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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当代701特情谍战小说孤品《追 风 者》合同期满[第1页]

作者:文渊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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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网友及出版界朋友,拙作特情小说,当代701谍战孤品《追 风 者》合同期满,有兴趣的朋友请继续支持这部小说,在此谢过各位。

    
    故事梗概

    小说叙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惊险故事。代号为“黑鹰”的某国军情局特务关某,在境外某基地秘训半年之后,再次携带通讯工具潜入大陆沿海城市碧海,执行其目的为刺探我军军事情报的“黑鹰计划”。时为我军某新型战机和导弹试验阶段,围绕此绝密情报,我国情报人员同关某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间谍与反间谍战。
    关某在碧海期间,以兴办实业为掩护,先后发展了某镇镇长胡某及其亲属为组织成员,获取了许多与此次试验有关的情况。又通过同学关系接近了负责此次试验的空军某部高级工程师吴某,利用技术手段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我国情报部门雷鸣及其所属人员监听到了关某用于试联的无线电讯号,并将其定位于碧海。随后雷鸣等人赶赴碧海,实施了针对敌人“黑鹰计划”的“鼹鼠行动”。在当地国安、公安和武警等部门的紧密配合下,雷鸣等人最终锁定了关某一伙特务分子并将其一网打尽,彻底摧毁了这一威胁我国家安全的特务组织。(全文十九万七千字)
    第一章 电波疑云

    [位于华北某神秘禁区的国家安全部某监听处,日夜监视着浩瀚的太空。他们偶然发现了一种新的无线电讯号,于是夜以继日地展开了侦察。]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华北某神秘禁区电网高耸,高墙矗立,一道白色警戒线把禁区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威严的禁区大门外面,当地政府设立的警示牌赫然入目:“机要重地,严禁入内。”警示牌身后不远处,两名哨兵荷枪实弹,英姿挺拔地站立在哨位上。
    八点钟刚过,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驶入了禁区。车子越过大门哨兵时,带班哨兵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雷鸣处长挥了一下手,车子便减速进了大门。一眨眼的工夫,车子已驶上了生活区通往工作区的林荫大道。
    行驶在宽阔笔直的大道上,雷鸣的心情格外兴奋,只觉得天高气爽,心旷神怡,好想找个人痛饮一番。监听处再次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受到总部领导的嘉奖,他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刚在北京参加完庆功会的他兴奋劲还没过,下火车后家都顾不上回,就要马上参加本部召开的全体会议,政委马晓光已集合全体人员在机关会议室等着他了。
    吉普车在机关办公楼前停下了,雷鸣敏捷地跳下车来,快步走了进去。此刻二楼会议室里已整整齐齐地坐满了人,除了仍在岗位上值班的以外,其他人都到了。待雷鸣走进会议室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顾不上寒喧会议就开始了,只听马政委说:“同志们!首先请雷处长讲一讲去北京参加庆功会的情况。”
    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雷鸣用洪亮的声音说开了:“同志们!这次去北京参加上级机关为我处召开的庆功会,感到非常光荣和自豪。我相信,如果在座的各位能够身临其境的话,一定会流下激动的泪水。会上总部领导为我处颁发了集体一等功荣誉证书和奖状,对我处取得的重要成果给予了高度评价,对我处全体人员不畏艰难,勇攀高峰的大无畏精神给予了高度赞扬,称赞大家对党忠诚、思维敏捷、训练有素、行动迅速、方法得当、成果显著。我受总部和各级领导委托,也代表处党委衷心地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辛勤工作!”
    “哗!”人们受到了极大鼓舞,猛劲鼓起掌来。大家传看着立功证书和奖状,雷鸣继续说道:“同志们!我们作为党的耳目,担负着为党、国家和军队提供及时准确的优质情报,为社会和经济健康发展保驾护航的神圣使命。在当前国际国内形势不断变化的情况下,面对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现代科学技术,应该如何应对来自方方面面的挑战,如何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光荣任务,这是对在座各位的严峻考验。因此,荣誉只能说明过去,未来的任务将更加艰巨,更加光荣。我们应该珍惜曾经获得的荣誉,努力开创更加辉煌的未来。在以后的工作中,希望大家戒骄戒躁,进一步扩大既有成果,保持和发扬好的势头,充分利用现有手段,最大限度地挖掘现有阵地的潜力,保质保量地完成各项任务指标。另外,我们要加快新阵地的建设步伐,积极进行技术革新,扩大情报来源,丰富斗争手段。顺便说一下,此次上级领导对我们新阵地的建设十分关心,许诺尽最大可能在人力和财力上支持我们,我们热切盼望的新阵地有希望了!”
    “哗!”雷鸣这番话又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研究科科长吕蒙与监听一科科长吴悦两掌相击,兴奋地说:“太好了!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叮呤呤!”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警铃声响了起来。楼上楼下,楼里楼外,设在工作区和生活区里的数只警铃同时鸣震不止,机关办公楼,业务楼,包括生活区里的安宁都被这刺耳的铃声打破了。会议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与会人员不等命令便行动起来,有序不乱地朝业务楼跑去。警铃就是命令,只要它响起来,不管是谁,不管在干什么,都要迅速赶到工作岗位,处置紧急发生的情况。
    数秒钟之后,会议室里已空无一人。“连个会都不让开好,可能又有情况了,走!看看去!”雷鸣无奈地说了一句,便和马政委去了业务楼。
    业务楼就在机关办公楼后面不远,此时已是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最紧张的当数监听报房,监听部门四个科室的人员全都汇聚到了这里,在值班指挥长、监听二科科长王风的指挥下,按事先制定的方案紧张有序地搜索着。只听王风说道:“动作要快,按分工搜索,如果该讯号再次出联,争取能听到完整录音。下面熟悉一下该讯号的声音特点,这是讯号的后半部分,前面的没有听到,没有录音。”随后,各监听员的耳机里出现了一段刮风一样的声响,速度快得惊人,两秒钟便结束了。由于是无意中听到的,录音者毫无准备,匆忙中微调了频率,讯号音响出现了粗细变化。但声音清晰,强度达到四级,没有干扰。
    原来,刚才全处人员开会的时候,正是监听二科的几十个人值班。北京时间九点钟,监听员王小惠突然在十号波段某频率听到了一段不明讯号,其速度非常快,如同刮了一阵风一样,随后骤然消失了。此讯号把王小惠吓了一跳,顿时紧张起来。
    王小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监听员,对各种讯号都能一触即知,所以该讯号一出现,马上判别出是一种新讯号,以前从未接触过。她条件反射一样地按下了提测键,向全国各测向站发出了测向指令。顿时,监听报房的液晶大屏幕上显示出了该讯号频率,报房内和各测向站的无线电接收机同步调整到了这一频率,讯号出现在每一个值班员的耳机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人们仍在搜索着。副处长刘永也在搜索,只是按照自己的判断进行的。他分析了讯号的声音特点,认为很可能是某国军情局间谍使用的,与他们以往所用讯号音响类似。参考该讯号出联的时间和频率,他认为只要讯号潜在国内,就很可能在八至十号波段再次出联,所以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这几个波段上。但他没有干扰王风全波段分工搜索的方案,因为讯号情况不明,仍有可能在某个意想不到的频率上出现。
    雷鸣和马政委首先来到了指挥台,向王风了解情况。听罢汇报后雷鸣问:“讯号分析出来没有?定位在什么地方?”
    “研究科吕科长拿去研判了,也向测向站提测了任务,但时间太短,来不及反应,不知能不能交测出位置。”王风回答。
    雷鸣和马政委立刻来到了隔壁的测向站,了解任务完成情况。此刻人们正在听测向员毛小兵介绍听测过程,研究台情,见雷鸣和马政委来了,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雷鸣示意大家坐下,一脸认真地问:“情况怎么样?”
    “时间太短,且频率旁边有一电传干扰,功率较强,对测向精度有一定影响。电传干扰虽然听不到,却会拉动测线发生偏移,所以把握度不是很高。幸好该讯号较强,机器仍然给出了清晰的测线。按规定,不允许我们凭经验估报测向结果,我们也是如实上报的,但仍把估计的结果上报给了研究科,供他们量判时参考。”测向站主任宋长河简要汇报了情况。
    “好,做得好。”说罢雷鸣和马政委离开了测向站,上楼来到了研究科。
    研究科是业务一线的指挥科,所有情报都要在这里汇总分析。一进门雷鸣就问:“位置出来了吗?”
    “出来了,经各站交测,该讯号位于某国重要城市江川。”吕蒙回答。
    “结果可靠吗?”马政委认真地问。
    “没问题,基本可靠。全国仅有三个测向站没有测到结果,其中两个站距离太远,不应该听到该讯号。另一个站有干扰,讯号被压制住了。其他站均上报了测线,且等级较高,效果理想。”吕蒙显得很有信心。
    “讯号性质是什么?能作出判断吗?”雷鸣又问。
    “讯号性质尚不能确定,还需进一步搜集素材。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新讯号,以前从未接触过。刚刚比对过资料库,这种讯号没有记录,既不是我方的,也不是其他国家和组织已知的。从位置上看,可初步认定为某国新近试验的短快讯号。从留空时间和声音特点上分析,很可能是用于军事派遣的加密讯号,与某国军情局间谍以往所用讯号类似。至于调制方式和其他指标,要等分析出来之后才能知晓。”吕蒙说了自己的看法。
    “你们抓紧研究,必要时上报有关部门,同时请教有关专家。”雷鸣吩咐了吕蒙一句。正谈着,刘永也来问分析结果,雷鸣便对他说:“刘副处长,我看有必要召开一个任务研究会,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看来敌人不让我们喘息了,这么快又找上门来。”
    “好吧,我马上通知人员到会。”说罢刘永转身去了。
    马政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便说:“大家肯定饿了,要不,让炊事班把饭送来吧,给报房和各部门都送到。工作紧张,只能在岗位上对付了。”
    雷鸣表示同意,马政委便安排了下去。须臾炊事班把午饭送到了业务楼,皆是清一色的盒饭。不过伙食还行,除了蔬菜之外,还有糖醋排骨和酱鸡块,矿泉饮料随便喝。只是没有酒,在业务楼喝酒是绝对禁止的。
    接下来,由各单位领导和部分骨干参加的任务研究会开始了,研究科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大家边吃边议,气氛十分热烈。刘永首先发表了看法,他说:“就该讯号的位置来看,它位于某国重要城市江川,似乎与某国军情局有联系。江川是某国军情局指挥总台所在地,设有数座指挥总台。某国军情局曾派遣多名间谍到我沿海城市活动,接受的就是江川的指令。前段时间,已经发现某国军情局总台讯号和时频发生了变化,所以有理由怀疑今天出现的讯号是某国军情局新近试验的小台讯号,也许不久将用于对我派遣。根据讯号的加密程度、声音特点、留空时间长短和使用的频率分析,也可以作出如此假设。另外,今天听到的可能只是其中一个时频,应该还有多个时频,所以我建议,马上组织力量搜找该讯号和相关电台,尽快摸清出联规律,全面掌握这一情况。一旦该讯号用于对我派遣,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不打无准备之仗。”
    雷鸣听了频频点头,认为刘永的想法很好,与自己不谋而合。其他人也发表了看法,除了细节上存在分歧之外,基本同意刘永的意见。听完大家的发言后,雷鸣说道:“大家的意见很好,我很赞成。这一情况非常重要,应该马上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把我们的意见原原本本地反映上去,为他们分析研究提供参考。但愿能引起有关部门重视,为我们下一步的侦察作出指导。”
    “没错,必须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刻不容缓。有关部门掌握的情况比我们全面,取得他们的指导极为重要。”马政委赞同雷鸣说的。
    略一思忖后,雷鸣对破译科的黄老说:“对该讯号和某国军情局总台讯号的破译要抓紧,争取尽快有所突破。讯号到底是什么,干什么用的,看一下内容便一目了然。”
    “现在已经在破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该讯号的加密方式十分复杂,与某国军情局小台以往的加密方式有显著区别,某国军情局总台的加密方式也有显著变化,破译起来不那么容易。”破译专家黄老说。
    “不管怎么样,破译工作必须抓紧,这是对某国军情局电台标志性的侦察成果。掌握不了密码,就不能深层次了解某国军情局的情况,连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丧失殆尽。”刘永刻意强调了一番。
    “说得对,很有远见和洞察力。该讯号可能用于对我派遣,所以要尽快摸清出联规律和相关情况,破译密码,做到有备无患。”雷鸣赞成刘永说的。
    “要不,再搞一次业务高潮?”说着刘永瞅了瞅雷鸣。
    “我同意,此次高潮应该从寻找与该讯号有关的总台入手,这样会省不少力气。总台的出联时间比较长,容易发现,还可以根据其时频预测小台的时频范围。既然已经证实某国军情局总台讯号和时频发生了变化,对它的破译工作也在进行,理应联想到小台讯号和时频也会发生变化。所以要把某国军情局总台与今天发现的短快讯号联系起来,证实两者之间是否具有主对方关系。果真如此,就要对某国军情局总台和小台重新分化定位,以前的出联时频表已经作废,需要总结出新的时频表。”雷鸣谈了自己的看法,刘永和各部门领导做了记录。
    “当然,也不能受以前的认知限制,乱点鸳鸯谱,以免造成判断失误。眼下要特别注意发现这种短快讯号,力争再次听到它。”马政委对李剑说的做了补充。
    “嗯,看来又有一场恶仗要打,大家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虽然刚刚完成一项重大任务,人员尚未休整,但敌情当前,由不得我们四平八稳。散会后,各单位要做好思想发动工作,咬紧牙关再搞一次业务高潮。从现在开始,取消所有人员休假,切实保证侦察力量。”雷鸣板着脸强调了一番。王风张了张嘴,想跟坐在对面的行动队队长王强说点什么,王强却冲他摇摇头,示意什么也不要说。
    马政委又啰嗦了几句会议就散了,人们各自忙去了。王风在走廊里拽住了王强,问道:“你小子不结婚了?”
    “以后再说吧,先搞任务。”说罢王强急匆匆地走了。
    “嘿,你干脆打光棍算了,只要结婚就有事。”王风朝王强的背影叨咕了一句,头摇得像货郎鼓。随后各部门制定了详细的侦察计划,一场轰轰烈烈的业务高潮在这片禁区里开展起来。
    雷鸣等人将情况汇报上去后,上级的电报很快就来了,指示他们尽快摸清出联规律,为以后的工作打牢基础。电报初判王小惠监听到的短快讯号为某国军情局小台讯号,目前正处于试验阶段,不久将用于对我派遣。同时将该讯号编号为“新五一二”小台,并将变化后的某国军情局总台讯号重新编号为“新五一二”总台,明确了二者之间的主对方关系。至此,在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一场技术与智慧的较量已在所难免。
    刚刚发生的一幕对于雷鸣和他的同事来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在现实中的战争硝烟远离人们的时候,这支队伍却始终驰聘在看不见硝烟,听不到枪声的战场上,与隐蔽的敌人不停地厮杀搏击着,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真实的战场拼杀。
    雷鸣的监听处所在的禁区已在这块土地上存在了很多年,里面的秘密外人无法说得清。由于保密级别很高,外界极少有人进到里面,始终不了解这支队伍的真实面目。对于外界来说,这支队伍的性质永远是未知的,人们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天线,那种天网一般巨大的各式各样的天线阵,把整个禁区的天空罩得严严实实。曾有头脑灵活人士对这支队伍作过研究,认为是一支雷达部队,于是这一称呼成了这片禁区的代名词,在当地百姓中流传甚广。
    事实上,这片禁区是国家安全部某监听处所在地,里面的这些人便是让暗藏的敌人闻风丧胆,甘败下风的神秘对手。这支队伍为党和人民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却从未对外宣扬过。从外观看来,这片禁区与其他保密单位没什么区别,但细心的人还是能够看出差异。这支队伍比较低调,不挂牌,不登报,不上广播电视,与外界接触极少,近乎隔绝。他们一个个深居简出,即使到了外面,也从不谈及工作情况,对单位的性质和任务更是讳莫如深。这支队伍有着严格的纪律,任何人都不能破了规矩,否则会受到纪律处分。
    这片一望无际的禁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禁区大门里面的一大片营院,四周有高墙围着,上面布满了电网,戒备森严的。营院里面又划分出了生活区和工作区,分别供居家生活和工作值勤使用。生活区就是刚进禁区大门的那片院落,是工作人员和家属居住生活的地方。工作区则更往里走,是工作值勤的机要区。处里有规定,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工作区,连内部非机要人员也严禁入内,外人更不许进到里面。工作区和生活区之间加了岗哨,对进入工作区的人员实施严格的身份验证。
    另一部分便是紧挨在营院后面的一大片场地区域,同样用铁丝网围着,不时有哨兵来回巡逻。场地区域设有无数巨大的天线阵,靠地下电缆同工作区连在一起。另外还设有训练用的仿真场地,一切地形地物均如同实战。场地区域之外一公里是隔离区,其他人不得进入。
    这片面积宽广的神秘禁区犹如与世隔绝的孤岛险境,一群特殊的人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守在这里,履行着他们神圣的使命。
    第二章 风雨欲来

    [某国军事情报局总部所在地江川市,一场新的通讯试验正在加紧进行,针对中国大陆的间谍训练也在秘密进行中。]

    正当雷鸣等人针对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掀起侦察高潮的时候,某国军情局江川总部,一场新的通信试验也在加紧进行,几名潜在中国大陆的间谍同时被召了回来,在此接受严格的训练。当然,他们之间互不往来,难得知道彼此底细。
    这些间谍有的已在大陆潜伏多年,有的却时间较短,是从事这种职业的新手。此番被召回受训,目的之一是掌握一种新的通信设备。这种设备已试验成功,性能先进而稳定,功率强大,通信速度快,隐蔽性强,所使用的正是王小惠刚刚发现的新五一二小台讯号。而且该款设备个体微小,携带方便,伪装性好,形如一只小巧的随身听,几可乱真。诚然,此次通信试验的最终目的是将这款设备用于间谍通讯,某国军情局组织这个间谍培训班的另一目的,就是向这些间谍交代一项十分重要的情报搜集任务。
    随着我军新式武器装备的加紧研制,某国高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急需了解我军新式武器装备的研发情况,以便采取对策,因此操办这样一次通信试验和间谍培训班就不足为怪了。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些间谍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探我军新式武器装备的研发试验情况。等到培训班结束,他们将重新潜回大陆,履行他们的情报搜集使命。
    可以想像,这些间谍在江川的训练是十分残酷的,常人难以承受。但与他们在大陆过的日子比起来就舒服多了,因为这里有专人负责他们的起居和安全,训练之余还可以游山玩水,过着世外桃园般的生活。训练环境也比在大陆潜伏好得多,不必提心吊胆。在大陆,他们一个个都快憋疯了,整天过着老鼠一般的日子,精神高度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这次被召回受训正好出来透透风,趁机休整一下。
    培训期间,这些间谍是互不联系的,也不允许互相接触,都是单独训练,单独起居,单独外出。他们只听命于主管教官的安排,对各自的任务和代号均闭口不谈。所有人都是陌生人,都是必须提防的人,这是一个潜在暗处的间谍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和职业要求。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被隐藏在暗处的对手逮个正着,对此他们有清醒的认识。
    情报战线通常被称为看不见的战线,某国军情局一向重视对中国大陆的情报工作,曾先后派出多名间谍对大陆军事目标进行渗透。我国情报部门同某国军情局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曾侦破过多起特务案件,抓获过多名间谍分子。面对敌人的情报活动,我国情报部门针锋相对,充分发挥自己的政治和技术优势,始终掌握着斗争主动权。雷鸣和他的同事就是这样一支劲旅,是某国军情局的老对手,在双方斗争中一直处于上风地位。
    按照情报工作分工,雷鸣的监听处负责监视某国军事情报系统,某国军情局指挥总台和小台一直是他们的工作对象。此次总台讯号发生了变化,已经引起他们高度重视,在江川进行的通信试验也为他们所察觉。尽管他们尚未搞清全部情况,但接下来,双方势必会在这一问题上短兵相接,一场技术与智慧的较量不可避免。
    江川的间谍培训班进行得如火如荼,雷鸣等人的业务高潮也搞得热火朝天。双方都在加紧准备,好在接下来的较量中一决雌雄。某国军情局极力避免暴露意图,尤其要躲开中国情报部门的视线。雷鸣等人却早已察觉,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对手,一旦他们潜入国内,便暗中接近将其擒获。
    而我国东南沿海城市碧海却是一派繁荣祥和的景象,人们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尽情享受着城市文明带来的温馨富足。道路宽敞,绿树掩映,空气清新,车流如织,大街两侧高楼林立,林林总总的店铺人来人往,海滨城市特有的洁净和舒适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
    海关大道的繁华地带,一栋白色楼宇巍然耸立,在众多高楼大厦中格外抢眼,这便是闻名遐迩的“海天大酒店”。该酒店南临海滨,与大海咫尺相望,北面又与翠岭森林公园仅有一道之隔,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但凡来过碧海的人,都要到这里的海滩逗留一番,使得酒店的生意异常火爆,老板很是赚了一笔银子。
    说起海天大酒店的老板,那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此人叫关大鹏,是位年近四十岁的成功人士。在当地人中,不知道市长是谁的大有人在,人们似乎也不感兴趣。可如果有人不清楚海天大酒店的老板是谁,那一定会被传为笑柄,因为这位老板太有名了,在碧海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这位关大老板所以如此有名,源自于他在餐饮界神话般的成就和囊中巨额的财富。据说其身价达数亿之巨,旗下除了海天大酒店外,还有多家经济实体,生意做遍了整个碧海。另外还有传言,说他在海外打理着数不清的生意,时常坐着飞机满世界飞。在当地人眼中,关大鹏三个字就是成功的代名词,许多人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人。
    关大鹏原本也是碧海人,两年前由某国回乡投资餐饮业,兴办了这家规模宏大的海天大酒店。在一向重视旅游业发展的碧海,他受到了贵宾一样的礼遇,被有关领导视为上宾,只要与酒店有关的事情皆一路绿灯,进行得十分顺利。当地官员把他看作神通广大、财大气粗的海归精英,一个个趋之若鹜。媒体也对他和他的企业极力宣传,电视新闻中经常能看到他神采飞扬的镜头,报纸和广播也对他作了大量报道。因此,他在当地很有知名度,影响力丝毫不亚于那些影视大腕。
    当地人关注关大鹏,还因为他出手大方,经常做一些善举,有着良好的口碑。他经常为当地福利院、养老院和希望工程捐款,并时常为贫困失学儿童慷慨解囊,因此在当地人中声誉很好,颇受拥戴。加之他为人处事豪爽仗义,所以结交了不少朋友,不管是有头有脸的官员和企业家,还是普通职员和小生意人,都是他的座上宾。他在海天大酒店专门开辟了几个房间,只要有朋友来,都会盛情款待。
    这段时间正是旅游高峰,来碧海的人特别多,海滨已拥挤不堪,却仍有大批游客从四面八方拥来。尽管老板关大鹏出国考察去了,但酒店的生意依然红红火火,银子赚得盆满钵满。总经理赵云起尽心打理着酒店的生意,他是关大鹏花高薪聘请来的,自当鞠躬尽瘁。关大鹏临走时有话,生意可以不做,但朋友不能不交。自己不在国内这段时间,一定要招待好朋友,不能冷落了人家。因此赵云起对关大鹏来来往往的朋友格外尽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时至中午,两辆轿车停在了酒店门前,下来的是高岭镇镇长胡明和几位客人。赵云起笑脸迎了出来,与胡明等人寒喧了几句,便请他们上了二楼,进了一个豪华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酒席,一番谦让之后,几个人落座倒酒喝了起来。
    除胡明外,其他几位客人都是第一次来。他们是胡明引来的,虽然高岭距市区尚有三十公里,却不影响他们大老远来吃这顿饭。胡明跟关大鹏是好朋友,又与赵云起熟悉,因此席间气氛十分热烈,谈笑之声不绝于耳。赵云起时常起身离开一会儿,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胡明等人也不见外,只管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酒至半酣,只听胡明说道:“赵总经理,关董事长什么时候回碧海啊?有些日子没见了,都想他了。”
    “是啊是啊,胡镇长经常念叨关董事长,说他为人仗义,肯交朋友。我们几个也想拜会一下他,可惜来得不巧,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真人佛面啊?”其他几个人随声附和着。
    “关董事长出去考察几个项目,已经有些日子了,估计过几个月回来。等回到碧海,会跟各位见面的。”赵云起抱歉地解释着。
    “呦!这次考察怎么这么久,都两个多月了。我还有事跟他谈,他倒好,一去没音讯,急得我跟火上房似的。”胡明显得有些失望。
    “谁说不是,我也想跟关董事长谈谈,求他帮忙搞个项目。不管怎么说,海天是碧海的一面旗帜,要是能屈尊到我们那里投资,当然求之不得。我保证,政策绝对优惠!”另一位客人也一脸的着急。
    “哪里哪里,海天还要仰仗各位。等关董事长回来,我一定把各位的意思转达到,投资这么大的事,得请他把关,我做不了主。”赵云起说得颇为谦虚,也十分得体。
    胡明笑着说:“赵总经理客气了,当初要不是关董事长到高岭投资,搞水产养殖,我的高岭连一家像样的企业也没有。现在好了,我们不仅搞起了水产养殖,还带动了偌大一片产业,与水产养殖有关的饲料、水产加工和批发零售等项目都有了发展。另外好处还不止这些,除了水产养殖外,我们还搞起了禽类养殖,比如养鸡,养鸭,养鹅等。只可惜底子太薄,口袋太瘪,缺少资金,想很快发展起来不容易。这几位跟我一样,都是兄弟乡镇的乡镇长,也想借海天这棵大树乘凉。还别说,算他们有眼力,找对人了。”
    “嗯,要是海天能到我们那里投资,对我们的经济肯定有推动作用。何况这对海天也有好处,是互利互惠的大好事。”另一位客人也表达了合作的愿望。
    “没错!海天是我们最大的客户,我们的水产品多数都销到了这里,这就叫有钱大家赚。只可惜认识关董事长晚了,要是早认识几年,高岭的经济不会是现在这个水平。”胡明发了一通感慨,引得其他人频频点头。这几个人都是碧海下面的乡镇长,经常跟胡明在一起交流。眼瞅着高岭的水产养殖搞得好,于是都红了眼,也想认识关大鹏,拉他投资办项目。这些人都有任务,做梦也想着招商引资的事。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一架新型战机从海天上空飞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呼啸声。待噪音小些了,赵云起无奈地说:“唉!这段时间总有这种飞机经过,动静太大,耳朵都麻木了。”
    “咳!赵总经理少见多怪,这个机场就在高岭,那里的噪音更大,惊得鸡都不下蛋了。还别说,我老婆的承包地就在机场跟前,天天听这种动静,已经习惯了。两天不享受这项免费服务,准保神经衰弱睡不着觉。”胡明诙谐地说着,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儿,就向赵云起告辞了。
    对于跟关大鹏相识,胡明每次回忆起来都感到幸运,并对他怀有感激之情。胡明是两年前就任高岭镇镇长的,一上任就为高岭的贫穷落后伤脑筋,想尽快找到项目,拉到资金,为高岭的经济发展谋一条出路。而此时的关大鹏已经创办了海天,生意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成了当地知名的企业家。对于胡明来说,关大鹏就是一位财大气粗,神通广大的财神爷,做梦都想攀上这门亲。
    高岭的地理条件比较特殊,南部是一片靠海的平原,北部则是地势较高的丘陵地带。当地没什么经济项目,老百姓的收入主要依靠承包地,生活比较拮据。高岭镇政府坐落于北部丘陵中,一座军用机场也设在这里。镇政府所在地是高岭村,仅仅是一个稍大些的村子,因政府和机场坐落于此,情况比其他村略好一些。但同样没有值得一提的项目,老百姓还是自给自足,过着田园一般的生活,没见过世面。
    胡明是土生土长的高岭人,虽然当了镇长,妻子和儿子却是农民,依然住在高岭村。家里的承包地就在机场附近,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入。儿子胡二仔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想自己做事情却没有门路,总是难以成事。胡明一心想为高岭百姓做点事,会开了不少,路也跑了不少,可就是想不出什么项目适合高岭人做,也搞不清哪里能找来项目,拉来资金。
    机会终于来了,一年前,碧海举办了一次规模不大的地方经济洽谈会,就是在这次会议上,胡明结识了海天大酒店的老板关大鹏。得知胡明的身份后,关大鹏马上提出到高岭考察水产养殖项目。他说他的餐饮企业需要大量水产品,而当地野生海鲜已经很少,品质也达不到要求。从外地运输又费用过高,很不划算。何况养殖海鲜本身就是暴利项目,他早就想进军这一领域。他还说到高岭南部考察过,海边那片地方不错,很适合养殖水产品。
    胡明大喜过望,当即邀请关大鹏前往高岭考察。考察期间,胡明给了关大鹏最高的礼遇,尽其所能招待了一番。这件事很快就办成了,由关大鹏提供资金和技术,在高岭南部靠海的地方建了两个养殖基地,养殖海产品和淡水产品。这一项目很适合高岭,不仅利润可观,还能解决大量劳动力问题,是高岭很有前途的经济增长点。项目对双方都有利,胡明和关大鹏皆大欢喜。
    那天项目合同签定后,双方人员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以示庆贺。饭局是在海天设的,由关大鹏作东。本来胡明打算请,在高岭安排一下,但关大鹏执意要做东,便没再坚持。关大鹏说了,之所以选择与高岭合作,完全是看中了这个项目,应该感谢高岭的配合。不过说实话,高岭的确没有像样的地方能够招待关大鹏,何况为了这一项目已竭尽全力,招待费花超了许多,这都让胡明感到为难。
    这顿饭吃得很好,关大鹏花了不少钱,让胡明等人大开眼界。关大鹏还给胡明等人每人送了一个红包,以示谢意。“这可使不得!您到高岭投资,是为高岭百姓做好事,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能要您红包呢?不行不行,没有这个道理。”胡明极力推辞,其他人也拒不接受。
    “哎呀!一点小意思,不必客气。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你们为达成项目付出了辛苦,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表示谢意是应该的。再说项目在高岭,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做大做强,麻烦各位的时候多得是。几百块钱而已,犯不了错误,各位要是拿我当朋友,就痛快收下。”关大鹏执意坚持着。
    胡明不好再推辞,便笑纳了,其他人也收了起来。胡明知道,关大鹏已是高岭的合作伙伴,话说到这个份上,执意不从就显得生分了。他生怕哪个地方做得不妥,惹关大鹏不高兴,因为高岭已离不开这位财神爷了。再者说,生意场上的风气从来如此,倘若坚持不接受,反倒显得不合时宜,被关大鹏瞧不起。
    回家后胡明打开红包看了看,却发现不是几百,而是整整五千块钱。他感到纳闷,回来的路上别人都打开看了,的确是五百,为什么自己的红包这么多呢?略一思忖后,他终于明白了,只有自己的红包是这些,其他人都是五百。幸亏没一起打开看,作为一镇之长,这样多不好,有失脸面。他因此为难了好几天,晚上经常睡不着觉。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没对任何人提起。
    自此胡明对关大鹏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不仅生意做得好,还为人仗义,出手大方,是个干大事的人。只要他提出要求,都愿意提供方便。也正是因为这个项目,胡明成了高岭的能人,不仅老百姓对他交口称赞,经验还被县里总结了去,引得不少人前来参观学习。原来结识关大鹏有这么多好处,既拉来了项目,又得到了实惠,还有了官声民望,这一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还有一件事让胡明对关大鹏感激涕零,那便是胡二仔结婚这件事。半年之前,胡明的儿子结婚了,关大鹏竟然亲自参加了婚礼。这在高岭村历史上绝无仅有,算得上是最最风光的婚礼,全村老少无不羡慕,胡明感到特有面子。
    背地里,关大鹏塞给胡明一个红包,客气地说:“贵公子结婚,没时间准备,区区薄礼,敬请笑纳。”
    “这可不行,上次已经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让您破费。您能来参加犬子的婚礼,我已经很感激了,红包就免了吧。”胡明死活不肯收。
    “这您就见外了,贵公子大喜,我当然要表示祝贺,这是人之常情。您不收下,就是驳我的面子,让我怎么出门呢?”关大鹏一脸尴尬地说。
    胡明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等忙完儿子的婚礼,他拿出关大鹏送的红包看了看,手顿时哆嗦起来。关大鹏竟然送了一万块钱礼金,让他感到直烫手。他几年才挣这么多钱,老乡们一辈子也挣不到。但他不好给关大鹏退回去,只得接受。
    如此一来二去,胡明与关大鹏成了要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可以无话不谈。胡明时常领人去海天吃饭,顺便看望关大鹏。关大鹏每次都热情款待,且从不收钱,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胡明面子。关大鹏也经常到高岭的养殖基地考察,每次胡明都亲自陪同接待。有时胡明还请关大鹏到家里小住,享受一下田园生活。关大鹏倒也随和,甚至会去胡明家的责任田里干一些农活,丝毫不怕吃苦。他此举赢得了极好的口碑,高岭村没有不喜欢他的。
    雷鸣等人对新五一二小台的搜找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又发现了几个新时频,并得到了它的完整录音。只是素材太少,不能从中找出规律。他们还多次监听到新五一二总台出联,并从众多时频中分化出了两座指挥总台,其他还有待进一步搜集素材,分化证实。
    在这一阶段的侦察高潮中,王小惠又一次发挥了重要作用。她不仅是新五一二小台讯号的首次发现者,还是第二次听到该讯号的人,理应受到立功奖励。她两次成功侦获该讯号,也使得其他同志增强了信心,说明这种讯号是活动着的,其出联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说起王小惠的运气,大家都羡慕得不行。今年她有两件喜事降临,一件是跟行动队队长王强结婚,结束两个人长达五年的恋爱历程,完成事业与爱情的完美结合。另一件就是两次监听到新五一二小台讯号,注定要受到立功奖励。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她的身上,大家都为她感到高兴,她本人也觉得幸运之神的确眷顾自己。
    本次高潮之前,王小惠和王强决定旅行结婚,连车票都买好了,就等着起程。可新五一二小台的出现让他们取消了行程,结婚的事只得往后推,且不知要推到什么时候。其实,这一对年轻人早该完婚了,只是因为任务一拖再拖。两个人一年前就领了结婚证,婚期都定下了,只等着举行婚礼,然后去旅行,看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彻底放松放松。可婚礼始终没有时间举行,旅行就更不用想了。用王强的话说,动作快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却一直顾不上举行婚礼。
    远的不说,只说最近这两回。年初春节期间,也就是上次重大任务之前,两个人再次请了假,准备旅行结婚。那次也是买好了车票,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着起程。恰在这时,突然要执行重大任务,两个人二话没说,马上退了车票,将结婚的事放下了。
    等重大任务结束,已经五月份了,两个人都以为有时间了,便又做好了出行准备。王风准了王小惠的假,马政委也准了王强的假,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动身。发现新五一二小台讯号的那个班,是王小惠起程前最后一个班,下了班就要跟王强赶往火车站。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新五一二小台突然冒了出来,撞在了她的枪口上。情况就是命令,王小惠和王强又一次推迟了婚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无声的较量中。在两个人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任务更重要,一切都要以任务为中心,因为他们是情报人员,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这一天,雷鸣又来到了监听报房,想慰问一下大家,顺便看看王小惠。为了任务,王小惠已经几次推迟婚期,这让他十分感动,也十分歉疚。按理来说,像王小惠和王强这样的情况可以灵活处理,尽管他作了停止一切休假的规定,高潮也十分需要这两个人。但在两个人主动留下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默认了。他相信这两个人是自觉自愿的,一切为了任务,为了高潮,他们有这个思想觉悟。然而他仍然感到歉疚,觉得对不住这两个人,亏待了他们。
    雷鸣悄悄地来到了王小惠身后,看着她操作机器。王小惠没有注意到雷鸣,仍全神贯注地搜索着负责的波段。在她的潜意识里,新五一二讯号就隐藏在负责的波段当中,等着她去挖掘发现,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漏掉蛛丝马迹。她清楚,如果因为疏忽漏听了情况,就等于放走了敌人,会对高潮产生不利影响。这是对事业的不负责任,也是极大的失职和犯罪。
    王小惠对工作一向认真,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由于基本功扎实,责任心强,她的成绩始终比较突出,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情况,多次受到表扬和奖励,也从未出现过差错。当然,其他人员的监听技术也很过硬,圆满完成任务靠的就是集体的智慧和力量。
    见大家都在努力工作,雷鸣打心眼里高兴,也心疼这些人。这支队伍他太喜欢了,只要一声令下,一个个就像小老虎一样勇往直前,任何困难都能克服,任何强敌都能战胜,任何堡垒都能攻克。这是一支作风优良,技术过硬,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常胜之师,手里有这样一支队伍,他说话才硬气,才敢在上级面前拍胸脯,立军令状。
    王小惠正在聚精会神地搜索,却意外地接到了另一哨位的协助请求。请求协助的是徒弟高洪亮,此时正急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王小惠知道他遇到难题了,便毫不犹豫地将机器频率调整了过去。王风则接替了王小惠的搜索范围,以防出现监听空隙。
    高洪亮是一名新学员,他的师傅就是王小惠。因为刚独立值班没几天,难免会感到紧张焦虑。他之所以请求协助,是因为隐约听到了一种讯号,音响颇似新五一二总台。但频率上存在很多干扰,只能感觉到讯号的存在,无法判定和录音。
    王小惠将机器频率切换过去后,在接触讯号的同时,立刻按下了提测键,向全国各测向站发出了测向任务。几乎同时,她麻利地更换了两次接收天线,调整了通频带宽度和拍频音调,新五一二总台便清晰地显现了出来,干扰被完全过滤掉了。她完成这些操作只用了两三秒钟,如同变戏法一样。
    就在王小惠做调整动作的时候,高洪亮轻捷地跑了过来。他并未注意到站在师傅身后的是雷鸣,竟然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躲开。雷鸣意识到情况紧急,急忙闪到了一旁,看着这师徒俩处理情况。高洪亮急不可耐地凑近了王小惠的耳机,仔细听了听,发现新五一二总台声音很大,而且很清晰,其他干扰都没有了,仅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咦?这就怪了,我调了半天都不行,你怎么调成这样的?”高洪亮一脸纳闷地问。
    王小惠用另一台机器给高洪亮作了演示,此时的机器里的确有大片干扰,新五一二总台就淹没在下面,若隐若现。按照王小惠的指点,高洪亮很快把新五一二总台调了出来,声音同样很清晰。“噢!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高洪亮不好意思地笑了。
    接着王小惠给高洪亮作了总结,一脸严肃地说:“在对这个讯号的处理上,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发现这样的重要讯号后,应该马上向指挥长和测向站发出任务,为他们争取听测时间。这个讯号虽然是总台,但仍有可能马上结束,稍有迟疑便会失去听测机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等于放跑了敌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没错,我刚才是拖沓了些。”高洪亮边说边摸脑袋,脸涨得通红。
    “第二,你对规避干扰这手功夫还没学到家。其实在出徒以前,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只是需要实战磨练。对付干扰,一定要把多种方法结合起来,不能只用一种。现在的发射天线大多具有方向性,接收天线也是如此,否则我们不会架设那么庞大的天线阵。所需讯号和干扰可能来自不同方向,所以要根据情况变换接收天线,这样有利于把干扰规避开。通频带宽度的调整也很重要,所需讯号与干扰的标准频率可能存在较小差异,把通频带宽度调窄,有可能把干扰过滤掉。拍频音调可以在微小范围内调整谐振频率,最大限度地放大所需讯号功率,压制干扰讯号,频率微调的作用也是如此。有这么多方法可以用,只要把它们结合起来,一般声小干扰的情况都能从容应对。”王小惠又是一通教诲。
    “都怪我,一遇到干扰就懵了,把您讲的这些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麻爪了。”高洪亮后悔不迭。
    王小惠接着又说:“其实,监听员之间的技术差距并不大,差就差在细微方面。将来工作成绩的好坏,就取决于这些小的方面。当然,如果你运气足够好,像我这段时间一样,有重要情况一下子砸到了脑袋上,就另当别论了。可是,工作中又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呢?”
    “您就别馋徒弟了,我哪有这样的运气。就算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换了我也可能砸不中脑袋,而是砸到了地上,哭都找不到地方。”高洪亮开始油嘴滑舌,调皮的本性露了出来。
    王小惠笑了笑说:“所以,运气只是一方面,不能靠运气出成果。机会给你了,而你技术不精,责任心不强,没有把握住,反而会错过机会,生生把任务搞砸。干我们这一行,责任心特别重要,机会永远垂青于有心的人。只要有钻劲和韧劲,再加上方法得当,你的成绩会提高很快。方法掌握了,再加上有责任心,你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监听员。”
    “怪不得师傅总有发现,原来有如此高深的造诣。谢谢师傅教诲,要不,我再回来学几个月?”说完高洪亮朝旁边的人做了个鬼脸。这回他傻眼了,尴尬地笑了起来,因为旁边是雷鸣,已经站半天了。
    “别想美事了,躲清闲也不挑时候。实在想学,就等高潮以后,师傅给你定个残酷的训练计划,到时候可别叫苦连天。”说着王小惠冲雷鸣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见这师徒俩忙完了,雷鸣拍了拍高洪亮肩膀说:“小伙子别着急,你师傅也是从新学员过来的。只要肯吃苦,虚心学,一定能超过师傅。”
    “其实,他能在一大堆干扰中判别出新五一二总台,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关键时刻知道找师傅,没把情况漏了,说明我没白教他。行了,我徒弟也能出成绩了,可喜可贺。”王小惠在雷鸣面前夸了高洪亮几句,为他鼓劲。
    “嗯,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好好带一带,是棵好苗子。”说罢雷鸣来到了指挥台,与王风聊起了工作情况,王小惠和高洪亮则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非常辛苦,除了休息之外,整天都泡在报房里。全体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不值班时还要统一加班,统一加班之外还有人主动加班,这种忘我工作的场面非常感人。大家虽然辛苦,却都没有怨言。
    禁区里的其他活动全停摆了,精力都放在了高潮侦察上。除了吃饭睡觉,人们几乎没有空闲,家里的事情都扔下了,孩子也顾不上,更没时间做家务。马政委想了不少办法,尽量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他把后勤人员组织了起来,想方设法为高潮提供保障,真正体现了以业务为中心的指导思想。
    一切都在紧张进行着,虽然没有硝烟弥漫,但残酷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白热化的攻坚战,比耐力,比智慧,比勇气,谁胜谁负,在平时就已经决定了。
    第三章 蠢蠢欲动

