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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恐怖悬疑故事,已经完本,15万字,寻求出版。九月十二著《完美犯罪》。

作者:黄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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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完美犯罪
    作者:九月十二
    简介:小派出所的小警察,无意中卷入一桩灵异案件。从此,他噩梦缠身,幻象不断,异变丛生,就连他的亲人、朋友、同事也因此恶运连连,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难道大白天也能见到鬼?当谜案抽丝剥茧地出现在眼前,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也水落石出,然而,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完,大恐怖又接踵而至……
    写在前面的话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似乎,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然而,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我们看到的却未必是真的。

    就像魔术,演得再天花乱坠,也逃脱不了“魔术魔术,都是假术”的客观论断。只是,有的魔术表演得实在太逼真了,常常就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小周,虽然读了十几年书,视力却贼好。他在一个偏僻的乡村中学教书,宿舍背靠着一片荒山。

    有一天深夜,小周被尿憋醒了。入睡前,他随同梁校长招待下乡的县教育局教育科的领导吃饭,喝了不少酒。

    小周的酒量不错,但是也架不住胡喝,啤酒、白酒、红酒,都喝了不少。入睡前,是有些醉意的。被尿憋醒后,他自信清醒得很。他所居住的这幢宿舍楼,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房子,没有卫生间。想要上厕所,只有去楼道尽头的公共厕所。

    因为是男同志,小周看了看左右无人,也不忌讳,就掏出那家伙,站在桌子上,冲着开着的窗子尿开了。

    那时小周还是处男,这尿液像利箭一样射出老远。

    “谁呀谁呀,往哪尿呢?”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将小周吓了一大跳,他看清了那个打楼下走过的秃顶男子,正是梁校长。

    梁校长也是喝了不少酒,难道他也起夜?这个想法一起,就被小周给打断了。

    梁校长可是住在新建的公寓楼里,每间房都配有卫生间,他就算是要起夜,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尿。

    尿了梁校长一身,小周也不敢吭声,从窗户口偷偷往外瞄。

    梁校长似乎急着去干什么,暴喝了一句后,也没有追究,急匆匆地就往那一片荒山去了。

    深更半夜的,梁校长去荒山干什么?难道传言是真的?

    小周刚来学校不久,也听说了梁校长是一个极好色的人,常常邀学校里漂亮的女老师去荒山鬼混。若是女老师不答应,当班主任、评优什么的,都别想了。

    小周也是好奇心重,当即下楼,尾随着梁校长就进了那片荒山。

    梁校长根本就没发现身后有人,他肥硕的身体走得很吃力,步子却迈得极大。

    已是深秋,荒山中草木萧瑟,微风吹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

    小周心里害怕,走路左看右看,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跳出来。这一分心,就将人跟丢了。

    梁校长哪去了?

    小周也不敢四处乱找,就准备原路返回。

    “小周,你怎么在这?”梁校长竟然出现在小周身边,如同鬼魅一般,可将小周吓得不轻。

    “梁校长,我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转转。”小周心虚地说。

    梁校长倒也没有追究,拉着小周的手说:“小周,你跟我来。”

    虽然梁校长外出应酬都会带上小周,但也只是让小周挡酒,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如此亲近的地步。被梁校长拉着手,这让小周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跟着梁校长,来到一个木屋前。这片荒山以前有人种土豆,但种的土豆总是烂根,不仅是种土豆,这块地种什么什么烂根。这个木屋就是那种土豆的人留下来的,已经破败了。

    走进木屋,小周惊讶地看到木屋里有一张很结实的床。

    这张床不仅结实,而且柔软,不仅柔软,而且宽大。

    小周见过,自己那发了财的小叔,二婚时洞房里就摆了这样一张床。

    梁校长脸上露出春花一样的笑容,得意地说:“李美丽知道吧?”

    李美丽是这所乡村中学最漂亮的女老师,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可惜小周刚到这所学校来,李美丽就调走了。小周只是在她来学校办调动手续时见过她一面,因为她实在是长得太漂亮,小周才记住了李美丽这个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嘿嘿,小浪蹄子,倔强了三年,还不是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

    梁校长脸上漾起淫邪的笑容,看得小周一阵心惊。

    “小周,你还是个处吧?”梁校长忽然问。

    “嗯。”小周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哈哈!”梁校长放声大笑起来,说,“小周,我在你这个年龄早已经是百花丛中过了。你不知道,女人的滋味有多么美妙,姜雅、谭桂英、齐佳、廖晓琪……各有各的美妙!”

    “啊!”小周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姜雅、谭桂英、齐佳、廖晓琪这四个女人都是学校里的女老师,而且是漂亮的女老师,听梁校长的意思竟然是都尝过滋味了。

    “可惜人生易老,时光难留,美好的日子总是一去不复返。”梁校长颓然坐在床上,禁不住感慨起来。

    “梁校长……”小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却是对梁校长腹诽不止,老秃子,那么漂亮的女人你都玩过了,玩了那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周,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坐坐。”梁校长忽然间就没有了夸夸其谈的兴致,冷冰冰地说。

    深秋的夜风,透着些许寒意,小周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掉头就走。走出几步,小周觉得不妥,把梁校长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这个属下不称职啊。

    回过头去,想要问问梁校长还有什么吩咐,却发现木屋空空,刚刚坐在床上的梁校长早已经不知去向。小周心中发冷,却还是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梁校长,猜想梁校长准是回去了。

    事情若是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奇特的。

    问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出梁校长的死讯。据梁校长的夫人说,梁校长头天夜里回来就说头痛,看他睡床上了,也没在意。直到天光大亮,看他还没动静,摇了摇,才发现他身体已经冰凉了。

    “梁校长昨天夜里回来后就没有再出去吗?”

    “没有。这几天家里的门坏了,半夜里开门一定会把全家人都吵醒的。”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小周有一点搞不清状况了。他凑近了梁校长嗅,分明就嗅到了他身上传出的尿臊味。

    小周把这件事情说给我听,坚信自己没有做梦,也没有看错人,问我怎么看?

    当时,我笑笑说:“世界之大,何奇不有?也许梁校长夜里跑出去,开门时就没有惊动家里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周沉吟片刻,又说,“可是,梁校长为何要将他的风流韵事告诉我呢?通常来说,这种事是藏着掖着还来不及,谁会轻易示人?”

    小周眼睛里透着深深的迷惘,他几次跟我说自己见鬼了,可惜我这个人民警察根本就不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

    这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我一直没往心里去,直到我也遇见了类似的事情。而且,我的遭遇更恐怖、更诡异……
    第一章 朋友阿敬

    洪城市是我国东部地区的一个小城市,位于子固路上的子固路派出所是一个六人编制的小单位。所长、教导员、三个办案民警,一个户籍警。人手不够,所以还请了三个编外协警。

    我作为办案民警,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相对自由得多。只要胡乱找个什么借口,去某个地方巡逻去了,领导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问的。

    “杰哥,在哪呢?”

    电话里传来阿敬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他又喝醉了。

    一个月前,阿敬和相恋了三年的女友莉莉拜拜了,他就常喝醉。作为在这个城市阿敬惟一的铁哥们,我不能不管他。给女朋友玲儿回了一个电话,我以权谋私驾着警车来到了这家位于沿江路上的“脆皮狗肉馆”。

    此刻,阿敬显然是喝多了,桌子上摆着五六个空啤酒瓶,还一个劲地要酒喝。

    “阿敬,你不能再喝了!”我粗暴地阻止了阿敬。

    “杰哥,你让我喝,不喝我心里痛啊。”阿敬说着,脸上已经有了泪滴,“杰哥,你说人生为何这么不公,有的人活在天上,有的人活在地狱,还是地狱十八层。”

    阿敬是洪城当地一家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他当节目主持人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一直只是拿着两千多元的基本工资,难得有主持大型节目的机会。

    收入低,又刚刚失恋,阿敬的心情很不好,这已经是最近我第三次看见他喝醉了。而他却总是记得给我打电话,有时我想,他并不是真醉,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罢了。酒醉心明,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你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已经不错了,你看看大街上,多少大学生奔波在外,到处找工作。又有多少农民工,每天挥汗如雨,挣着微薄的血汗钱,还有可能被黑心包工头克扣。”我开导着阿敬。

    阿敬摇了摇头说:“做人,要么就活得轰轰烈烈,要么就不要活。莉莉离开我,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穷?为什么会没有钱?为什么不能让她过有钱人的生活?”

    阿敬还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我抢过了酒瓶说:“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是地球上有六七十亿人,注定了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庸之辈。这就像建造金字塔,越是往塔尖,需要的石头越少。”

    “所以,我就要努力成为塔尖的石头!”阿敬看着我,眼睛里冒着光,他的样子哪里像一个醉鬼。

    “我可是奉劝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干!”

    “呼!”

