过来。
    被掀飞的王祖陆落地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对横冲过来的长鼻?,王祖陆转身撒腿就跑。
    “都快跑啊,这畜生玩命了!!”王祖陆高喊着向下游逃去。
    被巨蚺砸中的两人艰难的从巨蚺身下爬出来,好在一身盔甲救了自己一命,不至于被巨蚺压在地上摩擦而死。
    看着远处逃命而来的王祖陆,一时又懵了。
    “谁跑的慢谁完蛋!”王祖陆对着二人大喊,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二人反应过来大将军是真的要逃跑的意思,顾不上那么多拔腿就跑,边跑边拆掉身上的盔甲。
    瑞丰这边已经到达峡谷中的一处密林,参天大树为吸收照进峡谷的丁点阳光奋发生长。瑞丰将每一颗树上都泼上火油。剩下的就是等。
    长鼻?由远及近的奔跑使得大地都在震颤。当瑞丰看到逃命而来的众人,以及跑在最前面的王祖陆时,瑞丰掏出了胸口的火折子。
    众人奔蹿进密林,身后的长鼻?追进密林,挡在身前的大树被长鼻?如数推倒。
    王祖陆大口喘着粗气喊到:“快点火!”
    瑞丰等人将引燃的火箭射向泼有火油的树木。一时间大火四起,成一片火海将长鼻?包围其中。
    众人撤出密林,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天,一开始长鼻?的叫声响彻山谷,后来便没了动静。当众人以为长鼻?已经被烧死之时,林中传来树木被折断的声音。
    密林最外一层的树木被折断之时,只见长鼻?用鼻子卷着一颗大树出现在众人面前,身上的白毛已经被大火烧成焦黑的毛毡贴在身上。
    众人被长鼻?顽强的生命力震慑。
    长鼻?喘着粗气,低声咆哮,愤怒充血的双眼盯着王祖陆和瑞丰的方向,憋足了气力,低头冲了过来,锋利的獠牙似乎泛起一层光晕。
    王祖陆将瑞丰推开,双手执长枪呈冲刺状:“我还挂念一件事情,就是怕你见识不到为师真正的厉害。”
    被推开后站稳的瑞丰看着满脸自信的王祖陆,以及冲过来的长鼻?。
    此时的瑞丰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虎不等于厉害。
    “这一枪便是我三十年的精髓。”说话间王祖陆弓步持枪,双手用力,脚下地面被踏出裂痕,一股气力由脚底而生贯彻全身,气力由身体传到长枪之上,坚硬的长枪硬是随着王祖陆双手上下的转动产生了一定的弧度,,一股气旋自枪尖产生,迅速包裹枪身。
    王祖陆转而表情严肃,周身的气旋波动,手中长枪呜鸣。
    “这便是为师教你的最后一招,满江红!”说罢,王祖陆像是一股飓风般,向着长鼻?的方向射去。
    那一日,整个峡谷中流着红色的河水。
    长鼻?整个脑袋被长枪贯穿,血涌如潮。
    阳光斜射到河面上,映射出峡谷一片红。
    看着正在忙碌着给长鼻?扒皮抽筋的王祖陆。
    瑞丰心里只有两个字:服了!