    [某国军情局刺探我新型武器装备研发情报的计划终于付诸实施,雷鸣等人的业务高潮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正当雷鸣等人准备歇口气时,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三个月后,某国军情局的通信试验结束了,间谍培训班也顺利结业,几名间谍离开了江川,潜回了中国大陆。
    在碧海机场,一架客机刚刚到港,人流从出口处涌出。稍顷一位年近不惑的人走了出来,拎一只黑色密码箱,穿一身白色休闲服,戴着墨境,耳朵上挂着一副耳机,边走边欣赏音乐。此人刚出来就有一伙人迎了上去,为首的是海天大酒店总经理赵云起,另外还有高岭镇镇长胡明等人。“关董事长辛苦了,这次考查还顺利吧?您瞧,胡镇长他们也接您来了。”赵云起热情地与来者握手,胡明等人也上前寒喧。
    原来,下飞机的这位就是海天大酒店的老板关大鹏,刚从国外考查回来。“大家辛苦了,有阿豪一个人接就行了,不必劳驾各位。”关大鹏客气了几句,一行人便上了车,朝海天驶去。关大鹏的黑色奔驰在前,胡明的白色面包在后,其他车辆尾随而行,在机场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一般。
    除司机阿豪外,奔驰车里只有赵云起,关大鹏便问起了酒店的情况。赵云起简单汇报说:“酒店的状况非常好,特别是近期,正赶上旅游旺季,客人很多,营业收益是以前没有过的。另外胡镇长经常来看您,有时还带朋友来,都按您的吩咐给予了很好的接待。还有其他人找过您,也替您作了回复。胡镇长好像有事找您,具体什么事没有说。”
    关大鹏笑了笑说:“这个胡明,高岭的养殖项目搞得不错,可能又有别的想法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头给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这次在外面的确大开眼界,也萌生了几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几辆车很快回到了海天,一行人进了位于顶层的关大鹏办公室。关大鹏请人们先坐,自己一个人进了里间,把门反锁上了。他很快将密码箱等随身物品放置停当,随后就出来了,满面春风地跟大家说话。出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带了一下房门,并回手推了推,以确保里间这道门闭得紧紧的。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宽敞明亮,装修豪华考究,是对外办公的场所,会客和洽谈业务都在这里进行。里间则作为卧室,是处理私人事务的地方,其他人不得入内,除非经过允许。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被允许进到里间,连司机兼秘书阿豪也不例外。海天的人都知道,关董事长有个怪癖,不喜欢别人进他卧室。
    不一会儿,一伙人来到了二楼的豪华包间,为关大鹏接风洗尘。关大鹏显得很高兴,热情地招呼大家喝酒。喝了几杯之后,胡明站起身来说:“关董事长,您一走就是几个月,可把我想坏了。我是天天想,夜夜盼,总算把您盼回来了。来!欢迎您考察归来,我借花献佛,敬您一杯。”
    “我也敬您一杯,感谢您拨冗相迎。说实话,我在外面也想您了。”说罢关大鹏与胡明碰了一下,两个人一饮而尽。其他人也敬了关大鹏,关大鹏都一一干杯。席间关大鹏说了不少考察见闻,人们听得有滋有味。
    须臾席散,其他人都走了,唯独胡明踌躇不定,仿佛有话要说。关大鹏看在眼里,便把他留住了,客气地说:“胡镇长有事吗?请到办公室说话。”
    “不了,您刚下飞机,我改日再来。”胡明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跟我不用客气。”关大鹏诚心挽留,两个人便上楼来到了办公室。
    闲聊了几句后,胡明鼓起勇气说:“真是不好意思,有件私事想请关董事长帮忙。”
    “您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关大鹏显得十分爽快。
    “不怕您笑话,二仔已经成家了,却没有正经事做。我虽是一镇之长,却帮不了他。想给他找个好点的差事,可高岭除了养殖场外,没有像样的工作,他嫌辛苦,也挣不了几个钱。他总想到您这里来,学着做点事,不知您同意不同意。二仔挺能干的,还是高中毕业,有点文化,要不,让他到您这里锻炼锻炼,以后自己做点啥。海天这么大的生意,也不多他一个人,求您给他个机会。”胡明低声下气地把话说了出来。
    “这……好吗?”关大鹏迟疑了一下,没有表态。
    胡明以为关大鹏不同意,便尴尬地说:“那就不麻烦了,一个乡下孩子,来了怕也干不好,反倒给您添乱。”
    关大鹏笑了笑说:“胡镇长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二仔应该自己做事情,这样更有出息,给人打工是没有前途的。”
    “我也这样想,可二仔只会庄稼活,其他都不在行,能干什么?”胡明边说边叹气。
    “可以尝试着做生意,或者承包工程,既能赚钱,又能锻炼人,我看这样挺好。”关大鹏说得很轻松,如同说着玩似的。
    “唉!做生意得本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帮衬他。”胡明实话实说,满脸都是愁容。
    没想到关大鹏豪爽地说:“这您不用操心,有我呢。我想好了,可以让二仔搞个建筑公司,一定大有前途。你们那里各家各户的房子都很破旧,随着经济好转,人们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翻建新房。经济发展了,必然有一场大规模的建设高潮,要是二仔在这一行有所发展,肯定大有钱赚。”
    “这……好是好,就怕二仔没这个能力。”胡明虽然赞成,心里却没底。
    “嗳,年轻人做事情需要历炼,需要过程,只要好学上进,没有干不好的。可以先易后难,从小工程起步,一步一步来,等有了实力和经验再搞大的。也是巧了,我正想插手建筑领域,就由我来投资,让二仔挑头当经理。一切手续我来办,他只需聘几个懂行的工程技术人员,招募一些熟练工人即可,利润五五分账,亏了算我的。开始我不希望赚大钱,主要是积累经验,锻炼队伍,不赔光老本就行。可以先干起来,以后看情况再说。”关大鹏显得很有信心,大包大揽地。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胡明喜出望外,急忙千恩万谢地说:“哎呀!二仔这是遇到活菩萨了,您这么提携他,我们爷俩一辈子都忘不了。要不这样,过两天请您去高岭,在家里小住几天,您可有日子没去了。”
    “行啊!正想找个地方消遣,就去高岭,顺便看一下养殖项目。不过说好了,去了千万别破费,就是散散心,用不着忙活。”关大鹏痛快地答应了。
    “看您说的,乡里乡下有什么破费的,就怕怠慢了您。那就说定了,回家我把话告诉二仔,他听了一准高兴。”说罢胡明起身欲走。
    “等一下!”关大鹏仿佛想起了什么。
    “您有什么吩咐?”胡明洗耳恭听。
    “我有个朋友,喜欢收集飞机照片,二仔方便的话,就请帮忙拍几张,在海天上面飞的那种就行。您家里的承包地就在机场跟前,拍几张照片应该没问题。”说着关大鹏拿出一架照相机,递给了胡明。
    “这有什么,二仔一准能办到。”胡明满口答应着走了。
    两天以后,高岭北部的军用机场迎来了一个新的训练日。停机坪上整整齐齐地停泊着数架战机,银白色的机身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机库大门徐徐开启,两架新型战机滑了出来,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大地剧烈颤抖着。挂弹完毕之后,两架新型战机加速滑行起来,须臾直刺云天而去。这是两架刚刚研制成功并少量装备部队的新型战机,正在进行模拟挂弹起降训练,为即将举行的新型导弹试验做准备。半小时后,两架新型战机返回机场降落,经过一番检查,又再次飞上蓝天。
    就在战机频繁起降的时候,胡二仔躲在自己家的承包地里用关大鹏给的相机拍下了这一切。那天胡明从海天回到家后,把拍照片的任务交代给了胡二仔。可胡二仔不但不同意,还振振有词地说:“飞机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犯得着搞这么复杂吗?机场三令五申不准拍照,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就说去年那次,几个同学来家里玩,顺便拍了几张照片,结果被机场发现了,没收了胶卷不说,还通过村里把我好一顿批,罚了五十块钱,过了一个星期才把相机还了,这您都忘了?”
    “那有什么?你不会小心点?又不是让你当间谍,至于愁成这样吗?”胡明耐心说服着。
    “我不是不给拍,是害怕。上次保卫处把我好一顿审查,还到同学村里去了。要是再被抓住,准又找到村上,我可丢不起那人!”胡二仔愁眉苦脸地说。
    “放心吧,你又不是间谍,就算机场抓住了,也奈何不了你。村里更不会为难你,因为你爸是镇长。要是知道关大鹏让拍的,弄不好还会表扬你呢。”胡明大包大揽地。
    “少唬弄我!村里买你和关大鹏的账,机场可不管这一套!”胡二仔边说边撇嘴。
    “你这孩子!咋不懂事呢!人家关董事长为了咱家没少破费,还给镇里投了资,办了养殖厂,是为高岭做过贡献的,求你拍几张照片算什么?人家是名人,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市长见了都毕恭毕敬地,报纸电视上经常提到他。人家能求你什么?不就是几张照片吗?他又不是间谍,是朋友喜欢才让拍的,我都答应人家了,相机都拿来了,好歹给人家拍几张,交了差不就完了吗?”胡明不耐烦了,训了胡二仔一通。
    胡二仔也烦了,哭丧着脸说:“他什么不能拍,非得大老远拍这种照片。要是被机场发现了,连相机都得没收,看你怎么办!”
    “不拍是吗?那好,我把相机还给关大鹏,建筑公司的差事也辞了,就说你不想当这个经理,让他另请高明。”胡明见说服不了胡二仔,只好拿建筑公司的事诱惑他。
    这一招果然灵验,胡二仔立刻把眼睛瞪了起来,急切地问:“什么?建筑公司?还让我当经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明把跟关大鹏谈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怎么样?拍还是不拍?”
    “拍!为了这个经理也得拍!别说拍照片,就是飞机轱辘,也能给他偷回来。”胡二仔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孩子,都成家了,咋还没正形呢!偷飞机轱辘那是犯法,老爸能让你干那事?拍几张照片而已,算不了啥,好好拍着!”胡明高兴起来。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胡二仔滑稽地敬了一个军礼,乐滋滋地接过了相机。仅隔了两天,他就在承包地里为关大鹏拍下了许多飞机照片。
    又过了两天,关大鹏应邀来到了高岭。他首先到养殖场看了看,随后便来到了胡明家里,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去。胡明父子对他十分热情,陪着他消遣了一整天,还一同到承包地里干了点农活,体验了一番锄禾日当午的乡间情趣。临走时,胡明把相机还给了关大鹏,告诉他照片拍好了。关大鹏高兴极了,拿了相机心满意足地回了海天。
    此时雷鸣等人的业务高潮也圆满结束了,通过三个月的集中侦察,共分化出新五一二总台两座,新五一二小台五座。两座总台皆位于江川,五座小台亦位于江川附近。通过对素材进行研究,编制出了总台出联时频表,初步掌握了其出联规律。但没有发现小台出联具有规律性,有时与总台一同出联,有时单独出联。
    对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讯号的破译也取得了进展,已能够掌握总台传达的部分信息。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能破译总台密码,获取全部信息内容。倘如此,也许能从中获悉小台的有关情况,比如出联的时间和频率等。雷鸣对高潮取得的成果很满意,专门发电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也回电给予了肯定和表扬。
    这天上午,雷鸣的监听处在业务楼会议室召开了高潮总结大会,除了正在值班的以外,其他人都参加了。刘永首先发了言,对高潮期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对下一步的工作提出了要求。随后雷鸣讲起话来,他说:“同志们!这次高潮圆满结束,表明我们对新五一二讯号的侦察取得了初步胜利,为今后从容应对这一手段打下了良好基础。在这里,我代表处党委对大家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谢,对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高潮期间,涌现出了许多先进人物和模范事迹,值得表扬和学习。比如王小惠同志,她的成绩和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不仅首次发现了新五一二小台讯号,还在接下来的高潮中再次听到了它。这不仅需要运气,还需要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一种对工作高度负责的态度,一种对党无比忠诚的品质,大家要好好向她学习。当然了,其他同志也是好样的,干得都不错,这里就不一一表扬了。”
    在雷鸣表扬王小惠时,会场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人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王小惠,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得出来,大家都很佩服王小惠,不仅佩服她的运气,还佩服她的敬业精神。王小惠却跟没听到表扬一样,她和王强挨着坐,小声对他说着什么。
    “师傅!处长表扬你呢,还在说悄悄话。”高洪亮在后面捅了捅王小惠,嬉皮笑脸地。
    “注意纪律!别乱说话!”王小惠白了高洪亮一眼,一脸的严肃。
    高洪亮讨了个没趣,伸了伸舌头,小声嘟囔着说:“自己在底下说话,还说别人。”
    这一幕被马政委看在眼里,于是问道:“说什么呢?比台上还热闹。”
    王小惠的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起来。高洪亮却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报告政委!师傅和王队在谈结婚的事。”
    “哈哈!”人们起哄一般地笑起来。
    雷鸣也乐了,诙谐地说:“好啊!结婚是好事,说明我们的事业大有希望。这次高潮结束以后,我马上给他们放假,让他们旅行结婚去。为了任务,人家已经几次推迟婚期了,让我这个当处长的实在过意不去。再这样下去,就落人埋怨了,耽误了下一代的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哄!”人们又是一阵大笑,王小惠越加不好意思起来。雷鸣是出了名的铁面包公,一向不苟言笑,人们都很敬畏他。在高潮总结会这样的场合,他从不允许嘻嘻哈哈。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想让大家放松放松,人们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需要调节一下。
    说笑过了,雷鸣又严肃起来,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还不能松劲,要继续监控和发现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丰富我们的素材。在按照新的时频表控守总台的同时,要特别注意发现小台,分析它与总台时频之间的联系。破译工作也要抓紧,眼下虽能了解总台包含的部分信息,但这很不够,还需要加大破解力度,直至最后破解。当然,取得眼下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黄老和破译科的同志尽了很大努力。”
    雷鸣说的一点不假,新五一二总台采用了多种方式混合加密的方法,破解起来非常困难。其第一层密为机器自动加密,对付这样的密码只有大型解调设备能够发挥作用。几个月来,破译科只是在这一点上取得了些许进展,离完全破解尚有很大差距。第二层密是人工随机编制而成的若干位“乱码”密钥,毫无规律可循,几乎不可能破译。第三层密则是将需要表达的意思用数字和字母组合代替,具有规律性。最难破解的是第一层和第二层密,因为都是用的乱码。此外总台还使用了物理学上的加密技巧,将光、电、磁等方式结合在一起,该用的都用到了,使得破译工作举步维艰。
    所谓乱码,就是随机编制而成的密码,即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字母、数字和符号的组合。打个比喻,将无数个代表数字、字母和符号的小球混合在一起,然后不停地搅动。当小球一个个分离出来后,按照小球分离出来的顺序把它们代表的数字、字母和符号排列起来,这就产生了乱码。这是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但新五一二总台仍在使用着。
    乱码的随机性非常大,其组合数远远不止天文数字。密码位数越多,破解起来越是困难。彩票中奖号码只有五位或七位数字,其组合数虽然可以穷尽,但中奖概率已经很低了。而乱码则不同,动则成千上万位,且不只局限于数字,猜中的概率几乎为零。密钥虽然位数少一些,但也有成百上千位,其组合数同样非常庞大。何况每次联络只使用一次,下次联络必然更换。再加上多种加密方式混合使用,其破解难度可想而知。仅第一层密破解起来就十分困难,大型设备日夜不停地运转,也要耗去亿万年时间,这对一个人或一个群体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
    破译工作取得的这些进展,多半归功于破译专家黄老。黄老已在这一领域辛勤工作了几十年,攻破过两部很有影响的密码,是颇具传奇色彩的破译专家。黄老的特点是生性多疑,不管什么讯号拿到了手里,都认为是从未见识过的,密码也是天底下最难的,不敢掉以轻心。他的认真是出了名的,有一则关于他的笑话,足以说明他对破译工作的痴迷。当然,这不只是笑话,笑过之后还能使人有所领悟,明白他所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
    有一天,两位监听员打起了赌,一个说黄老对任何讯号都有办法,要想分析破解,总能破解出来。另一个说黄老没那么神,都是靠运气。两个人较起真来,其中一个就把放响屁的声音录了下来,送给了黄老,声称发现了一种新讯号,请他破解一下。
    黄老不敢怠慢,立刻展开了破解工作。在他看来,所有讯号都是有价值的,既然送到了自己手里,就必须想办法破解。可是,两天时间过去了,仍然看不出讯号是什么,采用何种方式调制,甚至搞不清是否含有内容。一看黄老认真的样子,两位监听员后悔了,不忍心再赌下去。但他们不敢说出实情,因为处里有规定,禁止拿工作开玩笑。后来是黄老发现问题的,因为录音无手续,不仅没编号,连监听员、值班指挥长和研究科科长的签字都没有。这一下坏事了,两位打赌的监听员受到了处理。
    如今对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讯号的破译已迫在眉睫,其他科室都可以松口气了,唯独黄老和破译科正处于紧要关口,需要加倍努力。倘若破译工作不能取得进展,其他工作就会出现瓶颈,对以后的侦察极为不利。不能破译密码,就不能了解讯号承载的内容,也就不能掌握某国军情局高层次的情报,因此雷鸣在会上特意提到了黄老和破译科。
    雷鸣讲完之后,马政委又啰嗦了几句,对前面说的做了补充。该散会了,最后马政委大声说道:“晚上六点钟全体会餐,庆祝高潮圆满结束,散会!”
    “呼啦!”人们在欢声笑语中散去了,一个个兴高采烈地。
    生活区里又有了笑声,比先前热闹了许多。篮球场上出现了一帮打篮球的人,双方队员你来我往,争夺十分激烈。观众也看得有滋有味,叫好声此起彼伏。王强、王风、高洪亮和刘永等人喜欢打篮球,赛场上经常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但在高潮期间,他们硬是三个月没摸球,把这一爱好戒掉了。另外足球场和乒乓球馆等处也是人声鼎沸,呐喊声不断。
    操场边的树荫下面,一些人席地而坐打起了扑克。雷鸣和马政委一伙,王小惠和宋长河一伙,四个人正在捉对厮杀。宋长河和王小惠战绩不佳,脸上贴了不少纸条,惹得人们一阵阵大笑。还有的抓紧时间忙起了家务,已经三个月没干家务活了,正好弥补一下。
    人们都以为可以松口气了,所以尽情释放着蓄积已久的压力。可遗憾的是,上午的总结会刚刚开完,下午就发生了新情况,形势比以前更严峻了。当天下午是监听一科的人值班,而本应出联的新五一二总台却爽约了,让负责控守的监听员白等了一场。吴悦以为总台因故没按时出联,或者临时改换了频率,便发动全科人员搜找。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连后面的一个联时也一无所获。吴悦意识到情况不妙,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又是两个联时过去了,新五一二总台依然没有露面。这意味着情况发生了变化,江川的通信试验可能结束了。吴悦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报告了刘永。刘永很快赶到了报房,亲自组织人员搜找。可又过了一个联时,仍然没有找到总台,更不用说小台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刘永分析江川的通讯试验可能结束了,下一步将对国内实施派遣,于是急忙报告了雷鸣。
    此时的雷鸣正坐在办公室里歇息,随意翻看着当天的报纸。上午他打了一会儿扑克,午饭后简单睡了一觉,下午上班后跟马政委研究了一些事情,刚刚闲下来。他打算看看报纸上的新闻,晚上好好喝两杯,陪大家乐一乐。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刘永打来的。待他赶到报房时,刘永正带领大家搜索。这是又一个联时了,倘若再找不到总台,就是半天没有出联了。雷鸣不敢怠慢,跟大家一起搜索起来,可直到联时结束,仍然一无所获。
    雷鸣和刘永来到了指挥台,与吴悦研究起情况来。“我的意见是,不急着向上级汇报,再发动大家找一找,视情而定。如果晚上还找不到总台,就很可能停联了,下一步将对国内实施派遣,性质就变了。那时该上报就上报,该采取措施就采取措施。”刘永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雷鸣不同意,一脸严肃地说:“江川的通信试验已经搞了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总台现在突然消失,多半是停联了。这说明通信试验已经结束,且做好了派遣准备,即将付诸实施。等总台再次出联,估计得过一段时间了,那时的小台很可能已经潜到国内。不行,应该马上向上级汇报,不能再等了。同时组织人员搜找,看是不是时频发生了变化。要是改变了时频,问题倒不是很严重。要是还找不到,试验很可能结束了,下一步将进入派遣阶段。”
    随着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响起,人们又一次汇集到了监听报房里。餐厅里已摆好了满桌子的酒菜,却没有人吃了。

