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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我的知青生涯

作者: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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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知青生涯
    …………到古田上山下乡前后
    作者:王运宪
    (1)压倒希望的最后稻草
    我到煤矿前,我曾经分析过自己。在同龄人中我不过是喜欢独立思考的人,遇事有自己看法,也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表达能力,在学生时代我喜欢文学,也舞文弄墨写一些小散文。所以文革时也被推举红卫兵报的主编。不过也为自己引来灾祸,被认为是“5.16分子”,其实什么是“5.16”我始终也弄不明白。被无辜“戴了帽子”造成人们对我有看法。所以这次我如能以实际行动证实我自己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类人”,重新赢回大队干部对我的看法,或许还有一搏,所以我格外努力,积极表现。在插秧季节,我抢着干没有人干的“粘秧”活,那是把人的粪便与过磷酸钙混合调配,用来粘秧,可以增加稻苗的氮磷,使秧苗返青快。但这活大家都躲着,那味道可不好受,熏得人头晕脑胀不说,磷肥可能碱性大,泡一天手都会脱皮,好几天两手都是粪便味,吃饭时人都躲着你。所以这活一天12个钟头下来,浑身臭烘烘的味,没办法,我只能咬牙撑着!
    第二年我又自告奋勇去搞蒸汽育秧,因为我们生产队的田大多分布在山顶上,晚上要睡在上面山上的草寮里。队里安排两人,和我一起的村民是一个60多岁老人。蒸秧晚上要起夜加柴火,还要添水,防止锅烧干。夜深人静,早春时间还有落霜,人冻得簌簌作抖,远处山上仿佛还传来一阵阵狼嚎的声音。吓得人心惊胆战。我俩还管理卷秧,掌握温度和水,白天太阳大时,要把薄膜掀起,防止烧秧。因为我毕竟学过文化,脑筋比较灵,控温控水做的好。六个队评比我们队获第一。
    但是我想错了,压倒希望稻草恰恰是干部的眼色。我缺乏钻营,又不善言辞,而且每当知青有事情,总认为我是背后手摇羽毛扇的那个,因此再在这里插队断无我发展的道路,只能另想办法了。
    (2)知青生涯第二战场
    1972年福建各地区都要办煤矿,龙溪地区驻龙岩陆家地煤矿到农村招亦工亦农轮换工,城市三届生可视同上山下乡,而且可以不转户口,当时没有人要去。我与大队秘书关系还好,就开了介绍信不辞而别离开瓦坑直接去龙岩陆家地煤矿。
    我刚刚去时人生地不熟,直接被撸到井下到掘进队。一天24小时三班倒,不分昼夜战斗在:昏黄晨晓千岩下。借着矿灯看得到:黑夜白天一柱光。第一天下到矿井,掘进时迎头淋水像下雨一样,打得全身湿漉漉的,象落汤鸡一样。那时正值冬日,工人整天必须穿着雨衣雨裤才能干活,那滋味可想而知,非常难受。夏天有的矿工干脆脱光衣服,光着屁股,就象有本书中说的坚守老山边防军蜗居在猫耳洞,为防潮湿烂档,把自己脱得干溜溜的一样。有时候干部偶尔下到井下,中间有女干部,那就麻烦了,只得慌慌张张地抢一件衣服,不管上下衣。
    有的时候我要下到采煤面,必需从一个只能勉强容下一个身体的洞钻进去到达采煤面顶,那路段非常陡,两只手要紧攥着绳子一步步挪下去。
    开始我在掘进时还不会使用电风钻,到采煤面因我体胖,钻洞困难,矿里就叫我到維运队队挂矿车。
    (3)惊心动魄
    那个月底任务紧,干部要轮流到維运队帮忙。我看到一个干部平时坐办公桌习惯了没体力,推车时上气不接下气,显得非常吃力,就主动过去帮他。上坡时候坡度确实比较陡,干部吗年纪也大。按规距一般是两个人同推一部矿车,他在我帮助下,比较顺利到达坡顶。因下坡了比较轻松,那个干部没经验就跳车了,我这下可糟了,我不懂的刹车,眼看矿车下坡滑的飞快,我拼命赶着喊矿车上的人赶紧跳车,不然两车相撞那后果就是车毁人亡,发生重大事故,可能还要搭上人命。这时候我脑袋真的是一片空白,内心非常恐惧,暗自念叼:完了完了。我自己不敢跳,眼睛近视也看不清前面车上的人跳下了没有,只有不断大声喊。最后“咣”的一声巨响,我坐的矿车与前面一辆相撞,我被撞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我丝毫觉察不到痛,心里还挂念前面车上的干部。到后来才知道前面车上是一对夫妻,那女干部是矿医院医生,只是脚后跟擦破皮,无大碍。我的一块石头才落地。此时我才觉得浑身疼痛,后来去医院检查,幸好因我年轻,伤得不重。事后想不到还因祸得福,那女医生向矿领导建议今后视力0.8以下的人不能安排井下。
    (4)异乡遇知己
    1972年9月,天气不冷不热,矿里又招收了一批100多人的漳州市刚出校门的知青,设立一个“石灰石工区”,任务是在生活区西南面山上开采石灰石。这些年纪不足20的帅哥美女知青的到来为煤矿增添了许多朝气。还有几位如花似玉的漳州市业余女宣传队员,为煤矿增添了多彩的文艺生活。这时,
    我也被调去石灰石工区。
