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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小说巨作《保卫南京》连载[第1页]

作者:慈翔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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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年前,本人研究生毕业于南大,六朝古都的文化气象,给我留下了极美好的印象,后来这20年,虽全给了北京,但我仍视南京为我的第二故乡。
    本人呕心沥血,历经4年,以史家的严谨,以小说家的笔触,创作出120万字长篇军事小说《保卫南京》,全景再现了1937年南京保卫战的缘起、过程和结局,铸建出国军血性抗日的悲壮激昂史诗,彰扬了“生死绝境里舍己救人”人类至善主题;情节真实与虚构交织,场面恢弘而细腻,史诗巨制,血性悲壮,大爱撼世,震慑灵心。

    不同于绝大多数同类小说,渲染暴力、仇恨、复仇,和偏狭的民族心理,而是熔铸本人20余年学佛心得,升华作品的“无常”主题,并彰扬舍弃私爱追求大爱的人类至善品格。

    自信将是一部极独特的军事巨作!

    因已跟息壤中文网签约连载,(如感兴趣,请登陆https://www.xrzww.com/#/,在息壤中文网上,搜素“保卫南京”)此论坛仅发部分连载。

    敬请阅读、指正!

    恭候出版社、影视公司洽谈出版和改编!

    谢谢!

    第1章 中山陵上童子军(1)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的一天。
    南京。东郊,紫金山南麓。
    中山陵。
    紫金山古称金陵山,战国时代楚国在此山西边清凉山处建邑,以此山名而称作金陵邑,后世南京始有金陵之称。汉时,金陵山改名钟山。它连接三峰巍峨矗立,气象雄伟,其“龙蟠”之势曾使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惊叹不已;东晋初年,有人看见山顶上有紫金色的祥云萦绕,遂又得名紫金山。
    孙中山陵墓,建在紫金山南部中茅山南麓,坐北面南。
    孙中山与南京因缘甚深,对紫金山亦钟爱有加。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几个月后的一天,他跟胡汉民等人到紫金山狩猎,深为紫金山美丽景致和雄伟气势所震撼,笑着说,“待我他日辞世后,愿向国民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躯壳尔。”1917年,他在《建国方略》中不吝笔墨称赞六朝古都道,“一美善之地区,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在世界之大都市诚难觅此佳境也。”国民政府正是秉承了他的构想,而精心营造首府,先后推出了《南京新建设计划》(1919年)、《南京北城区发展计划》(1920年)、《南京市政计划》(1926年)等等,在1929年制定了《首都计划》定稿。
    民国十四年(1925年)3月12日上午,孙中山病逝于北平,他向随侍身边的汪精卫和夫人宋庆龄等立下了政治遗嘱和身后遗嘱,明确表达了归葬南京紫金山麓的愿望。国民党决定遵其遗愿而行。其遗孀宋庆龄、儿子孙科等亲自选定了紫金山中茅山坡为墓址所在地。而后,经公开悬奖征集陵墓设计图案,中国年仅28岁的建筑师吕彦直设计的平面呈警钟形方案,因其含蕴“唤起民众,以建民国”的强烈寓意被评为大奖,予以采纳。
    至民国十八年(1929年)春,陵墓工程第一期完工。6月1日,国民政府在首都南京举行了孙中山灵榇奉安大典,由时任国民政府 兼陆海空军总司令的蒋介石主祭。
    当民国二十年(1931年)孝经鼎建成后,中山陵警钟图案俨然成型:主体建筑孝经鼎、博爱坊、墓道、陵门、石阶、碑亭、祭堂、墓室,依着中茅山南坡山势,沿一条中轴线逐渐抬升,球型墓室、祭堂构成警钟的悬扣,陵门一线以及上部的外墙构成警钟的外型截面,400余米长的墓道、博爱坊构成悬挂的钟摆,而陵园前半月形广场及孝经鼎仿若钟摆锤。
    中山陵主体建筑融汇了中国古代与西方建筑之精华,既可见斗拱、檐椽、券门、歇山式屋顶等民族风格,祭堂四角的堡垒式方屋、博爱坊的冲天式石柱,又显然吸收了西方建筑元素。花岗石台阶和墙面,彰显出庄重肃穆氛围;青色琉璃瓦,色调则取自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的主色。
    在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的这天早上,如果从空中视角俯瞰,可以看到北端祭堂拱门之上,横跨两侧的堡垒方屋,拉挂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书“南京市大中学生暑期军事集训汇展暨谒先总理陵墓仪式”;在南端半月形广场上,聚集了大群身着夏季草绿色童子军制服的年轻学生,夹杂着一些头戴德式宽沿钢盔的国军年轻军官。
    第1章 中山陵上童子军(2)

    中国国民党童子军始建于民国十五年(1926年)3月。为全面提高国民身体素质,为未来培养高素质士兵和军官,十八年(1928年),国民政府要求所有学生从小学三年级起即正式成为童子军,参加军训。二十三年(1934年),成立中国童子军总会,蒋介石亲任会长,童子军走向正规化,统一了着装,学习专门的军事类课程。童子军制服有黄色斜纹布和草绿色两种,女童子军配裙子,戴童子军领巾,腰束铸有童子军军徽的铜扣皮带,男童子军头戴大盖帽或船形帽,女童子军戴大盖帽或圆顶帽。
    这年8月,中国童子军总会在全国甄选出1万多名童子军,集中于南京,将接受蒋介石等军政大员的检阅。此番举行的“汇展”,即是全部检阅活动的一部分。
    国立中央大学、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南京中学、中华女子中学、汇文女子中学、中大实验中学、五州中学等大中学校800余名军训优秀分子个个激动不已,待会,他们要在许多高级军政官员面前,展示自己一个多月来的军训英姿。
    检阅台设在陵门前小平台上,在三间拱门之上,孙中山手书的镏金“天下为公”石额之下,拉挂着祭堂前同样的横幅。国民政府 林森、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军委会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上将、军委会第一厅主任兼训练总监部总监唐生智上将、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南京宪兵司令部司令谷正伦中将、南京市市长马超俊、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少将、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少将等文武官员,站立在条幅之下。
    桂永清就近调集了驻扎在紫金山的教导总队一个营,作为此次仪式的警卫队。
    此时,半月形广场上的学生军,已被教官整训成21个分队,面朝博爱坊横向并列排开,男生16队,女生5队,每队40人,每队另有一领队手执一面民国国旗站在分队前头。男生腰系铜扣皮带,女生穿短裙,一律头戴大盖帽,配挂军用水壶,脚穿军靴,系红色领带,煞是气派。
    21位教官,抽调自教导总队、第88师、第87师等部队,均是荣膺过师级“训练尖兵”荣誉的连长、连训导员;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抽调了21名学生,作为助理教官。
    中山陵建筑物依着中茅山抬升布局,基础部分均垫了山石,最高处的祭堂,与牌坊之间垂直落差73公尺,从学生军和教官仰视视角,睹见博爱坊四根高十余公尺冲天式花岗石石柱巍然插向蓝蓝的天空,横楣高过陵园后中茅山山顶,中门顶石额上镌刻着孙中山手书的“博爱”二字。柱石夹构出的三进空阔大门,包纳了陵门、祭堂和中茅山南坡全景,陵园所植雪松、桧柏等名贵树木仅二三公尺高,黄杨球等则更加低矮,他们的视线一展无余,让视线尽头中茅山野生的深绿色树丛和匍匐的灰白色石块都能看得分明。
    上午8点半,日头高悬,学生和教官都开始流汗。
    来自第88师的唐国勇连长挺立在自己所训分队的最前方,他的分队一色女生,正对博爱坊中门,他和队员们望见正前方墓道、陵门、祭堂层层拉高拉远,望见陵门前站立的长官们的身影,却看不清面容,他们知道,那一定十分严肃可畏。
    桂永清少将一身黄呢德军将服,领章上镶嵌一颗星少将,左胸口袋上配有一小块长方形符号,左边竖行是一个三角形,这是少将标志,中间三横排写着“国民革命军教导总队总队长”,右边竖行写着姓名“桂永清”。
    桂永清,字率真,江西贵溪人,时年36岁,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在黄埔时,深得总教官何应钦的赏识,何亲将侄女许配其为妻,校长蒋介石特送贺礼500银元。1925年参与东征,因作战勇猛,深受蒋介石赞赏,后又因掳掠财物,差点被蒋介石枪毙。1930年30岁时升任少将旅长,因自行推荐邱清泉任旅附,被蒋介石撤职,不久,被送入德国步兵专科学院学习。1933年6月,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总队长,采用德军的严厉训练方法,受到蒋介石的赞赏。
    在这年,他兼任南京市大中学校学生暑期军事集训总队总队长。
    此时,已入即将颁布的中将晋升名单,只待蒋介石签字颁布。
    桂永清为人不仅如其字“率真”,更极其自傲自负。
    第2章 “时刻准备着!”(1)

    作为军事集训队总队长,桂永清走到扩音设备前,高声宣布汇演正式开始。
    第一、第二分队已经出发,唐教官后转身,目光炯炯扫视自己的队员,忍不住极快地多扫了队员齐静葭一眼,她的清纯无敌的美总让他心跳加速,他果断命令,“第三分队,出发!”
    第三分队领头的女生斜执国旗踏上牌坊前台阶,一排四名队员保持队形跟上,通过博爱坊中门,在400余米长墓道上,唐教官目测跟第二分队相隔了20余米,遂喝令“齐步——走!”学生军迈标准正步,随着教官“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口令,发出齐整的军靴踏击水泥地面的声音。
    后面分队依次跟上。
    蒋介石等军政大员不时抬手鼓掌。
    蒋介石,1887年10月31日生于浙江奉化县溪口镇,名中正,字介石,学名志清,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早年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考入保定全国陆军速成学堂习炮兵。1922年6月,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叛变,在永丰舰侍护孙中山40余日,取得孙的信任和器重。1924年初,任黄埔军校校长;率兵东征、北伐。1927年,在南京另立“国民政府”,与武汉汪精卫国民政府对峙。1927年12月,在上海迎娶宋美龄。为将日军的挑战点从华北迁移到华东,以利中日战事由东向西展开,最终能以山川天然屏障的空间换取持久消耗战的时间,在1935年11月,下令在上海和南京间构筑了吴(苏州)福(福山)线、锡(无锡)澄(江阴)线两道永久国防工事;12月,策动国军精锐教导总队、87师等,在京杭国道(南京至杭州公路)江宁至句容、溧阳段,举行了规模空前的“首都南京秋季联合大演习”。
    此番举办在京大中学生大范围军训,也正是为随时可能爆发的中日战争提供后备兵源。
    墓道向北缓缓抬升,检阅台下尚有20级台阶,蒋介石居高临下,观赏着各分队精神抖擞地向近走来,满意的微笑着。突然,他脑海里闪现起续范亭将军在博爱坊前剖腹自戕的情景。那是上一年12月,同盟会元老、曾任国民军军政学校校长的续范亭跑到中山陵,希冀以自杀惊动激发国人发奋抗日,还写下一首名重一时的《哭陵》诗。
    “九一八事变”爆发几年来,青年学生、学界团体、各派军阀,甚至被日本关东军赶到内地的东北军少帅张学良、被自己赶到延安的组织,此起彼伏的喊起抗日的高调。中山陵,为国内国际观瞻所系,就成了许多人逼谏政府抗日之地,一群一群的大学生跑到这里搞请愿集会。前几年,文史学家、清华大学历史系27岁的讲师吴其昌带一帮学生来谒陵,在这里痛哭,还通电绝食,要求政府抗日,搞得似乎民众都抗日,唯有政府跟自己不抗日。半年前,河北一个高中学生搞学生运动被捕,被当地警察打死,消息传开,南京的学生一哄而起,又是跑到这里,聚会谒陵,痛哭呐喊。
    想到这些,蒋介石感觉自己对这些年轻人,又爱敬又有所忌惮,他有些忧心,自己某天不慎触犯了他们的哪根敏感神经。
    第一、第二分队到达陵门前水泥大广场后,已分列到广场东西两侧,唐国勇指挥第三分队也已达到广场,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眼睛余光感觉委座正盯着自己,他还注意到瘦小的唐生智将军也注视着自己——那是他的堂叔,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使尽全力高喊“一——二——三——四——!”女童子军们激动不已地跟着高喊“一——二——三——四——!”
    第2章 “时刻准备着!”(2)


    唐教官高喊,“立——定——!以旗手为中心,在旗手身后向左右散开,排列成两排!”他见队员们已按演练无数遍的套路分列成型,两手紧夹腰部,小跑到旗手前面,放下两手,抬头注视一排大员中间的蒋介石,使力高喊,“敬礼——!”
    女童子军们齐刷刷举起右手三根指头,以食指触碰大盖帽帽檐,向军政大员们致以军礼。
    童子军行“三指”军礼,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无名指和小指弯起,举起后以食指触碰帽檐。“三指”代表智、仁、勇。
    军官还以军礼,文官还以掌声和笑容。
    唐生智见侄子脸上满是汗珠,额头青筋鼓爆,感觉其未来在军界前程无量,心里头甚是欣慰。
    唐教官高喊,“齐呼童子军口号,预备——”
    女童子军们齐声高喊,“时刻准备着!”
    “时刻准备着!”
    “时刻准备着!”
    蒋介石微笑着点点头,率军政大员们热烈鼓掌。
    “礼毕!”唐教官向后转身,“全队向左——转!起步——走!”至广场西侧,“全队还原行进队形!”
    第四分队在礼毕后,走到广场东侧还原行进队形。
    待所有分队还原行进队形后,助理教官们给每位队员分发一支木头步枪。
    桂队长宣布操枪汇展开始。
    按照预案,由唐教官一人指挥操枪汇展。
    唐教官让前排中间的女生举起右手,同时,他锐利的眼光迅速在女童子军群中捕搜到了齐静葭,不敢也不便直视,但仅仅飞速的一瞥已足让他安魂定魄了,他没忘高喊,“全体队员注意,以她为参照,前后左右,按照操枪训练队形散开!”800余人听命于自己,让他升腾起一种成了少校团长的错觉,他暗示自己务必珍惜良机超水平表现,嗓音不觉更加高亢,“立正——!稍息!立正——!举枪——!”学生军齐刷刷双手握枪在前,“上肩——!放下!”学生军们随口令齐刷刷三步放下木枪。
    接着,操练蹲姿瞄准、射击。
    然后,唐教官命令,“全体向右半步——转!举枪——!前刺——!”
    全体学生军握枪前刺,同时齐声怒吼,“杀——!”
    “前刺——!”
    “杀——!”
    “前刺——!”
    “杀——!”
    “好!很好!”蒋介石带头响亮地鼓掌,左右扫视学生军们,微笑着不住地点头致意。军政大员们跟着鼓掌,蒋介石舒展笑容,望望左手边的林森 ,又望望右手边的汪精卫院长。
    蒋介石汪精卫四目触碰,随即极快地避闪开,彼此神情都露出些许不自然。
    自孙中山去世后,环视辛亥诸元老以及二次革命后崛起的政坛新秀,汪精卫一直自视为党、政、军中最高领袖的不二人选,虽说亦如愿做过广州国民政府和武汉国民政府的 及军委会 ,但时间不长,蒋介石在南京另立了政府,现今宁汉合流,自己仅剩党权在手,政权旁落到了无意亦无能争锋的耆老老林手上,最重要的军权却被蒋介石死死攥住,这让他甚是无奈。
    第3章 民国南京的“林徽因”(1)

    汇展毕,桂永清宣布休整30分钟。
    蒋介石等军政官员穿过陵门,先行登上最高处的祭堂,在贵宾室稍事歇息了会。
    齐静葭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友袁远缘,喊道,“远缘。”
    齐静葭来自金陵大学生物系,念本科三年级,国立中央大学建筑系教授齐范孟跟前妻所生,一头流行的女生短发,肌肤凝脂,眼眸黑亮,娴静优雅,清纯秀丽,大家闺秀气质,被人称为民国首都南京的“女神”,受到众多知识精英、富豪公子的追求。有好事者将她比作10年前名闻北平城的女神林徽茵,甚至传出“北茵南葭”之说。
    袁远缘走过来,“身上汗透了!”说着,摘下帽子当扇子扇风。
    袁远缘,来自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育学系,大二,比齐静葭低一届。
    两人坐在陵门前台阶上,取出水壶喝水。
    许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生,找着各种借口跟她俩搭讪几句,或从她们身边走过去顺便多看一眼。几乎自开窍男女之事之后,齐静葭就见惯了男人眼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情景,她压低帽檐,希望遮住脸蛋,还把袁远缘的帽檐也往下拉了拉。
    十多米外草坪边,来自国立中央大学物理系大四学生苏天骏装着仰头喝水,却用眼角余光偷瞥齐静葭拉帽檐的情景,他怕人瞧见,就故意咳嗽了一声,转身去看同学们嬉闹。
    “我可不怕他们看!”袁远缘把帽檐向上一顶,随即又迅速拉了下来,凑近齐静葭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齐静葭眨了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袁远缘,看出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就把耳朵凑近去,听见袁远缘说“教官……”,她立即猜到袁远缘要说什么了,她在军训期间早就感觉唐教官可能喜欢上了自己,就偷偷掐了下袁远缘的手臂,袁远缘在她腋下挠了下,她不希望招来众多男生和男教官们的注意,只好强忍住不笑,告饶,“不疯了不疯了。”
    “集合了,集合了!”教官们整理各自分队队形。
    学生军们依照适才墓道行进的次序和队形,一排一排的走过碑亭。齐静葭看到巨大的直立墓碑上,刻着谭延闿手书的鎏金碑文,“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墓碑重达几十吨,完全由人工从下关码头搬运至此,足见当时工程量之巨大、建筑工人之艰辛。
    第3章 民国南京的“林徽因”(2)


    到了碑亭北侧平台上,但见无数台阶层层递上,台阶尽头,祭堂魏然挺立,其瓦檐高过了后面中茅山山脊线。
    齐静葭抬头向上仰视,望见了蒋委员长等军政大员们站立在祭堂前平台上俯视着大家。
    中山陵精巧的设计包蕴了许多寓意,譬如,392级石阶象征了全国39200万人,从下往上看是只见台阶不见平台,寓意革命道路之艰难坎坷,从上往下看只见平台不见台阶,则寓意伟人视野之开阔。
    蒋介石亲身体验了此种开阔。他稍稍抬首,视线越过碑亭瓦檐向上向左向右,整座陵园、紫金山南麓的明孝陵、四方城、小红山别墅、灵谷寺,乃至中山门外大片平缓的丘陵都尽收眼底。如果他扭头向西,也能望见祭堂后西北侧的紫金山主峰第一峰,以及头陀岭山腰上一年多前刚建立的中国第一个现代天文台。
    学生军们平均分列在碑亭后连续两层平台和其间的台阶东西两侧,西侧者面朝东,东侧者面朝西。
    碑亭后的底层平台上,总队长桂永清少将挺立在前,全体教官20人分两列挺立其身后。
    桂永清脚登带马刺的长筒军靴,腰挂佩剑,头戴钢盔——自从德国归国后,他喜欢学着德国军官的派头,譬如歪戴钢盔、不时下巴微微抬起目光上扬,显出一副威风凛凛样。此时,有委员长在场,他不敢张狂,就偷偷正了正钢盔和领章,粗哑嗓门高喊,“预备!齐步——走!”
    少将与连长们迈标准正步,军靴马刺在花岗岩石面上发出齐整的铿锵之声。
    亲眼近距离见识了真正的军人风姿,学生军阵中爆发出激烈的掌声,齐静葭感觉一股热流在身中沸腾,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军官们遇台阶即小碎步,到了平台,即又恢复标准正步。
    在助理教官指挥下,学生军依然按照汇展次序和队形拾级而上,紧随军官队。
    军官队行进到第七级平台,桂永清改为原地踏步,20位教官两列纵队改为两排横队列于其后,桂永清高喊,“立——定!敬礼——!”
    军官们一齐抬头向上列的军政大员们敬礼。
    “礼毕!”桂永清转身向后,命教官们解散归队。然后,他又转身向后,面朝军政大员们。艳阳朗照下,桂永清军衣被汗流贴住脊背,他感觉鼻尖被汗珠冲得痒痒的,也不去顾及了。
    中山陵台阶和平台依山坡而建,基础均垫了山石,第七层平台至第十层平台本处于中茅山山顶,垫了更厚的山石和水泥,使第七层平台之上的台阶显著变陡,经126级台阶两级平台后,建在第十层平台上的祭堂更加巍峨自生。
    这126级台阶两级平台,被两行南北向的石栏杆分隔为三开通道,桂永清立于中间主道之下,他娴熟地整理了下军容,迈起标准正步,沿陡峭石阶而上,哒、哒、哒、哒、哒……他虽暗自训练过两个月,但石阶逐级走高的地势和石阶厚厚立面的阻挡,让他在保持标准正步和防备失去重心摔倒之间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和意志力,哒、哒、哒、哒、哒……遇平台稍好,但随即一级又一级台阶又是巨大的挑战,但领袖在上,同志在侧,学生军在后,他要尽情完美展现自己作为一个经受德国著名军校淬炼出的国军少壮将领的风采。
    蒋介石微笑着与左侧的林森彼此会意的点点头,本不想向右侧转头,碍于此公众场合得表现最高领导层的融洽,只得保持着微笑向右侧的汪精卫点点头,然后极快地继续观赏桂永清,带头鼓起掌来,“好,好,很好。”
    桂永清登上了第十级平台,举手向蒋介石和其左右文武大员敬礼,“报告委员长,报告 ,南京市大中学生暑期军事集训队总队长桂永清,率集训队优秀队员汇展完毕!”
    蒋介石微笑点头,“好,好。”
    林森摸摸银须,微笑点头、鼓掌,未开口说话。
    马市长宣布谒陵仪式开始。
    蒋介石表情庄重,整理了下自己的军容,领头站立。
    林森在其后,汪精卫、何应钦、唐生智等文武大员依职务高低次序紧随排队。
    他们先行步入祭堂,向孙中山坐像鞠躬,再进入墓室,瞻仰孙中山遗容雕像。
    学生军各队在教官指挥下,依照最初行进次序,走过第七层平台后右拐,沿东侧台阶通道拾级而上。
    气温越来越高,学生军们燥热起来,不少人开始有些松懈,悄悄说笑。
    齐静葭走上第七层平台,看到一对雕刻的石狮子,狮子口中的大石球引起了她的好奇,便悄悄问身边的袁远缘,“哎,你说狮子嘴里的石球,是怎么样……”
    “闭嘴!”唐教官一声喝令。
    齐静葭吓得吐吐舌头,立即住口。
    唐国勇突然意识到说话的是齐静葭,心里头便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太严厉了。正想着,突然看到自己分队一个女生绊崴了脚,一下子坐到了台阶上,引起周边队员一阵惊慌,前前后后许多队员放慢脚步朝这边看,立即低声喝令,“起来!站起来!”话刚出口,那张为自己暗暗心仪不已的绝色美容扑入他的眼帘,原来又是齐静葭。
    齐静葭是因唐教官的喝令而失措绊倒,她忍着疼痛,撅起嘴巴委屈地望望唐教官。
    唐国勇感觉心脏砰砰直跳,闪过一丝失措,但想到自己的教官身份,立即板起面孔,一双大手就要伸到她的腋下,要把她抱起挪到整齐队伍外边。
    齐静葭连忙摆手阻止。
    唐教官看到那手白白嫩嫩圆圆润润,小巧的手指小藕节似的,所有的火气瞬间消失,压低声音温和地问,“行不行?”
    听了这话,齐静葭愠怒地瞟了唐教官一眼,咬咬牙,自己猛然站起来,忍住疼痛跟着队形继续向上走去。