    那日的场景深深印在瑞丰脑海之中。一招“满江红”硬生生将发疯般冲刺而来的长鼻?獠牙切断,枪尖的气旋刺破坚硬的皮肤,将长鼻?的脑袋贯穿。瑞丰的内心深深的折服。
    后来,长鼻?的筋被用秘法制成一杆银枪,而长鼻?的皮则被制成一身素白色战甲,。
    王祖陆所挂念的两件事情都已经完成了。
    至此王祖陆请命镇守北疆雪门关。
    因为王祖陆已经病逝的女儿喜欢雪。终于了无牵挂,有时间陪女儿了。
    “雪莹啊,剩下的时间爹陪你去看雪。”
    离别之日,瑞丰策马送行百里。
    “瑞丰啊,为师在想有时候做人不能太刚硬,命硬不好,到头来夫人闺女都被克死了。”王祖陆表情严肃。至亲的两个人离世之时王祖陆都没能够陪在身边。十年前夫人死于难产,女儿病逝之时,王祖陆都是在战场之上。
    瑞丰虽谦逊,可是骨子里却是一身傲骨,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让瑞丰心服口服。
    看着瑞丰没有说话。王祖陆突然大笑:“你就说我那一招'满江红'厉不厉害吧。”
    “厉害!”瑞丰表情真挚。
    王祖陆闻言放声大笑:“小子,你差的远呢,好好练吧。”说罢,王祖陆脚下用力,骏马飞驰而去。
    望着王祖陆远去的背影,瑞丰下马,行一大礼。
    王祖陆就此一去三年,直至雪门关失守的信息传到瑞丰的耳中。
    二皇子亲自上阵,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历经一个冬天,突破北境辽族王子孙布尔的重重阻碍,瑞丰率大军抵达雪门关。
    当皇朝的后援部队经过小村庄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小村庄的茅草屋内。道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路同源离开小村庄。
    位于居门关外围的小村庄在雪门关失守之后已经不再安宁。
    北方的寒冬刚刚过去,辽族趁着寒冬的风雪摧毁了雪门关。皇朝紧急调遣居阳关两万人马,由二皇子亲率,抵挡入侵。随后皇朝的增援部队呈批次进入战场。
    道长看着原本就没几件值钱玩意的家当索性不收拾了,只是粗略收拾盘缠及通关文牒。
    “道长,我不想走。”路同源说。
    “我也不想走,打仗了不走也不是办法,指不定哪天辽人就杀过来了,到时候你想走也没机会了。”道长说。
    “那我想跟小顺子道别行不行。”
    “行。”
    相识即是缘分,缘分一场,离开之时理应道别。看着路同源跑出去的身影,道长表情黯然。
    有太多的缘分没有道别的机会,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
    “我在这里等了三年了,可能你不会在这里出现吧,是时候去别的地方了。”道长喃喃道。
    道长回想起她的样子,脑海中她的样子已经有些许模糊了,一身白衣,飘然如云,如雾,如雪,真的快要把她忘了。
    道长站起身,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当空,凭空写出一个符咒,手指划过,空中留下金色的符文。
    “如若有一天我忘了你的样子,我便不在找你。”道长走向茅草屋外,符文隐没空中。
    此时的雪门关之下是皇朝的大军,位于阵前的是二皇子瑞丰。
    雪门关的城墙之上,则是辽族王子孙布尔。
    “可敢与我一战。”银枪指向城墙上的孙布尔。
    孙布尔身边站着一个敦实的男人,穿着一身兽皮衣,胸口处缠着布带,布带之上略有血迹。圆滚的脑袋上只留了一绺头发系成小辫。腰间别着两柄弯刀,男人身材短小,显得两柄弯刀很长。
    男人抽出弯刀,起身就要跳下城墙,向着瑞丰砍去。
    “哈曼勇士,不可恋战。”孙布尔说道。
    哈曼握着刀柄的拳头锤向胸口的伤痕,对着孙布尔低头示意,然后从城墙之上飞跃而下。
    哈曼手持两把弯刀从城墙飞跃而来,像长些翅膀的秤砣。
    二皇子瑞丰双手将长枪举过头顶,准备硬刚。
    两柄弯刀砍在长枪上,火花四溅。瑞丰胯下战马嘶鸣,马身站立不稳左右摇摆。
    瑞丰双手用力推开哈曼的两柄弯刀,随后飞身下马。
    “守关大将军跟你一样,很勇猛。”哈曼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双刀在手上耍了一个刀花,随即劈砍而来。
    自从雪门关失守之后,王祖陆生死未卜。这也是导致瑞丰亲自上阵的直接原因。
    在蛰伏十年之后,北境毫无预兆的对皇朝发起攻势,出人意料。十年前当朝丞相林潮盛曾评论北境形势:辽人亘古不灭,虽难以扼杀彻底,但终究为星星之火难成气候,可这星火也是火,星火若要燎原,至少需十年。
    果然十年后北境的第一次反扑就震惊了皇朝所有人,雪门关失守,大将军下落不明。
    要说王祖陆枪法是十足的刚硬,那么二皇子瑞丰的枪法则是快,为快不攻。
    哈曼刀法诡异,强壮的臂膀可以控刀至刁钻的角度,收放自如,刀法虚实不定。
    几十回河的拼杀,瑞丰转守为攻。
    瑞丰手中长枪连续穿刺,如雨点般密集。长枪优势在于长。
    哈曼抽刀躲闪,胸口伤势渗出血珠。
    哈曼与王祖陆一战,胸口被王祖陆的陨铁长枪所伤,伤口至今不能愈合。那一日如若不是孙布尔出手阻拦,王祖陆那一招如同飓风的枪法必定将哈曼身体贯穿。
    王祖陆带有气旋的枪头刺到哈曼胸口之时,如飓风过境的气势带起了满天飞雪。站在远处的孙布尔知道再不出手,哈曼必死无疑。
    一瞬间原本存在于孙布尔周身的无形气罩消失,千钧一发之际转移到哈曼身上,气罩由无形变成实体的存在,枪尖的气旋抵在气罩之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最终长枪给气罩打了一个洞,但是长枪上的气旋也已经消磨殆尽。长枪划开哈曼的胸口,留下一个大口子。
    周身失去气罩的孙布尔,当雪花飘落到皮肤上,皮肤似是被火灼烧,瞬间皮肤变红留下雪花的痕迹。随即一层光晕闪现,气罩重新回到孙布尔身上。
    此时城墙之上的孙布尔看着城下二皇子与哈曼的焦灼战势,明显二皇子开始占有优势。
    突然孙布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眺向远方。随后从城墙之上消失。
    小村庄距离居门关约有两日的路程。
    路同源不舍的回头望着小村庄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里?”路同源问。
    “哪里安稳去哪里。”
    “道长,你是不是我爹?”