    第四章  高潮迭起

    [为了弄清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为什么突然停联,雷鸣等人又一次掀起了业务高潮。]

    报房里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除了刘永偶尔说几句之外,其他人都一言不发,只能听到各种各样的电台声响。
    望着眼前忙碌的场景,雷鸣的心情格外复杂。他清楚,倘若真的发生敌特携电台潜入的情况,自己这支队伍将面临一场恶仗。这是对自己这个指挥员的严峻考验,也是对这支队伍能不能打赢的实战检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新五一二小台真的来了,自己的队伍理应义无反顾地迎上去,干净彻底地消灭它,粉碎其威胁我国家安全的图谋。
    对这支队伍雷鸣是有信心的,因为这些人多次参加反潜行动,有着传奇一般的战斗经历,获得过各种荣誉和奖励。这支队伍是有战斗力的,能够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想到这里,雷鸣从心底里升腾起一种荣誉感和使命感,对打好下一仗充满了信心和决心。
    但雷鸣没有盲目乐观,而是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作为一名指挥员,除了保持旺盛的斗志之外,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敌情也在不断变化。敌人在跟自己较量的同时,也在频繁变换着花样,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难度。现在已不是小米加步枪的年代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何况是在斗争激烈,瞬息万变的情报斗争领域。如果不能在技术手段上胜敌一筹,就会在未来的较量中吃苦头,打败仗。现在对新五一二讯号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究竟能不能攻破,并无十分把握。对付像新五一二这样的高科技武装起来的敌人,只凭着一种敢打敢拼的精神还不够,必须在技术手段上胜过它。
    雷鸣在监听报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抽身到测向站和其他单位巡视了一番。他已养成习惯,每到任务紧张时,都要到各单位走一走,看一看。只要看大家一眼,心里就踏实些,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什么问题也不解决。这种时候,他需要从大家身上获得灵感,增强信心。另外他相信,大家也需要他的鼓励,只要他在场,人们就会斗志旺盛,信心倍增。
    接下来雷鸣离开了工作区,踏上了通往生活区的林荫大道。对他来讲,这条大道具有神奇的魔力,曾无数次给他以信心和灵感,每当有压力时,都要在此踱一会儿。只要来到这里,他心头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思路也开阔起来,点子和办法格外多。
    这条大道是近几年营院改造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路面由早先的沙石路变成了眼前的柏油马路,两侧还增加了花坛和大片果木。而两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是雷鸣刚参加工作时亲手栽下的,那时的他还是一名新学员,在领导和师傅面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小学生。现如今,这些小树苗已经长成遮天大树,他也从新学员成长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而那些曾经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的领导、师傅和同事却转行的转行,调走的调走,只剩下马政委这位一起参加工作的老搭档了。每当想起这些,雷鸣就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容不得半点懈怠。他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率领的队伍打了败仗,就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不起培养自己的领导和师傅,对不起并肩战斗的同事,以后再也没脸见到他们了。
    踱了一会儿之后,雷鸣突然想跟马政委聊一聊,说说自己的打算,也问问他的想法。谁知刚转过身,马政委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我刚从业务楼出来,料到你在这里,便过来透透气。”马政委笑着说。
    “到底是老搭档,这才叫配合默契。你来了,我的压力就小多了,走,到办公室谈。”雷鸣发出了邀请,两个人朝机关办公楼走去。
    “其实不只你有压力,我和大家的压力也不小。”马政委边走边说。
    “岂止是有压力,简直是泰山压顶,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下一步很可能执行反潜任务,这将是一场恶仗,情况的确不同寻常啊!”雷鸣边说边苦笑。
    “没那么严重,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一次平常演练,没啥大不了的。只要认真谋划,提前准备,就一定能不辱使命。又不是头一回,用不着打怵。”马政委显得信心十足。
    “话虽这样讲,心里却不踏实,怕出现令人尴尬的局面。敌人的技术手段有了很大变化,以前只局限于短波,如今则还有其他手段可供选择,有可能给我们造成被动。”雷鸣忧心忡忡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心。说话间两个人进了雷鸣办公室,业务干事小许已为他们泡好了茶。
    坐下后马政委说:“你说的这些都对,都是困难,所以要把情况想复杂些,把措施想周全些,提早做准备。情况虽没有最后落实,上级指示也没有来,但我们已经报上去了,估计上级电报很快就到,很可能让我们执行反潜任务。”
    “我看不必再等了,就按你说的,早做计划,早做准备……”雷鸣说了自己的打算。马政委表示同意,雷鸣便让许干事通知了下去,请刘永和各单位领导到研究科开会。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便一同去了业务楼。
    刚进业务楼,机要员拿着电报来了,呈给雷鸣说:“这是刚刚接到的上级特急电,刘副处长已经签过,让马上呈给两位领导。”
    “噢,这么快!”雷鸣仿佛猜到了电报内容,接过电报径直进了研究科。此时刘永和各单位领导已经等着了,落座后雷鸣扫了一眼电报内容,然后递给了马政委。马政委看后跟雷鸣交换了一下意见,会议便开始了。
    刘永首先传达了电报精神,一字一板地说:“同志们,刚刚接到上级特急电,有关方面已经证实,某国军情局正在试验一种短快讯号(即新五一二小台)并取得成功,近日将用于对我派遣,执行一项代号为‘黑鹰计划’的绝密任务,任务内容、派遣地域和人员均不详。上级命令我们立即进入实战状态,对该讯号进行严密监控,一旦进入国内,务必做到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定位。同时要求我们提前做好抵近侦察的准备,确保任务圆满完成。”
    电报传达完了,人们一个个脸色凝重,仔细回味着电报内容。见大家如此,刘永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对电报内容作了补充,进一步解释说:“情况已经很明确了,下一步新五一二小台将潜入国内,执行一项情报任务。这一点已经得到有关方面证实,上级部门也是这么分析的,与我们当初的预想丝毫不差。电报并未指明有几名间谍,代号是什么,所以我们权且认为有人员若干,并替军情局将他们命名为‘黑鹰’。”
    接下来会议出现了冷场,在座的人员一言不发,空气似乎凝固了,让人喘不上气来。稍顷雷鸣说话了,环视着大家说:“怎么样?对任务有啥想法?都说说吧,开动脑筋,有什么说什么。”
    依然没有人说话,全场静得出奇,连大家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雷鸣心里有数,人们这是紧张了,大战当前,出现如此反应属于正常。他预料到了,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正想会一会新五一二这个看不见的对手。这些人跟新五一二小台较量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对手即将出现在国内,他们当然憋着劲,恨不能马上抓到它,沉默只是暂时的。
    马政委想给大家鼓鼓劲,便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紧张了?紧张是正常的,不紧张反倒不正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回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平时工作做得再细,训练搞得再好,都是为现实任务作准备。如果关键时刻上不去,不能完成任务,不能战胜新五一二,我们所做的一切就等于零,等于什么也没做。”
    “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新五一二要是敢来,我们行动队决不是吃素的。”王强终于坐不住了,颤抖着声音打了头炮,显得有些激动。也难怪,他的行动队平时没事干,总是训练,训练,一个个都快养肥了,直抱怨没机会施展。现在机会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好!这话听着提气,要的就是这股劲头。”雷鸣感到很满意,“啪啪”地拍了几下桌子。
    “嗳!我说王队,抢风头还轮不到你。别忘了,这仗头一阵还得看我们,测向站好长时间没遇上这种任务了,说什么也不能当孬种。没二话,只要新五一二小台撞到我们枪口上,一定拿下,决不含糊!”宋长河也坐不住了,边说边冲王强撇嘴。他说的没错,远程测向的作用十分重要,如果任务完成不好,会直接影响新五一二小台的定位,妨碍下一步的抵近侦察。测向站也有日子没遇上这种任务了,一帮人正憋得哇哇叫。尽管他们没少与新五一二小台打交道,训练也搞得滚瓜烂熟,可就是没有立功机会。这回不一样了,真刀真枪地干,所以宋长河比王强还兴奋。
    雷鸣瞅了瞅王强,又瞅了瞅宋长河,板着脸提醒说:“先别忙着打保票,这次任务非同寻常,讯号出联的时间很短,考验你们反应能力的时候来了,可不能给我掉链子。要想听得到,测得准,就得把准备工作做到位,把功夫练到家。要在两秒钟左右测到精准测线,这可不是吹的!”
    “请放心,要是出了问题,我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王强放了狠话。
    “多大点事,只要新五一二敢来,保证一秒钟解决战斗,争取半秒钟。”宋长河也拍了胸脯。
    “有这样的决心固然好,但也不要轻敌。估计离小台出联还有一段时间,测向站和行动队要利用战前空隙好好练兵,不仅领导技术要过硬,其他同志也要个顶个。完成任务靠大家,不能仅靠你们两个。要合理安排任务计划,特别是加班计划,保证任务到来时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关键时刻要安排得力人员上机,确保高质量地完成任务。”马政委对宋长河和王强提了一番要求,两个人认真作了记录。
    眼见监听科无人吱声,雷鸣催促道:“监听科别谦虚,这次任务你们四个单位首当其冲,没有你们提测任务,测向站和行动队有劲也使不出来。”
    还没等监听科的人开口,刘永先说开了:“雷处长说得对,如果监听科漏听了情况,那就全盘皆输了。所以各科要高度重视,制订出周密的监听计划。值班科要严防死守,把所有波段覆盖得严严实实。一旦总台出联,要及时通知加班人员搜找小台。除了下一班人员之外,其余都要参加攻坚,这样我们的搜索力量就是平时的三倍。除非小台不同时出联,只要同时出联,力争第一时间听到它,为测向站和行动队争取听测时间。另外,各单位要抓紧练兵,免得关键时刻发懵。要是听到新五一小台还不知是什么,就闹大笑话了。”
    见刘永谈起了细节,马政委便强调说:“各单位要做好思想发动工作,尽快召开一次任务动员会,把大家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调动起来。要全面了解所属人员的情况,周到细致地安排任务,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要注意提高心理素质,避免遇到新五一二小台时手脚哆嗦,贻误战机。另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千万不要漏听。纪律性和责任心就是战斗力,如果这方面出了问题,肯定会吃败仗。请各单位领导告诉大家,值班时不要喝太多水,免得经常跑厕所。就是生孩子,也要生在哨位上。”
    “哈哈!”人们被马政委的话逗乐了,气氛活跃了不少。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大家讨论得很热烈。最后雷鸣根据情况作了总结,神情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处针对新五一二小台的反潜行动就正式启动了,要求各单位尽快制定完备的任务计划,报到刘副处长这里。行动队虽暂时没有任务,但是要抓紧练兵,做好抵近侦察的准备,确保派得出,打得赢。保障科要紧密配合这次任务,提早做准备,确保新五一二小台远程定位后人员派得出去。现上轿现扎耳朵眼,那就不赶趟了。其他单位也要拟出计划,纳入整个任务计划当中。”
    与会人员认真做着记录,雷鸣继续说道:“这次任务王强那十几个人可能不够用,还要加派一些监听和保障人员,研究破译人员也要加入到队伍中来。刘副处长在抓好当前搜找任务的同时,还要抓紧落实派队侦察的准备工作。保障科的任务也很重,对各种设备要认真检查,合理调配,把工作做好做实。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远程出动,跟新五一二小台进行面对面地较量。大家不要有侥幸心理,尽管敌人黑鹰计划的内容、人员和派遣地域都是未知数,但是凭直觉,这项计划很快就会实施,人员近期就会来到国内。”
    ……
    按照部署,一个盛况空前的业务高潮又在这片禁区里开展起来,真是一个高潮连着一个高潮。各单位都召开了动员会,制定了详细的侦察计划,整个队伍如同开足马力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要进行真刀真枪地较量了,人们都在心里憋足了劲。
    生活区里又安静下来,几乎看不到业务人员的影子。他们的活动都遵循一个规律,家、餐厅和业务楼三点一线,总是来去匆匆的,很少有四平八稳的时候。刘永索性家都不回了,直接把铺盖卷搬到了业务楼,除了到餐厅吃饭,其余时间都盯在业务楼,一有情况及时处理。
    测向站加强了业务值班,除了主班之外,又增加了一个副班,保证每班次有两个人在岗。宋长河经常待在值班室处理情况,还组织人员针对新五一二小台留空时间短的特点抓紧练兵,磨练快速测准的技能,并对相关业务科目作了系统训练。随着高潮的进行,测向站的任务量猛增,且多数与某国军情局有关。测向站的人手本来就少,这一下更加捉襟见肘了,一个人顶两个人用。但是为了任务,他们咬牙坚持着,没有一个认怂的。
    王强又把结婚的事抛在了脑后,把全部精力放在了任务上。他跟王小惠商量好了,不完成任务不结婚,颇有点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式。他每天都带领队员在场地区域训练,练习各种探测设备的操作,提高对新五一二小台的敏感度和侦测精度。除了吃饭睡觉,他和手下都泡在训练场上,一个个都晒黑了。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因为他们明白,现在多吃苦,战时就多一份胜利的把握。
    自接到命令后,保障科的工作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除了做好高潮期间的设备维护工作,还要对派队侦察所需设备进行检查调试,装箱打包,登记造册。这项工作异常繁杂,既费时又费力,所以要尽量做在前面。根据刘永的要求,保障科还从上面新调来一批设备,确保此次任务圆满完成。用于派队侦察的两辆侦察车和两架直升机也做好了准备,一旦需要可以随时出动。
    另外刘永还草拟了一份派队侦察人员名单,除了行动队全体人员之外,王小惠、王风、吕蒙和高洪亮等也名列其中,达数十人之众。一旦任务需要,他们将奔赴千里之外的任何地方。当然,目前这份名单尚在保密之中,谁能参加派队侦察最后才能揭晓。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雷鸣和他的属下就要跟新五一二小台短兵相接了。

    第五章  偶然邂逅

    [吴小莉因为机场施工的事去找胡明,却意外遇到了高中时候的同学关大鹏,从此两个人频繁联系起来。]

    没过几天,胡二仔的“高岭建筑工程公司”成立了。有关大鹏鼎力相助,相关部门特事特办,一路绿灯,办事效率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并在政策上给予了很大支持。成立当天,关大鹏、胡明和有关领导为公司剪了彩,高岭首家建筑公司顺利开业。
    胡明父子非常高兴,从内心里感激关大鹏。关大鹏也时常询问公司情况,并叮嘱胡明父子好好经营,一切包在他身上。可情况不像预计的那样乐观,自开业之后,公司一直没接到生意,胡二仔和一帮人无事可做。为了给胡二仔揽工程,胡明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找了不少朋友帮忙,但都没有结果。
    这天上午,胡明刚上班不一会儿,办公室就说机场有人找。稍顷人来了,是位年近四十岁的上校女军官,身材高挑,白净漂亮,穿一身合体的军装,既庄重又干练。她叫吴小莉,是机场办公室的干事,专门负责双拥工作的,还是碧海市双拥先进个人。机场很重视与高岭的军民共建工作,有许多事情需要当地政府帮忙。高岭的双拥工作也做得不错,对机场支持很大。吴小莉经常出入镇政府,与胡明接触过几次,还一起吃过饭,所以比较熟悉。
    “噢,吴干事来了,欢迎欢迎。”胡明热情地打着招呼,请吴小莉坐下说话。
    “胡镇长,我们有个工程,需要一支建筑队到机场里面施工。我们首先想到了高岭,想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工钱方面请放心,部队是不会赖账的。现在像我们这样的甲方已经不好找了,施工单位肯定愿意合作,既支援了部队建设,又能挣到钱,何乐而不为呢?”说罢吴小莉自己先笑了。
    “好啊,有工程先想到我们,说明咱们关系融洽。不知要搞什么工程,说说我好联系。”胡明答应得挺痛快。
    “工程不大,也不复杂,但需要有资质的施工队,而且信誉要好,能保证质量。另外机场有特殊要求,施工队一定要可靠,最好找了解底细的。我们要在机场旁边建几个车库,同时在生活区里建几座简易库房,存放些不用的杂物。有些地方需要修补,这次施工队进去就一起干了。要是干得好,接下来六十公里外的靶场还有些工程,可以继续合作。”吴小莉简单介绍了情况。
    “行,这件事交给我,一定帮您办好。”胡明大包大揽地。
    “那就等您回音了,感谢您的大力支持。”吴小莉微笑着表达了谢意。
    “不必客气,咱们是共建单位,能为部队做点事,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也是应尽的责任。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一家亲嘛!”胡明热情地握手相送,吴小莉便告辞了。
    机场离镇政府不远,吴小莉是骑车来的,所以想顺便到自由市场买点吃的。市场就在前面,她没蹬几下就到了。只见里面好不热闹,摊贩云集,人头攒动,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她没时间闲逛,径直到熟悉的摊床前买了两样青菜,随后又来到最里面的水产区,让摊主杀了一条大点的鲤鱼,把鱼鳞和鱼杂去净了。她不想再买别的,便转身往回走。
    吴小莉刚走没几步,就见迎面来了两个人,直奔水产区这边。其中一个身材高挑,上穿棕色短袖T恤,下着白色西裤,戴了一副黑墨镜,看上去是位老板。另一个个头矮小,紧跟在高个子身后,像是他的随从。摊主和顾客一阵骚乱,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两个人身上,跟追星族见了明星似的,还有人饶有兴致地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吴小莉着急回去向领导汇报,所以无心看热闹,只顾拎了东西低头赶路。等两个人来到近前,戴墨镜的人竟然朝她喊了一嗓子:“吴小莉!老同学!”
    吴小莉犹豫着站下了,仔细打量起戴墨镜的人来。她觉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问:“你是哪位?怎么会认识我?”
    对方笑了,把墨镜摘下来说:“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认识了。当上三星上校就不认人了?再仔细看看!”
    “关小涛!不!关大鹏!怎么是你?不好意思,戴了墨镜没认出来,老同学别见怪。”吴小莉终于认出来了,连忙抱歉,脸上泛着红晕。原来,戴墨镜的高个子是吴小莉高中时候的同学关大鹏,后面跟着的小矮个是关大鹏的司机兼秘书阿豪。吴小莉与关大鹏多年未见,一时竟没认出来。
    “没关系,我也不敢认你了。近二十年没见,都成了空军上校了,难怪认不出来了。”关大鹏显得很高兴。
    “没错,要不是叫我老同学,真的不敢认你了。一晃这么多年,这帮同学都不知去哪儿了,很少联系,再聚在一起,恐怕多数认不出来了。哎?你怎么改名字了?还以为电视里的关大鹏只是长得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噢,你跟电视里的是一个人吗?可别认错了。”说完吴小莉故作疑惑。
    “是一个人,如假包换。现在不叫关小涛了,改叫关大鹏,特此证明。”关大鹏一脸的幽默。
    “我说关小涛,不,关大鹏,你不在海天好好待着,跑来这个穷地方干什么?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吸引你的?”吴小莉开起了玩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召唤,就鬼使神差地跑来了。这不,一下子遇见你了,你说,咱俩是不是还有缘分?”说罢关大鹏坏笑起来。
    “去!臭德性一点没改,满嘴里跑火车。”吴小莉一脸的不屑。
    “别当真,开个玩笑。原以为你不在这里了,所以没来找你,哪想到这么巧,刚好遇上。”关大鹏解释着。
    “还说呢,回碧海都两年了,也不来看看我,早把我忘脑后了。”吴小莉假装生气。
    “唉!看也没有用,高攀不上。你现在是三星上校了,哪瞧得上我这当伙夫的。对了,你那位是什么级别的干部?是将军吧?”关大鹏一脸的失落。
    吴小莉嫣然一笑说:“不怕老同学笑话,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呢。唉!老了,成黄脸婆了,嫁不出去了。不像你,大把大把的钱,天天有美女围着。噢,你那位是大明星吧?现在有钱人都找明星,过不了几天再换。”
    “瞧你说的,我可是守法好青年,从来不近女色。就那些女明星,我一个都看不上。”关大鹏刻意表白着,似乎受了冤枉一般。
    “别拣好听的说,是人家女明星看不上你吧!”吴小莉嘲笑了关大鹏一句。
    “不管谁看不上谁,结果都一样。说真的,你还一直待字闺中?那我就不客气了,要开追了!”说罢关大鹏做了个鬼脸。
    “行了,别贫了,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吴小莉不再嘻嘻哈哈。
    “我在这里投了资,搞了两个水产养殖基地,所以常来高岭。这里的胡镇长是我朋友,一会儿还要跟他见面,就不多聊了。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抽空去海天,我请你吃海鲜。”说着关大鹏递给吴小莉一张名片。
    吴小莉接过名片看了看,笑着说道:“瞧你,头衔一大堆,也不怕累着。不瞒你说,我也刚从胡镇长那里出来,找他谈事来着。”
    “噢?你也认识胡镇长?那咱们中午聚一聚,一起吃顿饭。”关大鹏又来了兴致。
    “不了,我还要回去向领导汇报,改日再去看你。我没有名片,只能留两个电话号码,以后常联系。”说罢吴小莉拿出笔来,在关大鹏递来的记事本上写下了家里和办公室的外线电话,两个人便分手了。
    关大鹏一直目送吴小莉出了市场,脸上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阿豪倒没注意这些,小声对关大鹏说:“董事长,她能带咱们看飞机吗?我喜欢军用飞机,比客机过瘾多了。特别是头顶上飞的那种,要是能兜上一圈,死都值了。”
    “想得美!机场不是随便进的,认识谁也不行。”关大鹏看了看手中的记事本,小心翼翼地揣了起来。他和阿豪到水产区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驱车向镇政府驶去。
    关大鹏是镇政府的常客,熟门熟路,很快就敲响了胡明办公室的门。“呦!关董事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胡明急忙沏茶递烟,招呼不迭。
    “胡镇长不必客气,又不是第一次来。”关大鹏显得很随便。
    “哪里哪里,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怎么好怠慢。眼看就到中午了,一起吃个便饭。”胡明毕恭毕敬地。
    关大鹏答应着说:“行,那就讨扰了。二仔的公司怎么样?有活干吗?”
    “正要跟您商量,机场的人刚走,想找个建筑队到机场里面施工,让我帮忙物色一个。”胡明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不用物色了,二仔他们就行。”关大鹏终于知道了吴小莉找胡明的目的,想都没想就表了态。
    “我想也是,这个工程没有难度,酬劳也丰厚,且不必担心不给钱,二仔他们正合适。”胡明深表赞同。
    “机场来的人是谁?我能认识一下吗?”关大鹏明知故问。
    “是位女上校,等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胡明回答。
    “女上校可不多,是不是吴小莉?我想多半是她。”关大鹏张口就来。
    “正是吴小莉,您怎么猜到的?”胡明一脸的惊讶。
    “我们是高中同学,二十年前就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关大鹏一脸得意地作了介绍。
    “哎呀!到底是关董事长,人脉宽广。既然你们是同学,工程的事就成了,肯定没问题。”胡明高兴极了,乐得合不拢嘴。
    “别光顾了高兴,赶紧把吴小莉请来,同时把二仔找来,中午一起聚一聚,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来。”关大鹏催促了一句,胡明便屁颠屁颠地操办起来。
    吴小莉回到机场就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吩咐抓紧联系,一定要找个资质优秀,安全可靠的施工单位。随后吴小莉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忙起了手里的事情。哪知凳子还没坐热,胡明的电话就来了,说已联系上施工单位,请她出来吃个饭,双方碰碰面。她觉得过于仓促,又兼不懂工程方面的事情,需要后勤部门的人参与,便说改在晚上,好向领导汇报一下。
    稍顷胡明又给吴小莉打来了电话,说关大鹏就在镇政府等着,老同学难得一聚,最好中午过来。吴小莉无奈,只得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同意接触一下,以便了解对方资质,提一下工程要求,看有无合作可能。若有合作可能,还可以就合同内容沟通一下。先了解一下情况,合同不着急签。
    中午一点钟的时候,吴小莉带着后勤部门的人来到了镇政府,跟对方见了面。胡明父子对吴小莉格外客气,关大鹏也对老同学格外亲热,谈话气氛十分热烈。随后一伙人来到了附近的酒楼,边吃边谈工程的事情。双方谈得很融洽,都表达了合作的愿望。只是吴小莉不喝酒,大家都没喝多少。通过这次接触,吴小莉知道了胡明和胡二仔的关系,也知道了胡二仔的公司是关大鹏出资的。
    几天之后,机场与高岭建筑工程公司正式签定合同,将拟定工程项目交由后者执行。双方达成合作如此迅速,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机场急需完成拟定工程,时间要求比较急。二是吴小莉与关大鹏之间的同学关系起了催化作用,胡二仔又是胡明之子,机场和吴小莉都觉得这支施工队比较可靠。如果换了别人,他们可能更加挑剔和谨慎,不会这么快定下合作的决心。
    从此以后,关大鹏往高岭跑得更勤了,与吴小莉见面的次数多起来。两个人的关系原本就很亲密,如今久别重逢,又有了这次合作,相互之间就更加近乎了。十九年前,两个人都是碧海一中的学生,而且同在一个班,关大鹏是班长,吴小莉是学习委员。关大鹏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在同学当中很有威信,算得上是核心人物。吴小莉则是公认的班花,爸爸又是碧海空军的工程师,因此颇受男生青睐,追求者不下十几个,其中就有关大鹏。
    面对关大鹏凌厉的攻势,吴小莉一直没有明确表示。那时的男女学生大多如此,男的递纸条,写情书,女的则不动声色,有的还要报告老师。吴小莉虽没有报告老师,但也没理睬关大鹏递来的纸条,直到毕业也没表明态度。但是两个人的确很要好,时常背着同学和老师单独在一起。这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因此关大鹏时常想入非非,认为吴小莉这就是同意了。
    高中毕业后,吴小莉应征入伍,成了一名真正的军人。关大鹏则被保送进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后到国外做起了生意。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失去了联系。一晃十九年过去了,等到再次见面时,两个人都是三十八九岁的人了,已经不再年轻。
    眼看就要进机场施工了,胡二仔和员工们做起了准备工作。临要开工的头一天,是胡二仔最为忙碌的时候,直到天黑还没下班。恰在这节骨眼上,关大鹏独自开车来到了公司,胡二仔把他迎进了办公室。
    “准备得怎么样了?”没等坐稳关大鹏就问。
    “请放心,都准备好了,误不了事。”胡二仔回答。
    “嗯,好好干,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请教聘来的孙总,慢慢也就历练出来了。一定要谦虚,好好跟孙总学,以后公司就靠你了。”说着关大鹏取出一架相机来,递给了胡二仔。
    “董事长又要拍照?”胡二仔问。
    “没办法,朋友喜欢飞机照片,连机场的也喜欢,只好请你帮忙。这次你进了机场,可以接近飞机,麻烦拍几张清晰的。机场里面的也要,包括其他地方的,越多越好。不过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要是没收了相机,就可惜我这几千块钱了。”关大鹏叮嘱了胡二仔几句。
    胡二仔没说话,接过相机放进了抽屉,算是答应了。他暗暗称奇,觉得关大鹏的朋友有些古怪,喜欢飞机照片也就罢了,竟然还喜欢机场的。机场就是个大广场,看一眼就够了,没什么新鲜的。可他又一想,自己这是看习惯了,没见过的,觉得好奇也很正常。
    没有敏感词,为什么非要分开发才能上来。
    第二天,胡二仔的施工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机场。进入大门时,吴小莉和保卫处的人对他们的身份作了核实,并为每个人发放了胸卡和出入证,上面加贴了本人照片,供施工和出入大门时验证身份。保卫处的人还宣布了纪律,要求他们按规定通道进出,并出示出入证。施工时要佩戴胸卡,在规定区域内活动,不得四处闲逛,更不得拍照。还要求他们服从监督人员的管理,爱护机场和营区的一草一木,不得人为破坏。
    这是胡二仔第一次进入机场里面,感觉壮观极了,而且离飞机很近,仿佛触手可及。仍然有新型战机频繁起降,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连大地都要翻转过来。他想靠近些为飞机拍照,却碍于监工人员在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另找机会。
    一连两天,胡二仔都没有找到拍照的机会,被人盯得死死的。从早上进入机场开始,一直到收工离开,监工的人都在场,一点空隙也不给留。尽管胡二仔不干活,拍照时间有的是,有时还与监工的人聊几句,但后者很负责,聊归聊,监工归监工,两不耽误。
    第三天上午,机会终于来了。监工的人冷不丁闹起了肚子,实在挺不住了,需要马上解决问题,于是匆忙离开了现场。胡二仔不敢再耽搁,赶忙从包里取出来相机,朝停在机位上的新型战机靠了过去,拍摄了几张照片。接着他快速回到了施工现场,借着起了一截的车库作掩护,拍下了几张机场照片。他做的这些没有任何人发现,一切都是悄然发生的。等监工的人回来,他已经做完了一切,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他边与监工的人搭讪边得意,觉得自己有当间谍的天分,做建筑公司的头可惜了,有点大材小用。他还想拍几张别处的照片,便谎称要去其他现场,拎着包走了。
    一路上胡二仔是单独行动,又借机拍下了几张照片。抵达生活区里的现场后,他发现监工的人不在,于是四处活动起来。这片生活区很大,整个碧海空军的人都住在里面,家属楼、幼儿园、卫生所和服务社等应有尽有。一开始胡二仔很小心,见了穿军装的就紧张,不敢拿出相机拍照。可他遇到过好几个人,都对他不闻不问,跟没看见一样。于是他明白了,这里是生活区,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监管要宽松许多。除了监工的人偶尔看一眼,其他人都不会过问。只要进了那个大门,里边的人是不管事的。何况施工进入第三天了,他们已习惯了这些戴胸卡的,戒备心松懈下来。再加上好几处地方需要修补,事实上自己可以到处活动。于是胡二仔放心了,大着胆子拍起照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胡二仔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一处院落,感觉环境清静了许多。原来他已闯进工作区,只是从便道进来的,没走正门。趁着无人注意,他又拍下了几张照片。哪知刚收好相机,他就发现一位空军军官站在了面前,正盯着自己仔细端详。这是位空军上校,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小星星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胡二仔顿时恐慌起来,心想坏了,不知此人啥时候出现的,可能看到自己拍照了,相机肯定要没收,这回不好应付了。
    “你是干什么的?”上校严肃地问。
    “我是施工队的经理,是机场让我们来的。”胡二仔战战兢兢地回答。
    “噢,还是个经理。你不待在施工的地方,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上校蹙着眉头说。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不是故意的。这里边太大,施工的地方又多,记不清了。”胡二仔竭力狡辩着,以为拍照的事露馅了。
    上校抬手指了指说:“你施工的地方在那边,出了工作区大门才是。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前面就是机关办公楼,又是作战室又是机要室的,还有武器库,不是施工的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
    胡二仔刚要离去,上校又把他叫住了,叮嘱说:“回去管好你的人,别让他们乱走。再找监工的人仔细问问,弄清楚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这里又是研究所又是作战室的,不是想来就来的。”
    “噢,知道了。”胡二仔满脸通红地离开了,像遇到了大赦一般。直到施工队撤出机场,他再也没敢拿出相机。
    工程进行得很顺利,时间不长就竣工了。竣工当天,双方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关大鹏、胡明、胡二仔、吴小莉以及机场参与工程的人都参加了。饭是在高岭吃的,等宴席散去,吴小莉等人走了,胡二仔就把相机还给了关大鹏。关大鹏夸奖了胡二仔几句,又聊了些别的,然后就告辞了,独自开车回了海天。
    “你又在机场拍照了?”胡明迫不及待地问胡二仔。
    “是啊,你不是赞成这么做吗?上回是你揽的活,这回我能不同意?”胡二仔大咧咧地没当回事。他还沉浸在工程竣工的喜悦中,为首次赚到钱沾沾自喜。
    “那是什么时候,此一时彼一时。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可别出问题。”胡明疑惑地说。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能出什么问题?”胡二仔不解地问。
    胡明犹豫了一下,蹙着眉头说:“市里刚发来通知,让配合机场的试验工作,还叫老百姓不要靠近靶场禁区,这时候关大鹏对机场如此感兴趣,我觉得有点蹊跷。你要当心,人心隔肚皮。”
    胡二仔“扑哧”一声乐了,边乐边说:“别开玩笑了,间谍没那么容易碰上。就算关董事长是间谍,也轮不到咱爷俩发现,市里早把他抓起来了。也不想想,间谍能把海天经营成那样?能在高岭投资搞养殖?在咱碧海,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几个,市里对他是了解的,要不然,报纸和电视不会那样宣传他。他要是间谍,白天早就藏起来了,晚上才敢出来。间谍也不会做买卖,只会搞暗杀。您是跟他接触多了,觉得没以前神秘了,所以疑神疑鬼。放心吧,关大鹏是碧海人,又是吴小莉高中同学,知根知底,不会有问题的。”
    听罢胡二仔说的,胡明自嘲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太荒唐,差一点怨枉好人。关大鹏是全市有名的企业家,且对高岭有贡献,对自己全家有恩,不该随便怀疑他,更不该把他跟间谍联系在一起。他愧疚起来,觉得自己多心了,对不住关大鹏。