    
    第4章 躁起的春心(1)

    队员们四人一排四排一组,进入祭堂,向孙中山坐像行三鞠躬礼。
    孙中山坐像由法国著名雕刻家保罗?朗特斯基用意大利白色大理石雕刻,但见先生一身长袍马褂,手握一本《建国大纲》,凝神远眺,似欲施展宏韬伟略。
    齐静葭抬头仰望,看见高高天花顶正中,绘着一副巨大的中国国民党党徽。然后,她跟着队员们进入“浩气长存”墓室,沿着白色大理石铺砌的圆形走廊,瞻仰中圈十余公尺深的汉白玉雕刻的孙中山卧像。卧像出自捷克雕刻家高琪之手。盛殓孙中山遗体的紫铜棺安葬于卧像下5公尺深处,以钢筋混凝土密封。
    所有队员们谒陵完毕后,经稍事休息,21个分队并列列阵于祭堂前大平台上,教官们立于各分队之后,旗手立于各分队之前。
    蒋介石等文武大员并排站在祭堂大门前的第9级石阶上,面对全体队员。
    桂永清以正步走到文武大员前,高喊,“报告委员长,南京市大中学生暑期军事集训汇展队集结完毕!请委员长训示!”
    蒋介石微笑着点头,对着扩音设备,开始演讲道:
    “同学们,同志们!
    “今日仪式非常之成功,我和林 、汪院长等党政军同志都很满意。
    “同学们今日严格训练,是新生活运动的继续和发展。几年来,我们在全体国民中,提倡实行新生活,生活军事化,是为锤炼好我们的身体,有朝一日保家卫国,是为随时进行的抗日自卫战做好准备。
    “看看邻国日本,早已军事化了,尤其在学校,他们从小学就开始实行军事化教育,小学生能洗冷水脸、吃冷饭,成年后当兵,他们的兵力自然就强了。你们,何妨效仿日本学生,除了军事训练,也可以以冷水洗浴,迅速提高身体素质。
    “自甲午海战,中国惨败给日本,中国屡屡受辱,比如济南惨案,比如九一八事变,东北三省至今尚被日本侵占,每每思之,我蒋某人寝食难安。
    “日本拥有现代文明,不容否认,日本在许多方面走在了我中华国家前列,但日本人骨子里野蛮凶狠,甚至残暴,我国一贯奉行和平,它却无理取闹,侵我国土,杀我同胞!你们作为学生,本不应该跟你们讲这些,但居安思危呀!我们中国的老百姓,习惯把侵略我国的日本军叫做鬼子,既然是鬼子,讲不定哪天又会无事生非,要侵略我国家,要害我老百姓,我们就要反抗,就要把鬼子打出中国!”
    说着,蒋介石举起右拳,在扩音设备前晃了晃。
    唐生智突然忍不住咳嗽一声。
    蒋介石连贯的思维被打断,他想了想,今日仪式时间拖得有些长了,就准备结束训话了,“中国学生,素来有爱国的传统,你们是新时代的学生,希望你们继续发扬这个传统,必须使生活军事化,培养勇敢迅速、刻苦耐劳的品质,能随时为国牺牲,做一个现代的国民。总理在天之灵,正在注视着我们。将来,望你们在革命精神和主义照耀下,发扬我国家之人格,不怕牺牲,敢于牺牲,必能挫败倭寇之任何侵犯!”
    仪式结束,集训队被宣布解散,教官返回原部队,学生去牌坊前乘坐江南公共汽车公司的车辆返校。
    学生军们跟自己的教官依依话别。
    齐静葭刚下了几级台阶,猛然感觉脚踝处传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只好放缓步子,慢慢往下挪步。
    袁远缘看见了,赶忙过来搀扶好友。
    唐国勇想到自己马上要返回湖北驻地,跟齐静葭从此一别,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内心万分不甘,想去找她单独说几句话,却又不敢,看到她一跛一跛的,想到是否应该趁机去问候一句,但担心众目睽睽惹得他们非议。他感觉心脏突突直跳,内心十分苦恼,也只好强忍着,身不由己的跟其他几个认识的教官向坡下走去。

    
    民国时期通往中山陵的行道两侧所植法国梧桐树(作者拍摄)

    
    2018年12月11日的中山陵(作者拍摄)

    
    蒋介石就在这里居高临下检阅童子军(男一号苏天骏、女一号齐静葭就在童子军中,唐国勇时为教官,暗恋起齐静葭)(史实,加上艺术虚构)(作者拍摄)
    第4章 躁起的春心(2)

    不消说,唐国勇人回了第88师湖北驻地,一颗躁起的春心却留在了首都南京,从报纸从收音机,凡涉及南京的消息,无论军政外交的,还是一场意外火灾,都牵动着他的心灵神经。
    苏天骏的心,自此也不再安宁了。
    那个女生拉扯帽檐的姿势、歪倒坐在石阶上的姿势、跟同学说笑时眨闪的清亮的眼眸……连续好几天,不时闪现在苏天骏的脑海里,他发现自己睁眼闭眼怎么也无法忘却那个女生了,那气质真是超凡出众,那美简直跟电影明星一样,自己从未见到过那么美的女生,那种美直接撞开了自己潜藏了22年的一个男人的本能之岩浆,在中山陵就开始迸发了,沿着自己的血管,向全身弥漫。
    许多夜晚,他躺在床上稍稍回想一遍在中山陵看到她的每一个情景,那耳际随风飘动的一缕乌丝,都让他全身升腾起一股暖暖的美妙的愉悦……他想到,像她这么美丽无敌的女生,肯定有无数男人在追求,就有她的教官,自己凭什么能胜出?
    “不管了,不管别人追不追了,不管有多少人追了,我还是得追!”他拿定了主意。
    第5章 设计兴中楼(1)

    在中山陵参加完军训汇展后半个月,又到了各学校开学的日子。
    新学年,齐静葭升入了四年级,大学本科最后一年了。
    她仍像往常一样,上学时间住在金大女生宿舍,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到平仓巷的家里住。事实上,从学校院外的金银街或潘家菜园路,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平仓巷,但她平日里不想住家里。
    生母被爸爸离弃,大哥牺牲,二哥一口气跑到了藏地出了家,她老觉得家里的老房子有些凉阴阴的,刮风的日子,老式雕花的木窗不时垮嗒一下,像是有人撬开了要跳进屋来,她越来越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所以时常央求家里女佣常妈陪自己睡,在大一认识袁远缘后,又时常叫袁远缘过来陪自己。
    齐静葭祖籍本是苏州,明初,朱元璋修筑南京城墙,她的学木匠的太祖雕花技艺远近闻名,被朝廷征调至京,城池筑成,太祖就在长干里一带安家,做了一位员外的上门女婿,儿子长大后,在江南贡院考取了功名,家族开始进学戴顶,搬迁到平仓巷和斗鸡闸交接处,购进了原清代著名诗人、散文家袁枚随园的一块带荷池的残园,筑了新居,辟了花园,从此,代代诗书传家。
    到了父亲一辈,家族里一下子出了三个留洋博士——父亲排行老四,他跟老五属双胞胎,他在日本获得博士;五叔在英国获得博士;那之前,三伯在美国获得博士,一时轰动了整个南京城。
    齐静葭父亲名齐范孟,时年56岁,字家骥,早年有感于军阀混战,国家百废待兴,遂选择了一门西学——建筑学,考入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工学部建筑系,获工学博士学位,回国后一直在国立中央大学建筑系执教。民国十五年(1926年),不顾妻子秦嫣丽哭闹,不顾兄弟姐妹反对,不顾同事劝说,不顾舆论非议,决然地跟原配离婚,还在南京和上海的报纸上登出声明,娶了本校建筑系唯一的女毕业生魏秋迪,一时间成了文化界和南京坊间茶余饭后的出名谈资。但仅过半年,娇妻跟他热乎劲一过,居然跟一帮时髦太太混到了一起,搓麻将吸大烟,甚至跟行政院一位留英归来的科长传出了丑闻,齐范孟甚是伤心,他才猛然明白,自己抛弃了几个子女的生母,给他们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灵挫伤,他非常后悔,尤其最为愧对最小的女儿静葭,下狠心跟魏秋迪分了居,在十六年(1927年)至十七年(1928年)携了小女静葭,再赴日本东京,在母校做了两年访学教授。
    东京帝国大学创立于明治维新时期,是日本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在亚洲大学中率先采用西方学制建校,实力与国立中央大学并驾齐驱。
    齐范孟长兄经理茶叶生意,举家迁到了马来西亚;二姐早已出嫁;三哥留在了美国;他的双胞胎弟弟从英国回来后,在燕京大学教英国文学,祖上留下的大宅院就归了他,兄弟们只是在每年春节或清明时偶尔回来。老宅由四根柱子南北向的正堂和东西两侧八间厢房围成闭合的长方形院落,他平日里住在东侧两间厢房里,其余房子都保持当年父亲所分的原样给各兄弟留着。
    从日本访学回国后,正赶上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的第一次规划建设热潮,政府向全国征集首都建设规划,其中中央政治区,是规划的重中之重,在众多方案中,政府圈定了两种,但两种差异很大,齐范孟支持美国著名建筑师、金陵女子大学和金陵大学塔楼设计者亨利?墨菲的方案:保留现有的古城墙,以中山大道为轴心,建成多个带状的城市中心,将火车站建在市中心的明故宫,方便全城人出行。另一种方案,把明故宫作为中央政治区,拆除大部分古城墙,支持者包括大名鼎鼎的中山陵设计师吕彦直,据说,因为他说明故宫居于南京的正中,“居中而治”,有意暗合蒋介石之名“中正”,因而获得了蒋的首肯,方案遂被政府采纳。
    齐范孟虽数次上书陈明墨菲方案的优越,但最终还是被否决,他失望透顶。此后,除了教学,他着手对祖上的老宅院进行改造,不过,改造的是院子而非宅子。他将颓废已久的老花园改造成了后院农场,清挖了原袁枚随园部分老荷塘的淤泥,使水质变得更加清澈了,春夏季节青蛙在那里蹦跳鸣叫,倒是十分助眠。
    第5章 设计兴中楼(2)

    袁枚的一个孙子做清将时,曾经大败过太平军,太平军攻进南京城后,大肆报复袁家,荡平了随园,命令老百姓在上面种庄稼。现今,随园一带成了市民的菜地,还盖了些青砖小瓦屋舍,惟齐家购进的一块边角得以保持了园林样。
    多年来,齐范孟把许多精力倾注在自家宅院里,不断完善,新筑出荷花岛、耕读堂、怡翠阁、野雁渔村等景点。耕读堂靠近斗鸡闸那边,整出了几畦菜地,依四季变化,他种植玉米、红薯、各种瓜类。当筷子粗的黄瓜开出小黄花、玉米长出包穗的时候,小葭每天都会去查看生长进度,每天都要摸摸那些蔬菜、作物,他在一旁看了,真是无限开心和欣慰。
    齐家祖屋除了外墙为青砖砌成,其余部分都是全木结构,经近百年,门窗和天花板上的油漆已翻刷过好几遍,为图吉利,在前几年,齐范孟又重新涂了一层深红漆,因家里人丁少了,老屋里总难掩一股空落。他虽学的是西洋建筑学,但格外偏爱老宅子,祖上留下的四把太师椅,丢失了一把,两把断了腿,仅一把稍好能坐人,他时常坐在这把太师椅上喝茶,他格外喜欢宅子里散发出的凉悠悠的木头香味,他常对人说,那是“祖宗的味道”,阴历每月十五,他会在正堂前给列祖列宗牌位上香,因此坚持未拆除,仅是加高了风火墙,在天井安装了水龙头,预备了一大卷扑火用的皮水管。
    为讨女儿欢喜,在前年,齐范孟终于在宅院西头另外建了一栋他亲自设计的两层青砖红瓦小洋楼,不过自己仍然住在老房子里。
    小洋楼左右对称,大儿子殉国了,小儿子出家了,他还是在底层给每人留了一边,他把两个儿子的房间保持原有陈设不变。
    女儿静葭住在二层。
    齐静葭本来打算跟生母一起住,一来生母虔诚学修佛法,每日必做早晚课,愿意一个人清净;二来从清凉山到金大有些远,她邀袁远缘等好友来玩也不太方便,也就跟父亲住在了老家宅院里。
    改造自家宅院仅是齐范孟人生志趣的一部分,他素来胸怀事业大志,宅院显然承载不了他的建筑设计理想。在近10年来的首都建设潮中,他对于一些建筑师过多采用了西洋元素很不以为然,认为应更多发扬中国传统建筑的精华。
    为尽情施展自己的建筑理念,他正设计一座堪与岳阳楼、黄鹤楼媲美的楼,取名为兴中楼,准备在下关码头附近兴建。

    
    谭延闿手书的鎏金碑文(作者拍摄)

    
    作者站在这里,想象着当年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少将,哒、哒、哒、哒、哒……迈着正步向上行进着。领袖在上,同志在侧,学生军在后,他要尽情完美展现自己作为一个经受德国著名军校淬炼出的国军少壮将领的风采。
    第6章 齐静葭逗槐香(1)

    这天是周五,齐静葭上完了下午课,就直接走回家。
    齐家宅院大门口外一块空地上,有一颗100多年岁的老香樟树,树干粗大,得三个大人合抱,平仓巷附近的老老少少喜欢在香樟树底下的平地上闲聊、玩耍。这会,一些小孩正在玩耍,有的踢燕子,有的跳绳子,她看到了槐香,连忙招呼,“槐香,过来。”
    槐香刚4岁,邻居王太太的小女儿,因她出生那天,墙边的那颗槐树刚好开花了,整条平仓巷都飘着香气,王太太就给她取名槐香。槐香非常可爱,齐静葭非常喜欢逗她玩,喜欢给她扎一对羊角辫,把自己喜欢的花手绢扎在辫子稍。
    “静葭姐姐。”槐香见到齐静葭也非常开心。
    齐静葭从书包了偷偷取出了一颗巧克力,握在右手里,伸出两只手。
    “啊啊啊,姐姐又变戏啰法!”槐香高兴的跳起来。
    齐静葭像往常一样,两手握空心拳并拢,上下左右摇晃,耍槐香,“上摇摇,下摇摇,左摇摇,右摇摇,”然后像往常一样,转动两个空心拳,“你也转,我也转,看你捉到哪、一、个!”
    槐香早熟悉了静葭姐姐的套路,用一只肉乎乎的小手,随便抓住了一个拳头,说,“是这个,是这个!”
    齐静葭就喜欢听槐香的稚嫩的声音,她故意慢慢张开空心拳。
    槐香看到了巧克力,一把抓过去,“啊啊啊,我赢啰!”
    其他在一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停下来,眼巴巴的望着齐静葭。
    齐静葭早准备了,从书包里抓出一把奶糖,分给了每人一颗,小孩在们个个高兴的很。
    她去老房子里,跟父亲打过招呼。
    齐范孟拿出 。
    齐静葭拿着信封,对着亮光仔细查看。
    “放心吧,没看。”
    自从升入大学后,齐静葭每个星期会收到几封信,多是寄到学校的,也有少数寄到了家里,不用说,八九不离十是各路仰慕男子的求爱信。前年,父亲忧心她人太小,莫辩男人心,容易被情书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诱惑,曾拆开过两封她的信,她很生气,赌气一天半未吃饭,后来他就再也不拆信了,只是找机会跟她谈过几次要谨慎跟男子交往的话。
    整个大宅院,就静葭、静葭爸爸,加上管家、女佣常妈、三个帮厨兼打理庭院的短工,才7个人,没人看着齐静葭,但他还是到了楼上才拿出信封,看到邮戳地址是湖北,她十分奇怪,自己从来不认识湖北的什么人呀,是谁给自己寄信呢?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用剪刀裁开信封,信被叠成了一只鸟的形状,她噗嗤一笑,打开,第一眼看落款,“唐国勇,唐教官?”她闭着眼睛,回想军训时候以及在中山陵汇展时候的许多细节,“莫非他真的……”
    第6章 齐静葭逗槐香(2)


    唐国勇的钢笔字横不平竖不直,结构松垮没有力道,竟像出自一个妇人之手。
    她急匆匆的浏览,猜想他也许会写出“爱”字,胸口突突直跳,一个教官对她说爱她的话,她将会是多么的难为情。但两页信笺上,全是谈论上回军训中存在的问题、青年学生应生活军事化、应树立报国理想之类的话,最后就在中山陵呵斥了自己写道,“我那天的态度可能过于严厉了一些,因职责所在,我别无选择;但假如再有机会举行军训,你再违规说话,我还是会呵斥的,这就是职责……”一副公文腔调,看来看去也找不到谈及感情的字眼。
    她放下信笺,宽了心,但又感觉有一丝丝失落,“真是好笑。”她自言自语道。
    她翻看了下桌上的月份牌,查到当天的日子。
    月份牌上,印了一张穿着鲜艳花色旗袍、坐在雕花木椅上捋发顾盼的时髦美女水粉画。
    齐静葭的闺房,是二楼靠北的最小一间,墙上挂了副大相框,里面嵌着十几张陈年相片,有爸爸留洋日本时的毕业照,有兄长在北平大学念书时的全身照,有爸爸、妈妈、兄长、二哥和她的合影——那年她才8岁,在中央大学附小上学,妈妈跟爸爸关系尚未破裂——想到妈妈,她才发现,家里竟然找不到一张妈妈的单独相片,妈妈自己虽然一向不爱照相,但也是自己太不懂事了,光顾自己照相,没有留下妈妈年轻时候的倩影,妈妈年轻时候是多么美啊。
    她的目光移到了书桌上,上面摆了好几副她自己的小相框,一张她跟金大几位女同学的合影;一张她跟袁远缘的合影;一张她的单独相片,她穿着立领及踝半袖旗袍,坐在沙发上,向右侧身面对镜头,左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右手臂搁在大腿上,手臂白嫩软绵,颔首微笑,两嘴角上翘;再一张里,她穿着淡蓝短袖褂配黑裙校服,臀部依靠着一张红木高椅,两只手向后撑着椅子,向右侧身看着照相机镜头,俏皮的一笑——她记得那是在夫子庙大华照相馆照的,照相师说了句笑话,逗得她噗嗤一笑,相片本来黑白颜色的,照相师用了颜料,在她脸上和衣裙上了好几种颜色,看起来像外面世界的缩影了。

    
    民国时期的中山陵
    第7章 两太太大闹平仓巷(1)

