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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从而立到不惑(写实,原创)【完本】[第2页]

作者:江唯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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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一诺胃口不好,在公司食堂随便吃了几口,就来到公司附近的公园,给关越打电话,诉说目前的状况,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就往外流。关越听完一诺的哭诉,既心疼又生气,说:“一诺,你就不该同意他去参加那个宴请,对自己的婚姻,明明知道有人在撬墙角,你还不严防死守,你这种性格,得吃多少亏?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一诺说:“看郑渊明最后的决定吧,如果他摊牌,我们就结束了。”关越问:“那你想不想离?”一诺说:“如果他想离,我能留得住吗?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何苦呢?”关越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一诺,你们的婚姻走到今天,其实你要负一半的责任。郑渊明这么爱你,这么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把他看管严一些,陈潇雨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你发现陈潇雨对郑渊明图谋不轨已经一年,他都没有越线,现在他在悬崖边上,如果你使劲拉他一把,你们这个劫不就渡过了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和陈潇雨斗一斗!你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两情相悦、彼此深爱的人有多难吗?何况是离了婚,带着过去和伤痛去寻找、去重建。我以过来人的教训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一诺说:“就算我坚决不离,就算能继续维持下去,但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彼此怨恨、彼此嫌弃的婚姻,还叫婚姻吗?”关越问:“郑渊明对你还有感情吗?”一诺说:“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陈潇雨,是为了权力和利益。”关越说:“那你告诉郑渊明,真正的强者,是靠自己的能力和手腕,而不是靠裙带,如果他靠自己上不去,那就是他的问题,他就该认命!就算他离开了你,和陈潇雨结婚,得到了他想要的名和利,他就会幸福吗?你成全了他,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时,他一定又会想起你,依然会怨你的纵容和轻易放弃!”一诺是有爱情洁癖的人,叹了口气说:“我宁愿他心里永远惦着我,怨着我,也不愿他永远恨着我,嫌着我!”关越听后,只能无语。时间不早,一诺怕耽误关越午休,就挂了电话,但她并没有返回公司,而是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直到下午上班,才回到办公室。
    29

    第二天晚上,安顿轩轩睡下后,一诺就在书房临摹《道德经》,渊明在书房外面的阳台独自静坐。这时,一诺的电话响起,现在已是晚上十点过,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一诺猜测是骚扰电话,就直接挂掉,但很快电话又响起,一诺嫌烦,接通后不礼貌地说:“哪位?”那边沉默了几秒,说:“是小许吗?”一诺心一紧,换了口气,说:“是我,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那端说:“我是付建功。”一诺吓了一跳,赶紧道歉:“付总,不好意思,没想到是您的电话,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刚才语气不好,请多包涵。”付建功说:“没事,这个时间来一个陌生电话,是应该警惕。”一诺很奇怪,他和她隔了好几个级别,就算有紧急工作,也不用直接给她打电话,就问:“付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付建功说:“没什么事,就是昨天中午我在公园里散步时,看见你边打电话边哭;今天下午,我到你们部门听汇报,董明军问你问题,你又走神,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担心你有什么困难,就了解一下,说不定可以帮帮你。”一诺听后,感动地说:“谢谢付总关心,家里的确有点事,我会尽快解决,尽量不影响工作。”付建功听她不愿细说,又拒绝了他的帮助,也就不再问,只安慰说:“好的,我相信你能解决好,如果兼顾不过来,就休几天假。”一诺谢过付建功的关心,就挂了电话,心想以后在工作上一定要注意,不能把家里的不愉快带到公司,否则过不了多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离婚了,不知又要被多少女同事在背后嚼舌根,被多少男同事在酒桌上当成助酒料。

    渊明坐在阳台上,听得一清二楚,一诺挂完电话,忍不住问:“哪个付总?是那个公司领导吗?”一诺不想和他解释,就没理他。渊明讨个没趣,就不再追问,心里却认可了陈潇雨的话,也许她离开自己,会过得更好,这个付总,还有那个李承志,哪个比自己差?

    晚上睡觉前,渊明问一诺有没有不常用的空银行卡,一诺警惕地问:“干什么?”渊明说:“有吗?如果有,就给我吧,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一诺怀疑渊明搞什么鬼,不愿意给,渊明说:“把卡号给我就行了,难道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一诺才不情愿地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第三天中午,渊明吃过午饭,准备休息时,看见陈潇雨十一点发了一条微信“把卡号发给我”。渊明犹豫了片刻,就将一诺的银行卡号发给了陈潇雨。

    下午,陈潇雨办理银行转帐手续时,发现卡号是许一诺的,心中一阵狂喜,她终于等到了郑渊明和许一诺摊牌,也终于等到许一诺主动放弃,如果不是在银行,她真想放声大笑。钱,才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许一诺果然是个村姑,就算外貌再粉饰清纯,骨子里仍脱不了农村人的俗气与小家子气,为了这区区一百万,就愿意把老公让出,之前真是太高估她了,难怪郑渊明的父母瞧不起她!本来还担心渊明和自己在一起仍会对她念念不忘,看她这段位和层次,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离开了郑渊明,李承志对她就唾手可得,不过,以李承志的精明和现实,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等到她被始乱终弃的时候,渊明就彻底知道他的前妻是个什么货色,这样他对她的最后一点美好记忆也会彻底化为厌恶!陈潇雨越想越开心,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邪恶的狞笑。

    走出银行,陈潇雨迫不及待地给渊明打电话,渊明挂断了电话,陈潇雨就发了条微信,告诉渊明,钱已存入许一诺帐户,晚上一起到她母亲家吃饭。渊明看到微信,皱了皱眉头,回复说今晚不方便,改天再说。陈潇雨也不以为意,既然他们收下了她的钱,她的心就定了,她不想显得太着急和咄咄逼人。

    下班后,渊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给陈潇雨打电话,告诉陈潇雨,他已经和许一诺摊牌,但他希望等副院长定下来后,再和许一诺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希望她能耐心等待。陈潇雨知道家庭对一个公职人员仕途的影响,特别是在渊明的关键时期,所以爽快地答应,并告诉渊明她这几天去省城办点事,一周后才回来。

    挂了电话,渊明想到不久后就要和一诺各自开始后半段人生,心中既有愧疚也有不舍,决定这段时间尽可能多陪陪他们母子,于是,就赶紧回家。回到家,一诺已将轩轩接回来,正准备做饭,见渊明今天按时下班,有些意外,心想,事出反常必要妖,就静观其变吧。渊明换了衣服,也赶紧来到厨房帮忙。吃完晚饭,一诺检查轩轩作业,渊明收拾餐桌。看到渊明今天的表现,一诺心里既高兴又害怕。她不知道,他是在刻意表现,以为接下来的摊牌做铺垫,还是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他最终回头,选择她和儿子,如果他选择了后者,那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她可以统统忘掉,并加倍地对他好。
    检查完轩轩作业,渊明也收拾完餐桌,一诺提议陪轩轩到楼下玩一会儿,渊明欣然同意。

    在儿童游乐区,他们碰见高伯和妞妞。轩轩和妞妞玩了一会儿滑滑梯,就开始玩跷跷板。虽然妞妞小轩轩半岁,但妞妞长得快,两个小孩的个头、体重都不相上下。在跷跷板一起一落或平衡悬浮中,两个孩子玩得大呼小叫,不亦乐乎,渊明笑着感叹说:“这么单调枯燥的游戏,两个孩子也能玩得这么开心,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一诺话里有话地说:“是啊!其实,婚姻也像这跷跷板,如果用心投入,看似平淡枯燥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渊明听一诺这样说,只能附和。为避免渊明尴尬,一诺转移话题,大声问站在不远处的高伯高峰去哪儿了,高伯笑着说“不知道,晚饭也没在家吃”,渊明笑着说:“高伯,高峰是去相亲了吧?”高伯仍笑着说:“不知道,他这么大的人,去哪儿又不用跟我们汇报,我们也不想管。”一诺心想,真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离婚还不到一年,就开始忙着相亲,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婚内出轨前女友,离了婚,有了自由,怎么不去把前女友娶进门,却转身和别的女人火热相亲?男人到底是贱还是色?我就不信,凭高峰现在的条件,能找到和关越条件相当或者更好的女人?想到关越,一诺不禁又联想到自己,悲伤又忍不住地涌了上来。

    两个孩子明天要上学,玩了半个多小时,高伯带妞妞回家,他们也带轩轩回家。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家人,两个孩子玩时,高伯还夸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呢!

    哎,和谐美满都是别人眼里看见的表象!
    亲们,不好意思,接下来三天我要带小孩去广州,暂停更帖。回来后继续,欢迎追帖!
    天涯是首发,晋江文学上是我辞职前发的很少一点,当时太忙,后来就没写下去,辞职后才捡起来,基本是重写。
    谢谢!握手!
    非常感谢!
    30
    一周后,陈潇雨返回滨海,约渊明一起吃饭,被渊明找理由拒绝。又过了一周,陈潇雨安排渊明周五晚到她母亲家吃饭,将他正式介绍给她母亲和妹妹,她父亲也去。渊明已连续拒绝陈潇雨几次,这一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周五下班时,渊明告诉一诺晚上不回家吃饭。这些天,一诺已明确感觉到他们的感情表面上相敬如宾、风和日丽,实则危机四伏、暗潮涌动,因为渊明对她,更多的是友好,而不是亲密。

    下班后,渊明一直磨蹭到天黑,才走出单位,先打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上了陈潇雨的车,陈潇雨开玩笑说像搞地下接头。

    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到了陈潇雨母亲家,滨海市一个城中村的小洋楼。多年前,滨海市的土地还不值钱时,陈潇雨的父亲就眼光独到地在这里买下一块地,盖了这栋楼;后来,陈潇雨父母离婚,这栋楼就送给她们母女四人所有。村里和院子的路灯不够亮,渊明看不清房子的外形和颜色,只粗略看见是一栋四层小洋楼,有一个宽敞气派的大院子,院子正中停着陈海生的车,门前摆了两大盆三角梅,侧面搭了一个花棚架。陈潇雨大声叫“妈,我们来了”,一条可爱的小金毛屁颠颠地跑出来迎接,陈潇雨开心地把狗狗抱起来亲热,这时,陈潇雨的母亲和妹妹们都迎了出来,陈潇雨的母亲热情地对渊明说:“是渊明吧?欢迎欢迎,快进屋。”就将渊明迎了进去。陈潇雨母亲中等个头,烫着短卷发,一身新衣服,面容朴实和蔼,不洋气但也不土气,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妈妈形象。进了屋,陈潇雨母亲看着渊明,满脸欢喜,像是见了亲儿子,渊明赶紧叫了声“阿姨”,就将事先准备的礼物递给她,陈潇雨的母亲笑着说“太客气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陈潇雨又给渊明介绍她的两个妹妹,其中小妹还在读高中,听完大姐的介绍,笑着说:“大姐眼光不错,姐夫长得很帅!”说完,就害羞地扭过头去,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最后,陈潇雨才指着稳坐沙发上的父亲说:“我爸,就不介绍了,你们早就认识。”渊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陈叔”,就将事先准备的一盒上好茶叶递上,接着给她的两个妹妹也分别送了礼物。陈潇雨母亲说:“都饿了吧?走,赶紧到餐厅吃饭,菜都快凉了!”

    渊明陪陈海生喝酒,陈潇雨母亲和陈潇雨不断地给渊明和陈海生夹菜。今天一大家子团聚一堂,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基本定下来了,陈海生很高兴,忍不住和渊明讲起陈潇雨小时候懂事又坚强的往事,讲起自己艰辛的创业史,并语重心长地嘱咐渊明要好好珍惜他这个宝贝女儿,最后,向渊明许诺,他和陈潇雨结婚时,送他们一套别墅作为婚房,希望他们早日完婚。大妹陈晓风笑着说父亲偏心,要父亲也给她补送一套别墅。陈海生笑着说:“你大姐为这个家付出很多,那是我额外奖励她的,你不要眼红。晓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再努一把力,如果能考上重本,我也有重奖。”陈晓晴成长的岁月里,父亲基本缺失,听父亲这样说,既意外又见外,不像刚才和渊明说话那么活泼,只小声说:“爸,我尽力。”陈潇雨的母亲赶紧帮腔说:“晓晴每天学习很刻苦,早上六点钟就起床,晚上十一点还在学习,我看着都心疼,高考竞争太激烈,孩子尽力而为就行了!”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融洽温馨,渊明想到平日里自己和一诺、轩轩三口之家的冷冷清清,心里不禁感叹,难怪本地很多人不愿到外地工作,孤身一人在异乡打拼,所有的孤独无助都得自己扛,怎比得上在老家,一大家人相依相扶那么温暧又舒服?

    吃完饭,渊明又陪着陈海生喝茶聊天,陈潇雨的母亲和妹妹们收拾完厨房后,也都陪坐在一旁,陈海生看着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聚在自己身边,心里很温暖,很受用,唯一遗憾的是缺席了那个也上高中的儿子。一直坐到快十一点,陈海生才起身离去。渊明看时间不早,也告辞离开,陈潇雨要开车送渊明,也随渊明一起离开。

    在车上,陈潇雨说:“今晚到我那里住吧。这么久不见你,我好想你!”渊明说:“还是等我和许一诺离婚吧。”陈潇雨不高兴地说:“我父母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等的?”渊明说:“我整夜不回家,她一定会起疑心,如果让她抓住什么证据,我们会很被动。在我没有提任和离婚前,尽量不要有什么事。”陈潇雨说:“那你去坐一会儿再回去吧,现在才十一点。”渊明说:“忙了一周,今天又喝了不少酒,我感觉挺累,想早点休息。”陈潇雨无奈地说:“好吧,我在哪里把你放下?”渊明想了想说:“我上车的地方吧。”说完,掏出手机准备打车,陈潇雨说:“别要车,先陪我在车里坐一会儿。你就不想我吗?”渊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到了之前上车的地方,陈潇雨将车停到一处阴暗的角落,手放到渊明腿上,渊明将自己温暖的大手放在陈潇雨瘦瘦细长的手上,没话找话地说:“难怪本地人喜欢生孩子,虽然抚养时辛苦,但长大了,一大家子多热闹啊!你看你们家三朵金花把你爸围在中间,多幸福!”陈潇雨笑着说:“以前我爸瞧不起女孩子,对我大妹和小妹不闻不问,大前年我爸生了场大病,他现在的老婆娇气惯了,陪护了一周,就喊顶不住,儿子呢,按说也能懂点事,却连句暖心话都没有,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全靠我妈、我和我大妹轮流照顾,给他端屎端尿,擦洗送饭,跑前跑后,我爸在医院就感叹,说生儿不如生女,他自己的三个女儿,就是三朵金花,是他最大的福气;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妈。就是这一句话,我妈哭得稀里哗啦,也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怨恨。后来,我爸出院,我妈大病了一场,从此,我爸就经常往我妈这边跑,还规定每周五晚上我们姐妹几个都要回家团聚。”渊明握着陈潇雨的手,安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陈潇雨问渊明:“以后,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渊明笑着说:“只要你愿意生,儿子女儿我都当成宝。”陈潇雨扭过头,幸福地看着渊明,说:“我这段时间就留在滨海,帮你活动,争取早点尘埃落定。”渊明说:“好的,辛苦了!我也希望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渊明十二点多才回到家,令他意外的是,一诺没有睡,而是在书房练字等他。其实,渊明并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自从那天晚上做出了决定,每次见到她,他都会不自主地愧疚和心虚,所以,每天他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她。每天用心做好工作,已经很累,还要小心翼翼地面对两个女人,他更觉得心累。现在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心里暗暗盼着他的升迁能尽快定局,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令他意外的是,一诺今晚没有睡客房,而是进了主卧。他何尝不知,她没有和他大吵大闹,也没有管束盘查他,而是默默地做着他的贤内助,管好这个家,照顾好儿子,就是在用无声的行动表明她的态度,留住他的人。躺下后,她像以前一样,猫在他的怀里,他伸出胳膊搂着她,但心里不禁暗暗地将她和陈潇雨对比。对她,他有爱、有情,有青春,有患难,有割不断的血缘纽带;对陈潇雨,他有利益,有被迫。但现在,两者选其一,他只能面对现实,权衡利弊。爱情,婚姻,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体验过后,到了他这个年龄,已基本麻木,但权力的滋味,他在初尝后就深深地迷恋。职务是什么?权力是什么?职务绝不是一纸公文,一个头衔。职务的背后,是权力;而权力的背后,是控制力和影响力,是自我价值的社会认可程度,是绝大多数社会属性物的附着基础。不然,为什么当年他的父亲为了拿到自己的合法工钱,在春节前凛冽的寒风中一蹲蹲几个小时,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告状,都没人理他;而他年纪轻轻,就可以让那些小老板对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不然,为什么他的父亲卑微、忍气吞声地活了大半辈子,却四处碰壁、处处受气;而他,大多数时候都能够不卑不亢、堂堂正正地为人?不就是权力和地位的作用吗?他三十年如一日地自律、上进,不就是不想重复父亲悲剧又卑微的一生吗?现在,他正一步步向目标、向理想靠近,他怎能轻易地错过或止步呢?

    但他和她,真心相爱这么多年,共同走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和艰辛岁月,那是他最珍贵的记忆,最纯真的感情。现在,对他而言,他只能在金钱上尽最大努力给她补偿;将来,在轩轩的成长上,尽最大努力扶持。也许,不管他如何弥补,她都会永远记恨他,但以她的性格和实力,她依然会过得不错。想到这里,他的愧疚之情减轻了很多。

    一诺见他只是搂着自己,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一诺终于忍不住,问:“渊明,你会为了权力离开我吗?”渊明心中一怔,赶紧安慰说:“别瞎想,赶紧睡吧,很晚了,我也困了。”

    虽然渊明嘴上否定了,但他的行动早已表明了态度,她还没有那么愚蠢,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努力与确定。

    听渊明这样说,她转过身去,默默地完善她的离婚方案和今后打算。
    31

    上班一个多月,一诺公司按照惯例,开始组织年度第一次工会活动——羽毛球赛。各个分工会都要组队,一诺所在的分工会本来就没有几位种子选手,特别是女队员,去年退休了一位,今年又有一位怀孕,剩下的不是下班要回家带孩子,就是年纪大了,跑不动,而新入职的两个小女生,直接萌萌地说没碰过几次球拍,一诺这种既不太老也不太嫩的中年妇女就直接被工会干事老周拎出来当主力。一诺不是能拉下脸面的人,虽然球技很一般,但被老周点了名,也不好拂人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付建功的工会关系挂在供应保障部,老周象征性地请示他是否参加周末的比赛,付建功问了比赛时间,想想这个周末不回京,一个人在滨海也无聊,就报了名。

    历年来,供应保障分工会在公司的各项体育竞赛中,都是重在参与,老周也是应付性地完成组织任务,但这次付建功报名参加,老周不敢组织得太随意。周二一下班,老周就将队员拉到球场训练,并商讨组队。老周是个人精,组队时,想着先得确定付建功的位置,才好组剩下的队。但付建功只是看大家训练,一直不上场,他提醒了两次,请他上场热热身,他都没有动。

    练了一个小时后,老周又凑到付建功面前,请示他是单打还是双打,付建功问哪些人上场,老周指着球场上正在练球的人简单介绍了一遍,付建功又问了比赛规则、抽签情况,供应保障分工会在公司球队中所处的位置和对手实力。听了老周详细介绍后,付建功笑着说:“运气还不错,初赛的对手实力不算强,应该有机会进八强。我看李健球技不错,人又年轻,体力好,就让他打男单,向东方和秦伟的水平还行,让他俩打男双,这两天多练练配合,应该有胜算的可能;几位女同志,李娜球技不错,就让她打女单吧,李晶晶和白薇还行,让她俩打女双,许一诺球技一般,体力可能也不行,就和我打混双吧。”老周赶紧夸付建功不愧是领导,调兵遣将,人尽其才。又聊了一会儿,老周就集合大家,公布组队情况。一诺听到让她和付建功组队打混双,赶紧说:“老周,我球技这么差,怎么能和付总打混双?会拖累付总的,赶紧换人吧。”老周笑着调侃说:“这时候你有压力了?平时让你练球,拉都拉不动!”一诺笑着怼他:“老周,你太过分了吧,当着付总的面损我!”老周又问大家有没意见,如果没意见,就赶紧练习。一诺不好再提,心里却暗暗叫苦,想着因球技差拖领导后腿,影响在领导心中的印象,那就太不值得,正盘算着练习结束后一定要找老周把自己换掉,这时,听见付建功说:“向东方、秦伟,你们和我、小许打一场双打吧。”一诺只好硬着头皮上场。幸亏,付建功告诉她只需接前场球,后场球由他负责。虽然她能接住前场球,但打回去的球却毫无杀伤力,对方接住后又刁钻地打给付建功,害得一诺很不好意思。几个回合下来,向东方和秦伟看出付建功球技很好,也就不为难一诺,直接和付建功对起来,一诺只需负责发球,其余时间就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多余人。

    一局结束,付建功给向东方和秦伟稍稍指导了打法技巧和注意事项后,就让他们去练球。接下来,他详细地指导一诺发球和打球技巧,并给她当起了陪练。一诺虽然心里明白他讲的那些技巧,但真要打出来,却常常手不由心,付建功就在对面耐心地鼓励她。练了十几分钟,一诺很过意不去,就说她自己在旁边独自练习,不敢麻烦领导陪练。付建功就一对二,和向东方、秦伟两人按比赛规则打了起来。其他场地的队员也发现付建功是高手,全都凑过来观战。待他和向东方、秦伟打完一场后,李健请付建功休息一会儿后,和他打一局,指导指导他。付建功说不用休息,起身又和李健练起来。李健的球技在公司能排到前十,但和付建功打,却连连失手。

    一诺练了一会儿球,见老周一个人站在旁边观战付建功对李健,就凑上前,再次要求老周把她换下,老周似笑非笑地说:“付总钦点的你,我可换不了。付总的球技你都看到了,你还担心什么?你就只负责把球发过去就行了。”一诺听老周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奇怪付建功为什么选她当队友,是因为他水平太高,根本不需要队友,就挑个水平最差的她凑数?接下来的几天,一诺每天都坚持练球,希望突击练几天,比赛现场不至于太丢人,付建功倒没再到球场凑热闹。

    周六早上八点,比赛正式开始。供应保障分工会轻松赢得了初赛,又经过第二轮拼杀淘汰,竟然成功进入八强,大大超出了供应保障分工会往年的成绩,大家都很开心,恭维全因为付总这个绝对高手的加入,付建功笑着说:“别高兴得太早,后面还有八进四!”老周笑着说:“能进入八强,已经创下了历年来最辉煌的战绩,八进四,大家放开打,不要有压力,输赢不重要!”付建功笑着批评道:“不思上进!要鼓足干劲、再接再厉!”老周赶紧解释说:“我是希望大家不要有压力,听付总的,鼓足干劲、再接再厉!”说完,他对着大家,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下午,进入四强争夺赛。供应保障分工会对上了去年的亚军队,也是前年的冠军队。对方正憋着劲准备今年夺冠,但开局不利,对方男单,公司的羽毛球一哥,竟然被李健这匹年轻的黑马干掉,赛场的激情一下子被点燃起来,观众们全都涌了过来,各自叫好助威。

    对方球队本以为,凭他们的实力,拿下供应保障分工会轻轻松松,还打算在付建功那场混双里放点水,既给了领导面子,也不影响自己的成绩。但输了男单后,对方球队就改变了主意。付建功是绝对的高手,上午已经传开,但许一诺是凑数的,只要尽量避开和付建功硬碰硬,赢下混双还是双轻轻松松的。

    这种比赛,毕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赛场上,对方两位选手虽然想赢,但在公司各部门同事们的观战下,也不好意思全力进攻许一诺,最终,第一局供应保障分工会险胜。到了第二局,迫于队友和形势的压力,对方选手顾不得风度,在开局几个球比分持平后,就开始主攻许一诺,一诺一连三个球都接不住,场外不时传来嬉笑声,扰得一诺心里很着急,付建功在后面鼓励一诺接住球后就往对方后场打,不要有压力。对方两位选手听到场外的嬉笑声,也感到胜之不武,在比分领先后,就没再继续主攻许一诺,开始专心对付付建功。对方本来就是高手,现在专心二对一,剩下的比赛付建功打得非常艰辛。对手已领先5分,付建功若想胜出,不仅要追上比分,还要反超,容不得失误,一诺也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有两次,一诺还超常发挥,不仅接住了对方的球,还机智地打出了一个挡网球和对角球,对方对许一诺太放松警惕,竟然没有做接她打近身球的心理和身体准备,白白丢了2分,引得观众们有叫好,有惋惜,付建功在身后夸一诺“很棒,就这样打!”

