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在做菜,不是在自家灶房,而是在山上,他正在精心做一道肉食:烤鸭子,独根儿在一旁帮忙,两人弄的满手血腥油腻。今天豁子不在,他跟赵大爷进山去了,这季节有些草药已可以收,豁子勤快,虽不能出啥大力,但收山这样的轻巧活,他还是尽力多干些,好贴补家用。山里人劳作惯了,闲不下来,花子家日子虽过的宽裕,可豁子却从不懈怠,山上草药他都认识,啥季节能采啥,他比谁都清楚。花子了解豁子脾气,知他顾家、肯干,也怕他天天围着孩子转憋曲着,便让他去了,俩孩子都不小了,有两天没人看管应也没啥,花子也顾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这些年,花子家日子越过越红火,除了跟胡子给的钱物有关外,与夫妻俩省吃俭用也分不开,现下,大山的慷慨正逐步显现,夫妻俩又如何能呆的住呢? 俩小子这段时间天天有豁子做伴,倒也不烦,豁子对孩子极好,从不打骂,还准备吃喝随行,这让俩孩子极高兴。可美中不只的是,有大人在,俩人便没法干些小偷小摸的事,这在山里孩子看来,属实有些憋闷,今天见豁子终于不再跟,娘也忙自己的事去了,林三一时高兴,拉着独根儿就去偷鸭子去了。大山里多数人家都相隔不远,这是为了防野兽攻击,却也有极少数人家住的较为分散,个别住户更是会将房子修在山腰上或林脚边,与其他人家遥遥相望,有时,在林木的遮挡下,一片辽阔的山地,几乎只能看到一处房子,仿如遗世独立般。 林三常领着独根四处玩,早发现在一处背人的山溪里有一大群鸭子,这些鸭子白天在那吃鱼虾虫等,晚上便会被人赶走,是住在偏远处人家养的,约有二十多只,个个羽亮肉肥,林三看了就眼馋,早惦记偷一只去吃。其实,花子家不缺吃,饭菜中也不少肉,可山里孩子四处找吃的已成习惯,见到这散养之物难免就动了心思,再加林三本就淘,玩心重,带着独根便去偷鸭子了。林三已看好情状,那户人家白天时都去山上地里忙了,连屋门都没关,想是不担心有人去偷,鸭子依然放养在溪水里,这溪水靠山横流,地势低凹,水声淙淙,另一侧因了水的缘故,蒿草长的格外茂盛,几将这溪水完全遮住,若不是水声鸭鸣,外人经过,还真难发现这处所在。林三此前早有准备,他去前已拿自家鸭子练过几次,直惊的鸭飞鹅跳,还教花子一顿好骂,倒也教他练成了抓鸭的本事。林三让独根儿在旁边望风,防有人来,自己则扑进草中的溪水,没一会,草丛中便传来鸭子们的高声惊叫,仿如遭到攻击般,叫得极响。一旁的独根儿听到,立时慌张不已,他左顾右盼,脸都涨红起来,一边看一边还小声催促:“哥,赶紧地,赶紧地。。。。。。”过了一会,林三终于探出头来,他两手抱着只大鸭,那鸭脖子被弯成环,鸭头自环中穿出,相当于让打了个活扣儿,哪还叫的出来。独根儿见林三得手,高兴的不行,他赶紧将手里的提筐递过,里面有从家里偷出的盐火等物,林三将大鸭放进筐里,又将自己上衣脱下,盖在筐上,还不放心,又隔着衣服将鸭嘴死死捏住,不教发出一点声响,两人快速离开,溪里的鸭群再次恢复平静,仿如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林三将鸭子杀了,这是他第一次杀这么大的活物,好在他胆子大,平时见爹杀这东西时,极为利落,他便也觉没啥,下手毫不含糊。反倒是独根儿有点害怕,没敢上前,却也是看着直笑。两人找了处山溪边,将鸭子洗剥干净,开膛破肚,按大人平日里的做法,拾掇了好长时间。林三平时最爱看大人杀活物,然后去毛开膛,现下自己做来,倒也有模有样。那是只母鸭,肚里蛋茬儿成串,呈淡黄色,个别已有鸽蛋大小,显是只正下蛋的好鸭,若被主家见着,不得心疼死?俩孩子可不管这些,他们将这鸭肚里填上早先找到的野果,那果儿多未成熟,一看就色绿味酸,又在鸭身上抹了不少调料,那都是从家里偷来的,俩孩子找了处开阔所在架火烤起来。折腾了一天,鸭肉最后被烤成了漆黑一团,俩孩子或多或少都吃了些,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所为,吃起来味道虽怪,却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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