    突然,外面传来吵嚷声,她侧耳,听出是程太太和王太太吵架的声音,听见程太太说,“街坊邻居们评评理啊,我说什么了吗,半天我说什么了吗?她叽叽喳喳的!”又听见王太太一连串的骂声,“是哪个婊子婆在叽叽喳喳,是哪个卖屄的在叽叽喳喳?”她被那脏话刺得十分难为情,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了。
    老香樟树下聚来了许多个邻居,有扯架的,有看热闹的。
    程太太对着邻居们说,“你们评评理,都是屋前屋后的,我跟她说过几多回了,也登她门跟她商量了,她呢,不睬不理,是不是还要我派八抬轿子,抬她出来砍?”
    程太太三十七八岁,说话语速极快,时露尖酸味,时常得罪人,不过,街坊们背后评价她“刀子嘴,豆腐心”,她特别爱小孩,时常跟哪家大人吵完了,背后又偷偷给他家的小孩好吃的。
    “老娘就不砍,凭什么砍!树自个长的,砍砍砍你个屄!”
    出口成臭的是王太太。她年龄跟程太太相仿,丈夫王逢发在新街口开了一家杂货店,家境在平仓巷里算比较殷实的,成天跟人打麻将,喜欢模仿时髦小姐打扮,烫了一头蓬松的卷发,偏向一边,戴了一副手镯,据说是清代康熙年间祖上传下的,象牙贴金牡丹花手镯,“贴金的”,早看不出金片了,牡丹花也是模模糊糊的,别人质疑,她就说,“年代长了呗”。平素甚是霸道,老是为小事找邻居吵架。
    齐静葭知道,她们两家又是为相邻狭窄巷道里长出的一颗树树荫遮光、树根拱坏了院墙而争吵,觉得十分无聊,从书包里取出一本陈纳逊教授所著的《脊髓动物形态学》,翻了几页,竟看不进去,又从书架里取出一册脂评本《红楼梦》,随手翻到了第五十七回,宝玉来探望病中的黛玉,紫鹃想试探下宝玉对黛玉的情意,谎称黛玉要回苏州老家去,宝玉信以为真,急火攻心,一下子疯魔了,她噗嗤一笑,心里说道,“这宝玉也太憨实痴呆了!”又想着,真是巧了,书里的贾府在金陵,黛玉老家在苏州,自己现在住在金陵,念的还是金陵大学呐,而爸爸的老家也是苏州,只是,不知道现今的苏州跟前朝的苏州变化大不大,好想到苏州转转。
    她遐想着,放下书,呆望着从窗帘上透到木地板上的光影,又想,将来,多希望遇着个自己中意的也对自己真情的男子……忽看到常妈进房来沏茶,她有口无心的随便指指茶桌,“放那吧。”
    “我刚才是敲门了的。”常妈以为小葭以为自己没有敲门而有些生气。
    齐静葭对常妈舒颜笑笑,继续自己的遐想。
    常妈看到静葭似乎有些异样,关切地问,“小姐今天有点不舒服吗?”
    “啊没有,常妈你去忙吧。”
    忽然听到吵嚷声更大了,齐静葭本不想理会,起身去关窗子,却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声,杂七杂八的“别打了别打了”“放下来放下来”的劝架声,她就拉开西侧窗子的窗帘,探出头张望,看到程太太跟王太太两个女人拉扯在一起,哭泣的是槐香,她一定是被吓哭的,她看到了爸爸在两个妇女间扯架。
    “简直个母夜叉!清霞多老实的一个人,不要屄脸!”常妈挨到窗边,朝下看了一眼,就开骂王太太。
    清霞是程太太的名字,全名李清霞,齐静葭是知道的,她听到脏字感觉特别刺耳,瞪了常妈一眼。
    常妈猛然意识到自己又爆了粗口,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嘴巴,“叫你不长记性!”
    第7章 两太太大闹平仓巷(2)

    齐静葭未及阻止常妈打自己,就心疼的把手搭在常妈手臂上,“你呀,不要跟她这种人一个样……”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更尖锐的叫声,连忙朝外看,果然看到是王太太双手死死抓扯程太太的头发,程太太一双手去掰王太太的手,并未去抓扯对方的头发,站在一旁的槐香哭得更凶了,不禁叹道,“可怜了槐香,投错胎了。”
    “真造孽,”常妈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老是跟我说造业呀、因呀果呀的,槐香这么可爱的女娃子,怎么就投在了秀丽的家里了呢?”
    秀丽是王太太的名,姓郭,槐香的妈妈。
    “造业、因果是各人造各人的……哎呀,别说这个了,”齐静葭想起了糖果,连忙揭开一个画着《牡丹亭》人物故事的青花瓷小罐盖子,抓出一把糖果,放到常妈的手里,“常妈你下去下,把槐香拉到边去,把糖哄住她。大人打架,她不该在边上看着的。”
    “你呀,总这么心善。”
    齐范孟老宅子的书房里摆着一张特意打的宽木桌,上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设计图纸,他在家里画兴中楼平面图,因为程王两家反反复复为了那点事吵架,本不想管他们的破事了,这会,程老太亲自登门来,请他再去调解,他只好去了。
    但他劝了半天,两个女人互不想让,他急了,大吼了一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见程太太和王太太都愣住了,就说道,“本来,我不想再管了,实在是看着程老太的面子上,看着街坊的面子上,你们两人呢,要是听我一句,我就在这里,要是不听,我就走了,我还忙得很呢。”
    程老太已年过八旬,早年间,丈夫当了清兵,在武昌被革命军打死了;民国十五年(1926年),三个儿子随着码头帮押着一船淮盐,去重庆,准备贩运回一批木材,结果一去全没了音信,不知究竟是死是活,她天天坐在家里哭,有时跑到中华门外,坐在木材行码头上哭,哭瞎了一只眼睛,人还差点疯了。齐静葭妈妈秦嫣丽时常去劝她,劝不住,也往往要陪她流回眼泪。
    秦嫣丽搬到清凉山后,皈依了清凉寺主持慧性大和尚,有一天,过来引她去寺里走了一趟,结果,她当天就皈依了,慧性大和尚送了她一尊观音菩萨小铜像,她在家中供奉了,每日清晨点香、磕头,因为不识字,慧性大和尚就教她每天念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1万遍,她一心吃斋念佛,现今每天能念到5万遍了。
    程太太给了齐先生面子,放了抓头发的手。
    王太太因占了势,不甘就此收架,反而趁势把两只手全抓紧了对方的头发,还用力扯。
    程太太感觉头皮一阵剧痛,就陡然起了火,叫道,“你还不放手?!你还不放手?!”她也骂不出口什么太臭的话。
    王太太直戳着程太太的鼻子,“程世清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个傻逼,落了一窝屄,断子绝孙!”
    程太太生了四胎,全都是女儿,愣是生不出儿子,因而平生最忌讳人家骂她断子绝孙,这下被激怒了,咆哮起来,两只手使劲扯了扯,“你呢,你落儿,落了个拆白党,整天拆白佞妄的,还欺行霸市,欺压良民……”
    王太太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平子比齐静葭小3岁,在金大附小上学,因平子是长子,又是独子,夫妇两个特别溺爱他,他跟着高年级老油条混,上学时候溜到街上闲逛,抽烟、打架,上到三年级,就被学校除名,彻底成了个街头小混混,成天偷鸡摸狗,骗吃骗喝,后跟随夫子庙地痞头子绰号“三秒”的混,得了绰号“七秒”,欺行霸市,敲诈勒索,说谎成性,平日里极少待在家里,齐静葭只是偶尔在街头碰见过他。
    @七十老汉 2021-01-10 10:12:41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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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的不断鼓励!

    
    金陵大学旧照片,今南京大学鼓楼校区留有几幢旧建筑。小说中的绝大多数地名,都是真实的,平仓巷就在金陵大学附近,现在仍有这个地名。
    第8章 秦淮河唱个曲

    “他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天不落屋,你么样晓得他欺行霸市、欺压良民?!他是不好,但他从来不到平仓巷闹事,也冇在西钓鱼巷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西钓鱼巷是秦淮河流经通济门一段北侧的一条小巷,在夫子庙东侧,明清时代一直是娼妓歌女聚集之地,到了民国,国民政府禁娼,这条巷子改作了菜场,但依然有不少暗娼出入。
    程太太听了这话特别刺耳,感觉对方是在讽刺自己的二女儿彩云,因家里穷,彩云12岁便出学了,先在夫子庙一带的河房茶楼上唱曲,后到西钓鱼巷做了暗娼,一家人靠着她的嫖资过活。骂到了女儿,戳到了心里的痛处,程太太便怒不可遏了,一只手本被齐范孟掰了下来,就又抓住王太太的头发,用力向地上拉拽。
    围观的人都惊叫起来,一个壮汉一把扯住了程太太,硬把她的两只手掰开了。
    程太太本不敢跟王太太对打,就势止了步子,一把瘫坐在地上,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哭诉,“苦命啊!苦命啊!冇得法子去秦淮河唱个曲,遭人臭骂!”她忽然手指着王太太,厉声叱问,“什么见不得人?什么见不得人?凭本事混口饭吃,什么见不得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杂货店掌柜见齐先生出面了,摇着蒲扇,也走过来劝架,指着斗鸡闸一堵高大院墙里树林间若隐若现的米黄色洋楼,“你们吵管吵骂归骂,可要小点声哪,当心人家拿枪来蹦你们。”
    斗鸡闸是个古名,南北朝时期建康城里坊间兴斗鸡,此地就是当时一个有名的斗鸡场所。斗鸡闸里的那栋洋楼,是军委会参谋总长何应钦的公馆何公馆。
    齐范孟被两个女人的话惹得又生气又好笑,“你们原本是为那颗刺槐树吵,这又扯什么孩子呢?唉,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不要执着,百年之后,这树呀,这墙呀,这房子呀,谁晓得归谁的,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呐,值得吵吗?”
    齐静葭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心里笑笑,“你倒是晓得劝人不要执着,你自己可是最执着你的兴中楼了,还有你的大儿子……”想到大哥,她感觉心里头被刺了下。
    “好,今天就依你齐先生的,就说树!”王太太看着扯架的、围观的,用手指点着地上的程太太,“这个屄今儿要是不砍树,老娘就不饶!”
    “不砍不砍就是不砍,有本事,你叫七秒来砍我!”
    “其实呢,你家王先生,跟你家程掌柜,都是大好人,”齐范孟隔在两个女人中间,尽量平和着说话,“他们平日呢,各忙各的,从没看他们红过脸,都是隔壁左右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每个少说一句,这架也就断了,断了就断了,大家不再说了,不就好了吗?”
    程太太丈夫程世清,是市电话局的公务员。
    杂货店掌柜和众人趁机相劝,你一句我一句的,把王太太和程太太的火头就浇灭了。
    第9章 两个纯美女学生(1)

    转天周六了,不用上学,齐静葭觉得无聊,下到老宅里,跟爸爸打了声招呼,去找袁远缘玩。
    “别在外面吃了,我特意叫常妈炖了党参乌鸡汤。”
    “留点我,晚上回来吃吧。”
    “晚上要吃清淡的,喝鸡汤……”
    “那我晚上就不喝了,留着明天喝吧。”说着,齐静葭就出门了。
    齐范孟坐在太师椅上,正计算着兴中楼基础部分的汉白玉方数,遗憾的摇了摇头。
    齐静葭穿过金银街,向南拐向上海路,然后向西折向汉口路,到了汉口路和宁海路的交叉口,拐进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她径直到了学生宿舍二层。
    袁远缘住203号宿舍,三个女生合住,另外两个是方薇和赵嘉琪。
    方薇来自浙江海宁,齐静葭是认识的,她们打了招呼,齐静葭问,“嘉琪呢?”
    袁远缘跟方薇相视一笑,做了个鬼脸,“她呀,浪漫蒂克去了。”
    方薇为方便袁远缘跟朋友好说话,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出去。
    齐静葭看到方薇床头蚊帐上贴着一张放大了的相片,方薇穿着时髦的无袖露臂白色裙子,抹了口红,侧身仰头,头上扎了一朵花,灿烂地笑着,相片下印着了“上海美术照相馆”的标记。“哇,好漂亮啊,电影明星似的!”
    方薇嫣然一笑,“谢谢。不过,你别提明星,我不跟明星比。”话里似乎有点呛人。
    齐静葭回头,看到袁远缘偷偷的伸伸舌头,明白了方薇有点看不惯袁远缘迷恋电影明星。
    方薇背上书包,“你们聊吧,我去图书馆看书了。”
    袁远缘住在上下铺木床的上铺,下铺放行李箱等物品,靠墙贴满了阮玲玉的大相片,和她主演电影《城市之夜》、《三个摩登女性》等宣传海报。
    阮玲玉,中国早期无声电影女名星,她童年悲惨,7岁时到上海做女佣,在崇德女校读到初二退学,15岁时与一男子同居,16岁开始从影,先后主演了《一剪梅》、《城市之夜》、《三个摩登女性》、《神女》、《新女性》等电影,饰演了卖花女、歌妓、村姑、纱厂女工、妓女等下层女性角色。1932年,与一香港富商同居,但发现富商另有女友;后在出演电影《新女性》时与导演蔡楚生产生恋情,但蔡不愿放弃原有的家庭。与《新女性》角色原型——当红女星艾霞十分相似的悲情经历,让她痛苦得难以自拔,在艾霞自杀一年后,她于1935年3月8日服安眠药自杀身亡,年仅25岁。
    袁远缘特别喜欢阮玲玉,喜欢阮玲玉主演的电影,收藏了很多海报和相片。头年春节期间,得知《新女性》在上海金城剧院上映,她专门跑到上海去看了一场。仅过了一个月,主演阮玲玉走上了同样的自杀之路,她哭得好伤心。当电影在南京新都大剧院上映后,她央求齐静葭陪自己又去看了一场。她跟闺友讨论剧情,“韦明既然喜欢上了那个编辑,为什么又要拒绝人家呢?”
    “可能是第一次婚姻失败的经历,给她伤害太深了。”
    第9章 两个纯美女大学生(2)

    “唉,最后她鼓起勇气想要活着,却偏偏救不活了,真是无奈呀。”
    “电影嘛,你也不要当真了,何必弄得自己也烦恼呢?”
    “人们说‘红颜薄命’,好像真有道理呢。”
    这会,齐静葭眼光落在一张阮玲玉早时候的相片上,阮玲玉颔首侧面微笑,烫着卷发,着大翻领外衣,“这张好年轻啊,十六七岁吧。”
    “是的,那时候她刚刚演电影。”
    “你都哪来的呀?”
    “从《良友》杂志上剪下来的呀,有的从戏院买的。”
    齐静葭指着一张阮玲玉大头照说,“这张,照相的人应该是站在她左侧身后,把相机镜头从上往下照,所以照出的是左肩左脸部上方。”相片上,阮玲玉眼神忧郁,眉毛修得细长,头发偏分,略微卷烫,一缕卷曲的刘海搭在额角,虽是黑白照,也看得出唇上抹了厚厚的口红,小粒水晶串成的耳坠闪闪发亮。
    袁远缘仿着闺友的口气,“你都怎么知道的呀?”
    “嘻嘻,不告诉你。这张好像是在她家里照的吧,后面有蚊帐。”
    “你呀真是不懂,这是《神女》里的剧照,你看她眼神,是不是迷蒙的美?那时候是无声电影嘛,演员只能靠眼神呀动作呀来表演。”
    齐静葭见寝室没外人了,又犹豫了半天,才把信拿出来,“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信。”
    “什么奇怪的信?给我看看。”
    齐静葭忽然把信紧紧捏住,“什么啊,人家的私信呢。”
    “私信那你还跟我说?”
    “也不是一般的私信啦。”
    袁远缘的手伸到齐静葭的腋下咯吱了下,“你还对我保密?”
    “好吧好吧,也没什么保密的。”说着,把信函给了袁远缘。
    袁远缘看到写信人竟是唐国勇,惊讶得夸张的张开嘴巴,半天没合拢,她就急忙从第一行开始浏览,想找暧昧的敏感的字眼,但一直看到最后“致以军人的敬礼”,也没有找到一个可拿出来取笑的词,放下信,想了想,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难怪,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神经叨叨的。”
    “唐教官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不会吧,信里什么也没有说呀。”
    “你真是笨蛋,人家含蓄呗,喜欢你不一定非得要说出来啊。哪像那个陆侃,一句一个爱字,肉麻死了,我可讨厌那种赤裸裸的,大喇叭似的。”
    “其实,陆博士人倒是蛮好的。”
    袁远缘哧了一声,“不说他了。你记不记得在中山陵,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的?”
    齐静葭猜到袁远缘会说什么,“算了,不说他了。”
    “嘻嘻……我就发现唐教官每次看你眼神就不对头,痴痴的,不对,那种场合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入迷了似的,也不对,我也描述不出来,反正是男子的爱情吧……”
    齐静葭请捶了下袁远缘的胳膊,“瞎说什么呀,这就爱情了?”
    “真的啵,我发现他老是用眼角余光看你。”
    “你怎么老盯着人家,你是不是对他……哈哈哈哈……”袁远缘坐到对面方薇的床上躲避着齐静葭瘙痒,偷空说完“讲爱情了?”
    两人疯了一会,齐静葭静下来,“说是说笑是笑,你说我该怎么办?回不回他信?”
    “那要看你对他的感觉了,你对他怎么样?”见齐静葭摇摇头,“没感觉的话,那就不回。”
    “不回恐怕不大好吧?他会多失落呀,而且人家毕竟是教官。”
    “你呀你,总是替别人考虑。那就回呗,他一副办公务的样子,你也当个公务员呗。”
    第10章 金陵大学塔楼前 (1)

    10月初,何应钦在征得蒋介石同意后,决定在全国二十余所有名的大学征召300名学业优秀、身体健康的男生入伍,并随即送入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南京工兵学校、镇江电雷学校等军校插班学习,以培养具有大学学业背景的后备军官。
    国立中央大学物理学系的苏天骏在学校大礼堂外看到征召启事后,迅速向学校临时成立的征召办报了名,成为了南京高校第一个报名的大学生,《南京早报》等报纸予以了报道。
    征召的消息在各大学引起了热议,但过了好几天,金陵大学征召办并没有等到一个男生前来报名,于是,负责老师向陈裕光校长做了汇报。陈校长想了个办法,他让化学研究所研究生、学生会 温福礼出面,邀请中大的苏天骏到金大来,举行一场鼓励学生踊跃报名的演讲。
    演讲定在周三下午金大全校自习课时间,地点是塔楼前大草坪。
    金陵大学的最初源头,可以推至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美国基督教会美以美会(卫斯理会)在南京创办了汇文书院。1910年,汇文书院与后来成立的宏育书院合并成金陵大学堂,不久迁入鼓楼西南坡的新校舍。此期金大推行基督化教育,与美国康奈尔大学为姊妹大学。1928年初,南京国民政府正式收回金陵大学的教育权,文理科科长陈裕光博士就任金大第一任中国校长。至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金大已发展成为美国承认文凭的中国教会大学中唯一的A类,纽约州立大学承认其世界性学术地位,尤以农林学科著称于世。
    齐静葭大哥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21岁即升任87师营附,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随张治中将军参加淞沪抗战,带头冲锋,却不幸中炮牺牲,尸骨无存,战友们仅找到他的一只军靴和半片袜子。她不像爸爸那样从此忌谈战争、远离军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安宁生活,离不开军人的保卫,因此,她对战场上勇敢无畏的军人充满着敬仰。金大男生只愿待在课堂和实验室,竟无人报名参军,她知道后很不以为然,心想,自己如果是男子身,肯定第一个去报名。这天,她正在刚刚建成的图书馆内看书,看到许多男生声言去听演讲,她也忍不住了,把书包收拾了,也想去听听。
    第10章 金陵大学塔楼前 (2)

    她正下图书馆门前高高的阶坡,温福礼迎面叫住她,“我正在到处找你,今天有外校同学到本校演讲……”
    “我知道啊,正要去呢。”
    “男生也有好多不想去,你一个女生……”
    “女生怎么啦,不是有女兵吗?”
    “但这次只招男生。”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是个女生。”
    “啊是这样的,学生会决定照几张现场相片,留作纪念,所以准备派你去照相。”
    “那好哦!”齐静葭高兴得一蹦。
    齐静葭是金大学生会照相俱乐部成员,平日就喜欢拿着照相机到处练习照相,她照相取景角度总是非常特别,焦距和曝光率总是掌握得很好,拍出的女生个个就像电影明星似的,所以很多同学愿意请她照相,就连陈裕光校长也曾请她拍过“宣传照”,他一身标志性的蓝色长袍,薄而长的头发被梳得齐齐整整的紧贴脑皮,站在塔楼草坪前下坡处的坡顶,靠近一棵三四米高的侧柏,齐静葭站到坡底,以从下往上的仰视视角拍摄,洗出的相片中,陈校长头顶比侧柏低,但高过了身后的塔楼顶,显得顶天立地。
    后来,陈裕光把相片放大,镶了镜框,挂在了塔楼内的校长办公室里,“主要是体现了金大三院嵯峨、金大在国内教会大学中的顶尖地位。”他时常如是对人夸耀。
    齐静葭从温福礼手里接过了一部柯达牌照相机,往塔楼走去。
    塔楼前草坪上,有些学生随意坐着看书,有七八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持了琵琶、笛子、古筝等乐器在合练,他们是金大国乐团的;摄影俱乐部的几个穿着蓝色长袍或灰色咔叽中山装的男生,各拿了一部长方盒子样的照相机,在摄影教师指导下,学习操作和取景。
    美国基督教会美以美会购进鼓楼西南坡这片地块后,请了美国芝加哥帕金斯等几家建筑事务所牵头,同时聘请了杨廷宝、齐兆昌等几位中国著名建筑师参与设计,开时代风气之先,大胆引入西方先进的建筑技术,又保持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倾20年心血,建造出中国境内顶尖的教会大学金陵大学堂。
    金陵大学建筑群外观造型和装饰,建筑师采用了中国民族建筑样式(譬如青色筒瓦、青砖厚墙、歇山顶),内在构架则采用了西洋手法(譬如钢筋混凝土结构),主要建筑材料从美国进口,建筑群顺北高南低的山坡而布局,塔楼居于坡顶,与鼓楼平峙,当塔楼南端的图书馆在民国二十五年落成后,形成了由北向南的中轴线,两侧东西两座大楼相对,两座大楼之南有大礼堂和上一年建成的东北大楼,学生宿舍位于塔楼西侧。
    塔楼由美国建筑师亨利?墨菲设计,1919年落成,砖木结构,地上主体建筑两层,中间部分拔起五层高的塔楼,塔顶四面歇山顶,大门外两侧镶抱鼓石,门前修了一大片规整宽阔的草坪,正绿油如毯,深绿色的常春藤沿着塔楼灰色外墙爬附,几根生长最快的藤蔓已及第五层窗口。塔楼被金大师生奉为学校标志物,在晴朗的日子,师生们最爱站在草坪上取塔楼为背景照相留念。
    齐静葭看到20多个男生正围拢在一起,听到演讲者说,“科学救国,教育救国,这都是对的,都是爱国的赤子之心!但是,当国家遭受武装侵略,当国家领土沦陷,当老百姓的房屋被燃烧,当老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我们哪里能找到一张安静的课桌,而去学习科学和教育?我们唯有从自己做起,发动更多人武装起来,更多人走上前线,用枪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百姓,才能救我中华民族!”
    她把照相机的带子挂在脖子上,双手捧着长方形盒子般的机子,在人群外转来转去,终于找了个缝隙,低头看着取景框,以便演讲者的影像处于取景框中央。
    “同学们,你们都是大学生,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们可知道吗,我们国军为什么老是打不过日军?”
    “我们的枪炮武器不如日军。”
    “我们国家内乱太多,国家不统一。”听众纷纷回答,有的同学穿着长袍,更多的同学穿着咔叽中山装。
    演讲者伸手向前握紧拳头,“是的,同学们分析得都很正确,除了你们说的,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原因,那就是,国军士兵的文化素质和军事素质,远远不如日军。文化素质和军事素质是紧密联系的,我们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你教他如何懂得瞄准角度?如果懂得测量视距?”
    有学生问,“你怎么这么懂?你是哪一个部队的?”
    “告诉大家吧,我也是一名大学生,中大物理系的。我们国军大部分士兵,在战场上,都喜欢挨在一堆,直挺挺的站着,炸弹来了不晓得散开,不晓得卧倒,这些最最基本的军事素质,都要军官反反复复的教。所以,一跟日本军打仗,日本军的一颗炸弹就炸倒我们一大片,国军兵力损耗特别快特别大!”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打过仗。”
    “前两年,我到北平的亲戚家去,亲耳聆听过张自忠将军的演讲,他的部队在喜峰口大败过日本军,我从他的话里知道的,我的叔叔就在张将军的手下当团长,所以我晓得了许多部队的情况。”