    第六章  初战告捷

    [二十天后,新五一二小台试联,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搜索战,雷鸣等人确定了它的潜伏地域。]

    半个多月过去了,雷鸣等人对新五一二讯号的搜找工作没有取得任何进展。雷鸣的压力非常大,神经始终紧绷着,并开始怀疑自己的部署。是不是全员全波段死守的办法不灵了?要不要改为重点搜索?他几次产生这样的疑问,却始终没敢说出口,怕影响高潮的顺利进行。
    刘永也不轻松,作为主管业务的副处长,压力丝毫不比雷鸣小。他豁出去了,全天二十四小时蹲在业务楼,足足瘦了一大圈,就差马革裹尸了。可即便如此,任务仍然没有起色,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如同蒸发了一样。
    这天晚上,雷鸣又一次来到了监听报房,了解任务的进展情况。见人们都在努力工作,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刘永也跟大家一起摸爬滚打,雷鸣感到很欣慰。高潮这么长时间了,人们始终精神饱满,干劲不减,这让他十分感动。可他又害怕队伍被拖垮,也担心个别同志滋长厌战情绪,使搜索工作出现漏洞。如果队伍自身出现这样的问题,即使有新五一二出联,也可能与之失之交臂。
    待了一会儿之后,雷鸣叫上刘永来到了研究科,与吕蒙等人研究起高潮情况来。“我担心方案存在问题,这样全员全波段死守,重点波段的力量必然薄弱,新五一二会不会已经出联,却因为搜索力量不足放走了呢?”雷鸣终于忍不住了,把心里的忧虑说了出来。
    刘永想了想说:“一般不会,没有发现新五一二讯号,多半是联络时间还没到。试验过后,小台即使用于派遣,部署到位也需要时间。近期没有发现总台,小台多半也不会出联。除非双方另有约定,小台在不同时间出联盲发。即便如此,总台于小台出联前后也会有所反应。因此还是要按方案搜索下去,估计快了,这段时间快过去了。”
    “没错,其他单位也没有发现总台和小台,说明我们没有放走它。同一波段不只是我们的人在搜索,许多单位都在配合,所以没必要担心。”吕蒙赞成刘永的分析,并做了补充。
    雷鸣知道他们说的都对,却又放心不下,于是一脸忧郁地说:“王小惠两次在十号波段听到新五一二小台,其他几次也是在八至十二号波段听到的,说明它的频率是有范围的。尽管这个范围不一定具有实战性,但可以给我们启发,在搜索中有所侧重。唉!要是知道小台派遣的地域就好了,可以预测出它的频率范围。”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要注意发现总台。若双方同时出联,小台的频率范围应该与总台相近,因为距离是一样的。在距离已定的基础上,频率范围会随着出联时间的不同相应变化。我们发现总台之后,可以在一个把握的频率范围内加强搜找力量,还可以根据总台的时间和频率推测出通讯距离,再根据这一距离预测出小台不同时间的频率范围。现在总台和小台都没有出现,派遣地域又不详,只能按现在的方案搜找。”刘永也说了自己的见解。
    沉思片刻后,雷鸣又说:“不如这样,全员全波段死守这一点仍然坚持,以防出现监听空档,让新五一二溜掉。但要有所侧重,某国对我实施派遣主要针对东南沿海地区,可以按这一地域做一下频率预测,把搜索重点放在八至十二号波段,在这一范围内加强搜索力量。三至五号及十八号以上波段频率不合适,估计敌人不用,正常搜索就可以了。其他波段也可以加强力量,但相对八至十二号波段要弱一些。”
    刘永表示同意,便按这一方案布置了下去。稍顷马政委来到了业务楼,带着炊事班的人送夜宵来了。每天晚上十点钟,马政委都要到炊事班帮厨,十一点准时把夜宵送到业务楼各科室。此次他首先来到了监听报房,将热乎乎的夜宵送到了哨位上,让人们边吃边搜索。随后他来到了测向站,将夜宵送到了宋长河和值班员手里。宋长河和值班员很感动,心里热乎乎的。
    马政委来到研究科时已近十二点了,雷鸣和刘永急忙上前帮忙,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为马政委捧场,解决肚皮问题。马政委忙了半天自己还饿着,于是一块吃起来。雷鸣借机对马政委说了搜索方案调整的事,马政委表示同意。
    马政委心很细,觉察出来雷鸣有压力,情绪也显得急躁,便关心地问:“怎么,着急了?”
    “嗯,总觉得不踏实,心里没底。”雷鸣实话实说。
    “你现在的心情可以理解,讯号消失了这么久,没有一点音讯,着急是正常的,我和大家同样着急。但作为一个指挥员,不能表现出急躁情绪,这会影响每一个人。心态不稳只会对工作产生副作用,有百害而无一利。”马政委小声提醒着。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这次任务非同寻常,讯号速度这么快,又发生了这么大变化,要是出联时发生漏听,或者听到了不能定位,那就被动了。”雷鸣强调着困难,眉头蹙到了一块。
    “放心,我们的队伍是过得硬的,是能够打胜仗的,要相信大家才行。作为指挥员,必须相信下面的同志。”马政委安慰起了雷鸣。
    “话虽这样讲,困难却不能不重视。发现新五一二小台讯号已经四个月了,连着搞了两次高潮,大家都已疲惫不堪。要是新五一二小台长期不出联,队伍有可能被拖垮,或者滋长厌战情绪,懈怠下来,这对我们是个严峻的考验。”雷鸣边说边苦笑。
    马政委虽有同样的担心,却仍为雷鸣打气说:“一定要增强信心,敌人比我们更困难,胜利是属于我们的。现在正是考验大家的时候,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要稳住架式,咬牙坚持住。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往往取决于能否再坚持一下。敌我双方比的不只是技术,还要比耐力,比勇气。已经坚持到现在,估计离打响不远了,千万不能松劲。如果松劲,前面所做的一切就付之东流了。”
    听了马政委这番话,雷鸣的心里亮堂多了,便说:“你说得对,急躁是没有用的,只能扎扎实实工作。走!到报房看看去,给大家鼓鼓劲。”
    马政委早有此意,便和雷鸣来到了楼下的监听报房,刘永在后面跟着。此时监听二科已经上来了,与加班的一科合力搜索着,一个个脸上带着倦容。雷鸣和马政委轻轻走到每个人身边,亲切地拍拍肩膀,用点头微笑的方式表达着鼓励和感谢。人们也不说话,微笑着回应领导的关怀。领导与下属之间就是以这种方式表达着鼓励和信任,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监听报房出来后,雷鸣和马政委又来到了隔壁的测向站。已经深夜两点多了,但报房里依然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警示灯频繁闪烁,像极了一只只警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又仿佛一个个跳动的强音符,演绎着大气磅礴的战斗乐章。毛小兵和另一名同志正在值班,两个人戴着耳机端坐在哨位上,一旦新五一二出联,力争以最快的速度予以定位。宋长河则歪在另一哨位上短暂歇息,机器一直开着,耳机同样没有摘。这段时间他一直盯在报房,辛苦坏了,只好瞅空眯一会儿。
    见雷鸣和马政委来了,毛小兵欠了欠身子想打招呼,却被雷鸣制止了。雷鸣放轻脚步走到了宋长河身边,脱下自己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但宋长河还是醒了,挺直腰板坐了起来。“怎么不回去休息?”雷鸣关心地问。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倒一会儿,这样睡得踏实。”宋长河回答。
    “胡闹!哪能二十四小时加班,赶紧回去睡觉!”马政委催促了一句,抬手要摘宋长河耳机。
    “别动!机器里是新五一二总台,可能要出。”宋长河挡开了马政委的手。
    “乱弹琴!是你能掐会算,还是新五一二总台通知你了?”雷鸣不以为然。
    宋长河一脸认真地说:“这是十号波段的一个频率,我锁定半天了,上面有一个调机鸣声,多半是新五一二总台。”
    “是吗?让我听听。”雷鸣重视起来,一把抢过了宋长河的耳机。顿时,一阵强烈的调机鸣声出现在他的耳朵里,的确是新五一二总台。为了把握起见,雷鸣又将耳机递给了马政委。马政委仔细听了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这俩人都是监听员出身,判得出是新五一二总台在调机。作为一名优秀的监听员和测向员,对电台的熟悉程度是神奇的,只要需要的电台一出现,马上就能识别出来,哪怕是一点调机鸣声。
    “说是总台,有何依据?”雷鸣故作怀疑。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十号波段搜索,都没有发现新五一二讯号。可今天不同,这一频率突然冒出个调机鸣声,功率很大,每逢整点和半点都会出现。凭我对讯号的熟悉程度,认定就是新五一二总台。这时候频繁调机,说明很有可能出联。我试测了它的方位,恰好在江川方向。其他测向站也给我反馈了测线,定位的结果就在江川。我盯它半天了,回去怎能睡得着?”宋长河作了一番解释。
    “好小子!总台还没出,你就把位置定出来了,这还了得!没说的,要是抓住了新五一二,我给你请功!”雷鸣喜不自禁,捅了宋长河一拳。
    宋长河疼得一咧嘴说:“还要奖励一周假期,好好睡几天。”
    “没问题!只要抓住了新五一二,我给你三天假睡觉。”雷鸣一口应允。
    “呦!有这好事还敢睡觉?漏掉了怎么办?”马政委诙谐地说。
    “咳!不是跟你吹,别看我刚才睡着了,只要新五一二敢露头,立马醒来抓住它。咱练的就是这功夫,打瞌睡也对电台有反应,一点误不了事。没这点能耐,怎么为党和人民站岗放哨!”宋长河神气活现地白话了一通,嘴角都撇到脑后了。
    马政委一向喜欢宋长河这股机灵劲,笑着说:“看把你能耐的,你要是把功夫练到我这程度,立马把政委让给你!”
    “呦!差点忘了,您也是个老监听,在下有点班门弄斧了。”宋长河不好意思起来。
    正说着,雷鸣突然想起一件事,催促宋长河说:“快!通知监听报房,让他们也守住这一频率。”
    “是二科值班吗?”宋长河问。
    “是二科,王小惠也在,告诉她就行。”雷鸣说。
    “不用了,我敢打睹,她早就守上这一频率了,这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宋长河说得很肯定。
    “嚯!这么有把握?你输了咋办?”雷鸣较起真来。
    “不信就去看一眼,输了我主任不干了,立马让贤!”宋长河也叫了板。
    雷鸣和马政委立刻回到了监听报房,果然,王小惠已用一台机器锁定了宋长河所说的频率,录音机一直开着。雷鸣试着微调了一下频率,王小惠马上就发现了,转过身来说:“别动!频率上是新五一二总台,上一个班交代了,让控好这一频率。”
    “了不得,这些监听员都成精了。”雷鸣乐了,与马政委相视而笑。原来,零点换班时交班的人提醒过,让王小惠锁定这一频率,新五一二总台可能出联。这就是集体的力量,要打赢这一仗,靠的就是集体的智慧。
    本打算看一眼后回去休息,没想到出现了如此重要的情况,雷鸣和马政委睡意全无,索性各自找了个空闲哨位,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当起了临时监听员。稍顷刘永走了过来,请示要不要通知加班,雷鸣想了想说:“已经有两个科在岗了,力量足够。其他两个科先休息,总台出来后再上来一个,另一个科继续休息。要留一手,万一这个班不出,下一个班仍可以保证力量。”
    “也好,这样更周全。估计新五一二快出了,多半在凌晨三点至五点之间。夜深人静好偷袭,敌人可能算准了,此时我们最容易疲劳。”刘永已经跃跃欲试。
    “没错,一场较量马上要开始了,告诉大家做好准备。”雷鸣果断地说了一句,又埋头搜索起来。
    时间已运行至凌晨三点,业务楼里的气氛更紧张了,整座大楼都处于大战前的静默之中。经过近四个月的厉兵秣马,雷鸣等人已张网以待,只等着新五一二露面的那一瞬间。雷鸣和马政委坐在监听报房最后一排,像普通监听员一样操作着机器。两位领导亲自上阵,这给大家带来了无形的压力,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待着新五一二悄然出现。测向站宋长河等人也打起了精神,期待着久违的老朋友新五一二尽快现身。王强的行动队也参与了进来,与大家一起攻坚。
    终于,一场真正的较量开始了,只听王小惠大喊了一声:“总台出了!”
    这喊声恰似发令枪一样清脆,骤然打破了报房近二十天的沉闷,剧烈震荡着近乎凝固的空气。人们条件反射一样地搜索起小台来,同时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大屏幕。大屏幕上已显示出新五一二总台频率,定位任务也发了出去。
    “抓紧搜找小台,重点是八至十二号波段,其他波段也不要漏搜,动作要快!”王风下达了搜索指令。他这是马后炮,王小惠的喊声就是命令,搜索方案人们已烂熟于心,不需要他啰嗦。两分钟之后,又有一个监听科赶到了报房,搜索新五一二小台的战斗进入了攻坚阶段。
    最紧张的一刻来临了,又是王小惠,只听她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小台出了!”霎时,大屏幕上出现了新五一二小台的频率,监听报房和测向站所有参与攻坚的接收机都同步调整了过去,那种快得惊人的呼啸声出现在人们的耳朵里。久违的新五一二小台终于露面了,人们精神为之一振,热血沸腾起来,神经兴奋到了极点。刘永一个箭步冲出了监听报房,雷鸣和马政委紧随其后,三个人同时向测向站奔去。
    待三个人进了测向报房,一场惊心动魄的定位战刚刚结束,宋长河正在做记录。“怎么样?测到没有?”三位领导的问话如出一辙。
    “测到了,而且十分顺利,虽然只有二秒钟,但时间足够用。讯号强度达到四级,只有一点干扰,测线绝对可靠。凭经验,小台很可能潜在国内,多半位于东南沿海一带。看来新五一二小台果真进来了,敌人的黑鹰计划已经启动。具体结果还要问研究科,他们正在研判。”宋长河边记录边作了汇报。
    雷鸣等人急忙赶到了研究科,果然,定位结果已经出来了,吕蒙汇报说:“这次定位非常成功,多数测向站都上报了测线,经过量判,小台位于东南沿海城市碧海附近区域,可信度较高。”
    “结果可靠吗?”马政委仍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绝对可靠,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只有两个测向站因距离较远听不到讯号,但不影响定位。”吕蒙说得颇为肯定。
    “嘘!”雷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标志着对新五一二潜台第一阶段的侦察取得了胜利,基本划定了其潜伏地域。他吩咐刘永马上向上级汇报,请求指示。同时让监听科继续监控,以期再次发现小台,验证定位结果。
    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雷鸣终于处理完情况,独自来到工作区与生活区之间的林荫大道上徘徊起来,思维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怎么也收不住。他想单独待一会儿,思考一下后面的工作。稍顷马政委来了,两个人一起踱着步。马政委已掌握规律,找不到雷鸣时就来这里,一准能找到。
    “刚才这一仗打得漂亮,基本上划定了新五一二小台的潜伏地域,为下一步侦察打下了基础。我琢磨了,上级很快会派我们抵近侦察,打掉新五一二潜台,粉碎敌人的黑鹰计划。”初战告捷,雷鸣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没错,情况就是命令,上级很快会下决心的。”马政委也很高兴。
    “唉!想任务,盼任务,任务来了又愁任务。现在只知道新五一二小台的潜伏地域,黑鹰计划的内容、人员和具体位置都不清楚,所以接下来的任务仍很艰巨,能否顺利完成很难说啊!”雷鸣的脸色严肃起来,显得有些忧郁。
    “不必多虑,随着侦察的继续,这些问题都会搞清楚的,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马政委显得很有信心。
    “没错,愁也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抓紧谋划下一步工作。”雷鸣不再忧郁,脸上的愁容无影无踪。
    “刘副处长不是安排了吗?准备得怎么样了?”马政委问。
    “已经按派队侦察的要求准备好了,车辆、设备和直升机都已就位,随时可以出动。多亏准备得早,不然会弄个措手不及。”雷鸣一脸的得意。
    “人员呢?”马政委又问。
    “人员也基本确定了,只等着宣布,大约出动五十人左右。这次抽调的都是精兵强将,够新五一二招呼的。”雷鸣回答。
    “人员调配一定要合理,既要保证派队侦察的需要,又要保证基地正常运转,两者都要兼顾。人员的思想稳定工作也要做好,尽量照顾有困难的同志。”马政委提醒着。
    “放心吧,一切以任务为中心,一切服从任务需要,大家都有这个觉悟。只要抽到谁,准没二话,有人参加不上还有意见呢。”雷鸣早已心中有数。
    “这就好,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马政委放心了。
    “依我看,没必要再等上面的电报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刘副处长可以提前去碧海,把驻地的事情安排好,免得人员过去后手忙脚乱,缺东少西。我们对碧海的情况不熟悉,几十号人去了肯定会遇到问题。”雷鸣说了自己的想法。
    马政委表示同意,并补充说:“离开基地搞侦察,一定要取得当地有关部门的支持。而且要注意保密,尽量缩小知情范围,以免暴露行踪和手段,打草惊蛇。我们的对手并不弱,小心无大错。”
    “那当然,又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此次还是以化装侦察为主,必要时取得当地国安、公安、武警和驻军的支持。”雷鸣仿佛成竹在胸。
    两个人正聊着,许干事跑来了,气喘吁吁地说:“上级特急电已经到了,刘副处长请你们去研究科,传达电报精神。”
    两个人不敢耽搁,一溜小跑来到了研究科会议室。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刘永和各单位领导都到了,另有一部分业务骨干。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还摩拳擦掌地,显然已知道电报内容。雷鸣和马政委认真看了看电报,又同刘永耳语了几句,会议便开始了。
    雷鸣神情严肃地说:“电报精神大家可能知道了,新五一二小台出联之后,情况层层汇报了上去。总部领导十分重视,指示上级部门采取有力行动,彻底打掉这一潜台。根据总部领导的指示,上级命令我们立即派出抵近侦察工作队,在以碧海为中心的广大区域内展开侦察,尽快确定潜台位置,打掉这一间谍组织,粉碎敌人的黑鹰计划。此次任务代号为‘鼹鼠行动’,请大家务必牢记。”
    雷鸣刚刚说到这里,人们已经按捺不住了,屋里乱成了一锅粥。有的高兴得手舞足蹈,认为这次派队侦察少不了自己,十拿九稳。有的则心里没底,相互探听名单上都有谁,自己能不能参加。有的则主动请缨,不去碧海不罢休。为了新五一二,他们已拼搏了近四个月,眼看就要出成果了,不去碧海怎能甘心呢?这是最后一仗,无论如何也得参加。
    “太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怎么样?一起去碧海吧?”王强擂了宋长河一拳,脸上美滋滋的。他知道宋长河想去碧海,而雷鸣多半不会同意,所以故意逗他的瘾。王强明白,虽然远程测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仍需要测向站配合侦察,其他任务也需要测向站配合,宋长河留在基地比较有利。
    “去就去,别以为鼹鼠行动少得了我。哼!要不是我为你打基础,眼下你还晕着呢,都不知冲哪儿使劲,少臭美!”宋长河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眼见场面太乱,雷鸣使劲拍了几下桌子,人们又安静下来。雷鸣瞅了瞅大家,继续说道:“根据任务情况,处里拟定了一个行动方案,现在请刘副处长宣布一下,也请大家对方案发表意见,只要合理,一定采纳。”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刘永,耳朵也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刘永清了清喉咙,提高了嗓门说道:“从现在开始,雷处长和我改称‘一号’和‘二号’,马政委改称‘三号’。新五一二总台改称‘大客人’,新五一二小台改称‘小客人’,黑鹰计划改称‘客人计划’。请大家注意,绝不可以称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为大黑鹰、小黑鹰,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只有王强答了一句“小鼹鼠明白”,惹得几个人笑了起来。
    刘永瞪了王强一眼,继续说道:“下面我宣布参加派队侦察的人员名单,各单位领导负责通知一下。此次工作队分为监听组、行动组、研究破译组、后勤组、联络组五个小组,雷处长任队长,我任副队长,王风任监听组组长,王强任行动组组长,吕蒙任研究破译组组长……”
    名单宣布完了,果然没有宋长河的份。王强朝宋长河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笑了笑。宋长河假装不生气,回敬说:“先别得意,一会儿我找雷处长,倒要看看让不让我参加鼹鼠!”
    “大家注意,工作队明天晚上出发,只有今明两天准备时间。回去后各单位领导马上通知人员到这里开会,然后做出发准备。工作队去碧海后,家里的工作由马政委负责。另外,监听科不去碧海的同志重新组成三个科室,由马政委和宋长河统一指挥,继续对新五一二进行监控,发现情况及时与工作队联系。”雷鸣说完就散会了,各单位领导传达会议精神去了。
    宋长河心凉了,知道此次碧海之行跟自己无缘了。但他还是找到了雷鸣,要求去碧海。雷鸣知道他心犹不甘,便语重心长地说:“这次行动抽调人员较多,基地留守力量薄弱,测向站也还有其他任务需要完成,所以把你留了下来。你业务素质比较全面,留下来对工作有利,就这么定了,不要有想法。留在后方基地也不是没有作为,照样为鼹鼠行动做贡献。”
    宋长河无话可说,只得遵命而行。
    提
    第七章  鼹鼠出击

    [雷鸣率领抵近侦察工作队紧急赶赴碧海,拉开了鼹鼠行动的序幕。关大鹏和吴小莉在海天重温了中学时代的友谊,胡二仔也在靶场开始了施工作业。]