    阿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看着窗外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默默出神。

    沿江路,是洪城市的一条主干道。

    沿江路的南边是浩浩荡荡的赣江水。赣江是长江的支流,绕洪城市而过,才让洪城市有了“江南水乡”的美誉。

    沿江路的北边则是繁华的商业街。虽是夜深人静,却还有车辆穿梭来往。

    这时,一辆帕萨特小汽车在路边停下来,从我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秃顶的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下了车,背转身对着一棵香樟树撒了一泡尿,然后老男人又上了车。

    上车时,这个秃顶的老男人有意无意地又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竟然冲我咧嘴一笑,笑得很诡异,让我这个人民警察也是心中一凛。

    路灯光很明亮,我的眼睛又极好,能够清楚地看到老男人酒糟鼻子旁的一块铜钱大的青印。因为这块青印,我对这个老男人有了深刻印象,包括他的秃顶,甚至高矮胖瘦。

    阿敬睡得很死,怎么也叫不醒。我只好将阿敬搀到酒馆外,准备送阿敬回家。

    为了攒钱,阿敬租住在一间廉价房内,我来过这里几次,房间虽小,却很整洁。做清洁的基本上是阿敬,莉莉和阿敬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但人的价值取向不同,莉莉为了钱,宁可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老男人。那个男人虽然老,却能够给她优越的生活,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衣食无忧,还可以把老家的弟弟妹妹带到城里。

    没有了爱情,阿敬也失去了做家务的动力,小房间比一个狗窝好不到哪里去。将阿敬弄上床,他就开始呕吐。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能弃他而去。

    整个房间清理干净,已经快天亮了,我累得筋疲力尽,就倒在阿敬身边,睡了过去。不知为何,我竟然在梦中见到了那个秃顶、酒糟鼻子,鼻子旁还有着青色印记的老男人,他不停地冲着我笑啊笑啊,笑着笑着,他的一颗眼珠掉了下来,脸上也像是泼了浓硫酸似的,血肉模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啊!”我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就看见阿敬从厨房里伸出头来。

    “怎么了?”阿敬看了我一眼。

    “做了个恶梦!”我心有余悸地说。

    “你毙过人吗?”阿敬话语里有嘲笑我的意思。

    听着铲子和锅的撞击声,我起了床,简单的洗漱罢。阿敬已经将早餐端上了桌,满满的一碗蛋炒饭。

    “为什么不煮稀饭?”我胡乱往嘴里扒了两筷子,实在不习惯在早餐的时候吃这么硬的食物。

    “冰箱里有一碗剩饭,不能浪费!”阿敬头也不抬,一面说,一面往嘴里扒饭。

    我看着阿敬,真的很佩服他,头天晚上喝得大醉,一觉醒来就没事。换做我,肯定不行,头一定疼得厉害。

    “说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什么梦?看你现在脸上还冒着虚汗。”阿敬将一碗蛋炒饭吃完,盯着我问。

    “这是水。”我往脸上抹了一把说。我当然不能让阿敬知道我直到现在心里还感到后怕,我可是勇敢的人民警察。

    “我要走了。这碗饭你吃了,不能浪费!”我将自己面前的蛋炒饭推给阿敬。

    “去你的!”阿敬骂了我一句。

    不过,我走出门的时候,分明就听到他扒饭的声音,真是不能浪费啊。
    第二章 两个一样的人

    周末,约好了女朋友玲儿去她家见她的爹娘,玲儿长得很像影视红星刘亦菲,以致于我初见她时就以为是刘亦菲。

    这次去见玲儿爹娘,其实见不见都一样,玲儿和我在一起两年多,我们之间该做的功课和不该做的功课都已经做得烂熟了。

    此次,去玲儿家,只不过是象征性的,不管她爹娘怎么看我,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都是铁定了心要长相厮守。

    租的一辆小汽车在盘山公路上一圈一圈地绕。

    心里倒是想过开警车来,开警车威风,但是国家“八项规定”后,很多事情都不敢做了,像我这样想揩点公家油的心思也因为这里那里的风声赶紧杀死了。

    这么陡的山路,即使我驾驶技术娴熟,也颇捏了一把汗。玲儿显然是走惯了这样的山路,并不觉得害怕。

    见我害怕,玲儿让我把车停下来,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故事说的是一个孝子听说母亲病重,连夜驾车带着老婆和儿子赶回老家,老家有一段陡峭的山路,名叫十二盘,常有驾车经过十二盘而车毁人亡的。这个孝子将车开到这里时也很害怕,不敢开过去,有路过的司机好心地要帮他载老婆孩子过去,这样即使他开车有个闪失,也不致于全家人都送命。可是他的老婆却不肯坐人家的车子,还鼓励他说,你大胆地开车吧,我们娘俩的命都交给你了。这个孝子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车开过了十二盘,可是想要帮他们的那个司机反而将车开进了悬崖里。孝子回头步行察看,却发现他自己驾车竟然走过了一条几乎不可能通过的断崖。”

    “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爱能够战胜一切!”

    “孺子可教也!”玲儿拍了一下我的肩说,“王警官,我相信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出事的。”

    玲儿的鼓励,给了我爱和信心,我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就这样驶过了这陡峭的山路。

    好容易到了玲儿家所在的那个山村。小汽车只能停在村口,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往里走。

    山村难得有汽车来,顿时吸引了前来看热闹的孩子,还有一些闲得没事的大人。

    我见人就敬烟,发糖,这是玲儿交代的,不管我是穷是富,新女婿上门,这脸不能丢了。

    事实上带来的这么多礼品,都是玲儿事先准备好了的。她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

    “爹!娘!”玲儿看到对面迎过来一对老人,立即喊了起来。

    我也颇为热络地喊道:“伯父——”

    但是只喊了一声,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我的喉咙那样,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差点就惊叫起来。

    秃顶、酒糟鼻,鼻子旁有着一块青色印记,玲儿的爹怎么那么像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开帕萨特的老男人。我当然知道,眼前的老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开帕萨特的老男人,卖掉他也值不了一辆帕萨特。

    不知为何,对于玲儿的爹,我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这么丑的一个老人,怎么会有玲儿这样漂亮的女儿。

    看玲儿的娘,倒是让我看出她当年也是个大美人。玲儿完全继承了她娘的优良基因。

    “阿杰!”女朋友嗔怪地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赶紧说:“伯父、伯母,我叫王杰,是玲儿的男朋友,今天看你们来了!”

    “好好好!”憨厚的两位老人连声说好。

    玲儿几个月来头一次回家,拉着她娘有话不完的话。她爹则伴在我身边,抢过我手中的行李,我偷眼打量他,真的和我看见过的那个老男人一般无二,高矮胖瘦没有任何不同。

    “伯父,你看我来得匆忙,也没有给玲儿的叔叔伯伯带点东西!”

    “玲玲没有叔叔伯伯,我和玲玲一样都是家里的独苗——”

    尽管玲儿已经告诉我,她爹没有兄弟姐妹,我还是要从老人的话里证实一下。结果自然是让我更加心惊,我实在是搞不懂我那晚所看到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和玲儿的爹长得一模一样。

    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因为我并没有喝多少酒。退一步讲,即使是我看花眼了,为什么我看到的那个老男人的样子会和玲儿的爹一模一样,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玲儿的爹。

    玲儿家小,当天夜里我和她爹挤一床。我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同样一个问题: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即使是双胞胎,也是有区别的。况且,双胞胎小时候长得差不多,越往大了长,差别越大。这是因为后天的因素逐渐累积在身上,差别就慢慢显示出来。

    就拿玲儿爹来说,即使他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即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随着年岁的递增,各人际遇的不同,他总不可能也和玲儿爹一样也秃顶吧。就算他也秃顶,总不可能和玲儿爹这样秃得地方支援中央,而不是中央分流到地方吧。

    还有,他们酒糟鼻子旁的那块青印,竟然一模一样,都是铜钱大小,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第三章 深夜送葬队

    匪夷所思,真的匪夷所思!