    
    金陵大学当年的塔楼,在今南京大学鼓楼校区内(作者2017年12月15日拍摄)
    第11章 我不上战场谁上战场(1)

    齐静葭一双明眸凝望着演讲的男生,那男生脸上棱角分明,颧骨微微凸出,肤色稍黑,甚是英俊,国语虽不标准,但嗓音富于磁性,让她听着入了神。她忽然发现那男生看到了自己,连忙移开视线,感觉心脏怦然一跳,竟滋生了一丝害臊,感觉脸上烫烫的,“千万别红了脸,让人笑话。”她心里说。
    苏天骏无意中看到,给自己照相的女生,竟然是金大乃至全南京最美丽的那个女生,自己在中山陵军训就开始暗恋起她了,他感觉心脏怦然一跳,浑身一震,刹那间怔住了,舌头打结了,竟然忘了前面构思好了的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为避免让同学们看到自己害臊了,齐静葭摇了快门,照了一张相片。
    听演讲的男生们都是认识齐静葭的,注意到她在照相,都不由得整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表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苏天骏假咳了几声,想起了话头,“如果更多有文化的学生,加入国民革命军,凭着我们的勇气,我们的爱国热忱,我们以青春与热血,与日本军一搏,即使不能阻挡他们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国土,至少要延缓铁蹄前进的速度,让我们的国民能更加从容应对,最终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有学生鼓掌,齐静葭也跟着鼓掌。
    苏天骏见暗恋的女生为自己鼓掌,更来了劲,演讲得眉飞色舞,“我们老说‘为抗战而牺牲’,这个牺牲,我们不能一味指望他人牺牲,而自己坐享其成吧?在他人慷慨地奔赴前线,抗击日本侵略军的时候,如果我们不闻不问,只是在书桌边安静地看书,春天里到公园游玩,这,绝不是一个新时代青年该有的样子。”
    “对!对!”有男生听得激动起来。
    “是的,生命美好,谁都愿意好好地活着,但日本人不要我们好好地活着,我们怎么办?我们都指望别人上前线去阻挡日本军,去牺牲生命吗?他们也是人,也希望好好活着呀!人心是相同的!新时代的青年,要高声告诉我们的国民,我要为他人而牺牲!我不上战场谁上战场?”
    “好!”齐静葭大受感动,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她发现听众一齐回头望着自己,怪难为情,而演讲者苏天骏也盯着她,她立即脸蛋绯红,装着摆弄照相机。
    一个学生说,“说得非常好,请继续。”
    “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同学们!”趁大家散开时,苏天骏鼓起勇气,走到齐静葭面前,“你好,我叫苏天骏,麻烦你多洗一张,给一张我好不好?”
    “多洗一张,可以呀,不过,怎么给你呢?”
    “我留个地址吧。”苏天骏说着,在身上翻找纸片。
    第11章 我不上战场谁上战场(2)

    齐静葭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日志薄,撕下一页,见他刷刷写上“四牌楼国立中央大学……”,“哇,字好漂亮呀!”她本来还要说“中大这么近,干脆过来取吧。”
    苏天骏把地址给了她,“请问你贵姓?”
    齐静葭扑哧一笑,也一本正经地说,“免贵,我姓齐,叫静葭,金大生物系二二级女生。”
    苏天骏也笑笑,“要不,不要邮寄了吧,省了邮票钱,我来取好了,可以吗?”
    “好吧,苏天骏同学。”
    苏天骏跟着齐静葭走到了金大大礼堂前,见路过的一些男生女生笑嘻嘻的朝自己张望,小声开玩笑道,“以后就得叫我苏将军了。”
    齐静葭笑笑,“你兵还没有当呢,就是将军啦?”
    “迟早嘛,大学生进了军校,哪个出来不是将军,你看孙元良……”
    “得啦得啦,我不懂什么‘娘’呀‘爹’的,就叫你苏同志吧,你不感别扭就行。”
    苏天骏被呛了,但心里头感觉甜滋滋的。
    这天下午,齐静葭就去大华照相馆把胶卷冲洗了,相片还没取来,却老想着苏天骏来取相片的事。“奇怪,怎么老盼望着这个人呢?”她想着,忽然发现自己脸蛋有些微微发烫,她用指头在自己脸上抹了下,“真羞,想一个男生!”
    次日,苏天骏演讲中的一句“我不上战场谁上战场?”成了名言,《南京早报》《申报》等报纸以此作为报道的大字标题。
    第三天,齐静葭去照相馆取了相片,回到学校,心里头甚是落寞,显得心事重重的,“说好了来取的,怎么就不来了呢?男生真是不可靠,说的话信不得。”
    等了整整5天,见苏天骏仍未来找自己索要相片,齐静葭终于忍不住了,给他邮寄了过去。
    但又过了一个礼拜,她没有等到他的回信,不晓得他是收到了还是没有收到,弄得她有些焦急了,好像好几个女同学都说她有些心神不宁的,她尽力掩饰,不想让同学晓得自己的心事。在没人的地方,她自嘲道,“真是好笑,你瞎想什么哪,人家压根没当回子事呐,真是自作多情!”
    一天,袁远缘到金大找齐静葭玩,两人在塔楼前的草坪上看书、说闲话。袁远缘注意到齐静葭心思重重的样子,就逼问,“你对我藏着了秘密?”
    齐静葭脸一红,极快地摇了摇头。
    袁远缘看出齐静葭很不自然,猜她一定藏着了什么心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男生?”
    齐静葭用手上的书轻轻拍了下袁远缘的手臂,“瞎说什么呀。”
    “你要是不便开口,我替你去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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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大学原址,在今南京大学鼓楼校区内,作者曾在这里生活过三年,记忆犹新!(作者拍摄)
    第12章 顺便路过中央军校(1)

    过了一个多月,齐静葭忽然收到一封寄自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信,猜疑着又会是哪个男子,她到塔楼前的草坪上坐下,拆开信,直接看落款,“天哪,苏天骏!”她的心脏砰砰地乱跳起来,不觉说出了声,随即又捂住了嘴巴,观察四周,幸好,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失态。
    民国十六年(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政变。4月18日,国民政府定都南京,随即在南京小营另建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以替代黄埔军校。原黄埔军校校务因政变停止,第六期学员解散。次年4月中旬,原黄埔军校第六期3500多学生来到南京,转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南京招收的军校生编为第一总队,转入生编为第二总队。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又称南京本校,直隶于国民政府军委会,蒋介石亲任校长,李济深、何应钦分任副校长和教育长。现任教育长为张治中将军。
    原来,苏天骏那次演讲完回校后,就接到了学校通知,第二天跟其他报名的学生一起集合到军政部,参加了统一笔试和体检,然后被送到中央军校校长办公室报到,就正式成了中央军校第十一期步兵科一名插班生,随即就是入伍生教育,整天上课、操练,根本没有机会到金大找齐静葭取相片。直到这天才有了机会,就写了信,向齐静葭表达了歉意。
    齐静葭看完了信,感觉有些怪怪的,用手摸摸脸蛋,有些发烫,她咬着嘴唇兀自笑了笑,全身泛起一股暖暖的愉悦感。
    这天是星期四,她破例回到了家里,坐在书桌前,找出了一种平日珍惜着用的淡绿色信签纸,给苏天骏写了回信。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互相写信,只是苏天骏的信要密一些,齐静葭往往聚了苏天骏两封信后,再给他回一封。苏天骏在 的结尾,以开玩笑的口吻写道,“那天在金大匆匆晤面,转眼20多天了,只记得你很美丽,但几乎忘了你的具体花容,麻烦你下次附一张你的玉照,可以吗?”
    齐静葭轻轻嗤了一声,“才不给你呐。”她在图书馆里写回信,信笺前用一本生物学课本挡住,给人看起来像是在记读书笔记。写完了,落了款,她在最下面用细细的字添了几句,“抱歉,我很少照相。假如你有相片,看看你的吧,你们的军衣校服,应该很好看。”
    苏天骏却犯难了,他极少照相,到军校后还未照过一次。他在自己的物品里到处翻找相片,最后,找到了一张大二暑假时照的,是跟几个同学去夫子庙玩,到大华照相馆照的合照。
    齐静葭剪开信封,一张两寸的黑白相片掉了下来,她看到上面有三个男生,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后面的苏天骏,苏天骏长发中分向两边梳理,油光发亮,前面两个男生正襟危坐,三人都是中山装,左上口袋里插了水笔,苏天骏插了两支,两个男生插了一支。她盯着苏天骏看了一会,忽然噗嗤一笑,“这么一本正经的!”
    第12章 顺便路过中央军校(2)

    她把相片仍然装进了信封里,没有放到闺房里的相框里,怕被常妈或袁远缘看见笑话自己。她想等到收到苏天骏的下 后,再写回信。但一连等了6天了,无论在学校大门口的收发室里,还是家里,都没有看到苏天骏的信。她问过姓路的邮差,有没有遗漏自己的信,路邮差说没有。
    路邮差40来岁,全名路新才,鼓楼邮政所的资深邮差,长年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穿着邮政所的绿色制服,戴着邮差帽子,负责递送鼓楼、平仓巷、斗鸡闸、金银街一带的报纸和书信。
    齐静葭又有些心神不宁了,猜想着,也许,是军校最近训练特别忙吧?在家里的时候,有好几次,她故意找机会溜到老宅子里去,她想,如果爸爸收到了苏天骏的信,他看到了自己,就会给自己。但是,爸爸跟她说过好多话,根本没有提起信的事。
    其实,中央军校就在御史廊,挨着四牌楼,距离金陵大学,只隔了几条街,走过去也不过20分钟的事,走路比收发信件还更便捷一些。
    “总不能自己去找他吧,那多羞人哪!”想到要去找苏天骏,齐静葭羞得兀自做了个鬼脸。
    又过了3天,还是没有等来苏天骏的信,齐静葭决定去中央军校看看,自打中央军校建在了南京后,她还从来没有去看过呢。她又游移不定了,想着,要是万一他看到了自己,那是真正丢人现眼的事呐!她前后思忖了好几天,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要是看到了我,我就说是到中大爸爸这里玩的,顺便路过中央军校。”她兴奋地笑了起来,“这办法不错!”但转而又想,到中大玩,中大在四牌楼,无论从家里平仓巷,还是从学校金大,到中大,都不路过中央军校,怎么走到御史廊这边来了呢?仿若,自己心机被他看破了似的,她感觉脸蛋涨红起来。
    又隔了一天,正好是周六,她向学生会照相俱乐部借了照相机,“他要是看到了,就说自己是受学生会委托,来给军校学生照相,放到学校的橱窗里,鼓励男生参军的。”她由衷赞叹自己编造出这么个奇妙的理由,笑了笑,在心里头说,“好好好,天衣无缝!”
    不觉间,齐静葭就走到了御史廊,看到了军校的校门,那是一面高达十余公尺水泥砌成的牌楼式方形高门,共三门,中间大拱形门拱顶上悬挂着校牌“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是蒋介石题写的,大拱门两侧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对联:

    研究崭新军学
    期为党国干城

    她看到大门两侧的岗亭上站了几个持枪的哨兵,吓得吐了下舌头,准备走远一点,忽然看到好多市民围拢了过来,听见有人说“出来了,出来了!”她很好奇,跟在两个妇女后面,不一会,就看到了一支齐整的队伍走出了校门。
    这是中央军校第十一期学生进行行走训练,1000多名学生排成两个纵队,一律德军装束,头戴德式宽沿钢盔,系着斜肩武装带,在教官的哨音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甚是气派帅气,英姿勃发。
    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自十七年(1928年)年底开始,效仿世界头号军事强国德国整训军队,以国内的稀有金属钨矿砂和现钞,购置德制武器、弹药、军衣、通讯器材等,聘请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等数位德国军官作为军事顾问组,完全遵循德式军事训练体系,指导训练教导总队、第88师、第87师、第36师等中央嫡系德械整理师官兵,以及中央军校学员。
    齐静葭打听到,军校学生每天进行校外行进训练,每天都有好多市民围过来看热闹。她就混在人群里,从人缝里一个一个辨认那些血气方刚的军校男生,她好期望苏天骏在队伍里,但又害怕他在队伍里,怕他看到了自己,“那多丢人哪!一个女生主动来看一个男生!”她想。她用眼光不停地搜索他的身影,又在心里头说,“而且两个人还仅仅是刚刚通了几封信。”她兀自害羞的一笑,做了个鬼脸来羞自己。
    没有找到苏天骏,齐静葭心里头好失落。
    苏天骏就走在队伍里,他并不知道齐静葭竟在寻找自己的身影。
    一个市民看到齐静葭背着了一架照相机,说,“你是个记者,记者站到前面唦。”
    齐静葭才想起自己带了照相机,只好往前走了几步,给行进的军校生队伍照相,她把高大的校门和对联都选进了取景框。
    第13章 12月13日生日盛宴(1)

    进入十月后,齐静葭按照学校的要求,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她的指导教员是生物系的陈纳逊教授。
    齐静葭跟苏天骏的通信少了好多,她就一门心思准备起毕业论文了。
    天不觉渐渐寒凉起来。
    当她穿上了夹袄,一天,在饭桌上,爸爸突然问她,“小葭,你说,是到首都饭店,还是到中央饭店?”
    齐静葭眨了眨眼,“什么首都饭店中央饭店?”
    “哈哈,瞧你,整日学习,忘了你生日啦?”
    齐静葭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要到了,“啊,我都20岁了,这么老了啊!”
    齐范孟拍拍爱女的头,“20岁多么好呀,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呀,老什么老?你就是到80岁了,在爸爸眼里还是孩子。”
    12月13日,位于中山东路北侧靠近府东街的中央饭店大门厅外,张贴出了一张红纸写的布告,“爱女寿诞,恭请光临”,落款“中央大学建筑系教授齐范孟”。
    齐范孟邀请了80余位亲朋好友,准备了10桌饭菜。
    宾客陆续到来,不乏各界著名人士,如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金陵大学校长陈裕光、金陵大学生物系主任陈纳逊、著名学者胡适、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杨廷宝、《南京人报》社长张恨水、金陵大学哲学教授陆侃博士等等。眼看12点的午宴只差不到20分钟了,齐范孟叮嘱管家再去催催静葭,一边忙着跟每个来客寒暄、周旋。
    管家忽然返回禀报,“唐将军到了。”
    一众宾客全都涌到饭店门口,迎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执行部主任唐生智。
    唐生智,1890年10月12日生于湖南永州东安县,字孟潇,号曼德。其祖父是位堪入史册中人物,曾率清兵在大渡河畔擒获了太平军翼王石达开,后被清廷擢升至广西提督,追赠三代建威将军。他从小受祖父培养,胆大敢为,侠肝义胆,22岁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后长期在湖南军阀赵恒惕的湘军任职。作战异常骁勇,生死不顾,1921年北伐军阀孙传芳时,他身为纵队司令,为阻止湘军溃败,竟躺倒在路上,大喊,“要退的,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竟真遏制了颓势。36岁时一度代理湖南省省长。曾三次兴兵反蒋。1935年4月,任为陆军一级上将;6月,任军事委员会执行部主任,开始负责筹划抗日准备工作,主张“抗日持久”,主持起草了上海、南京抗战计划,负责领导构筑江浙防线工事。年底,任军事委员会第一厅主任兼训练总监部总监。几个月前,他身患重病,长期卧床,拖延成严重的肠胃病。
    唐生智投身行伍之初,某次行军经过一山口,忽然一阵清风送来隐隐的钟声,顿然感觉一股清凉由心间生起,问当地士兵,得知山顶密林处有座唐朝古寺,趁队伍歇息,上山去寻访,拜了寺中一老僧,从此开始信佛。1924年,拜佛教密宗居士顾伯叙为师,取法名法智,他以上师所传授的大乘佛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思想来治军,行在家菩萨道,曾要求所部第4师全体官兵集体摩顶受戒,皈依佛门,并一律佩戴镌刻着“大慈大悲救人救世”字符胸章,时常礼请和尚为官兵讲经说法,成为名震一方的“佛教将军”。赵恒惕忌惮唐兵权过大,与吴佩孚密谋除之,也曾以迎接白喇嘛到长沙主办禳灾祈福法会为名,召唐至长沙,幸唐早有察觉。
    第13章 12月13日生日盛宴(2)