    半小时以后,鼹鼠行动工作队全体队员聚集在了研究科会议室里,等候召开动员会。有人是初次参加派队任务,既兴奋又紧张,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心和脑门汗涔涔的。参加过派队任务的则不同,只是感到有意思,仿佛要参加一次周末旅行。王小惠也在其中,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其实,王小惠的心情很复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她首先感到激动,作为一名监听员,眼看着自己的侦察发现即将变成斗争成果,怎能不激动呢?正因为她偶然发现了新五一二小台讯号,才有了这次声势浩大的派队侦察行动,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次行动的先行者,功不可没。同时她也有顾虑,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表现平平,不能再次斩获新五一二小台。她更担心自己一时疏忽出现不该有的失误,漏掉了新五一二,影响任务的顺利完成。那样就闹大笑话了,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包括她自己。
    高洪亮却兴奋得不得了,几乎不能自制,刚与这个打完招呼,又跟那个聊上几句,嘻嘻哈哈地没完没了。多数人不愿意搭理他,觉得他太年轻,对任务不重视,态度不端正,不符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要求。可他依然我行我素,一刻也不闲着。
    “高洪亮!你干吗?”王小惠实在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
    “噢,不干吗。”高洪亮吐了吐舌头收敛下来,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会议室里安静了许多。
    稍顷雷鸣、马政委和刘永坐到了前面,会议便开始了。雷鸣开门见山,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从现在起,我处鼹鼠行动工作队正式成立了,大家将远赴碧海,与新五一二小台作面对面地较量,粉碎敌人的黑鹰计划。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人们声如洪雷般地回答。
    “嗯,有信心就好。行动之前,我先通报一个好消息,就在刚才,上级领导亲自打来电话,对我处发现和定位新五一二小台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还说总部已经批准,决定给予王小惠同志二等功奖励,奖章、证书和奖金随后就到!”说罢雷鸣带头鼓起掌来。
    “哗!”人们沸腾了,掌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消息来的正是时候,队员们受到了极大鼓舞,恨不得立刻动身去碧海,擒获新五一二小台,立个头功回来。
    待人们安静下来,雷鸣继续说道:“为了新五一二,我们已辛勤工作了近四个月,该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这一果实能否摘到手里,就看下一步工作的好坏。需要提醒大家的是,小客人并非等闲之辈,我们此次碧海之行必定步履维艰,费尽周折,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倘若行动失利,将会给国家和人民造成重大损失,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只能胜,不能败。我们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大家说是不是?”
    “是!”又是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
    ……
    马政委也讲了话,他说:“我只强调两个问题:一是注意保密,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二是利用好这两天时间,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到碧海后,你们只管完成任务,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保证让你们满意。等你们凯旋归来,我为你们摆庆功酒!”
    听了马政委这番话,大家都很感动,情绪更高了。马政委的思想工作确实很到位,他不讲什么大道理,只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他想了,大家去碧海后一定会牵挂家里,有的家里还有困难,基地应该为他们分忧。这叫以心换心,只要处里想着大家,大家就会拼命工作,不计得失地往前冲,圆满完成肩负的使命。
    任务紧急,准备的时间不多了,雷鸣便说:“从现在开始,都把警服给我脱掉,换上便服。喜欢什么就穿什么,打扮得像样点,给你们发了服装费不是留着下崽的。要是需要购物,处里可以派车。另外,凡是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要留在基地,稍后为你们发放新证件。请记住,你们现在是国家大气环境监测工作队队员,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到碧海之后,任何人不准跟家里人联系,同学朋友更不行,也不能说去了碧海,这是一条铁的纪律,听明白没有?”
    “明白!”大家齐声回答。
    会议散了,人们分头准备起来。刘永事先早有准备,开完会便率领一支由一辆大客车和两辆侦察车组成的车队出发了,急火火地赶往碧海,同行的有许干事、王风、王强、吕蒙等十几个人。
    次日黄昏,两架直升机满载着人员和装备刺天而去,同新五一二小台的近距离战斗拉开了序幕。没有亲人欢送的场面,只有薄暮残阳,晚霞如血。
    而在几个小时之前的碧海,正是一天当中最炎热,最喧闹的时候,午后的烈日烤得大地滚烫,如同火炕一般,人们纷纷躲避着阳光的照射。海关大道两侧的树荫下面,孩子们尽情地玩耍着,大人也各自忙着事情。海天大酒店的生意异常火爆,客人进进出出地,门外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
    不经意间,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酒店门前,关大鹏潇洒地从车上下来了,笑容可掬地打开了另一侧车门。微笑着下车的是吴小莉,她今天换了一身便装,秀丽端庄,光彩照人,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两个人说笑着进了海天,上楼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关大鹏吩咐手下有重要客人,没有招呼不要打扰。
    这是吴小莉第一次来海天,禁不住为酒店的华丽富贵暗自惊叹。高档气派的装修自不必说,已经名声在外,吴小莉早就有所耳闻。而关大鹏办公室的装修更是别具一格,是吴小莉从未见过的,令她耳目一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面前这位给自己递过纸条的高中同学是如何发达成这样的,究竟使用了何种魔法。
    从办公室的装饰可以看出,关大鹏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不仅生意做得好,而且好学上进。他的办公室不但华贵无比,还古色古香的,像极了学者的书斋。老板椅背后是一面墙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古代的,现代的,中文的,外文的,精装的,简装的,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桌子上摆放着名贵的文房四宝,散发着浓浓的墨香气。除了书柜和高档陈设,在显眼和不显眼的地方还摆放着各色花卉盆景,处处焕发着勃勃生机。一切都表明屋子的主人志趣高雅,超凡脱俗,并非不懂生活的书呆子,更非只会挣钱不会享受的赚钱机器。
    关大鹏和吴小莉坐在沙发上聊着,气氛既亲切又温馨。中间茶几上摆放着大束鲜花,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这种气味很好闻,吴小莉很喜欢,心神为之愉悦。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吴小莉觉得关大鹏十几年间变化很大,超出了自己的想像,都有点不适应了。尽管同学间的感情依旧,但彼此有了明显的差距,关大鹏再也不是当年的关小涛了。那时的关小涛单纯活泼,浑身散发着朝气与活力,她是那样地熟悉他,喜欢他。他也十分喜欢她,崇拜她。若不是后来断了联系,两个人很可能已经走到一起。如今的关大鹏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人也成熟了许多,却让她感到陌生了,不习惯了,与之有了距离感。尽管她是空军上校,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但在关大鹏面前明显感觉到底气不足。
    “唉!要是能回到中学时代该有多好!”吴小莉在心里感慨着,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失落。也难怪,两个人由当初的天各一方,音讯皆无,再到眼前的久别重逢,近在咫尺,一晃就过去了漫长的十九年。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九年,吴小莉怎能不心生感慨呢?在她的记忆里,十九年前的一幕幕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关大鹏觉察出来了,吴小莉私下里琢磨着什么,便问:“老同学想什么呢?”
    “噢,人这一生真是经不起混,一转眼,我们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当年一起上学的时候,真是天真浪漫啊!一个个就像早晨的太阳,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怀有梦想。再看现在,同学们都杳无音讯了,既不知人在哪里,也不知忙些什么。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感到迷茫和失落。假如人生这么容易度过,我们又何必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何必上大学参加工作。要是能永远停留在中学时代,永远保持那份天真浪漫,该有多好啊!”吴小莉发了一通感慨。
    “嗯,这个想法比较好,我完全赞成。要不,咱们再回去上学?我再给你递纸条?可是,有咱这岁数的中学生吗?那不是返老还童了?”关大鹏嬉皮笑脸地玩起了幽默。
    “好哇!敢情你不是想回去上学,而是想再给我递纸条,居心叵测。”吴小莉被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当然希望回到那个递纸条给你的时候,可惜时光不可逆转。中学时代虽然美好,今生却只有一次,比黄金还珍贵。我们不可能回到那个花一般的年龄,也不可能重温那段梦一般的岁月,只能作为回忆永久珍藏。”说到这里,关大鹏严肃起来,不再嘻嘻哈哈。
    “是啊,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的确令人难忘啊!”吴小莉也感叹不已。
    “记得快毕业的时候,咱俩偷着出去见面。你拿了爸爸的军功章给我看,把我羡慕得不得了。看我喜欢,你索性把军功章送给了我。后来你爸爸发现了,硬逼着你要了回去,弄得我很没面子。你还送我一只铁皮铅笔盒作留念,带有孙悟空图案的那种。这只铅笔盒我特别喜欢,大学和出国期间一直用着。它随我搬了好几次家,漆都掉光了,黑乎乎的,锈得不成样子,却一直没舍得扔掉。后来忙于生意,这只铅笔盒就不知哪里去了,想来真是可惜。”关大鹏饶有兴趣地回忆着往事。
    吴小莉怎会忘记这些,绘声绘色地说:“那次都怪你,见了军功章眼都直了,谁还忍心拿回去。可倒好,害得我险些挨一顿揍。现在想起这件事,别提多惬意了,仿佛年轻了不少。中学时代虽然一去不复返,但同学之间的感情是永恒的,值得一生珍藏。那种友谊是纯洁的,无瑕的,不像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相信,要是把同学们重新组织起来,搞个见面会,大家一定很开心,相互间的感情肯定没变,还像以前那样纯洁浪漫。”
    “那当然,同学永远是同学,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哎?你在碧海这么多年,就没有同学跟你联系?”关大鹏一脸认真地问。
    “唉!都忙着升官发财,谁还有空搭理我。还别说,最近倒是联系上一个。”吴小莉话留半句,卖了个关子。
    “谁?”关大鹏把眉毛蹙到了一块。
    “你啊!这不是刚联系上吗?”吴小莉笑着揭开了谜底。
    “咳!吓了我一跳。说实话,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关大鹏故作疑惑。
    “骗你干吗?自从接了你纸条之后,别人递来的一概拒绝,看都不看。可惜当兵之后就没人递了,这些人都有眼无珠。”吴小莉装出一副可怜相。
    “好啊!还给我留着呢,够意思。现在我回来了,看谁敢跟我抢。要不,我再给你递两张纸条?”关大鹏挤眉弄眼地,满脸都是坏笑。
    “去!都多大岁数了还递纸条。快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吴小莉严肃起来,转入了正题。
    “没什么事,就是见见面,聊聊天。”关大鹏信口回答。
    “那你大清早打什么电话,还专门开车跑一趟。”吴小莉有点不高兴了。
    “小莉,今天只有咱俩,晚上一起吃顿饭,好好叙叙旧。你也知道,我接触的多半是生意上的朋友,这些人除了赚我的钱,没有别的心思。要不就想走我的门路加官进爵,简直庸俗透顶。你想想,整天面对这样一些人,该有多腻烦。跟他们打交道,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没有放松的时候。哪像咱们在一起,想说就说,想玩就玩,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今天陪我聊一会儿,算我求你了,行吗?”关大鹏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你大老远开车接我来,就是为了聊天儿?我放着一摊子事不干,坐在这里陪你解闷躲清静,领导要是知道了,怎么解释?还说有事找我帮忙,亏你想得出来。”吴小莉坐立不安地数落着,心里如同长了草。
    “老同学别介意,怕你不肯来,所以撒了个谎。也是让你放松放松,整天忙工作,难得有空休息。已经是下午了,晚饭之后送你回去,误不了事。”关大鹏一脸抱歉地作了解释。
    “那,好吧,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就陪你聊会儿。”吴小莉总算安下心来。
    关大鹏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爸还在空军吗?当年就是有名的工程师,现在该是将军了吧?”
    “你这记性够好的,当年给我递纸条,就因为我爸是工程师?”吴小莉取笑着说。
    “你爸是空军工程师,是最可爱的人,我们这代人谁不喜欢?我喜欢你爸,就像现在的学生喜欢大明星,他是我心中的偶像,我是他的追星族。”关大鹏否认了吴小莉的说法,还加重了空军两个字的语气。
    “我爸还在空军,是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正师职。”吴小莉骄傲地说。
    “真了不起!他老人家肯定是位老布尔什维克,多年来一心扑在工作上,为国防建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他是造导弹的还是造飞机的?记得好像是造导弹的。”关大鹏一脸的崇拜。
    “看在你是追星族的份上,可以告诉你。他现在是负责某方面技术的专家,快晋副军了。”吴小莉答得很干脆,而且有尺度。
    “嚯!这个‘某’字用得好,如此就搞不清是哪个方面了。厉害,到底是老革命。可见你将来也有发展,没准混个将军什么的,这叫将门出虎女。怪不得你干得这么火,敢情是沾了老爷子的光。不行,哪天我得拜见一下老爷子,当面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说不定他能看上我,招我当上门女婿呢。”关大鹏油腔滑调地开起了玩笑。
    吴小莉一脸不屑地说:“得了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他连我这空军上校都看不上,说教训一顿就教训一顿,你要是去了,聊不上几句就腻烦。别以为报纸电视上连篇累牍地宣传你,你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商人,满身的铜臭味。唉!也不知为什么,我爸对商人的印象怎么那么差,见到做买卖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不一定,一物降一物,兴许他见了我之后,会改变对商人的看法。商人怎么了?商人也是建设社会主义的重要力量。没有商人,这个社会成什么样子了?国家还有商业部呢,怎么到了他那里,我们就变成牛鬼蛇神了呢?”关大鹏一脸的不服气。
    “好,好,好,就我爸那股犟劲,能改变他算你有本事。”吴小莉依然不信。
    “瞧好吧,看我怎么征服他。堂堂的高级工程师,观念竟然如此陈旧,简直顽固不化。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旧社会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老观念不放。”关大鹏信心十足。
    “别太自信,见了面你就知道了。举个例子,机场的工程包给胡二仔后,我爸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竟然盘问了我一通,问我是不是因为胡明的关系才包给胡二仔的,还问我拿没拿回扣。我说没拿,只吃了一顿饭。谁知他一听就火了,说吃人家的嘴短,饭也不应该吃。你说,这都哪跟哪儿啊!”吴小莉哭笑不得地学了一通。
    关大鹏听了哈哈大笑,边笑边说:“这老爷子,太有意思了,还知道回扣这种事。说明他不那么僵化,好好开导一下还有希望。后来你怎么说的?”
    “我说吃饭是因为同学在场,否则不会参加的。他虽然放心点了,却好一顿教导我,让我不要轻信同学,现在的人变化快。还问我同学是谁,我没告诉他。”吴小莉一脸无奈地说。
    “咳!就说我呀!军功章有他一半,也有我一半,这事他肯定记得。”关大鹏一脸的遗憾。
    “谁找那麻烦啊!一听说是你,还不以为我傍上大款了?唉!他要是知道胡二仔去靶场搞工程,准又得问我。”吴小莉边说边摇头。原来,靶场的工程也包给了胡二仔,眼看就要开工了。
    “工程明天就动工,你在这件事上帮了大忙,我得好好感谢你。”关大鹏客气地说。
    吴小莉莞尔一笑说:“不用谢,工程给谁都一样。再说胡二仔他们干得不错,机场领导很满意。”
    ……
    吃过晚饭后,关大鹏开车将吴小莉送回了营区,直至看不到背影才往回返。但他没有直接回海天,而是拐向了相反方向,把车开进了胡二仔公司院里。
    次日就要进靶场施工了,但准备工作尚未就绪,胡二仔仍在公司忙着,天黑还没下班回家。靶场的工程虽不复杂,但时间要求紧急,务必于半个月内完成。碧海空军近日将举行新型导弹实弹试验,需要在靶场搭建靶的物。靶的物分地面建筑和地下工事两部分,要求按实物标准构筑,以检验新型导弹的各项性能指标。此次试验将由新型战机完成发射,因此是我军新型战机和新型导弹的综合性试验,成功与否关系重大。
    一看关大鹏此时来访,胡二仔便有种预感,觉得他有事情交代。胡二仔想了,上次就是这个时候,关大鹏给了相机让在机场拍照,这次多半也是如此,让拍些靶场照片回来。尽管胡二仔不情愿,但表面上仍对关大鹏的到来十分欢迎。关大鹏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不敢忘记。
    “董事长有啥吩咐?打个电话就行了,用不着亲自跑一趟。”胡二仔毕恭毕敬地。
    “没什么事,就是惦着明天的工程,过来看看。怎么样?建筑这一行还不错吧?是不是很赚钱?放心吧,不出一两年,你就可以搞大工程了。”关大鹏对胡二仔总是如此和蔼。
    “多谢董事长提携,让我走上了一条致富大道,赚钱快得很。要不是董事长帮忙,我肯定还在瞎混,都不知干些什么。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辈子也忘不了。”胡二仔不像以前那样愣头愣脑了,嘴巴甜得很。
    关大鹏谦虚地说:“这话就见外了,钱是你挣的,我只是为你指了条道,用不着感谢。何况我也赚了钱,应该感谢你才是。噢,说到感谢,我倒要替那位朋友谢谢你。你上次拍的照片不错,他看了很满意,夸你的摄影技术很高,照片很清晰,角度也掌握得好,还说有机会向你讨教。”
    胡二仔不好意思了,腼腆地说:“让您的朋友见笑了,机场管得严,好不容易才拍了那些,没被发现就算万幸,谈不上好不好的。”
    “哪里哪里,我朋友说了,照片拍得确实不错,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这不,他托我捎来一样东西,不知你喜不喜欢。”说罢关大鹏从包里取出一架相机来,要送给胡二仔。
    “这可使不得,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董事长待我不薄,给您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哪能要人家礼物呢?”胡二仔急忙推辞。
    “客气什么,这是我朋友感谢你的,怎好给人家拿回去呢?你给人家拍了照片,人家表示谢意是应该的。也许你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艺术品,我朋友非常喜欢,当成宝贝似的。这就是钱,一只清代的瓶子能值几万块,你那些照片也值好几万,人家酬谢你一架相机,这才哪到哪,就当是朋友之间礼尚往来,别太当真。”关大鹏劝说了胡二仔一番。
    “既然这么说,那就谢谢董事长了,也谢谢您那位朋友。”胡二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这回有了自己的相机,拍照片就方便了,等进了靶场,再给那位朋友拍几张。这架相机不错,比我的好多了。”关大鹏信口吩咐着。
    “行,只要有机会,就拍几张回来,不能白要人家礼物。”胡二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怎么费劲就得了一架相机,他心里美滋滋的。从小到大,相机对他来说是奢侈品,几乎没摸过,更别说拥有自己的了。几年前,他有位高中同学新买了一架相机,在校园里好一通拍照,那种风光劲让他羡慕不已。现在他也有了,而且十分高档,当然高兴。
    “实话实话,我这位朋友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收集与军事有关的东西,比如枪、炮、坦克、飞机等等,只要跟军事搭边的都喜欢,越是实物越着迷。要是没有实物,照片也能凑合着过瘾。他在国外开了一家军事博物馆,里面尽是世界各国的武器和图片。这也是知识,他做的就是普及军事知识的行当,参观的人很多,收益也很可观。你只要拍到靶场里面的照片,他肯定喜欢,还会重重地谢你。”关大鹏说这些时眼里放着光,仿佛他就是那位朋友。
    “不用谢,几张照片而已,就怕靶场不让拍。”胡二仔客气着。
    “放心吧,靶场面积大,他们看不过来的。何况没有值钱的东西,不会看得太严。对了,那是个导弹靶场,肯定有弹片什么的,我朋友特别喜欢这些,越是新的越好,最好带着火药味。如果方便,可以拣些回来,没有新的,以前的也行。”关大鹏又提出了新要求。
    一听还要拣弹片,胡二仔心里直打怵。他觉得这事有点悬,跟当间谍差不多,于是推脱说:“弹片肯定不让拣,偷着拣了也拿不出来。施工现场有人看着,进出靶场要经过严格检查,除了施工用的东西,什么也不准往里带,更不准往出拿,这些吴小莉都交代过了。”
    “咳!你胆子太小了,在生意场上混,这一点必须克服。做生意的人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细想还是有道理的。你这么小心谨慎,是生意场上的大忌,有发财机会也抓不住。吴小莉只是那么说,靶场的人不会管得太严。你是给靶场施工的,他们不可能太在意,完全可以见机行事。往外拉东西的时候,随便在车上找个地方,把弹片藏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带出来了。”关大鹏又是一通开导。
    “那,尽量试试吧,董事长这么器重我,您朋友又那么客气,豁出来冒一次险。但是有言在先,我只是试试,拣不到的话别见怪。其实您也能理解,我不是不帮忙,而是人家不让拣。万一被靶场发现了,工程的事就告吹了,为了几块破铜烂铁,不值的。”胡二仔勉强答应了。他无论如何不敢驳关大鹏的面子,即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想了,关大鹏是什么人,求自己这么点事,是给自己面子,哪能不知好歹。
    “哎!这就对了!放心大胆地干,不会有事的,出了事我兜着。就是给朋友帮个忙,谁让人家好这口呢?朋友之间就得相互帮忙,不然能叫朋友吗?帮朋友就是帮自己,在生意场上混,人脉至关重要。你放心,有我在,少不了你发财的机会,我朋友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不会白麻烦你的。”关大鹏高兴地许了一通愿,然后就走了,胡二仔继续做起了准备工作。
    第二天,经过一路颠簸,胡二仔的施工队终于抵达了靶场。这是一片靠海的荒蛮之地,面积达上百平方公里。它南临大海,北接群山,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其荒凉程度难以想像。这里作为空军靶场已经好多年了,当地人从不敢擅自进入,连拣破烂的都躲得远远的。加之经济落后,交通不便,外地人难得来到这里,更不知此处还座落着一个如此规模的靶场。
    进出靶场的检查手续与机场相似,一番例行检查之后,胡二仔的施工队进到了靶场里面。半天他们才到达靶场腹地,按照要求干起活来。施工地点在几处山坡上,相互间有一定距离,视野极为开阔。靶场有专人负责监工,每处工地都有人监视。经过多次轰炸,几处山体已面目全非,表面植被较差,工程只得选在未遭破坏的区域进行。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胡二仔要修筑三处钢混结构的地面建筑,下面附设防空掩体和工事,另外还要构筑几处地面靶的物。一时间这里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如同开了锅一般。胡二仔人手欠缺,捉襟见肘,于是又从高岭找了一些人帮忙。

    第八章  初到碧海

    [雷鸣等人对碧海市区进行了初步摸查,却丝毫没有收获,侦察工作一时陷入了迷茫。]

    就在胡二仔的施工队进入靶场施工时,三台挂有北京牌照的车辆悄悄驶进了碧海市区,在一处毫不显眼的院落里停了下来。从外观看,这三台车跟其他车辆差不多,其中一台是极为普通的大客车,另外两台车一模一样,也没啥特殊的,只是车身上漆有“大气环境检测”几个字。
    车刚停稳,上面就下来了数十个身穿便服的人,有男的,有女的,穿着打扮各异,说话南腔北调的。他们带来了不少行李,通过部分物品的专用包装可以看出,这些多半是贵重器材。人们很快把东西搬进了楼里,随着“咣当”一声响,院门就关上了。门卫用一条铁链子锁住了院门,人在旁边的收发室守着,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
    其实,这处院落是雷鸣的鼹鼠行动工作队租用的驻地,那三辆车是他们的工作用车。除了大客车是普通车辆外,其余两辆车都是功能先进的侦察车,与一般车辆截然不同,看车上附带的天线便知端倪。刘永、王强和王风等人先期抵达碧海后,联系了当地的环保部门,以国家大气环境监测工作队的名义租下了这处院落。入住之前,他们对院落和楼里的房间进行了安全检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雷鸣一行是凌晨抵达碧海的,下了飞机便被刘永等人接到了这里。看了环境后,雷鸣感到很满意,便吩咐安装设备,进入工作状态。两架直升机并未部署在碧海近郊,而是驻扎在距市区较远的两个不同地点,与市区驻地成品字型布局。两架飞机均安装有十分先进的通信和监听定位设备,可协助市区驻地和华北基地执行通信和监听定位任务。除机组人员外,每架飞机上配备有三名工作队员,轮番值班控守。
    安顿停当之后,雷鸣和刘永简单研究了一下,给全体队员开了个短会,对侦察工作作了安排。他们把侦察力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王强负责的行动组,以原先行动队的人为主,分别乘坐两辆侦察车深入碧海市区各个角落,试图通过探测仪器发现新五一二小台的踪迹。果真有所发现的话,鼹鼠行动便成功了一半。另一部分是监听组和研究破译组,留在驻地进行短波侦察。王风和王小惠等人负责监控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以便及时监听到总台和小台出联。如果监听到小台出联,王强的行动组和两架直升机便派上了用场,可以进一步缩小其潜伏区域。两架直升机也纳入了监听控守方案之中,在没有机动侦察任务时,协助王风和王小惠对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进行监控。
    雷鸣要求大家像在基地一样努力工作,原先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特别是对大客人的控守,要做到严密而不间断。他特意强调了工作纪律,规定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外出,也不准在院子里随意走动,更不准用电话与外界联系,一切活动都要在楼里进行,除非有外出侦察任务。会议结束后,各小组马上开始了工作,整支队伍像开足马力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
    随后雷鸣与华北基地进行了联络,询问了相关情况。马政委表示基地没有监听到大小客人出联,说明并未怠慢客人。雷鸣要求基地与碧海紧密配合,而且要抓紧对大小客人的解密工作,前方后方一齐努力,力争尽快破译密码。
    王强的行动组很快就出发了,两辆侦察车悄然驶出了驻地。雷鸣和刘永想现场勘察一下碧海的情况,便上了王强带队的工作车,随车一起行动。作为指挥员,对各种情况都要了如指掌,否则心里就没底。
    两辆侦察车刚走,碧海市环保局的人就到驻地拜访,被门卫挡在了外面,吃了闭门羹。来者是碧海市环保局的局长,想请刘永吃个便饭,联络一下上下级环保部门的感情。这一点刘永早就想到了,交代门卫禁止一切闲杂人员进入驻地。若是有关部门来访,就以领导不在为由挡驾。
    两辆侦察车很快来到了繁华市区,然后就分开了,朝不同方向驶去。这是雷鸣和刘永第一次来碧海,感觉与想像中的样子有很大差距。此前两个人研究过碧海市地图,却只是有个大概的了解,与现场的感受大相径庭。他们的第一印象是碧海很大,不像地图标示的那样只有一点点。四通八达的交通干道和蜘蛛网般密集的大街小巷交织在一起,恰似一个巨大的迷魂阵,冷不丁搞不清哪儿是哪儿。
    看看这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星罗棋布的商服网点,毗连成片的居民小区,还有机关、学校、医院和工厂等等,均可作为黑鹰的藏身之处,尚不包括郊区农村和其他县市。对新五一二小台的初步定位,只能确定它潜伏在碧海附近区域,范围大得很,一下子很难找到。再看看这形形色色的人群,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开车的,步行的,出苦力的,摆小摊的,散步闲逛的,聚堆聊天的,这么多人哪一个是黑鹰?乍一看哪个都像,再一想哪个也不像,这还不包括南来北往的流动人口。
    侦察车驶上了宽阔笔直的海关大道,雷鸣和刘永顿时被两边的景色吸引住了。王强和几名队员也忙里偷闲,忍不住朝车外瞟上两眼,偷窥一下碧海的繁华美丽。尤其是高洪亮,如同吃了兴奋剂,眼睛都不够用了。他本应跟着王小惠搞监听,正巧王强缺人手,刘永便将他拨给了行动组。刘永是为了锻炼他,培养他当个多面手,人手紧张时好做替补。今天王强带他出来,也是让他熟悉环境,顺便坐车兜兜风。没想到他的话特别多,嗓门又高,连坐在前面的雷鸣都听到了,回头瞅了一眼。
    王强一看这哪行,一帮人什么也不用干,光听高洪亮白话了,便压低了声音批评他说:“显得你嗓门大是不是?没看到一号坐在前面吗?无组织无纪律,工作现场大声喧哗,回去写份检查上来。又不是没到过城市,看把你兴奋的。依我看,你还是回去练监听吧,让你师傅好好收拾收拾你。”
    “别!千万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高洪亮急忙承认错误。
    “哼!要不是看你师傅的面子,才不会让你上我的车。好好干活,要是不愿意干,回你师傅那里去!”王强虎着脸威胁着。
    “是!”高洪亮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他喜欢跑跑颠颠,早就想来王强这里,这样可以机动侦察。像王小惠那样坐着不动,守着几台机器一门心思搞监听,他觉得憋得慌。何况王小惠从不惯着他,平时怎么着都行,工作和训练却马虎不得。不过,他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自打跟着王小惠实习,性格安稳了不少。
    等车里安静下来,雷鸣小声对刘永说:“也难怪,咱们的人在基地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有点不适应。小高还是个孩子,同龄人多数都在父母面前撒娇,他却已经是一名工作队员了,担负着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这对他多少有点残酷。现实就是如此,总得有人扮演这样的角色,高洪亮不来,李洪亮也得来。”
    刘永笑了笑说:“既然您如此理解大家,我就提个建议,等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让大家就地休整两天,尽情地玩一玩,放松放松,满足一下好奇心,体会一下沿海城市的繁荣与发展,开阔一下视野,长长见识,省得一个个跟土老冒似的。到时候你请客,可别扣门。”
    “没问题!我请大家下馆子,在碧海最高档的酒店撮一顿,好好消遣消遣。不过有个前提,大家一定要给我长脸,要是任务完不成,上上下下交代不了,就别想美事了。”雷鸣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正说着,一座白色楼宇映入眼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刘永看了看炫人眼目的烫金大字,诙谐地说:“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海天大酒店,任务完成之后,请大家来这里就行。”
    雷鸣笑了笑说:“行倒是行,就是狠了点,几十个人撮一顿,一年的工资就没了。哎?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叫关大鹏?”
    “没错,我昨天看了一会儿电视,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海天大酒店和董事长关大鹏。这广告做得,每个频道都有,看得人直眼晕。”刘永边说边摇头。这些年他养成了习惯,每天离不开电视,有空就瞅一眼,好从中了解时事新闻。这次来碧海,他特意带了一台彩电,便于大家熟悉当地情况。
    “嗯,是个人物。我翻过当地报纸和旅游图,上面都有他的介绍。没说的,到时候就在这里吃!”说罢雷鸣咧咧嘴,一副心疼钱的样子。刘永竖了竖大拇指,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车辆行驶间,王强等人对沿途环境做了探测,但是一无所获。除了车辆驶过时产生的电磁干扰,有价值的磁场变化极少,都是些不规则干扰。偶尔监测到有规律的磁场变化,却很容易找到发射源,没有侦察价值。两辆侦察车在碧海街头转了一天,半点线索也没有,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天色已晚,雷鸣只好命令收队。
    侦察车驶上了宽阔笔直的海关大道,雷鸣和刘永顿时被两边的景色吸引住了。王强和几名队员也忙里偷闲,忍不住朝车外瞟上两眼,偷窥一下碧海的繁华美丽。尤其是高洪亮,如同吃了兴奋剂,眼睛都不够用了。他本应跟着王小惠搞监听,正巧王强缺人手,刘永便将他拨给了行动组。刘永是为了锻炼他,培养他当个多面手,人手紧张时好做替补。今天王强带他出来,也是让他熟悉环境,顺便坐车兜兜风。没想到他的话特别多,嗓门又高,连坐在前面的雷鸣都听到了,回头瞅了一眼。
    王强一看这哪行,一帮人什么也不用干,光听高洪亮白话了,便压低了声音批评他说:“显得你嗓门大是不是?没看到一号坐在前面吗?无组织无纪律,工作现场大声喧哗,回去写份检查上来。又不是没到过城市,看把你兴奋的。依我看,你还是回去练监听吧,让你师傅好好收拾收拾你。”
    “别!千万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高洪亮急忙承认错误。
    “哼!要不是看你师傅的面子,才不会让你上我的车。好好干活,要是不愿意干,回你师傅那里去!”王强虎着脸威胁着。
    “是!”高洪亮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他喜欢跑跑颠颠,早就想来王强这里,这样可以机动侦察。像王小惠那样坐着不动,守着几台机器一门心思搞监听,他觉得憋得慌。何况王小惠从不惯着他,平时怎么着都行,工作和训练却马虎不得。不过,他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自打跟着王小惠实习,性格安稳了不少。
    等车里安静下来,雷鸣小声对刘永说:“也难怪,咱们的人在基地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有点不适应。小高还是个孩子,同龄人多数都在父母面前撒娇,他却已经是一名工作队员了,担负着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这对他多少有点残酷。现实就是如此,总得有人扮演这样的角色,高洪亮不来,李洪亮也得来。”
    刘永笑了笑说:“既然您如此理解大家,我就提个建议,等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让大家就地休整两天,尽情地玩一玩,放松放松,满足一下好奇心,体会一下沿海城市的繁荣与发展,开阔一下视野,长长见识,省得一个个跟土老冒似的。到时候你请客,可别扣门。”
    “没问题!我请大家下馆子,在碧海最高档的酒店撮一顿,好好消遣消遣。不过有个前提,大家一定要给我长脸,要是任务完不成,上上下下交代不了,就别想美事了。”雷鸣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正说着,一座白色楼宇映入眼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刘永看了看炫人眼目的烫金大字,诙谐地说:“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海天大酒店,任务完成之后,请大家来这里就行。”
    雷鸣笑了笑说:“行倒是行,就是狠了点,几十个人撮一顿,一年的工资就没了。哎?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叫关大鹏?”
    “没错,我昨天看了一会儿电视,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海天大酒店和董事长关大鹏。这广告做得,每个频道都有,看得人直眼晕。”刘永边说边摇头。这些年他养成了习惯,每天离不开电视,有空就瞅一眼,好从中了解时事新闻。这次来碧海,他特意带了一台彩电,便于大家熟悉当地情况。
    “嗯,是个人物。我翻过当地报纸和旅游图,上面都有他的介绍。没说的,到时候就在这里吃!”说罢雷鸣咧咧嘴,一副心疼钱的样子。刘永竖了竖大拇指,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车辆行驶间,王强等人对沿途环境做了探测,但是一无所获。除了车辆驶过时产生的电磁干扰,有价值的磁场变化极少,都是些不规则干扰。偶尔监测到有规律的磁场变化,却很容易找到发射源,没有侦察价值。两辆侦察车在碧海街头转了一天,半点线索也没有,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天色已晚,雷鸣只好命令收队。
    侦察车驶上了宽阔笔直的海关大道,雷鸣和刘永顿时被两边的景色吸引住了。王强和几名队员也忙里偷闲,忍不住朝车外瞟上两眼,偷窥一下碧海的繁华美丽。尤其是高洪亮,如同吃了兴奋剂,眼睛都不够用了。他本应跟着王小惠搞监听,正巧王强缺人手,刘永便将他拨给了行动组。刘永是为了锻炼他,培养他当个多面手,人手紧张时好做替补。今天王强带他出来,也是让他熟悉环境,顺便坐车兜兜风。没想到他的话特别多,嗓门又高,连坐在前面的雷鸣都听到了,回头瞅了一眼。
    王强一看这哪行,一帮人什么也不用干,光听高洪亮白话了,便压低了声音批评他说:“显得你嗓门大是不是?没看到一号坐在前面吗?无组织无纪律,工作现场大声喧哗,回去写份检查上来。又不是没到过城市,看把你兴奋的。依我看,你还是回去练监听吧,让你师傅好好收拾收拾你。”
    “别!千万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高洪亮急忙承认错误。
    “哼!要不是看你师傅的面子,才不会让你上我的车。好好干活,要是不愿意干,回你师傅那里去!”王强虎着脸威胁着。
    “是!”高洪亮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他喜欢跑跑颠颠,早就想来王强这里,这样可以机动侦察。像王小惠那样坐着不动,守着几台机器一门心思搞监听,他觉得憋得慌。何况王小惠从不惯着他,平时怎么着都行,工作和训练却马虎不得。不过,他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自打跟着王小惠实习,性格安稳了不少。
    等车里安静下来,雷鸣小声对刘永说:“也难怪,咱们的人在基地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有点不适应。小高还是个孩子,同龄人多数都在父母面前撒娇,他却已经是一名工作队员了,担负着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这对他多少有点残酷。现实就是如此,总得有人扮演这样的角色,高洪亮不来,李洪亮也得来。”
    刘永笑了笑说:“既然您如此理解大家,我就提个建议,等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让大家就地休整两天,尽情地玩一玩,放松放松,满足一下好奇心,体会一下沿海城市的繁荣与发展,开阔一下视野,长长见识,省得一个个跟土老冒似的。到时候你请客,可别扣门。”
    “没问题!我请大家下馆子,在碧海最高档的酒店撮一顿,好好消遣消遣。不过有个前提,大家一定要给我长脸,要是任务完不成,上上下下交代不了,就别想美事了。”雷鸣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正说着,一座白色楼宇映入眼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刘永看了看炫人眼目的烫金大字,诙谐地说:“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海天大酒店,任务完成之后,请大家来这里就行。”
    雷鸣笑了笑说:“行倒是行,就是狠了点,几十个人撮一顿,一年的工资就没了。哎?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叫关大鹏?”
    “没错,我昨天看了一会儿电视,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海天大酒店和董事长关大鹏。这广告做得,每个频道都有,看得人直眼晕。”刘永边说边摇头。这些年他养成了习惯,每天离不开电视,有空就瞅一眼,好从中了解时事新闻。这次来碧海,他特意带了一台彩电,便于大家熟悉当地情况。
    “嗯,是个人物。我翻过当地报纸和旅游图,上面都有他的介绍。没说的,到时候就在这里吃!”说罢雷鸣咧咧嘴,一副心疼钱的样子。刘永竖了竖大拇指,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车辆行驶间,王强等人对沿途环境做了探测,但是一无所获。除了车辆驶过时产生的电磁干扰,有价值的磁场变化极少,都是些不规则干扰。偶尔监测到有规律的磁场变化,却很容易找到发射源,没有侦察价值。两辆侦察车在碧海街头转了一天,半点线索也没有,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天色已晚,雷鸣只好命令收队。
    吃过晚饭后,雷鸣把刘永叫到了自己宿舍,一同研究任务情况。由于条件简陋,两个人只好在各自宿舍办公。“距离大小客人最后一次联络已经过去三天了,双方都没再露面。按照规律,三天之前那次联络为试联,成功之后,小客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联的,即使大客人出联,他也不一定出联。”雷鸣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可以肯定,小客人现在的处境与境外不同,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当然要隐蔽行踪,谨小慎微。他清楚使用无线电联络的后果,所以出联必然是有价值的,不得已的。”刘永边说边点头。
    雷鸣想了想说:“从以往的经验看,大客人出联的时间和频率是事先约定好的,小客人出联的时间和频率则不一定,或者是事先约定好的,或者由大客人临时指定,没有规律可循。可以设想一下,大客人按约定时间和频率出联之后,倘若小客人没有电报发送,便不会出联。但小客人一定会按时接收大客人指令,此时如果我们正在附近,就有可能探测到他的位置。如果小客人有电报发送,他会按照事先约定或临时指定的频率出联,时间有可能是同一联时,也可能是其他时间。”
    “麻烦的是,高潮期间总结出的大客人出联时频表已经停用,此次试联就是在未知时频上进行的。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摸到规律,更好地保护通讯安全。”刘永挠着头皮说。
    雷鸣若有所思地说:“为了保证联络的可靠性,双方在事先约定的联络时频之外,还会约定一个备用频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守听对方,以便随时接收对方信息,应付紧急情况。只是这一频率一般不用,传递情报通常要在事先约定或临时指定的时频上进行。”
    “完全正确,这一点很有必要,而且能够做到。”刘永赞成雷鸣的分析。
    “可是,小客人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守听,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还要完成情报搜集任务。”雷鸣困惑地说。
    “嗳,小客人的收发装置一定很先进,只要锁定大客人的备用频率,人不在也可以接收指令。”刘永不以为然。
    雷鸣恍然大悟,拍着脑门说:“对对对,用收发装置守听完全可以做到,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先进。我只想到人工控守,你却想到了智能控守,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现在的收发装置都已智能化,完全可以离人控守。而且小客人的收发装置一定很精巧,可以随身携带。”
    “思来想去,大小客人在联络时间和频率上面主要就是这些招术,即使有例外,也都见识过,想都想得出来。唉!小客人的出联机会本来就少,而且时间极短,现在大客人的出联规律也有了变化,小客人就更难捕捉了。”刘永边说边叹气,头皮挠得哗哗响。
    “其实,我们这次还算幸运。”雷鸣略显得意地说。
    “此话怎讲?”刘永问。
    “就目前监测到的情况看,敌人的通信试验结束之后,五个小客人中只有一个在活动,其余四个均处于休眠状态,不知潜在何处。两个大客人也只有一个在活动,另一个处于休眠状态。要是这么多客人一起拜访,够我们忙活的。”雷鸣作了解释。
    “没错,好虎难敌群狼,要是他们一起来,够我们招架的。”刘永深有同感。
    想了想后,雷鸣强调说:“下一步,对大客人的控守发现十分重要,对它的破译工作也很关键。如果事先破译了大客人密码,就有可能知道他们的秘密,甚至了解到小客人的具体情况。倘若大客人临时为小客人指定出联时频,便为我们监听和定位小客人提供了可能。”
    刘永接过来说:“凭我们现在的侦察能力,及时发现和控守大客人没有问题,只是破译上需加快速度,以便提前知道小客人出联的时间和频率。”
    雷鸣苦笑着说:“破译科已经尽力了,碧海和基地都在攻坚,就看黄老他们的运气了。另外我怀疑,大小客人之间也许还有其他联络方式,比如公共通信和密写等,以确保信息传递的有效性和隐蔽性。”
    “唉!要是能提前知道小客人的情况就好了,哪怕只是蛛丝马迹。”刘永一脸的无奈。
    “这几乎不可能,不要指望有关方面做到这一点,应该尽力做我们的。”雷鸣打消了刘永的念头。
    “说来说去没有别的办法,还是按既定方案搞侦察,虽然慢一些,但是有把握。”刘永不再垂头丧气。
    “对喽!还是要脚踏实地地干,着急也没用。耐不住寂寞,坐不了冷板凳的人是干不了这一行的,只要努力了,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现在网已经撒开了,只要不留缝隙,就一定能网住鱼,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雷鸣也乐观起来,对任务充满了信心。很快两个人就散了,雷鸣去了监听组,刘永则去了研究破译组,跟吕蒙研究事情去了。
    胡二仔的工程干得不错,进展速度很快,一天一变样,靶场领导很满意。当然,胡二仔没有忘记对关大鹏的承诺,找机会拍摄了许多照片。偌大一片工地仅有几个人监工,眼睛显然不够用,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地形如此复杂,根本看不过来。
    施工过程中,胡二仔发现了许多导弹残片一样的东西,有大有小,有新有旧,各部位都有。超强的爆炸力一度使它们钻进了山体深处,却又在此次施工中被翻腾出来。胡二仔搞不清是不是导弹残片,更搞不懂类型、型号和部位,只管胡乱拣了一些,装了满满一水泥袋。但他不敢让同伴看到,更不敢让同伴帮忙,而是刻意瞒着他们。靶场有规定,发现弹片一律上缴给监工,这样可以得到奖励。如果私自拣拾弹片,工钱得不到不说,还要犯法坐牢。发现有人拣弹片而隐瞒不报,整个施工队立马走人,一分钱拿不到。当然,靶场也会重奖举报者,鼓励施工队的人互相监督。这些人都是当地百姓,出来干活是为了生计,且对军事禁区有天生的畏惧,不敢做违法犯罪的营生。
    这一天,胡二仔正愁导弹残片运不出去,却意外接到了监工的通知,让把堆在现场的杂物拉出靶场。这些杂物是以前试验时留下的,还有一些建筑废料,已经没有用了,堆在现场有碍观瞻。靶场自己清理比较麻烦,需要花费人力物力,又缺少人手,所以一直留在现场。这次正好有人施工,就让胡二仔把东西拉走。天黑收工时,胡二仔让几辆卡车装满了杂物,一齐向靶场大门驶去。他事先在自己车上做了手脚,把装有导弹残片的水泥袋放在了工具下面,上面装了满满一车杂物,准备带出靶场。监工的人很忙,照管不过来,装车时没在旁边盯着。
    等几辆车开到大门口,门卫把车拦下了。胡二仔心里打起鼓来,觉得这一关不好过,要是让卸车检查,就露馅了。门卫爬上车瞅了瞅,见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工具,想看底下又看不到,想翻也翻不动,于是就跳下车来,走到了胡二仔跟前。胡二仔冷汗都下来了,以为门卫发现了什么,要让卸车。
    “车上是什么?”门卫问。
    “没什么,都是些杂物,监工让拉走的。”胡二仔紧张得嘴都哆嗦,舌头也不好使了,心脏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
    “底下也是杂物吗?我们有规定,车辆进出靶场都要检查,上下一样才行。”门卫疑惑地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胡二仔不能再害怕了,害怕也没用。他索性硬气起来,黑着脸对手下人说:“赶紧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人家不让拉,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话音刚落,几个民工不情愿地爬到了车上,往下扔起东西来,眨眼间就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地。这些东西说是杂物,其实就是建筑垃圾,除了几根破木头可以烧火,其他毫无用处,只能扔到垃圾场。门卫一看这哪行,大门口遍地是垃圾,还要自己动手清理,于是阻止说:“算了!算了!别卸了!卸在这里我怎么办?以后装车时让监工看着点,赶紧走吧!”
    胡二仔又让几个人把杂物装到了车上,然后出了大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门卫对胡二仔的车辆放松了检查。
    第九章  登门拜访