    在双方比分持平并一直胶着后,对方选手开始焦躁起来,打法虽然越来越狠,但失误也不少,最终在加赛两个球后,供应保障分工会混双再次险胜,比赛结束。下场时,一诺走在付建功身后,看见付建功的球衣被汗水浸透得直往下滴水,不禁既心疼又不好意思。坐下后,付建功赶紧换了件干净上衣,又喝了一瓶水,才和身边的队友和观众兴奋地聊起来:“果然是冠军队的水平,如果第二局他们赢了,第三局我没力气打了!”说完,见许一诺一个人坐在不远处,表情有些复杂,就隔空夸赞说:“小许,发挥得不错!只是平时练少了,有空要多练习!”一诺心里很过意不去,听付建功这样说,赶紧说:“付总,不好意思,我拖您后腿了,不然您也用打得这么辛苦,下场时,我见您的衣服都在滴水!”付建功听许一诺这样说,很是暖心,笑着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球了,看样子我还宝刀未老!”旁边的人赶紧笑着说:“什么宝刀未老,付总您风华正茂!”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中,这位平日里严肃又有距离感的空降领导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曾经的冠军队毕竟不是浪得虚名,最终,供应保障分工会还是被淘汰出四强,但大家觉得虽败犹荣。比赛结束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老周张罗着用挣来的奖金,找家烧烤店,要一箱啤酒,热热闹闹地吃顿庆功饭。吃饭时,老周起哄,让一诺敬付总三杯酒,一诺没有推脱,起身走向付建功的座位旁,说是自罚三杯,付建功赶紧打断她,说:“你今天表现很好,以你的水平,简直就是超常发挥,如果要自罚三杯,就不用喝了,如果是高兴,那就喝三杯,我奉陪!”大家又开始起哄,一诺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好,我是高兴,自愿喝下这三杯,付总,您就不用陪了。”老周笑着说:“一诺,你说你,人家领导想找个借口喝杯酒,你都不让!”大家又哄笑,一诺赶紧解释说:“老周,你不要瞎说好不好,付总下午体力消耗太大,我怕他身体吃不消。”一诺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反倒引起更大的起哄,急得她面红耳赤,付建功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大家闹得差不多,才给一诺解围说:“没关系,喝点啤酒解乏,来,干杯!”幸亏杯小,一诺还能一口气喝下三杯。回到座位上,她不仅感觉饱腹,还有点微醉,只得赶紧喝茶解酒。

    吃完饭,付建功提议到附近的海心公园走走。早春的滨海,因为地处亚热带,早就没有了料峭春意,只有春风拂面,沁人心脾。见到公园和沙滩上热闹的人群,付建功感慨说:“滨海的环境真不错,看来以后我也要多出来走走!”走了一会儿,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聊,付建功和许一诺走到了最后,付建功问一诺:“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一诺低着头,叹了口气说:“没有。”付建功试探着问:“到底是什么事?不方便说吗?”一诺不好意思拂他的好意,只得说:“是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出了问题。”付建功有些意外,试探着问:“性格不合?”一诺伤感地说:“如果性格不合,就不会走到现在。”付建功又追着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一诺犹豫了几秒,才说:“说来话长,也复杂,有第三者的插足,有权力的追逐,还有婆媳的矛盾,甚至还有些误会,总之,全都凑到了一起。”付建功问:“那你呢?你怎么打算?”一诺说:“虽然我心里有愤怒和不甘,但也不想死皮赖脸。现在,我开始强迫自己精神独立。”付建功惊讶地问:“以前你精神不独立?”一诺说:“是的,我和他是校友,他高我一届,我大一时就认识了他,一直对他很依赖。”付建功说:“现在觉醒也不迟,以你的条件和性格,将来一定能找到爱你疼你愿意成为你依靠的人!”一诺苦笑了一下,说:“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孩子,就不做指望了。把工作干好,把孩子培养好,把自己照顾好,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离开了我,他也不一定活得有多幸福,就算争了口气。”付建功说:“你这样说,说明你依然爱着他,还放不下他!”一诺幽幽地说:“放不下又能怎样?放不下也得放!”付建功说:“如果你放不下他,你就不能开始新的生活,更不可能活出自己的光彩,所以,首先,你得放下他。”一诺是有慧根的人,何况还常抄《道德经》,她当然认可付建功的话,只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此大的怨气,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但面对付建功的劝解,只能说:“付总,我会努力让自己放下,谢谢!”付建功说:“嗯,我相信。有什么困难,或心里想不开,随时给我电话。”一诺连忙感谢。
    对于写作水平,得到楼上朋友如此夸奖,实在不敢当!
    但对写作这件事,我的确是赤忱丹心,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题记第二段最后一句话有个错别字,当时我是在发帖子前临时写的这段题记,我用五笔输入法,粗心敲错了字,检查时眼花没有发现,后来发现后一直如硬在喉,刚刚终于弄清流程,并向版主提交了申请修改,了却了一件心事~~)
    直到十点过,一诺才回到家。这时,轩轩已经洗完澡,说要等妈妈回家才睡觉,渊明没办法,只能陪他看书。一诺一回到家,轩轩就问妈妈赢了没有,一诺告诉轩轩,妈妈的球队进了八强,小孩子只在乎输赢,又问妈妈到底赢了没,一诺笑着说:“赢了一大半。”轩轩疑惑地问:“什么叫赢了一大半?”渊明解释说:“就好比爬山,很多支队伍从山脚开始爬,有些队伍还没爬出山脚,就被敌军消灭了,妈妈的队伍一直爬到离山顶只有八米的距离,才被消灭,这就是赢了一大半。”轩轩说:“还是被消灭了,不能算赢。”一诺笑着说:“轩轩,等你以后长大了,懂得道理多了,就会明白,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地输赢。”渊明看看时间,拍拍轩轩小屁股说:“好了,赶紧睡觉去,以后你若有本事,就事事争第一,实现你心目中的赢!”一诺横了渊明一眼,说:“别听爸爸的,人生不可能事事争第一,也没有那么多第一,学习倒是可以争争第一,将来考个比爸爸妈妈学校更好的大学!”

    轩轩睡下后,渊明回到卧室,邀功说:“陪了这小家伙一天,还挺累!”一诺讽刺说:“陪少了,像我天天陪,习惯后,就没这么累了!”渊明笑着说:“你辛苦了,我心里有数!”难得今天他俩还能像从前那样聊几句话,渊明见一诺运动过后再加上一点酒精的作用,脸上气色绯红,明艳动人,忍不住有些心动,凑过来搂着一诺,从她的额头开始亲起。渊明之前的态度和表现,让一诺已对他彻底死了心,现在他却莫名地和她亲近,让她很意外,也难以接受,本能地拒绝他。以前渊明也有被一诺拒绝的时候,但那时候的感受和现在不一样,现在,他的心里有失落,有永远失去的不舍与珍惜最后的拥有。在一诺的推开与躲避下,渊明的动物欲渐渐升起,动作也越来越大,最后,他将她紧紧按住,强行封住了她的唇。一诺不是那种轻易被肉体控制理智的人,她彻底地被激怒,她想,她还不至于那么低贱,任由他郑渊明揉捏取弃,于是,她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疼得他只得松开,用手摸一下疼痛处,竟然有血,渊明生气地躺到了床上,心里却是深深地失落。一诺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卫生间洗漱。

    一直等了大半个小时,一诺才出来,脸上还敷了面膜。渊明瓮声瓮气地说:“你把我咬伤了,难道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吗?”一诺虽然有些心疼,但更觉解气,哼了一声,说:“我这是正当防卫,不承担法律责任和道德绑架!”气得渊明牙咬咬,恨不得狠狠掐她两下,冷冷地问:“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一诺愤怒地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真想把我吃干榨尽,才最后通知我吗?郑渊明,我告诉你,虽然我成不了你的事,但坏你的事,还是不成问题,做人做事不要太绝!”听了一诺的话,渊明心头一震,也有些痛,说:“这么多年,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一诺说:“对权力的渴望,让你异化得面目全非,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听到一诺这样说,渊明只能苦笑。这些天来,渊明一直不知如何开口,也开不了口,既然她主动挑破,渊明决定敞开心扉和她摊牌,就坐起来,靠着床头,平静地说:“一诺,等你敷完面膜,我们好好谈谈吧。”一诺立即撕掉面膜,说:“你说吧,我已经等了很久。”渊明说:“一诺,你是我这辈子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但在现实面前,我却最终辜负了你,真的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谈谈,却不如道如何开口,所以一直拖着。这些年,你跟我吃了很多苦,我心里很清楚,也很感激,所以,我希望能尽最大努力,对你有所弥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诺最后的一丝幻想被活生生地击碎。她爱这个男人,爱的心无旁笃,以为可以一生一世。虽然经过近一年的折磨,特别是这段时间的割裂,她已经在心里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可此时,当她听到渊明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她仍然心如刀割,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她赶紧将身体紧紧靠在墙上,头也抵在墙上,紧闭着双眼,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渊明见一诺这种反应,心里有些紧张,这么多年的婚姻,现在突然要解体,她一定接受不了,她会不会也像其她女人一样,跟他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他正在关键时候,一定要稳住她。想到这里,渊明赶紧说:“一诺,从去年春节后,我们的矛盾就没停止过,我的心很累,我想,你也一样。是我不好,没有化解好各种矛盾,让你受苦了,但我真的尽力了。你还年轻,条件也好,离开我,也许会过得更好,至少不会像现在,既要辛苦持家,还要受各种委屈……”

    一诺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问:“怎么弥补?”渊明下了床,从他的钱包里掏出之前问她要的那张银行卡,递给她,说:“这是之前问你要的银行卡,现在这张卡里有一百万,你明天去查一下。别人结婚时就有新房,我们是轩轩一岁才买了这套房,你跟我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这套房也归你,不好意思,房贷还没还完,需要你继续偿还,不过你的公积金高,不会影响你将来的生活。家里的现金你给我十万,以备急用,剩下的也归你。轩轩你若抚养,我没意见,如果你不方便,就跟我。”钱,虽然不能买到人心,但可以看透人心。渊明给出的这个条件,基本是他的能力上限。这张卡他早就要去了,但只到现在才拿出来,他应该一直在内心挣扎。一诺想,她还年轻,工作稳定,在滨海市算得上高薪,再加上这笔丰厚的财产,即使独自抚养轩轩,也可以体面地过好后半生。想着他虽然可恨可恶,但对自己的补偿却是一片真心,也倾尽了全力,心里对他一时不知到底该恨还是该怨。愣了好一会儿,一诺才问第二个问题:“你在哪儿弄得这一百万?”渊明说:“放心吧,没偷没抢没贪污没受贿,是正当来源。”一诺仍然不放心地问:“正当来源是哪儿来的?借的?”渊明不想坦白是陈潇雨给的,就说:“不是,我这人最拉不下面子问别人借钱。”一诺突然明白,说:“是陈潇雨的钱?”渊明这才不得不说“是的。”一诺听后,心里有一种胜利者的骄傲,讥讽道:“我还以为她陈潇雨有多大魅力和本事,原来是钱的本事!”渊明也讪讪地,没有接话。一诺又问:“你这样身无分文地和她结婚,有点像入赘,你想过你们今后的生活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平等,势均力敌,这样才会互相尊重,你这样和她结婚,以她强势的性格,你可能处处受气,事事听命于她,刚开始也许你还能忍,今后的日子还有几十年,你能永远忍下去吗?”渊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诺提出来,渊明隐隐认同,心里不禁感动。

    相恋十多年,结婚近八年,在生活的磨砺和权力的追逐下,他已不知不觉地开始钝化曾经的纯真与激情,之所以仍努力维持,更多的是一份责任与义务。此时,他背叛了她,深深地伤害了她,她却仍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他怎能不感动与不舍?但话已摊开,即使收回,感情也已有了裂痕,陈潇雨那边也难以收场。想到这里,渊明只能忍着心中的痛,说:“一诺,对不起,离开你,我的心很痛,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希望将来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人,替我好好疼你爱你保护你!”一诺冷冷地说:“什么叫没有选择?是你欲壑难填,主动选择!对于我们来说,能够通过读书,走出农村,在一个不错的城市扎下根,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而又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一切多么完美,而你却……。好吧,不多说了,人各有志,各自珍重吧。”

    停了一会儿,渊明才说:“一诺,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受伤。”一诺问:“什么话?”渊明说:“李承志有野心,但没有实力,他不会不顾一切地离婚和你结婚,你今后远离他吧。”一诺说:“我跟他只是几面之缘的普通朋友,从没想过和他结婚。”这时,一诺猛地意识到,问:“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和他有不正当关系?”渊明连忙否定,对于他的心是口非,一诺心中既生悲凉,又生厌恶,想到他说已经没有选择,原来他和陈潇雨已经发生了关系。那夜,一诺一夜未眠。
    放寒假了,家里的杂事比较多,更帖不及时,不好意思。


    不知版主为什么还没帮我把那个错别字改过来~~
    早上起床后,一诺对渊明说:“郑渊明,我想了一晚,这100万我不能要,你还给陈潇雨吧,我们手头的现金加理财产品总共有80万,一人40万;这套房子现在值300万,其中有50万的贷款,算下来有250万,轩轩由我抚养,房子归我,你就不用另外承担轩轩的抚养费,如果你还爱他,以后哪天他急需用钱,而我拿不出来时,希望你能顶上;以后有了新家,也不要忘了原来的儿子,多陪陪他,我就满足了;至于家里的那辆车,现在顶多值五万,你以后做了她的老公,肯定看不上这辆破车,就留给我吧。”渊明很感动,也很难受,说:“一诺,不行,就按我之前的方案,不然我会良心不安。”一诺含着泪笑着说:“如果你离开了我,依然过得不幸福,我也会心疼!”渊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紧紧地抱着一诺,抚摸、亲吻她秀发,一诺有些喘不过气,推开了渊明,强忍的泪水,开玩笑说:“离婚得有离婚的样儿,别搞得难舍难分的。”过了一会儿,一诺问:“什么时候办手续?”过了好一会儿,渊明才说:“一诺,对不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对我的爱有多深,你有多坚强,多有骨气。现在刘海潮正在暗暗活动,我这边也在行动,几个月后应该能出结果,能不能我的事确定后我们再去办手续?”一诺在国企,虽然不是公务员,但党选拔干部的条件基本相同,德才兼备的德不仅仅体现在工作上,也体现在个人作风和家庭生活上,在这个关键时候,家庭一定不能出问题,她不急这几个月,就说:“好,祝你心想事成,梦想成真!”渊明尴尬地低着头说:“一诺,真的对不起!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鄙视我?”听到渊明仍然在乎自己对他的评价,就安慰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夫妻之间、亲子之间都一样。虽然我不认可你的做法,但我了解你的过去,也就理解你的所为,没有鄙视不鄙视。既然我愿意放手,何不好人做到底?如果将来真如你所愿仕途亨畅、位高权重,以后轩轩读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我也就没有那么焦虑。虽然我们离了婚,毕竟还断不了,何不理智冷静地处理好关系?何必为了一时意气,解心头之恨,最后闹得两败俱伤,让别人看一场大戏?”渊明看着窗外,心里很痛,暗想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够娶到她这么贤惠通透的女人做老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怎么竟然没有发现?这些年来,他虽然认可她的美丽、勤劳、善良,但也很烦她的小气、吝啬、计较。看来,他并没有真正了解她。想到她将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也许不久后就会投进别的男人怀抱,他的心里既心痛又不舍。

    这时,他想到了那个被叫“付总”的男人,虽然他没见过那个男人,但凭男人的直觉,他觉得那个姓付的对她有意思。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和帮助,特别是在成人的世界里。不知她是否有察觉,不知那个男人是离异还是已婚,他想提醒她选男人要睁亮眼睛,但想到自己,他还是闭了嘴。见渊明望着窗外发呆,该说的话他们业已说完,一诺就转身进卫生间洗漱。

    在用冷水冲洗自己的皮肤时,一诺忍不住冷笑与鄙视,陈潇雨,你以为钱和权能横扫一切吗?你就算得到了他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他的心,在你们今后的婚姻生活中,他一定会在心中做比较,你以为你真的能够胜过我吗?陈潇雨,卑鄙无耻的第三者,你以为你以后就能过上幸福生活吗?你的苦日子还长着呢!就算我以后不破坏你们的家庭,当你将他送到位高权重的位置时,当你年老色衰、疑神疑鬼像个母夜叉时,你以为你守得住他吗?我会在心里永远诅咒你!!!

    洗完脸,看着镜子里下眼皮和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一诺突然产生了岁月的危机感。这些年来,自己为家庭、为婚姻付出了太多,在事业上比关越慢了几步;而现在,自己和关越一样,也要离婚,但关越如果干得好,下一步就有机会升为部门副总,而自己却还只是一个主管,升职无望,薪水差距也越来越大。以前在逛街购物时,关越任性地想买就买,自己总是压抑欲望,今后要独自抚养轩轩,花钱的地方还多着,难道还想继续回到十年前,拮据地精打细算着一切开销?不,绝不能!一诺在心里暗暗发誓,眼里闪着坚定凶狠的光!以前,她不想当关越这样的女强人,觉得即使得到了事业,却忽视了家庭、愧对了孩子,得不偿失,现在,是该省悟了,该逼着自己去当女强人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但事业却不一定,特别是国企,能上不易下,自己这个年龄正是职业生涯的黄金期,如果失去了家庭,再没有事业,那真是要活成让人可怜、自己厌恶的样子。想着自己一路走到今天,虽然没有多少高光时刻,但却也是勤勤勉勉、一路前行。今后一个人的路,不管有多苦多累,也要打定主意,笃定前行,活出尊严与骨气,活出优雅与自信,这才是对郑渊明、陈潇雨最好的反击!

    这时,渊明也从思绪中恢复,起身进了浴室,准备洗漱,看到镜子里一诺凶狠的目光,紧咬的嘴唇,渊明心里咯噔一下,说:“一诺,有愤怒和委屈你就发泄出来吧,你这样强忍着,我好担心,也好害怕!”一诺收起心绪,平静地说:“没什么愤怒和委屈,我只是决定以后也要当女强人,好好拼事业,现在也是我的事业黄金期,我相信,我只要去努力,一定不会比关越差!”渊明这才放下心,安慰说:“是的,只要你努力争取,一定不会比关越差!以前是我不好,耽误了你!”一诺淡淡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切往前看吧,现在也不晚。”就出了浴室。

    渊明洗漱时,也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副院长,他一定要势在必得,否则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是他事业的关键一步,也是他向重要岗位迈进的第一步,人生才走过一半,还有二十余年的职业生涯,一定要不懈地向上攀登,只有他强大了,才有能力照顾、荫蔽他们母子,也算是对她的小小补偿。
    32

    两周后的晚上,一诺正在收拾厨房,突然接到付建功的电话。接通后,付建功问:“一诺,明晚有空吗?”一诺不知付建功有什么事,不好直接回答,就说:“付总,您有事吗?”付建功说:“明天是我生日,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知你是否方便陪我一起过这个生日,我也正好想向你了解一些你们部门的情况。”听付建功的意思,明天就他俩过生日,孤男寡女,毕竟有些暧昧,但付建功说得挺可怜,又有工作上的事情,关键他还是领导,得罪不得,一诺正犹豫着是接受还是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听付建功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一诺反倒不好拒绝,说:“付总,明晚我安排好小孩再过来,可以吗?付建功说:“如果不方便,把孩子也一起带上吧。小孩都爱吃西餐,我订间西餐厅。”一诺赶紧说:“不用不用,孩子放学后,还要做作业,我请小区的一位阿姨帮忙照看吧。”付建功也就没勉强。过了一会儿,付建功又来了电话,告诉她订在蓝天酒店顶层西餐厅3号房,让她下班后安顿好孩子再过去,不着急。

    挂完电话,一诺脑子里就挥不去付建功的影子,心也慌乱,洗碗时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勺。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一诺索性坐下来,好好梳理和他交往的几次场景: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他刚到公司任职,在部门的调研会上。当时大家早早地坐到了会议室,忐忑又好奇地等待新领导的到来。记得见他第一眼,感觉这位领导有几分书生气,又有几分威严气,瘦瘦削削的脸,瘦瘦高高的个子,黑黑的皮肤,细细的眼睛,说话声音不大,但又不苟言笑,不算帅,但体型保持很好。会上,对于董明军的汇报,他一针见血地问了几个问题,问得董明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汇报结束后,他要求每位参会人员提一条意见或建议;在总结发言里,他没有客套地对部门工作进行肯定,只提了三点要求。当时,她心里对他是敬怕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招待政府人员的外事活动上,那一次他平易近人、体贴入微,并且幸亏他发话,自己才能顺利调级。难道那一次他就对自己有意思?应该不可能,他看起来不像是随便的人。第三次就是那天在电梯里,第四次就是他给自己打电话,第五次就是那次羽毛球赛……

    想到这里,一诺的心突地一紧,脸也烫了起来,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普普通通,怎么会引起他的好感。过了好一会儿,一诺才收回心,想起得赶紧给他准备份生日礼物。可送什么好呢?家里最多的,就是茶和酒,但他肯定不缺这两样;现在去商场买,买什么好呢?送男士钱包、皮带、剃须刀都比较合适,但一诺总觉得送贴身用品,显得暧昧,送手提包呢,一两千的预算,又担心他看不上,绞尽脑汁,突然想起前年去江苏宜兴游玩,曾买了两只所谓名家制作的紫砂壶,渊明用了一个,另一个渊明让她用,但她不爱喝茶,就没用,正好可以送给他。于是,就翻箱倒柜地,将紫砂壶找出来,放在茶几上,准备明早上班时带上。

    想到刚才的电话,如果说以前还只是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但这次信号已经很明确,他想干什么?婚外情?但婚外情一般不会让孩子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诺猜不出来,但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当那种不光彩的角色,如果他真有非分之想甚至非分之举,就撕破脸皮。

    这时,正好渊明回家,看见茶几上的紫砂壶,问一诺是不是想喝茶,要不他泡壶茶,他俩在阳台上边喝茶边聊天。一诺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份闲情,就让渊明赶紧检查轩轩的作业,检查完后,在他的作业登记本上签名,自己就去忙其它家务了。

    渊明检查完轩轩作业,时间已不早,就让轩轩赶紧洗漱。安顿轩轩睡下后,渊明来到主卧,见一诺已经在洗漱,就斜靠在床上看手机。一诺包着浴巾出来,见渊明躺在床上,有些不自在,就将睡衣拿进浴室更换。换好睡衣,走出来时,渊明笑着说:“都看了这么多年,还不好意思?”一诺没理他,只是感觉他今天心情很好,气色也明朗很多,心想他提升副院长的事应该有进展了吧,就试探着问他。渊明轻松地说:“有点机会了。”一诺见他没细说,就没细问,免得自讨没趣。
    第二天早上,一诺悄悄地告诉轩轩,晚上妈妈有事,不能去接他,放学后由高爷爷接到妞妞家吃饭、写作业,妈妈晚上九点半之前接他回家。因为两家非常熟,轩轩又和妞妞关系好,轩轩自然高兴地同意。