    工区刚刚上马,各方面因陋就简,工人宿舍都是用竹篾围的,屋顶是油毛毡。9月底深秋了,晚上蚊子还多得一抓一把。我这人特别怕蚊子,就拉上蚊帐,谁知每个晚上我都被挤到帐外,差点跌落床下。而邻床工友倒安然睡在我帐內。有两个福州籍知青也有蚊帐,一个叫吴超一个叫王悦夫的,他们喊来旁边的一位工友跟我对换,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但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而且也解决了语言障碍。
    同排的有一个女的四川人,叫胡诗容,也是原来漳州市业余宣传队员,原来也和吴超是同班同学,她也会经常用普通话跟我交流。还有一个女干部,是工区段会计,也是福州人。
    他们对我都很要好,我几次不舒服,都是吴超帮我申请病号饭,还有一次给我端了面条。有一次我和诗容谈天,忘了下班,吴超下班了,没看到我们,一看放炮时间马上要到了,就心急火燎地返回山上工地,看我们还在山坳里闲聊,着急说:“快放炮了,赶紧走!赶紧走!”硬生生把我们撵了下来,这时我们才如梦初醒,跟着吴超一溜烟跑下山,想想真是后怕,幸亏吴超真情相助。
    还有一次在食堂排队买饭菜,王悦夫看到机械车间一个工人(他是胡的同宿舍女友的堂兄,经常借口去找胡女朋友,总是眼睛勾勾地盯着胡,胡很讨厌他)见胡诗容长得漂亮,便买了一份肉偷偷往胡诗容碗里倒。王悦夫知道胡与我关系不一般,冲过去把那个工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事后被保卫科抓去关了三天禁闭。
    尤其不能忘的是段会计调去煤矿财务科,1974年把我也推荐到财务科。
    (5)终于转正了
    我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职务。“天上终于掉馅饼了”,我真想要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好好干上一场,报答段会计的知遇之恩。
    财务科长是段的丈夫,段是主办,我的工作是段的日常工作的助手,万事开头难,比如手摇计算机,段讲一遍我认真把步骤记录下来,然后利用下班时间练练,很快掌握了,成本如何分配,段会计把草稿纸都扔在纸篓里,我见没人,就把纸篓端到宿舍(科长和科员单身宿舍都在办公室下面第一层)然后翻找出来进行整理,记录下步骤。全矿干部领导对我评价都很高,几乎没有闲话的。每年都是我去漳州参加地区财务汇编,通过认真学习,我也收获满满。矿里家属每户都有养猪,段会计每次杀猪都把最好的肉送给我。
    到1975年年底全国招工解冻,有了招工指标,矿里也下达到一个厦门大学工业会计本科的定向招生名额,对此段会计很紧张,怕我走。他们夫妻俩对我说,他们要我来就是想我接他们的班,他们好回漳州,说他们都是科班出身 ,两个带我一个,比厦门大学读本科财经课强多了,我如果不去的话,他们保证给我弄到转正指标。我看到他们这样上心,不得已也就答应了。
    过一段时间,又有招工指标下来, 因为我不是本地区的户口,这就占了本地区招工指标,段会计夫妻俩很守信用,费尽心机帮我弄到一个指标。当我接过招工介绍信(里面招工负责人写的是科长李希周,他叫我自己去)感激的心情真的难以言表。
    1976年1月15日我坐上火车,车厢内广播播放周总理追悼会的哀乐,我悲喜交加地手捧招工介绍信想起往事,怎么也禁不住便号啕大哭起来。
    压倒希望的最后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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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第二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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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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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毛老四 2022-03-05 10:25:44
    3月5日,过去想雷锋,如今想涯友[xyc:顶]
    -----------------------------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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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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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儿还能听到丹尼·古德门的《恒河上的月光》!”密司宋能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她长得高大丰满,身上散发出一股素馨花的香气,一头长长的黑发被一条紫色的缎带束在脑后,不时像马尾一样甩动着。“董事长,您看,北京人跳迪斯科比香港人还够味,他们现在也现代化了!”