    玲儿的爹和那个开帕萨特的老男人折磨着我,让我怎么也睡不着。

    静夜内,耳朵特别灵鸣。窗外的虫鸣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忽然,我的耳朵竖了起来,我竟然听到了哭声。哭声由远及近,向着这边过来了。不仅仅是哭声,我还听到鸣锣开道声,道士念经声。

    绝对不是我的幻觉,都是真真切切的声音。我向着窗外看去,才发现窗子是关着的。

    悄悄地开了一扇窗,只见一群披麻戴孝的男女尾随在一具棺木后面,咿咿呀呀地哭着,像唱歌一样。棺木前,是一个手持白幡的老者,走几步,就向天空中抛撒一些纸钱,唱几句我听不懂的经文,只勉强听懂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者穿一身白得刺眼的长衫,顶着一个油亮的光头,走得极快,也说不清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他这个光头看着像是和尚,可他念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分明又是道经。

    八个壮汉抬着棺木,紧紧地跟上,死者的亲人们也几乎是小跑着。

    整个送葬队伍显得那样诡异而神秘,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深夜送葬的,在我老家那里,死人是一定要在白天并且要在中午十二点前入土的。

    职业的敏感性让我意识到这其中必定有古怪,就悄悄起了床,尾随了过去。

    山里的夜,风中有些寒意,冷月高高地悬挂在遥远的天空。我隔着一段距离,跟在送葬队伍后。根本就不用刻意隐藏身体,这帮人走得很急,谁也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一个我。

    不用多久,就出了村,走了一段路之后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八个壮汉并排抬着棺木,路不好走,棺木又极沉,自然是要休息一下。休息时,就用两条长凳架在棺材底下,入土之前,棺材是不能落地的,在我的老家,也有这样的风俗。

    这一条山路极难走,送葬队伍,走走停停,很是费了一番时间,才走过这条羊肠小道,最后在一个山洼里停下来。

    我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向着那边张望。只见这山洼里已经挖好了一个坑,在简单地辨明方位后,棺木就放了下去。八个抬棺木的壮汉还有死者的亲人们立即拿起放在一边的铁锹,往坑内填土。

    他们匆匆匆忙忙的,显得内心极为焦急而慌张。

    “呜哇——”

    忽然,一只什么鸟的怪叫声突兀地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山洼里的一帮人似乎也吓得不轻,都停住手中的铁锹四处张望,那个光头老者催促着:“快点!”

    光头老者自己也加入进来,接过一个女子的铁锹快速往坑内填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坑填满了,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光头老者又唱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经文,然后领着这些人拜了拜,烧了纸钱,燃了鞭炮,就又领着这些人匆匆地走了。

    一帮人来去如风,心里都害怕着什么。

    待到这些人走远,我走进了山洼,这一个刚刚堆起来的坟,没有墓碑,在这山洼里显得孤零零的,也不知埋下去的是什么人。

    “呜哇——呜哇——”

    怪叫声又响起来,这是一只我所不熟悉的鸟。它的身影出现在我目之所及的一棵歪脖树上,看上去像是一只猫头鹰,可浑身的毛脱落了一小半,真是太丑陋了!

    两颗黑亮的眼珠转了转,这只丑鸟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新坟前,对着这样一只鸟,我这个人民警察也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呜哇——”丑鸟又大叫了一声。

    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呆下去,有些慌张地跑了回来。

    “吱呀!”

    我刚想推开门,门却打开了,玲儿爹一脸怒气地瞪着我,吼道:“你怎么可以跑出去?你知不知道,看夜葬是极不吉利的!”

    我想不到这个貌似忠厚的老人,竟然会这么愤怒,当即有些心虚地说:“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好奇会害死人的!”

    玲儿爹高亢的声音将一家人都吵醒了,玲儿跑过来问明了情况,对他爹说:“爹,你不要太迷信了!阿杰是个警察,枪口下都毙过人,看一下送葬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并没有毙过人,为此阿敬才会嘲笑我,而玲儿显然是想要为我说话才这么说的。

    “你这个死丫头好不晓得事!但凡有人死了,都是白天下葬。可是老汪家的,为了骗得那个火葬费,却犯忌讳在夜里下葬。夜里阴气重,阿杰在没有喝过姜道士施法的符水的情况下跟过去,很有可能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玲儿爹脸色凝重,说完后就不住地叹气。看到爹这个样子,玲儿也不敢说话了。

    “我看,明天还是请姜道士给阿杰念个驱鬼咒吧。”玲儿娘小声地提议。

    “只能这样了。”玲儿爹叹着气说。
    第四章 鬼眼

    念驱鬼咒,最适合的日子,最近也要三天。虽然我很反感这种行为,但为了玲儿,我只好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里,玲儿极尽温柔地陪着我,让我稍有些郁闷的心情渐渐缓解了。

    好在是太平盛世,洪城治安不错,派出所里也没什么紧要任务非要我去完成,我无所事事地在玲儿家又呆了三天。

    三天后,终于等到了念驱鬼咒的那一刻,玲儿爹所请的姜道士竟然就是我在夜葬时看到的那个光头老者。

    这一次,光头老者却是穿了一身黑,他让我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里,围着我用公鸡血画了一个圈。然后,他手持一根长长的用符篆搓成的长棍围着我不住地转圈。

    长棍的前端,燃烧着,但不知为何,总是烧不完。我看着那明亮的火焰,十分好奇,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心里的感觉,却是极为疲惫,想要大睡一场。

    我知道,一旦我睡过去,就显示这姜道士的法力高超了。

    因为心里有气,我自然要跟这装模作样的姜道士斗上一斗,就拼命睁着眼睛。

    姜道士念经的声音,明显地滞了一滞。他转到我身前,双眼猛然张得大开,就这样瞪了我一眼,这一眼,直把我骇得呆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睛,在姜道士溜圆的眼珠里,我竟然看到了无数个瞳孔,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瞪着我。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阵迷糊,发现那溜圆的眼珠竟然膨胀起来,在这一颗眼珠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集市。

    各色人等,在集市里穿梭来去,集市里摆着许许多多个摊子,摊子上摆着许许多多琳琅满目的货物。摊贩高声地吆喝着,夸赞着自己的货物乃是天下第一家。

    一个个的摊子前,聚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地挑选着货物,挑好了就收起来。但是他们付钱时,付的却不是钱,而是自己躯体的一部分,有人“喀嚓”扯落自己的一条手臂,有人“撕啦”揭去自己的一张脸皮,有人“噗哧”挖出自己的一颗心脏……

    “啊!”我恐惧到了极点,嘴巴大张着,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看到姜道士眼珠里,那集市上忽然间阴风怒号,那些人一下子变得丑陋可怕,他们的身体残缺,脸上爬满了蛆虫,“啪”,许多颗眼珠同时摔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爆响声……

    最后一点意志终于在这一刻崩溃,我骇得昏了过去。

    醒来时,屋里点着灯,玲儿有些疲倦地守在床边。

    “停电了吗?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问。

    “深夜了。”玲儿说着,转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要我喝了。

    “什么药?”我端着这碗看上去更像毒药,但闻着却还感觉不错的汤药。

    “这是安神草药,我们这儿独有的。”玲儿有些骄傲地说。

    “哦。”我乖乖地喝完了药,这药苦中带甜。

    “你好好睡。”玲儿把我的被子捂严实了,要走,我拉住了她。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希冀。

    “不行的,我们这儿的风俗,女孩是不可在娘家与丈夫同房的。”

    “我又不是要做什么,只希望你陪陪我而已。”我有些恼怒地说。

    “可是我困了。”玲儿打了个哈欠,抱歉地看着我,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随你。”

    “随我?”我坏坏地看着玲儿说,“这可是你说的,随便我怎么样都行?”

    “随便怎么样都行!”玲儿吃吃地笑着。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想起了我们在一起时最甜美、最幸福的一刻。那就是我最喜欢偷袭玲儿,握住她最丰满、最圆润的地方,然后警告她:“准备好了哦,我可要用一百斤的力哟。”

    “好老公,五十斤行不行?”

    “不行,最少八十斤!”

    “六十斤吧,六十斤就依你。”

    “哼,还敢讨价还价,给你加到八百斤!”

    我的手掌突然间加力,玲儿很配合地“哎哟”一声。因为这种游戏做得多了,我已经能够精确地把握力度,知道什么程度是玲儿能够承受的极限。

    专注地看着玲儿的眼睛,我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在玲儿的眼睛里我竟然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集市,有人“喀嚓”扯落自己的一条手臂,有人“撕啦”揭去自己的一张脸皮,有人“噗哧”挖出自己的一颗心脏……

    我摇了摇头,驱散了眼前的幻觉。

    “怎么了?”玲儿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玲儿,那个姜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历,我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可怕的情景。”

    “他可是我们这儿远近有名的人物,生就了一双鬼眼,据说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到鬼界,所以家里除了有白事要请他,这儿的乡民都是对他敬而远之。”

    “鬼眼?鬼界?玲儿你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我也不相信,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许多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就拿这个姜道士来说,他的瞳孔竟然是死灰色的,看着就害怕。正常人哪里会有死灰色的瞳孔?你好好睡吧,不要多想,凡是经过他施法的,都会百无禁忌,邪毒不侵的。”

    玲儿走了,她困得很,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陪我到天亮,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不能太过操劳。
    第五章 猫儿岭

    我坐在床上,再也睡不着。玲儿爹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姜道士的瞳孔是死灰色的,听玲儿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的确如此。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死灰色的瞳孔让我吃了一惊,我才会看到那可怕的世界吧。毕竟,国人都是黑眼睛,那瞳孔黑得晶亮,绝少死灰色的。就算死鱼眼,也是黑中带白,只有死人的眼睛,才是死灰色。

    油灯的火焰一跳一跳的,这让我联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鬼火,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鬼火,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五年前,我在一个乡村派出所实习。刚到不几天,就碰到了一桩杀人凶案。一个青年男子在杀死了邻居一家五口后,逃进了猫儿岭。