    下午下班后,一诺担心付建功久等,赶紧到蛋糕店提了蛋糕,往酒店赶。停好车,一诺看到付建功的短信,提醒她进入大堂后向左走,乘3号电梯到顶层,出电梯后,右走100米,右手边第一间房。一诺的确心中忐忑,生怕撞见认识的人,有了付建功的指引,一诺也就减少了在外面停留的时间。

    敲门进入后,一诺将蛋糕放下,就将礼物递上,说:“付总,生日快乐!时间匆忙,我没空到外面给您买礼物,就送您一只之前在宜兴买的紫砂壶,希望您不要嫌弃!”付建功笑着接下,说:“谢谢!我祖籍就是江苏无锡,你送我紫砂壶算是送对人了!”一诺听后,赶紧笑着说:“我不懂紫砂壶,买的时候只是听店家忽悠,我这是外行人给内行人送礼,希望别闹笑话!”付建功笑着说:“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下次我从家里带几个收藏的紫砂壶给你看看,你就能粗略懂一些。”

    这时服务员递上菜单,一诺看价格比其它西餐厅贵了不少,正犹豫点什么合适,付建功向她推荐了雪花牛扒和香草煎鳕鱼,一诺就要了份牛扒、一杯果汁和一份蔬菜沙拉,付建功点了份煎鳕鱼、一份牛柳意粉、一份松茸鸡汤,建议一诺来份木瓜炖雪哈,一诺赶紧说:“我有果汁就行了,雪哈接受不了。”付建功笑了笑,问“燕窝呢?”当地人爱吃补品,也舍得吃昂贵的补品,但一诺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直觉得,只要身体吸收,粗茶淡饭就是大补品,对燕窝的神奇功效一直持疑,对享用燕窝也有负罪感,就说:“付总,我喝果汁就行了。”付建功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的忌讳挺多,看来,你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一诺笑着默认。付建功说:“现在这里的天气,又热又湿,要不,来一份铁皮石斛老鸭汤吧?”一诺虽然不吃这些药材,但在这里生活久了,多少也懂得一二,就接受了。服务员出去后,付建功笑着说:“女人过了三十,就要学会保养,等到了四十再保养就后悔晚了。”一诺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说:“没想到付总还挺懂女人保养。”付建功愣了一下,也笑着解释说:“结过婚的人,又到了这个年龄,多少了解一些吧。我的一些女同学,现在已经是医美的常客,不过我觉得还是真实一些好。”一诺感觉付建功今天的表现跟他平日不苟言笑的形象反常太大,并且又是孤男寡女,讨论女人保养和容颜,未免有些尴尬,就只礼貌性地附和说“是”,不再接话。付建功见她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也就适时打住。这时,他们点的餐陆续送来,于是就边吃边聊美食,气氛倒也融洽。

    吃了一会儿,付建功突然说:“你和他走到了什么程度?”一诺一愣,随即明白付建功是问她和郑渊明离婚的事。面对他的询问,一诺有些惊慌和尴尬,红着脸说:“已经口头协议离婚了,但他现在正在争取提拔,等他的事尘埃落定后我们再办手续。”付建功怏怏地问:“你很爱他?”一诺不想再谈这件事,说:“很快就要离婚了,爱不爱都没有意义。付总,我们聊点其它的吧。”付建功看着她,说:“一诺,在现在这个社会,你的这种感情,真是太珍稀了,他失去了你,损失的是他,将来后悔的一定是他!希望你能尽快想通,走出来。你还年轻,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你的未来也很美好,千万别委屈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听到“委屈”两个字,一诺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泛上来,眼里含着泪,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付建功说:“越是咽不下,越是要好好地活,活得比以前好,这也是你上次对我说的!”一诺点点头,说:“是的,付总。”付建功问:“现在还抄《道德经》吗?”一诺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不仅在抄《道德经》,还开始抄佛经了。”付建功皱了下眉头,说:“一诺,你们部门很快有大变动,你把心思多放到工作上,好好工作,也许不久后你有机会升职。”付建功是分管供应保障部的领导,虽然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但既然他这样说,那绝对消息准确,一诺很惊喜,脸上也泛出了喜色,问:“付总,真的吗?”付建功点点头,提醒说:“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一诺连连点头。
    吃了几口,一诺抬起头,对付建功说:“付总,您说的对,我还年轻,人生才过了一半,未来还很美好,我千万不能委屈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没有他,我更要过好后半生,证明给他看。”付建功笑了笑说:“不用证明给他看,他自然看得见,真正地放下他,无为才无不为。要不要喝点酒?”一诺诚服地点头,说:“付总,谢谢,醍醐灌顶!只是,我待会儿要开车。”付建功说:“好吧,那就不喝。不过,一诺,私下里,把我当朋友,叫我‘建功’就行了。”一诺笑着说:“付总,那我就既把您当朋友,也把您当领导。不过,对您直呼其名,我就不敢了。”付建功笑了笑,说:“好吧,随便你。”停了一会儿,两人一时无语,付建功幽幽地说:“一诺,在离婚的处理上,其实你很坚强,也很理智,至少比我当年强!”一诺听付建功的话,有些心慌,问:“付总,此话怎讲?”付建功说:“当年,我和前妻离婚,离得鸡飞狗跳,离得我筋疲力尽、愤世嫉俗,觉得世上女人,没有一个好的,只到这几年才恢复正常。”一诺很好奇他们为什么离婚,但她现在不想和他走得太近,也不想了解他的隐私,就忍住没问,只说“走出来就好。”付建功见一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笑着说:“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离婚,又是怎么恢复正常的,现在结婚没有?如果我没结婚,是否需要将我纳入你的考虑对象?”听到付建功单刀直入地提最后一个问题,一诺扑哧一笑,脸也红了,但赶紧避重就轻地说:“付总,想不到你这么幽默。我是挺好奇,但又怕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所以就忍住了。”付建功笑着说:“既然恢复了,就不怕再提。”一诺笑着说:“付总,那现在请答记者问,请问您为什么离婚?后来又是如何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付建功微微一笑,说:“说来话长。我和前妻是初中同学,读大学时,初中班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我们就又有了联系,她也留京读大学,一来二往,我们就谈上了,毕业后,我进了集团公司下面的研究所当一名小技术员,她进了外企,也从基层干起。当时大家都比较单纯,在父母的支援和催促下,我们买了一套80平方的房子,早早地结了婚。虽然她有时抱怨国企工资低,没前途,倒也没太过分。后来,随着她在外企站稳脚,接触的人、见的世面多了,就越来越嫌弃我这份工作,怂恿我跳到同行业的外企。我们这个行业的技术员,要坐十年冷板凳,才能成为单位的技术骨干。当时我工作不到五年,还在跟着师父学艺,即使跳出去,也不能独当一面,我担心在外企没有立足之本,就没同意。这时她怀孕了,两家老人自然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她觉得孩子这时来的不是时候,影响她的事业发展,不太想要,由于双方父母和我的压力,她还是选择了放缓事业,安心养胎。女儿出生后,我们的经济压力也增大了,再加上一些同学事业开始小有成就,大家的差距也开始慢慢显露,她开始频频地抱怨和不满。忍了一年多,正好集团公司扩大海外业务,那时我已经出师,就申请到了海外公司,工资和补助加起来是之前收入的近3倍。但我是跟着项目做设计,需要长期出差国外,留在国内的时间非常少,刚开始,她看在钱的份上还能忍受,两年后,她又开始抱怨我陪女儿、陪她的时间太少,而她自己回归职场几年后,事业也开始有了快速提升,级别和工资都涨了不少,我的工资对她来说,渐渐失去了吸引力,而她身边的同事、曾经的同学,但凡比我强的,都是我的参照物。于是,对我的抱怨又越来越多,我们的争吵也越来越频繁,我偶尔打个国际电话,都是争吵,我短暂的回国,也不得安宁,又这样吵了近两年,她有了新欢,大家在互掐指责中,最终身心疲惫、两败俱伤地离了。离婚后,我的心性发生了很大改变,因为在国外,受约束少,就有些放浪形骸。在我36岁生日那天,我一个人在国外,突然感到人生过半,自己却一事无成,想到曾经的理想和抱负,才开始好好考虑今后的人生。但对女人,我是怕了,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可能是年龄大了,也可能是见到了你,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开始渴望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虽然付建功一直在给她暗示,但他今天突然捅破这张纸,依然让她不知所措,只能喃喃地说:“付总,我一样是个俗人,家里一样为钱的事争吵。”付建功定定地看着她,说:“一诺,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希望你好好考虑,不用着急答复我。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虽然已经和郑渊明协议离婚,但还未办手续,也没有完全分居,从心理上,一诺既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单身身份,也不能立即投入另一段感情,正低头犹豫着该如何拒绝他,这时电话响了,是渊明打来的,接通后,一诺淡淡地说“什么事?”渊明问:“你们在哪儿?我刚回到家,你和儿子都不在。”一诺说:“轩轩在高峰家,你过去把他接回来,把作业检查了,就让他洗澡睡觉,我晚点回来。”渊明问:“你在哪儿?在干嘛呀?”自从渊明提出离婚后,她再也没有过问过他的行踪,而他却来盘问自己,一诺感觉很不爽,冷冷地说:“郑渊明,自从我们约定离婚后,我再也没要求过你向我汇报行踪,我也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渊明愣了几秒,笑着说:“好好好,我是担心你。要我过来接你吗?”一诺依然冷冷地说:“不用,你把轩轩管好就行了。”渊明说:“好的,早点回家,我担心你不回来他不睡。”

    挂完电话,付建功问:“他的事要多久才尘埃落定?”一诺说:“几个月吧。”付建功说:“既然已经约定离婚,干嘛不分居?”一诺说:“房子归我,他若搬出去,又怕被人看见,引起怀疑。”付建功没有说话。

    此时,已经八点半,一诺建议点蜡烛、切蛋糕,付建功说:“刚吃完饭,还没消化,哪儿吃得下蛋糕,等一会儿再切吧。时间还早,不着急,我还想向你了解一些你们部门的事情呢。”一诺虽然心里着急回家,但听付建功说想了解部门的事情,就只能坐定,说:“付总,您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全部如实告诉您。”付建功说:“从能力和德行上,你觉得董明军怎么样?”一诺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让她评价领导,她不知道他对董明军的评价如何,怕说错了话,委婉地说:“对领导,我就不好评价了。”付建功说:“我是私下问你,就是想听听你真实看法,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担心。”一诺这才说:“董总在供应保障部干了近十年,可能干久了,年纪也大了,创新不够,魄力也不够,这些年部门工作没有大的提升,也没有可圈可点的亮点和业绩,特别是在风险防控和流程改进上推进得特别慢,都是集团公司部署下来才落实,没有自己的主动性。他在供应保障部干了这么多年,我都能看出的问题,我想他应该也很清楚,可能是要退休了,不想动别人的奶酪,只想着平平安安退下来。至于品德,倒没有多大问题,只是董总爱玩平衡,讲究论资排辈,对想干事、有想法、有能力的人激励、任用不够,渐渐冷了一些人的心。”付总又问:“汪其昌呢?”汪其昌是部门的二把手,今年四十四岁,为人精明能干,在董明军手下已经干了五年,正眼巴巴地盼着董明军退休了好接任,虽然一诺没在他手下干过,也不受他直接领导,但毕竟共事多年,对他多少也有些了解,说:“汪总能力挺强,在部署工作时,能够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抓住要点,但毕竟是副职,大方向上还得服从董总,所以,这些年也没有显著的业绩。至于品德,他没有直接领导过我,我对他不太了解,也没听说过他的负面消息。但他对他的下属很好,他的手下很挺他,处处维护他、抬他。”付建功说:“你们部门有很多问题啊!董明军不作为,想熬到退休,平安着陆,而汪其昌呢,是一心等着他退休好接位,更不会有大的动作,很多问题都推到了我这里,搞得我很难办啊!”一诺在供应保障部干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些问题,也能体会到付建功的难处,附和说:“是啊,这些问题盘根错节,背后的关系网深厚,一不小心,说不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如果您在这里几年,没有可圈可点的业绩,向上也不好交待。”付建功叹了口气,说:“是的,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还是要找几个突破口,做出点成绩。”他们就一些问题深入地聊了一会儿,一诺偷偷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过九点半,有些着急回家,就提议点蜡烛、切蛋糕,付建功说:“一诺,你是真急着回去照顾孩子呢,还是因为他催了你?”一诺说:“我担心我不回去,孩子不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付建功说:“好吧,点蜡烛吧。改天有空我很想听听你和他曾经的爱情故事。”一诺淡淡地说:“没什么好讲的,过去就过去了。”付建功说:“好,过去就过去了,我们面向未来!来,点蜡烛!”这时,付建功的手机响起,是他女儿的视频电话,一诺就独自插好蜡烛,远远地离他坐下。他女儿祝福他后,问他生日怎么过的,付建功告诉她正在和一位阿姨过,改天找机会让她俩见个面,一诺很尴尬,连忙朝付建功摇手,付建功朝她笑了笑,她女儿沉默了几秒,说:“爸爸,妈妈在我旁边,她也祝您生日快乐!”接着,就听见视频那头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建功,生日快乐!虽然我们的年龄越来越大,但希望我们的心永远年轻!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吗?你说……”付建功不耐烦地打断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总提,生活要往前看。”接着,换了口气对他女儿说:“楠楠,谢谢你!你早点洗漱了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爸爸明天晚上给你电话。”她女儿懂事地说:“好的,爸爸。”就挂了电话。

    一诺收起手机,起身来到蛋糕旁,准备点蜡烛,付建功说:“她和我离婚后,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前年又离了,现在又想回过头找我,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毕竟这是他的家务事,一诺不想参与,也不想评论,更不想听付建功的汇报,就说:“付总,许个愿吧!”吃蛋糕时,付建功说:“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一诺说:“不知道。现代人,愿望太多!”付建功说:“我的愿意是希望你能接纳我。”一诺思考了几秒,觉得尽快明确自己的态度比较合适,就说:“付总,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吗?”付建功问:“你觉得哪里不合适?”一诺说:“首先,我们在同一家公司,又是国企,你是我的上司,我离婚后,和你在一起,别人一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离婚,这对你、对我都不利,我不可能去澄清我离婚的真正原因!你刚才也说了,你最多干一届就要离开,你走了,我怎么办?还有,咱们各自都有过去和孩子,我连婆媳关系都处理不好,更不用说和你前妻的孩子。还有,我们之间,无论出身、经历还是生活环境,差别都挺大,今后要每天生活在一起,也会面临很多问题和分歧。所以,我觉得我们做普通朋友,可能更合适。我曾经全身心爱过一个人,如今却落得千疮百孔、心在滴血,我不想再次受伤,我怕!更重要的是,我也不可能像年轻时的我,能够全身心、毫无保留地再爱一个人,这对你来说,也不公平。虽然你已过四十,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只要有事业、有财力,即使五十岁,也有二十出头的姑娘愿意嫁,而我,不过是一个离了婚的中年女人,没有家庭背景,没有过人的姿色和年轻的资本,我能够认清自己,所以,付总,不好意思,我既不敢高攀,也不想拖累你!”

    付建功耐心地听完一诺这番话,说:“一诺,我这个级别、这个收入,在京不值一提,你不要把我想象得有多高大,离你有多远,我只是比你痴长了几岁,多奋斗了几年而已。是的,比你条件好的女人很多,但婚姻,比的不仅仅是外在条件,我是吃过亏的人,内心更渴望找一个善良大度、能够同频共振的人,共度后半生,那些外在的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见过的女人不少,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我是有分寸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选择。至于外人的闲言碎语、家庭关系处理、我们的磨合、我将来回京等现实问题,我相信以我俩的智商和能力,是可以很好解决的,你真的不用担心。”一诺沉默了一会儿,说:“付总,我刚结束一段婚姻,元气大伤,我想先自我疗伤,暂时不想开启另一段感情,对不起!”付建功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说:“我能理解,当年我也是颓废了几年才开始新的生活,我等你!”既然已经把话摊开,一诺也就没有顾忌,说:“付总,您别等我,这样我会有压力!”付建功哈哈大笑,说:“那我们先做普通朋友,总行了吧?”

    这时,郑渊明的电话又来了,一诺有些生气,接通了,并没说话,想听他到底说什么,渊明那头没听到一诺说话,就问:“一诺,能听见我说话吗?轩轩要等你回来才肯睡,你什么时候能回家?”轩轩平日并没有这么粘人,一诺不太相信郑渊明的话,就冷冷地说:“他不睡,你让他预习明天的功课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该说的话,已摊开,又有郑渊明打扰,两人也不饿,各吃了一块蛋糕,一诺就提出要回家。

    告辞后,坐到车里,一诺突然又后悔,觉得自己太傻,为什么不答应付建功,在郑渊明面前争口气呢?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得到他这样条件的男人青睐,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自己却亲手推掉,自己是犯傻还是犯贱?在地下室的车里,一诺的心里特别懊恼,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发动车离开。
    回到家,客厅的灯已熄灭,儿子已睡下。一诺轻手轻脚地进房间,渊明已躺在床上,见一诺绷着脸,渊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怎么绷着脸,谁惹你生气了?”一诺没理他,挂好提包,就到卫生间洗漱,这个时候,她最想听关越的意见。于是,快速洗漱完,省掉面膜护肤,就拿起手机,来到客房,关上门,给关越打电话。刚过十一点,一诺想关越应该还没睡,不想,关越电话虽接通,但那边有吵闹声,像在吃宵夜,一诺到口的话不得不咽下去,只说好久没联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既然不方便,改天再联系,就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一诺却睡不着,这时,渊明进来,一诺转身闭上眼装睡。渊明躺上床,从身后抱着她,说:“一诺,对我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不舍和留恋吗?别的女人离婚,要死要活,至少大闹几个月,你就这样没有一丝留恋地和我离了吗?”一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郑渊明,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渊明又厚着脸皮,笑着说:“可我还是放不下你。”一诺懒得理他,说:“我累了,要休息了,请你出去。”渊明又小心地试探着问:“今晚和谁在一起呀,这么晚才回来?”一诺很生气,说:“你管得着吗?别忘了,我们已经口头协议离婚了。”渊明笑着说:“是吗?什么时候?”一诺气得问道:“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无耻的人?”渊明听一诺话说得这么重,有些不高兴,说:“是的,我之所以无耻,是我仍放不下你,不像你,虽然不无耻,但转身就和别的男人去约会。”一诺彻底被激怒,怒吼道:“郑渊明,你给我滚!明天我们就把证领了,各自彻底恢复自由!”渊明说:“这么迫不及待吗?亏我前段时间,被你的深情感动得后悔不已,当时你是在跟我演戏吗?”一诺气得肺都要炸,全然不顾形象,将他又是推又是踢又是骂地赶出了房间。渊明也很生气,骂了一句“荡妇!”一诺疯了似地冲上去,狠狠地扇了渊明一巴掌,哭着怒吼道:“无耻!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郑渊明也被彻底激怒,大声说:“好,这一巴掌我们两清了,今后互不相欠!祝你最好能钓个金龟婿,别再找个像我这样的草根,拖累你受苦!”一诺气得转身进了房间,狠狠地将卧室门“啪”地拍上,又狠狠地摔在床上号啕大哭,将心中的委屈与愤怒悉数倒出。寂静的夜晚,偌大的房子,阵阵刺耳的哭声从关着的房间里泄出,侵扰着夜间的宁静。隔壁房的轩轩,被从睡梦中惊醒后,在黑夜中恐惧地听着屋外的争吵、哭泣。
    33
    随后的日子,他们的冷战开始升级,渊明经常很晚才回到家,周末也很少在家呆着。一天吃晚饭时,渊明仍然没回家,轩轩问:“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也要离婚?爸爸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和我们住一起了?”一诺强忍着愤怒和委屈,说:“是的,爸爸和妈妈很快就要离婚,你和妈妈一起住好不好?”轩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吃饭。
    第二天下午,一诺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说郑宇轩最近不仅上课爱走神,学习成绩下降,还有暴力倾向,总是欺负同学,让她到学校一趟。挂了电话,一诺心情很乱,特别是想到昨天轩轩淡漠的表情,自责、愧疚、心痛,全都涌上了心头。
    到了学校,李老师将一诺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详细地介绍了轩轩最近的表现。李老师是位年近五十的女老师,经验丰富又很有责任心。说完轩轩的问题,就对一诺说:“宇轩妈妈,宇轩上学期表现还不错,不知为什么这学期变化这么大?他现在才一年级,如果能及时找出问题的原因,你们家长、我们老师还可以尽早对症下药,帮助他改正。”一诺犹豫了一下,说:“李老师,谢谢您及时向我反馈郑宇轩的问题。郑宇轩的问题在我们家长,我和他爸爸感情出了问题,最近正在离婚,他已经知道。”李老师叹了口气,说:“宇轩妈妈,你和宇轩爸爸都受过高等教育,希望你们能够冷静、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情,尽量不要影响到孩子。我当老师这么多年,带过很多学生,有些天资很不错的孩子,因为父母离婚,学习和性格都受到很大影响,甚至人生都被耽误,想着都痛心,希望你们引以为鉴。”

    离开学校,一诺赶紧给渊明打电话,详细陈述了这一切,并严肃地告诉渊明,如果任由轩轩这样发展下去,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到那时再管教,一切都晚了。渊明听后,说:“电话里不方便,等会儿放学,你先来接我,我们一起去接轩轩。”听到渊明这样说,一诺的心安稳很多。

    不管国家有没放开二胎政策,她都始终打定只要轩轩一个孩子,并决心倾尽全力,给轩轩最深的爱,最好的教育,培养他成人成才,保障他一生幸福、体面。这些年来,她宁愿放缓事业,都任劳任怨地为家庭付出,一方面是爱渊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轩轩。自父权秩序确定以来,男人肯定是要忙事业,她爱渊明、爱轩轩,自然愿意多舍弃、多付出一些。在她的亲手抚养下,轩轩从小就独立、懂事、有主见,小小年龄,已是她的小帮手、小伙伴。她开车带他到外面,她的停车技术不好,他就打下车窗探出头做她的眼睛;出门在外,他像个小男子汉,帮她提行李、看路牌;有时,她和渊明有争吵,他主动劝了爸爸又劝妈妈,当他俩的调和剂;学习上,他虽不是学霸级别,但上学期期末考试进了前十;和小朋友相处,他活泼开朗,热情大方,从不欺负人。可现在,不仅上课不认真听讲,爱开小差,各科考试都在90分以下,还经常欺负比他矮小的同学;和同学一言不合,就动怒动手;对老师的管教,也默默对抗,这还是她引以为傲、费尽心力、用心培养的儿子吗?想到这里,一诺的心里很痛。她深深地责怪自己,也深深地怨恨渊明。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快到点儿,她提前十分钟下班,接上渊明,就一起去学校。车上,渊明提醒她,别对轩轩讲老师找她到学校谈话的事,轩轩本性不是恶劣的孩子,是他们大人的问题,只要他俩做好了,轩轩很快就会回到从前。一诺心想,家都要散了,还能怎样做好?最好也只能是将对轩轩的伤害降到最低。但她不想再和他争吵,就没有说话。

    轩轩见爸爸妈妈一起笑脸盈盈地迎上他,很意外,也很高兴,赶紧跑向他俩。渊明接过轩轩的书包,牵起他的小手,一诺也牵起他的另一只小手,轩轩夹在爸爸妈妈中间,一蹦一跳地往车上走去。