    唐生智与齐范孟初识于他第一次反蒋时期。1927年4月,身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撇开武汉国民政府,在南京另立“国民政府”;8月,唐生智代表武汉国民政府兴兵讨伐,蒋介石被迫下台,东渡日本寻求支持。未久,唐生智也被迫通电下野,乘日本军舰东渡。一次,唐生智去东京东郊一座寺院拜佛,巧遇了正在考察日本佛教寺院建筑的齐范孟,两人交流甚是投缘,他正值人生事业低谷期,跟齐范孟往来闲谈让他的郁闷减轻了许多,尤其是,一次他去齐范孟居所做客,结识了座中的东京帝国大学建筑系教授太田俊杰,太田俊杰将他在参谋本部任参谋的松井石根推荐给唐生智,使得唐生智获得了军事上和物质上的支持。唐生智他非常感激齐范孟,两人就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齐范孟本不信佛,青少年时代在南京教会中学念书时成为了基督徒。1932年初,他的长子怀国在淞沪抗战中不幸牺牲,老幺怀邦闻讯后,决然放弃正攻读的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学博士学位,出家做了和尚,取了法名虚法。他对次子出家一直耿耿于怀,认为继续学业将来科学报国更有意义。直到上个月虚法和尚回到栖霞寺,对他讲了些佛教道理后,他才开始尝试着接触佛教教义,只是当做世间哲学学说进行学术探究,内心并未生起真正的信仰。
    唐生智某次陪同汪精卫去栖霞寺求教佛法,方知栖霞寺主持虚法和尚出家前实为齐范孟次子,唐生智对虚法的三论宗佛学见解极为推崇,因此机缘,他与齐范孟的关系迅猛拉近。
    唐生智个头瘦小,唇上蓄一撮卫生胡,一身上将戎装,上个月刚由蒋介石亲授的宝鼎勋章簇新发亮,目光有神,威严自生,拱手向早到的宾客们作揖,“抱歉抱歉,让各位久候了。我最迟11点前必须喝药,不能到午时,我这个上将也得听医生的,没法子。”
    “你个湖南伢。”罗家伦近视深,擦了擦眼镜片,也没看清唐生智的脸,倒是听见了那熟悉的轻细的哈哈声,因彼此熟识,笑着故意憋着湖南口音开玩笑。
    胡适是第一次见到唐生智,以他的傲性,并不怵这位大将军,也趁机打趣,“还是上将面子大,我们全都在此恭候驾临。”他打量了大将军,人瘦削,两耳伸张,两颊与眼窝凹陷,脸面坑洼不平,透出一股令人生畏的威严,心想,“将军跟书生长得果然不一样。”
    “岂敢岂敢。”唐生智一脸清癯,还戴着眼镜,抱着拳向众人作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红纸包着的一份随礼,交到齐范孟的手里。
    “这得用西洋镑镑吧!”人群中有人起哄,惹起众人一阵欢笑。
    笑过后,唐生智把主人拉到一边,抬腕看看手表,悄悄说,“很抱歉,我只能待半个钟点,12点半钟军委会一个紧急会议。”
    齐范孟马上猜测到是头天蒋介石委员长在西安被张学良、杨虎城扣留的事,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党国事大,你随时请便。你来这里现个身,我齐家面子就已经晒着了太阳啦!”
    唐生智拍拍齐范孟的手臂,“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对了,虚法上人没来吗?”
    齐范孟说,“他呀,最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了。”
    唐生智说,“我心中有许多纠结已久的疑惑,想当面请他开示开示。我知道他日程安排非常紧密,你是他父亲,还请你从中引荐引荐。就是军人的杀生问题,有的师父说,在大乘佛教的角度,五戒中的戒杀,并非戒除一切杀生,而且戒除乱杀,对那些违反天理、不合人道的人,可以杀,以杀止杀,这并不违反戒律,反而还显示了大乘佛教大慈大悲的精神。你觉得这种说法合乎佛法吗?”
    “这个……”齐范孟跟新到的客人微笑招手,“我们晚上再详谈吧,我记得虚法不是这样解释的……”
    “你们又谈佛论道,干嘛躲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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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国产抗日电影、电视剧,普遍存在妖魔化日军的现象,一味宣扬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更别提那“手撕鬼子”“裤裆藏手榴弹”等低劣幼稚的情节了! 本人的《保卫南京》,将真实还原日本军官兵,国军官兵,以及抗战战场的的原貌,倾心打造一部绝不同于以往同类抗日小说和影视剧的巨作!
    第14章 果然是仙女下凡(1)
    齐范孟被身后猛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是罗家伦,“怎么躲,也躲不了校座的咳嗽呀。”
    齐范孟与罗家伦会心一笑,罗家伦竟至笑出几滴眼泪来,他又摘下深度眼镜,哈气擦了擦。
    原来,罗家伦主政中大后,治校十分严格,时常悄悄的在教学楼道里巡查,如从教室后门的玻璃小窗里看到某某教师未带教案在讲台上信口开河,他总要故意咳嗽两声,以示善意警告。有位治训诂学的著名教授上课一向不带教案,完全凭记忆和临场发挥,海阔天空,拒不听从罗校长的屡次警告,最终被辞退。
    唐生智正要问清其中的典故,罗家伦道,“今天要跟二位居士一道吃素了,哈哈!”
    齐范孟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的,今天贵客许多,岂能连累大家跟我一道吃素,虽是便宴,鱼肉还是备妥的,薄酒也是有的。”
    “你们佛家不是讲不能杀生么?五戒也有酒戒呀。”陈纳逊走过来插话。
    唐生智问清了陈纳逊的身份,拍拍陈的肩膀,“陈主任博学,都很知道的呀。”
    齐范孟解释,“我们自己是吃素、戒酒,但客人可以吃肉、饮酒的,只是,我们备宴,不买市场上的活鱼活禽……”
    忽听到管家高声叫道:“齐小姐到了!”
    唐生智早风闻齐范孟唯一的闺女貌若天仙,又是金大的高材生,其才貌堪比北洋时期轰动北平城的一代女神林徽因,只是从未当面见过,今日他倒是很感兴趣见识见识。他自知宾客中自己地位最显赫,也不谦虚,一步上前,劈头却看到了两位美貌小姐和齐范孟前妻,听到一旁的女佣提醒小心门厅前台阶,中间一位道了声“谢谢”,猜测中间着红衣的当是齐家小姐了,提高嗓门道,“果然是仙女下凡,大家闺秀,齐教授,你好福气,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呀!”
    齐范孟趋上前,“唐主任见笑了,小女小家碧玉而已。”
    齐静葭一早上在闺友袁远缘和妈妈精心设计下,打扮一新,身着白底紫红色碎花宽袖口外褂,配黑色淡紫菊花边加厚长裙,外披白貂皮毛领红色女衣呢西式大衣,脚蹬黑色高跟皮鞋,略施粉黛,丹唇皓齿,明眸乌发,在红衣白领映衬下,经了外面冷气的脸蛋白皙里透着淡淡的红光。她见客人甚多,有些羞赧,感受到妈妈轻轻摇看摇她的手,她遂忍住羞赧向众人微笑颔首致意。随即,她挽着生母的左手,袁远缘牵着她的左手,款款走上饭店前厅的红毯。
    中国银行董事潘世勋的二公子潘维达将一大束鲜花捧在胸前,也不避众人的注视,将花当众献给了齐静葭。
    齐静葭对潘维达微微一笑,道了声“谢谢”,然后将花束交给了家中女佣常妈。
    “若是我,才不理这号人呢,哼!”袁远缘对齐静葭轻声嘀咕。
    陆侃则躲在人后,偷偷注视着心中女神袁远缘的一举一动。
    陆侃毕业于剑桥大学哲学系,现执教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哲学系,31岁,瘦高个,额极宽,前额发际线退到了差不多顶门处,两鬓长发向后脑梳去,披至肩头,远远从后背看,时常被人误认作女学生。他在研究《道德经》上颇有心得,认为道家的“道”,事实上等同于佛家的“空”。他的见解得到了清华大学哲学系金岳霖教授的赞赏,金时常慨叹“后生可畏”,虽然他自己才40来岁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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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浊酒静候喜相逢 2021-01-12 20:39:36
    拜读、学习,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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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鼓励!
    本人在几年前收集历史资料时,发现了许多与流行观点不一致的史料,我把许多吸收进了小说中。
    比如,下面这一则:
    当年进攻南京的日军最高指挥官松井石根大将,信仰佛教,当日本军从上海进攻南京的时候,松井石根由于犯了肺结核病,被迫留在苏州养病,前线由天皇的叔叔朝香宫鸠彦王代理指挥。
    松井石根一直叮嘱,务必告诫部下,不要滥杀无辜,尤其要注意保护佛教寺院,保护僧人,保护南京城墙,保护中山陵等革命志士胜迹。
    但是,朝香宫并未理会松井石根,尤其中下级军官普遍狂热,结果,出现了南京大屠杀。
    12月18日,松井石根抱病来到了南京,看到了南京的惨状,悲痛得流下了眼泪,集合中高级军官,包括朝香宫,大声斥责他们!并要求大部分部队离开南京,只留下少许部分,维持秩序。
    不久,松井石根被天皇召回了国内。
    1948年,国际法庭认定松井石根为甲级战犯,判处绞刑。
    临刑前,松井石根向一位法师深深地忏悔,对法师说,“即使仅我一个人得到这样的结果,如果能使当时的军人们,哪怕多一个人能进行深刻的反省,我也感到非常高兴,好不容易这样了,我想就这样往生吧。”
    第14章 果然是仙女下凡(2)


    他本奉单身主义,见到了本校教育学系女生袁远缘,凡心荡漾,决定改变主义,单相思不舍,一直狂热地追求袁远缘,今日正是为袁远缘而来,并未带花,一则他知道陈校长肯定会光临,二则他考虑今日不宜喧宾夺主。
    潘维达不在受邀宾客之列,知趣而满足的走了。
    胡适将人群后的梁思成拉到齐静葭面前,表情夸张,说,“你看看,传说齐小姐堪与当年北平女神林徽茵媲美,如何?”
    梁思成是初次见到齐静葭,他扶着眼镜打量着清纯丽质的女寿星,显得十分惊讶,正要说什么,罗家伦打趣道,“适之先生,你是要怂恿梁公子休掉林徽因么?”
    众人大笑。
    齐静葭听到这话,脸蛋立即绯红,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拉住妈妈和袁远缘的手进了大厅宴席。
    主人深知唐生智军务急迫,不再等待未到的客了,遂恭请众宾客入席。
    中央饭店虽一律圆桌,齐范孟仍再三推延唐生智至靠舞台的主桌上座,唐生智悄悄问明了几个他不认识的来宾身份后,极力推辞,“家骥,你这可不对了哈,我虽上将,但你我是朋友,今日在场的,有许多爱女的师长,你的启蒙老师朱老先生,爱女的校长陈先生,爱女的系主任……啊,也是陈先生,今日该他3个西席当仁不让的。”
    众人觉得在理,遂一致推延朱老先生和陈裕光、陈纳逊。
    朱老先生名朱景赐,是齐范孟儿时的私塾先生,年逾八旬,银髯飘飘,一直坐在一角,跟喜欢安静的陈裕光两个喝着茶,他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被齐范孟搀扶走过来,不住的向唐生智和众人作揖,一口牙掉光,字音模糊的说道,“唐上将,您可是齐府上的贵宾,该您上座。”
    唐生智坚辞不从。
    朱景赐只好又推让陈裕光、陈纳逊,“陈校长,陈主任,您二位可是齐范孟爱女的一校之长、一系之主任,该您二位上座的。”
    陈裕光,字景唐,1915年毕业于金陵大学化学系,1922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有机化学博士学位,1925年受聘金陵大学化学系有机化学教授,两年后出任金陵大学校长,是第一位担任教会大学校长的中国人。为使学校更加中国化,他凡在校园,必长袍布履,绝不着西装,以致落下一个绰号“长袍光”。对于传统长袍的喜爱,齐范孟跟陈裕光可谓志同道合,因此因缘,两人虽不同校,但也时常你来我往请客喝茶吃酒。
    陈纳逊,名乃诚,广东香山人,1918年毕业于东吴大学生物系,曾在上海沪江大学执教,后转入金陵大学,1928年获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即任金陵大学生物系主任,系金大史上第一位中国籍系主任。
    唐生智左手搀着朱景赐,右手拉着陈裕光、陈纳逊,道,“这不是圆桌吗,你三位先生并排上座,不是恰到好处吗?”
    众人纷纷表示赞成。
    “唐上将,众贵宾,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朱景赐说着,拉着陈裕光、陈纳逊坐在自己左右两侧。
    唐生智挨着陈裕光坐下,罗家伦、胡适、张恨水等分两旁依次就座,主人齐范孟陪坐。
    陆侃了知自己最年轻,尤其正追着今日寿星,自告奋勇抢占了末座,行接菜斟酒之职。
    寿星齐静葭跟生母、袁远缘等众女眷、女宾坐次桌。
    唐生智滴酒未沾,只喝豆汁。
    张恨水带着一家老小迁来南京才几个月,他拿出4000元小说润笔,在中正路租了两幢小洋楼,买了几部平版印刷机,铸了几副铅字,创办了《南京人报》。此番,张恨水酒微酣,忽然从席间站起身,高声说,“诸位,难得今天借齐小姐寿诞午宴,鄙人等得亲见唐将军。唐将军既主持国家的抗战事务,我们有请唐将军谈谈中日是否会再度擦枪走火,好不好?”
    陆侃鼓掌,见应者寥寥,尴尬地住手。
    “题目太大,题目太大。”罗家伦道。
    第15章 齐范孟遇到前妻(1)


    “那就换个题目,”张恨水急于从唐生智口中套些一手报料,好刊在《南京人报》上大卖,“那请问唐将军,对西安的张学良杨虎城,你是主张打,还是主张和?”
    “哎呀,这个题目,不仅太大,而且太敏感,是不是啊,诸位?”罗家伦眼光扫视众人。
    坐张恨水身侧的胡适见唐生智只是垂目微笑,未有任何表示,遂扯扯张恨水的衣角,拉他坐下,“今日不谈国事,只喝酒,别坏了氛围。”
    罗家伦用手向后理了理一头浓密的长发,站起身,向西席长老作了个揖,“老先生莫怪,晚辈们造次了,要淘气淘气,请老先生慢用。”
    朱景赐举起瘦骨嶙峋的双手,笑着点点头,“诸位随意,诸位随意。”
    胡适另辟了个题目,“齐教授,你自己在中大,何不带着令媛,而要把她深藏到金大?”
    “我来替齐教授回答,”张恨水仿着学生在课堂举手的样子,“还不是明摆的嘛,中大像你这样的又年轻又有学问的教授太多。”他一向快言快语,加之这日心情大好,又几杯酒下肚,显得十分兴奋。
    齐范孟一时还未明白小说家话里的意思,正准备照实回答,却听大家一片哄笑。
    陆侃一阵尴尬,低着头兀自啃着猪蹄,心里也替主人尴尬。
    罗家伦仗着校长的身份急忙打圆场,“这题目作废,齐教授可以不回答。景唐校长,你说呢?”
    陈裕光连忙放下筷子,满脸笑容道,“也好,也好。”
    胡适学着京剧老生的念白腔调,故意摇头晃脑的,对着罗家伦说,“为兄不成——”
    罗家伦、张恨水、陈纳逊等会意,纵声大笑。
    胡适是拿了罗家伦提出的中大校训“诚、朴、雄、伟”打趣。将此校训倒念,成了京城文化人私下场合一时的饭后笑谈。
    唐生智不懂其中典故,但约莫猜出了些场面的尴尬处,感到有责任替主人打圆场,遂笑笑,站起身来,“你们文化人到一起,尽是打哑谜。来来,今日借齐教授之花,卑职敬诸位菩萨一杯。”
    “唉,菩萨可不饮酒吧?”胡适故意打趣道。
    众人大笑,都连忙站起身,应接唐上将的礼数。
    第15章 齐范孟遇到前妻(2)

    张恨水举着杯子,就着酒劲,也不拘礼节了,“常言道‘借花献佛’,上将如何说敬‘菩萨’呢?”
    “这个我是知道的,”陈纳逊凑趣,“大乘佛教信徒,将众生尊为菩萨。上将居士,建筑学家居士,两位居士,我说的对吧?”
    齐范孟灿烂地笑着,对陈纳逊伸出一根大拇指。
    张恨水正有意去金大教授中国文学史,遂借机跟刚认识的金大校长陈裕光多聊几句,他提了个新话题,“陈校座,请你谈谈教育。”
    陈裕光也怕桌上冷清,乐得谈论自己最有兴味的话题,“教育,是人类完满发展的工具,是我民族的建国工具,在下以为,国家应以教育为第一大事。”
    张恨水问,“你是主张教育救国吗?”
    “是的。日本屡屡侵犯我国土,就是因为,我国民众未能承受完满发展的教育,国家走入偏跛畸形,遭致人家不尊重,我国也无以自重。”
    “那,你们金大是如何做的呢?”
    “金大向以沟通中西文化为职志,广泛引进西方新进科学,欲使吾国固有之文化,更臻完备。”
    胡适道,“我们学习西方,日本人好像很不高兴。”
    唐生智对这些话题不甚感兴趣,他抬腕看了下手表,起身抱拳,向同席以及次席上众人摇动,“诸位慢用,委实抱歉,兄弟12点半钟有个紧急会议,万万不得缺席,先告辞了。”
    众人起身要送,唐生智连连摆手,就由齐范孟和齐静葭送着到了饭店门口。唐生智带着随从人员坐车走了。

    宴会结束,齐范孟送走了所有客人,回头对女儿说,“小葭,你跟同学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先开车送你妈妈回去,然后再来送你们。”然后求女儿去向她妈妈传达他的意思。
    “你自己去跟妈妈说吧。”齐静葭见爸爸有些踌躇,就笑着悄悄拉了下爸爸的衣角,“今天妈妈很高兴,还破例喝了一口葡萄酒,去吧。”
    齐范孟走到前妻秦嫣丽面前,刚说要开车送,秦嫣丽淡淡的说,“谢谢,不用你费心了,我自己坐黄包车。”
    秦嫣丽,无锡一位盐商的女儿,原名秦艳丽,上教会中学后,发现“艳”字太俗气,就自己改成了差不多同音的“嫣”。齐范孟父辈家道衰落时,奉父母之命与其结婚,1926年被齐范孟离弃,当时齐静葭10岁。她搬出了齐家,住到齐范孟在清凉寺附近为她租的一处乡间院落。在长子牺牲、次子出家后,她甚是落寞,时常到寺里烧香,遇清凉寺主持慧性大和尚,慧性大和尚开导她,她皈依了佛门,开始学习佛法,每日坚持念诵佛号3万遍,3年来未曾中断,并时常到寺里当义工做些杂活。
    前夫跟魏秋迪分开后,想要将她接回平仓巷,但她死活不情愿,只让小静葭回家了。她极少外出,只是偶尔女儿会来看望她。次子虚法回到栖霞寺后,她偶尔以居士身份住到栖霞寺里。
    齐范孟碰了壁,碍于女儿和女儿的同学在场,不好生气了,又带着笑脸到女儿身边,“走吧。”
    齐静葭表示要跟妈妈一起坐黄包车走,齐范孟说,“那怎么好,让你同学坐黄包车?”
    袁远缘笑着道,“没事的,反正也不远,谢谢齐伯伯啦,坐黄包车可好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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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一颗巨大的炸弹模型(1)

    齐静葭跟袁远缘一起,挤着坐上了家里常年租雇的老张哥的黄包车,秦嫣丽坐上了门口叫的一辆,两辆车并行,三人一路说着话,沿着中山东路北侧向西。
    这种人力车最早是日本人发明的,也被叫作东洋车,又因为便于吸引顾客车身涂满黄色,故又称黄包车。座位上安装了可折叠合放的遮雨棚,根据需要拉起或收拢置于座位后侧,前面有踏脚。
    老张哥摁着叮铃叮铃的铃声,很快就到了新街口。
    新街口之名始于明朝,历代皆为南京市中心。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在首都建设热潮中,将此处改造成南京第一个西式的城市广场,南北向的中山路、中正路与东西向的汉中路、中山东路在此十字交汇,形成了全南京的交通和商业中心。
    齐静葭见老张哥有些气喘,就让他停下来歇一歇。
    老张哥把黄包车歇在交通银行大楼前。
    交通银行大楼西侧一栋两层民房的临街一面墙上,画了一巨幅身着鲜艳短袖蓝布旗袍的妙龄女子图,那是画家临摹杂志上的著名电影演员李丽华为阴丹士林色布拍的广告相片,李丽华手捧一大束康乃馨,颔首含笑,望着新街口的人流和车流,画面右上角自右至左写着“阴丹士林”,四字中间画着椭圆形商标。
    阴丹士林本是一种染料,布料染成后色彩艳丽,耐洗耐晒,不易褪色,商家在全国城市乡村铺天盖地做广告宣传这种染料,一时广为人知,由其染出的布匹十分走俏畅销,坊间习惯称之为阴丹士林布,或阴丹士林、士林蓝、士林布。
    阴丹士林尤以大德染料厂生产的蓝色最受欢迎,因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等大学的女生校服旗袍采用阴丹士林蓝布制成,大城市的年轻妇女竞相追逐女大学生的装扮,皆以穿着阴丹士林蓝色旗袍为荣耀时髦。
    新街口广场中心修建了圆形绿岛,绿岛外圈分割成四块环形绿化带,种植了花草和细叶女贞,修剪得整整齐齐;绿岛中圈,在上一年,国民政府建起一枚带有尾翼的飞机炸弹模型。
    1931年9月18日,驻扎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制造了“九一八”事变,中日对立矛盾急剧升级,未几年,东北三省沦于关东军之手,成立满洲国。国民政府预感中日对决断难避免,遂竖起炸弹模型,以警示国民对日战争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炸弹模型高约8米、直径约2米的,甚是显眼,交叉的四条马路上的行人大老远抬头就能望见。
    齐静葭站在广场边,看到那枚灰色炸弹巨大无比,说,“看一眼,还真的让人想起战争。”
    袁远缘附和,“是呀是呀,太吓人了。”
    秦嫣丽还坐在黄包车上,一只手拨动着念珠,轻声叹口气,说,“太太平平的多好,打什么仗啊。”

    
    照片中间那个低矮的旧建筑,就是小说中的交通银行,民国遗存,新街口环岛中间的孙中山像,当时放的是一枚炸弹模型。作者拍摄于2017年12月13日,国家公祭日
    第16章 一颗巨大的炸弹模型(2)

    车子向北拐,沿着中山路东侧走了一里地,袁远缘突然惊叫,“哎呀,《神女》!”
    “什么神女鬼女的?”齐静葭惊诧地望着袁远缘。
    袁远缘指着新都大戏院门口贴的电影海报,“阮玲玉的,我最爱的!”
    新都大戏院刚于上一年建成开放,由著名建筑师、齐范孟好友李锦沛设计,其规模和豪华程度,堪为首都南京四大著名影院之首(其余三座是大华大戏院、世界大戏院、首都大戏院)。
    建造方从美国著名的冷气制造厂约克公司进口了一台最新款的“福利安”(即氟利昂)冷气机(空调),开中国戏院调控冷暖之先河;楼下普通观众席座椅为大华铁厂承造,装潢十分精致;楼上包厢席由上海著名的毛全泰木器号承造,椅腿以黄铜铸成,椅背以花稠包裹,格外新潮豪奢;戏院的放映机、发音机、吸音纸板等关键设备,都从美国引进,营造了图像、音质和吸音超级完美的效果。
    戏院共四层,楼外左侧竖立的大灯箱上写着“大华大戏院”,观影厅两层,1400多个座位,超过了贡院街的首都大戏院。
    齐静葭也看到了《神女》海报,用一根玉指点点袁远缘的额头,“知道是你的最爱,何至于大惊小叫的?”
    《神女》以20年代的旧上海为背景,讲述了一位为养活儿子并使其接受教育而被迫出卖肉体的“神女”的故事。
    “我们去看吧?反正时间还早。”
    齐静葭不想去,“都老片子了,再说了,又是无声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嘻嘻。女神演‘神女’,简直演活了,那眼神,太夺人了,我要是个男人,肯定疯狂追她。”
    “追什么,她不是死了吗?”秦嫣丽接过话头,叹了口气,“那么年轻的女子,世事真是无常啊。”
    袁远缘觉得有些扫兴,她又不懂得佛法的事,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齐静葭说“我看过一遍了的,再说妈妈在这里”,就笑着对秦嫣丽说,“那阿姨一起去看吧。”
    秦嫣丽笑笑,“我不看了,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她把右手腕上缠着的念珠取下来,接着默念六字大明咒。
    齐静葭本不想看,考虑一起看个电影正可以让妈妈开心开心,也就求妈妈一道去看。
    秦嫣丽道,“囡囡,妈妈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呢,我赶紧回去了。”
    她的每日功课是儿子虚法回来后定的,包括诵持六字大明咒(观音心咒)“嗡嘛呢呗镁吽”5万遍、念诵《三十五佛忏悔文》《二十一尊度母赞》以及虚法由藏译汉的寂天菩萨《入菩萨行论》各1遍、念诵《心经》21遍等等,需耗时6个钟点以上。
    齐静葭下车,走到妈妈身边,小孩似的摇着妈妈的手臂,撒娇道,“今天特殊情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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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陆博士突然出现(1)