    猫儿岭是当地一座几百米高的小山,因为从远处看像一只蜷卧的猫儿,被称为猫儿岭。

    派出所只有四个人,其中管理户籍的是女同志,自然被留下来值班。杨所长、崔教导员和我接到报警后立即驱车赶到了猫儿岭。

    岭下,已经围了近百个乡亲,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拿着铁锹、鱼叉什么的,这是村里自发组织起来的搜索队,对于这样凶残的杀人犯,没有人不害怕。

    问明情况,知道凶手一直就有点精神不正常,也不知什么原因杀死了邻居一家五口,手持一把西瓜刀,逃到山里去了。

    杨所长当即分派人手,由他自己、崔教导员和我各领着三个身强力壮的老乡进山,其他人就在外围候着,防止凶手再逃出来。

    “阿杰,这个你拿着!”杨所长郑重地将所里惟一的一把手枪交到我手里。

    “所长,我不用枪!”我不接受,杨所长比我大了十几岁,如果需要枪用,也应该给杨所长。

    “阿杰,我和老崔都对猫儿岭十分熟悉,你却是初来乍到,万一碰到不可想象的凶险,这枪正好用得上。”杨所长恳切地说。

    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了枪,手一挥,带着三个老乡进了山。

    此刻已经是黄昏,夕阳挂在天边,如同一团浓艳的鲜血。我们踩着羊肠小道往山上爬,一面爬,一面仔细察看地形。因为上午下过一阵雨,上山的路有些泥泞,踩上去就会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

    通过脚印,也许就能找到凶手的藏身之地。可是,每天上猫儿岭的人虽然不多,也不少,如何从众多的脚印中分辨出凶手的脚印却是个细致活。

    天渐渐黑了,我们这一队拿着手电筒,微弓着身在山上搜索起来。几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丝毫发现。杨所长、崔教导员那里也没有消息传过来。猫儿岭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能躲到哪里去。也许他进了猫儿岭,又蹿出猫儿岭了,大家都这样想。

    已经是深夜了,疲乏得不行,大家坐在一块干燥的地方抽烟。忽明忽灭的烟头,在静静的夜里显得那样诡异。其中一个老乡尿急了,走到一块大石头后撒尿,水声响起来,忽然间他大叫道:“有人!”

    我立即跳起来,冲到大石头后,就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向着远处跑去。我手上握着枪,飞奔着追了过去。虽然是崎岖的山路,但是我在警校几年锻炼的效果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展现,三个老乡被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而我和前面黑影的距离却越拉越近。

    借着淡淡的星光,我能够分辨出来这是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青年男子,中等个头。他的衣服多处扯破,头发凌乱,一面跑一面回头看我,他的脸上布满了灰土,目光慌张而散乱。

    “别跑!再跑我就开枪了!”我追着这个疑似凶手的灰衣男子,大喝道。

    灰衣男子充耳不闻,依然跑得飞快,我并没有开枪,即使他就是凶手,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他擒拿,法院会判决他受何种惩罚。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近年来的国产警匪片中,检察官常会对着犯罪嫌疑人这样说,这是法律正在完善的标志。
    第六章 忘不了的一幕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灰衣男子一直和我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七弯八拐,在穿越一丛灌木时我竟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凝神四处张望,夜色朦胧,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忽然间,我警觉到身后有响动,一转头,就看见灰衣男子高举着雪亮的西瓜刀向我劈砍下来。

    生死关头,避无可避,我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可是这也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手枪,竟然在“嗒”的一声后并没有子弹射出来,它竟然在这要命的关头卡壳了。

    西瓜刀闪烁着寒光,当头劈下来,我只能稍微偏转头,避开要害。

    西瓜刀带着尖锐的风声,向着我的左肩胛骨劈落,然而并未砍在我身上。灰衣男子的手在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惊骇地看着我身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以为是追着我过来的老乡们赶到了,回头看去,我也瞪大了眼睛,只见漫天的鬼火,布满了眼前的这一片天空。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鬼火是由于尸体中的磷自燃引起的。这猫儿岭埋的人多,抗日战争时期,还有过万人坑。尸体中的磷透过泥土的缝隙逸散到空气中,而磷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胆小或者迷信的人,就把这称为鬼火了。

    可是我虽没亲眼见过鬼火,却也知道如今这猫儿岭的鬼火,来得实在是有些古怪。

    微风吹拂,鬼火在天空中舞蹈,千万点的鬼火竟然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火焰般的人形。鬼火既然是因为空气中磷自燃的原因,但是鬼火凝聚成人形,就显得匪夷所思了,是一种巧合,还是真的有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人形的鬼火,存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阵风吹来,鬼火轰然消散,眼前所见只不过是朦胧的夜色。

    “当!”西瓜刀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把我惊醒,此刻我才想到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边居然站着一个冷血的凶手而不自知。

    灰衣男子眼神呆滞,手指着空中,喃喃地道:“鬼!鬼!鬼……”

    他本来就精神不正常,经这一吓,似乎傻了。

    人形鬼火竟然把这冷血的凶手吓成了这样,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不安,赶紧用手铐将他给铐了。

    而这时,我竟然也恐惧得跳了起来,一只手竟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此时此地,当我全神贯注警戒着灰衣男子时,竟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即使再胆大,也不由得骇得惊叫起来。

    “阿杰,你没事吧。”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入迷了,竟然连玲儿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来,喝杯茶。”玲儿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捧到我手里。

    我接过茶抿了一口,这茶水极淡,但是入口的感觉还是不错,有一股薄荷的清新,于是问道:“伯父,这是什么茶?”

    玲儿爹憨憨地笑道:“这是清心茶,薄荷叶制成的,你要常喝。我给你准备了一大包茶叶,待你回去时带上,记得要常喝。”

    “谢谢伯父!”我感激地说。

    “睡吧,已经不早了。”玲儿爹脱了衣服,吹熄了灯躺下了。

    喝了茶,应该很难睡着才是,但是我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次日太阳升得老高才醒来。

    看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钟了。

    “怎么不叫我?”我问走进房间的玲儿。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你。”玲儿极温柔地说。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跟不跟我一起回去?”我一边穿衣一边问玲儿。

    “你一个人先回去吧,爹叫我在家陪娘几天,娘的眩晕症又犯了。”玲儿有些歉意地说。

    “好吧。”我有些无奈,在玲儿家已经呆了五天了,而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五天时间没有和玲儿亲热,已经是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了。

    晌午,我恋恋不舍地离开玲儿家,玲儿送我到村口,将家里的几包土特产放到汽车的尾箱里,又将一包茶叶塞给我,嘱咐道:“记得常喝,这茶有着清心宁神的功效,是我爹特地给你准备的。”

    “嗯。”我点点头,趁着玲儿不注意,忍不住在她胸部抓了一把。

    “找死啊!”玲儿满脸绯红,看看左右无人,虽然骂了我一句,但是脸上更多的却是喜悦。
    第七章 闹鬼的学校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灰衣男子一直和我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七弯八拐,在穿越一丛灌木时我竟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凝神四处张望,夜色朦胧,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忽然间,我警觉到身后有响动,一转头,就看见灰衣男子高举着雪亮的西瓜刀向我劈砍下来。

    生死关头,避无可避,我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可是这也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手枪,竟然在“嗒”的一声后并没有子弹射出来,它竟然在这要命的关头卡壳了。

    西瓜刀闪烁着寒光,当头劈下来,我只能稍微偏转头,避开要害。

    西瓜刀带着尖锐的风声,向着我的左肩胛骨劈落,然而并未砍在我身上。灰衣男子的手在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惊骇地看着我身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以为是追着我过来的老乡们赶到了,回头看去,我也瞪大了眼睛,只见漫天的鬼火,布满了眼前的这一片天空。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鬼火是由于尸体中的磷自燃引起的。这猫儿岭埋的人多,抗日战争时期,还有过万人坑。尸体中的磷透过泥土的缝隙逸散到空气中,而磷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胆小或者迷信的人,就把这称为鬼火了。

    可是我虽没亲眼见过鬼火,却也知道如今这猫儿岭的鬼火,来得实在是有些古怪。

    微风吹拂,鬼火在天空中舞蹈,千万点的鬼火竟然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火焰般的人形。鬼火既然是因为空气中磷自燃的原因,但是鬼火凝聚成人形,就显得匪夷所思了,是一种巧合,还是真的有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人形的鬼火,存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阵风吹来,鬼火轰然消散,眼前所见只不过是朦胧的夜色。

    “当!”西瓜刀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把我惊醒,此刻我才想到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边居然站着一个冷血的凶手而不自知。

    灰衣男子眼神呆滞,手指着空中,喃喃地道:“鬼!鬼!鬼……”

    他本来就精神不正常,经这一吓,似乎傻了。

    人形鬼火竟然把这冷血的凶手吓成了这样,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不安,赶紧用手铐将他给铐了。

    而这时,我竟然也恐惧得跳了起来,一只手竟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此时此地,当我全神贯注警戒着灰衣男子时,竟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即使再胆大,也不由得骇得惊叫起来。

    “阿杰,你没事吧。”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入迷了,竟然连玲儿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来,喝杯茶。”玲儿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捧到我手里。

    我接过茶抿了一口,这茶水极淡,但是入口的感觉还是不错,有一股薄荷的清新,于是问道:“伯父,这是什么茶?”