    回到家,一诺让轩轩赶紧做作业。轩轩摊开作业,第一道题就卡了壳,跑到厨房问妈妈,一诺告诉了他,不到三分钟,又跑来问另一道题,渊明说:“我做饭,你去辅导轩轩写作业吧。”之前,一诺有空检查轩轩作业时,见这些简单的题错这么多,都会忍不住吼他,但今天,她先耐心地把白天老师讲的知识点重新给他讲了一遍,再让他做题。这一次,轩轩很快就做完,并且全对。一诺就趁机温和地对轩轩说:轩轩,你看,刚才妈妈把课本的知识点给你讲了一遍,练习册上的题你就全会做了,可见,你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你可是个聪明、上进的孩子,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怎么能不认真听讲、不好好学习呢?”轩轩低下头,没有说话。一诺也没有再批评,只说:“轩轩,从明天开始,上课要认真听讲噢。如果期末考试你每门功课都在95分以上,暑假妈妈就带你去迪斯尼玩,好不好?”轩轩问:“爸爸去吗?”一诺愣了一下,说:“你去问爸爸吧,看他能不能抽出时间。”轩轩飞快地跑到厨房,兴奋地问渊明:“爸爸爸爸,妈妈说如果我期末考试每门功课都考到95分以上,就带我到迪斯尼玩,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吗?”渊明看着轩轩明亮、兴奋、期待的眼神,愧疚、心疼之情涌上心头,说:“好,如果你每门功课都在95分以上,并且不欺负同学,爸爸妈妈就陪你到迪斯尼玩,还住迪斯尼的亲子房,好不好?”轩轩兴奋地跳起来,边跳边喊:“太好了!太期待了!”跳了一会儿,想起还没向妈妈汇报,就又一溜烟儿跑回房间,向妈妈汇报这个喜讯。一诺在房间早已听见,但仍装得很兴奋,并鼓励轩轩从明天开始,上课要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还特别强调,要和同学们友好相处,如果听说他欺负了同学,活动也要取消,轩轩兴奋得满口答应。

    晚上,安顿轩轩睡下后,一诺提醒渊明,答应了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渊明说:“嗯,我知道。具体哪几天我定不了,但整个暑假,肯定能抽出一周时间。”一诺又提醒道:“以后,尽量抽空多陪陪儿子吧,平时你不回家吃饭,周末总得在家呆着吧?”渊明说:“好的。现在天气开始变热,周末我们带轩轩到水上乐园玩一天?”难得渊明开始反省,并付诸行动,一诺自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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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上班,一诺公司突然接到紧急通知,集团公司专项审查组今天下午入驻,审查滨海分公司近五年工程费用使用情况,并列出长长的审查资料清单。这么突然的审查,让滨海分公司上下非常震惊,特别是公司领导和相关部门,更是惊恐,不知出了什么重大事故,让集团公司对滨海分公司突然袭击。

    按照公司规定,工程项目的设备采购、技术服务超过人民币20万元均需通过严格的商务采购流程开展,而公司有些工程设备动辄上百万上千万,供应保障部自然是本次审查的重点。一早,董明军参加完公司部署工作会后,就立即召集部门全体人员,部署部门相关工作。

    一诺负责大型进口物资采购,随着贸易的开放,采购流程的改进,集团公司要求20万美金以上物资直接向国外厂商订货,不走中间代理商环节,这虽然增加了工作量,提高了工作要求,但减少了灰色地带,回避了腐败风险,也提高了公司对产品质量和售后的把控力度。对这次专项审查,一诺的心是安定的,但有些人,却坐立不安、惊恐万分,董明军也很是担心。审查组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只要发现问题苗头,一定会深挖不放,再熬一年他就退休,他只能祈祷这次能逢凶化吉、平安渡劫。

    下午,公司终于打探到这次突击审查的起因。原来另一家分公司被牵出重大工程贪腐案件,被当地纪委盯上,被国资委知晓,引起集团高层震怒,所以紧急抽查几个分公司。而滨海分公司每年业务金额巨大,最让集团公司领导放心不下。

    这次审查,计划持续两周,近五年的合同将全部被调阅,部门所有人员随时待命被问询,部分下游用户也可能被问询,弄得分公司上下一片紧张。一诺突然想到付建功,他分管公司工程、供应保障业务,又是公司党组成员,且接手工作已一年半,如果查出了腐败问题,即使是遗留问题,恐怕也难辞其咎。他是空降来渡金的,干满一届大概率高升回京,如果这时查出了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可能要被耽误。想到这里,一诺不禁暗暗为他担心。

    却不想,周五下午,她和李健负责的一项采购,因当时李健对业务不熟,她又没做好把控,竞标流程被检查组发现有漏洞,怀疑他们和供应商有勾结,被叫去问话。他俩同时被叫去,却是单独接受问话,幸亏他俩都如实地解释了当时的情况,保持了口径的一致。但毕竟工作有失误,两人心中都忐忑不安。想着检查组还要查十来天,不知还会揪起多大的风浪,一诺开始担心起自己来。

    但说好周日带轩轩到水上乐园玩,一诺不想失言,只得打起精神。在去往水上乐园的路上,轩轩突然问:“爸爸,你以后也会离开我和妈妈吗?”渊明正在开车,听到轩轩的问话,车突然顿了一下,一诺赶紧说:“轩轩,即使以后爸爸不和我们住一起,但爸爸的心永远都在你身边,以后你有不开心或者想爸爸了,可以随时给爸爸打电话。”轩轩咕哝说:“可是,我希望爸爸永远都和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渊明才说:“轩轩,放心,爸爸永远都和你在一起。”听渊明这样说,一诺心中一紧,难道他要和自己争夺轩轩的抚养权?她可以轻易地给他自由,可以平分家产,但轩轩的抚养权,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到了水上乐园,他们换好衣服,就进入园区。他们来得早,偌大的游乐园,只有零零星星几家人,像是包场。在陪轩轩玩了几个惊险刺激的项目后,渊明开始放松兴奋起来,父子俩越玩越high,竟然在水池里打起了水仗,一诺不是能疯玩的人,只是微笑着在一旁观战。这时,一位带孩子的中年妇女朝着渊明喊“郑庭长!郑庭长!”渊明听到喊声,望过去,是院里的一位同事,就从水池里起来和她打招呼。一诺见渊明向她的方向指过来,只得过去和那位女士打招呼,轩轩也跟着过来。女同事的孩子读四年级,也是男孩,渊明就问要不要一起玩,女同事客气地说“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就和老公、儿子到其它设施去玩了。见他们走远,一诺小声说:“过不了多久,郑庭长身边就换人了,估计要惊掉她的下巴。”渊明没有接话。
    中午,他们在园区吃了午餐,躲了一场阵雨,又接着玩,有些项目,轩轩已经玩了两遍,不知是玩上瘾了,还是怎么,就是不肯出园。滨海的天气实在太热,又是下午,一诺又累又困,想提前回家,渊明说:“难得来一次,就让轩轩玩尽兴吧!我陪轩轩玩,你在阴凉的地方等我们。”

    五点多,他们终于出了园,在附近的海鲜档简单吃了顿晚餐,就返回家。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很快又要期末考试,一回到家,一诺就让轩轩洗澡睡觉,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钟,轩轩就睡着了。

    一诺也累得全身酸软,赶紧洗漱躺在床上。因为才八点多钟,一诺习惯性地看一会儿手机。这时,渊明推门进来,一诺警惕地问:“干什么?”渊明没说话,关上门,径直坐到了床上,斜靠在背板上,仰着头,微闭着双眼,几分钟后,才说话:“轩轩以后怎么办?”一诺不容置疑地说:“当然是跟我了。”渊明平静地问道:“你能代替我吗?”一诺的心咯噔一下,反问道:“你想怎么样?”渊明说:“我们真的一定要离婚吗?”当初是他提出的,现在他竟然反问她,她很无语,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懒得理他。

    渊明见一诺这副态度,心里很不满,把她掰过来,俯下身,对着她的脸,说:“我有这么讨厌吗?”一诺虽然同意离婚,但心里却憋着深深的怨气,见渊明这副不甘心的样子,心里暗暗解气,故意气他说:“是的,非常非常讨厌!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你!”渊明听一诺这样否定自己,压低声音说:“我不仅要让你看见我,还要让你亲近我。”说完,嘴开始在她脸上狂吻起来,一诺使劲地推他,但他的手就像两把钳子,牢牢地锁住她的手,她只得用脚去踢他,可很快,他的腿就将她的腿给死死压住,让她动弹不得,一诺只能用嘴骂他。这次渊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碰她的嘴,但一只手却已开始褪她的衣服,一诺使劲地反抗,但在渊明的强势入侵下,一诺最终沦陷。




    35

    第二天中午,一诺正在食堂吃饭,陈潇雨打来电话,她厌恶地将手机翻过来不理会,陈潇雨却坚持不懈地打下去,一旁的同事奇怪地问她是谁的电话,一诺才将手机拿到没人的地方接通,陈潇雨倒还客气,说:“许一诺,吃饭了吗?我想请你到你公司附近的“美好时代”咖啡馆聊一聊,大概二十分钟,不会影响你午休。”一诺冷冷地说:“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就行了。”陈潇雨说:“还是见面说更好,我现在已经在咖啡馆了。”一诺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陈潇雨笑着说:“不敢过来?这么怕我?”一诺很烦她,也很讨厌她,说实话,心里也的确有点怕她,但被陈潇雨的话激将后,反倒不愿退缩了,平静地说:“在我们之间,你应该算小三吧?现在风气不好,小三是越来越猖狂。好吧,我吃完饭就过来。”

    回到餐桌,一诺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她要让陈潇雨耐心地等一等,同时心里琢磨着陈潇雨突然找她的目的。郑渊明已经接受了她的钱,他们已经狼狈为奸,她这时来找她,是什么目的?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她想聊什么?能聊什么?一诺突然心头一紧,心跳加快。昨天白天,郑渊明向轩轩承诺永远和他在一起,昨天晚上他又向她提出轩轩怎么办,难道郑渊明让陈潇雨帮他抢轩轩?想到这里,一诺血液上冲,饭也不吃了,立即起身,向咖啡馆走去,路上,已打定了注意,他们若敢和她抢儿子,她一定让他们身败名裂、竹篮打水。

    到了咖啡馆门口,一诺正准备进门,手机收了条短信,是陈潇雨发来的,告诉她房间号,看来,陈潇雨一直盯着自己。一诺心里暗暗发誓,即使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放弃轩轩的抚养权,这是她的底限!
    真心非常感谢!我会努力好好写下去!
    见了面,一诺还没开口,陈潇雨就满面笑容地说:“一诺,快坐!我帮你点了一杯冷饮,喝点解解暑!”一诺心里着急,不想和她虚以委蛇,坐下后,冷冷地说:“说吧,到底什么事?”陈潇雨依然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和渊明什么时候离婚?”一诺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对陈潇雨厚颜无耻、轻描淡写、若无其事的样子,既鄙视又厌恶,故意说:“我和渊明离不离婚,什么时候离婚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就不用多操心。”陈潇雨依然面带笑容地说:“渊明早就许诺过我,等他的任命一下,就和你离婚,和我结婚,你说怎么和我没关系?”一诺沉住心中一股恶气,也故作轻松,笑着说:“既然他跟你许诺过,你应该去问他才对呀?怎么着急地跑来问我?”陈潇雨见许一诺竟然如此能沉住气,始终套不出话,再这样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就改了脸色,嘲讽地说:“你以为用儿子就能把他拴住吗?别枉费心机了!这种手段,最让人瞧不起!”一诺依然笑着说:“是吗?总比某些人拿一百万交易强很多吧?”陈潇雨听后,反而笑着说:“你不说,我倒忘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百万已经存到你的帐户,你可不要耍无赖噢!”一诺说:“陈潇雨,我可没拿你那一百万,卡在郑渊明手里。”陈潇雨一听,心中不禁有些慌,也不再装镇定和优雅,恶狠狠地说:“许一诺,你最好识相点,小心把我们惹火了,你连那一百万都没有!你在渊明眼里,不过是个出一次差,就能和见过一次面的男人搞到一起的放荡女人,但为了孩子和体面,他还是希望好说好散,你最好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听到陈潇雨说起这事,一诺脸上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郑渊明到底有多讨厌她,有多渴望和她离婚,她虽然不清楚,但凭着这么多年对郑渊明的了解,以他高傲敏感的自尊心,他绝对不会在陈潇雨面前抹黑他的老婆,反倒是陈潇雨,也许经常拿这些话来刺激他,挑动他敏感的神经。于是,一诺也不再装下去,同样狠狠地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渊明会被恶毒的小人蒙蔽一时,还能蒙蔽一世?陈潇雨,我劝你别再兴风作浪,你不过是比我会投胎,出身比我好,比我有钱有势而已,仅凭你自己,你有什么条件和我抢老公?郑渊明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是爱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陈潇雨横下一条心,厚着脸皮说:“许一诺,就算是我比你会投胎又怎么样?就算郑渊明为了某个目的和我在一起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我告诉你,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我劝你尽快退出,免得最后人财两空!”现在,一诺在确定陈潇雨找她的目的后,紧张的心放松下来,轻蔑地讽刺道:“陈潇雨,你不比我年轻,也不比我漂亮,更没有和他携手奋斗的青春岁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老公?何况,你的黑历史,你以为能洗白吗?再说,就算我退出,你得到了他的人,你以为能得到他的心吗?” 陈潇雨恶狠狠地说:“放心吧,我能得到他的人,自然有办法得到他的心,你也不用多——操——心!”一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人最重视礼尚往来,在我和他的婚姻里,你这么关心他,为我操心,以后,我自然也要回报你,多为你操心!”陈潇雨那张瘦瘦干干的脸气得青筋暴露,一诺却看着心情舒畅,突然,陈潇雨拿起桌前的果汁杯,对着一诺的脸猛地泼下来,一诺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脸,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橙汁,眼睛也睁不开,一诺赶紧用手抹了一把脸,陈潇雨已走到门口,并丢下狠话:“许一诺,你若敢破坏我的好事,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就不是果汁!”许一诺气急败坏,也抓起冷饮杯泼她,但距离太远,大部分泼在了地方,只有少量溅到她的头发和后背上。

    一诺从未受过这种侮辱,气得拿起手机,给郑渊明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一诺就命令说:“郑渊明,你现在立即到我公司旁边的美好时代咖啡馆3号房!”渊明莫名其妙,问:“发生了什么事?”一诺说:“你过来就知道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十多分钟后,渊明就赶到了,看见房间一片狼藉,一诺的头发、衣服上粘着橙汁果粒,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不禁皱起眉头,嘴上却问:“一诺,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一诺冷冷地说:“郑渊明,我是顾及你的面子,才没有报警!你看着办吧,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报警,眼前这一切都是现场证据!”渊明问:“一诺,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诺无法,就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待一诺讲完,渊明拿出手机,给陈潇雨打电话,渊明还没说话,就听见陈潇雨说:“你终于回我电话了?从昨天到现在,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郑渊明低声愠怒地说:“你现在立即到美好时代咖啡馆!”陈潇雨情绪激动地大声吼道:“郑渊明,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命令我?”郑渊明没有接她的话,又说了一遍:“陈潇雨,你最好现在立即到美好时代咖啡馆!”陈潇雨恨恨地说:“好!我现在就过去,我倒要看看你郑渊明如何处理!”

    挂完电话,渊明扯出桌上的纸巾准备给一诺擦掉头发上的橙汁,一诺将他的手打开,说:“别碰我,留下证据!”渊明扑哧地笑了,说:“好,留下证据!不过,假如她不承认,你怎么证明是她泼的,而不是你自己泼的栽赃给她?一般来说,房间里不会装摄像头。”一诺这才想起,他是法官,陈潇雨是律师,自己跟他们两人讲理,肯定会吃亏,但心想不管如何,即使当一次泼妇,也得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渊明见一诺端坐着,绷着脸,笑着说:“这么直挺挺地坐着,累不累?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证据也不会消失。”一诺心里满腔怒火,而郑渊明却满不在乎,她气不打一处出,生气地吼道:“要你管?我爱怎么坐就怎么坐!”渊明依然笑嘻嘻地说:“好吧,你就自己罚坐吧。昨天白天陪儿子晚上陪你,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下午还上班呢!”一诺气得骂他“无耻!”郑渊明继续逗她,说:“不是吗?我看你很享受噢!”一诺气得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向他砸过去,这时,陈潇雨正好推门进来,看见郑渊明被砸得满脸笑容,根本没有电话里对自己说话时的怒气,既吃醋又愤怒,冷眼看着他们,郑渊明坐的位置对着门,见陈潇雨推开门,立即变了脸,冷冷地说:“你来了?”陈潇雨没理他,走了进来,坐下后,看着郑渊明,既冷又霸道地说:“是我泼的,你想把我怎么样?”郑渊明严厉地说:“向她道歉!”陈潇雨冷笑了一声,说:“配吗?”郑渊明生气地说:“你我都是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你应该知道你需要接受的处罚!”陈潇雨说:“好啊,你报警啊!”郑渊明生气地瞪了她两眼,转向一诺,说:“一诺,我们走!你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自认倒霉!”说完,拉起一诺就往门外走,陈潇雨生气地站起来,喊道:“郑渊明,你给我站住!今天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选她还是选我?”郑渊明充耳不闻地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收银台,放了五百元钱,一句话没说,就带着一诺离开了。

    陈潇雨从窗户盯着他搂着许一诺往停车方向走,到了车前,拉开车门,让许一诺坐进后排座位,关上车门,才绕到驾驶室开车,倏然泪流满面。

    这时,服务员上来收拾房间,看见陈潇雨在哭泣,又悄悄地退出。陈潇雨哭了很久,人也逐渐清醒,她拨通父亲的电话,说:“爸,我决定和郑渊明分手!”陈海生听女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估计是两人刚吵了架,正在气头上,就责备说:“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上,哪家两口子不吵架?就是老夫老妻,不也经常拌嘴?”陈潇雨流着泪说:“爸,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也根本放不下许一诺。”陈海生愣了一下,说:“这话怎么说?”陈潇雨抹了一把眼泪,说:“爸,您在哪?我过来和您说。”

    看见女儿眼睛红通通的,陈海生知道女儿一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否则,以她的个性和心性,是不会哭成这样,不禁心疼起来,骂起郑渊明:“还没结婚,就把你欺负成这样子,看样子,得好好警告警告他。”说完,想起还没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就温言说:“潇雨,到底怎么回事?”陈潇雨哭着将中午发生的一切跟父亲讲了一遍。过了一会儿,陈海生才说:“确定那个许一诺原话说了就算她退出,你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她以后要报复你?”陈潇雨说:“是的,确定。正是她说要报复我,我一气之下,才泼了她一身果汁。”陈海生又问:“那个许一诺自身条件怎么样?”陈潇雨说:“还可以,李承志见过她一面就被她吸引了,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不正当关系,反正郑渊明耿耿于怀。”陈海生说:“以她这个年龄,能让李承志动心,应该是相当漂亮吧,她做什么工作的?”陈潇雨也如实说了。陈海生说:“潇雨,你可能是被气糊涂了,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虽然我没见过那个许一诺,但听你告诉我的,我可以确定她自身条件非常优秀。现在这个社会,像她这样优秀独立的女人,老公有了别的女人,一般都不会忍下,委屈自己,而她跟你说的这两句话,很明显就是准备退出,但不会原谅你们的意思。”陈潇雨听父亲这样分析,觉得也有一定道理,心情好转了很多,但想到郑渊明和许一诺在一起的亲热和对她的呵护,依然高兴不起来,心情暗淡地说:“就算她退出,郑渊明和我结婚,我得不到郑渊明的心,这婚姻又有什么意义?”陈海生叹了口气,说:“潇雨,你到了这个年龄,还看不透?有几人女人能够完全得到男人的心?特别是成功的男人。婚姻不就是给一份保障来传宗接代、对抗孤独吗?”陈潇雨听父亲这番凉薄的话,感到心痛,也为母亲不值,说:“爸,如果这样,我宁愿单身!”陈海生心疼地斥责女儿说:“瞎说,你能单身一辈子?老了怎么办?总得有个孩子吧?”陈潇雨说:“爸,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尊重我就行了。”陈海生有些生气,说:“你决定和郑渊明分手?”陈潇雨说:“是的。”陈海生说:“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郑渊明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还年轻,将来前途光明,对我们家和你自己的事业发展都有好处,你怎么能轻易就放弃呢?”陈潇雨冷冷地说:“原来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件换取利益的商品!”陈海生赶紧笑着哄陈潇雨说:“潇雨,你不要误会,三个女儿中,我最疼的就是你。我是从你自己的幸福和家族的事业考虑,都认为你不能放弃郑渊明,只是说话方式没太注意,让你不高兴,但道理是没错的。”陈潇雨不想再和父亲争执起来,今天她累了,太累了,就说:“爸,我累了,我先走了。”这个女儿一向主意大、胆子大、性格倔,他这个父亲也经常拿她没办法,只能顺着她,所以也就不再多说,让她回家好好睡一觉。

    陈潇雨离开后,陈海生就给郑渊明打电话,郑渊明挂断电话,微信回复“稍晚回电话。”一直到下班,渊明才回过电话,陈海生笑着问:“渊明,晚上有空吗?陈叔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今天才得空,要不今晚我们爷俩儿喝几杯,好好聊聊?”渊明知道早晚都得面对这个笑面虎,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的态度,就说:“好的,陈叔,在哪儿?”陈海生说:“就在我家饭庄吧,那里安静,环境也好。”
    谢谢!继续更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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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后,渊明如约而至,陈潇雨不在旁边,渊明暗暗猜测陈海生这道鸿门宴到底会怎么摆。菜是家常菜,酒却是好酒,几杯酒下肚后,陈海生终于聊到了正题,说:“渊明,今天潇雨哭哭啼啼地到我这里,我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把她骂了一顿,她现在正在家里反省,麻烦你代我向孩子妈妈道个歉,说我没教育好女儿,请她大人大量,不要和潇雨一般见识。”渊明只得应付说:“谢谢陈叔,我一定转告她。” 接着,陈海生话锋一转,说:“渊明,今天就我们爷俩,我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提醒你,以你这样的身份,在这种关键时刻,脚踏两只船,就是在玩火啊!”渊明低下头,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恭恭敬敬地敬陈海生,说:“陈叔,感谢您对我的看重与提携,只是现在是我的关键时期,宜静不宜动,麻烦再给我一段时间。”说完,一口喝了这杯酒。对像郑渊明这种从底层奋斗上来、又心气极高的年轻人,如果作为朋友,陈海生是很乐意结交的,甚至还愿意在关键时候伸一把手,为今后积攒一笔人情,但作为女婿,他始终不觉得郑渊明是女儿的良配。这种男人,一定是自私心狠之人,而潇雨又这么爱他,一定会被他拿捏得死死,将来幸不幸福还真难说。而他给她介绍的他认为的合适人选,她又看不上眼,哎,既然是她自己选的,他这个当父亲的只能成全她,免得她又怨他。想到这里,陈海生说:“是的,现在你宜静不宜动。但你今天对潇雨的态度,却太让潇雨伤心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毕竟她和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还有孩子,多少都会有愧疚和不舍,但事已至此,你一定要想清楚,免得误了你的大事。”渊明低头说:“好的,陈叔。”又一杯酒下肚,但没有多言,更没有保证。

    陈海生对渊明这种敷衍的态度,心中很是不满,但想着潇雨,只能继续耐心地和他打感情牌,慈爱地说:“渊明,我命不好,生了三个女儿,虽然后来有儿子,但现在还小,不懂事,当潇雨把你领到我面前,我们喝了那顿酒后,我就真心把你当儿子看,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渊明是何等精明的人,当然知道陈海生在打感情牌,也和他打起感情牌,说:“陈叔,谢谢您的厚爱,我真的很荣幸!等我的事情定下来,我会尽快离婚,只是前一段时间因为动静太大,对孩子造成了不好影响,不仅学习成绩明显下降,还有暴力倾向,经常被老师投诉,我很头痛。”听渊明这样说,陈海生只能附和说:“是的,大人的事,不能影响到孩子,一定要妥善处理。”接着,陈海生问:“之前潇雨给你的100万,她收了吗?”渊明说:“没有,我再劝劝她吧。”陈海生说:“你是法官,经手过那么多离婚案件,将利害得失给她讲清楚,相信她会同意的。她条件不差,人也年轻,工作又好,离婚再婚现在已经很平常,我看很多女人再婚后比之前过得好!”渊明嘴上附和,心里却很不快。