    秦嫣丽瞥见女儿红呢大衣下摆上溅了几点油污,拿起下摆轻轻揉搓,“囡囡,看你啊,从小吃饭就爱洒汤水,都20岁的大丫头了,还没改。”
    齐静葭嘟着嘴巴撒娇,“哎呀妈妈,你又说我。”
    “不说你,将来出阁了,这样的毛病,婆家人会嫌弃的。”
    “我知道啦,吃饭小心点,在面前摆上餐巾,小口小口嚼。”
    “把你小时候的围兜兜上……”秦嫣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你小时候的围兜我还留着呢,哪天你去了带回来……咯咯咯格”笑的越发厉害了。
    袁远缘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齐静葭都好多年没有看到妈妈笑得这么开心了,甚是激动,抱住了妈妈,忽又伤怀起来,眼里竟泛起了泪花。
    秦嫣丽突然意识到是在公众场所,立即刹住笑,偷偷环顾周边,庆幸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
    齐静葭塞给刚才拉妈妈的车夫一张1元的崭新法币,打发他去接别的活,然后叮嘱老张哥将妈妈送回她的住处。
    待新叫的车夫走后,袁远缘凶巴巴的对齐静葭说,“你怎么给他这么多?还只走了一半呢。”
    “原来说好是拉到家的,我们自己半途下了,耽误了人家的生意,不能让人家吃亏呀。”齐静葭叮嘱老张哥,“一路慢点行啊。”
    老张哥答道,“我知道,太太喜欢走着拉的,我反正有的是工夫。”他拉起黄包车,对着秦嫣丽说,“你家闺女心太善,世上难见呀。”
    老张哥个头高挑,黑而瘦,常年穿一件打了无数补丁的蓝布棉袄,看起来过了五十了,实际年纪不到40岁。为人老实忠厚,殷勤周到,齐静葭家人外出,基本固定雇佣他的黄包车。平常,老张哥都是在白衣巷的家里候着,也不用出去拉活,随时等候齐家打电话召唤。从白衣巷到平仓巷,疾跑的话,他腿脚好时也需35分钟才能赶到,齐范孟多次要老张哥搬家,搬到离平仓巷近些的巷子,但老张哥说,他家祖祖辈辈都住在白衣巷,老父老母舍不得搬走。
    以前,他跟另一个车夫合租了一辆黄包车,为便于服务齐家,他省吃俭用,几年前独立买下了一辆黄包车。
    每回拉车,他总是根据上下坡、平坦、石板路煤渣路等不同路况以及事情急缓而调整步伐,深得齐家上下喜欢和尊重。
    齐静葭掏钱买了票,袁远缘伸手去接,齐静葭手往里一收,道,“不许哭啊,别又哭的稀里哗啦的。”
    袁远缘看电影极易陷入剧情,尤其对悲情故事,主人公的悲欢离合能勾住她好多天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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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陆博士突然出现(2)

    她专门跑到上海看了《新女性》后,回来哭了很多天。得知阮玲玉自杀消息后,她哭得无法去上课,只好请了一天假,那一天她是茶饭不思。
    这会,她接了票,高兴得一蹦一跳,“我的女神呀!你也是我女神波。”
    齐静葭笑着轻捶了下袁远缘,“你又不是男人。”忽然,她看到一位衣服褴褛、满头银发蓬乱的老妇坐在戏院门口边石板上,面前放着一只破了几个缺口的瓷碗,里面躺着几张凌乱的分币,连忙掏出皮夹,取出了1张5角的纸币,然后在老妇面前蹲下来,双手捧着齐整的纸币,放到了碗里。
    袁远缘见状,也从挎包里掏出了1张5角纸币,随意的丢到了老妇的碗里。
    “其实钱不在于多少,尽力就可以,不能丢的,乞丐也有人格呀。”
    袁远缘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真是个女神,哪个男子娶了你,真是一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走出大戏院,齐静葭说,“阮玲玉的眼神有种凄美。”
    “是啊。”袁远缘还沉浸在剧情里,淡淡的说。
    两人在街边买了两杯冰糖雪梨汤,“好可伶哦,唉。”袁远缘轻叹了口气,“我要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会怎么样?”她怔怔的望着街对面的中央日报社大楼。
    “难不成你也要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不一定是有妇之夫,或者别的男子,总之啦,一个不该喜欢的男子,爱情才浪漫啊,嘻嘻……”
    “你真是被电影迷了心窍了,就为了浪漫,非要爱一个不该爱的人吗?”
    她们沿着中山路的柏油路面慢慢溜达,不觉到了与珠江路、广州路交叉口的焦状元巷,才想起没有坐车,齐静葭就提议,干脆就走回去,去她家玩。
    南京地名有多处带有“中山”,是为纪念孙中山。
    民国十四年(1925年),孙中山在北平去世后,中国国民党决定将其灵柩运回南京。3年后,为筹备奉安大典,在南京特别市市长刘纪文主持下,修建了一条从下关码头直通紫金山中山陵的宽阔柏油路,被命名为中山大道,因这条大道过长,且弯拐了几段,分段称作:中山北路——从下关码头至鼓楼;中山路——从鼓楼至新街口广场;中山东路——从新街口广场向东至中山门。而下关码头中转运孙中山灵柩的码头改名为中山码头。
    从新街口广场向南还扩修了一条至白下路西口的柏油路,被命名为中正路。
    两人很快到了金大农科试验场院外,经过斗鸡闸,袁远缘看到一堵黄色院墙,里头的树林间隐约现着一栋黄色的洋楼,问,“这是谁家呀,占了这么个好地方。”
    “何公馆,何应钦家。”
    “啊,是他家呀。”
    两人向北拐过街角,准备上平仓巷,袁远缘突然被一个人吓得惊叫一声,定神,看清是陆侃,她看到陆侃手里正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手足无措的望着自己,她有些恼怒了,“你要干嘛?”
    齐静葭很不忍见陆侃老师如此窘迫,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陆老师好。”
    “你好,你们好!”陆侃镇定了些,对着袁远缘道,“事实上,这束花一早上就买了,因是齐同学的生日,我不便带到饭店送你了,所以……”
    “所以,你就追踪我们?”袁远缘一脸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齐静葭悄悄拉扯了下闺友的衣角,凑近嗅了嗅玫瑰花,“嗯,好香!”
    “好香那你收了!”袁远缘丢下话,气鼓鼓地沿着巷子朝齐静葭家宅院走去。
    齐静葭好言语劝慰了陆侃几句,请他先回去,手里的玫瑰花也没有还给他。
    到了老宅子,齐静葭把花插在了佛堂里的花瓶上,叫常妈接了一盆新水来,她给花瓶换了水,又将七只玻璃杯里的水倒到屋外的花坛里,重新注了新水间隔摆放在供桌上。
    齐家的佛堂是虚法回到栖霞寺后第一次回家探望父母和妹妹时所设,他在生母的住所也设置了同样一个佛堂,教会父母如何供佛、如何念经做早晚功课。他生母是信奉了,坚持不懈,但他父亲齐范孟将信将疑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念念经上上香。在佛堂的佛龛上,供奉着黄绸布包裹着的《华严经》、《大佛顶首楞严经》、《金光明最胜王经》、《地藏经》、《金刚经》、龙树菩萨《中论》、寂天菩萨《入菩萨行论》等佛教经论,以及释迦摩尼佛12岁等身像、观世音菩萨铜像、文殊菩萨铜像、虚法的藏传佛教上师相片等。
    第18章 理想中的男子(1)

    齐静葭燃了一支上好的沉香,双手握着,高举额前拜了三拜,将沉香插在香炉上。然后,她快步赶到洋楼那边,见袁远缘蹲在荷塘边,正用一根枯树枝拨弄掉在泥面上的一个老莲蓬,拨了好多次也没有把莲蓬拨过来,就气恼地把树枝扔到了水里,她哈哈一笑,“真孩子气,还在生他的气?”
    “生谁的气?”
    齐静葭见袁远缘侧过头来,一边的短发散落开,脸蛋圆乎乎的,甚是美丽可爱,“玫瑰花。”
    “啊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号人犯不着本姑娘生气。”
    “那么香的花你不要,我正好借花献佛了,哈哈。”
    “那是他脸蛋的香,”袁远缘见荷塘水面上一群小鱼在争抢个什么吃的,捡起一个小石子朝鱼群扔了去,“一个大男子整天涂脂抹粉的!”
    齐静葭就劝闺友要对那些追求她的男子礼貌一些,别伤了人的自尊心。
    “你总是这样心慈,他们反反复复的打扰我,谁替我想了呢?”
    “陆博士对你多好呀,你总不理人家。”
    “对我好就要理人家吗?你自己呢,潘维达不是对你更好吗?”袁远缘说着话,跟齐静葭一起上楼,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闺友爸爸的声音“静葭,你怎么又把外套脱了,没看又刮风了吗?”她回过头来打招呼,“齐伯伯好!”
    齐静葭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刚刚在佛堂那脱的,这一会冻不着!”她没去理会爸爸是否回屋了,径直上了楼上闺房,压低了些声音,似乎怕爸爸听见她们的秘密,“我理人家了呀,他每次送花我都接了。”
    “你接了花,也不是没有接受人家的爱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叫你非得接受人家的爱情,花是花,爱情是爱情,不然的话,接了那么多人的花,等于接受了那么多人的爱情了?”
    “我懂得你的意思啦,你这个人呀,简直是天仙下凡,人又美丽,心又善良,我要是个男子呀,天天到你家门口追你……”
    “你也不赖啊,我要是个男子,也会天天到你学校门口追你……”
    袁远缘瘫坐在沙发上,玩着齐静葭的米老鼠毛绒玩偶,“唉,你要我对陆侃好一点,你还是对伯伯好一点吧。”
    她见闺友语塞了,偏过头去望着淡紫色碎花的落地窗帘,似乎透着点忧伤,遂又回到爱情话题来,“你不知道陆侃这个人,整个一个书呆子,你不理他还好,你一理他,他越发来劲了。我又不是没理过他,我上回不是回了他一次信吗,结果呢,他给我回了几百封!”
    自恋上袁远缘后,陆侃每日给她写一封情书,并原样抄写一份珍藏着,他的抽屉里已累积了312封,但仅仅收到过袁远缘一封回信。在10月份,他将这些信的副本结集成一册,出资印刷了,取名《相思草》,扉页上印着“献给心中的女神”。
    “几百封?好个浪漫蒂克啊!”
    “浪漫个鬼,烦死了。”
    齐静葭换了一件短款丝织新旗袍,袁远缘拉起她手肘上的旗袍袖口,双手崩开,“这花是拔染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呀,这花纹印得清晰,色泽也艳亮,就是拔染印花。”
    古时,男人穿袍服,女人只能穿“上衣下裳”的“两截衣”。
    民国初年,随着妇女思想解放运动的兴起,女性开始寻求人格独立、平等、放足、剪发、天乳、上学、婚姻自由,并效仿男子穿长袍,也受清朝旗女之袍的影响,革掉了清人袍衣宽袍大袖的冗赘不便,同时不断吸收西洋流行的女性服装式样和裁剪法,譬如在领、袖处进行西式变革,出现了荷叶领、西式翻领和荷叶袖,用胸省、腰省的裁法,使旗袍更贴身,以肩缝和装袖使肩部和腋下部位更合体,成了现代的汉式旗袍,衬显出女性婀娜的曲线美。
    两人没什么话题了,各取了一本书,歪在沙发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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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理想中的男子(2)

    想到马上要考试了,齐静葭从书包里找出生物学课本,看了两页,感觉懒神了,眼睛盯在书桌上的相框上,一张是横着的,她跟袁远缘的半身合影,两人肩靠肩挤挨着,她的左鬓角、袁远缘右鬓角各插了一朵鲜花,她嘴角向上微笑着,袁远缘微微露齿笑容灿烂,穿着旗袍——这张是在新街口中华照相馆照的;旁边一张是竖着的,是在中山陵军训时,她们两人穿着童子军服,站在博爱坊前,《南京早报》记者给拍的。
    “说真的……”
    “你吓我一跳!”袁远缘轻拍了下好友的肩头,又连拍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齐静葭盯着好友的心脏部位,抿着嘴巴轻笑。
    袁远缘见好友的笑里有些怪怪的,低头看心脏部位,见胸部隆起很高,立即猜到了好友的意思,羞红了脸,扑到好友身上,举起拳头,做着皱鼻咬牙凶巴巴要揍人的样子。
    齐静葭装着吓得躲避的样子,笑嘻嘻的说,“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想男子啦?想博士啦?”
    袁远缘刚才确实是走神在想男子,小秘密又被好友戳中,她又凶巴巴的举起拳头,然后做了个暧昧的鬼脸,轻轻落在好友的胸脯上。
    齐静葭也羞红了脸,立即翻身起来,撮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嘴巴边哈口气,然后吱吱吱的挠好友咯吱窝。
    袁远缘最怕痒,被挠的哈哈哈哈大笑不止,夹紧咯吱窝躲避,又反挠齐静葭咯吱窝,齐静葭也被挠得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两人疯闹成一团。
    闹了一阵,两人都累了,袁远缘睡倒在好友的床上,齐静葭瘫坐在沙发上。
    齐静葭想起了唐国勇信上“职责”的话,想起了苏天骏在塔楼前挥动手臂誓言不怕牺牲的样子,想起了潘维达等男子,“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子呢?”最近,她一直在思忖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追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苏天骏。
    “我理想中的男子,浪漫、英俊、高大、笑声爽朗……”
    “为什么还要笑声爽朗?”
    “笑声爽朗的话,证明他幽默、有气魄,充满了男人的气概呀。”
    齐静葭笑笑,没有说话。
    常妈敲门进来,拿了一只小碟子,盛了四五个金桔,道,“老爷要你把金桔吃了,说是润肺的,治咳嗽有好处。老爷亲自洗的呢,我洗他老不放心,他用淡盐水泡的,然后用棉布擦表皮,唉,从没见过这样细心的爸爸,小姐真是福气。”说着,先给了客人两个金桔,然后拿起另外三个递给齐静葭,“我的手刚才用洋胰子洗过的。”
    “好啦,谢谢常妈。”
    常妈把紫砂壶里的绿茶茶叶倒了,沏红茶,“老爷知道袁小姐胃不好,说喝红茶对胃好,特意吩咐我给袁小姐泡红茶。”
    “谢谢齐伯伯,谢谢常妈啊。”
    齐静葭极度洁癖,她趁常妈不注意,用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接在痰盂里,将金桔表面冲洗了下,再放进嘴里。
    “这样细心的男子,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常妈一边说,一边清洗茶盅。
    “常妈,你放这里吧,我们自己来好了。”
    常妈就问小姐还有没有事,见小姐摇了摇头,就说,“那正好,我到鼓楼的棚堂去洗个澡,过年后就冇洗了。”
    齐静葭说,“斗鸡闸不是有棚堂吗,干嘛跑那么远地?”
    常妈一笑,“鼓楼棚堂的洋胰子香呐。”
    南京城的澡堂都是为男子开的,自美国人开办金陵大学、金陵女子大学等教会学校后,美国人经多年努力,才开了风气,在南京办了几个专供女子洗澡的公共澡堂。但一般市民嫌洋人的公共澡堂收费贵,极少人去洗,那些开老虎灶的灵机一动,在灶边搭几间棚堂,就着自己烧的热水,专供女子洗澡。
    袁远缘一阵沉默,“你爸爸对你这么好,你不在乎,我想都想不来呢。”
    看常妈下楼了,齐静葭继续刚才的话题,“唐教官不训练的时候,跟男生混在一起,倒是笑声爽朗,你要吗?”
    “我可不夺人之爱。”
    “讨厌,谁爱啦?!还有呢?”
    “嗯……有点胡须,一点点就好……”
    齐静葭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已跟息壤网签约,其他网不再持续更新,喜欢《保卫南京》的读者,请去息壤网继续阅读,谢谢!)
    “我讨厌满脸胡须拉渣的,讨厌什么卫生胡,只要有那么一点点。”袁远缘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兀自陶醉了。
    19世纪,欧美男人流行蓄“普鲁士大胡须”(因两端翘起,也被称作八字胡)。日本明治维新以后,日本陆军效仿德国军队,同时,日本军人也效仿德国军官蓄起大胡子。
    20世纪初,随着日军势力对中国的渗透,日本商家在中国四处张贴商品广告,其中,仁丹广告招贴画上,画了一个蓄大胡须的日本男人,中国人遂将这种八字形的普鲁士大胡子称作仁丹胡。孙中山等许多军政大员蓄过这种仁丹胡(八字胡)。
    “一战”后,欧美军界发现大胡须非常妨碍军务,既不便于清洗,吃饭和流鼻涕也容易粘上,有人遂将大部分胡须剃掉,只在上唇留下短短的一排小胡子,因相较大胡须比较卫生,所以被称做“卫生胡”,并很快在军队和社会中流传开来,成为全世界男人的时尚。像希特勒、戴高乐、古德里安等著名人物都留着卫生胡。不久,卫生胡传到了苏联、日本,又传到了中国。
    “一点点胡子,好扎你脸蛋不疼是吧?”
    “好呀你!”袁远缘将手中的毛绒玩偶向齐静葭掷去,跑过去在齐静葭两腋下挠痒痒,两人又疯闹了一阵。
    “你规定那么详细,到哪去找这样标准的男子?”
    “天下之大,总会找得到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第19章 长亭外,古道边(1)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月1日夜,金陵大学大礼堂,金陵大学与中央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联合举行1937届毕业生元旦联欢会。
    金大大礼堂建成于1918年,最初是作为美国教师的礼拜堂,它位于塔楼前大草坪坡下西南角,样式仿中国古代庙宇,外墙用厚重的明代城墙砖砌筑,古朴雄浑,地上二层,砖木结构,主建筑歇山顶,正门突出附带四顶小楼,顶覆蝴蝶瓦,内部空间采用了单层大空间的巴西利卡式教堂建筑式样。大门两侧的小楼外墙上,差不多已被常春藤枝蔓所遮盖,北边小楼外植的一颗香樟树已高及楼顶,在南方寒冷时节,仍是一派深绿色。
    中央大学的一位女生和中央军校的男生沈元学联合主持,女主持一身淡紫色旗袍,她站在扩音器前,说,“一曲《送别》,20余年来,唱响我中华大地,尤其为毕业生所喜爱,同学分手,兴起哼唱,慢慢演变成了流传大中校园的毕业歌。”
    “是的。”沈元学西装革履,他照着手里的纸片念,“弘一大师李叔同,年轻时代曾在日本东京美术学校留学,期间,听了日本音乐家犬童球溪的歌曲《旅愁》,甚是喜欢,后来,一位好友家道中落,在一个大雪天来跟他道别,他甚是伤感,遂根据此曲调填写出一首《送别》。事实上,此曲的原创,是美国著名民歌作曲家JP.奥德威,他写了首《梦见家和母亲》,在美国被广泛传唱。”
    台下响起掌声。
    幕布向两边徐徐拉开,观众看到了立于舞台中央的金陵大学学生合唱队,掌声激烈地响起,许多人被靓丽的亮相惊得直呼“啊——啊——”
    齐静葭独立话筒前。
    合唱队前一排9位女生,第二排8位男生,第三排8位男生站在椅子上。
    女生一律剪的齐颈学生头,一袭白底浅蓝色碎花旗袍,旗袍袖口短及手肘,下摆刚过膝盖,穿着一样的白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她们一个接一个紧挨着,微微侧身,露出一排雪白丰腴的右胳膊,青春朝气夺目耀眼;两排男生一律灰色咔叽中山装,左上口袋插着钢笔,有的梳着中分长发,有的剪了短发。
    台下男生们的目光,扫过女生后,几乎全无抵抗的落在齐静葭身上:那娇美无敌的面容、清纯优雅的气质,只合传说和小说中才有。
    苏天骏一眼认出了齐静葭,看到她在一众女生中显得超凡脱俗,心脏砰砰地狂跳不已。
    有男生议论,“真是金大一枝花呀!”
    “全南京一枝花!”
    “听说她还没有谈爱情。”
    “没听过‘北因南葭’吗,南京之花,是个男子都想啊。”
    “一般男子哪入了她的眼?”
    “听说中大的一个富家公子在追她。”
    “下面……”报幕女生刚要宣布节目开始,掌声陡然更加热烈了,而且一浪高过一浪,军校不少男生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
    第19章 长亭外,古道边(2)