    “任何人都抵御不了享乐的诱惑。”父亲像把一切都看透了的哲学家似的笑着。“他们现在也不承认自己是禁欲主义者了。”吃完晚饭,父亲和密司宋把他带到舞厅。他没有想到北京也有这样的地方。小时候,他也曾跟父母到过上海的“梯梯斯”、“百乐门”和“法国夜总会”,现在应该像是旧地重游,但是,当他看到有柔和的乳白色的灯光中,像男人一样的女人和像女人一样的男人在他身边像月光中的幽灵似地游荡的时候,却感到不安起来,就像一个观众突然被拉到舞台上去当演员一样,他无法进入要他扮演的角色。刚才在餐厅里,他看见有的菜只动了几筷子就端了回去,竟从肠胃里发出一阵痉挛似的反感。在他那儿,上县城的国营食堂都要带一个铝制饭盒,把吃剩下的饭菜带回家去。

    大厅里响着乐曲,有几对男女跳起奇形怪状的舞蹈。他们不是搂抱在一起,而是面对面像斗鸡一样互相挑逗,前仰后合。这些人就这样来消耗过剩的精力!他想起现在正在热得发烫的稻田里收割的人们。他们弯着腰,从右到左,又从左到右不停地摆动上肢。偶尔,他们抬起头向远远的担子嘶哑地喊着:“喂,水,水……”啊,要是他现在能够躺在那一片绿荫下,在汩汩的黄色的渠水边,闻着饱含稻草和苜蓿香气的微风,那该有多好……

    “您会跳舞吗?许先生。”忽然,他听见密司宋在旁边问他。他刚捕捉到的一点味儿马上消失了。他掉过头瞥了她一眼:她也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和两片涂得很红的嘴唇。

    “不,不会,”他心不在焉地向她笑笑。他会放马,会犁田,会收割,会扬场……为什么他要会跳舞呢?