    回家的路上,渊明特意把车窗打到底,让夜晚的凉风吹散自己的酒意。进入市区,宽阔的街道两侧灯火辉煌,路上依然车流如织,路边的宵夜店、烧烤店生意兴隆,渊明想起自己上大学第一周的周五晚上,和宿舍一位也是来自农村的同学到街上闲逛,看着繁华街道两边林立的烧烤店、餐饮店、服装店、精品店,两人却只能饱一饱眼福,强压住心里、胃里泛起的渴望,最后在一个小摊摊前各自买了一袋三元钱的土家饼,解决了晚餐。当时他想,将来如果能在繁华的大城市站稳脚,随心所欲地消费、购物,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时间过得说不快也快,没想到十多年后,他不仅在城市里扎下了根,还小有成就,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早已失去了对他的吸引;那些装修豪华的酒楼,对他来说,经常是一种负担,避之不及。当然,这一历程,他走得虽不太漫长,但并不轻松。十多年来,他蹒跚前行,一刻都不曾停歇。现在,人生才过半,剩下的路还能走多远?怎么走?与谁同行?看着窗外诱人的夜景,他在心里不断问自己。

    回到家,轩轩已睡下,一诺也已在客卧躺下,家里静悄悄的,渊明赶紧去洗漱。刚洗漱完,一诺就进来,关上门,冷冷地问:“郑渊明,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今天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他一时竟忘了问题的导火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疲倦地说:“一诺,我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一诺气得一言不发,扭头就出去了。现在,为了轩轩,她只能压制自己的脾气,不敢和他大吵大闹,也不敢任性地摔门、摔东西,直到回到她的房间,关上门,她才压制地哽咽啜泣。
    哈哈,是的,第一次写,没经验,改了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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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下班前,渊明告诉一诺,晚上他要加班,又要辛苦她照顾轩轩。一诺对他失望透顶,懒得理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今天轩轩数学考了93分,被老师特意提出表扬,一上车就向妈妈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看着轩轩兴奋的模样,一诺只能强打精神,笑着夸赞他、鼓励他。回到家,一诺督促轩轩赶紧做作业,她换过居家衣服后,赶紧进厨房做饭。洗菜时,她突然觉得特别累,全身无力,两腿发软。她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径直到房间躺着,但想到轩轩一回家就喊饿,她只能强打精神,赶紧做饭。

    吃饭时,轩轩察觉到妈妈的情绪,乖乖地、安静地吃着。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一诺拿起手机,见是付建功的电话,本能地有些紧张,接通后,付建功问:“一诺,吃饭了吗?”一诺说:“正在吃。”付建功说:“哦,七点了,是该吃饭了,我电话打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吃吧。”一诺听电话那头的声音疲惫又落寞,不忍就此挂断电话,说:“付总,您还好吗?”付建功说:“下午被检查组叫去问话,刚刚结束,心情不太好,想找个人一起吃饭,既然你已经在吃,就不打扰了。”一诺犹豫了几秒,说:“付总,我心情也不好,安顿好孩子,我就出来陪您吃吧。”付建功说:“好的,我在你家小区附近找好餐馆后给你电话。”

    挂完电话,一诺见轩轩面无表情地吃饭,心里又不禁自责起来。但想到昨天的屈辱,这些年的付出与委屈,她又如同被万箭穿心,感到撕心裂肺地痛。更让她崩溃的是,她要像压住喷薄欲出的火山,压住这撕心裂肺地巨痛,笑对工作,笑对儿子,笑对她扮演的各种角色!她感觉她到了分裂的边缘,快撑不下去了,她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任性地丢下这一切,畅快淋漓地发泄她心中的九尺恨、十尺怨。可是,可是……,这么多年的习惯性忍辱负重、自律自虐,她又做不到快意恩仇、任性而为,她理智、清醒地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扮演的角色,她只能拼命地伪装。但她的心里,却强烈地冒出“我要逃离”的想法!

    收拾完厨房,轩轩的作业也正好做完,她就开始检查。这时,付建功发来定位,是家茶馆,说这个时间,他就不吃饭了,喝茶时点些小吃和水果,并让她不要着急,安顿好孩子再过来。

    一直到九点,轩轩睡下后,一诺才离开家,匆匆赶往茶馆。推开包间门,一诺见付建功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写满了疲惫,她看得心痛又心酸,心想,在这世上,为了挣口饭吃,谁都不容易。她轻轻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可能感觉到动静,付建功突然惊醒,见到一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闭目养神一会儿,竟然睡着了。”一诺说:“付总,是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付建功温和地笑笑说:“没事,孩子安顿好了吗?”一诺说:“睡下了。”付建功问:“他爸爸又不在家?”一诺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哽咽地说:“付总,别提他了。”付建功继续问:“他每天都这样?”一诺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付建功赶紧给她递纸巾,并将椅子挪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搂着她,默默地陪她发泄心中的委屈。一直过了五六分钟,她的大哭才慢慢止住,变成小声的抽泣,付建功这才说:“赶紧离了吧,离了你才会有幸福生活,至少比现在强。”一诺哽咽地说:“是的,明天我就和他去办证,我对他算是彻底死了心。”付建功追问道:“你真的对他彻底死了心吗?”一诺听付建功这样问,眼泪又开始涌出来,向他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付建功问了郑渊明现在的情况,他们的恋爱史和婚后情况,付建功耐心地听她对他既爱又怨的讲述,并不时安慰,最后,他又问他们财产分割、孩子抚养问题是否协商好,一诺简洁扼要地回答了。付建功说:“既然你们在财产分割、孩子抚养上没有分歧,就尽快离了吧。离了之后,就彻底放下他,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活在他的世界、他的阴影里。他是个自私又有野心的男人,爱上这样男人的女人,大部分都不会幸福。”

    在陈潇雨破坏之前,她从没觉得过得不幸福,他的确有野心,但野心不也是上进心吗?她爱他,不仅仅是他们性格相合、缘分相投,也是他自律自强的品性深深地吸引着她,她相信他将来一定不会太平庸,所以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他的本性也绝非自私自利小人,只是他出人头地的愿望太强烈而丢失了本心。所以,对付建功对他的评价,她没有附和。

    哭过、倾吐过后,她堵在心里的怨与恨消散很多,理智与分寸也渐渐回归。想着付建功约她出来,是想化解他心中的不快,却不想,先成了她坏情绪的接收站,一诺抱歉地说:“付总,不好意思,您心情不好,又饿着肚子,本来想找个人倾诉,却反过来听我一通哭诉。”付建功见她转移话题,没有附和他对郑渊明的评价,知道她对他还没有死心,但她能打开心扉,向他倾诉、接受他的安慰,他们至少已上升到亲密朋友的关系,至于她对郑渊明的放下,得有个过程,就稍稍用力搂着她,看着她,说:“一诺,在我面前,不要不好意思。”她还没做好接受他的心理准备,对他的亲密举动,她本能地挣脱,眼睛也闪躲到别处,说:“付总,不好意思,不要这样。”付建功见她如此,就把手放开,装着起身泡茶,来化解尴尬。泡好茶,就将椅子挪到她的对面。

    一诺想着他还饿着肚子,提醒他吃些坚果和点心。付建功说:“你哭了这么久,也耗了不少气,一起吃。”他们就边吃边聊下午检查组和他谈的问题。付建功无奈地说:“我接手工作已经一年半,这些问题我怎么会不了解呢?只是,集团公司比我快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倒先来了,搞得我很被动。我只能坦诚地和杨组长深入交流我的想法和打算,都是久经职场历练的老人,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慎重,在向集团公司党委汇报时帮我解释几句。”一诺说:“付总,还有人能帮您在集团公司党委成员面前说上话吗?检查组就是来查问题的,希望杨组长帮您解释美言,只能当成一个美好的愿望。”付建功说:“是的,报告出来前,我要回京一趟。”一诺问:“付总,您今年多少岁了?”付建功愣了一下,说:“四十四。”一诺说:“付总,您是有能力,并希望有一番作为的领导,现在正是您职业生涯的黄金期,如果因这事被耽误,我想这几年您都会憋屈、难受、不甘心,您一定要想方设法化解,至少不能让板子打到您个人头上。”付建功很认可一诺的话,他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说:“一诺,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最讨厌求人,但这次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求人。”一诺说:“是啊,求人是最没尊严的事,但关键时候,又不得不求人。付总,您上面有人吗?”付建功说:“嗯,有个同学,我请他帮忙说句话吧。”一诺说:“那就好。”付建功说:“嗯。幸亏这次只是集团公司内部审查,如果是中央巡视,就麻烦了!”一诺说:“是啊!万幸!”对公司的烦心事,付建功不想多谈,就问一诺周末一般怎么过,一诺说:“基本都是围着孩子过。送轩轩上两门兴趣班课,再做做家里卫生、买菜做饭,睡个懒觉,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付建功说:“平时当职业女性,周末当家庭主妇,又没老人帮忙,你过得挺辛苦啊!”一诺苦笑着说:“是呀,挺累,不仅身体累,心也累。”付建功问:“怎么没让你父母或他父母过来帮忙?或者请个钟点工?你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差很多。”一诺说:“他父母我就不指望了,说起来都是怨气,我父母也指望不了,我家在农村,还有个弟,您可能不知道,农村的习俗,女儿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能指望娘家,儿子是延续香火、为父母养老送终的,所以,家里一切都要以儿子为主。”付建功说:“我知道,在农村和北方,这种思想很严重,听说在滨海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很严重。”一诺说:“是啊。”付建功问:“他父母为什么指望不了?按说他父母应该帮你们带孩子啊?”一诺叹了口气,说:“哎,别提了,提起他们,我就有气,我跟他们的过节,如果要讲,估计能讲到天亮。”付建功笑着说:“这么多怨气?”一诺说:“是啊!”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渊明打来的,问她:“一诺,你在哪儿?”一诺冷冷地说:“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我不过问你,你也没有权力过问我。”渊明耐着心说:“我今天加班,所以回家晚了。轩轩到现在还没睡,你赶紧回来吧。”一诺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当时她安顿轩轩上了床,就赶过来,却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睡着。轩轩虽然人小,却早熟,这么晚还没睡着,不知他小小心里又会怎么胡思乱想。一诺只得说:“好的,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一诺抱歉地对付建功说:“付总,不好意思,孩子到现在还没睡着,我得赶紧回家,您也早点休息。”付建功说:“好的,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分别时,付建功又对一诺说:“尽快和他离了吧,这样拖着,对孩子不好。”

    回到家,轩轩要爸爸妈妈都陪睡,一诺无法,只得三个人挤在他的床上。可能是熬得筋疲力尽,一诺和渊明陪了五分钟,轩轩就睡着了。又过了两分钟,一诺起身,可能有响声,轩轩突然大声叫喊:“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一诺吓了一跳,赶紧回身看轩轩,原来轩轩在说梦话。一诺只得躺下,心疼地搂着他,小声说“轩轩不怕,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轩轩。”过了一会儿,轩轩终于睡安稳,一诺才起身离开。随后,渊明也起身离开。

    洗漱时,一诺的心很痛很乱。离婚对她来说,虽有伤痛,但她相信,不过是阵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伤口终会愈合,她的记忆终会淡化,但轩轩在缺失父爱的家庭下成长,不管她将他照顾得多么无微不至,也许他的内心都是敏感脆弱的。想到这里,她更加痛恨陈潇雨和郑渊明!

    渊明躺在床上,终于等一诺洗漱完,走出洗浴房,他叫住她说:“一诺,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一诺冷冷地说:“谈什么,你说。”渊明说:“你先坐下,行吗?”一诺说:“有什么话,你赶紧说,我困了。”渊明叹了口气,说:“一诺,对不起,我们走到现在,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都是罪有应得。但我希望你看轩轩也是你儿子的份上,能不能一年半年后,等轩轩适应了单亲生活,你再和别的男人约会?”一诺气得要吐血,骂道:“郑渊明,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你如果珍惜这个家,轩轩何至于这样?”渊明没有和她争吵,只说:“一诺,我不想和你吵架,希望你冷静下来能考虑我这句话。我相信,你爱轩轩,胜过爱任何人。”一诺没有理他,径直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一诺委屈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这一刻,她深深地后悔认识了这个极度自私又双重标准的男人!
    38

    一周后,检查组终于离开,供应保障部上下正准备松一口气,付建功却频频找业务经理以上人员谈话,大家又开始心惴惴。三周后,集团公司党委书记、纪委书记约谈滨海分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李修杰和副总经理、党委委员付建功。

    第二天下午,李修杰和付建功一返回滨海,就召集各部门经理传达专项审查的问题。散会后,董明军立即召集供应保障部全体员工开会。一诺赶紧给渊明打电话,让他放学接轩轩。董明军工作能力不强,但资格老,为人好,还能为某些领导办事,在早些年,就被提拔到部门经理的位置,但也因为能力、魄力有限,一直升不上去。明年他就要退休,现在部门查出这么多问题,他的心里自然非常紧张,立即召集部门全体人员开会、想办法。这种事情,大家自然是躲之不及,会场上,一个个都低着头,闭着嘴,只有董明军一个人唱独角戏。董明军见没有人配合,非常生气,说:“查出这么多问题,大家说怎么办?从汪总开始,一个个地检讨、表态。”汪其昌还等着被提拔,当然不愿替他担责,于是说:“不知集团公司将如何处理?虽然问题发现了一些,但毕竟是内部查出来的,我们做好整改就行了,不至于处罚一批人吧?”这话正好说到董明军的心坎上,他当然希望集团公司能重点关注问题整改,对人员处罚轻轻带过。在汪其昌的引导下,大家开始结合查出的问题,讨论具体整改措施。一直讨论到七点钟,会议才结束,最后董明军要求每个岗位出一份报告,分析本岗位的风险点,目前存在的问题及整改措施。虽然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但作为工作十多年的老员工,一诺心里很清楚,这些整改措施都是小打小闹,要想最大程度保障公平、廉洁,必须有一套完善的制衡和监督机制,也必须杀鸡儆猴。而这样的大动作,哪里是这么多人,七嘴八舌讨论出来的?现在折腾到各个岗位,大家肯定会尽量避重就轻,最后的报告能有多少价值?真是将帅无能,折腾三军!一诺有些不耐烦,不自觉地拿着手里的笔不停地转动,坐姿也有些散漫,突然,她感到一双眼睛望向了她,抬头一看,是副经理汪其昌,不由得心头一紧,赶紧停止转笔,身体也坐正了,装着记录董明军的指示,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董明军终于讲完话,宣布散会,大部分同事赶紧逃离回家,还有几个人凑到董明军面前进一步咨询。这次查出的书面报告里,没有涉及到一诺的业务,所以她的心情很放松,董明军要求的报告,她打算应付一下。

    回到家中,渊明已做好饭,菜已上桌,还买了两只一诺和轩轩最爱吃的李记烤乳鸽,轩轩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瞅着烤乳鸽,迫不及待。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一诺恍如隔世。吃饭时,渊明问:“下班了还开会,公司有紧急事情吗?”一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渊明说:“一诺,既然集团公司大动干戈地查出这么多问题,凭我的经验,一定会处理一批人。他们犯的事不小,处理的人级别肯定不会低,也许你的机会来了。”一诺惊讶地看着渊明,愣了几秒,想了想说:“这种好事应该轮不到我吧?不过,可以争取。”渊明说:“一诺,你很优秀,只可惜你不爱争抢,如果你主动些,你会有很多机会。”一诺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吃饭氛围很好,渊明主动说:“我的事,也有机会了,接下来,我可能会更忙。”一诺问:“已经被提名了?”渊明说:“还没到那一步,但我的最大竞争对手刘海潮被淘汰了。”之前还听说前面有刘海潮,现在刘海潮竟然被淘汰了,一诺不禁好奇地问:“为什么被淘汰了?”渊明说:“被人告了,能平安脱身就是万幸,晋升就不用指望。”一诺虽然不懂官场,但结合渊明这段时间的忙碌和表现,不禁怀疑地问:“是你搞的鬼?”渊明说:“他咎由自取,丧失法官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与我无关。”一诺知道,即使再问下去,渊明也不会告诉她详细内幕和实情,也就懒得再问,讥讽道:“那就恭喜你,未来的副院长。”渊明心情很好,对一诺的讥讽不以为意,反而开玩笑说:“如果我成为副院长,你就是副院长夫人,也恭喜你!”一诺冷冷地说:“我可没那个福气。”渊明笑笑,没有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一诺开始琢磨渊明的提醒。如果真如他推测,处理一批人,也许她真有机会前进一步,但会处分谁呢?如何处分呢?不至于开除吧?突然,她想到了付建功,不知集团公司会不会处分他?想到他的人生经历,她挺同情他,年轻时,家庭不幸福,好不容易走出来,一心扑在事业上,事业又受挫,不知他有没找他那位同学,如果找了,那位同学有没帮他说句话。她很想发条微信问问他,但看看时间,也就作罢。
    第二天晚上,一诺给付建功发了条微信“付总,接电话方便吗?”付建功很意外,也很高兴,立即回来电话,一诺说:“付总,听说您被董事长约谈,不知情况严不严重?您会受处分吗?”付建功心情不错地说:“一诺,谢谢你的关心,即使受处分,我也认了。”一诺说:“付总,别开玩笑了,集团公司对您的问题到底定得严不严重?”付建功说:“被董事长、纪委书记约谈时,我详细地汇报了我的整改计划,也解释了检查组进驻前正考虑着手整改,因为整改力度比较大,需要深思熟虑,所以动作慢了点,董事长和纪委书记基本认可我的解释,对我个人应该不会有处分,但可能没那么快调回去,集团公司的田总明年退休,我大概率接不上。”一诺听他说不会受处分,就放下心,劝慰说:“付总,虽然有遗憾,但总比受处分强多了,您想开点,在这里干出一番成绩,也许将来有更好的位置等着您。”付建功说:“嗯,放平心态,好好把工作干好,把生活过好,别的就顺其自然吧。一诺,谢谢关心!”一诺谦虚地说:“我啥忙都帮不上,有什么好谢的?”付建功说:“好言一句三冬暖。在这异地他乡,你的安慰就是治愈我孤独、郁闷的最好良药。说心里话,我觉得晚点离开也挺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时间接触。”一诺不知说什么好,没有接话,付建功说:“一诺,你跟他走到什么阶段?”一诺说:“你就这么急切地盼望我离婚?”付建功毫不避讳地说:“是的。因为你离婚,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表达我的感情。”对于郑渊明那晚的提醒,虽然她很生气,但他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还是说清楚得好,于是说:“付总,不要这样,我承受不起。现在我儿子因为我和他爸爸的感情问题,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最近一年内,我不想有新的恋情。并且,我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就像被扒了一层皮,现在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走进去,我想先疗伤。”付建功听后,沉默了很久,一诺叫了几声“付总”,那边才回应,说:“好吧,我等你。”

    本来一诺想打探公司会处理谁,自己是否有机会升一步,却不想,又被付建功绕到这个问题上。她虽然遭受了背叛、愚弄、利用,但她不想因为自己受伤,而毫无愧疚地去伤害另一个人。对付建功,她尊重他,理解他,也心疼他,但现在,她只想把他当朋友。对再次走进婚姻的围城,她要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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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又过了几天,一诺上班刚打开公司网页,就看见董明军退出部门经理职务的通知,不禁心头一震,她知道,部门很快就要换血了。半小时后,一诺就接到公司邮件通知,十点整,各部门经理、副经理,工程部、供应保障部主管及以上人员到公司三楼会议厅参会,集团公司通报本次专项审查情况并宣布处分决定。

    一诺提前十分钟来到会议厅时,参会人员到了一多半,分公司领导已正襟危坐在 台上,还有几张陌生面孔,想必是集团公司的领导。一诺蹑手蹑脚地找到自己的台签,赶紧坐下。

    会议先由分公司纪委唐书记宣读被处分人员的案情和处分决定,案情见人见事,读起来较长,一共涉及了6人,其中工程部经理作为部门一把手,负有领导责任,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取消本年度年终奖;而董明军因提前退出领导岗位,没有列入处分决定,但也算是一种处分;处分最重的是工程部一位项目经理和供应保障部采购一部经理冯强,开除党籍,行政职务降两级,取消今明两年年终奖。

    作为主管工程部和供应保障部的副总,付建功深刻地自我检讨了这一年半工作的不足,并重点提出了整改目标和主要整改措施,其中有两项措施是第一次提出,力度很大;接着,党委李书记也进行了自我检讨,并进行总结表态;最后,集团公司纪检组领导进行最后的训导,话很重,站位很高,讲话也很有水平,在讲话的同时,给全体参会人员上了一堂深刻的警示教育课,并对付建功的整改措施和前景提出期待和几点要求。这次危机,付建功不仅成功化解,还借势为自己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铺平了路,一诺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心里不禁暗暗将他和郑渊明对比。

    会议结束时,已是吃午饭的时间。食堂里,部门人员私下里小声议论着。刘敏悄悄地问一诺:“董总退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接董总的位置?”一诺说:“应该是汪总吧,不过谁知道会不会从别的部门空降一个。”对于付建功,她有时觉得他很直爽,有时又觉得他很高深,她看不透他。

    下午在电梯里,正好只有汪其昌和一诺两人,一诺笑着对汪其昌说:“汪总,加油!我支持你!”汪其昌愣了一下,转瞬笑着说:“谢谢!你也加油!”