    [关大鹏以老同学的身份到吴小莉家中做客,顺便拜访了她的爸爸吴建明,令这位空军某研究所高级工程师对他刮目相看。]

    这几天关大鹏很高兴,胡二仔进靶场施工已经一个星期了,再有一个星期即告竣工,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这还在其次,更令他高兴的是,胡二仔给他弄回来不少导弹残片,足足装了一箱子。拍的照片也很清晰,他那位朋友必定满意。他想好了,靶场即将进行导弹试验,应该再让胡二仔弄些弹片回来,最好是新型导弹的。
    这天上午,恰好是周六,关大鹏又独自开车来到了高岭。他要到高中同学吴小莉家中做客,事先已经约好了。他很早就想会一会吴小莉的爸爸,空军某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总工、某项目负责人吴建明,现在终于要见到真人佛面了。可是,当关大鹏行至通往胡明家的岔路口时,又把车停下了,犹豫着要不要先去胡明家里。他还想找胡明办点事,而且也很重要,周六休息正是机会。
    经过权衡,关大鹏决定先见吴小莉,完事之后再找胡明。他担心在胡明那里耽搁太久,误了与吴小莉的约会。几分钟之后,关大鹏已经来到了碧海空军驻地,把车停了下来。这里是生活区的偏门,吴小莉的家就在里面不远,但仍有门卫把守,寻常人等不准入内。
    关大鹏刚想跟门卫打招呼,就见吴小莉从门卫值班室里迎了出来。门卫没有过多盘问,只是登记了姓名和车号,就让关大鹏开车进去了。直到关大鹏把车停在停车场,门卫才想起刚才进去的是谁,禁不住大呼眼拙。他经常在电视里见到关大鹏,却没想到真人出现在这里。
    吴小莉领着关大鹏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了一座独门小院,院门虚掩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进去了。迎面是一栋二层小楼,进入里面后,顿时感到凉飕飕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走廊里光线不太好,显得阴森森的,再加上没有动静,两个人走路蹑手蹑脚的,关大鹏觉得跟做贼似的。
    吴小莉把关大鹏领进了一楼客厅,请他在沙发上坐着,然后一个人上楼去了。客厅里倒是宽敞明亮,光线充足,不像走廊里那般昏暗。关大鹏起身来到了窗前,朝院子里看了看,觉得环境还不错,与外面的喧闹比起来,显得幽静而舒适,很适合居住。他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旁边还有几栋小楼,跟吴小莉家的一模一样。
    稍顷吴小莉回来了,抱歉地说:“我爸还在写东西,过一会儿才能下来,老同学别见怪。”
    “没关系,老爷子有事尽管忙,不必招呼我。打扰了他的工作,我反倒不好意思。还别说,这栋小楼环境不错,独门独院的,在碧海算得上是豪华别墅了。”关大鹏随口说着。
    “哪儿啊,在这片将军楼里,我家算是最差的。我爸是正师职,住这样的房子不够条件,因为是专家,领导格外照顾,就先让住进来了。”吴小莉显得很谦虚。
    “嗳,我觉得不错,知足常乐才行。要是把院子收拾一下,再搞一搞绿化,种些花草什么的,就更漂亮了。”关大鹏显得饶有兴致。
    吴小莉笑了,边笑边说:“家里只有我和爸爸,都忙着工作,哪有时间收拾。我爸说了,等离休有了工夫,专门学着养花种草,把院子搞得跟花园似的。但我知道,他哪是养花种草的人,只是说说罢了。窗台上这几盆花还是我从单位拣回来的,同事不要了,正好便宜了我。”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吴建明下楼来了,步履稳健轻捷,步速均匀有节奏,一听就是行伍之人。关大鹏不敢怠慢,急忙起身相迎。
    “哎呀!对不起了,忙了点事情,耽搁了。”话音未落,吴建明已经走进客厅里,把一只大手朝关大鹏伸了过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伯父好!我是小莉的同学,早就想来拜见您,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关大鹏一边握手一边自我介绍,都没用吴小莉。
    “好,欢迎,随便坐。”吴建明热情地招呼着,两个人分宾主坐下了。客厅里安静下来,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吴建明打量着关大鹏,关大鹏也打量着吴建明。
    通过这瞬间接触,关大鹏对吴建明有了初步印象,觉得他不像吴小莉说得那样呆板,而是一个思维敏捷,开朗健谈的人。两手相握的一刹那,他发现吴建明的手很大,也很有力量,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从外观上看,吴建明身材高大挺拔,面色红润鲜亮,毛发稠密,浓眉大眼,不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倒像是精力充沛的小伙子。
    吴建明对关大鹏的印象也不错,觉得此人潇洒帅气,彬彬有礼,颇讨人喜欢,而且比电视里宣传的要真实些。电视里那个显得造作,眼前这个则实在了许多。他知道关大鹏很有钱,而且是商界知名人士,拥有高档酒店和若干实体,却没想到被女儿领到了家里,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女儿这时候把他领到家里,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看上他了?还是他追求女儿?可是,只知道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从未听说有其他来往。小伙子看上去倒还不错,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也很有修养,就是吃不准现实中是什么样子,为人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吴建明的大脑一直没闲着,琢磨了许多问题。
    “关董事长,你的生意做得不错,媒体上经常能看到相关报道,的确不简单啊!”吴建明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不能总是沉默,于是找了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伯父过奖了,叫我小关就行。其实,我也没想到生意能做成这样,稀里糊涂地干到了现在。可能是运气好,又老实本分,肯吃苦,再加上国家政策英明,所以一步步发展起来了。”关大鹏毕恭毕敬地,显得很谦虚。
    “不不不,仅凭侥幸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一定是掌握了这一行业的诀窍,发挥了自己优势。你平时肯定喜欢钻研,对餐饮业有所研究,所以才能做到眼下这样。”吴建明又夸奖了关大鹏几句。他越法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觉得他言谈得体,成熟稳重,很对自己的脾气。吴建明并非言不由衷地奉承关大鹏,而是以自身经历看待关大鹏今天的成就。他自身学历并不高,也是靠着勤奋钻研才成就了今天这番事业。
    “哪里,我对餐饮业算不上有研究,只是花了一点心思,掌握了一些规律和窍门。现在餐饮业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被淘汰,所以不能懵头瞎撞,必须下一番功夫才行。我一向觉得,不管干什么都要用心,只要用心学 能干出点名堂。通过学习,我总结出了一些心得,还写了一本书,把问题和解决办法做了归纳。今天来没带什么礼物,就把这本《餐饮行业一百问》送给您,敬请批评指正。”说罢关大鹏从包里取出一本书,双手捧给了吴建明。
    吴建明顿时爱不释手,连声夸赞道:“我说嘛!你就是个好学上进的人。不错!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钻一行,人这一辈子就应该这样。能把自己的经验写成书,说明达到了某种境界,占领了行业制高点。”
    “伯父如此评价实在不敢当,书写得并不好,内容还很肤浅,怕是被同行笑话。这一职业说好听了是旅游餐饮,是国民经济的一部分,在碧海这样的旅游城市地位也很重要,但老百姓说起来就上不得台面了,顶多是个伙头军,是最最普通的谋生手段。跟伯父比起来,我这点成绩算不了什么,根本不值一提。您是为国家做大事,为富国强军做贡献,而我呢?只是为了生活好一些,赚了一点钱。”关大鹏边说边摇头,显得很惭愧。
    “嗳,这话可不对,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国家少了军队不行,少了你们这一行也不行。”吴建明不以为然,纠正了关大鹏说的。
    “可我还是崇拜军人,要是倒退二十年,一定报名参军,像您这样做一番大事业。”关大鹏十分认真地说着,满脸都是崇拜。
    “哈哈……”吴建明笑了,笑得十分开心。他更加欣赏关大鹏了,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品味,既成就了一番事业,又与那些纨绔子弟格格不入,是个正经商人,其业绩不是炒作出来的,而是脚踏实地干出来的。
    吴小莉没有陪着两个人聊天,而是抽身到厨房准备起了午餐,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她简单做了几样下酒菜,都是平日里经常吃的。这些菜没有一样是海鲜,多半是些时令蔬菜,只有酱猪手和清炖鸡是荤的。她听到了客厅里爸爸的笑声,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如同换了个人。平时她有同事来家里,他总是打个招呼就走,连他自己同事来了也聊不上几句。但今天不同,他与关大鹏聊得很投机,始终兴致勃勃地。难道爸爸也是追星族?也对关大鹏这样的名人另眼相看?可他平时是讨厌名人的,今天不知为什么。
    稍顷吴小莉准备好了,来到客厅里说:“开饭了!你们互相吹捧了半天,都饿了吧?”
    “不像话!哪能这么跟客人说话。”吴建明小声责怪了一句,觉得吴小莉过于随便。吴小莉不好意思了,冲吴建明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关大鹏倒显得无所谓,笑着说:“没关系,同学之间疯闹惯了,这还是客气的。”
    “那哪行,你现在是名人,太随便了不合适。”吴建明替吴小莉表示着歉意。
    “咳!千万别拿我当名人。我就是小莉的同学,跟您的孩子差不多。”关大鹏大咧咧地,显得随和极了。
    “你们是同学不假,但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当孩子看。唉!小莉虽然是上校了,却总也长不大,还跟小孩子似的。都是她妈妈过世早,没人管她,被我惯坏了。她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哟!想想就犯愁。”吴建明边说边皱眉头。
    “瞧您说的,小莉是同学里面最有出息的,将来肯定错不了,我还羡慕她呢。”关大鹏夸奖了吴小莉几句。
    “可别羡慕我,在爸爸眼里,我永远都长不大。”说罢吴小莉自己乐了。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了餐厅,谦让着坐下后,吴小莉说:“老同学别见笑,家里比不了你的海天,生猛海鲜什么都有,我就这点手艺,随便吃点吧。”
    “哪儿啊,我开的虽然是海鲜酒店,却不怎么喜欢吃海鲜。最喜欢的就是时令小菜,看到这些就有胃口,今天一准大饱口福。”关大鹏随口说着,一点不外道。
    “好,那你就多吃点。不怕你笑话,我让小莉准备准备,她却说不是外人,简单点就行。还说你做的就是海鲜生意,到了家里再让吃海鲜,有点班门弄斧。现在看来,还是老同学了解你。来!咱爷俩难得见面,痛痛快快地喝两杯。”说着吴建明开了一瓶白酒,要往关大鹏酒杯里斟。
    “呦!这可不行,一会儿还得开车。”关大鹏急忙推辞。
    “噢,那你随意,开车不喝酒,这点我支持。”吴建明不便强求,只得自己倒了一杯。
    吴小莉取来了几罐可乐,递给关大鹏说:“咱俩喝这个,白酒没什么好喝的,辣嗓子。”
    吴建明微微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各有各的乐趣。我这辈子没什么爱好,除了工作之外,就喜欢喝酒。酒壮英雄胆,不喝酒的兵不是好兵,说好了,小关下次来时别开车,咱爷俩一醉方休。”
    “行,下次来时陪伯父喝几杯。其实,我从小就崇拜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英雄,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总觉得少点什么。特别是军人,应该喝酒,否则显不出军人的豪气来。”关大鹏附和着。
    “得,这回好,我爸遇到知音了,听了你这番高论,准又得多喝两杯。”吴小莉边说边乐。
    “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古就有这么一说。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总要喝一点,只要不喝醉,不耽误工作,不耍酒疯就行。”说罢吴建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错,伯父这是喝到境界了,饮酒不过量,不失态,不误事,这一点十分难得,很多人都做不到。在海天,每天都有喝多的,洋相百出,有的还耍酒疯,影响很不好。我们虽然不赞成这样,但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客人。”关大鹏同意吴建明说的。
    吴建明很有酒量,不一会儿就喝掉了小半瓶。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喝,很快也就撂下了杯子。吃完饭,关大鹏又待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吴建明把他送到了小院门口,吴小莉则一直送出军营大门,看着他开车远去。
    这回关大鹏没有犹豫,一溜烟地把车开到了胡明家。院门是开着的,关大鹏直奔正房推门而入。此时的胡明正坐在屋里犯傻,目光呆滞,愁眉紧锁,一看就是有心事。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却一口没动,老伴在一旁唠叨着,同样心事重重的。
    胡明之所以如此表现,是因为接到了一件棘手的差事。四个月之后,我国将在东南沿海举行一次规模空前的陆海空联合军事演习,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征调大批民船随同演练,以检验其参与战争的支援保障能力。几天前红头文件就逐级下达到了有关乡镇,对相关问题作了要求,胡明手里就有一份。文件为各乡镇规定了征调民船的数量,各单位情况不同,征调数量也不同。动作快的乡镇征船工作已经开始了,胡明这里却毫无头绪。眼下正是出海作业繁忙的时候,船只一下子难以征齐,把胡明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宁的。也难怪,任务要是完成不好,不仅胡明面子不好看,整个高岭的脸面也丢尽了。如果妨碍了这次演习,后果更加严重。
    两口子正在闷闷不乐,就见关大鹏不请自到。“呦!关董事长来了,快坐快坐!”胡明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老伴也热情招呼着。
    “胡镇长忙什么呢?一星期没见,发现你好像瘦了。”关大鹏关心地问。这一星期他只顾了胡二仔那边,跟胡明连个照面也没打。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胡明边说边摇头。
    “什么事拿不开垛了?跟我说说,帮你参谋参谋。”关大鹏笑呵呵地说。
    “没事,都是工作上的问题,过几天就好了。”胡明假装轻松。
    “没事?不对,你胡镇长什么时候愁眉苦脸过?有事把你难住了吧?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关大鹏还像以前那样热心,诚心诚意地。
    “咳!这几天可把我愁坏了,死的心都有。不瞒您说,上面给镇里下达了任务,让征调一定数量的民船。可高岭没有几条像样的民船,老乡们也都指望它挣钱,大部分还在外边作业,一下子难以凑齐。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提也罢!”胡明哭丧着脸诉了一通苦。他原本不想对关大鹏说这些,但还是提到了征调民船一事,其余的没有透露,也不敢透露。根据文件内容和征调民船的情况,可以大致了解演习的目标、地域和规模,这一点胡明心里有数。
    “关董事长,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快想法子帮帮他吧。为了这件事,他都要愁死了,连着好几天,脸上一直没晴过。您心眼好,有能耐,帮他不止一次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伸把手,帮他把差事应付过去。不如这样,我去炒几个小菜,你俩边喝边聊。”胡明老伴恳求了关大鹏几句,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征调民船干什么?”关大鹏蹙着眉头问。
    “噢,这可是机密,要是知道了,千万得保密。”胡明犹犹豫豫地,想要往外说,又不敢往外说。
    “咳!什么机密不机密的,跟我用不着扯这个,有什么就说什么,还信不过我?”关大鹏催促着。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这件事非同一般。”胡明依然吞吞吐吐。
    “有什么不一般的?几条民船能干什么?打鱼还凑合,当航母用差了点。国家现在什么船都有,大的上万吨,小的也数千吨,除了航空母舰,其他什么都不缺,用得着征用民船吗?”关大鹏一脸不屑地白话了一通。
    “不是当航空母舰,而是……咳!算了,说了你也帮不上忙。”胡明欲言又止。
    “胡镇长,我可一直把你当朋友,有难处千万别客气,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朋友之间无话不谈对不对?为朋友两肋插刀对不对?你有话憋在肚子里,让我怎么帮助你?瞒着就是没交情,瞧不起我关大鹏。”关大鹏数落了胡明几句,显得生气了。
    胡明承认关大鹏讲义气,够朋友,不管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说。但演习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属于军事机密,不能让关大鹏知道。上级三令五申要注意保密,禁止向无关人员扩散,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应该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何况说了也于事无补,关大鹏不会凭空变出几条船来。想到这里,胡明一脸为难地敷衍说:“不是我不够朋友,而是上面有要求,我也有保密义务。”
    “哼!不说就算了,勉强不得。其实,碧海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不是自吹自擂,我在碧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各个层面的人都有联系,包括那些达官贵人,知道的事情不比你这个镇长少。别说你知道的那点东西,就是国家高级机密,我也能了如指掌。他们对我可是无话不谈,你不告诉我,他们也会告诉我的。”关大鹏阴阳怪气地讽刺了胡明一通,一脸的不高兴。
    眼见关大鹏这般表现,胡明顿时心生疑窦。关大鹏如此追问征调民船一事,会不会有所企图呢?胡明心里犯起了嘀咕。他觉得关大鹏今天反常,对征调民船之事过于关心,有点神经过敏。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托大狂妄了许多。由此胡明联想起关大鹏近期的表现,觉得此人更加可疑了。原来,前两天胡明去了二仔的公司,竟然看到了许多导弹残片,有些散在地上,角落里还藏了半袋子。询问二仔,说是为关大鹏的朋友收集的。二仔还为关大鹏的朋友拍摄了靶场照片,连相机都是人家赠送的。之前二仔还在机场拍摄过照片,包括最初拍摄的飞机照片,胡明把这些都联系了起来,觉得这里面很可能有问题,关大鹏是在利用二仔,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个幌子。
    相比之下,胡明要比胡二仔老练多了,而且接受过反特训练,对间谍窃取情报这种事早有耳闻。若干年前,为防止蒋介石反攻大陆,东南沿海一带经常搞反渗透抓特务演习,公社和县里组织过多次,年轻的胡明曾参加过,接受过这方面教育和熏陶。现在他作为一镇之长,当然清楚保密工作的重要性,思想上有这根弦。
    但胡明不敢相信关大鹏真是间谍,也不愿意如此怀疑他。他知道,关大鹏对高岭是有恩的,为高岭的经济发展做了贡献,对此他不会忘记,高岭人民也不会忘记。何况关大鹏是响当当的商界名流,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声誉极好,影响很大,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间谍呢?他反过来想了,天下这么大,即使关大鹏真是间谍,也不会这么巧被自己撞上。自己名不见经传,只是个小小的镇长,不值得关大鹏下这么大功夫,又是办养殖场,又是办建筑公司的。也许关大鹏只是对征调民船感兴趣,出于好奇随便问问,或是替自己着急,想帮助自己。想到这里,胡明打定了主意不向关大鹏细说征调民船的事,不管他是不是间谍。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预料,而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倘若事情真像胡明希望的那样,就没有问题了,他跟关大鹏之间还是要好的朋友,今后永远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合作关系。可惜不是,关大鹏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是胡明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他为此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第十章  庐山面目

    [关大鹏终于露出了间谍嘴脸,胡明父子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被他控制得死死的。]