    玲儿爹憨憨地笑道:“这是清心茶,薄荷叶制成的,你要常喝。我给你准备了一大包茶叶,待你回去时带上,记得要常喝。”

    “谢谢伯父!”我感激地说。

    “睡吧,已经不早了。”玲儿爹脱了衣服,吹熄了灯躺下了。

    喝了茶,应该很难睡着才是,但是我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次日太阳升得老高才醒来。

    看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钟了。

    “怎么不叫我?”我问走进房间的玲儿。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你。”玲儿极温柔地说。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跟不跟我一起回去?”我一边穿衣一边问玲儿。

    “你一个人先回去吧,爹叫我在家陪娘几天,娘的眩晕症又犯了。”玲儿有些歉意地说。

    “好吧。”我有些无奈,在玲儿家已经呆了五天了,而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五天时间没有和玲儿亲热,已经是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了。

    晌午,我恋恋不舍地离开玲儿家,玲儿送我到村口,将家里的几包土特产放到汽车的尾箱里,又将一包茶叶塞给我,嘱咐道:“记得常喝,这茶有着清心宁神的功效,是我爹特地给你准备的。”

    “嗯。”我点点头,趁着玲儿不注意,忍不住在她胸部抓了一把。

    “找死啊!”玲儿满脸绯红,看看左右无人,虽然骂了我一句,但是脸上更多的却是喜悦。
    @黄粲 2020-03-01 18:05:52
    第七章 闹鬼的学校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灰衣男子一直和我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七弯八拐,在穿越一丛灌木时我竟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凝神四处张望,夜色朦胧,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忽然间,我警觉到身后有响动,一转头,就看见灰衣男子高举着雪亮的西瓜刀向我劈砍下来。
    生死关头,避无可避,我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可是这也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手枪,竟然在“嗒”的一声后并没有子弹射出来,它竟然在这要命的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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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节名是 忘不了的一幕 ,在此纠正一下
    第七章 闹鬼的学校

    我发动了车子,缓缓地驶离开村庄,从后视镜里看过去,玲儿还在向着这边张望,我们认识时间虽说已经不短了,但是你侬我侬,彼此感情一直都是处于热恋状态,实在是舍不得分开。

    玲儿爹远远地走来,喊了一声,玲儿就回过头去。

    虽然已经走过一次,但这盘山公路还是叫我心里发毛,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开得极为小心。

    “嘎!”

    猛然一踩刹车,车屁股颠起来,我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钻心的痛……

    幸而车速不是很快,不然在这样陡峭的山路上有极大的可能会连人带车摔下悬崖。

    我有些恼怒地看着这拦车的两个人,看样子像是父子俩。他们的穿着都很破旧,父亲的身上背着一个麻布袋,麻布袋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着啥。孩子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脸黑黑的,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有着山里孩子的那种机敏劲儿。他蹿到车门前说:“叔叔,你这是要出山吧,能不能拉我们一程?”

    这父子俩看样子是附近人,能帮就帮一下吧,我点点头说:“拉你们没问题,但你要记住了,以后再不能冲过来拦车了,会死人的。”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示意他们上车。孩子就去拉后车门,门拉开了,先让父亲上车,然后自己也上了车。那麻布袋横放在俩人的膝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显得很懂事的样子,让我颇有好感。

    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小鬼,你多大了?”

    “十二。”孩子响亮地答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不用上课吗?”现在正是上下午课的时间,我奇怪这孩子居然不去上课。

    “我早就不念书了。”孩子有些黯然地说。

    我的心里顿时一沉,在这山里,因为贫穷,他是没法像外面的孩子那样正常接受教育的。

    “我们的学校闹鬼。”孩子接着嘟囔了一句。

    “闹鬼?不可能吧!”我有些嘲弄地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也只有你们这么闭塞的地方才相信鬼神之说。”

    “是真的!”孩子争辨说,“每到傍晚的时候,教室里就有恐怖的鬼叫,太吓人了!先是孩子们吓得不敢上课,然后老师们也吓走了,我们这里的孩子要上学,只有到相隔十几里地的青坪小学上学,有些孩子坚持不了,就渐渐地不去上学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停下车,扭头问那一直不说话的孩子父亲。

    孩子父亲看看我,训斥了孩子一句:“就你话多!”然后他低着头,有些谦卑地说,“先生,你继续开车,我们还要赶到山外去,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

    我缓缓地开着车,支棱起耳朵,将孩子父亲的叙述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车至山外,又送了父子俩一程,我给阿杰打了个电话。然后,我开着车往翠坪小学赶去。

    在这大山里,只有两个小学,一个是青坪小学,一个是翠坪小学,闹鬼的正是翠坪小学。玲儿小时候就读的小学就是翠坪小学,所以我有义务和责任揭开翠坪小学的闹鬼之谜,让这里的孩子能够正常上学。

    我想,玲儿也肯定希望我为她的学弟学妹们做些事情。

    。。。。。。

    。。。。。。

    翠坪小学是一座独立的两层楼房,上下八间,置身于这空空荡荡的大山里,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一里多地的样子。

    将车子停在校外。

    也亏得我技术好,能将车开到这里,而没有开进山沟里。

    我翻围墙进了学校。现在正是黄昏,夕阳的余辉洒满校园,给整个校园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美丽无比。

    但是,我满眼所见的并没有半点庄严神圣的教学楼模样,这一栋两层楼房显得破落颓败,校园里长满了杂草。就连那水泥操场上,也有野草顽强地生长出来。一条条的裂缝,张牙舞爪的,触目惊心。

    看样子,这学校停课有一段时间了。

    走过操场,我来到教学楼前。铁门上的大锁锈迹斑斑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楼了。找到一块石头,随便一敲,这锁就断落了,我推开门,迈步登上楼去。

    也不知道多少年前石灰粉刷的墙壁,因为渗水严重,有的地方脱落了,有的地方生着许多霉斑,更有些丑陋的黑蘑菇悬挂在那墙角,天花板上粘连的蛛网裹住了许多蚊蝇的死尸,这里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一头撞在一张悬挂的大网上,一只拇指大小的灰蜘蛛仓皇逃蹿着。我一面扒掉粘在头上的蜘蛛网,一面挨个教室往里瞧,教室的桌子上全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停课时间估计在半年以上。
    第八章 恐怖的鬼声

    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我在水泥操场上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了一会儿,现在天还没有黑。按照那父子俩的说法,天一黑,这学校内就会响起恐怖的鬼叫。

    那天晚上观看夜葬,以及后来在姜道士和玲儿眼睛中看到的异相,一直让我汗颜。我向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当恐惧来临时,我的观念却发生了动摇,这让我羞愧。

    这一次,我坚决要查出校园鬼叫的秘密,怕是也要证明自己一直是个勇敢、无畏的人民警察吧。

    天渐渐黑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阿敬打来的,他已经到了学校附近。我将通往翠坪小学的具体线路告诉他,就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我闭目倾听着草丛里发出的细微的声响,那里正有着什么虫蚁在嬉戏、交配。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我知道是阿敬到了,这寂寥的大山里,难得有车来。

    听着车声渐渐地靠近了学校,我站了起来,一只飞虫被我所惊扰,撞在了我脸上,恼怒我挡了它的道,狠狠地叮了我一口。

    我跑到学校大门口,阿敬徒步走过来,显然以他的技术还是没办法将车子开过来。

    阿敬见到我,向着我招手说:“这鬼地方还真难找!”