    回到座位,一诺静不下心工作,开始揣摩汪其昌的话。汪其昌没有谦虚,那部门经理八九不离十就是他,而他让她也加油,应该也有所指,想到这里,一诺更坚定了努力争一把的决心,心里开始暗暗推测如果汪其昌上部门经理,他的位置谁可能接替。以他的作风,他的嫡系方达最有可能上;若凭资历和能力,李枫林最有机会,但不管谁上,部门一下子就空出两个业务经理的岗位。冯强的位置风险大,容易出事,方达或李枫林的位置更适合。想到这里,一诺决定好好着手准备。但想到前几天,她傻傻地拒绝了付建功,她又有些后悔和忐忑,这些提拔最终都得付建功认可,如果他恼羞成怒,公报私仇,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对于付建功,她对他的了解有限,她心里实在没底他是否会作梗,但不管结局怎样,她都决定试试。

    不到一周,公司就启动了对汪其昌的考察选拔程序,供应保障部也同时发布了个人奖惩制度和个人积分明细意见征集稿,今后,部门的选拔任用和奖金分配都将和个人积分挂钩,而个人积分又和个人的工作表现挂钩。在国企这口温水煮青蛙的大锅里呆习惯了,那天一早,大家猛一看见这一激烈的改革举措,突然像炸开了锅,毫不避讳地在办公室热烈地讨论起来。汪其昌在办公室听见大家讨论得热烈,也走出办公室听取大家的意见,对大家的疑问进行解释答疑。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欢喜、拥护的却是大多数。因为汪其昌晋升后,他的副经理位置空出,必将有一位业务经理可以前进一步,而这位业务经理晋升后,又空出一个业务经理的位置,加上冯强空出的位置,有两个业务经理的空岗,部门那些有资格晋升的主管全都像打了兴奋剂,抖擞着全身的羽毛、瞪着血红的眼睛,蓄势待发;那些入职没多久的年轻员工,在雄心和劲头还没有被完全磨平的时候,看到这么兴奋公平的举措,自然也是摩拳擦掌、等着尽快上场。在国企的职场中,几乎人人都需要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攀岩,如何超越同行者,最优路径就是速度提起来,走快一些。大家都是嗅觉灵敏、身手矫健的猎犬,如何提速,甩掉别人,独享猎物?守株待兔肯定不行,灵活变道、弯道超车是必须的,现在部门给了这个积分制,在公平的阳光下开展争夺,相比之前,岂不省心很多?省下的精力,也可以专心用在工作上。

    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一切都在改天换地。在汪其昌被正式任命为部门一把手的当天,老周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纪念的日子,经请示汪其昌后,决定周六组织大家参观滨海示范村东篱村美丽乡村建设。
    周六一早,大家一下车,满眼的新绿就映入眼底,大片大片的荷塘,田田的荷叶铺满池面,一群群水鸭在荷叶中悠闲地游动穿梭,几只翻空白鸟或忽上忽下翩翩起舞,或俏立荷叶上,大家赶紧拿出手机、相机拍照。看到这片清新又充满生气的美景,一诺阴郁的心情也消散很多,拿起手机咔咔地拍起来。

    这时,大家远远地见汪其昌陪着付建功走了过来,纷纷热情地招手和他俩打招呼。自从一诺拒绝了付建功后,付建功对她就比较冷淡,每次公司楼里碰见,一诺主动和他打招呼,他都是冷淡地点一下头。一诺心想,今天最好离他远点,免得他一不高兴,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数落她几句,这样脸就丢大了。

    今天,汪其昌和付建功的心情也很好,走近后,和大家有说有笑地欣赏风景、拍照片。二十分钟后,村接待人员邀请大家进村里参观。沿着路边各色野花点缀的小路走了十来分钟,一幢幢漂亮又整齐的小洋楼便映入眼帘,大家更是来了兴致。接待人员将他们先领进村委会,由村支书给大家介绍村里的产业发展、村民生活、村容村貌,并顺势宣传村里的绿色食品,引起大家兴致勃勃地购买欲。购物后,村支书让接待人员将他们一行带进村里的生态园参观休闲。

    园子里种着各种鲜花,向日葵、合欢花、绣球花、万寿菊、朱堇花、茶花……,一片片、一丛丛、一株株,走进园中,如同走进花的海洋,配以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令大家心旷神怡,三三两两地开始自发结群游园、拍照,一时间,欢声笑语、赞叹称奇声不绝于耳。一诺今天穿着从网上买的民国风复古裙,配着这美景,心情也不错,和平时关系最要好的同事刘敏开始互拍。这时,汪其昌和付建功正好走来,汪其昌开玩笑说:“花美人更美,别动,我也拍几张。”一诺赶紧站直身,笑着说:“汪总,别别!都中年妇女了,哪敢跟花比。”汪其昌笑笑,也就没真拍,却和她俩闲聊起来。就这样,他们走到了一起,一路上走走拍拍、说说笑笑。领导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人群的中心点,一路走过去,加入的人群越来越多。付建功兴致也很高,和大家说说笑笑,打成一片,偶尔还开开玩笑。随着大家的加入,队伍的庞大,一诺悄悄地退到了后面。

    日渐正午,天气越来越热,大家开始往餐厅走。吃过午餐,大家又三五成群地分散开去,或聊天,或打牌,或独自靠在椅子上打盹。一诺无聊,和刘敏拿着手机坐到外面树荫下的石凳上打发时间,见付建功和汪其昌及部门两位业务经理走过来,她俩赶紧笑脸打招呼,付建功说:“你们挺会找地方,这里凉快!”汪其昌说:“付总,要不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付建功说:“可以。”一诺和刘敏赶紧起身让位,付建功说:“你们坐吧,宋刚和李枫林再去搬几把椅子来。”宋刚和李枫林是她俩的直接上司,刘敏赶紧说:“宋经理、李经理,你们坐吧,我和一诺去搬。”付建功说:“他们是男士,让他俩去搬,顺便再拿两副扑克牌。”

    汪其昌提议一诺、刘敏和他、付总四人打升级。刘敏连忙摇头说不会玩,一诺也笑着说:“宋经理和李经理来打吧,我的牌技也约等于不会玩,谁要是跟我对家,估计被气疯!”汪其昌听后哈哈大笑,说:“那就付总和你对家,气气付总!”付建功不置可否地笑了。就这样,他们四人打起了升级,宋刚和李枫林两人给刘敏和一诺做技术指导。

    刘敏是个文化人,工作之余,就是教育孩子,自己多读读书,对打牌是一窍不通。虽然牌拿在她手里,但如何出,基本都是宋刚在指挥,她觉得玩得忒难受。这时,见程静和另外两位女同事笑哈哈地款款走来,她如同看见救星,赶紧大声招呼说:“程静,正好,你快过来替我打吧,我实在不会打。”其实程静远远就看见她俩正陪着付总、汪总打牌,身后还各配了一个参谋,正生忌妒又心痒痒,故意大声说笑引起他们注意,听刘敏这样招呼她,心里喜滋滋,赶紧走过来。刘敏将手中的牌交给程静,就让到一边去了。程静比一诺小三岁,性格活泼风骚,爱玩爱打扮,也没要孩子。她从事的是办公物资采购,工作轻松,工作能力也勉强过得去。因为平日里和领导们打成一片,在部门里倒也混得风生水起,算个人物。一诺不太会玩,出牌慢,不时被程静嘲笑催促,心里很不爽,也想找个人替换下来,就对李枫林说:“李经理,你来打吧,免得我不断地被程静嫌弃。”李枫林是个职场老油条,当然不会接手,开玩笑说:“程静就这大小姐脾气,你跟她一般见识?”程静立马不同意了,撒娇说:“李经理,我怎么大小姐脾气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李枫林说:“人家一诺就慢了点,又不玩钱,你干嘛这样?”程静说:“李经理,许一诺是你下属不假,但你也不用这样护着她吧?付总、汪总,你们帮我评评理,有这样欺负人吗?”汪其昌笑而不答,她只顾着说话,轮到她出,也慢了下来,付建功笑着说:“小程,现在是你慢了啊!”程静装着生气的样子,说:“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偏向许一诺,小心许一诺老公吃醋!”付建功瞥了一眼一诺,见她眉头皱起,脸上不悦,打趣说:“你见过她老公?”程静说:“以前部门组织活动见过,大帅哥一个呢。”说完,又补了一句:“一诺,你可要把你老公看紧哦。”一诺很不高兴,怼她说:“我很差吗?”程静嘿嘿地笑了笑说:“你也不差。”一诺玩得很窝火,但不好发作,就开始随便出牌,几次被李枫林拦下,她又让李枫林接手,李枫林不同意,让宋刚接手,宋刚也不同意,她只得继续玩下去。

    轮到汪其昌先出牌,他出了一个红桃A,一诺出主A杀,程静说:“汪总,许一诺明明前两轮已将红桃出完,你怎么还出红桃?害得我的连炸都得拆。”汪其昌说:“是吗,光听你说话,注意力被分散了。”程静心想:你就装吧,明明就是故意给他们送分。她总感觉汪其昌明里暗里都偏向许一诺,不禁暗暗猜测许一诺是不是和他有那种关系,但又想,如果他俩有那种关系,怎么是付总和她一对玩,哦,对了,去年公司羽毛球赛,付总和她就被大家传得眉飞色舞,后来,好像又没有新情况,就渐渐被大家遗记了,原来他们一直暗通款曲。程静既鄙视又嫉妒,心想,平时装得一本正经,原来是闷骚。

    快五点时,太阳褪去了午时的热度,付建功见一诺已偷偷看了几次手表,估计她着急回家照顾孩子,就宣布不玩了,上车返回。

    汪其昌开自家车送付建功返回,其他人坐工会统一安排的中巴车。上了车,一诺小声对刘敏抱怨说:“真烦那个程静,打个牌窝了一肚子火。”刘敏一直坐在旁边,虽然没说话,却一切看得明白,安慰说:“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风吃醋。你以后小心她就是了。”一诺说:“嗯,以后见到她就躲远点。”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李枫林顶上汪其昌空出来的位置,成为部门二把手,而他的业务经理位置空出来,一诺成为最有可能接替的人选。程静心里是既妒忌又狐疑,开始到处嚼舌根,暗示许一诺和付建功有不正当关系。一天中午吃饭,刘敏特意挑了偏僻的角落,小声问她:“李枫林升了,应该是你接上吧?”一诺心里没底,老实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昨天私下问李经理,付总或汪总是否对这个岗位有人选,李经理说好像没有,让我争取一把。但怎么争取呀?我总不能跑去问汪总要吧?”刘敏说:“现在部门改革、换血,难得一下子空出好几个高岗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要争取一把。”犹豫了一下,问:“你和付总关系还不错吧?”一诺愣了一下,脸也控制不住地红起来,嘴上却赶紧说:“一般吧,去年分公司羽毛球赛我和付总打混双,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却远没到敢向他跑官要官的交情。”刘敏见一诺说得实在,是把她当了朋友,于是说:“你知道吗?程静到处传你和付总有一腿儿。”一诺一听,头都炸了,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自己成天就是个骚狐狸,还嚼舌根传别人是非!”刘敏说:“是呀,如果你上了这个岗位,大家可能真会相信她说的话,但这个岗位空出来,本来就是你的机会最大!”一诺顿时觉得自己现在被架在火架上,不争取呢,到手的肉被人抢走,吃了亏,受了气,还要被笑话,甚至怀疑能力不行;争取呢,又被人怀疑和领导有不正当关系,靠歪门邪道上位,顶着这个污名,今后如何有脸在公司里混?如何开展工作管理下属?

    下午,一诺工作也没心思,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晚上,她决定给付建功打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接通后,付建功淡淡地问:“小许,有事吗?”一诺听后,犹豫是否继续说,付建功听她那边没有声音,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能帮你的会尽量帮你。”一诺鼓起勇气,问:“付总,请问是不是很快要提任业务经理?”付建功淡淡地说:“是的,这两周就要启动。”一诺说:“付总,业务经理的选拔能采取公开招聘的方式吗?”付建功有点懵,问:“为什么?”一诺说:“程静到处造谣说我和你有不正当关系,对我很不利,但我是有机会争取这个岗位的,如果采取提名或推选的方式,如果我真上了,可能就坐实她的造谣,所以我希望能通过公开竞聘的方式。当然,如果最后证明我能力不行,竞争不过别人,我心服口服,也认了。”付建功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要求,目的竟然是要自证清白,没好气地说:“有人甚至想对我投怀送抱,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一诺说:“付总,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很感激。但我希望这只是私交,不牵涉到工作,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付建功听后很欣慰,也很认可,语气这才转温和,说:“一诺,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外柔内刚、秀外慧中的女人,你有这份自信和底气,我很高兴,我会指示汪其昌公开招聘的。如果有什么困难或需要我帮助的,随时和我联系。”一诺很感动,连忙道谢。付建功问:“你和他现在怎么样?我看你现在脸色不像以前那么阴郁。”一诺自我调侃地说:“习惯了,就麻木了,听说人的痛苦记忆只有7秒。”付建功说:“你还爱他,放不下他,所以你就麻木自己,维持现状,你不觉得这样很扭曲吗?”一诺被他说中,强忍着心中的痛,说:“是很扭曲,可如果我离婚,也一样会扭曲,还搭上我儿子也跟着扭曲。”付建功咕哝了一句“不可理喻”,就把电话挂了。
    一诺看着被付建功生气地挂断的电话,一动不动。是啊,她怎么能将生活过得如此扭曲?如此卑微?这还是她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但想到马上就要进行激烈的职场角逐,她决定先不去想婚姻里的烦心事。这次升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去争取、去抓住。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就舍熊掌而取鱼吧。只是,刚才她的话触怒了他,不知他会不会……,她的心惴惴不安,又懊悔万分。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就算心里是这样想,也用不着这么真实地袒露给他,她可以先用模棱两可的话稳住他啊!现在正是她的关键时期,而他对她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想到这里,她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永远当不了心机女!

    那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她要想办法弥补吗?虽然他对她一直都很有耐心,但他的狠和决绝,她是见识过。如果这一次,她真把他惹怒了,他只要稍稍动个手指,她的希望就将灰飞烟灭,如果等下一次机会,还不知几年后。婚姻不保,如果事业再错失机会……,想到这里,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她绝不能接受,她的脑袋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

    第二天晚上,她给付建功发了一条微信:“付总,我想通了,与其过这种扭曲又不可理喻的生活,还不如放手,好好地做自己。这次机会难得,我将全力以赴,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付建功的回复,但她相信,他一定看到了这条信息。

    忐忑地等待一周后,公司的招聘通知终于发布了。这在公司揪起了不小涟漪,大家议论纷纷,不知供应保障部到底想招什么样的人,竟然将招聘范围扩大到整个公司。供应保障部那几位符合条件、摩拳擦掌的主管,看到招聘通知,心都凉了半截,但其他部门符合条件的同事却惊喜地跃跃欲试。

    轩轩已经放暑假,一诺必须全力以赴地准备这次竞聘,渊明更不可能为了照顾轩轩,晚到早退、三心二意地上班,两人决定还是将轩轩送回老家。郑父郑母两老口在家,没有种田,成天闲得慌,每次打电话都念叨着孙子,也希望把轩轩送回去。但他俩和轩轩商量,轩轩大哭大闹,死活不肯回去。晚上,一诺特意陪轩轩睡觉,关上灯,一诺问轩轩:“轩轩,你以前不是最爱回老家玩吗,今年怎么就不肯回去了呢?”轩轩没说话,一诺刮刮轩轩的鼻子,笑着说:“睡着了?”轩轩没理她,转了过去,背对着她。轩轩现在的性格,一诺有些害怕,也很担心,平时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了他叛逆敏感又倔强的小心灵,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她和渊明也尽量装得和和气气,努力给轩轩营造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氛围。见轩轩不理她,她轻轻地搂着轩轩,温柔地说:“宝贝儿,这个暑假爸爸妈妈都将面临职业的重要时刻,就像你以后要参加升学考试一样,爸爸妈妈也要面临大考,考好了,爸爸妈妈的事业就可以前进一大步,可以挣更的钱带你出去玩,随心所欲地给你买喜欢的东西。但如果你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得花更多的时间照顾你,就没时间准备这次大考。准备不好,肯定就考不上!考不上,就不能挣更多的钱,带你到更好玩的地方去玩,给你买更多你喜欢的东西。”轩轩哇地大哭起来,说:“我不去玩,我也不要那些东西,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一诺疑惑地说:“你当然要和我们在一起啊!”轩轩哭着说:“你骗人!你们把我送回老家,就不会要我了!”一诺心痛得难受,说:“轩轩,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我们怎么舍得不要你呢?”轩轩抽泣地说:“那天我听到你们说离婚,你们离婚后,就会抛弃我!我什么都知道!”一诺心如针刺,赶紧安慰轩轩说:“宝贝,即使爸爸妈妈离婚,妈妈也永远不会抛弃你!如果爸爸妈妈真地离婚了,你就和妈妈一起过,爸爸也会定期来看你,陪你玩!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妈妈一定会保护你健康长大,妈妈怎么舍得抛弃你呢?”轩轩说:“可关阿姨就不要妞妞了。”一诺心里难受,将轩轩搂得更紧,说:“宝贝,妈妈是妈妈,关阿姨是关阿姨。妈妈对你发誓,妈妈永远不会抛弃轩轩,妈妈如果抛弃轩轩,妈妈就变成丑八怪。”轩轩没有说话,一诺也不敢再强迫轩轩回老家。

    待轩轩睡着后,一诺来到渊明房间,告诉他轩轩不愿回老家的真实原因,渊明说:“你这人有时就是控制不了脾气,当着孩子的面,说很多不该说的话,我在家时,你也总对我板着一张脸,轩轩都8岁了,现在的小孩,一个个早熟,他能感觉不到?”一诺见卧室门已关好,怒吼道:“郑渊明,我受你的气、受你父母的气已经受够了,现在不想和你吵架,就算是我的错吧,我承担责任!我们公司效率高,一个多月就能出结果,你的事应该也差不多,等结果出来,我们立即就去办手续。这种生活我受够了!”渊明说:“指出你的问题,你就拿离婚来要挟,你不考虑轩轩的成长、感受吗?”一诺气得满肚子骂他话一时竟不知从哪句骂起,真想动手打他,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郑渊明,你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人品低下、让人恶心!”渊明讽刺道:“你不也一样厚颜无耻、人品低下、让人恶心?”一诺气得全身发抖,质问他:“我怎么厚颜无耻、人品低下、让人恶心了?今天你给我说清楚!”渊明冷冷地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一诺大声吼道:“我不清楚,你给我说清楚!”渊明冷笑了一声,说:“昨天晚上你躲在房间给谁打电话?”一诺听后,也冷笑了一声,说:“我要准备这次竞聘,当然要向别人请教,原来还隔墙有耳!郑渊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渊明自讽道:“你心里另有良人,我在你眼里当然就是猥琐不堪!”一诺气得翻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就准备去洗漱。郑渊明却补刀说:“说中了你的心思,就不说话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诺横下心,扯开了说:“是的,你说对了,我心里就是另有他人了,怎么样?你以为我离了你郑渊明就没人要、活不了吗?”渊明盯着她,问:“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利用他?”一诺愤怒地说:“管你什么事?如果不是迁就你,我们早就离婚了,我早就是法律上的单身了!”渊明说:“许一诺,我知道,这次机会对你来说,非常难得,但你需要帮助,不一定找他啊!你们部门的汪其昌、李枫林,你都可以请教!你明明知道,他对你的意思,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一诺说:“郑渊明,关你什么事?就算是自投罗网,我也心甘情愿!”渊明起身,盯着她的眼睛,按住她的双肩,厉声问:“你到底爱不爱他?你们能有结果吗?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们没有结果,你是什么身份?”一诺挣开他,也厉声说:“郑渊明,你不用为我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渊明生气地怒吼道:“愚蠢至极!不可救药!”一诺冷笑道:“是的,我是愚蠢至极,傻傻地给某人当了这么多年垫脚石,现在没有用了,就被无情地抛弃。但万幸的是,我还不是不可救药,而他,就是我的救药。人生苦短,我要换一种活法,找个能够满足我需要的人,能够爱我宠我保护我的人,我要为自己活,我要好好享受被爱被宠的滋味,而不是一个人苦苦地在那里强撑,在那里唱独角戏,在那里当殉道夫!”

    渊明沉默了一会儿,换了语气,说:“一诺,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的确受了很多苦,但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一直都在拼命努力,希望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能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上次陈潇雨的事,我知道有亏于你,但我正处在关键时期,我不能因小失大,否则前功尽弃。有些事情,我暂时无法给你保证,但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到时,我们回归正常生活,好不好?再说,为了轩轩,我们也应该好好过,你说是不是?我爸妈你不喜欢,你就不和他们来往,以后我也不勉强你,好不好?”曾经那个朴实的年轻人已离她越来越远,眼前的他,她实在看不清,更分辩不清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她也不想再分辨,她累了。于是,狠下心绝决地说:“郑渊明,既然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大家就不要再勉强了,已经回不去了,我累了。都是独立的人,没有谁负谁,好说好散吧,为了轩轩。”过了一会儿,渊明说:“一诺,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和陈潇雨没有发生不正当关系,我也不想娶她!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过!”一诺身体一震,头脑开始混乱,她实在不知道郑渊明这番话的真实性有多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理智,说:“渊明,我累了,对于你的这番话,我实在无心无力分辨真假,我只希望能尽快翻篇。这次升职,我的机会很大,我要全力以赴,绝不能错失机会;感情上,他早已离异,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支持与包容,对我来说,这些就够了!至于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渊明惊讶地合不拢嘴,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突然感到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在乎名分、追求四平八稳、强烈要求安全感的许一诺吗?

    一诺见他愣在那里,就转身进了浴室,心里有痛快,也有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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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全力以赴地准备这次竞聘,一诺决定邀请父母过来帮忙。弟弟一帆和弟媳丽华在县城开了家餐馆,生意不错,每天很忙,暑假期间,侄子东东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侄女花花不到2岁,一直放在老家,如果父母过来,自然也要把东东和花花带过来,虽然到时家里会又吵又乱,但轩轩有了小伙伴,心情也许会开朗很多。当她邀请父母过来时,两位老人舍不下种在地里的庄稼和家里养的鸡呀猪的,最终,他们商量由一诺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一诺父亲留守家中。

    母亲过来后,一诺每天下班点份外卖简单吃了,就留在办公室准备竞聘。付建功告诉她,她竞聘的岗位有九位竞争者,如果她要杀出重围进入公司党委会讨论,她的成绩必须排在前三名,如果要实现绝对胜出,她必须拿到这次竞聘的第一名。他粗略看了一下竞聘人员的材料,他们的实力都不弱。当然,付建功也安慰她,让她不要太紧张,只要能进入前三名,他自然有办法在党委会上定下她。她虽然嘴上对付建功深表感谢,但心里却暗下决心,一定要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党委会讨论,她不能欠他太多人情,也不能让他为难,更不能引起公司领导的怀疑。一连十来天,她都加班到十一点多,对竞聘材料反复修改,对评委可能提到的问题深入思考、完善、演练。渊明以前从未见过她在工作上这么拼,心里暗暗吃惊。

    竞聘前,她放心不下,思来想去,她还是私下给付建功打了电话,请他给她提供业务指导。在付建功的指点下,她对这次竞聘终于成竹在胸。

    两个岗位,一共十六名竞聘者,考官们面试了一天。一诺排在第六个,因为准备充分,状态良好,对考官们的各种提问,她都能思路清晰、颇有见地地回答,并且其中有个问题的回答和汪其昌的下步施政设想不谋而合,令他心下一惊,他不禁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一身职业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再配上美丽端庄的脸蛋,自然能吸引男人的眼光,甚至男人的心。只是付建功授意他反常规地全公司招聘,到底是想让她上,还是不想让她上,把他给搞糊涂了。如果他想让她上这个岗位,他只要给他一点暗示,他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推她,何必大费周章地全公司招聘?如果他不想让她上这个岗位,她又如何知道他的下步施政设想?这个想法他只向他汇报过。她的老公年轻有为,他们夫妻感情听说很好,她和他,到底玩的什么游戏?要不要私下找机会提醒他?对这个女人,看来他得重新认识,汪其昌心里暗暗地想。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为了犒劳女儿,许母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渊明也准时回到了家。吃饭时,渊明和许母都关心地询问她面试情况和胜出的机率。一诺兴奋地给他们讲述面试的细节、竞争的激烈,以及考官问了她哪些问题、她是如何回答,渊明见她讲的眉飞色舞、兴致盎然,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开玩笑地说:“我看你还挺享受,现在还沉浸在亢奋状态!”一诺心情很好,对渊明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笑着承认说:“是啊!虽然竞争激烈,过程煎熬,但激发起我沉睡多年的争强好胜心,让我感觉我整个人开始充满活力!”许母听女儿这样说,笑着提醒道:“别高兴太早,等结果出来再说这些话。”渊明酸酸地说:“妈,你放心吧,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不然,她哪儿敢这么张狂!”一诺心情很好,对渊明的讽刺,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聊天。这时,一诺手机响起,见是付建功打来,一诺赶紧拿到房间接听。付建功开口就夸赞说:“一诺,虽然成绩还没到我手里,但今天你现场表现很好,再加上你连续两年的优秀绩效,应该没问题,放心吧。”一诺很高兴,连忙说:“付总,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指导,我现场表现肯定没有这么好!”付建功笑着说:“关键是你自己优秀,我只是稍稍点拨!”一诺真诚地说:“付总,您的稍稍点拨,对我来说,就是拨云见日,我真的很感谢!”付建功笑着反问:“真的很感谢?”一诺说:“当然,铭记于心!”付建功一反平时的稳重,带着一丝坏笑地问:“那具体怎么感谢我呢?是以身相许还是投怀送抱?”一诺听他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在她寻求他的帮助时,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却过不了这个坎,对他的人品也多了几分鄙夷和失望。他们这算什么?她算什么?在她平平淡淡的人生中,她没有得到过别人多少帮助,所以她对他人的帮助,特别珍惜,也特别感恩。对他,她本计划和郑渊明离婚后,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结果,她都心甘情愿地陪他渡过在滨海的这段时光,但没想到,他竟然赤裸裸的要求权色交易,让她感到实在恶心,为他,也为自己。于是,她冷冷地说:“付总,既然你要求我这样回报你,以身相许和投怀送抱有区别吗?等我离婚后吧,但既然是交易,就是一次性交易。”付建功听后,哈哈大笑,足足笑了一分钟,才停下来,说:“许一诺,你这人太实在了吧?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在职场上混的?这点应对的本事都没有!”一诺被他揶揄地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付建功听她那边没有反应,才止住笑,宽慰说:“一诺,这也从侧面说明你很单纯,很实在!”一诺被他戏弄地既尴尬,又冒火,恼怒地说:“付总,您过奖了。我这不是单纯、实在,是笨,所以,请您不要这样戏弄我。”付建功见她生气,赶紧道歉:“一诺,不好意思,我的玩笑开过火了,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平日地威风八面的领导,竟然像个小学生似地,向她认错道歉,她哪儿敢再生气,也生不起气来,揶揄自己说:“我也觉得我好傻,好搞笑!”付建功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可别再让我道歉了!”一诺扑哧地笑了,拖长声音说:“好,不让你道歉了!”付建功见她不再生气,继续撩她,说:“一诺,权色交易,我可不敢,但你升职了,请我吃顿饭,是必须的!”一诺听他这样说,爽快地说:“嗯,这是必须的。您说,您想在哪儿吃?”付建功说:“别一口一个‘付总’、‘您’的,叫我‘建功’。”一诺只好改口,有些别扭地说:“好,建功,您,你说你想在哪儿吃?我请客。”这时,一诺听见身后一声咳嗽,扭头见渊明不知什么时候进到房间,心里有些慌张,匆忙地对付建功说:“建功,我有事,先挂了,改天再约时间和地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渊明黑着脸,讽刺说:“这么快就准备庆祝了?”一诺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渊明愤怒地说:“你这是权色交易!”一诺不想跟他争,也不想和他解释,就没有理他,径直出了房间,来到客厅陪母亲。