    “你问过好几次了,我不是你爹。”
    “苏洛婵是我娘吗?昨晚你做梦喊她名字了。”
    “不是你娘。。。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不是你爹却做梦都想你娘?”
    “那苏洛婵是谁?”
    “每日最多三个问题,现在开始无可奉告。”
    小孩子总会有很多问题,道长便与路同源定下规矩,每天只能提三个问题。
    “我想习武,最好是天下无敌的那种,以后就不用东奔西走了。”
    “听我的,你这辈子最好的打算就是安安稳稳,等长大了有点小手段谋生,娶妻生子,也就一辈子了。”
    “那样一辈子太不精彩了。”
    “你认为什么是精彩?”
    “惊天悍地!”
    “狗屁的天地,这给你能耐的,揍不揍你就完了。”
    听见道长要揍自己,路同源快步跑开了。
    “慢点跑!”道长快步追上路同源,将路同源牵在手上。
    纵然这人生道路有千千万万条,只要你选择平凡这条路就足够了。
    傍晚二人行至一处客栈。
    通铺五百文的字样高高挂在门口。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殷勤地招呼着道长和路同源。
    “住店。”
    “好咧,上房二两,通铺五百文一位。”
    道长摸着属实不多的银子,有些犯愁。
    “我记得是通铺二百文一位。”道长说。
    “今时可不同往日了,两边打仗,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客栈,我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钱。”店小二的热情瞬间就没了。
    此时一个男子出现在客栈门口,男子衣着单薄,身材颇为壮硕。
    “两间上房。”说话间男人走进客栈,将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
    “好咧!客官里边请。”店小二将男人引进店内,却发现只有男人一个人。
    “我住一间,剩下的一间安排好这二位。”说话间男子看着道长和路同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这位兄弟,我看还是不用了。”道长说着便取出碎银准备交给店小二。
    “不必客气,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随后便进入了房间。
    “二位里边请吧。”店小二将道长和路同源引进房间里。
    道长将房门关上。
    “那人是谁?”路同源问。
    “不认识。”道长思索着回答道。
    “那他是贵人了。”
    “给你花点子银子就是贵人了?养你这些年,也没曾听你喊我一声贵人。”
    “那可不一样,你养我属于贱养。”
    “我看不是贱养,是白养。”
    道长边说边取出干粮,此时传来敲门声。
    店小二端着丰盛的菜肴进入房间。
    “客官,您的酒食来了。刚才那位客官叮嘱小的,务必伺候好二位。”店小二放下手中的酒食就离开了房间。
    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道长盯着桌上的饭菜却皱起了眉头。
    “能吃吗?”路同源的目光被桌子上的饭菜吸引。
    “吃吧。”万事都有个缘由。看着狼吞虎咽的路同源,先吃饱这一顿,剩下的事情,剩下说。
    第六章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道长便拽起还在熟睡的路同源,收拾好行装,离开了客栈。
    路同源睡眼朦胧地跟在道长后面,道长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路同源都有些跟不上了。
    “道长你慢点行不行。”路同源跟在道长屁股后面已接近小跑的速度。
    道长没有搭理路同源,拽起路同源的胳膊继续快步赶路。
    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大路,突然道长的脚步戛然而止。
    迷迷糊糊的路同源看到远处的大路边上站着一个男子,身材壮硕,衣屡单薄。
    “贵人?”路同源定睛细看。
    “该来的还是躲不了啊。”道长盯着男子说道。
    远处的男子脚步未动,身体却轻盈如风飘然而至。
    “缘分啊二位,本以为就我一个人睡不着,没想到二位也这么早。”男人的笑容依旧和煦。
    “我睡得挺好,道长给我拽起来的。”路同源抱怨道。路同源对男子并不反感,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没理由不友好。
    “带孩子赶路,行程慢,只能起早贪黑,披星戴月。”道长说道。
    “二位这是要去往何处?能否结伴而行?”