    胡明不想再聊征调民船这一话题,于是大起嗓门冲厨房里喊道:“你的下酒菜什么时候好啊?我和关董事长等半天了!”
    “急什么?这不正忙着嘛!”厨房里的老伴回了一句,锅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关董事长别着急,菜一会儿就好,今天我什么都不想了,咱哥俩好好喝一杯。”胡明陪着笑脸对关大鹏说。
    谁知关大鹏没理这茬,一脸严肃地说:“喝酒的事先放一边,问你点正事,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有话尽管问,只要知道的,一定奉告。”胡明也跟着严肃起来。
    “我问你,咱们之间是不是朋友?”关大鹏郑重其是地问。
    “是朋友啊!咱们之间当然是朋友,而且是最好最好的朋友,还用问吗?”胡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作为朋友,我对你究竟怎么样?!”关大鹏脸色开始发红,嘴唇也哆嗦起来。
    “对我不错,你的好处我一直记着,一辈子也忘不了。”胡明一本正经地答着,心里却直犯嘀咕。他感到纳闷,关大鹏这是怎么了,跟抽疯似的,像是换了个人。以前的关大鹏从不说这种话,性格豪爽,直言快语,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今天不知为什么,翻起小长来了,跟个娘们似的。
    “既然这样,我要是有求于你的话,肯不肯帮忙呢?”说罢关大鹏死死地盯着胡明,看他如何回答。关大鹏的目光阴森森的,带有刺骨的穿透力,使得胡明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咳!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能帮你的,我一定舍命相助!”胡明嘴上说着,心里却直打鼓。他害怕了,虽然猜不透关大鹏即将说什么,但意识到多半不是好事,从对方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关大鹏并没有开口说事,而是继续盯着胡明,眼睛里透出道道寒光,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胡明被盯得直发毛,头发一根根立了起来,骨缝里咝咝冒着凉气,激凌凌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时关大鹏才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问:“征用民船是不是为了搞演习?这些船要配合部队行动吧?”说罢他又停下了,换了一种窥视的眼神盯着胡明,看他如何反应。
    “你……你说什么?”胡明半天才支吾了一句,明显已经慌了神。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泄密了,关大鹏不知从哪里知道的,竟然说得丝毫不差。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难道是自己泄露的?不会,高岭的征船工作尚未开始,即便开始了也不会说明用途,待到演习之前才对有关人员讲明。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从其他途径听说的?或者文件给了他一份?胡明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说得对不对?回答我!”关大鹏咬牙切齿地逼问了一句,不让胡明有片刻喘息。他看出来了,自己说中了,只是胡明不敢承认。
    “别瞎猜,演习要民船干什么?”胡明条件反射一样地否认着,语气软软的,一听就不是真的。
    “不对吧?这次演习需要不少民船,上面已经发了文件。怎么样?这些船不好搞吧?所以你才坐立不安,焦头烂额。”关大鹏说的句句属实,由不得胡明否认。
    “嗯,是要搞演习,上面让征调民船参加保障。”胡明冷汗都下来了,跟见了鬼似的,再也无力招架。说完他又后悔了,觉得这话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关大鹏说得再准确,也绝对不能承认。
    提
    “把那份文件给我看看!”关大鹏竟然命令起胡明来,口气强硬,不容商量。
    “文件?什么文件?我压根不知道有什么文件。”这回胡明答得干脆,没费任何思量。其实他已经懵了,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否认文件的存在。也难怪,前面关大鹏逼问太紧,环环相扣,招招致命,使得胡明无力招架。现在又提出来看文件,这一要求不仅过分,而且过于突然,打了胡明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慌忙应对。
    “没有?不会吧?!演习这么大的事情,上面竟然不发文件,鬼才相信!”关大鹏不容胡明狡赖,步步紧逼。此刻的关大鹏太可怕了,死死地盯着胡明,恰似一只讨要食物的饿狼,不从便要吃人。最要命的是那种穿透力极强的眼神,既奸诈又邪恶,只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一辈子无法忘掉。
    “啊?你……你是间谍!”胡明脑袋“嗡”地一下,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木偶一样愣住了。他站在当场一动不动,耳朵里有无数个关大鹏高声叫喊,眼睛里有无数个关大鹏来回晃动,整个人的精神就要分裂了。
    胡明拼命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幻听幻视中挣脱出来,关大鹏近期的反常表现又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从唆使胡二仔拍照开始,一直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统统在他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完了,彻底完了,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胡明终于从梦幻中惊醒过来,确信关大鹏是间谍无疑了。
    “我没文件!也不知道演习的事情,征船不征船的,跟我没关系!”胡明彻底乱了方寸,语无伦次地耍起了无赖。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着否认那份文件的存在,否认亲口承认的征船用途,拒绝关大鹏的无理要求。
    “糊弄我是不是?耍花招是不是?休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今天必须把文件拿给我看,否则对你不客气!”关大鹏彻底撕下了往日的伪装,把凶恶狰狞的面目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胡明面前。他已经做足功课,对制服胡明成竹在胸,岂能轻易放过到嘴的猎物。
    “你……你想干什么?”胡明把关大鹏看成了毒蛇,生怕被咬上一口,精神恐惧到了极点。他胆战心惊地抖作一团,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淌,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像雨水淋过一样贴在身上。他想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擦汗,手却抖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他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了,只能勉强支撑着靠在座位上,近乎瘫软下去。
    “快把文件拿给我看,要不然,真的对你不客气了!”说罢关大鹏气势汹汹地朝胡明逼了过来,拿出了动武的架式。
    “别!别!”胡明挣扎着起身躲闪,却在慌乱中碰歪了桌椅板凳,杯盘用具一股脑地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碎裂声。
    “干什么呢?什么打碎了?”胡明的老伴问了一句。厨房在院子西南角,她正忙着炒菜,就听正房里一阵骚乱,似乎有东西摔碎了。
    “没事!忙你的吧!”胡明急忙答了一句,整理桌椅板凳坐下了。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免得老伴知道真相乱嚷嚷。关大鹏也怕事情败露不好收场,只得收敛下来,回到了座位上。
    胡明老伴赶来了,瞅了瞅屋里的情形,以为刚才发生了不快,便抱歉地对关大鹏说:“关董事长别跟他一般见识,当臭狗屎躲着他。”
    “没关系,我俩经常闹着玩,您忙您的。”关大鹏换了一副笑脸,和蔼极了。
    “不明事理的死老头子,有话不能好好说?!人家关董事长没少帮你,大老远来了,应该盛情款待才是,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自己的烦心事自己扛,碍着人家什么了?!冲人家撒什么气?!”胡明老伴边收拾边生气,没好声地数落了胡明一通。
    “行了,忙你的吧,我俩还等着喝酒呢!”胡明克制着自己敷衍了一句,坐着没动地方。关大鹏也面带微笑地瞅着胡明,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样子。胡明老伴感觉没事了,又去了厨房。
    险情解除了,两个人又各自盘算着应付对方。“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听我的,把文件拿给我看,这对大家都好。”关大鹏使起了慢功夫,语气缓和下来,不那么凶了。他意识到了,胡明不会轻易把文件交给自己,应该采取攻心的办法,让他主动交出来,这样最省事,也最稳妥。
    可胡明已经打定主意,不想把文件交给关大鹏,否则自己也成了间谍。这是背叛国家出卖祖宗的事情,无异于自寻死路,千万不能做。何况这是在高岭,自己是一镇之长,有着强大的权力作后盾,关大鹏不会不顾忌。应该借镇长之威威慑关大鹏,逼他知难而退。这样既能摆脱他的纠缠,又能保全自己的仕途名声,乃上上之策。想到这里,胡明一改刚才的软弱,起身朝关大鹏凑了过去,嘴里硬气地说着:“看文件?做你的美梦去吧!这是背叛国家出卖祖宗的事情,老子不会干的!你马上离开这里,事情到此为止,否则我要喊人了。别忘了这是在高岭,我是镇长,只要一个电话,派出所的人很快就到,立马把你抓起来!”
    “哈哈!”关大鹏不但没害怕,还仰天大笑起来。他的笑很特别,是无声的坏笑,眼睛闭得死死的,脸色涨得红红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一样,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你……你笑什么?”胡明再次软弱下来,胆怯地问了一句。他意识到了,关大鹏这种笑一定有着某种含义,而且必定不怀好意。稍加思忖后,他突然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啃咬起自己的骨头来,一口一口地,一点一点地啃成了粉末,整个身体即将被吞掉。于是乎,极端的恐惧再次笼罩了他,刚刚鼓起的勇气荡然无存。
    果然,关大鹏瞬间收住坏笑站了起来,脸对脸,眼对眼地逼视着胡明,用那种既高深莫测又幸灾乐祸的口吻说:“你以为自己还是镇长吗?你以为自己还是共产党员吗?你难道没有背叛国家,出卖祖宗吗?别说好听的了!没人相信了!”说罢他又坏笑起来,笑得更加无声,更加阴险,更加幸灾乐祸,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腰也弯了下去。
    “我……我怎么不是镇长了?怎么背叛国家出卖祖宗了?”胡明越发恐惧了,一种麻痒痒冷嗖嗖的感觉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发梢,全身再次颤栗起来。
    关大鹏再度收住了坏笑,一脸鄙夷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你早就不是什么狗屁镇长了,而是我的人,二仔也是,你们爷俩都是我的人,而且已经在为我干活了。二仔拍的照片很好,我的朋友很满意。还有他拣回来的弹片,我的朋友特别喜欢。我给你的红包就是活动经费,二仔的结婚礼金也是,还有建筑公司的投资,用的都是这个。怎么啦?害怕了?不想干了?晚了!”
    “啊?你!你怎么……”胡明顿时五雷轰顶,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他眼前一黑,一屁股瘫软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他觉得快要窒息了,已经命悬一线,如同被一根绳锁紧紧勒住了脖子,无论怎样用力都挣脱不掉。
    然而胡明毕竟是胡明,岂肯轻易就范。他心里十分清楚,叛党、叛国和出卖祖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关系到父子二人的前途性命,死也不能犯糊涂。何况他恨透了关大鹏,此人为了拉他下水,竟然如此工于心计,手段如此下作,设计的圈套如此阴险,把父子二人都套进去了。他不能束手就擒,只能奋起抗争,于是“忽”地站了起来,脸色通红,嘴唇发紫,两眼怒视着关大鹏,拿出了拼命的架式。
    “你要干什么?”关大鹏冷不丁吓了一激凌。
    “妈的!你这是血口喷人!老子根本不清楚,是你陷害的!你这个混蛋,老子跟你拼了!”胡明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吼着扑向关大鹏,要把他撕碎。可是,此时的胡明哪是关大鹏的对手,双手瞬间被反制住了,脑袋被摁在桌子上,连动弹一下都不能。
    “怎么打起来了?”胡明老伴听到了动静,又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
    “没什么,说工作上的事呢!”关大鹏顺嘴答了一句,双手更加用力了,痛得胡明直咧嘴。
    “瞧瞧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似地瞎闹腾。”说罢胡明老伴继续忙活起来。关大鹏是常客,所以她没太在意,由着两个人闹去。
    见门外没有动静,关大鹏继续威胁起胡明来:“我陷害你了吗?谁能相信?谁又能证明?聪明点的话,老老实实按我的吩咐做,咱们仍然是朋友,你还当你的镇长,我也不会亏待你。倘若不识时务,跟我耍花样,那就死定了。你和二仔为我干了不少事,也从我这里接受了活动经费,要是把这些捅出去,你们父子俩还能好吗?间谍和叛徒是什么样的下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一点你最清楚,不用我告诉你吧?”
    关大鹏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句句颇有份量,像重锤一般敲击在胡明心上。胡明最后的一点反抗意志被摧毁了,仅存的一丝尊严和自信被击垮了,像抽去了筋髓一样放弃了反抗。等关大鹏试探着把手松开,胡明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座位上,身子已经拿不成个了。他彻底崩溃了,仿佛天塌了,把一切埋进了地狱,葬进了坟墓里,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陷入了极度绝望之中,脑子一片空白,形似僵尸一般,灵魂去了另一个世界。
    见威胁恫吓起了作用,胡明老实下来,关大鹏便趁热打铁,继续巧舌如簧地游说起来:“哎!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你,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我对你究竟怎么样,你应该心里有数。凭良心说,我对你够不够意思?看你以前多可怜啊!大小也是个镇长,却穷得像要饭花子一样,老婆孩子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住在乡下跟一帮农民土坑里刨食。要不是我帮忙,你的养殖项目连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二仔的建筑公司了。现在呢?你项目有了,二仔的建筑公司也有了,而且赚了不少钱,谁不说你有魄力懂经济?谁不说你肯为老百姓办实事?在不远的将来,你肯定还会升个一官半职,前途很光明啊!事实胜于雄辩,跟着我干没错吧?你放心,我不是不够朋友的人,只要跟住了我,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钱越赚越多,官越做越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长算不了什么,当个市长也不在话下。我觉得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吃穿二字。不管干什么,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只要有吃有喝,舒舒服服的,干什么都是干,不能委屈了自己。你这么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干工作,得着什么好处了?国家给你什么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别再执迷不悟了。我是看你胡镇长可怜,而且是这块材料,所以才找你帮忙。别人倒是愿意干,我还不用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说了一会儿关大鹏就停了,等着看胡明的反应。但胡明没有任何表示,只管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如同鬼魂附体一般。其实他内心是有反应的,只是对关大鹏讲的这些不再关心,什么过去啊,现在啊,将来啊,前途啊,命运啊,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已搞不清这些是什么,只觉得头晕目眩,五内俱焚,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却又哭不出来,只能强憋在心里。
    突然,胡明胃里面开始发热,一股热流蠕动着,仿佛在寻找冲出体外的缺口。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欲阻止热流涌出。可哪里忍得住,热流蠕动得更厉害了,毫无顾忌地四处冲撞起来。只见他脸色一阵阵泛黄,身体一阵阵发颤,随后“哇哇”地干呕起来,汗水再次湿透了他的衣裳。
    呕过之后,胡明感觉好些了,胃里面不再剧烈翻腾。可随着热流褪去,一股冰冷的寒气袭遍了他的全身,使他陷入了极度空虚之中,搞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紧接着,痛彻骨髓的懊丧和恐惧蔓延开来,快速占据了他的全部躯体。他的灵魂回来了,似乎又恢复了意识,却已生不如死。
    胡明不敢再奢望什么,只想着重新回到过去,像往常那样轻松安稳地活着。可是不能,安稳和轻松对他来说太奢侈了,已经可望而不可及,不再归属于他。他已经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因此想到了死。但他清楚,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也要永远背一个间谍叛徒的骂名。面对这般尴尬的境地,他觉得自己太悲哀,觉得自己太可怜,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倒霉的人。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眨眼之间就落到这步田地,连人人享有的安稳和轻松都成了奢望,永远与自己不相干了呢?
    此时的胡明后悔得要死,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后悔被眼前的利益迷住了心窍,误中了关大鹏的圈套。后悔心存侥幸,麻木不仁,错过了发现和制止关大鹏的最佳时机,在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好了,不仅自己没了退却的余地,连儿子也赔了进去,断了回头路。
    胡明恐惧到了极点,仿佛瞬间经历了几生几死。他最为害怕的是将来,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关大鹏一定会像鬼魂一样缠着他不放,等待他的将是漫漫长夜和无尽梦魇。他做过的事情迟早会败露,国家和人民不会原谅他。既然做了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坏事,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落一个人人唾骂的下场,这一点已经注定了。
    胡明痛恨关大鹏,恨不能一口吃了他。同时他也恨自己,恨自己鬼迷心窍钻进了关大鹏的圈套。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党员干部,竟然沦为间谍的附庸,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话死,唾骂死,哪还有颜面活在世上。苟且偷生地活着比死亡更可怕,用不着法律制裁就会羞愧自责而死。
    怎么办呢?就这样坐以待毙?不!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能轻易放弃!胡明求生的本能蠢蠢欲动,又萌生了摆脱死亡的念头。他的大脑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寻找起逃生的法子,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死死抓住。他不敢死,也不想死了。
    胡明首先想到了检举,把关大鹏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使其受到法律的制裁。可他不敢,那样自己也暴露了,后果可想而知。他想摆脱关大鹏的纠缠,象往常那样过轻省日子。可他做不到,关大鹏像操纵木偶一样控制着他,不会轻易放手的。思来想去,他彻底绝望了,因为只能跟着关大鹏混下去,成为他砧板上的羔羊。天啊!天下之大,难道只有这一条路属于自己吗?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胡明在心里哭喊着,陷入了无路可走的绝望境地。
    关大鹏知道胡明在做权衡,思想斗争很激烈,便继续施加压力说:“你没必要再想了,想也没有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阳关道,咱们一起工作,共享荣华富贵。另一条是断头路,我不说你也清楚。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可要想清楚了,千万别选错,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其实,此时的胡明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与关大鹏斗争到底,将功补过减轻罪责,争取国家和人民的同情与谅解。关大鹏说的话都是忽悠,是威胁迷惑胡明的,好诱使他心甘情愿地听从摆布。可惜的是,紧要关头胡明没有把握住,恐惧和懦弱主宰了他的灵魂,糊涂和侥幸加速了他的沉沦,自私和狭隘动摇了他的意志,又一次做出了背叛国家和人民的错误选择。
    “呜……”胡明痛心疾首地哭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其悲伤哀怜。
    “哭什么?想通了?”关大鹏终于放心些了,知道胡明走投无路,打算跟自己同船共渡了。
    “还想什么啊!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连儿子也毁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了你这条毒蛇。你还是人吗?你的心比毒蛇还毒啊!”胡明哭得更伤心了,涕泪横流,弄得关大鹏也挤出了几滴可怜的眼泪。
    但关大鹏更多的是喜悦,因为胡明归顺了,胡二仔也就不成问题了。待胡明止住了哭,关大鹏便说:“想通了就好,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份文件我得马上看一下,上面急需这方面情况。”
    一看关大鹏还要看那份文件,胡明顿时又犹豫了。他清楚,以前自己是蒙在鼓里,被关大鹏迷惑利用,对其所作所为不知情,所犯罪行尚可同情和怜悯。现在若把文件交给关大鹏,则是心甘情愿地往火坑里跳,自觉自愿地为他做事。倘若事情败露,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间谍无疑了,罪孽更加深重,下场更加悲惨。他后悔了,不敢再跟着关大鹏混下去了,于是面无表情地说:“让我想想,这是掉脑袋的事,不能稀里糊涂地听你的,往死路上走。”
    见胡明还在犹豫,关大鹏便决定抓紧时间逼他就范,把生米煮成熟饭。“别想了!走!陪你出去散散步,顺便看一眼文件。”说罢关大鹏拉起胡明就走。
    “哎呀!周六休息,这是干什么呀!”胡明挣脱着不肯挪步。但他态度不坚决,很容易地被关大鹏拽出了屋子。
    恰好胡明老伴打厨房出来,端着下酒菜问:“菜都好了,你们去哪儿?”
    “出去一下,回来再吃。”关大鹏顺嘴说了一句,推着胡明朝大门外面走去。胡明没敢搭理老伴,更没敢挣扎,而是顺着关大鹏,走得挺痛快。他担心老伴察觉真相受惊吓,或者当场嚷嚷起来,局面不好收拾。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大门外面,上车一溜烟地走了。
    “死老头子,咋还哭上了呢?”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胡明的老伴直犯糊涂。她发现了,胡明似乎刚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的,脸上尚有泪痕。
    关大鹏很快把车开进了镇政府大院,并未遇到丝毫阻拦。他是镇政府的常客,又有胡明在车上,门卫想都没想就让车进去了。正是休息日,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阴森森的,胡明在前,关大鹏在后,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朝楼上走去。脚步声很响,很重,在楼道里回荡着,听起来有些瘆人。胡明的心情复杂极了,仿佛在走向断头台,要用生命赎回所犯的罪恶。短短的几节楼梯,他却觉得十分漫长,要用一生来走过。平时走在这里时,他是走向希望,走向未来,心里是热的,是甜的。此时走在这里,却是走向没落,走向死亡,心里是冷的,是涩的,是苦的,是悲的。
    胡明哆嗦着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大鹏将他推了进去,把门反锁上了。但胡明没去拿文件,而是坐在了沙发上,磨蹭起时间来。他尚未死心,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躲过这一劫。关大鹏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胡明办公的位子上,等着胡明。事情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变了,关大鹏坐在了胡明的位子上,胡明则坐在了关大鹏往日来访时的位子上。胡明不敢再坐自己的位子,因为觉得不配。
    望着眼前的关大鹏,胡明的脑海里浮现出此人每次来访时的情景,一幕一幕的,如同梦境一般。那时的关大鹏多好啊,进门总是笑嘻嘻的,相互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分彼此。转眼间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由情投意和的好朋友变成了沆瀣一气的间谍同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自己早就是他想要的猎物。想着想着,胡明的腰间又冒出丝丝凉气,禁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磨蹭什么呢?都到这一步了,还想缩回去?文件呢?拿出来给我!”关大鹏不耐烦了,恶狠狠地催促着。他知道胡明在拖延时间,逃避跟自己的合作,所以容不得他磨磨蹭蹭。一旦有人来,计划就泡汤了。
    “求求您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好吗?只要放过我,以前的事情我只字不提,您当您的间谍,我当我的镇长,咱们仍然是好朋友。”胡明在嗓子眼里乞求着,声音极其微弱,表情极其痛苦,极其可悲,极其无助。此时的胡明像一条可怜的狗,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关大鹏,等着主人施舍。
    “哼!想得美!”关大鹏在心里暗自耻笑,认为胡明吓傻了,竟会提出如此愚蠢的要求。时间紧迫,关大鹏已经等不及了,只好快步来到胡明跟前,把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推到了保密柜跟前,命令道:“钥匙呢?打开!”
    “没……没钥匙!”胡明嘴上如此说,却偷偷睨斜了办公桌一眼。
    关大鹏看在眼里,不容分说拉开了办公桌抽屉,拿起来保密柜钥匙,塞到胡明手里说:“给!快打开!”
    “噢,好。”胡明诺诺连声,只得去开保密柜。可他已经懵了,保护器的密码总是对不准,正反方向总是搞错,半天也打不开。
    关大鹏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把将胡明推到一边,厉声问道:“密码多少?”
    “四、七、九。”胡明有气无力地回答。
    关大鹏没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保密柜,一眼看到了那份想要的文件,如获至宝一样地拿在了手里,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芒。胡明意识到彻底完了,只能由着关大鹏为所欲为了。只见关大鹏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麻利地取出照相机,将文件内容拍了下来。把文件放回保密柜后,他又翻了翻其他的,见再无感兴趣的东西,就把保密柜锁上了,打乱了密码。这一切他做得异常娴熟,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胡明在旁边看着,惊得目瞪口呆。
    目的达到了,关大鹏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松了一口气。“胡镇长今天受惊了,改天我请你吃饭。走!送你回家,嫂子还等着呢。”关大鹏的态度好多了,与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
    “你先走,我自己待一会儿。”胡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脑袋倚着靠背,手掌护着额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哪里还敢劳驾关大鹏,巴不得此人马上从眼前消失,走得越远越好。
    “行,胡镇长还算给面子,关某感激不尽。希望以后好好合作,日子长着呢。这是你的活动经费,拿着吧。”说罢关大鹏取出一沓钞票,足有一万美金,要递给胡明。
    “这钱你拿走,我不要!”胡明看都不看。
    “嫌脏是不是?这是给你的报酬,不拿也得拿!”关大鹏把钱扔在了办公桌上,开门欲走。
    “你给我滚!”胡明终于忍不住了,发疯似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钞票朝关大鹏砸了过去。关大鹏早有防备,一闪身出了办公室,把门带上了。钞票重重地摔在门上,又弹了回来,洒得满屋子都是。望着一地的钞票,胡明颓丧至极,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如丧考妣。接着又是一阵苦笑,状如神经错乱一般,整个屋子都笼罩在阴森恐怖之中。
    天黑胡明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目光呆滞,脚步沉重,脸色铁青,神情沮丧,完全没有了一镇之长的派头,跟换了个人似的。“呦!这是怎么了?又跟关大鹏闹别扭了?才出去一会儿,咋还没有人形了呢?”老伴大吃一惊,上前搀住了胡明。
    胡明没搭理老伴,硬撑着走到床边,和衣躺下了。老伴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又摸了摸手心,却是冷冰冰的。“你不要命了?!病成这样还不回来?!”说罢老伴忙活起来,又是凉毛巾,又是退烧药,该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她一边忙活一边数落:“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人家关大鹏没少帮你,跟人家吵个什么劲?!瞧你那点出息,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关大鹏也是,关键时刻没影了,也不知道把你送回来。”
    不提关大鹏还好,经老伴这一提,胡明像挨了刀子似的,“忽”地坐了起来,大声吼道:“以后少提关大鹏!什么东西!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
    “关大鹏怎么了?人家没少拉扯你,应该知恩图报才是。就因为征船的事帮不上忙,你就把人家恨成这样?做人千万别市侩,不能有用的时候朝前,没用的时候朝后。听我的,明天给人家赔个不是,事就过去了。人家对你不错,不能说翻脸就翻脸。”老伴苦口婆心地开导了胡明一通。可胡明已经躺下不动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听不到老伴说了些什么。
    哪知刚睡了一会儿,胡明像是烧糊涂了,猛然坐起身来,手指门外喊道:“二仔!二仔!”
    “二仔在靶场干活呢,喊他做什么,我还伺候不了你?”老伴厌烦地嘟囔了一句,没理会胡明。她知道胡明有这个毛病,一到发烧就做梦,而且都是噩梦,已经不止一次了。果然,胡明又倒头睡下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看着发烧卧床的胡明,老伴感到纳闷,就算征船之事关大鹏帮不上忙,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关大鹏没回来,说明同样也是生气了。两个人这是怎么了?为了这么点事,至于闹成这样吗?难道还有别的矛盾?
    又睡了一顿饭的工夫,胡明虽然退烧了,却仍旧一惊一乍的,睡得很不踏实。老伴像对待孩子似的,拍打着他哼起催眠曲来,还随手翻了翻他的衣兜。这一翻不要紧,把老伴吓了一跳,因为兜里有一沓东西,像是钞票,虽然不认识,但估摸着数目不小。哪儿来的?是关大鹏给的?这不节不令的,也没啥由头,为什么给这么多钱?不对!里面肯定有文章,老头子得了钱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气成这样?两个人吵了一下午,吵什么呢?她越想越不对,拿钱的手哆嗦起来。思前想后她坐不住了,估计二仔从靶场回来了,就给他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看看。
    胡二仔赶回家时已经九点多了,看了看睡梦中的胡明说:“没事,感冒发烧了,别担心。”
    “钱呢?也是感冒烧出来的?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关大鹏给的。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吵,吵了半天,还出去了一趟,等你爸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胡明的老伴叨咕了一遍情况。
    听说爸爸跟关大鹏发生了争吵,还拿了他的钱,胡二仔感到有些蹊跷。两个人的关系一向很好,为什么吵呢?按照爸爸的为人,不会轻易跟关大鹏吵的,除非发生了事情。关大鹏为什么给这么多钱?难道想让爸爸做事情?或者又让自己做点什么?哎呀!他不会是间谍吧?爸爸曾经怀疑过,真是这样就麻烦了。“爸!别睡了!快醒醒!”胡二仔心里没底了,想马上问清楚。
    睡梦中的胡明听到有人叫自己,慢慢醒了过来。恍惚中他看到了二仔,一下子记起了下午发生的事,顿时大放悲声,掩面“哇哇”地嚎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十分瘆人。这是胡二仔头一回见爸爸哭,老伴也从未见过。
    “怎么了爸爸?是不是因为关大鹏?”胡二仔忐忑不安地问。
    “哎呀!急死人了!你跟关大鹏到底怎么了?还有这些钱,是不是他给的?倒是说话啊!”老伴也一个劲地催促。
    “二仔!爸爸对不起你啊!”胡明猛地坐了起来,将二仔抱在了怀里,哭得更伤心了。他终于把当天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听得母子二人瞠目结舌。两个人做梦也没想到,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报告派出所!”半晌胡二仔才醒悟过来,转身欲走。
    “快回来!那样就全完了!”胡明制止了胡二仔,并把关大鹏说的话学了一遍。
    “这……这……”胡二仔顿时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偶。
    “好你个老不死的!害了自己还不算,还要害儿子。这下好了,全家都枪毙,我也不想活了!”说罢老伴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一家三口哭成了一团。
    哪个违规了
    第十一章  石沉大海

    [雷鸣等人的鼹鼠行动陷入了困境,只监听到新五一二总台出联了一次,小台一直没有露面。]

    平日里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商界名人关大鹏,竟然是刺探国家机密的间谍,这一打击实在太大,胡明整整在家躺了两天才能上班,差一点就为此一病不起。
    没错,如今的关大鹏的确是间谍,而且是某国军情局驻我国碧海工作站站长,黑鹰计划碧海方面负责人,代号黑鹰,与刘永事先为其“命名”的代号只字不差。在去吴小莉家中做客的前一天,也就是周五上午十点钟,关大鹏与某国军情局进行了试联成功之后的首次联络,用放置于卧室里的新型无线电收发装置接收到了总台发来的指令。而他自己没有发送任何信息,连机器发射功能也未开启。总台命令他抓紧实施黑鹰计划,因为上面催得很紧,需要尽快获知有关情况。同时命他搜集我陆海空联合军事演习的情况,若有收获立即通报。电报特意提到此次演习规模宏大,且有民船参与,让他关注有关信息。于是他第二天便去了吴小莉家中“做客”,返回途中又跑到了胡明家里,上演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十九年前,关大鹏曾与吴小莉一起在碧海中学读书,然后进入国内一所名牌大学学习。毕业工作几年后,他放弃自以为平庸无趣的工作去了国外,在生意场上厮打拼杀了一段时间。后来他的生意惨淡,难以维持生计,最后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在他人生最为灰暗的时候,某国军情局将其纳入了帐下,成了一名真正的军事间谍。两年前,他以做生意为幌子潜回了碧海,开办了海天大酒店及其附属产业,很快成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为其间谍活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关大鹏原本就是土生土长的碧海人,熟悉当地情况,有着良好的社交基础和广泛的人脉关系。他频繁出没于社交场合,与各种各样的人物接触,收集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他还发展了若干组织成员,为其间谍活动提供支持,其中便包括胡明父子。
    关大鹏与胡明的相识不是偶然的,在双方结识之前,军情局的黑鹰计划尚未提出,他便知道空军某机场坐落于高岭,胡明则是高岭镇镇长,住所就在机场附近。为便于刺探我空军方面的情报,他早有发展胡明入伙之意,因此双方之间的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在高岭投了资,建了养殖基地,这都是冲着胡明和高岭机场去的,此乃他潜在碧海的工作任务之一。当然,关大鹏也想发展吴小莉和吴建明加入组织,利用这父女俩刺探碧海空军的情况。他和吴小莉是同班同学,对其家庭情况了如指掌,早就知道吴建明的工作性质。但慑于父女二人的特殊身份,他始终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寻找时机。
    七个月前,关大鹏受某国军情局召唤,以出国考察的名义回到了江川。他在此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训练和休整,同时领受了一项刺探我新型战机和导弹试验情况的艰巨任务,任务代号便是“黑鹰计划”。当然,该计划并不局限于刺探我新型战机和导弹的试验情况,而是一项针对我新式武器装备研发试验情况的庞大工程,负责实施者也非关大鹏一人,而是五个人共同承担。这五个人各有分工,分别潜伏于大陆各地,关大鹏只负责碧海方面。
    关大鹏回到碧海后,很快便“邂逅”了老同学吴小莉,双方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密切。这是经过他精心设计的,因为吴小莉和吴建明在他的黑鹰计划中作用至为关键。胡明父子与机场之间的联系也频繁起来,这两枚棋子恰好派上了用场。
    此次接到总台发来的指令后,关大鹏不到两天就搞到了陆海空联合军事演习征用民船的情况,可见能力的确强悍。其实,他并不知道胡明手里就有文件,只是想通过接触,看对方是否知道演习的情况,包括征用民船的信息。恰好胡明正为征用民船一事发愁,不加防备地说了出来,关大鹏马上联想到征用民船之事上面可能发文件,或许胡明手里就有。即便手里没有,作为镇长也是看过文件的,或者知道文件内容。没想到此事办得过于顺利,胡明经不住连唬带蒙,竟然把文件原件提供了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关大鹏实施起黑鹰计划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面对的是吴建明和吴小莉这样久经考验的优秀军人。这父女俩的政治觉悟和保密观念是胡明父子所不具备的,不能像对付胡明父子那样对付这父女俩。更何况,胡明父子所能搞到的,只是新型战机和导弹试验的外围情报,这些东西容易得手,而且过于普通,军情局不会太重视。某国高层看重的是新型战机和导弹的核心数据,这才是黑鹰计划需要达到的目标。得到这份数据比登天还难,也许只有吴建明手里才有,因为他是总工程师,项目负责人。
    怎样才能拿到吴建明手里的核心数据呢?为此关大鹏费了不少脑筋,这些天一直在冥思苦想。自打拜访过吴建明后,他始终在琢磨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跟吴小莉提出来,恢复两个人十九年前的亲密关系,把那段纯洁美好的感情继续下去。他想了,若要拿到核心数据,就必须在吴小莉身上下工夫,进一步接触吴建明。只有取得了吴建明的信任,才能有机会接触核心数据,进而想办法搞到它。与吴小莉明确恋爱关系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途径。
    但关大鹏吃不准吴小莉是什么态度,也搞不清吴建明对自己印象如何,所以不敢贸然行事。他怕遭到吴小莉拒绝,或者遭到吴建明反对,那样就麻烦了,不仅事倍功半,搞不好还会欲速不达。他打算先探探路,看看吴小莉是否还愿意接续前缘,也摸一摸吴建明对自己的印象,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一天,关大鹏又把吴小莉接到了海天,像上次那样边吃边聊。很快他就切入正题,笑嘻嘻地对吴小莉说:“哎,上周六去你家的时候,真担心老爷子瞧我不顺眼,不愿意搭理我。你把老人家说得那么革命,我这样的小资本家到了他眼里,肯定是个有钱的坏人,最起码也是有待改造的经商人士。嘿!没想到他老人家那么和蔼,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跟你说的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见我关大鹏挺有人缘的,真是人见人爱。”
    “瞧把你美的,都找不着北了。其实我爸是照顾你面子,也是冲你那些毫无意义的虚名,否则不会那么客气,别太得意。”吴小莉泼了一盆冷水。
    “那不一定,也许想招我当女婿呢,小伙子这么优秀,打着灯笼也难找。”关大鹏显得很有自信。
    “别不知天高地厚,给你鼻子还上脸了。就你这样的,我爸看都不看一眼。”吴小莉一脸的不屑。
    关大鹏凑近了吴小莉,压低了声音问道:“说真的,我走之后,老爷子没说我坏话吧?这关系到咱俩的终身大事,千万得如实告诉我。”
    “去!净想美事!连我都瞧不上你,更别提我爸了。不过,他挺喜欢你的,那天你走之后,他又去了研究所,晚上很晚才回来,进屋就翻你那本书,一边翻一边夸。他夸你是个人物,不光生意做得好,书也写得不错,既能做生意,又能写文章,的确不简单。这回行了吧?瞧把你美的!”吴小莉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通,一会儿真一会儿假的。
    “真是这么说的?不是骗我吧?”关大鹏将信将疑。
    “骗你干什么?你是我高中同学,又有头有脸的,我爸当然要高看一眼。不过他又说了,有钱人都靠不住,让我留个心眼,免得上当受骗。”说罢吴小莉两眼盯着关大鹏,等着看他的反应。
    “啊?前面说得挺好,后面咋又这么说呢?这回完了,我算没戏了。”关大鹏像是受了打击,一脸失望的样子。
    吴小莉“扑哧”一声乐了,“咯咯”地笑起来,边笑边说:“瞧你这失落的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放心吧,我是骗你的。我爸说了,一看你写的书就是个人才,是人才就难得,应该好好爱惜。还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在谈个人问题。”
    “那,你是怎么说的?”关大鹏转悲为喜,眼神里充满期待。
    “我说了,咱们是高中同学,关系挺好的,多年没见面,现在又联系上了。”吴小莉一本正经地回答。
    “就这些?”关大鹏又失望了。
    “对啊,还能有什么?事实就是这样嘛!”吴小莉一脸纳闷地望着关大鹏。
    关大鹏挪挪身子,坐到了吴小莉旁边,拉着她的手说:“小莉,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来,我一天也没有忘记你。”关大鹏说得很煸情,穿透力极强。刚才他像是闹着玩,但这回是真的,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吴小莉十几年没听关大鹏说这种话了,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羞红着脸说:“瞧你,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手足无措。其实你也知道,以前我挺喜欢你的,很怀念那段一起上学的日子。要不是后来失去联系,我们很可能在一起了。可时过境迁,一晃十九年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当年的我。早先的那份感情能否继续下去,是否还适合现在的我们,谁都说不好。还是不要草率,都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我还是当年的关大鹏,你也是当年的吴小莉,一切都没有改变。就算有改变,也只是我们的年龄和事业。我们变得更成熟了,也都做出了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关大鹏急切地表白了一番。
    “可是,跟十九年前相比,我们都有很大变化,完全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你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考虑问题应该更全面,更成熟,不能过于草率。还是慎重些好,好好考虑考虑,我又飞不了。”吴小莉仍然不温不火。
    “飞?往哪儿飞?飞到哪儿我都跟着你,死缠着不放。小莉,我们之间还需要了解吗?还要了解到什么时候?的确,我们现在是有变化,可我对你的感情没变,相信你也一样。岁月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时间越是久远,这份感情就越深笃,越纯洁。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放不下你了,晚上做梦都是你,恨不能马上跟你结合在一起。我们一定能回到从前,把那段美好的感情继续下去。只要我们相互喜欢对方,相互珍惜对方,就足够了,其他都不是问题,不需要考虑别的。”关大鹏又是一番表白,信誓旦旦的,显得很激动。
    但吴小莉仍然无动于衷,既没拒绝,也没响应。其实,她内心是喜欢关大鹏的,只是嘴上没有答应。她觉得关大鹏没什么变化,而且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了。也难怪,像关大鹏这样的成功人士,很容易被女孩子喜欢上,吴小莉也不例外。她只是需要考察了解,这是女人特有的矜持和内敛所决定的。另外,多年的军旅生涯锻炼了吴小莉,使她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考虑问题不再简单,遇事不再冲动。她想了,两个人毕竟多年未见,在关大鹏耀眼的光环背后,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都这个岁数了,婚姻问题应该格外慎重,容不得半点闪失。现在还不是答应关大鹏的时候,做决定为时尚早。
    吴小莉想打破眼前尴尬,使谈话气氛轻松些,便说:“行了,不聊这一沉重的话题了,平时都忙,难得凑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来!让我们珍惜过去,展望未来,干一杯!”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话题过于严肃。不过你得抓紧,我这人确实不错,一直给你留着,得认真考虑才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别不识货。追我的小姑娘不少,大把大把的,但我一个都没看上,心里只想着你。来!为我们美好的将来,干杯!”关大鹏嬉皮笑脸地跟吴小莉碰了一杯,没再接着话题往下说。他不想表现得过于急切,怕把吴小莉吓着。
    吃完饭吴小莉就告辞了,关大鹏把她送回了驻地。返回的路上,关大鹏把此次见面的前前后后回忆了一遍,觉得自我表现还可以,没什么不妥。吴小莉说的话也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他高兴极了,因为吴建明对自己的初步印象很好,为进一步接触打下了基础。吴小莉对自己的态度也不错,虽然没许诺什么,但也没有拒绝。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应该抓住时机,加快实施黑鹰计划。
    现在的关大鹏只顾盯着吴小莉和吴建明,盯着胡明和胡二仔,盯着他想要的核心机密,却对暗藏在身边的危险丝毫未觉。他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已经来到碧海,仍在大搞情报活动,只要他露出一点尾巴,就会有人突然出现,将他的罪恶计划彻底粉碎。事实上,就在他此次和军情局联络的时候,雷鸣等人也在四处寻找他,而且监听到了新五一二总台发送的讯号。只是因为他没有发送信息,侥幸躲过了雷鸣等人的追踪。
    自从来到碧海后,雷鸣等人对新五一二讯号的搜寻始终没有停止,可一周多的时间过去了,除监听到一次总台出联,小台始终没有露面。华北基地也是如此,只监听到总台出联了一次,宋长河及时把情况通报给了碧海。
    此次新五一二总台出联时,正是王小惠等人值班,双方恰好撞上了。正在街头侦察的王强等人接到任务后,立即加强了对小台的搜找,但直到联络结束也没有发现,搜找工作归于失败。这恰好验证了雷鸣和刘永的判断,虽然监听到了总台出联,小台却没有同时出现。
    雷鸣分析,这是试联成功之后总台与小台之间首次联络,某国军情局很可能向黑鹰传达了某项指令,而黑鹰只是接收指令,并未向总台发送信息。当然,雷鸣想得比较复杂,并没有排除小台因出联时间过短而监听不到的可能。因为事先不知道小台出联频率,留空时间过短的话,发生漏听的情况在所难免。另外雷鸣也想了,为了安全起见,小台也有可能不使用无线短波,那样短波监测就毫无用处了。
    此次联络之后,新五一二总台和小台再次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强的侦察车只好在街头盲目瞎转,恰似两只无头苍蝇,一点目标也没有。偌大的碧海市区靠两辆侦察车岂能转得过来,车开到街上后,如同大海里扔进两根针,淹没在人流车流中连个水花也看不到。转到后来,王强也不知道哪里已经查过,哪里没有查过。查过的地方也可能浮皮潦草,走马观花,说不定新五一二小台就是这样漏掉了。
    总台只出联一次,小台压根不出联,破译工作便缺少了素材。破译组只好利用以前掌握的有限素材进行破译,工作开展得异常艰难。最难的是监听组,原本需要二百人才能全面监控的短波波段,却只有二十几个人坚守,人员缺口实在太大。他们只好把人员分成两个班次,每班次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搜索范围比平时扩大了五倍还多。如此艰巨的工作量,如此少的人手,要做到全面覆盖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仅需要高超的监听技术,还需要极强的责任心和良好的体能。尽管调配给监听组的都是王小惠和王风这样的精兵强将,但再好的监听员也不能一个人顶五个人用,他们的体能付出已经达到生理极限,每天几乎不睡觉,吃饭也要在哨位上解决,难以支撑较长时间。
    生活上他们也遇到了困难,使侦察工作雪上加霜。由于气候炎热潮湿,许多人对此不习惯,甚至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状况。出于保密的需要,工作房间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而且要用黑窗帘遮挡,不留半点缝隙。人们不仅见不到阳光,还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再加上南方特有的桑拿天,有人便出现了眩晕呕吐症状,甚至还患上了烂裆湿疹等皮肤疾病。所幸楼里能冲上凉水澡,清洁一下个人卫生,窘况可以稍稍缓解一些。队员们未经允许是不能外出的,这样的要求也没有人提,因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现实环境的确不允许外出。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大家能够坚持下来,的确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优良的作风。
    尽管雷鸣早有新五一二小台长期静默的准备,但真正面对这样的局面时,仍然着急得不行,经常独自在办公室里打转转。他清楚,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暗藏的黑鹰能做不少事,若不及时挖出来,他可以连续不停地工作下去,推进他的黑鹰计划。时间拖得越久,他离黑鹰计划的最终目标就越近,这将给国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严重威胁到国家安全。
    第十二章  机关算尽