    母亲见一诺一人出来,问:“你接了好久的电话,渊明好奇,说进房间看看你在和谁聊天,怎么你出来了,他却没出来?”一诺没好气地说:“管他呢。”许母看了女儿几眼,欲言又止。

    两天后,HR部将这次面试的成绩拿给了汪其昌。一厂经理赵开元排第一,许一诺排第二,秦伟排第三,马大力排第四。赵开元和许一诺竞争的是进口物资采购经理岗,他们二人,他到底该选谁,他拿不定注意。于是,他来到付建功办公室,付建功的桌面上也摆着他们的成绩,听了汪其昌的请示,付建功问:“你觉得许一诺的工作能力怎么样?能胜任这个岗位吗?”汪其昌说:“许一诺工作能力挺强,对这块业务也非常熟悉,廉洁方面也没发现过问题,只是,她是女同志,难免要兼顾家庭,不能像男同志那样,一心扑在工作上,加班、出差或偶尔的应酬,经常难以保障,说不定哪天还去生二胎。”付建功又问:“那你觉得赵开元呢?”汪其昌犹豫地说:“赵开元什么都好,就是没在供应保障部干过,对我们的业务、政策都不熟悉,这些知识和能力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上来,如果是低级别岗位,上面还有业务经理把关,我肯定毫不犹豫地把他招过来,但他现在过来,就得独挡一面,我实在不放心。何况,如果选他不选许一诺,许一诺心里肯定有想法,他们这种上下级关系,估计还会为今后埋下矛盾。”付建功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就选许一诺吧,赵开元我另有安排。小伙子是个人才,要好好用起来!”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汪其昌仍满腹猜疑,对付建功的选择,不知他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对他俩的关系,他更是捉摸不透。
    这次公开招聘,报名火爆,竞争激烈,很快也被其他党委领导知晓。在提交党委会最终审议表决时,有委员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既然是公开招聘,最后还是在供应保障部选人,那公开招聘有什么意义,还费时费力,何况赵开元还是第一名。这一异议,很快得到几位委员的附和。这时,一位委员提议说:“许一诺是女同志,又年轻,说不定哪天就决定生二胎。生个孩子,耽误的可不是半年,前前后后至少得耽误三年,并且她没有一线工作经历,综合比较,我认为赵开元可能更合适。虽然他对商务采购政策和流程不熟,但工作业绩和工作能力摆在这里,刚接手这半年,可以让李枫林多带带他,帮他把好关。相信半年后,他就能独当一面。”未等其他委员开口,付建功就反驳说:“是的,根据赵开元的面试成绩和平时表现,我相信不到半年时间,他就能够把主要政策和相关程序搞清楚,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执行这些政策和程序时会存在变相的门门道道,没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会很难及时识别和规避。这次被查出这么多问题,绝不能再有下一次。我个人的意见是,公司即将上马东海二期项目,那边正好缺场地经理,如果赵开元廉洁方面没有问题,可以提拔他担任这个职务。如果他在这个岗位上干得不错,今后上升空间很大,也更适合像他这种有技术有干劲的优秀年轻人。”党委书记李修杰听了付建功的意见,说:“嗯,这种安排对公司、对他个人发展都更好,我赞成付总的意见。”书记已经表态,其他委员也就一致赞成。最终,党委会确定提拔许一诺和秦伟为供应保障部业务经理。

    半个月后,许一诺、秦伟、赵开元三人的任命通知同时下文,算是皆大欢喜,这也引得公司员工又一阵议论和羡慕。程静不了解详细内幕,也猜不透里面的门道,不敢再嚼舌根,只是心中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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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文的当天晚上,付建功给一诺打电话,说:“许大经理,恭喜恭喜!”一诺心情特别好,听到付建功的调侃,哈哈大笑,说:“付总,别逗我,还不全亏了你!”付建功说:“嗯,有我的功劳,但关键还是你自己。对了,还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一诺笑着说:“记得,请你吃饭!你说,去哪儿吃?千万别给我省钱!”付建功说:“好!我想想,到哪儿吃好呢?对了,省城有家苏菜馆,菜品和环境都不错,就去那儿吃吧。”一诺一听,要和他单独到省城,心中暗暗叫苦,商量着说:“付总,能不能换个地方?太远了,不太方便。”付建功笑着说:“很方便啊,飞机、高铁、汽车、轮船样样通省城,方便得很!哦,交通费我自己出,你只需要按约定负责餐费就行了。”一诺抓着手机,支吾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不是交通不方便,是我们俩去不方便。”付建功故作糊涂地说:“我们俩去怎么不方便?喂,许一诺,你不会是不想信守承诺吧?”一诺赶紧解释说:“付总,不是不是,我是怕被人撞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付建功说:“订票时,只要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能有什么麻烦?”一诺无奈地说:“好吧,既然您坚持要去那家吃,那就去吧,坐飞机,机票钱我出,当天往返吧。”付建功听她这样说,笑着说:“看你这么不情不愿、勉为其难,那就算了,别饭没吃好,还一路受你的气。”一诺小声嘀咕道:“我哪敢给你气受?”付建功说:“你嘴上不敢,行动上却经常。”一诺不想跟他争辩,只得说:“好吧好吧,我错了,向你道歉,行不行?”付建功笑着说:“道歉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改正。”一诺说:“好,好,今后改正!您说,改到哪儿吃吧?”付建功说:“那就到我的房子里做饭,这不远,也很方便吧?”一诺这次不敢再否定,只试探着问:“就我们两人吗?”付建功反问道:“你还想叫谁?”一诺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不敢再磨叽,赶紧搪塞说:“我只是核实一下人数,好买菜。”付建功这才转了口气,说:“周六一早你直接过来就行了,我买好菜,一会儿我把我的住址发给你。”一诺说:“好。”过了一会儿,付建功问:“一诺,你离婚后,还会这样瞻前顾后地和我相处吗?”一诺听到“离婚”,心又被扯痛,沉默了几秒,才说:“建功,对不起,毕竟现在我还没离,有心理负担。”付建功说:“好吧,我等你。”

    在陈书记的力挺和黄市长的支持下,渊明最终被确定为副院长的提名人选,组织已启动考察。渊明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言行举止更加谨慎小心,陈潇雨也积极配合,和他保持距离,生怕添乱。

    自从一诺母亲过来,客房就由一诺母亲和花花住,东东和轩轩睡儿童房,一诺只得搬回主卧与渊明同床。这几天,一诺心情大好,渊明的事已基本定下来,两人都兴奋开心,躺在床上时,两人都忍不住回忆起过去,渊明感叹道:“当年我们孤零零地来到滨海时,啥都没有,啥都不是,没想到,十多年过去,我们不仅房子、车子都有了,还都在单位混出了名堂。天道酬勤,古人果然不欺我们啊!”一诺也感慨说:“是啊,当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买一套房,哪怕小小的,也终归是自己的家,特别是关越和高峰婚前各买了一套房,把我羡慕、心酸了好久,现在回过头来看,一切不过都是浮云。”渊明取笑道:“是的,你明里、暗里在我面前提,我当时虽然嘴上没表示,心里却压力山大!后来,家里要建新房,我又硬着头皮拿出五万元,为这事,你差点和我离婚。不过,幸亏你给我这个压力,不然我也不会一路这么拼命地往前冲!”听到“离婚”二字,两人心中顿时百般滋味,一诺幽幽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终究逃不出离婚的魔咒。”渊明问:“你内心真的舍得离吗?”沉默了很久,一诺才说:“舍不舍得有意义吗?”渊明没有说话,他的提名,得到了陈书记的力鼎,对陈潇雨和陈家,他今后是很难摆脱了;而她,也得到了付建功的帮助,现今,他俩不管舍不舍得,都必须舍下。渊明心里痛,不禁感伤地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一诺,你后悔和我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吗?”一诺没有说话,转过了身。这些天,她心里想得很明白,即使当初能够预见现在的结局,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然愿意和他有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些年,虽然她为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气,但更多地是甜蜜和幸福,是两情相悦地挚爱与成长,仅仅这些,她的青春、她的前半生就有了亮丽的光彩。但她不想告诉他这些话。今天晚上,她和付建功订下了后天的食材单,后天一大早,她将到他的房子里,和他一起做饭、进餐,这将是他们关系走向亲密的第一步,也是她迈出自我防线的重要一步。
    下午好,继续更帖!
    周五晚上吃饭时,一诺装出很自然的口气,告诉母亲她明天一早就要到办公室加班,早餐中餐都不在家吃,不用准备她的饭;又给轩轩和东东布置了明天的学习任务,警告他们她回家时要检查,完成不了任务,周日就不带他们出去吃大餐。女儿刚刚有大进步,自然要更加努力工作,一诺母亲连忙说:“你安心去加班吧,我在家里盯着他们哥俩。”说完,想起渊明,一诺母亲问:“渊明明天在家吗?”一诺说:“不知道,晚上回来问问他。他现在是关键期,就算不用加班,也会在办公室里呆着,估计明天也不在家。”

    第二天一早,刚刚六点,一诺就起床洗漱,把渊明给吵醒了。渊明问:“今天周末,你起这么早干嘛?”一诺平静地说:“我去加班。”渊明皱着眉头说:“加班也用不着去这么早呀?”一诺没理他。

    大城市里,人与人之间虽然多了几分冷漠,但也保持了距离;小城市里,虽然多了几分温情与熟络,但却压缩了人与人之间的空间。在这座小城里,大家圈子小,即便你深居简出、寡言少行,在一栋栋紧密相连的井字商品房里,也很可能有一双甚至几双隐秘的眼睛不时关注你,等到哪一天,你心情好,笑脸和楼上楼下或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打声招呼、聊上几句时,突然发现人家连你工作单位都知道,再多聊下去,这栋楼里谁家有钱、谁家当官、谁家是医生、谁家夫妻不和、谁家单亲、谁家小孩是学霸,竟然也知晓一二,天哪,太可怕了!一诺这种中规中矩的人,自然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所以,为避免碰到人,她要早早地、像做贼似地悄无声息地溜进他的房子里。

    她到时,付建功刚买完菜回来。今天两人都不像上班时着正装,又因为要下厨,一诺特意挑了件黑T恤配牛仔短裤,头发束起,付建功也是同样的考虑,穿了件黑色横纹T恤,看着一诺这身打扮,付建功开玩笑说:“我们这算不算情侣装?”一诺笑着解释说:“因为要下厨,我特意挑了件黑色T恤,没想到竟然撞衫了。”付建功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一诺只是陪笑,没有答话。

    付建功在蓝天酒店订的早餐还没送到,他就邀请她到书房先欣赏他最近写的几幅毛笔字。一诺对书法其实没有多少研究,一眼望去,只觉得每幅作品都法度严谨、沉稳中又有几分洒脱,很有些功底,不禁啧啧称赞,只是铺在桌面上的那幅作品,字迹有些浮躁,一诺好奇,将掉下去的部分捡起摊平,连起来竟是蒋捷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一诺心里暗暗吃惊,不知他怎会有如此心境。付建功见她盯着字,表情有些复杂,赶紧解释说:“那天晚上和你通电话,你答应周六过来一起做饭吃,我兴奋地睡不着觉,后来终于睡着,又下起了暴雨,打得窗户砰砰响,我被吵醒,心里烦躁,就应景写了这么一句。”看着付建功这一手漂亮字,又想起他的球技了得,一诺问道:“付总,毛笔字你从小就开始练吧?”付建功说:“叫我建功。”一诺只得笑着说“好,建功。”付建功笑着说:“以后咱俩单独在一起时,你就这样叫我。”末了,想起一诺的问题,才回答说:“嗯,七岁就开始练,高中之前被大人逼着练,高中之后开始主动练。”一诺说:“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吧?”付建功说:“我爷爷是知识分子,当年的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可惜我父母,因为历史原因,没读多少书,我父亲早早地当了一名光荣的工厂工人,我母亲年轻时能歌善舞,是一名幼师。”一诺说:“比我家强多了,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我能考上大学,是祖坟冒青烟,幸亏时代好,我弟虽然读书不行,但脑子活,还能在县城开家餐馆,供养他一家人。”说完,看向付建功。家世是婚姻的重要砝码,她必须早早地告诉他。付建功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当年,他和前妻在一起时,也是充分考虑了她的家庭,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生活的那个人。即使对方家世再好,如果两个人生活不到一起,相互内耗,最终失去的也许比得到的多得多。现代人精于算计,却是算了小帐,失了大帐。于是,他含笑地看向她,说:“那你算得上你们家、甚至你们村百里挑一的人物!”一诺笑着说:“好像是噢!”说完,补充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夸人?”付建功也笑着说:“因为以前你没有走近我。”正说着,早餐送到,他们就来到餐厅吃早餐。

    吃完早餐,一诺就要进厨房,付建功说:“时间还早,先坐下来喝会儿茶吧。”一诺说:“我对茶没有特别爱好,你喝吧,趁现在还不太热,我先把菜洗净切好,汤煮上。”付建功说:“也行,我和你一起准备。”一诺连忙说:“就四菜一汤,我一个人就行了。”付建功已起身,边向厨房走去边说:“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忙?”一诺脸倏地红到脖子。厨房不大,两人站在里面,又要干活,身体难免有碰触,一诺说:“建功,我们俩在这里有点挤,要不你出去吧?”付建功明白她的意思,就没坚持,说:“那我站在门边陪你说说话吧。鱼留给我切刀。”一诺说:“你到客厅喝茶吧,你站在我身边,我紧张,会手忙脚乱的。”付建功说:“你在厨房忙,我坐客厅喝茶,也放松不了,心不安呢!”一诺听他这样说,只得说:“好吧,你就站门口陪我吧。”

    聊天时,付建功忍不住在她背后偷看她的倩影,修身的T恤恰到好处地显出腰身,贴身的牛仔短裤裹着浑圆的臀部,露出细细长长的美腿,让他的心里不时泛起阵阵涟漪。但到了这个年龄,又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他早已不是那个荷尔蒙能够轻易控制大脑的冲动年轻人,他需要更多地考虑一系列现实问题,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但他遇到了她,他又不想错过她,何况,他单身太久,也渴望再次走进婚姻。这时,他想起萧伯纳那句很出名的话:想结婚的就去结婚吧,想单身的就去单身吧,反正最后你们都会后悔。于是,他问她:“一诺,你后悔和他结婚吗?”冷不丁听他问这个问题,她有些惊讶,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前几天他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付建功问:“你怎么回答的?”一诺说:“我没理他。”付建功又问:“那你后悔吗?”一诺平静地边切菜边说:“不后悔。”付建功“哦”了一声,不知如何接话。一诺补充说:“希望我的前半生不后悔,后半生不纠结吧。”付建功赞同地说:“嗯,人生就应该这样。一诺,你终于想通了,这样你会活得透通快乐很多。”一诺回头对他苦笑了一下,说:“想得到和做得到还是有一定距离,我只能努力去做。”付建功见她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赶紧到餐桌上拿来纸巾,说:“你额头上全是汗,我帮你擦擦。”说完,轻轻地帮她揩去。扔掉纸巾,他说:“我来洗青菜,早点忙完,咱们就到客厅吹空调。”不容一诺回绝,他就开始动手。和他相处这么久,她既能感到他的体贴入微,又不时感到触怒他后的寒气逼人,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他又会如何待她?她又该如何和他相处?她心里正猜测着,一走神,刀切到了手指,她“啊”地尖叫一声,他抬头,见她拿起手指,血正往外流,他着急地说:“赶快按住伤口,我去拿药。”说完,就匆匆出去。

    给她贴好创口贴,他说:“剩下的我来做,你到客厅看电视。”一诺不好意思,说:“本来是我为你做饭,最后却成了你为我做饭,这怎么行?”他很自然地轻轻搂起她的腰,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说:“有什么不可以?”被他突然搂起,她有些惊慌,几秒后才想起说:“我到客厅看电视,辛苦你了。”就赶紧逃出厨房。

    坐在客厅,她眼睛盯着电视,心却怦怦乱跳,电视里的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虽然她很清楚,从她向他表示要争取这个职位,他给她提供指导和帮助时,他们的关系就已不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真当他对她有亲密动作时,她却不能适应,也无法接受,她甚至在心里深深地鄙视自己,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这时,渊明打来电话。一诺看着手机,犹豫着,最终没有勇气接通。自动挂断后,渊明又打了过来,付建功在厨房听见持续的铃声,走出来,问:“他的电话?”一诺神情复杂地“嗯”了一声。又响了几声后,电话最终自动挂断,没再响起。

    吃过早餐后,家里有三个孩子闹腾,渊明就索性躲到办公室,关上门,独自清静。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她今天加班加得反常,就打电话到她办公室,但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他脑子里闪出不好的念头,他赶紧打她的手机。

    手机也打不通,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甚至浮起不堪的画面。他气得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地上,桌上的文件也被他推了一地。这时,他的眼光扫见了放在办公桌上的全家福,那是轩轩三岁时他们一家三口照的,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儿子笑得灿烂可爱,她笑得恬静秀美。这些年来,每当他累了,想要歇歇时,这张照片就是他前进动力,可现在,却是多么地刺眼、扎心!他气愤地抓起相册,手里用上劲,瞬间,“咔嚓”一声,木制相框被他掰断,相片掉了出来,他捡起相片,想起往日的温馨,他却迟迟下不了手撕碎。
    他无力地瘫坐地椅子上,过了很久,他的心情才平复一些。他打开网盘里保存的老照片,回忆起他们相识、相恋的情景。那是刚过完春节,回校没多久,他大二,她大一。那时,校园的梅花竞相绽放,粉白淡雅、小巧玲珑;杨柳也抽出嫩条,丝丝垂下,随风起舞;到处阳光灿烂,小鸟啁啾,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园子里,小桥边,石凳旁,随处可见正在读书的学生。他虽然也被这初春美景吸引,却不敢留恋,学习之余,他还要为缓解生存压力而奔波。大学学费申请了助学贷款,但生活费家里每个月只给300元,仅够一日三餐吃食堂,偶尔买件衣服、买几本书或者几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顿饭就远远不够了。进入大学没多久,他就开始勤工俭学,挣点零花钱。上周六,在给一个初三男孩做家教时,男孩的姨妈正好到男孩家,就让他顺便帮忙介绍一位英语系的女同学辅导她女儿。他想着把这份信息趁午饭时间贴到食堂路边的信息交流墙上,如果有人需要,还能收三十元中介费。那天中午,他正张贴信息时,一个女孩凑上来,怯怯地问:“我是英语系的,今年大一,请问可以做吗?” 他扭过头,看到女孩的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女孩穿着稍土气,也没有城里女孩清新脱俗,但五官端庄,朴实秀美,说话文文静静。听女孩这句话里,有几个字发音不标准,有家乡口音,他就问她是哪里人,她说是鄂峰市人,他又问她哪个县的,女孩也老老实实说了,他笑着说:“听你口音,我就知道我们是老乡,我是邻县南江人。家长要求找大二及以上女生,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吧。”于是,他们来到食堂附近的石凳旁,他给那边家长打了个电话,告诉家长有位大一英语系的女生愿意做,学习成绩很好,教初一英语绝对没问题,并且大一学生有时间,如果教的好,可以长期教,问对方是否愿意让她试试,不合适他再帮忙找大二大三的学生;并告诉家长,现在大二大三的学生不是忙着考研,就是忙着谈恋爱,不太好找。那边家长听他这样说,就同意女孩过来试试。挂完电话,他告诉她周六上午去试讲,如果对方满意,就可以定下来。她问具体在什么地方,如何提前备课,上课有哪些注意事项。一连问这么多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做家教,完全不懂,还麻烦你多指教。”于是,他好人做到底,给她详细地传授了经验。最后,她问他中介费多少钱,是做成了付还是现在付,他大方地说:“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中介费。”她说:“那怎么好意思?”他解释说:“我给这个女孩的表哥做家教,女孩的妈妈听说有效果,就让我帮忙给她女儿介绍一位英语系学生,难得是老乡,就不收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那谢谢你!我如果做成,拿到钱,就请你吃顿饭吧!”他也就没客气,说:“好啊!”最后,他们互留了姓名和电话,也是在那时,他知道她叫“许一诺”。

    她很珍惜这份家教,提前到书店里翻看了初一下英语课本的内容,了解教学重点和考试重点。在第一次试讲时,通过和女孩沟通,又查看女孩的考试试卷,知道女孩的英语语法掌握不好,词汇量、阅读量也不够,和女孩母亲沟通时,简单介绍了女孩英语存在的问题及今后的辅导计划和辅导重点。女孩母亲听后很满意,当场就定下来,请她每周六上午过来辅导,并把这次的试讲费三十元给了她。

    那天上午,他上完自习,到食堂吃饭时,正想起她今天上午去试讲,不知讲得如何,家长有没有留下她,就接到她的电话,告诉他这份家教定了下来,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这次她说话,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像上次怯怯的。他很高兴,但又不好意思让她破费,就说:“等你干满一个月,多挣点钱再请我吧。”并提醒她,学业是主业,不要因为做家教,耽误了学习,还笑着提醒她得抽空把普通话练练,他去年买了一本师范生普通话考级的书和朗读磁带,如果她需要,可以借给她练习,一些容易出错的发音他已经全部标注了,特别是卷舌平舌、前鼻音后鼻音,边音鼻音,只要坚持练习一两个月,肯定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在电话那头连忙表示感谢,说她现在准备去食堂打饭,问他在哪儿,如果方便,她打完饭就过去拿书。他告诉她,他也在食堂,等会儿她打了饭,到面点区找他,那里人少,到时他们一起到他宿舍去拿书。电话那边没有说话,他突然意识到表达有歧义,补充说:“到时你在我宿舍楼下等我就行了,我给你拿下来。”她才说“好”。