    “我二人此去前往关内,与我们结伴怕是要拖累兄弟。”
    “何来拖累,走慢点挺好,毕竟我们都是不缺时间的人。”男子说完后笑嘻嘻地看着路同源。
    道长眼见无法推脱,心里虽是很清楚此人有问题,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无奈点头同意了。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道长问道。
    “孙布尔。”男子看着道长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
    北境战争开始以后,怕这世间无人不知孙布尔,有这么一个传说,二十年前出生的孙布尔,刚一生下来便被北境天宫的神官接走,再出现之时便是这辽族之王,他本身就是个密。
    “哪个孙布尔?”道长问道。
    “北境辽族王子孙布尔。”孙布尔笑如春风。
    道长内心一颤,一颗始终悬着的心像是放下了,但又不能彻底放下。
    路同源盯着孙布尔,这个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男人,原来是个大人物。
    “走吧二位,我们一起走完这段路。”
    道长没有拒绝,三人并肩走在大路上。此时道长脚步平缓,既来之则安之。
    一路之上三人并无过多交谈,战乱之年,苦的是百姓小民。拖家带口逃避战乱的人纷纷汇聚到这条通往居阳关的必经之路。
    三人穿行于人流之中,孙布尔将身上的财物细数散发给逃难百姓。
    逃难百姓对此感恩戴德,殊不知眼前的生活正是拜这位“恩人”所赐。
    “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道长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路同源问道。
    “就是说坏人有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好人。”道长回答说。
    孙布尔闻言并没有生气,转而笑着问路同源:“你感觉我是坏人吗?”
    路同源摇了摇头:“我感觉不是。”
    随后路同源又看了看道长:“我听道长的。”
    孙布尔听着路同源的回答笑出了声音。
    “人各有所需,就像穷人需要银子,有病之人需要医,将死之人则需要更多的时间,之所以有战争,是我的族人也需要生存,感觉我坏,也只不过是没有站在我的立场罢了。”孙布尔说道。
    路同源看到居阳关的城楼已经渐渐出现在远处的视野之内。
    “既然如此,你是需要什么才找上我俩呢?”道长问道。
    道长的这一句话捅破了与孙布尔之间的最后的一层纸。
    孙布尔停下脚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气运。”
    “气运?我俩能有什么气运?”
    孙布尔没有正面回答道长的问题。
    “天宫曾降下二字神谕'乱出',何为“乱出”?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乱出,那我就让这天下乱一点,看到底能出来什么。雪门关之战,出现一个王祖陆,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后来一个皇子瑞丰,也不是我要找的人,至此我也很是迷茫。”
    “那为什么找到我俩呢?”道长的表情有几丝玩味儿,像是听故事一样。
    “数月之前的一个深夜,小村庄曾有一股极强的气势爆发,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我相信你肯定觉察到了,而我天生体质异于常人,所以我也察觉到了。”
    路同源此时想起了梦中的神武老和尚。
    “于是我便让雪鹰卫探查监视村庄,雪鹰卫的监视没有白费,直至昨日村庄的茅屋内出现大道真蕴。”孙布尔的目光看向道长的目光。
    此时天空之上的雪鹰卫发出一声鸣叫。
    “辽族王子果然好手段。”道长目光中似有些赞赏的意思。
    “今日只有一事相求,请二位同我回辽族,只要二位同意,我愿让出辽族王子之位。”孙布尔右手握拳捶向胸口,低头向道长行礼。
    路同源呆呆地看着孙布尔。
    “道长,他什么意思?”路同源问道。
    “他的意思就是今天咱俩必须跟他去。”道长回答说。
    “那咱俩去不去?”
    “不去!”
    道长看着孙布尔,这些年也是平静惯了,没成想由于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窥探出了端倪。更有意思的是眼前年轻人心思缜密,心机颇深,时至如今依然姿态极低,这要真动起手来,算不算我欺负人呢?