    阿敬有着职业媒体人特有的敏锐,他肩上挎着摄像机,手上拿着手电筒,在我的帮助下翻墙进入了校园。

    “怎么样?”阿敬问我。

    “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我说。

    看到阿敬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我又肯定地说:“事情是真的,据那对父子说,只要天一黑,这学校里就会发出恐怖的怪声,我们再等等。”

    我们就静静地坐在操场上,没有再说话,没有抽烟,只盼着天快点黑。

    天全黑了。但是那个恐怖的怪声并没有响起来,我们彼此看了看对方,阿敬的脸庞在黑夜里模糊着,但那眼睛却发出幽幽的冷光,像那独狼的样子。

    我的心中蓦地一颤,我又想起了我看到过的那姜道士的眼睛,直到此刻,我不得不相信,我的心中还是有所恐惧,不然我不会时不时就想起那所谓的鬼眼。

    我没有再看阿敬的眼睛,我有些心虚,而这心虚正是由于恐惧引起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空荡荡的校园内,微风吹拂,满园的杂草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是声音听起来很享受,很美妙,并没有那恐怖的鬼声。

    “啊~呜~”

    就在我和阿敬等得有些焦灼时,那恐怖的鬼声突兀地响起,在校园的上空飘荡。

    “啊~呜~”

    鬼声时断时续,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是在这黑夜里听来,却显得阴森恐怖。

    我们高兴起来,终于让我们给等到了。

    阿敬扛起了摄像机,走在前面,我紧跟着阿敬,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那鬼声因为时断时续,显得极为缥缈幽远,捉摸不定,让人听不到声音究竟发自何处。

    不过,校园就这么大,我们一寸一寸的查,一处一处地探,相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查明。

    鬼声断断续续,每隔一会儿就响起,给了我们充足查探的时间。我们围着整栋教学楼转悠,从前面转到后面,那鬼声明显变得强烈了。

    “就是这儿!”我肯定地说。

    我耳朵贴在教学楼西面的那一堵墙的转角处,清楚地知道那恐怖鬼声的来源,竟然是在这一堵墙内。

    “嗡~嗡~”

    我的耳朵是练过的,听力远超过一般人。

    我贴着墙听了听,在这一堵墙内发出的其实是沉闷的声响,但是经过墙壁的传递,就成了那种“啊~呜~”、“啊~呜~”的恐怖鬼声。

    “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一堵墙壁发出怪声呢?”阿敬递给我一支烟,兴奋地念叨着,他为自己的节目有了一个好素材而手舞足蹈。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既然知道恐怖鬼声的来源,相信离真相大白的日子就不远了。

    我同样很兴奋。一旦闹鬼的原因找到了,翠坪小学就能开学了,我为自己能够又做一件好事而高兴。
    第九章 现在的孩子怎么了

    天一亮,我就离开了翠坪小学,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墙壁的怪声,就留给阿敬去伤脑筋吧。最近,阿敬正在做一档猎奇的节目,这翠坪小学的鬼声正好给他提供了绝佳素材。

    清晨,山里罩着一层薄雾,所以我的车速开得极慢,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一张碟片。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新贵妃醉酒》作为李玉刚的经典代表作,将中国传统文化,古典艺术,京剧、现代时尚,流行音乐巧妙结合,加上李玉刚那独特的极具空灵的“双声”唱法,使得这首歌曲充满了“李玉刚韵味”,圈了很多粉。

    “一段情,走过千年,穿越生死界限;一首歌,梦回大唐,唱诵不朽爱恋。”

    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我向来不喜欢,我不解公公与自己的儿媳妇如何爱得起来!

    这不是我们国人的爱情观!更不是道德观!

    我刚要切换到另一首歌,一段说白突兀地跳了出来:“你好!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听完我的话。我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一个月前我和三个室友一起玩‘碟仙’的游戏,中间出了点岔子,后来我那三个室友相继离奇死去,我好害怕,我怀疑是有恶灵作祟。我告诉我的亲人,他们都不相信,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无聊!”我“啪”地将播放器关掉了。我以前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编造了遇鬼的谎言,诱骗勇敢的好心人去拯救她,结果被反诬非礼,讹去了一大笔钱。

    两个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了洪城,我将车子开到住处,将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包括那张碟片。因为职业的缘故,我可不想这样的问题碟片流传出去。

    然后,我又将车子开到出租车公司。

    出租车公司的人检查了车子,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收取了我的租金。

    “阿杰!”

    走出出租车公司大门时,有人叫我。我扭头一看,就看到同事方英文,她骑着一辆崭新的红色摩托车,穿着警服,显得很是英姿飒爽。

    方英文是早我一年进入子固路派出所的,是一名户籍警,她前夫是市政府办的一个副主任,俩人离婚有一年多了,她性格爽朗,很能开得起玩笑,我也乐意和她开玩笑。

    “方姐,怎么了,你眼睛还带着血丝?是不是昨夜想姐夫了……”

    “去你的!”方英文啐了我一口。

    让我上了摩托车,方英文愤愤地和我说:“你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回事?几天都不回家!”

    “说谁呢?”

    “我哥的女儿,现在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打电话也打不通,已经十六岁的孩子还叫人不省心。”方英文叹着气说。

    方英文说了很多,不住地向我抱怨,她说她十六岁那时候,不仅要读好书,还要给家里干好多活,现在的孩子,都活到天堂去了,还不知足。

    当摩托车快驶到子固路派出所时,方英文的电话响了。

    方英文一摁下接听键,就激动地喊起来:“小珺,你在哪儿?快急死姑姑了!”

    也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方英文急匆匆地对我说:“阿杰,给我请个假,我得去找我侄女。”

    “好的,路上小心点。”我目送着方英文骑着摩托车走了,转身向着派出所走去。

    子固路派出所就位于子固路的中心地带,为了出警方便,附近是严禁摆摊设点的。

    整个派出所共有九个人,一个所长,一个教导员,三个办案警察,一个户籍警,外加三个协警。

    平时事儿也不多,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只有有案子的时候,我们才会比较忙。

    我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然后去所长办公室给方英文请假,所长不在,只好和教导员说了声。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国内外时事。

    关于钓鱼岛的最新动向,我看到下面国人的跟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表明了立场,宣示了国家对钓鱼岛的主权,这当中还有来自海峡对岸的同胞。

    但是大多数人的观点是:我们的政府太软弱了!总是抗议抗议再抗议,一点实际手段也没有。一些思想激进的甚至建议放几个导弹过去,看小鬼子会不会乖一点。
    第十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我又看了一些别的网页,都是明星的八卦新闻,不是某清纯女星爆出堕胎,就是某知名男星爆出吸毒。整个娱乐圈乌烟瘴气的,我们这些圈外人只有当个吃瓜群众,看个热闹。

    实在无聊得很,我拿起办公桌上的公用电话给玲儿打电话,然而电话总是打不通,想来是大山里信息不畅。电话打不通,我还是拿出手机给玲儿发了个短信,说我想她,不管她能不能收到。

    我又玩了两个多小时的“二七王”,同事赵俊华招呼我去食堂吃饭,我说一会儿就去。这一把,我得了一把好牌,叫了“75分”,那个呢称“白天不懂夜的黑”叫得更低——“65分”。我手上现在就有2个王,4个7,3个2,和11张红桃。

    总共主才有42张,如果我坐庄,选红桃的主,即使在不算底牌的情况下,我也拿到了将近一半的主,我当然不能失去这个坐庄的机会,于是我叫了“60分”。

    也不知道“白天不懂夜的黑”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理,她竟然跟我耗上了,叫出了“50分”。如果底牌上抠不到好牌,“50分”以下我就比较难打了,但是我实在不愿意错失这把机会,又叫出“45分”的低分,只希望在底牌中拿到好牌。然而,“白天不懂夜的黑”并不想放过我,直接叫出“20分”。

    “我操!”我不甘心地咒骂了一句,“45分”我已经很难打了,“20分”以下几乎没有赢的把握。

    庄位让给了“白天不懂夜的黑”,底牌8张翻出来,我几乎气晕,竟然全是常主,其中1个王、3个7、4个2。

    问题是,这些牌对于“白天不懂夜的黑”也是绝配。

    如果是我坐庄,叫“0分”都可以,现在还被“白天不懂夜的黑”打了我一个“0分”,我有些懊恼。

    “白天不懂夜的黑”是我半年前结识的一个网友,只凭感觉知道她性别为女,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她邀请我再来一把,我说:“吃饭了,你也吃饭吧。”

    她发过来一个嘻哈的表情,说:“我从不吃饭。”

    “?”我发过去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吃肉。我现在饿得很,要不你到我家里来,让我把你给吃了。”

    “你这是勾引我吗?看来你是属螳螂的,母螳螂繁殖后代时,会把公螳螂吃掉,这样就能保证有足够的营养。”

    她发过来一个暴走的表情,我没理她,退出“二七王”的软件。

    与“白天不懂夜的黑”打牌、聊天,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想她也是如此。

    离开办公室,我去食堂吃饭。

    食堂就在我们这一栋楼内,请了个老阿姨做饭。前前后后已经换了几个阿姨,只有这个阿姨做得最长,她是一个很有心的人,能够变着花样给我们做菜,才让我们这些吃饭颇为挑剔的人民警察不会吃腻。

    路过户籍科门口,我往里瞥了一眼,只见方英文坐在那儿。

    “咦,你回来了?”我走进去说。

    “嗯。”方英文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明显有些红肿。

    “怎么了?”我关心地问,“侄女没找到?”

    “找到了。”方英文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

    我的心里一紧,难道她侄女出了什么祸事?我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说:“方姐,你侄女她没事吧。”

    我这个时候很龌龊地就想到,方英文的侄女怕是失身了,现在强奸的案子很是不少,女孩花枝招展的,穿着暴露,就容易招惹狂蜂浪蝶。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几天不着家,受伤害的可能性很大啊!