    “你别为难他了,”父亲笑着对密司宋说,“你看,汪经理来请你了。”一个穿灰色西服的漂亮男子绕过桌子走来,笑嘻嘻地向密司宋一弯腰,两人翩翩下了舞池。

    “你还要考虑什么呢?嗯?”父亲又燃起烟斗,“你比我还清楚,共产党的政策是经常变的,现在办签证还比较容易,以后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我也有我所留恋的。”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父亲。

    “包括那些痛苦吗?”父亲意味深长地问。

    “唯其有痛苦,幸福才更显出它的价值。”

    灵均没有想到还会见着父亲。

    这是一间陈设考究的客厅,在这家高级饭店的七楼。窗外,只有一片空漠的蓝天,抹着疏疏落落的几丝白云。而在那儿,在那黄土高原的农场,窗口外就是绿色的和黄色的田野,开阔而充实。他到了这里,就像忽然升到云端一样,有一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再加上父亲烟斗里喷出的青烟像雾似的在室内飘浮,使眼前的一切就更如不可捉摸的幻觉了。可是,父亲吸的还是那种印着印第安酋长头像的烟斗丝,这种他小时候经常闻到的、略带甜味的咖啡香气,又从嗅觉上证实了这不是梦,而是的的确确的现实。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父亲把手一挥。三十年代初期他在哈佛取得学士学位以后,一直保持着在肯布里季时的气派,现在,他穿着一套花呢西服,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我一到大陆,就会了一句政治术语,叫‘向前看’。你还是快些准备出国吧!”房里的陈设和父亲的衣着使他感到莫名的压抑。他想,过去的是已经过去了,但又怎能忘记呢?

    整整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天,他捏着母亲写的地址,找到霞飞路上的一所花园洋房。阵雨过后,泛黄的树叶更显得憔悴,滴滴水珠从围墙里的法国梧桐上滴落下来。围墙上拉着带刺的铁丝;大门也是铁的,涂着严峻的灰色油漆。他掀了很长时间门铃,铁门上才打开一方小小的窗口。他认得这个门房,正是经常送信给父亲的人。门房领着他,经过一条两旁栽着冬青的水泥路,进到一幢两层楼洋房里的起居室。那时,父亲当然比现在年轻多了,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羊毛坎肩,肘臂倚在壁炉上,低着头抽烟斗。壁炉前面的高背沙发上,坐着母亲成天诅咒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那个孩子?”他听见她问父亲,“倒是挺像你的。来,过来!”他没有过去,但不由自主地瞥了她一眼。他记得他看见了一对明亮的眼睛和两片涂得很红的嘴唇。

    “有什么事?嗯?”父亲抬起头来。

    “妈病了,她请你回去。”

    “她总是有病,总是……”父亲愤然离开壁炉,在地毯上来回走着。地毯是绿色的,上面织有白色的花纹。他的眼睛追踪着父亲的脚步,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

    “你跟你妈说,我等一下就回去。”父亲终于站在他面前。但他知道这个答复是不可靠的,母亲在电话里听过不止一次了。他胆怯而固执地要求:“她要您现在就回去。”
    灵均没有想到还会见着父亲。

    这是一间陈设考究的客厅,在这家高级饭店的七楼。窗外,只有一片空漠的蓝天,抹着疏疏落落的几丝白云。而在那儿,在那黄土高原的农场,窗口外就是绿色的和黄色的田野,开阔而充实。他到了这里,就像忽然升到云端一样,有一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再加上父亲烟斗里喷出的青烟像雾似的在室内飘浮,使眼前的一切就更如不可捉摸的幻觉了。可是,父亲吸的还是那种印着印第安酋长头像的烟斗丝,这种他小时候经常闻到的、略带甜味的咖啡香气,又从嗅觉上证实了这不是梦,而是的的确确的现实。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父亲把手一挥。三十年代初期他在哈佛取得学士学位以后,一直保持着在肯布里季时的气派,现在,他穿着一套花呢西服,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我一到大陆,就会了一句政治术语,叫‘向前看’。你还是快些准备出国吧!”房里的陈设和父亲的衣着使他感到莫名的压抑。他想,过去的是已经过去了,但又怎能忘记呢?