    [为了进一步接近吴建明,刺探核心机密,关大鹏在吴建明家中做了手脚,并安插了保姆小红。]

    关大鹏分析得没错,这次见面吴小莉对他说的是真话,没有欺骗他。他那天的登门拜访很成功,给吴建明留下了深刻印象,对方甚至动了招他为婿的念头,只是吴小莉没好意思提及。
    那天关大鹏告辞后,吴建明又去了办公室,忙到很晚才回家。进屋他就翻看关大鹏写的书,还表扬他好学上进,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很有文化,是个难得的人才。
    “小莉,你和关大鹏是不是在谈恋爱?”吴建明问吴小莉。
    “说什么呢,人家那么有钱,能看得上我?”吴小莉边看电视边回答。
    “有钱怎么了,我还就看不上有钱的。我女儿多优秀,堂堂上校军官,哪个配得上?不过关大鹏不一样,既有钱,又有才,你们还是同学,将来肯定错不了。嗯,我女儿有眼光,爸爸支持你。”吴建明一脸认真地说着,显得很高兴。
    “哎呀!我们只是高中同学,不像您说的那样。”吴小莉不好意思了,矢口否认。
    “其实,考虑一下也未尝不可,关大鹏这个人不错,跟你很般配,错过可惜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该解决了,不能总这么悬着。都怪你妈死得早,爸爸又整天忙工作,没时间关心你。你看着办,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只要自己喜欢,爸爸支持。不过,一定要找个真心对你的人,这对女孩子的一生很重要,好好考虑考虑吧。”吴建明劝了吴小莉一通。
    “好了,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不用你管。”吴小莉敷衍了一句就歇息了,没作任何表示。
    其实,爸爸的一番话还是在吴小莉心里激起了涟漪,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她毕竟与关大鹏有过一段单独交往的经历,这段感情虽未结出果实,却一直深藏在她的心里。但她仍对关大鹏不放心,认为他毕竟不是当年的高中同学了,有事业,有地位,而且有钱,不敢保证还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另外她担心关大鹏有变化,在金色光环的背后,或许还存在另外一个他。这些问题不是短期能够搞清的,她需要时间。这天晚上她失眠了,反复琢磨了一夜。
    自从知道了关大鹏的真实身份,胡明就跟他疏远了,唯恐避之不及。如今的两个人又有了一层特殊关系,就是上下级,不再是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朋友。表面上看,关大鹏是海天大酒店的老板,胡明是高岭镇镇长,俩人是极为要好的朋友。胡明傍上了关大鹏这位有影响的人物,政治上赚取了一些资本,势头正劲。可私底下呢,关大鹏却是胡明的上级,后者要服从前者的领导,接受前者的指令,包括儿子胡二仔。只要接到关大鹏电话,胡明就腿肚子转筋,唯恐接到烫手的差事。
    胡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关大鹏就变成间谍了呢,而且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他整天迷迷糊糊的,仿佛被关大鹏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甚至连躯壳也不属于他了,得随着关大鹏的指挥棒转来转去。他对关大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感觉,不再亲近,不再崇拜,不再感恩,只有仇恨和懊悔。
    胡二仔仍在靶场施工,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劲头,整天提心吊胆地。他巴不得工程早一点竣工,好尽快撤出靶场。这里他已经待够了,如同地狱一般,多待一分钟都会崩溃。他最怕监工警惕的眼神,不敢与之对视,甚至连监工的影子也不敢看,见了就浑身不自在。另外他也恨自己,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心里压着重重的石头。已经好几天了,他白天干不了活,晚上睡不着觉,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孙总以为胡二仔病了,劝他到医院看医生。可胡二仔不敢离开靶场半步,总是以劳累过度为名敷衍。虽然他恨死了关大鹏,但表面上还得服服帖帖,听从他的摆布。关大鹏希望胡二仔一直待在靶场和机场这种地方,还特意为他上了一课,教给他不少活动技巧。关大鹏以为胡二仔比胡明有优势,他的施工队活动自由,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包括靶场和机场这种军事禁区。但胡明也有自己的优势,因为他是当官的,可以接触常人难以接触的东西。
    好歹靶场的工程进展顺利,眼看就要交工了,胡二仔可以暂时松口气了。碧海空军已通知当地有关部门,说近几天就要实弹试验,要求老百姓不要靠近靶场。机场方面也做好了准备,整个机场加强了戒备。吴建明和吴小莉也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地。眼看就要导弹试验了,各方面工作已经启动,有许多事情要做。
    关大鹏早就得到了消息,于是再次来到了吴小莉家中。这天又是周六,只有吴小莉自己在家。她原本没时间接待关大鹏,可关大鹏说有事商量,只好在家陪他。
    “怎么这么忙?有任务?”关大鹏明知故问。
    “嗯,这几天有事,忙上了。”吴小莉回答。
    “伯父呢?他也忙上了?”关大鹏又问。
    “他在单位,没时间见你了,别介意。”吴小莉抱歉地说。
    “噢,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没关系,他忙的是国家大事,用不着陪我。”关大鹏表示理解。
    “有事快说,我只能陪你一会儿。”吴小莉催促着。
    “这次来不为别的,是有事商量,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关大鹏试探着开了头。
    “啥事?该不是那天说过的事吧?”吴小莉先入为主,以为关大鹏追上门来了。
    “咳!想哪儿去了,那件事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研究,不在乎这一会儿。我想给你家请个保姆,帮忙料理家务,已经琢磨好几天了,就是不知道你和伯父的态度。”关大鹏说明了来意。
    “这……合适吗?不至于吧?”吴小莉感到突然,因为从来没想过。
    “怎么不合适?你瞧瞧,家里都乱成啥样了,半点规矩也没有,一看就知道没人收拾。真不敢相信,一个师职干部的住处会是这个样子,连一般老百姓都不如。倒也是,伯父整天忙工作,你也整天工作忙,没时间收拾也正常。有个保姆多好,帮着料理家务,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什么都可以干,起码下班回家能吃上可口饭菜,用不着整天对付。”关大鹏实实在在地说了一番理由。
    吴小莉尴尬地笑了,边笑边说:“都怪我平时懒散惯了,对家务不上心。也是事情太多,总也忙不完,没时间收拾。不过,爸爸快要提职了,可以配公务员,保姆还是别请了。这样也挺好,两个人各忙各的,有保姆反而不方便。”
    “好什么?这么大房子让你住,都住可惜了。再者说,配公务员是以后的事,现在也要好好生活。哎?你是不是怕花钱?别担心,请保姆用不了多少钱,挺便宜的。”关大鹏不以为然地说。
    “呀!请一个保姆多少钱?”吴小莉一脸懵懂地问。
    “在碧海这个地方,也就是三四十块,管吃管住。”关大鹏回答。
    “贵倒不贵,请一个也未尝不可。但要征得爸爸同意,可别保姆没请成,还批评我好吃懒做,不想干家务。”吴小莉动了心思。
    “不如这样,晚上你跟伯父商量一下,算是打个招呼。明后天我把人领来,生米煮成熟饭,老爷子不同意也没办法。又不是违反原则的大事,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者说,老爷子不缺那几个钱,抛开你不说,他一个人的工资就够开销,何必算计呢。”关大鹏说了自己的想法。
    “行倒行,就怕爸爸不认可。”吴小莉仍然拿不定主意。
    “咳!你就别犹豫了,都什么时候了,得更新观念才行。什么叫能挣会花?就是让你享受生活。你们虽然都是军官,工资挣得不少,但不会享受,不是可惜了吗?看看别的小洋楼里,哪家没有公务员?上面不给配,咱自己请,花钱也要享受一把。再者说,咱请保姆不光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腾出时间和精力,更好地为革命工作。只要把这个道理讲清楚,老爷子不会固执己见的。”关大鹏又说了一通理由,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行!就这么定了!晚上我跟爸爸说。哎呀!我还有事,得忙去了,改日再陪你聊。”吴小莉终于同意了,却下了逐客令。
    “瞧你急的,不撵我也会走,耽误你的革命工作,我可负不起责任。”说罢关大鹏就告辞了。
    关大鹏很快把车开到了机场附近,朝着里面观察起来。他看得很清楚,两架新型战机停在远处,四周围了好些人,各种车辆来回穿梭,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于是他认定消息属实,人们正在做准备,实弹试验就在这几天。他看了几分钟就走了,忙其他事情去了。
    当天晚上,吴建明八九点钟才回到住处,进屋就瘫在了沙发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吴小莉心疼爸爸,便坐到他身边上说:“爸,累了吧。”
    吴建明动了动身子,活动活动肩膀,呲牙咧嘴地说:“看来真是老了,比不得从前了。以前我从不感觉累,现在却有点吃不消了。这两天事太多,没完没了的,快累散架了。唉!不干不行啊!上上下下都看着。”
    “饿吗?我给您热饭去?”吴小莉问。
    “不用了,我在办公室垫了一口,不饿。”吴建明回答。
    “爸,您要注意身体,累了就歇一会儿。现在上岁数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早先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现在熬一宿都吃不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累垮了,啥工作都干不成了。”吴小莉边说边揉捏爸爸肩膀,十分乖巧体贴。
    吴建明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爸爸挺得住。今天关大鹏来了?待了多一会儿?可惜我没时间,顾不上陪他。”
    “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跟我商量点事。”吴小莉回答。
    “噢?什么事?”吴建明关心地问。
    “他今天来得仓促,家里事先没收拾,到处乱糟糟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还笑话我不会家务,像个娇小姐。”吴小莉事先作了一下铺垫。
    吴建明笑了笑说:“无所谓,两个人都上班,哪有时间收拾屋子。等忙过这段就好了,爸爸帮你整理一下,把家里弄得像样点,免得关大鹏笑话。”
    “他算干啥的?管得着吗?”吴小莉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甜丝丝的。
    吴建明取笑着说:“别嘴硬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是在意关大鹏的。他不是找你有事吗?可以说说吗?”
    “没啥事,就是想给咱家请个保姆,问我什么态度。他说了,根据咱家的情况,早就应该请个保姆了。我也觉得有必要,咱俩都忙,抽不出时间照顾家,要是有保姆做帮手,就省心多了。”吴小莉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这个小关,还是个有心人。就像他说的,咱家是该请个保姆了。”吴建明夸了关大鹏一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您同意了?”吴小莉高兴起来。
    “可是,这些年爸爸已经习惯了,要是请个保姆,总觉得不方便。家里就咱俩,清静,这样挺好的。”吴建明又改了口风。
    “好什么好?上班累得要死,下班之后还得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哪有时间和精力。再者说,咱请保姆不光为了享受,而是腾出时间和精力更好地工作,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吴小莉把关大鹏的话搬了出来,说了一通理由。
    “说得轻巧,好保姆上哪儿找去?有那么容易吗?保姆不是乱请的,得找个素质好一点的,最起码知根知底。别像有些保姆那样,好吃懒做,什么事都插手,还四处传播主人消息,不但不省心,反而添乱,搞得人头痛。”吴建明仍然犹豫不决。
    “这您不用操心,有我呢,保证把事情办好。要是保姆来了,您可以集中精力搞工作,我也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呢?干家务实在太累了,别说您,我都有点干不动了。在单位忙活一天,下了班就想歇会儿,吃口热乎饭,看看电视,别的啥都不想干。”吴小莉只管一个劲地劝说。
    “瞧你,这么点岁数就愁这愁那的,结婚之后咋办?咋过日子?”吴建明数落了吴小莉几句。
    “哎呀!您到底同不同意嘛!反正我不管,明天就告诉关大鹏,让他找个好点的。”吴小莉撒起娇来。
    “好好好,你看着办,我不干涉。正经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这破事。唉!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说罢吴建明就去了书房,写他的东西去了。
    “放心吧!关大鹏介绍的肯定没错,包您满意。”吴小莉高兴极了,马上打电话通知了关大鹏,都等不到第二天。
    次日中午,关大鹏领着一个女孩来到了吴小莉家中。吴建明不在,吴小莉一个人接待了他们。
    “这是小红,给你家请的保姆。”关大鹏向吴小莉作了介绍。
    “你好小红!我是吴小莉,叫我小莉姐吧。”吴小莉急忙握手欢迎。
    “小莉姐,以后请多关照。”小红显得很有礼貌。
    吴小莉仔细端详了小红,发现她长得很好看,明眸浩齿,黑发披肩,身材高挑,落落大方,是个既漂亮又伶俐的女孩子。吴小莉立刻喜欢上了她,和颜悦色地说:“小红,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咱们是一家人,别客气。”
    “好的小莉姐,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小红乖巧地答应着。
    “这样吧,咱们先上楼安顿一下,小红的房间已经腾出来了,就在书房旁边,跟我住对面。”吴小莉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样最好,伯父招呼着方便。”关大鹏十分赞同。
    “被褥已经准备齐了,都是全新的。工钱什么的也不用担心,只多不少。请放心,小红在我家做事肯定心情舒畅,就跟自己家一样。我们要求也不高,下班能有热饭吃,帮我们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卫生就可以了。”吴小莉向关大鹏介绍了情况。
    “伯父又忙上了?”关大鹏问。
    “大清早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这两顿饭在哪儿吃的。还好,现在小红来了,可以帮我照顾爸爸。”吴小莉无奈地说。
    “这老爷子,真是我党好干部,工作起来不要命。小红,你可要照顾好老爷子,这是国家和军队的宝贝,金贵着呢。”说罢关大鹏哈哈大笑。
    三个人很快上了楼,进了给小红准备的房间。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已经大致收拾过,显得简洁明快。吴小莉想伸手帮忙,但小红不让,说没带多少行李,只有一只皮箱,简单归置一下就好。吴小莉下午还要加班,便对关大鹏和小红说:“你们两个慢慢收拾,我忙去了。家里钥匙都在这儿,等安顿好了,先到各屋看一眼,熟悉一下情况。房间有时间就打扫,没时间就算了。晚饭也是,有时间就做,没时间就不做。今天刚来,先熟悉一下。”说罢吴小莉递给小红一串钥匙,匆忙下楼去了。
    其实小红用不着钥匙,因为所有房间都没有锁门,可以随便出入。两位主人已养成习惯,不管家里有人没人,楼里的房间从来不锁。楼门在没人时才上锁,院门则十有八九不锁,经常虚掩着。一层的窗户没有防护网,并且经常不关窗,从外面很容易进入,锁不锁楼门都一样。这里是军营大院,闲杂人员很少,各个宿舍楼都是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还有更大意的,家里空无一人,院门、楼门和房间都不锁,统统四敞大开着。
    眼见家里没人了,关大鹏和小红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起来到了吴建明的书房。书房在楼的阳面,落地窗又宽又大,采光极好,整个房间宽敞明亮。只是装修陈旧了些,因为入住时没有收拾,还是原来的模样。书房里陈列着好几个书柜,像极了早年的老式货架,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显得主人很有学问。进门是一对老式沙发,中间夹着茶几,旁边是报架,上面放着几种报纸,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书桌和办公椅都很破旧,已经磨得掉了漆。书桌上放着两部电话,红的是内线,黑的是外线,说明主人非等闲之辈。书桌一头摞着几本书,还有若干学术杂志和报纸,都是吴建明经常翻阅的。
    关大鹏翻了翻桌上的东西,觉得没什么价值,就照原样放下了。随后他拉了一遍书桌抽屉,发现有两个是锁着的,于是猜测里面有东西,兴许跟吴建明工作有关。他让小红观察着动静,自己用特种钥匙把抽屉打开了。果然,里面有一些颇具价值的技术资料,还有尚未写完的与导弹试验有关的文件草稿,都是军情局需要的。关大鹏如获至宝,立即用相机拍了下来。
    接下来关大鹏冲着沙发去了,在其中一个上坐了坐,又看了看沙发背面。沙发背面有装饰布,靠铆钉固定着,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两颗铆钉,把装饰布掀开了一道缝,手伸了进去。待他把手抽出来时,一枚钮扣大小的窃听器就安装在沙发后面了。随后他把铆钉固定好,装饰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不出有人动过。如此一来,吴建明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都会被他掌握。对沙发做过手脚后,关大鹏又打起了内线电话的主意。他把电话听筒打了开来,往里面安装了一枚窃听器,只要吴建明与人通话,内容都会一清二楚。
    关大鹏布下的窃听器非常灵敏,发丝落地都可听辨,小红就在隔壁,接收讯号和录音都很方便。没有声音时窃听器是不工作的,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有了声音它才工作,把窃听到的内容发送出去。但其发射距离有限,控制在几十米之内。电磁辐射也很微弱,不在跟前无法探测。之所以做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安全隐蔽。
    做好这些事情后,关大鹏和小红又到其他房间看了看,均未发现什么。然后关大鹏就开车走了,把小红一个人留了下来。小红手脚麻利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屋子,特别是床头的小桌子,被她收拾得干净利索,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梳妆台。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该做晚饭了,小红便锁上房门去了厨房。
    待吴小莉下班回家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地摆了一桌子。“哎呀!小红,手艺真不错,色香味俱佳,不用动筷子,看一眼就直流口水。一会儿爸爸也回来吃饭,准保满意。说实话,我这几天忙得要命,吃饭总是对付,都快饿死了,就等今晚饱餐一顿,美美地犒劳一下自己。” 吴小莉高兴极了,连声夸赞着。
    “哪里,初来乍到,不了解你们的口味,家里的东西也不全,所以做得不好。你们想要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明天我去买回来做,尽量让你们满意。”小红谦虚地说。
    “行啊!买菜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可干不了这种活,最讨厌跟摊贩砍价。明天给你办一张出入证,随时带在身上,这样就可以出入营区了。这钱你拿着,买啥自己说了算,不够再向我要。”说着吴小莉拿出一百块钱,要递给小红。
    可小红只拿了三十,微笑着说:“去市场不能带太多钱,这些足够用。买多少东西带多少钱,我心里有数,从不多带,怕遇到小偷。”
    “说得太对了,那次我就被小偷盯上了,一个月工资都赞助了贼。”吴小莉十分赞同。她更加喜欢小红了,认为她是个好孩子,会做家务,心地也善良,肯为东家着想,不贪小便宜,这样的保姆最好不过。
    “嚯!怎么这么香?做什么好吃的了?”吴建明回来了,说话间已走进餐厅。
    “您怎么才回来,小红都把饭做好了,全是好吃的,就等您开饭了。”吴小莉高兴地介绍了小红。
    “噢,小红辛苦了。有事忙了一天,没顾上欢迎你,别见怪。”吴建明表示了歉意。
    “伯父别客气,知道您和小莉姐都忙,所以多做了些,就怕不合您口味。”小红腼腆地打着招呼。
    “别谦虚,手艺不错,比你小莉姐强多了,我就更没法比了。这回好了,以后吃饭不用对付了。”说罢吴建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几口就下去了一碗饭,如同饿了好几天。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温馨。吴建明特别欣赏小红的手艺,觉得她做饭很好吃,适合自己的口味。这顿饭他吃得特别多,是近段时间吃得最多的一次。
    吃过晚饭后,吴建明坐在餐厅沙发上歇息起来,吴小莉帮着小红收拾碗筷。恰在此时,研究所来了两位同事,找吴建明研究工作上的事情。其中一个说:“上面刚来了电报,询问此次试验的事情……”见同事没避讳小红,吴建明便制止了他的话头,请两个人到楼上书房里谈。三个人一边上楼一边说,说了些什么小红没听清。
    “小莉姐,你歇着吧,我一个人收拾就行,反正快好了。”小红跟吴小莉谦让起来。
    “那就辛苦你了,我还有事,得到单位去。”说罢吴小莉洗了洗手,上单位加班去了。小红不敢怠慢,简单收拾一下就上了楼,回自己屋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吴建明和两位同事谈完了,一起出了书房。小红急忙来到了走廊里,目送两位客人下楼。吴建明瞅了一眼小红,边下楼边对她说:“我到单位加班,你把书房收拾一下,烟灰缸清理干净。”
    “好的。”小红痛快地答应着。
    待三个人下楼走了,小红立刻就进了书房。室内乌烟瘴气的,茶几上的烟灰缸冒着烟,烟头尚未掐灭,呛得人嗓子疼。书桌上的烟灰缸也有烟头,新的旧的混在一起,几乎装不下了。小红先把烟灰缸清理干净了,又把房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开窗通起风来。这期间,她特意观察了书房各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稍顷烟雾散去,小红便关上书房回了自己屋。此后她坐在小桌前没动地方,先是摆弄了一会儿随身听,然后拿着一本小说看了半天,直到熄灯睡觉。
    第二天中午,刚吃过午饭,小红终于可以出入营区了。她拿着吴小莉给办的出入证,骑着吴小莉的自行车,畅通无阻地出了军营大院。到了自由市场后,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入口处站下了,四处张望起来。她看到了,关大鹏的奔驰车就停在附近,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小红来到车旁敲了敲车窗,车门立刻就打开了。她探进身子看了看,随后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团,递给了关大鹏。关大鹏则交给她一只玩具熊,女孩子经常放在枕边的那种。然后两个人就分手了,小红进市场里面买东西,关大鹏开车往回返。关大鹏一边开着车,一边剥开了小红给的纸团,一盘微型录音磁带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得意地笑了笑,把磁带揣进了兜里,车子开得更快了。这种磁带是储存窃听信息用的,关大鹏送给小红的玩具熊里藏有好几盘空白带,另外还有相机用的微型胶卷。小红的随身听是经过伪装的接收装置,可以收录窃听器发回的信号,还可以作压缩录音。
    至此,关大鹏在吴建明家里安插了一个得力人手,离他的黑鹰计划目标越来越近了。

    第十三章  独辟蹊径


    一转眼,雷鸣等人来到碧海已经半个多月了,对新五一二小台的搜找却始终没有起色,任务陷入了停顿状态。在最近的一周里,新五一二总台又出联了一次,时长只有一分多钟。而小台依然石沉大海,没露半点尾巴。尽管雷鸣告诫过大家,越是无所作为的时候越要挺住,奇迹随时可能出现,但人们看不到一丝希望,寂寞而又重复的无效劳动煎熬着每一个人,急躁和厌战情绪逐渐蔓延开来。长时间的冷板凳使大家心灰意冷,士气越来越低落,倘若任其发展下去,势必会影响队伍稳定,削弱整体战斗力。
    没敏感词为什么发不上来呢?郁闷英!!!1
    为什么发不上来?
    王强的侦察车把市区犁了好几遍,大街小巷都探测过了,却没有一点像样的线索。为此王强心焦气躁,整天牢骚满腹地,其他队员也蔫头蔫脑,觉得这仗打得没劲。也难怪,他们这里一招一式下足了功夫,对手那边却不慌不忙捉起了迷藏,都半个多月了,连对手的影子也没见着,换了谁也吃不住劲。对手不出联,甚至机器都不开,就算王强近在眼前,同样也是探测不到。
    监听组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转,人们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还有人虚脱过了。王风采用了各种办法,该想的问题都想到了,能用的招术都用上了,却没有一点效果,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起初王小惠很有信心,觉得自己技术过硬,在高潮侦察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比其他同志有优势,此次一定能再立新功。没想到这回不灵了,对手跟她捉起了迷藏,让她摸不着,看不见,能耐再大也使不上劲。尽管她表面上心静如水,内心里却跟大家一样急,恨不能马上把小台挖出来。
    雷鸣觉察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心里同样急得要命。这天吃过晚饭后,他对这段时间的工作进行了反思,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队伍会陷在这里。他想跟刘永聊一聊,看看任务如何突破,正巧刘永也来找他,同样是为了这件事,两个人便仔细研究起来。
    “看来死盯死守的办法不灵了,小客人压根不出联,王风和王强暂时拿它没辙。现在大家情绪不稳定,人都搞得疲劳了,长期这样下去,队伍有可能被拖垮。”雷鸣忧心忡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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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0 02:51:02  更:2022-01-16 1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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