    “二位请斟酌!”孙布尔诚恳请求。
    道长没有说话,孙布尔继续低着头请求,良久二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看着逐渐僵硬的气氛,路同源说道:“我听道长的。”
    “这时候小孩子就别吱声了。”道长白了路同源一眼。
    “可是他说的是让我们两个斟酌啊。”
    “什么两个,你顶多算半个。”
    “道长,你咋欺负人呢。”
    “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
    “就没有你这样的,不拿人当回事。”
    “拿你当回事?那你是怎么个一回事?”
    “呜呜呜。。道长你欺负人。”
    孙布尔直起了身子,看着眼前一老一少恍若无人的对话,由此场景看来,真正没被当做一回事的人是孙布尔自己。孙布尔暗自攥紧了拳头,强行压制住被无视的屈辱感。
    “看来二位是看不上我这辽王之位啊。”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孙布尔攥紧的拳头瞬间缠绕火焰。

    道长停止了跟路同源的扯皮,时候差不多了,早就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何必啰里啰嗦,装成一副好人的样子,简直做作。
    “你这是要动手吗?”道长故作惊讶。
    “二位跟我回去便一切好说。”孙布尔道。
    道长负手而立,于这世间本不想有过多牵扯,但总有麻烦自己找上来,本一心只想南下,奈何刚迈步就遇到绊脚石。
    “你先去关内,我稍后就来找你。”道长对路同源说道。
    路同源看着拳头冒着火焰的孙布尔,这个男人如此壮硕,道长能不能行?
    路同源难得很听话的说:“道长你快点来找我。”说完向着居阳关跑去。
    看着离开的路同源,孙布尔绝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此次前来,抛下的是整个北境战势,战争可以败,但是整个北境辽族的命运不能断送。天宫里的那位曾说过,皇朝气运充盈,百年基业,积沙成塔,绝非一朝一夕可撼动。然而以北境苟延残喘之势,无需外部攻破,只需内耗,不出三十年,便是气数已尽。孙布尔虽为天选之人,出生便是特殊体质,又有天宫的神人调教,但这一切终究比不过真龙降世的帝王气运。小气运可安家,大气运则可兴国安邦定天下。孙布尔虽不知道长为何人,但此人绝非凡人。不能为我所用者,必为我所杀。
    孙布尔缠绕火焰的拳头挥出,一股热浪升腾,似是将周围空间点燃,道长身上的长衫被炙热的气流吹的疯狂摇摆,一条火柱瞬间即至,奔着道长面门而来。
    道长没有丝毫怠慢,迅速抬起左手挡在脸上,掌心处一道金色光辉闪现,将火焰如数吸入掌心,道长只感觉手心炙热,道长手掌握拳,指缝间蹦出无数火苗,随后化作一缕青烟。然而这缕青烟的味道越来越浓,这时候道长才发现原来是长袖起火了。
    道长甩了甩被火焰点燃的长袖,看着上面的破洞,很是心疼。
    “你这是下的死手啊。”道长看着站在原地未动的孙布尔说道。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道长又看了一眼袖子上的破洞说道:“玩什么不好,你非得玩火。”
    道长举起右手,此时手指之上夹着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道长抖动手臂将符纸甩向孙布尔,眼见符纸脱手后化作一个巨大火球向孙布尔飞射而去。
    火球速度极快且越来越大,撞向孙布尔之时火球大小可将孙布尔吞噬。然而孙布尔毫无躲闪之意,任凭火球撞击。火球与孙布尔碰撞出巨大爆炸声,大火熄灭烟尘飘散过后,孙布尔依旧站在原地。周身泛起带有光晕的气罩。
    “既然能够操纵大道真蕴,最差也是大天境界的实力,操符弄纸这样的杂耍太儿戏了。”孙布尔讥讽说道。
    “世人皆以境界论高低,说是修炼也好,经营也罢,最后无非是只手覆云雨,众人口中的神仙无非是活的久一点罢了,我只是看你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不想毁了你而已,我于这世上只为一个清静,气运这个东西自有天定,不如你回雪门关继续打你的仗,就此放过我如何?”道长说道。
    “谈何放过,我是求之而不得。”孙布尔说道。