    台上的女生们既腼腆又兴奋,台上的男生知道掌声的含义,都微微含笑。
    终于开始,齐静葭领唱: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合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
    唯有别离多

    悠远清扬的曲调弥漫于礼堂,不少学生情不自禁地跟着曲调轻轻哼唱: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礼堂空间溢起淡淡的哀伤,许多人思绪纷飞,有女生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眼角。
    苏天骏自上次在金大演讲后,虽跟齐静葭有了书信往来,但再也没有见过面,他意识到成打的男子正对她虎视眈眈,他决定这晚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跟她说上话,把两人的关系再拉近一点点。
    金大的合唱结束了,掌声雷动,女主持人正要报下一个节目,苏天骏直接走上舞台,跟担任主持的同学沈元学打了声招呼,又对女主持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扩音器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中央军校第十一期第二总队毕业生苏天骏,我感觉刚才的《送别》调子有些萎靡,我提议金大合唱队再唱一首《毕业歌》,《桃李劫》里的《毕业歌》。”
    见台下观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苏天骏快步走到准备下台的齐静葭身边,说,“齐同学?请招呼你的合唱队回来,再唱一首《毕业歌》吧,《桃李劫》里的《毕业歌》。”
    齐静葭早看到了苏天骏,感觉他穿着军衣无比英俊,当他走到自己身边,她感觉心里头有些慌乱,但故作镇静,白了他一眼,“就你们军人高调,那要看我的同学是否有兴致。”
    “‘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苏天骏兀自高歌起来,一边朝台下挥动右手臂打着节拍,“金大同学,来一曲怎样?”
    台下军校的学生起哄,“来一曲!来一曲!”
    两位主持人走过来,提议军校学生合唱队跟金大学生合唱队合唱,获得了苏天骏和齐静葭的同意。
    《毕业歌》为1934年出品的电影《桃李劫》插曲,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电影《桃李劫》,讲述了“九一八”事变后中国青年学生的命运坎坷的故事。影片公映后,曲调高昂的《毕业歌》,像《义勇军进行曲》一样,很快为热血青年所喜爱,成为了又一首流传全国的抗日救亡之歌。
    齐静葭想让苏天骏出出丑,“苏长官担任指挥,如何?”说着,笑嘻嘻的站到女生那排了。
    哪知,苏天骏正好在军校内师生联欢中指挥过好几次,他陡然来了劲,浑身激动着,只见他非常娴熟地挥舞双手,指挥军校、金大学生一起合唱《毕业歌》:

    同学们,大家起来,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
    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
    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
    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
    我们不愿做奴隶而青云直上!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
    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弦歌在一堂,
    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
    巨浪,巨浪,不断地增长!
    同学们!同学们!
    快拿出力量,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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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读者留言:作者大大如果能在文章中增加一些趣味性,可能更适合我们这些学生的口味。比如穿越,异能,这些时髦儿的要素。

    我的回复:非常感谢你光顾!我知道现在的年轻学生喜欢穿越、异能之类,但这些非我所长,我的《保卫南京》向走正统路线,纯严肃创作,尊重历史事实,不想为了迎合许多年轻人的口味,而投其所好,丢了自己的风格,请见谅!当是换一种口味吧!如果《保卫南京》将来能拍成电影,将是类似前苏联的《莫斯科保卫战》《解放》,以及好莱坞的《珍珠港》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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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森林狼嚎 2021-01-18 16: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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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唐生智亲自提亲(1)

    转眼到了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春节,正月初十这天,刚送走回南京老家过春节的老四子一家,齐范孟想着歇两天,等雪一融化,他就跟上海一家谈妥价格的营造厂联系,正式动工兴建兴中楼。
    不想,魏秋迪闹着要一起去娘家赶个年尾。
    齐范孟跟魏秋迪早已分居,只是对外还保留着夫妻的名分,到了过年,他会跟她去一趟她的娘家。这几年,他越来越不愿去她娘家了,一则两人实质上已貌合神离,二则他比老丈人还大一岁,称呼起来实在是别扭,而且还怕她娘家的酒风,自己又不喝酒,每年去一趟都要被她两个堂兄弟轮流劝酒,最后必大醉吐一场收场。
    齐范孟正憋着气,到荷花岛的石凳上坐了,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残荷,忽管家持一张名片来报,他一看,竟是唐生智上家来了,赶忙到院门口迎接。
    院门还是祖父时代所建,基本保持原样。唐生智仅带了一名随从副官,汽车夫兼了卫士。他正偏着头欣赏着院门柱上的春联,见齐范孟出来了,连忙拱手,“拜年了拜年了!”
    “啊是唐主任,岂敢岂敢!托福托福!”两人虽早熟识,但齐范孟没忘了礼数,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躬身请唐生智和副官进门。
    唐生智早几年也曾到过齐家一回,见庭院被修葺得更像公园了,就随步溜达起来,指着荷塘上的石拱桥说:“新修的吧,记得上次来还没有的。”
    齐范孟说,“原先随园的桥,早颓断了,我找人把石板都从泥里挖了出来,重新建了。”
    “到底是建筑学教授呀,哈哈。”
    齐范孟想,今日唐生智来决不会仅仅是给自己拜年,更不会是来游园的,不好耽搁他的时间,遂邀请他进屋喝茶,“唐将军一个大忙人,今日何以得闲,亲自来光顾陋室?”
    “家骥兄,你太见外啰,你我分个么丝彼此?还一口一句‘唐将军’的,你年长,就叫我孟潇吧,彼此亲切一些。”唐生智抬手指指点点,“你还跟我谦虚,这陋室?偌大的庭院,随园的底子,又是老祖宗的老宅子,又是洋楼,整个南京城内,恐怕只有憩庐可比了吧?”
    齐范孟笑笑,“将军毕竟是政府大员,岂敢直呼名字?将军开玩笑,这等陋室,怎能跟委座的行宫相提并论?就是跟将军府比对,也是霄壤之别吧。”
    唐生智跟着主人进了洋楼一层会客室,刚落座,拿起茶桌上一颗糖,并未剥开吃,他也没时间再兜圈子了,笑着问,“令媛呢?”
    “丫头大了那里管得住?跟同学去郊游了,新生活嘛。”
    唐生智笑笑,“年轻人嘛。”
    齐范孟猜想唐生智可能是为次子虚法而来,主动挑起话题道,“虚法春节也没回躺家,都这么近了也不回,这孩子,真的是把家全抛了。”
    “出家人嘛,如果老是回家,那叫什么出家?嗯……上次令媛生日那天,看到她,大家都是喜欢得不得了哇,貌若天仙,实在是众星捧月……”
    齐范孟摆摆手,“得啦得啦,过奖了过奖了。”他突然想到,听来客话意,似乎是来提亲,倒是很感兴趣,于是端起盖碗茶盅,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静候下面的文章。
    “家骥兄,我两个相识差不多10年了吧?你知道我是个直性子,就直接说吧,我今日专程登临贵府,是来向你提亲的。”
    果然。“啊?将军亲自提亲,只恐怕小女高攀不起呀。”
    “真是天下无巧不成书,上回暑假,令媛不是参加了学生军训吗,她的教官,恰好是我的侄子,他接触了令媛,立即喜欢上了她……”
    第20章 唐生智亲自提亲(2)


    “真是天下无巧不成书,上回暑假,令媛不是参加了学生军训吗,她的教官,恰好是我的侄子,他接触了令媛,立即喜欢上了她……”
    是个军人?齐范孟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暗暗叫苦,兴趣顿然消退。
    他的长子怀国放弃远大的学术前程,跑去当兵,结果牺牲,次子怀邦也是完全因为兄长牺牲,才放弃完成美国的博士学位而出家,他自此对军人起了偏见,甚至对‘军人’一词也变得敏感了,见人提起,就躲得远远的,他还做了决定,唯一的千金宝贝,将来决不嫁给军人。
    但碍于彼此情面,齐范孟就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哦,是贤侄,那真是小女的造化。”他装着喝着热茶,掩饰着自己的厌烦态度。
    唐生智进一步介绍自己的侄子,“他叫唐国勇,23岁半,是我一位堂兄长的老幺。我这个兄长生了三个妹子,晚年得子,非常疼爱,但他忙于做生意,也没有什么文化,居乡下,就交给我来带。我带了七八年,几乎视为己出的。但我常年戎马倥偬,就把他放在汉口读了中学,他也算争气,中学毕业了,考上了中央军校,去年初军校毕业了,分到了第88师,现在是连长,88师师长孙元良将军对他很是器重呐。”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几张相片,“你看,这是他在上海庙行镇拍的,这张是他读军校毕业典礼上,委座接见时候记者拍的。”
    “庙行镇?”齐范孟心里一紧,他的长子齐怀国就是在淞沪抗战时牺牲于上海庙行镇。(因为已跟息壤网签约,其他网不再持续更新,喜欢《保卫南京》的读者,请去息壤网继续阅读,谢谢!)
    唐生智以为齐范孟很感兴趣,“他那一届里,他是唯一的学生代表,受到委座的接见。”
    齐范孟硬着头皮接过了相片,客气地说,“好英俊,一表人才呀!”
    “我这个侄儿呀,虽为军人,胸怀杀敌报国之志,也深得孙元良将军赏识,但他在人前很腼腆,尤其在姑娘家面前,还冇开口先红了脸,哈哈。他心里喜欢上了令媛,但不敢当令媛面表达。他打听到了令媛的身份,说她爸爸在中大建筑系当教授,我寻思,那可不是令媛吗?上回军训完后,他回到了湖北驻地,给我来了好几封信,求我替他来提亲,我本来不愿管他婚姻之事,现在新时代了,男女恋爱自由,他又让他父亲出面找我,我也只好不顾这个老脸面,上你府上来了。”
    齐范孟笑了笑,准备借口推脱,“唐主任亲自提亲,又是将军的侄子,对我齐家来说,那是天降洪福,几代人烧高香才能遇到的事!只不过,你知道的,这几年,静葭一直恼着我,何况,像你刚才说的,现在是新时代了,男女青年,爱情、婚姻自由,我这个做爸爸的,不知道能不能做静葭的主。不过你放心,等她回来了,我跟她好好说说,且不说将军这层关系,单看贤侄,年轻有为,人又英俊,照理,静葭应该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好,那我就先谢谢家骥兄了。”唐生智说着,站起来向齐范孟拱手,“那就不打扰了。”
    齐范孟挽留唐生智吃饭,见唐生智推脱,也知道留不住,就送到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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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两根枝杈的梧桐树(1)

    唐生智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毕业后,投身湘军,作战异常骁勇,生死不顾,一路升迁,到36岁时,曾一度代理湖南省省长。1935年4月,任为陆军一级上将;6月,任军事委员会执行部主任,开始负责筹划抗日准备工作,主张“抗日持久”,主持起草了上海、南京抗战计划,负责领导构筑江浙防线工事。年底,任军事委员会第一厅主任兼训练总监部总监。
    就在几个月前,他因早先常年征战,生活没有规律,犯下了严重的肠胃病,在南京军医院躺了几个月,现在,多半时间在家里疗养,偶尔去军委会应个卯。
    唐生智投身行伍之初,就与佛法结下了因缘,拜了寺中老僧为师,从此开始信佛,又以上师所传授的大乘佛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思想来治军,行在家菩萨道,要求全体官兵集体摩顶受戒,皈依佛门,并一律佩戴镌刻着“大慈大悲救人救世”字符胸章,时常礼请和尚为官兵讲经说法,成为名震一方的“佛教将军”。
    唐生智与齐范孟在日本结识,那时候,他正处于政治失意期,去日本避祸,因了齐范孟的关系,他结识了东京帝国大学建筑系教授太田俊杰,从而间接认识了时任日军参谋本部参谋的松井石,得到了军事上和物质上的支持,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唐生智出了齐家大宅院大门后,见副官立在不远处,就悄声对齐范孟说,“家骥兄,你也不必犯难,跟静葭提提就是了,是否同意,毕竟要她做主。”
    “我知道,我知道。”
    刚要钻入轿车,唐生智忽然想起去栖霞寺拜见齐范孟次子虚法的事,“对了,上次跟你电话说的,你看哪一天方便,我们一起去栖霞寺?”
    “我是个闲人,哪一天都可以,关键看你哪天方便。你定时间吧。”
    “好,我定好了时间,给你打电话。”
    齐范孟甚是犯难,他想,即便女儿再怎么不听自己的了,自己也决不会让她将来嫁给一个军人。他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把唐生智的提亲压在心底,不对女儿提起,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等过段时间,回复唐生智说静葭不同意。
    但不说吧,肯定又不好,毕竟唐位尊人贵,要是将来不小心戳穿了,怎么对他交代,以后两人还怎么相处呢?
    吃晚饭时,齐范孟心事重重的,齐静葭看出了爸爸有些异常,问他怎么了,他随口说,可能受了点风。他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就没有道出提亲的事。
    吃完饭,齐范孟到庭院里散步,反反复复地思忖,觉得既然已经当面答应过人家,那无论如何,也得信守承诺,还得跟静葭说说,至于说了之后的事情走向,再见招拆招吧。他上到了洋楼的二层,到了静葭的房间。
    洋楼盖了好几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走进静葭的房间。
    没聊几句,他就提起了唐生智提亲的事。
    齐静葭正在看赛珍珠老师的英文小说《大地》,她爱理不理的抬起头,仿若压根就不认识唐国勇,楞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似的,“啊,是说那个教官吗?他还挺有来历的呀!真好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提什么亲呀!”
    齐范孟猜想女儿并不同意这门亲事,暗暗惊喜不已,坐得又靠拢了女儿一些,故意做出想促成的样子,“那你,对唐教官印象如何呢?”
    “什么叫印象如何,他只是我们的教官而已,我们一个分队几十个女生呢,我对他没什么印象。”齐静葭显得有些不耐烦,继续看书,看了一阵,发觉爸爸一直沉默着,猜想自己是不是又伤了他的心了,就补充了一句,语气温和多了,“啊,对了,那个教官有些严厉。”
    “那好吧,我就跟唐伯伯回绝了。”齐范孟叮嘱了几句晚上睡觉一定要关好窗户,然后十分惬意的走了。

    南京城的春天,从跨年的那场没过脚背的大雪融化后就开始了,3月刚到,城内的麦地已是一派绿油油,菜地里的白菜开出了跟油菜花一样的小黄花,天暖融融的,年轻人脱了棉袄,改穿夹衣了。
    这天,袁远缘作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学生会副 ,要陪学校教务主任明妮?魏特琳,去位于大沙帽街的教育部,提交即于夏季毕业的学生档案材料,她在图书馆前,等着魏特琳老师开车过来。
    不一会,魏特琳开着自己的小轿车到了,袁远缘看到老师穿了件淡绿色底粉红纹饰镶边双襟低开叉扫地旗袍,惊喜的叫道,“好漂亮呀!”
    魏特琳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中国服饰,我好喜欢,今天去教育部,我特意穿的。”
    魏特琳时年51岁,小时候,她母亲去世后被送给邻居抚养,生活贫苦,1912年毕业于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决定一辈子单身,加入了海外基督教传教士联合会,选择到中国合肥一所女子中学任教,当了7年校长,后来到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任教。
    她在中国已达25年,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还会说些南京话,中文名字“华群”。
    她迷上了中国的园艺,凡有闲暇,除了侍弄自己寓所和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外,就总爱帮着学校园艺师整饬苗圃,或去中山陵园的花房做义工。
    她十分喜欢袁远缘,本有意等这个学生毕业后留校,做自己的助教,但为袁远缘未来前途着想,她最终还是鼓励袁远缘报考自己的母校伊利诺伊大学教育学研究生。
    袁远缘也非常有意去美国深造,效仿校长吴贻芳博士,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教育家,实现教育救国的人生理想。
    车子行到珠江路和中山路交叉口的焦状元巷处,突然熄火了,魏特琳急忙下车,去附近寻找修车行。
    袁远缘待在车里,等了约莫一刻钟,还不见老师回来,她就下车透透气。
    日头当空,她在长袖旗袍校服里穿了件棉背心、一件妈妈从老家山西寄来的毛绳衣,觉得有些热了,就站到街边的一颗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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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两根枝杈的梧桐树(2)

    日头当空,她在长袖旗袍校服里穿了件棉背心、一件妈妈从老家山西寄来的毛绳衣,觉得有些热了,就站到街边的一颗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
    她探头向老师去的丹凤街方向张望,见老师还未返回,甚觉无聊,就观看近边的梧桐树,发现这颗树只有两根主枝杈,顿感奇怪,心里头说,“不是说梧桐树都是三根枝杈以象征三民主义的吗?”
    她观察街道两边的其他梧桐树,发现果然都是三根主枝杈的,她想着,怎么还有两根的呢?
    当年南京城为安葬孙中山修成中山各路,需在道路两侧广植树木,首都建设委员会也希冀借此契机,绿化美化首都。刘纪文市长献策,宜广植法国梧桐。因为,法国梧桐素有“行道树之王”之美誉;法国梧桐其实是二球悬铃木,许多天然生着三根主枝杈,可以视作孙中山先生提倡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的象征,三根主枝杈同时生长,恰好预示着三民主义的不断发展。
    这个提议几乎无懈可击,很快就获得了首都建设委员会以及蒋介石、国民党元老林逸民、孙中山遗孀宋庆龄、子孙科等人的认可。
    首建委特嘱南京周边的苗圃,将法国梧桐树苗培育成三根主枝杈,然后专择三根主枝杈的法国梧桐树苗,先后在中山各路栽种了2万余棵,而从中山门到中山陵园道路两侧,共种了1034棵,像珠江路等其他重要街道也种植了不少。
    袁远缘又朝丹凤街方向看,看到街道两侧的店家为引入注目,争相在自家店铺门外横伸出铁杆,横横竖竖的悬挑着许多布质招牌,有的写着“首都明华绸缎”、“陈记鸭血粉丝”、“怡大抄庄”等店名,有的打出“大减价”、“大廉价”、“克罗咪家具展览会”等广告,不时有车夫拉着黄包车来来往往。
    她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她在熙攘穿梭的行人中,寻找魏特琳老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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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邂逅一个端庄和尚(1)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过,将马路边一个水洼里的泥水碾得飞溅起来。
    袁远缘的黑色裙子上溅了许多泥点,她望着离去的轿车,轻声骂道,“真是讨厌!”
    忽然,在往来行人中,她看到一位十分特别的年轻男子——不是长衫短褂,而是一身灰布僧衣,不是戴着礼帽、瓜皮帽或蓄着头发,而是头上光秃秃的发着亮光,不是东张西望、满脸愁容或嬉皮笑脸,而是面容俊朗清秀神态闲雅端庄。
    她眼神一亮,看得怔怔的,眼光仿若被那个特别的年轻男子吸住了。
    她看到那个年轻和尚正迎面走来,她盯着他看,看到他只看眼前的路面,目不斜视专心走路,仿若周围景致和行人根本就不存在。
    看到他走近了,她忽然感觉心脏突突突的直跳,不禁有些慌乱了,就移目他处,装着没有看见他,但分明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得更厉害了,她在心里头不停的自言自语,“我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忽然,她听到一个极温柔极悦耳的男子的声音,“施主,那是你的吗?”
    年轻和尚名叫虚法,他见树下的女施主没有应答,就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张卡,递给了她,“施主,这是你的吧?”
    虚法和尚俗姓齐,名怀邦,齐静葭二哥。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他的兄长在淞沪抗战中不幸牺牲,他当时正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攻读博士,闻讯后,深刻体味到人生无常,决然放弃世间学业,寻找让心灵宁静的学问。回到南京后,他一个人去东郊的栖霞寺,拜见了宗光长老,诉说了心中的苦闷,宗光长老建议他去朝五台山。
    他就带了少许盘缠,一个人从忻州城开始,三步一拜,历经一个多月,才到达东台,在山上突然遭遇暴风雪,他本饥寒交迫,眼看要被风雪吞没,万分危急之际,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位老僧,将他带到了一座极小又破落的寺院,躲过了风雪。
    后来,老僧送他衣物盘缠,指点他去藏地出家求法。他遂远赴西藏出家,得了法名虚法,系统学习佛教五明理论达4年,两个月前刚返回南京,被迎请到中国佛教三论宗祖庭——南京栖霞寺,在宗光长老的举荐下,他被推任为栖霞寺监院。
    袁远缘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是跟自己说的,回头,看到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立即感觉双颊滚烫起来,她看到和尚手上拿着一张卡,认出那是自己的借书卡,就接了过来,想微笑下,但感觉脸颊肌肉已紧张得僵硬了,想道声谢,但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虚法双手合十,就走开了,他是要去南京佛教会和金陵刻经处办事。
    此前,袁远缘无论走到哪里,但凡遇见男子,绝大多数男子——尤其是年轻男子,他们的眼光一律色眯眯的,上下扫过自己美丽的脸蛋和姣好的身体,仿若被自己吸住了,扫了又扫,有的甚至还发出怪异的叫声,而刚才这个年轻男子当面而对,居然像看一棵树一样,无有任何贪恋的意思,然后继续目中无人的走开了,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感觉心脏还在突突突的乱跳着,忍不住,偷偷望了望他的背影。
    魏特琳修好了车子,载上袁远缘,继续赶向大沙帽街。
    袁远缘坐在副驾驶座上,反复回想着看见那个年轻俊美和尚的情景,对街道两边的行人和店铺再无兴致了,她索性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魏特琳感觉袁远缘忽然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握好方向盘,忽然侧过头看了袁远缘一眼,“袁,怎么了?”
    “没什么。”袁远缘望了下老师,怕老师看出自己的异样,又说,“刚才站着有点累了。”
    魏特琳看出袁远缘似乎有些不对劲,“是来例假了吗?”
    袁远缘顺着这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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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邂逅一个端庄和尚(2)