    整整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天,他捏着母亲写的地址,找到霞飞路上的一所花园洋房。阵雨过后,泛黄的树叶更显得憔悴,滴滴水珠从围墙里的法国梧桐上滴落下来。围墙上拉着带刺的铁丝;大门也是铁的,涂着严峻的灰色油漆。他掀了很长时间门铃,铁门上才打开一方小小的窗口。他认得这个门房,正是经常送信给父亲的人。门房领着他,经过一条两旁栽着冬青的水泥路,进到一幢两层楼洋房里的起居室。那时,父亲当然比现在年轻多了,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羊毛坎肩,肘臂倚在壁炉上,低着头抽烟斗。壁炉前面的高背沙发上,坐着母亲成天诅咒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那个孩子?”他听见她问父亲,“倒是挺像你的。来,过来!”他没有过去,但不由自主地瞥了她一眼。他记得他看见了一对明亮的眼睛和两片涂得很红的嘴唇。

    “有什么事?嗯?”父亲抬起头来。

    “妈病了,她请你回去。”

    “她总是有病,总是……”父亲愤然离开壁炉,在地毯上来回走着。地毯是绿色的,上面织有白色的花纹。他的眼睛追踪着父亲的脚步,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

    “你跟你妈说,我等一下就回去。”父亲终于站在他面前。但他知道这个答复是不可靠的,母亲在电话里听过不止一次了。他胆怯而固执地要求:“她要您现在就回去。”
    ?”父亲凝视着他,不解地耸了耸肩膀。

    他心头突然掠过一阵惆怅。这才想起父亲也是属于这个陌生的、不可理解的世界的。形体上的相似消除不了精神上的隔膜。他也像父条凝视他那样望着父亲,而两个人的目光都不能透过对方的视网膜看到眼睛深处的东西。

    “是还……还怨恨吗?”最后,父亲低下眼睛。

    “不,完全不是!”他把手一挥。这个动作也完全像他父亲。“正如您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完全是另外的事……”舞曲变换了,这次是低沉的、缓慢的,像渠水经过长长的渠道。灯光好似暗淡了一些,他看不清舞池里憧憧的人影。父亲低下头,用手不住地擦着额头,又表现出那种软弱的痛苦的神情。“是呀,过去的是已经过去了。可是回想起来,还是痛苦的……不过,我的确很想念你,尤其到现在……”

    父亲喃喃的低语配上这支比较典雅的舞曲,也使他动了感情。“是的,这我相信。”他沉思地说,“我也想念过你的。”

    “是吗?”父亲抬起头来。

    是的。二十年前,在那个秋天的夜晚,月光穿过窗纸被大雨淋破的窗棂,洒在一群像一堆堆破布的人们身上。十几个人睡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他紧贴着墙根,带着土碱味的潮气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冷得直打寒战,干脆从湿漉漉的稻草上爬起来。外面,泥泞在月光下像碎玻璃一样闪光。到处是残存的雨水。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的水腥气。他找到马圈。那里还比较干燥,马粪尿蒸发出一股熏人的暖气。马、骡子、毛驴都在各自的槽头上吭哧吭哧地嚼着干草。他看到有一段马槽前没有拴牲口,就爬了进去,像初生的耶稣一样睡在木头马槽里。月光斜射进来,在马棚的山墙上划出一条分开光与影的对角线。一匹匹牲口的头垂在马槽边,像对着月亮朝拜似的。这时,他陡然感到非常凄怆,整个情景完全象征性地指出了他孤独的处境:人们抛弃了他,使他来和牲口为伍!