    道长周身御风,双脚缓缓离地,看来今天这场仗是必须得打了。今天就会一会这所谓的天生至阳。
    孙布尔周身气罩化虚为实,随着孙布尔拳头上的火焰彻底释放,整个气罩如同燃烧的大火球,随后大火球向着飘浮空中道长撞去。如彗星般拖着一条带火的尾巴。
    道长身前金光涌动,浩瀚的天地之气汇聚,最后汇聚成一柄透明如水晶的长剑,道长右手持剑,剑身呜鸣。
    “咱俩也得几十年不见了,今天用你开个瓜。”道长手指拂过剑身,随后俯冲而下,手持长剑向彗星般的大火球砍去。
    长剑挥至火焰之上,锐利的剑气将火焰逼向两侧,火焰似乎不屈服于剑气,疯狂缠绕剑身,然而当火焰触及剑身之时却突然熄灭,最终长剑劈开火焰砍到孙布尔头顶的气罩之上。
    一瞬间整个天地如同静止,路同源回头看着手持长剑劈砍火球的道长,这不就是自己这辈子向往的精彩吗。
    一道耀眼的光芒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音之后,强大的气流向四面八方冲击,气浪强大,远处的路同源险些被吹个跟头。
    被长剑切入的火球已经熄灭,孙布尔周身气罩破碎散落如漫天星辰。
    此时北境雪原深处的一位老人缓缓的睁开了睡眼。
    老人身处北境雪山云顶之上的宫殿之内,高山入云,宫殿之下是浩瀚的云海。
    老人挥手生风吹开云雾,视线看向居门关方向,是谁竟可以破了我的一罩隔乾坤,这东西可耗费了老夫百年精气。
    孙布尔从空中跌落到地面。
    道长缓缓落地,剑指孙布尔。孙布尔身上的衣物几乎被火焰烧尽,剩下几缕残存挂在身上,熄火后的孙布尔身上还残留着缕缕的烟气。
    周身失去气罩的孙布尔,皮肤渐渐变成红色,像是被火烧灼。皮肤开始皲裂,皮肤下血肉干涸。一阵风吹过,孙布尔皮肤的裂痕之中竟然冒出火花,随后整个身体燃起熊熊大火。
    孙布尔面露一丝苦笑。随后凭空消失,孙布尔化作一道烈焰屏障将道长包裹于内。
    二十年前,北境的荒野一个全身覆盖火焰的男婴被遗弃,随着男孩的哭喊声,身上的火焰忽高忽低,伴随着漫天的电闪雷鸣,男婴哭声减弱气若游丝,再后来男孩就此消失于世。
    道长被满天大火包裹其中,周身的炙热令道长的汗毛都打着卷。道长在大火之中被迫只能眯起双眼看着向自己聚拢而来的火墙。
    “这哪是什么至阳之体,这分明是源火本身,你自己本身就是这燎原之火。”道长惊讶道。
    天道运行轨迹也有出错的时候,当常人拥有特殊能力之时,本身就是违背天意。火源本属于自然,当凡人有能力幻化为自然,当属得道。孙布尔幻化为火实属逆天而行,生而自然,生而道成。天道本不会放过逆天的存在,天谴顺应而生。原本应该在二十年之前就死于天谴的孙布尔却活了下来,靠的就是这一罩隔乾坤。
    道长周身火势汹涌,大火屏障开始四下蔓延,吞噬万物,从远处看过来如同一片火海。道长执剑运气将四周靠近身体的火焰推开。
    居阳关外逃难的百姓哪见过此等阵仗,一股脑向居阳关关口涌了进去,守关将军也没见过此种情形,下令关闭城门。
    路同源被人群簇拥进居阳关之内,关门闭合那一刻,路同源看见了远处的火海,“这也太邪乎了。”
    突然间天空风起云涌,汇集成大片乌云,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众人看不见的乌云之上,天空似乎裂开一道口子,天谴之力蓄势待发。
    道长看着眼下的形势,这是一劫。任道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眼看自己南行的计划要止步于此,几十年的漫长寻找即将付之东流,道长不甘心。
    “要不咱俩不打了你看怎么样?”道长左手结印,散发出一股清气,再次将烧过来的火焰向外推了推。
    孙布尔没有回答。
    “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别这么小心眼。”道长继续说道。
    天空的乌云之中闪电开始迸发,天空裂缝之中一股浩瀚的白光若隐若现,天谴之力即将汇聚而成。
    “恐怕是晚了。”孙布尔回答道。
    “你把火憋回去不就行了。”
    “回不去了,封印的罩子已经被你劈碎了。”
    “你怎么不早说那玩意不能乱劈。”
    “我没想到你能劈开。”
    “这你娘的年轻人。。。那你让我走行不行?”
    “不行。”
    “你想不想死?”
    “不想。”
    “那你听我的!咱俩就这样办!”