    她打完饭,来到面点区,他已经吃完,正在等她。她说:“郑渊明,你好!我们走吧。”因为成功做成了第一份家教,挣到了第一笔钱,她的脸上有兴奋的红晕,整个人比上次有生气了不少。那天正好倒春寒,天气冷飕飕,食堂已开始收工,她打的饭菜本来就不热,他想,等她绕到自己宿舍楼拿了书,再回女生宿舍吃饭,估计早就凉了,就说:“没关系,你吃完再跟我去拿书吧,不然饭菜都凉了,没法吃。”她不好意思让他等,说“没关系,不浪费你时间,我们走吧。”当时,他最见不得城里女孩的娇气与自我,也不习惯城里女孩对男孩要求所谓的绅士风度,他见她朴实地为他人着想,增加了对她的好感,开玩笑说:“没关系,我还不至于惜时如金,你先坐下把饭吃了吧”。她也就不再坚持。他问她今天做家教的情况,她高兴地讲给他听。可能她今天真的很开心,笑容比较多,整张脸显得明媚动人、顾盼生辉。他忍不住细细地看她的眉眼,她见他盯着自己,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低下头吃饭,他也赶紧收回失态,夸她做事认真负责,她说:“一个月后我拿到工资,请你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算是答谢吧,不然我总觉得心里有亏欠。”他于是高兴地同意了。两人都不是善谈的人,又只是第二次见面,聊完这个话题,都没了话说。过了一会儿,她想起借书,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我的普通话这么差,你不提醒我,我自己还没意识到,谢谢你!”他宽慰说:“以前在老家,大家都说方言,你才大一,没那么快纠正过来,很正常。再过几年,你不仅普通话能说好,相信英语也能说得很地道。”

    吃完饭,他们就往他宿舍走,路上遇到他宿舍一个同学,那同学看着他俩别有意味地笑了笑,他能够想象,她一定是一路红着脸走去的。因为,一路上,他主动找话说,她都只是“嗯”“哦”地回应。

    一个月后的周六中午,他接到她的电话:“郑渊明,你好!今晚有没空?我领到了这个月的工钱,想请你在校东门外的餐馆吃饭,顺便把书还给你!”周六晚正是校园里情侣们约会的日子,看着宿舍两位室友先后谈了女朋友,每天成双入对地在眼前晃,他也时时春心萌动,但对贫困大学生来说,他现在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谈恋爱不过是一种奢望,何况他还要以学业为重,所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萌动的心。其实,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系里一位女学霸每天主动约他上自习。在教室,她经常会拿出两瓶饮料,她一瓶,他一瓶;下自习时,她经常会约他一起去校门口吃宵夜。女孩家境不错,父亲是当地一位小领导,她又是独女,生活用度自然宽裕,她也知道他的家境不好,所以总是抢着买单。虽然他知道她是善意的,但仍刺激着他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此外,女孩的容貌也难以让他动心。思考再三,他还是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玩弄感情,就主动保持了距离。女孩个性强,心气高,见他特意疏远,既气又羞,特别是后来他谈了女朋友,还修成正果,更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从此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但他对于她的这段暗恋,虽然抱歉,却无遗憾。因为和许一诺在一起,他们类似的成长经历,灵魂深处的契合与爱恋,让他的内心既充实又舒适,既心动又冲动。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也许是周末的孤独与怀春,还有对她的一点点好感,让他爽快地说:“好啊,六点你们宿舍楼下见,你是哪一栋?”只听她赶紧说:“六点在校东门口见吧。”他又有些失望,他明白,她不想让同学们误解他们的关系。

    那天下午,时间过得很慢,看书时,他也总不能集中注意力。终于挨到快6点,他赶紧背上书包,从自习室出来,往东门走去。路上看到一对对情侣们也向门外走去,有些女孩窈窕动人,旁边的男生却惨不忍睹,他心里既嫉妒又不平衡。走着走着,他忍不住将她们和她对比,甚至想像她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和他见面。女为悦己者容,今天她领了工钱,如果她稍稍打扮一下,就可以看出她对自己有几分意思。正心猿意马时,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女孩,看背影和发型,好像就是她,只是她的穿着和发型并没有特别准备,依然是那个简单的马尾,衣服也只是普通的大棉袄和牛仔裤。他就试着叫了一声“许一诺”,那女孩停下匆忙的脚步,扭头张望,的确是她,于是,他快步走到她身边,说:“看背影像你,就叫一声,果然是你!你走得好快!”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怕你先到等我,所以赶紧地走。”

    出了校门,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就进去了。点完菜,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有点尴尬,他就主动找话说,问她家教现在做的怎么样,后来又聊到他们高考填志愿,聊到家里的情况,也聊了本院系的学习、宿舍生活,两人越聊话越多,这一顿饭,虽然只有3个菜,他们却吃了一个多小时。离开时,他眼疾手快,抢先买了单,她很不好意思,他说:“没关系,这次我请,下次你请。”她只能说:“好,下次你不能再和我抢。”他笑着说:“放心吧,我挣钱也不容易,不会每次和你抢。”返回学校的路上,他们熟悉了很多,关系也拉近了很多,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走到她的宿舍楼下。虽然他有点不舍,还有点余犹未尽,但还是礼貌地告别离开。

    又一个月后,她拿到工钱,回请了他一次。后来,他忙着一份兼职,也找不到借口约她,两人很久没有联系。放暑假前一个月,他给她打电话问暑假有何打算,什么时间回家。她告诉他,她打算暑假先做一个月家教,挣点钱,八月中旬再回家,他告诉她法学院给他安排了一项整理学院文档资料的工作,也要做到八月上旬,到时可以一起回家,她很高兴。

    那个暑假,她宿舍的同学都已回家,宿舍只剩她一人。上午她做家教,他在学院勤工俭学,中午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各自回宿舍休息后,四点钟就一起去上自习,再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吃完晚饭,两人坐在校园的花坛边练半小时英语口语,又一起去教室上自习。上完自习,他陪她走过长长的校园主道和灯光小道,将她送到宿舍楼下,才返回男生宿舍。对她这样的女孩,没有拒绝就是接受。

    一天晚上,他们吃腻了学校食堂,就到校外的小吃一条街吃江城的特色小吃生煎包,返回过马路时,一辆摩托车突然从人行道上飞驰而过,她走在前面,他走得稍后,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向自己身边,她才没被摩托车撞上,两人骂了几句后,突然发现彼此靠得很近,她几乎被拉得贴在他身上。她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他赶紧把手放开,身上却开始滚烫起来。走进校园,在一处僻静的小路上,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她,将自己独自在心里演练过多次的台词,用略有紧张的语气说出来:“一诺,每次和你走在一起,我心中都会升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渴望,你愿意跟我一起奋斗、一生一世吗?”她过了好一会儿,声音轻微还有些颤抖地说:“渊明,我愿意。”他们不是热情奔放的人,听了她的回答,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他感到了她手心里密密的汗水。那一晚,他们牵着手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各自倾吐了很多心里话,直到宿舍快要锁门,才各自分开。

    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正式确定。开学后,她大大方方地向室友介绍了他。从此,他们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磕磕绊绊地走进了婚姻。刚结婚那几年,因为钱的问题,他们有过很多次争吵,有时吵得他甚至后悔当初的牵手,但最终他们还是互相妥协,坚持了下来。后来,随着两人的职务提升,工资增长,金钱问题才慢慢化解。随着轩轩的长大,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小日子也越过越火红,她也越发有气质和魅力。可不幸的是,他们终究没有逃出婚姻的魔咒。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竟有些湿润,心情也愈发颓丧,他就将头靠在椅子上静一静,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后,看看时间已下午三点多,他没有心情工作,就起身回家。回到家,打开门,见丈母娘正在客厅看电视,花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轩轩和冬冬两个男孩子在家里大闹天宫,地板上到处扔得都是书和玩具,简直没处落脚,他忍住火气,闷声问:“妈,许一诺呢?还没回来?”许母听出女婿的不快,赶忙赔小心地说:“还没有,我打电话催她回来吧。”渊明什么话都没说,黑着脸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一诺母亲赶紧关掉了电视,给一诺打电话,一诺说:“妈,我在路上了。”一诺母亲不满地说:“你工作再忙,也得顾家啊!一大早就走了,到现在才回来,也难怪渊明会不高兴!”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来到女儿家几天后,她就发现女儿和女婿不对劲,以前两人即使当着她的面,也甜甜蜜蜜、打情骂俏,现在两人生疏了很多。后来,她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就背地里问了女儿,女儿告诉她,他们正在闹离婚,吓了她一跳。她问女儿什么原因,她说具体细节就不跟她细说,说来话长,提起来也难受,离婚是他们深思熟虑决定的,让她不要为她担心。她劝她,哪家夫妻不是争争吵吵、磕磕绊绊过的?发生点矛盾,听人劝劝,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她和她爸不也是这样熬到现在的?这么多年,她受她爸的气还少吗?可为了他们姐弟俩,为了这个家,她还不是走过来了。直到这些年,她爸性格、脾气才改了不少,也知道疼人了,渊明比她爸,总强很多吧?不说她爸,就说一帆,从小脑子活,朋友多,现在也一样,虽然钱挣得不少,但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丽华经常和他吵,但日子还不照样过?是的,她现在工作不错,能很好地生活,但她知道离了婚的女人,别人怎么看吗?在农村,谁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离了婚的女人,有几个能嫁得好?她看渊明倒没什么大问题,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倒是她,天天加班,也不顾家,有时还见她偷偷在房间里打电话、接电话,对方好像还是个男的。想到这里,一诺母亲就更加生一诺的气。

    回到家,一诺见母亲正在收拾地上的玩具,就说:“妈,轩轩和冬冬扔的,让他们自己来收拾就行了。”说完,大声叫轩轩和冬冬出来收拾。冬冬是客,老老实实地从卧室里出来,一诺问:“轩轩呢?”冬冬说:“他在房间里玩游戏。”一诺走进房间,一把夺下轩轩的平板电脑,说:“赶快和冬冬一起去收拾你们扔的玩具和书。”轩轩大声叫嚷道:“快给我,我先把这场打完。”一诺生气地大声问他:“你是不是玩了很久?”轩轩嘟哝道:“我和冬冬轮着玩,哪里玩了很久?”一诺气得吼道:“郑宇轩,现在赶紧去和冬冬收拾,如果你不收拾,等会我就直接把它们全部扔掉,让你以后再也没得玩!”轩轩无所谓地说:“扔掉就扔掉,随便你!快把Ipad给我!”说完,就伸手来抢一诺手里的电脑,一诺生气地推开轩轩,指着他怒吼道:“你不得了啊,敢从我手里抢?我再问你一次,去不去收拾?”母亲听到房间里的吼骂声,赶紧过来,边拉轩轩边哄他:“轩轩,乖,来,帮姥姥和冬冬弟弟一起收拾。”轩轩见妈妈真生气,也怕了,乖乖地随姥姥来到客厅。一诺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家里乱糟糟的,两个孩子又沉迷于游戏,而自己却……,心里不禁愧疚自责,怒气消了一大半,也蹲下和他们一起收拾。母亲提醒说:“渊明回来了,在房间,你进去看看吧,这里我们收拾。”

    一诺来到主卧,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只开了空调,房间显得黑暗冰冷。渊明坐在床上看手机,头也没抬,阴阳怪气地说:“许经理,请问今天在哪儿加班呢?”一诺没有理他,打开衣柜门,准备取睡衣。渊明怒火上冲,大声责问:“许一诺,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一诺平静地说:“既然要分手,我去哪儿对你来说重要吗?好说好散吧,希望你不要找架吵。”渊明冲上脑门的火气被生生地压了下去,降低了声调,冷冷地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姓付的在一起?”既然他已猜到,她也不想隐瞒,坦率地承认说:“是的。”渊明又气血上冲,愠怒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诺呼了口气,说:“郑渊明,你放心,离婚前,我不会做越过底线的事情,这是我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最后坚守。”听她这样说,渊明的怒气消了一些,但依然追问道:“那你们今天在干嘛?”一诺不想加深仇恨,就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这次升职,得到了他的指导和帮助,我信守承诺,为他做一顿饭,以表回报。”说完,将贴了创可贴的手指晃了晃,说:“这是切菜时不小心弄伤的。”说完,就进卫生间换衣服。

    出来时,渊明问她:“你爱他吗?”一诺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泪,说:“郑渊明,到了我这个年龄,需要比爱更重要,感谢你让我不算太晚地明白了这个道理。”一句话噎得渊明无话可说。待到一诺准备出去时,渊明突然说:“对不起,希望他比我好。”让她爱得最深的是他,伤她最深的也是他,最后假装深情的还是他,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但她对他却始终既恨又恨不起来,只能眼里含着泪,什么也不说,开门出去了。

    两个孩子收拾完玩具,又回到房间里玩游戏。看着轩轩现在的样子,一诺既生气又自责,好在升职的事情已尘埃落定,她决定今后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引导轩轩。看看时间,已四点多,她走进他们的房间,说:“轩轩、冬冬,一会儿去游泳场游泳好不好?”轩轩班上已有很多小朋友在学游泳,还在班上炫耀过,轩轩很羡慕,但去年他在老家,爷爷奶奶看得紧,下水的机会都没有,今年暑假爸爸妈妈又成天忙,也没空送他学游泳。这时,听妈妈提议去游泳,轩轩高兴地放下平板电脑,说:“好啊,什么时候去?”一诺说:“你俩都没有装备,现在先带你们去买装备,买了装备,再吃点东西,就去游泳,好不好?”轩轩高兴地叫起来“走喽,去游泳喽!”一诺突然想到渊明,对轩轩说:“轩轩,去问问你爸爸去不去?”轩轩乐颠颠地跑到渊明那边。

    一会儿,渊明出来问一诺:“我的泳裤泳镜放在哪儿?”一诺说:“在你衣柜的抽屉里吧,你找找。”渊明说:“我找过了,没有。”一诺只得进卧室帮他找,顺便收拾两个孩子的衣服、浴巾及洗浴用品。收拾完,他们四人就出发了。送他们到门口时,一诺母亲说:“早该带他哥俩出去透透风,成天闷在家里大闹天宫,闹得我头痛眼花。”

    在游泳馆,一诺不会游泳,由渊明带着两个孩子在池子里玩,她坐在岸边看着。玩了一会儿,听见轩轩大声叫她,一诺走过去,轩轩请她给爸爸计时。轩轩发令后,渊明像鱼一样飞快地向前游去,轩轩和冬冬在身后大声喊“爸爸加油!”“姑父加油!”一诺笑着看着手机秒表,不时给他们报时,待到渊明返回时,轩轩和冬冬的加油声更大,吸引了其它泳道甚至其它泳池的眼光。快游到终点时,一诺也加入了拉拉队,边报时边喊加油。渊明终于游到终点,一诺笑着喊道:“3分40秒!”听到一诺的宣布,两个孩子欢快地“耶!”地大叫起来,渊明靠在池边喘着气,一诺笑盈盈地看着这温馨欢快的场景。这时,一个男人披着浴巾突然站到她身边,吓了她一跳。扭头一看,是付建功,她一时心慌,又有些尴尬,结巴着说:“你……你怎么也过来了?”付建功说:“我如果有空,每晚都过来游泳。他就是郑渊明?”说完,眼睛看向渊明。一诺说:“是的。”付建功伸出胳膊向渊明招了招手,其实,在付建功站在一诺身边的那一刻,渊明心里有种预感,他就是那个姓付的。

    于是,渊明摘下泳镜,起身上了岸,向他们走去。

    付建功暗暗打量郑渊明,见他相貌堂堂,身材修长,心想难怪会拈花惹草,家不太平,对他们的离婚,也多了几分信心。待他走近,付建功绅士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付建功,一诺的同事。”渊明也不失风度地伸出手,面带笑容地说:“你好,我叫郑渊明,一诺的老公。听一诺提起过你,这次她升职,也多亏你,非常感谢!”付建功有些意外,勉强笑了笑,说:“跟我无关,是她自己本事。”渊明挑起眉头亲昵地问一诺:“老婆,是吗?如果跟付总无关,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一诺怒目看向他,一时不知如何答话,这时,付建功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再见。”说完,扫了一眼一诺,就快步离开。

    待付建功走远,渊明凑在一诺耳边,讽刺说:“许一诺,你现在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竟然找了个大叔,头发都白了一半。”一诺气得向旁边让开,压低声音说:“我喜欢,你管得着吗?那个陈潇雨又好到哪里?”渊明又靠近她,附在她耳边笑着说:“是啊,她也没好到哪里,要不我们扯平,维持原样,就这样过吧。”一诺生气地瞪着他,没有说话。渊明继续凑在她的耳边说:“怎么样?我是认真的。”一诺愤怒地说:“无耻!卑鄙!”渊明不以为意,搂起她的肩,嬉笑说:“我们俩半斤八两。”这时,付建功正从更衣室走出来,远远地见他搂着她交头接耳、动作亲密,心里很是不快,对许一诺,更是生气与愤怒。他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张如此虚伪的脸,狡诈的心,自己阅人无数,不想竟被她玩弄于股掌间。今天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不知会被她利用、欺骗到何时!想到这里,他气得肺都要炸裂,脚下的步子也带起了风。

    渊明瞥见付建功走远,才离开一诺,重新回到水池,陪轩轩和冬冬玩起来。
    43
    随后的日子,上班时,一诺全身心投入新岗位的适应中,下班后,就全身心放在教育和陪伴轩轩和冬冬上。

    这天,一诺正专心工作,突然接到汪其昌的电话,让她立即到他办公室。平日里,汪其昌对她很和善,今天的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到愠怒,一诺心里惴惴,不知出了什么事。

    进了汪其昌办公室,汪其昌将两份待审批的合同扔给她,说:“这是付总退回来的,你拿回去再好好把把关。我是信任你,见你签了字,没有细看,也签了字,到了付总那里,害得我被他一顿好骂。”她刚上任,一切都谨小慎微,所有需要她把关的合同、文件,她都是逐字逐句地审了又审,应该不会有大的差错,何况还有两份。于是,她小心地试探着问:“汪总,不好意思,这些合同我都认真审核过,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汪其昌生气地说:“为什么这两种配件涨价这么多,你们还在采购?也不向我汇报?没花你们自家的钱,就不心疼?”一诺拿起合同,看了一眼,赶紧解释说:“汪总,从今年年初,进口物资就在不断涨价,之前李经理跟您和董总都汇报过,并且这些配件被原厂家技术垄断,我们根本就没有还价的资本,为了不影响现场生产,采购人员和生产人员综合比较后,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价格,在申请说明中已经做了备注,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向您汇报,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汪其昌说:“现代技术发展这么快,都六七年了,是真没有可替代厂家,还是你们偷懒,根本就没有花时间全面深入地进行市场调研、产品比较?”既然领导这样说,一诺哪敢申诉时间和人力不够,只得赶紧承认错误,保证尽快去做好市场调研,货比三家后再重新提交申请。

    回到办公室,一诺冷静思考,觉得是付建功在找她的茬。自从那次游泳池见面后,他就再也没和她单独联系过,前几天在公司食堂遇见他,她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却对她视若无睹,当时她还以为他是故作冷漠,原来是在生她的气!想到这里,她对渊明恨得咬牙切齿!

    但既然他利用权力,在工作上找她的茬,还通过汪其昌传导给她,她只能忍下来,全力以赴地去解决。幸亏这项工作是李健负责,若是换成老程,她都不知如何开口要求他重新调研、筛选、比价。她理了理思路,打了几个电话,才把李健叫过来,传达了付建功和汪其昌的意见。李健犹豫地说:“前期工作都做了,现在重新调研、筛选,再加上走商务流程,至少一个月,会不会耽误现场工作?并且我手头还有其它订单,如果每份订单都这样做,即使三个人天天加班,估计都做不完,何况就我一个人。”一诺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既然领导给我们提出了高标准,也就只能遵照执行。从现在开始,我们立即着手市场调研,尽快拿出采购方案,免得影响现场生产。如果最后我们找到替代品,把价格大幅降了下来,这也是你的工作业绩,会累积到你的积分里,对你以后升职和评奖都很有帮助。当然,这一两周你可能每天都要加班,但我会协助你。”自从部门人事大变动和制度改革后,李健的积极性进一步被激发,听上司这样说,也就欣然同意。

    连续加了三天班,她和李健终于整理出采购方案报告,详细列出了调研的厂家数量,潜在替代商的实力及其产品特点,并提出逐步替代的建议。她想,即使他付建功想找借口出气,看到她这份报告,想到她为这份报告付出的精力,他的气总该消了吧。于是,她决定主动和他联系,直接发邮件给他。发出邮件时,一诺想,就算他不满意,或者仍想找茬,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用再拉出汪其昌,让她颜面扫尽。但一诺一直等到下午下班,都没得到他的指示或回复。

    吃过晚饭,一诺决定给他打个电话探探他的态度。接通电话后,一诺说:“付总,关于那两项采购,我们按照您的意思,重新进行了调研、比价,并形成调研报告,上午已发到您邮箱,不知您收到没有?”付建功说:“汪总什么意见?”一诺说:“不好意思,我直接发给您的,还没给汪总看。”付建功说:“你先发给汪其昌,听听他的意见,下次不要越级汇报。”气得一诺直接被噎住,但也可以确定他就是在故意找她茬儿。于是,她鼓起勇气说:“付总,好的,我先向汪总汇报,听听他的意见,但希望您下次不要再故意找我的茬儿。”付建功生气地说:“你竞聘时是怎么承诺的?你说要为公司降本增效,现在仅这两套配件,就涨价20%,你怎么降本增效?自己不把工作做好,还认为是领导找你茬儿!许一诺同志,你的思想得好好改造!”一诺气得争辩说:“是的,我竞聘时,的确承诺说要为公司降本增效,并算了一笔帐,立下了军令状,但我坐到这个位置才刚刚十天,总得有个过程吧?我总不能位置还没坐稳,先把自己烧得下不了台吧?接下来,我会将我的工作计划加快推进,尽量让您满意,但请您给我一段时间,好吗?”付建功严肃地说:“好,但也希望你有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不要尸位素餐、得过且过。”一诺气得拖长声音说:“好,付—总!但我觉得,一个男人,特别是到了您这个级别、这个年龄,最好有点风度和气度!”付建功听她顶嘴,还句句戳他痛处,生气地说:“许一诺,希望你端正思想、公私分明,不要总把工作往别的地方扯!”一诺突然发现,他竟然如此虚伪狡猾、不可理喻,和郑渊明真是半斤八两,心里倒吸冷气,直接挑明了说:“付总,您扪心自问,您敢说您不是为上次在游泳池的事找我茬儿吗?”听她挑明了说,付建功故意问:“游泳池什么事?”一诺听得心里冷笑,反问道:“您为什么生气,您心里不清楚?还问我?”付建功说:“不清楚,希望你能明说。”一诺发现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虽然生气,但也心里暗暗庆幸,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生气,是你认为我故意编出和他感情不和的谎言来骗你的感情,利用你的权力。”付建功说:“难道不是吗?你们亲亲密密、卿卿我我,像是要离婚的样子吗?你为他加油时的表情,像情断意绝的样子吗?连我帮你升职、你到我这里吃饭,他都知道,你还有什么没向他汇报?”一诺只得耐心地解释说:“建功,那是郑渊明在演戏,故意演给你看的。至于你帮我升职,我到你那里吃饭,是他问我,我坦率告诉他的,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吗?”听她这样说,付建功半信半疑,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离?”一诺叹了口气,说:“建功,你不要总这样逼我好不好?不是我说离就能离,得需要他同意,还得考虑孩子。”听她这样说,付建功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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