    他哭了。狭窄的马槽夹着他的身躯,正像生活从四面八方在压迫他一样。先是被父亲遗弃,母亲死了。舅舅把母亲所有的东西都卷走,单单撇下了他。以后他搬到学校宿舍,靠人民助学金上学。共产党收留了他,共产党的学校教育了他。在五十年代那种开朗的气氛中,虽然他具有一副在畸形的家庭中养成的孤僻、敏感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但也慢慢地溶化在一个大集体里。和五十年代所有的中学生一样,他对未来也有一个美丽的梦。毕业了,梦成了现实。他穿着蓝布制服,夹着备课本,拿着粉笔走进教室。他有了自己生活的道路。但是,就因为学校支部书记要完成抓右派的指标,就又把他推到父亲那里去。好像肉体上的血缘关系必然决定阶级的传宗接代,他又成了资产阶级一分子。过去,资产阶级遗弃了他,只给他留下一个履历表上的“资产”,后来,人们又遗弃了他,却给他头上戴了顶右派帽子。他成了被所有的人都遗弃了的人,流放到这个偏僻的农场来劳教。

    一匹马吃完了面前的干草,顺着马槽向他这边挪动过来。它尽着缰绳所能达到的距离,把嘴伸到他头边。他感到一股温暖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他看见一匹棕色马掀动着肥厚的嘴唇在他头边寻找槽底的稻粒。一会儿,棕色马也发现了他。但它并不惊惧,反而侧过头来用湿漉漉的鼻子嗅他的头,用软乎乎的嘴唇擦他的脸。这样抚慰使他的心颤抖了。他突然抱着长长的、瘦骨嶙峋的马头痛哭失声,把眼泪抹在它棕色的鬃毛上。然后,他跪爬在马槽里,拼命地把槽底的稻粒扒在一起,堆在棕色马面前。

    啊,父亲,那时你在哪里?
    ,比他小十五岁的秀芝从来没有把他看得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永远保持着庄稼人朴实的理智。什么右派不右派,这个概念根本没有进入她小小的脑袋。她只知道他是个好人,老实人,这就够了。她在干活的时候常跟别的妇女说:“我们清清她爹可是个老实巴交的下苦人,三脚踢不出个屁来,狼赶到屁股后头都不着急。要是欺负这样的人,真是作孽,二辈子都要背时!”是的,秀芝爱钱,平时恨不能把一分钱镍币掰成两半花。区区五百块钱,也就使她大大地满足了,使她的手指颤抖了,使她眼里闪出喜悦的泪光。可是,当她知道他父亲是个有钱的“外国资本家”时,却没有提一个钱字,只是叫他多带些五香茶叶蛋去给父亲吃。她常常对只有七岁的清清教育道:“钱只有自己挣来的花得才有意思,花得才心里安逸。我买盐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卖鸡蛋得来的钱;我买辣子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割稻子得来的钱;我给你买本本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加班打场得来的钱……”她没有什么抽象的理论,没有什么高深的哲理,然而这些朴素的、明白的、心安理得的话语,已经使他们家庭这个最小的成员也认识到:劳动是高贵的;只有劳动的报酬才能使人得到愉快的享受;由剥削或依赖得来的钱财是一种耻辱!

    秀芝不会唱歌。清清满月时,他们一家三口乘进县城的卡车到全县唯一的一家照相馆去照了一张“全家福”。县城的街上有卖冰棍的,拖长了嗓子喊着:“冰——棍!冰——棍!”以后,“冰——棍”就成了秀芝的催眠曲。她一面拍着清清,一面学西北人的口音轻轻地唱着:“冰——棍!冰——棍!……”那单调的、悠远的而又如梦幻般甜蜜的歌声,不仅把清清引入梦乡,也使在一旁看书的他感到一种朴拙得近于原始的幸福,进入一种纯粹的美的境界。

    王府井大街上也有卖冰棍的,但是他们不喊,坐在铺子里板着面孔,这多没有意思!他思念那如梦幻般甜蜜的催眠曲,思念那抱着“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乐观精神的笑靥。不,他不能呆在这里。他要回去!那里有他在患难时帮助过他的人们,而现在他们正在盼望着他的帮助;那里有他汗水浸过的土地,现在他的汗水正在收割过的田野上晶莹闪光;那里有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和女儿;那里有他的一切;那里有他生命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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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06 14:04:39  更:2022-04-22 19: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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