    电闪雷鸣,翻滚的乌云突然寂静,居阳关无数人仰头盯着苍穹之上,突然无数条闪电缠绕着一道白光从天空劈下,强烈的闪光一时间令天地失色,众人来不及捂住被白光刺痛的眼睛。
    此时道长望着天空劈来的浩瀚之力,身边已经没有了烈火包围,道长飞身冲向天谴浩劫,手中所执长剑变成了炙热的血红色。
    道长挥剑劈向天劫。
    “打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血色红剑与白光天谴撞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我叫路同源。”
    下一秒,剑与天劫的撞击发出撼天动地的威力,大地开裂,河水倒流,山峰倒塌,这股气势瞬间便已传遍整个世间。
    北境的雪山云顶之上,老者看着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这天要变了。”
    百媚峰之上的小皇城里,衣衫不整的男人正蒙着眼睛追赶着四散跑开的侍女享乐。男人抓住一个侍女顺手伸入侍女胸前的酥软处,将其搂入怀中,贪婪吮吸着侍女的一点红唇。突然间男人停止手上的动作,摘下蒙在眼上的丝带,推开怀中侍女,望向远处的天边。
    西域楼兰城内,一位丰盈貌美的女子对镜梳妆,长发如瀑,肤白如雪,虽已是中年,但仍旧风韵依然。女子手中的琉璃梳突然停止动作,心神飘向天边。
    红树之下,一个老和尚手指拨弄着一把古琴,毫无韵律,难听至极,突然琴弦崩断,老和尚看向天边喃喃道:“这次玩大了。”
    幽冥深处,一股黑雾凝成人形。白脸,无面两名阴使至今下落不明。黑影人看着跪在身前的鬼差挥手说道:“找不到就不找了,下去吧。”然而挥起的手臂却停在空中,随后化作一缕烟雾,飘向空中,望向天际。
    灌云阁内,王常洪天师将洒落在地上的铜钱一枚枚的捡了起来,数了数手中的铜钱,随后趴在了地上。“这什么玩意,算不出发生了什么也就罢了,钱还给我丢了一枚。”说着钻到了桌子底下。
    居门关众多百姓亲眼目睹了这场浩劫,多数人头脑眩晕,更甚至当场晕厥。
    路同源从人堆里爬出来,靠在城墙之上,想着道长生死未卜,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朦胧的视线之中,一个女子缓缓走来,一身白衣,素然如云。
    江南富庶地,市井繁华家。北境战争对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江南造成的影响,大体上是让老百姓的吃饭间更费酒了,作为一个谈资,无非是以皇朝之力打几个蛮子,就像长辈打孩子,只有生气的老子,没几个能反天的孩子,北境辽族迟早只有败。
    落日斜阳,余晖洒在地上发出阵阵暖意。官道大路上的人烟逐渐退去,大型客栈,春满楼,环彩阁等大型夜场所外的灯笼逐渐点起。江南的夜色繁华,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染成一片胭脂色。
    环彩阁内歌舞升平,作为江南风花雪月的龙头存在,环彩阁内女子不可说国色天香,也称得上是惊艳一方。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与大多数青楼不同之处,环彩阁内女子如数皆有专长的技艺傍身,琴、棋、书、画皆为精通。而且每个女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闺阁”,女子“闺房”绝非只有银子便可招摇入室,“德财”兼备之人才能搏得闺中女子赏识。
    市井说书人有言:皇帝独爱下江南,这江南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环彩阁六层的岐黄阁内,桌前坐着一个胖子,胖子一只手搂着坐在腿上娇小玉人,另一只手将杯中酒送入口中。
    “不怕婊子浪,就怕婊子立牌坊。”一口闷酒下肚,胖子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女子见状将酒杯快速添满,然后靠进胖子怀中。
    “公子所言若要让香姐姐听到,怕是再过两年也不会让你进闺房。”怀中美人手指在胖子胸前画圈撩扯。
    “老子不稀罕,今天晚上先给你舒服了。”胖子说话间抱起女子,走向床边。
    满是酒气的脸埋进女子胸口狠狠吸了一口,“菊花、桑叶、香茅、辛夷花、薄荷,药草入浴都盖不过你的体香。”胖子将女子放在床上,脱下衣服就扑了过去。
    女子双手娇羞地捶打男子胸口:“公子轻一些,奴家身子弱。”
    二人缠绵之时,房门却被突然打开。
    “不好了少爷,赶紧穿衣服。”
    胖子被突然的动静所打断,惊到差点闪了腰。身下女子也发出惊声尖叫。胖子一股怒意直冲头顶。
    “我爹死了,还是你爹死了,一惊一乍的!”