    方英文呆愣了半晌,猛然抓住我的胳臂说:“阿杰,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虽然是大白天,但方英文的这个举动是实实在在地吓到了我,我只觉得后脊背直冒冷气,真担心有个鬼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在女人面前,我是向来很有男子汉风度的,当即挤出一丝笑容说:“方姐,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说这话对得起穿的这身警服吗?”

    方英文显得无助地摇了摇头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但这件事是真的。”
    第十一章 有些年月的老宅

    我去食堂打包了饭菜过来,陪着方英文一起吃,但是方英文根本就不吃。

    她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我吃完了饭,再次安慰方英文几句,劝她一定要吃点饭,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我准备离开户籍科时,方英文叫住了我:“阿杰,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侄女到底遭遇了什么。”

    “洗耳恭听。”我又坐了下来。

    接下来,方英文明显有些恐惧地将她侄女的故事讲给了我听,让我也大吃一惊。

    方英文的侄女名叫方子珺。都说侄女像姑,方子珺几乎和方英文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细眉大眼,是很漂亮的一个女孩,虽说只有十六岁,但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了,因此家里对她管得很严,就怕她在外面交到不三不四的男孩吃亏。

    也许是因为这过分严厉的管束,导致方子珺有着稍显叛逆的性格,她对于现实中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都感到好奇,都热衷参与。就在几天前,她竟然和几个同学玩起了一种很可怕的通灵游戏。

    游戏是这样玩的:找6—10个人,女的多尤其好,因为阴气重。然后,找一背阳的房间,于天黑之后全体进入,大家编好号码,以抽签决定最好,一切顺其自然,避免人为干扰的因素。房间里可以点灯,屋外也可以点灯,但是屋外不能来往人太多。由1号首先开门出去,再关上,面对门默数10下,敲三下门,由2号开门让1号进来,再出去,再关门。依此类推。在开门关门的时候,屋内人不要喧哗,不要靠近门,保持5步距离。最后,当某一号给某一号开门的时候,在门外的某一号身后就会出现异想不到的事情。切忌不可关门,否则门外的人会有性命之危。屋里的人看到该东西后,不要四散跑掉,要一起向门外吹气,直到看不见该东西为止。门外人也不可回头,开门人更不可离开门旁边。

    方子珺是5号。当时,轮到方子珺开门时,她清晰地看到门外的4号身上驮着一个只有半张脸的女人。那女人的另外半张脸焦黑如炭,显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怕。极度恐惧中,方子珺早就忘记了游戏禁忌,“啪”地一声本能地就将门关上了。

    “等到大家重新把门打开时,门外的4号同学早就不知去向,大家赶紧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反而又把小珺丢了……”

    说到这里,方英文脸上的恐惧越来越盛,我赶紧倒了杯水,让她歇口气。

    “方姐,你所知道的这些都是方子珺的同学告诉你的吗?”等到方英文喝了几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我问道。

    方英文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样荒诞的事情本来我也是不信的,问题是她的几个当时在屋里的同学竟然都看到了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女人,我就觉得不寻常了。”

    “玩游戏的时候,天黑,产生错觉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尽量安慰方英文说。

    方英文摇了摇头,她脸上的表情又显得恐惧起来,半晌说:“上午,我接到了小珺的电话,开着摩托车去那间她们玩游戏的背阳的房间,打开门时,只见小珺倒在地上,双手掐着脖子,样子极痛苦。我赶紧扑上去抓她的双手,你知道我抓到什么了吗?”

    我瞪大眼睛瞧着方英文,只见她也瞪大了眼睛,呼吸很急促,一字一字地说:“我抓到了一双看不见的手!”

    “你抓住的就是小珺的手,那时你在情急之中,一定是产生了错觉。”

    “绝对不是错觉。那双手就仿佛千年老树根一样,冰冷坚硬,而小珺一个女孩子的手是柔滑细嫩的。我仿佛触电一样缩回手来,竟然看到一团灰蒙蒙的影子脱离了小珺的身体,然后小珺就松开了掐着自己喉咙的手。这时,我哥也赶过来了,我们赶紧把小珺送到了医院,医院的检测结果显示,小珺的体征一切正常,但是她的神情却恍恍惚惚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我哥,就怕他听了害怕、担心,可是不说出来,我自己又恐惧得无法承受,阿杰你是我比较信赖的一个人,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拍了拍方英文的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方英文是个警察,远比普通人反应敏捷,而且又是大白天,她即使感觉出现错误,但眼睛应该不会看错才对,那团灰蒙蒙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我决定到现场去看一下。

    。。。。。。

    。。。。。。

    几天后,我来到位于洪城南城区的合同巷19号。

    这里是一所有些年月的老宅,上下八层,每层八间,总共六十四间。

    这老宅的一楼,其中一间就是方子珺他们玩游戏的地方。房间的主人是几个玩游戏的同学之一的父亲,我在亮出警察证之后,他给了我开门的钥匙。

    他自己没有跟我一起进去,显然是害怕什么。

    我问他:“你这房子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叹了口气道:“有几年了吧,一个打工妹在这房间里煤气中毒死了。”

    我还想问一些细节,但这个男人确实不知道,他将房子租出去,按月收租金,平时是不过问的。那个打工妹不知为何倒在了煤炉上,半张脸都烧掉了。

    自此以后,这间房就难以租出去了,只有几个不明底细的短期租住过一阵,在知道情况后,也坚决搬走了。如今这间房,已经是三个月没有住人了。

    我走进了这个房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子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种发霉的味道。

    现在正是中午,我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时间到这里查探,希望有所发现。可是我灵魂深处似乎又忌讳什么,才选择了在中午来到这里。

    屋子也就是阴暗了些、潮湿了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这屋子的两边都有住户,我已经了解了,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邻居听到动静。

    我坐在屋子里,抽了一根烟,冥思着。我感到不解,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女人如果只是一个人看见,还可解释他是看花了眼,可是玩游戏的几个同学都看见了,这就显得匪夷所思了。

    “那个打工妹倒在了煤炉上,半张脸都烧掉了。她不就是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女人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站了起来,我也被我自己刚才的那个推想吓了一大跳。环视这屋子里,在幽暗的光线下,我忽然觉得屋子里的摆设都显得那么神秘飘忽起来。

    “不是有鬼,是疑心生暗鬼!”我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方子珺和几个同学玩这种通灵游戏,当时一定是好奇又恐惧,对于这个房间的情况,大家显然都有所了解。4号同学敲开门时,因为夜色的缘故,他的身后本来什么也没有,可是从方子珺这个角度看恰好就使得视线产生了某种变化,以致于让她看到了所谓的“鬼”,她自然潜意识里就与那个死去的打工妹联系起来。而其他同学,不过是在方子珺的描述中,也把自己潜意识里就希望看到的鬼具象化了,那烧掉了半张脸的可怜打工妹,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一具象化的载体。

    “一定是这样!”我走到门前,用力的关门、开门,屋子里灰尖弥漫,在光线暗处,就产生了一团团的灰影。

    “方姐看到的,也许就是这屋子里扬起的灰尘吧。”

    我仿佛福尔摩斯一般,不断地在屋子里产生灰尘,验证着自己的结论。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协警赵俊华打来的,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我摁下接听键,赵俊华就着急地喊起来:“杰哥,你快来!抚河桥下发现浮尸!”
    第十二章 负十八层电梯

    抚河,是赣江的一条支流,它拐进洪城,成为了洪城的一条内河。

    抚河桥,正是子固路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当我赶到抚河桥时,浮尸已经打捞上来了。因为被河水长时间浸泡,尸体表面肿胀得厉害,已经发臭有味儿了,很是骇人,但大概能够看出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身上还穿着一套某中学的校服。

    法医带着工具箱来了,正准备验尸,一对中年夫妻闯了过来,扑在尸身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是他们!”我的心里一紧。

    因为比较关注方子珺的事情,对于玩那个通灵游戏的同学我都接触过。而那个失踪的同学,我则是通过他的父母了解了一些情况。

    眼前的中年夫妻,正是那个失踪的同学的父母,而很显然这具浮尸就是那个失踪的同学了。

    “切忌不可关门,否则门外的人会有性命之危……”

    也许通灵游戏的禁忌光读字面,并不能引起人的重视。可是真实的结果就摆在眼前,我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两位,还请节哀,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如果证实死者是你们的家人,自然会把尸体还给你们。”我帮着赵俊华娓娓地劝说着。

    这一对中年夫妻认得我,立即揪住我的衣领吼道:“你们这些警察都是马后炮,要是早一天找到我儿子,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我无语,看这浮尸的样子明显不止死了一天。可是这一对中年夫妻正处于无理智状态,我只有尽力安抚。

    不用多久,法医就有了结果。我拿过报告单看了看,报告单上显示死者没有任何外在的伤痕,很明显是溺水而死。

    “不可能!我儿子他不会游泳,怎么会跑到水里,这一定是谋杀?”中年男人眼睛通红,吼道,“你们这些吃屎的警察,还我儿子命来!”