    魏特琳看出袁远缘似乎有些不对劲,“是来例假了吗?”
    袁远缘顺着这话点了点头。
    “疼吗?”
    袁远缘原本痛经,不过这会并不痛,就说不疼。
    “不疼多幸福呀,我每次来,可疼死我了,有时候疼得忍不住,就在床上打滚,像个小孩子,哈哈哈哈……”
    袁远缘仍然沉浸在回想中,没有觉得老师的话有多么好笑。
    魏特琳更感觉袁远缘的神情不对劲,关切地问,“袁,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
    袁远缘怕老师追问自己的心思,就勉强挤出些笑容,说,“没有没有,只是有点累,您不用担心。”
    晚自习结束后,袁远缘、方薇和赵嘉琪回到宿舍楼203号宿舍,拉亮了电灯。
    袁远缘跟方薇都是教育系的,赵嘉琪是国文系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自上年暑假入了童子军、参加了全市童子军军训认识了齐静葭后,袁远缘跟金大的齐静葭走得越来越近了,跟同宿舍的方薇和赵嘉琪略略有所疏远了。
    赵嘉琪自跟金陵大学学生会 温福礼谈爱情后,在宿舍待的时间减少了许多,也跟袁远缘和方薇略略有所疏远了。
    不过,她们三人还是亲如姐妹,动不动就打闹说笑。
    学习之外,方薇业余时间就喜欢看电影、喜欢追电影明星,至今没有任何喜欢的男子,没有任何感情羁绊,所以,三人中,数她最乐观最开心,这会,搁了书包,她就打趣,“嘉琪,怎么不去浪漫蒂克?”
    “多晚了呀,”赵嘉琪老家河南洛阳,她故意说了个学来的南京土音,“到处黑漆麻乌的,浪什么漫蒂什么克?”
    方薇做了个鬼脸,“黑漆麻乌的,正好浪漫呀!”她撮起嘴唇,对着赵嘉琪做出接吻的动作。
    “好呀你个死方薇!”赵嘉琪过来挠方薇痒。
    方薇跟赵嘉琪闹了一阵,忽然注意到袁远缘洗完脚后,一只脚没有擦,湿淋淋的搁在另一条腿的裙子上,怔怔的像是发呆,忽然想起刚才在教室里,袁远缘把水笔含在嘴里,凝望着墙壁发呆,就用手在袁远缘眼前晃了晃,“干嘛魂不守舍的?”
    袁远缘被惊得回过神来,笑了笑,“哪里呀,别贫嘴,我是想,毕业后,到底是去伊利诺伊大学,还是去吴校长的密执安大学留学。”
    方薇信了,道,“我可不想跑那么老远的,再说了,我的爸妈肯定舍不得我去国外,我在南京念书,他们还不放心呢,每年要来看望我。”
    已成功掩饰了心思,袁远缘甚是高兴,“那你不准备读博士了?”
    方薇嗤了一声,“一个女孩子,读博士都要读成明日黄花了,我或许……要读个研究生吧,就在中大,不出南京。”
    赵嘉琪对密执安呀博士呀的话题毫无兴致,她匆匆洗漱完毕,上了自己的床,放下蚊帐,取出温福礼的来信,一遍遍的反复看。
    第二天周六,袁远缘推脱了方薇等同学的所有邀约,提着书包,叫了辆黄包车,竟鬼使神差的又到了焦状元巷,她站在那颗两根枝杈的梧桐树下,装着等人的样子,期盼着那个俊美庄严的和尚再次出现。
    “万一他真的再来了呢,万一他看到了自己……”她自言自语,又突然想,自己也太不顾害臊了,他要是再在树下看到了自己,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来等候他的,“真不要脸!”她不好意思的自嘲道。
    “卖报啰,卖报啰,阮玲玉自杀两周年,又有女明星自杀身亡!”一个报童沿街叫卖《南京人报》。
    “什么,这么快,阮玲玉去世都两年了么?”袁远缘在心里悲叹着她最喜欢的女明星的悲惨命运,想知道到底又是哪个女明星自杀了,就买了份报纸,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有女明星自杀的消息,才明白过来,上了报童的当了。
    她忽又想到,看报正好可以成个呆在这里的理由,遂装着认真看报的样子。
    等了足超过一个钟点了,仍未等来那个年轻和尚,袁远缘怕学院有事,只好拦了辆黄包车返回了学校。
    她想找闺友袁远缘谈谈自己的心事,但自己竟然喜欢上一个和尚,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开口,就憋在了心里,打算过段时间再跟她说。
    @七十老汉 2021-01-23 07:38:03
    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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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
    第23章 向她主动出击

    苏天骏每周要给齐静葭写封信,但总是隔了两三周才收到她的回信,他们的信里,谈论年轻人的理想、各自学校老师和同学间的趣事,慢慢谈及各自的兴趣爱好。
    她的每 ,他都会反反复复看,总想从中找出她对自己态度的蛛丝马迹。他热情似火,但她的文辞总是冷冷淡淡的,他实在猜不透,她究竟对自己是否有一丝好感。
    他知道,元旦晚会上,她的出类拔萃的清纯美丽,彻底征服了所有中大和军校的男生,肯定有无数的男生梦想追求她。
    中央军校花坛里那几丛连翘从头到尾挂满了金黄的小花,桃花也绽放了,一树粉红,但苏天骏无心欣赏。
    他的同宿舍同学沈元学知道了他的心事,一下子跳下了床,惊异地大叫,“‘南京的林徽因’!被你搞到手了?!”
    苏天骏觉得“搞到手”这个词有些刺耳,对心中的女神有所不敬,心里头甚是不悦,冷冷地说,“什么叫被我搞到手了?谈爱情!我还在追呢!”
    沈元学拍了拍苏天骏的肩膀,“别生气嘛,开个玩笑嘛。”
    沈元学的父亲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实业家,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喜欢把自己弄得油头粉面,他从东吴大学入读中央军校,是个有名的情场老手,看中了那个女孩子,就立马去追求,中学女同学、大学女同学,其他外校的像金陵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等等女生,追了个遍,其中有一半追到了手,但最后,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一个女生带回家过年。”
    苏天骏用手指头点戳着沈元学,“我提前警告你啊,金大的齐静葭,我苏天骏定了,你不用动歪心思。”
    “嗨,‘朋友妻不可欺’!我个堂堂的革命军人,连这点都做不到么?”
    “那就好!”苏天骏说完,就做到自己的床头桌边,酝酿怎么给齐静葭写信。
    “可是可是,”沈元学忽然又说,“就算我是你弟兄,遵守君子协定,各大学男生多的是,社会上年轻男子多的是,他们可没跟你缔结不平等条约啊!齐静葭何等美丽的女生,哪里绝对少不了追求者……”
    “你把话说清楚。”
    “兄弟不是替你着急嘛。元旦晚会,你回忆下,你没瞧见那架势吗,她一出场,往台上一站,乖乖,那个气质,那个身段,那个脸蛋,那个……那个胸脯……”
    “叫你瞎说!”苏天骏把手上的信纸迅速捏成一个紧紧的小团,用手指头崩弹向沈元学的头部。
    沈元学迅速躲闪了,“就是来颗子弹,我也躲得了!”
    苏天骏回身又想信的事。
    沈元学坐到苏天骏的床沿上,“我还没说完呢。那个齐同学,何等的鹤立鸡群,是个男子都会情不自禁爱上她!”
    苏天骏一听,就有些心急了。
    “你是个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堂堂军校生,人又长得俊,就应该主动去追,难道等着齐同学来主动找你吗?”
    “那不可能,她是那样矜持的女生,绝不可能的事!”
    “是啊,你要主动去追,女孩子,就喜欢男子主动!”
    “你都富有经验了,我可不像你那样花心,见一个追一个!”
    “我是花心,你这不是第一个吗?你应该出击了!再拖下去,恐怕她早就名花有主了!”
    苏天骏听了心一紧,“好,出击!”他右拳猛然打在左手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同宿舍老王一直在地板上做仰卧起坐,他停下来,抬头望着苏天骏。
    老王是个管不住嘴巴的人,苏天骏怕老王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转过头装着看书。
    沈元学见老王不做仰卧起坐了,就回到自己的书桌边,写了张字条,递给了苏天骏。
    苏天骏看到上面写道,“战场要主动出击,情场也要主动出击!”
    苏天骏决定立即行动。他铺好信纸,给齐静葭写信,约她和她的好友袁远缘下周末一道去郊游。
    齐静葭在给他的信中多次提起过袁远缘,提起她俩在一起的许多有趣的事,提起袁远缘崇拜阮玲玉,所以他是知道袁远缘的。
    写完了信,他在信封上贴了3枚邮票,相信这样能加急送达。
    他又想起曾经听人说过,把信封一个角折起来也表示加急,邮差会优先送出去,他就把信封折起一个角,用浆糊粘住。
    他把信送到学校收发室,一路上就感觉心脏跳得厉害,“真没出息,是约她们两个去郊游,又不是单独约她。”他自言自语。
    下午,结束操练回到宿舍,苏天骏想象着齐静葭收到信后的反应,她会高兴地去跟好友说吗?她会拒绝吗?
    他猛然意识到,时间还是当天的下午,信肯定还在路上,“你也太心急了!”他兀自笑笑。
    第37章 周旋唱的《四季歌》(1)

    苏天骏开玩笑道,“终于发现我了?”
    齐静葭笑岑岑的,“怎么,你吃孩子们的醋了?”
    苏天骏听了这话,心里头一喜,想着,齐静葭用了“吃醋”这个词,而且脱口而出,证明她心里头已经把两人间的关系视为亲密关系了,他嘿嘿嘿的笑着,挠着头皮,说道,“看你跟小孩子们玩得那么开心,我不好打扰你了。”
    提到小孩子们,齐静葭重又开心起来,“是啊,小孩子们太好玩了,尤其那个槐香,太可爱了,话还说不大清楚,她一开口,我就想笑。”
    “我看你,跟他们一样可爱。”
    齐静葭笑笑,“跟小孩子们一起玩,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她忽然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唉,时间好快啊,我都20岁了!”
    苏天骏本来想说,“20岁正是一个女孩子绽放美丽的时候啊。”怕有些不妥,就咽了下去,说道,“你的心还在童年呢。我看你,毕业后去做个幼稚园老师合适。”
    齐静葭笑了笑,她知道苏天骏是来约自己看电影的,就先回宅院去跟爸爸说了声自己中午到外面吃了。
    齐范孟正在老宅在书房里计算兴中楼的石料用料量,大声说,“就在家里吃了再出去吧,我特意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鲫鱼呢。”
    “你们吃吧,留点我晚上吃就行了。”
    因新都大戏院不太远,苏天骏提议走去,可以一路上说说话。
    齐静葭没有反对。
    两人出了平仓巷,上了斗鸡闸,苏天骏说是好说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却想不起一个话头来,于是彼此都沉默着走路。
    他们路过司法院院门时,看到一群官员排在楼前台阶上照相,苏天骏忽然想起了齐静葭的相片,找到话题了,就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她笑了笑,道,“那雪天真是漂亮!”
    齐静葭一时没有听明白,瞪大了一双明眸望着他。
    “啊,我是说你那相片,真是太美了!”
    齐静葭以为苏天骏在赞美自己,甚感羞赧,低眉望着马路上斑驳轻摇的梧桐树影。
    “我在大华照相馆看到过你那张相片呐,那是个彩色的。”
    “大华照相馆?”齐静葭惊讶地望着苏天骏,“他们还真的贴出来啦?要是认识我的人看到了,多羞人哪。”
    苏天骏正不希望她的相片在那里被人们看来看去,尤其是不希望被年轻男子们看来看去,他想着,说不定哪个年轻男子看到了她就怂恿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大华,把那张相片要回来?”
    齐静葭摇了摇头,“算啦,他们要贴就贴吧,反正,以前,我的相片也上过杂志呢。”
    这话更加重了苏天骏的担忧,他担忧惹来满天下的年轻男子追求自己心仪的女神,他不想在她面前显露自己的担忧,就笑着说,“那个相片上,你的脸被红衣服映得红扑扑的,特别好看。”
    “那是给雪冻的,”齐静葭噗嗤一笑,“照相前,我们打了雪仗,那天我的鼻尖都冻得红红的呢。”她转向他,“照相馆的相片,我的鼻子不是红的吧?”
    苏天骏费力的想了想,“我……给忘了,应该不会吧?他是上色的,又不是真实的。”
    “那就好,要不,多难看哪。”
    他们走到中山路和国府路交叉口的半边街处,忽然人群骚动,苏天骏回头,看到一队军用卡车从中山路向南开来,仔细看,车上竟装了大批武器弹药,他拉着齐静葭的手,闪到街边商店门口站着。
    待车队驶近,他看到前面4辆卡车上满载了成箱的武器装备,从箱子长度判断,苏天骏推测是轻机枪、步枪和弹药;第四辆车上载着4挺德式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4门迫击炮;后面接着是几辆牵引车拉着4门德制FH—18型15公分重榴弹炮。
    苏天骏感觉心脏突然突突直跳,“如此重型绝密武器,怎么也不遮掩呢?”他自言自语。
    齐静葭问苏天骏说了什么,苏天骏没吭声,又看到了3辆轻型战车,他断定,这些都是从德国购买的军火,从下关卸下的,运到前方部队去。
    军车沿着中山路向新街口方向开去,苏天骏判断,军车将通过中华门向南运送。街道两侧民众议论纷纷,有些兴奋地鼓掌,有的向全副武装押运武器的士兵招手。
    苏天骏不希望齐静葭一双纯静的眸子接触这些武器一类的东西,也不想跟她谈论打仗这样残酷的事,就催她快点走,“说不定电影开场了。”
    他们到了新都大戏院门口。
    “啊新片子!”齐静葭惊叫。
    戏院大门厅外的玻璃上和售票处的墙上,贴了明星影片公司出品的《马路天使》的电影宣传海报,海报上写明了男主演赵丹,女主演周旋。
    “周旋呀!”齐静葭眼睛一亮。
    “怎么了,你认识她?”
    “认识什么呀,我哪里认识她?听袁远缘说过呗,刚出来的明星。”
    “袁远缘认识她?”
    齐静葭噗嗤一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非得要认识明星,才能晓得明星的呀?远缘不是喜欢看电影、喜欢追逐明星吗?明星的事,她心里一本册。”
    苏天骏笑笑,知道齐静葭不小心又说了句南京土话。
    苏天骏看海报,看那叫周旋的女明星,扎着两根大麻花辫,还是个小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忽然意识到,齐静葭很像海报里的周旋,他偷偷瞟了几眼齐静葭,再次确证了真的像。
    他买了票,他们在一楼找到了座位。
    天涯论坛仅不定期发《保卫南京》少量章节,息壤网已发到104章,前面65章都是免费的,喜欢的读者,请去息壤网搜素《保卫南京》,https://www.xrzww.com/#/bookdetail?novel_id=25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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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大一角的拉贝故居,作者在南大读书期间,时常路过故居外的小粉桥小巷子,当时,根本不知道拉贝何许人,也懒得去了解,基本是视而不见。完全没有想到,多年后,我会创作《保卫南京》的小说,把拉贝作为了一个重要人物,一个善的代表。
    第37章 周旋唱的《四季歌》(2)

    他买了票,他们在一楼找到了座位。
    小红出场,她兴奋地跟从茶楼下经过的做喇叭手的男友招手,却被养父叫进茶楼内,养父数落了她一顿,命她为客人唱《四季歌》。她甚是不情愿,但为了生活不得不服从,撅着嘴巴,咬着手绢,横眉斜视自己的养父。
    苏天骏被扮演小红的周旋的美丽可爱所震慑,盯着她看。
    齐静葭眼角余光觉察到苏天骏看得呆呆了,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妒意,但忍住没有表示什么。
    小红气鼓鼓的唱: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
    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
    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出长城长
    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苏天骏被银幕画面吸引住了,忽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感觉甚为愉悦,再用鼻子轻轻嗅嗅,确认幽香来自齐静葭身上,就侧过头去,轻轻问,“今天你洒了香水?”
    “没有啊。”齐静葭怔怔的看了看苏天骏,继续看着银幕。
    苏天骏正要追问香味从哪里来的,忽听后排的人说,“不要说话了好不好?”就专心看电影。
    看完电影,两人走出来,苏天骏恍然大悟的说,“啊我明白了,马路天使原来是指那个姐姐,妓女,看完了我才明白过来。真心说,她的心肠真善,开始她还很嫉妒,最后为了妹妹的幸福,毅然牺牲了自己。”
    “还不算笨呀,终于明白了。她这种人如果学修大乘佛教,成就一定非常快。”
    “什么佛教?大……”
    “大乘佛教。佛教分大乘和小乘嘛,简单说,就是大乘呢,发愿为救度所有众生成佛而努力去成佛,小乘就是修自己的,自己解脱就好了。”
    苏天骏听得云里雾里,发觉都是从未听过的陌生知识,不过既然出自齐静葭之口,他愿意聆听,“解脱?”
    “哎呀,其实我也是知道一点点,哪天我带你到栖霞寺去,找虚法和尚,请他教你。”
    第39章 两小无猜长干里(1)

    苏天骏摇头,凝望着齐静葭的眼睛和嘴唇,齐静葭微微仰起头也打量着苏天骏的鼻子,两人都有些许发怔。
    齐静葭抢先回过神来,说,“发什么呆呀!其实呢,我也记不全,只记得前面几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啊对了,你知道吗,成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典出这首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知道我知道,原来是李白写的呀。”
    唐代,长干里一带已成为船夫渔民集居之地,诗人李白作了《长干行二首》,其中一首是: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胡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崔颢作了《长干曲》四首,歌咏了长干里采莲少女与年轻船家的美好恋情。
    这时,一艘小马达船在桥下靠中华门右侧的小码头靠岸了。所谓码头,既无趸船,也无售票处,只是沿着河坡用长条石砌了便于上下的阶梯;阶梯一直向河底延伸,与水面齐平的台阶,被附近居民当成了洗衣板,这会就有几个妇女蹲在那洗衣服,啪,啪,啪,木槌锤槌衣服的声音经桥孔的回音,传得很远。
    齐静葭看到,渡船上一位壮汉扔下缆绳,然后跳下船,将缆绳栓在钉在土坡上的一根木柱上,再和其他人抬起预备好的跳板,搭在船舷和石阶上,指挥乘客踏着跳板下船。
    乘客拾级而上,有的长衫礼帽,像是生意人;有的短卦草鞋,担着青菜、鲜鱼,大约是去菜市场的。
    苏天骏不想渡船转移了话题,凑近齐静葭,小声说,“可惜,我俩不是两小无猜……”
    齐静葭轻轻捶了下苏天骏的手臂,“胡说什么呀。”
    说到“两小无猜”,她的思绪忽闪到了小时跟太田勇男一起玩耍的情景。
    11年前,齐静葭9岁,爸爸携了她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建筑系做为期2年的访学,她在日本接着上了2年小学。在京都期间,爸爸跟日本著名建筑学家太田俊杰往来密切,时常受邀小去太田家做客,她就跟太田俊杰的儿子太田勇男成了好玩伴。
    太田勇男大她3岁。
    一天,她哼唱李叔同的《送别》,被太田勇男听到,太田勇男说,怎么你们中国也有《旅愁》呀?
    她说,不是《旅愁》,是《送别》。
    太田勇男说,你们中国叫《送别》,我们日本叫《旅愁》。
    《旅愁》和《送别》的曲调,都来源于美国一首流传甚广的民歌《梦见家和母亲》,由作曲家JP.奥德威谱曲。日本词作家犬童球溪根据此曲,填写了新的歌词,取名为《旅愁》。弘一大师李叔同年轻时代在日本东京美术学校留学时,听过《旅愁》,印象甚深。
    李叔同回国后,1915年的一个大雪天,他的好友许幻园忽然来访,但不愿进屋,神情凄凉地说,他家破产了,此番是来告别的,后会有期。李叔同甚是震撼,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以及凄清的雪地,心里头伤怀不已,灵感迸发,和着《旅愁》的曲调,写下了新词《送别》。
    于是,她教会了太田勇男唱汉语的《送别》,太田勇男教会了她唱犬童球溪的日语的《旅愁》。
    她跟太田勇男一起唱:

    ふけゆ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悩む
    恋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梦路にたどるは  さとの家路
    ふけゆ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悩む

    窓うつ岚に  梦もやぶれ
    はるけきかなたに  心まよう
    恋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思いに浮かぶは  杜のこずえ
    窓うつ岚に  梦もやぶれ
    はるけきかなたに  心まよう
    …………
    中文意:
    天入秋,人在途,
    星光照孤影。
    落寞旅愁盈满怀,
    难舍故土情。
    天入秋,人在途,
    星光照孤影。

    风雨急,梦归程,
    飘摇迷茫心。
    脑浮乡愁绕林梢,
    何日见双亲。
    风雨急,梦归程,
    飘摇迷茫心。
    …………

    民国十九年(1930年)夏天,太田俊杰到南京考察中国古寺建筑,携了儿子太田勇男,被齐范孟接到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彼时,小静葭已13岁了,太田勇男已16岁了,两人交往已不再像3年前那样两小无猜了,彼此都有了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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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门拱形城门洞上的青石,遭到日军炮弹的轰击,其遗迹至今依然存留着。(作者拍摄于2017年12月13日,收集史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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