    “老爷没死,正派刘护院来抓您呢。”
    胖子闻言轱辘到床下,抓起衣服向房外跑去,跑到门口又辙回来,将一兜银子还有一张纸放到桌子上,随后边穿衣服边向楼下跑去。
    当胖子笨重的声音彻底消失,女子从床上起身,披起一层纱,来到桌子旁。女子没有过多在意银子,而是拿起了那张纸,女子盯着纸上所写,若有所思。纸上写有一副药方。
    “草乌竟可如此用药。”女子默默将药方记在心里。
    里。
    岐黄阁里的这名女子被叫做小医仙,算是这环彩阁里比较有特点的存在。小医仙原本为药农之女,家境虽不说大富大贵,也算得上衣食无忧,然而药农父亲嗜赌成性,一夜间输掉家产,外带小医仙被卖入环彩阁,那一年小医仙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药农父亲如梦初醒,投河而死,母亲悬梁。
    自幼便熟悉各种药草的小医仙也算是略懂医术,环彩阁姐妹们偶感宫寒发热的小毛病,小医仙便可煎药医治。鸨母常年患有的偏头痛也被小医仙治好,使得鸨母对小医仙高看一眼。
    然而这环彩阁毕竟是风雪场所,不出阁接客是不行的。小医仙也只能同其他姐妹一样,在“闺阁”门口挂起了牌子。环彩阁多数的牌子以吟诗作对,乐器韵律居多,也有一些字谜之类的。就好比“闺阁”门口的牌子上如果是对联的上联,你只能想到下联才能翻牌进去,否则再多银子也不好使。
    而小医仙门口的牌子上却尤为新奇,“闻香识药草”。小医仙将门口放了一盆草药泡制的洗澡水,能分辨其中草药的人便可进入“闺阁”。一时间小医仙的门口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这草药水哪是常人能闻出来的,更是有人不甘心的喝上几口,依然难以分辨。小医仙的“闺阁”就一直这么空着。
    直至某天房门被一个胖子一脚踢开,“浮萍、葛根、菊花、桑叶、薄荷、艾草。”
    胖子一口气便说出了泡水的草药,小医仙看着眼前的胖子,大概十五六的岁数,虽然身体笨重,但看上去并不讨人厌的样子,眼睛虽小,但灵光四射。嘴角骄傲的微微上翘,堆起脸上两个小肉包。
    小医仙对胖子莞尔一笑:“公子说完了吗?”
    胖子目露狡黠:“就知道你肯定还有点小心思。”
    神仙难懂女人心,然而胖子却说读懂了小医仙的心思。小医仙有些惊讶的看着胖子,“公子请说。”
    胖子兴奋地搓了搓手,仿佛眼前就是待宰的羔羊,胖子指着木盆说道:“水中看不见的草药说完了,还有一味看得见的,木盆乃是苏木制成,所以还差一味苏木。”
    苏木本无味,所以这一味药是根本嗅不出来的,小医仙以苏木做盆,原本以为没人可以想到这一点,怎料到眼前胖子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机。
    “公子好学识。”小医仙说道。
    “都是些皮毛而已。”胖子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抱起了小医仙。
    小医仙并无反抗,这青楼本就是身不由己,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占有自己身子的人会是个胖子。虽然是个胖子,好在是个玲珑的胖子。
    此后这岐黄阁便成了胖子的专场,除了胖子没人有翻牌的实力,再有胖子出手阔气,挥金如土,鸨母亲切地称呼胖子“金豆豆”。
    胖子得知小医仙喜欢研究医术,便时不时给小医仙留下几副药方,其中不乏千金难求的秘方。为搏红颜一笑,胖子认为这些都是值了。
    胖子衣衫不整从环彩阁跑出来,管家跟在胖子身后,边跑边帮胖子整理身上衣物。
    “少爷,咱俩分开跑吧,要是老爷知道我给你通风报信,我就完了。”
    “行,你也算仗义了,等哪天我起来了,少不了你好处。”
    “少爷迟早能有一番大作为,少爷绝对人中龙凤。。少爷。。”
    “快滚吧,就你会舔!”胖子一脚踢在管家屁股上。
    管家一个趔趄,顺势给胖子作揖:“少爷保重。”
    胖子头也没回跑进了巷子里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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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30 19:37:43  更:2022-04-04 13:2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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