    痛失爱子,这一对夫妻都疯狂了,无理智地在我们身上又抓又挠,我们只有委屈求全地承受。

    面对歹徒,我们可以毫不留情地出手,但是面对父老乡亲,我们出不了手。我们只能退让、劝慰,这虽然很窝囊,但这是我们的职业要求。

    摆脱开这对夫妻,我已经筋疲力尽,叫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回到住处。

    我买的房子是26层的电梯房。楼盘是几年前的楼盘,入住率还不到一半。我走进电梯,按了18层,电梯就缓缓地向上升去。

    我住在18层,单价比17层、19层都便宜,因为18层这个数字不好听,地狱就是18层。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很拥挤,好像电梯里都是人。我正在奇怪,就看到电梯的信号灯一阵乱闪,本来是向上的电梯,竟然急速地向下行去。

    “向上的电梯怎么会向下呢?”我大为疑惑,心想,“一定是电梯出了故障!”

    我忙去摁电梯里的按钮,想要电梯上行,但是电梯还是往下落。我又希望电梯能够停下来,但是电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10层、9层、8层……一直往下行去。

    不用多久,就到了1层,电梯静止下来,我摁了开门键。门并没有打开,而这时,电梯竟然又向下行去,我盯着那一排按键,眼睛瞪得老大,这电梯的按键上竟然又多出一排键来,分别是“-1”、“-2”、“-3”……我的脑袋里像塞满了糨糊,有些迷糊了,我住在这里这么久,就不知道这几乎每天都要上下的电梯什么时候有了负几层了,难道在我这幢电梯房的下面还有地下室不成。

    “-7”、“-8”、“-9”、“-10”……电梯一直往地底下行去,我的脑袋越来越大,我能够肯定是电梯出故障了,这房子即使有地下室,也不会深达十几层。

    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报警电话,我却懊恼地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去摁电梯上的报警键,也是没有丝毫反应。我拼命地按键,想让电梯立即停下来,也根本不可能。

    我即使再镇定,此刻也有些忙乱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排向下的数字键。

    “-12”、“-13”……“-16”、“-17”、“-18”,电梯终于停下来了,可是我喘着粗气,却没有勇气去摁开门键。

    负18层,地狱就有18层,难道这是一架通向地狱的电梯?

    我不去开门,电梯却在这时自动开了,一个双手拿着血淋淋的叉子,头发凌乱的黑面女鬼闯了进来,她伸出枯瘦如鹰爪的手向着我抓来。

    “找死!”我也不是吃素的,抓着她的胳臂一拉一送她就跌了个屁股着地。

    我爬起来正要把电梯关上,就听到那个女鬼凄惨地嚎道:“王警官,我好心叫醒你,你却打我,真是太没道理了!哎哟,我的屁股!”

    我一愣,这才看清楚,她竟然是负责这幢电梯清洁的清洁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姓李,我们都叫她李清洁。此刻,李清洁的手里抓着的是一把水淋淋的拖把,我却看成了血淋淋的叉子。

    我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键,哪里有什么负18层,现在正是停在18层上。我赶紧跑出去,将李清洁搀扶起来,抱歉说:“李清洁,真是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你受伤了没有,我送你去看医生吧。”

    李清洁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揉揉摔疼的屁股说:“看医生倒不用。只是你这当警察的,竟然还会做噩梦,真是稀奇。”

    “做警察的就不会做噩梦吗?”我觉得李清洁的逻辑有些好笑。

    “做警察的杀气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要敬而远之。”李清洁认真地说。

    “李清洁,你年纪一大把,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脏东西?”

    “肯定有!”

    “你见过?”

    李清洁摇了摇头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我就是知道有。”

    李清洁显然不愿意多说,拿着拖把拖起地来。

    李清洁不肯说,我也没有纠缠,开门进了家里。

    现在已经是傍晚,夕阳将一束金黄的光线从窗子里射进来,我走到窗前,放眼望去,在城市里,高楼耸立,阳光普照之下,必定有着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而在这阴暗角落里,是不是就有脏东西存在?

    这是我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在我脑海里产生,我就不由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我感到很羞耻,我可是一个人民警察呀。

    不知是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敢,我拿起了那张从出租车上拿过来的碟片。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李玉刚的声音响起不多久,那段女声的说白又响了起来,我凝神听着。

    “你好!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听完我的话。我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一个月前我和三个室友一起玩‘笔仙’的游戏,中间出了点岔子,后来我那三个室友相继离奇死去,我好害怕,我怀疑是有恶灵作祟。我告诉我的亲人,他们都不相信,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求你救救我,我叫杨倩云,家住花园小区44栋2单元404室……”

    花园小区,正是在这子固路上,是子固路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第十三章 也玩起了“笔仙”

    我记住了杨倩云的名字和她家里的住址,决定明天就去她家里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

    “笔仙?”

    因为在电梯里睡了一觉,我现在精神很好,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我不想睡觉。

    泡了一包方便面吃,我坐到电脑前,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摆渡”搜索“笔仙”。这一搜索,相关信息竟然有数百万条。

    我浏览着网页上的内容,越看越吃惊,有很多真实的事例证明着“笔仙”的存在,广大大中学校的学生是“笔仙”的庞大玩家。

    我将背靠在椅子上,闭目深思了许久,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决定自己也玩一回“笔仙”。

    综合“摆渡”里的介绍,我选了一种最简单的“笔仙”玩法,而且一个人就能玩,只要一支铅笔、一张白纸就行了。铅笔的笔尖必须磨圆,这样便于在白纸上滑动。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我将窗帘拉上,房间里仅有电脑荧屏发出的微弱的光芒。

    将白纸抹平了铺在桌子上,默记住步骤,我开始玩笔仙。

    “笔仙名为笔仙,实则为鬼也。请笔仙,就是招鬼。招到的鬼都是平时跟在人身后吸人精气的邪灵,请笔仙时要把自己身体的窍门打开,然后让鬼进入自己身体控制手写字。由专业道士招到的,都是祖师正神,而普通人招到的,却都是在民间游荡的邪神恶鬼。这些邪神恶鬼本来只是偶尔害人,但是一旦你用这种办法跟鬼结下了缘分,它就会认定你跟着,甚至叫自己的伙伴们一起吸你的精气……”

    这是“摆渡”搜索到的有关“笔仙”的介绍。老实说,若是在以前,我会不以为然,会嗤之以鼻,可是最近稀奇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实在是想要验证一下,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这种东西存在。

    在正式玩“笔仙”之前,我泡了一杯玲儿爹给的茶叶喝,这能让我的心境顿时清明不少。“摆渡”里说,越是心无旁骛,越是容易招到“笔仙”。

    然后,我在桌前坐定,双掌紧握住铅笔,悬在白纸上方,刚好是笔尖能够触到的白纸的位置。我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心,默念道:“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我反复地默念着,以示自己诚心。果然,很神奇地,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那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

    虽然已经有思想准备,我还是骇出一身冷汗,我不敢怠慢,赶紧问道:“笔仙,你真的是我的前世吗?”

    胳膊动了,铅笔在纸上滑行,可是我不敢睁开眼睛,在没有问完问题之前,一定要保持心情放松,不能突然停止。即使问题问完了,也要恭敬地念诵咒语,请“笔仙”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门忽然间开了,玲儿的声音响起来:“阿杰,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我有些懊恼地看过去,只见玲儿“啪”地一声摁亮了灯,她走进来,把包扔在沙发上,又走到窗台边。

    “哗啦!”

    玲儿拉开了窗帘。

    “啊!”她突然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玲儿的反应,也吓了我一跳。

    我冲到窗前,往外看去,此刻在对面的街道上,正有着一个没有下半身,只有上半截的人正在翘首向着我这边张望。

    我深吸了口气,赶紧“哗啦”又拉上了窗帘,这样的夜色里,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求证这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玲儿却从我奇怪的举动中看出了异样,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阿杰,窗外那是什么?你也怕吗?”

    “什么也没有。”我耸耸肩说,“亲爱的,你刚才吓了我一大跳,要怎么样补偿我?”

    “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玲儿涎着脸,脸上是妩媚到极致的笑容。

    我将玲儿扑倒在床上,这几天我碰到的怪事够多了,身心俱疲。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找个女人放松一下,是最佳的解压方式。

    我顺利地进入了玲儿的身体,玲儿发出梦呓般的呻吟声。这呻吟令得我更加销魂……
    第十四章 窗外的半截人

    手机,正好在此时响起,我从玲儿身上爬起来,玲儿显得意犹未尽,抱住了我的身体,不想分开。

    我只好放弃了想要和玲儿分开的打算,摸索到手机,是阿敬打来的。

    “杰哥,哈哈,杰哥!哥们发达了!”

    听这声音,我就知道阿敬喝醉了,被他打搅了好事,我颇为恼怒地说:“祝贺你阿敬!你就把枕头枕得高高的,好好地做梦吧,梦醒后该干嘛干嘛,哈!”

    “杰哥,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今天台长当众表扬了我,还让我好好干!当然,这都要多亏杰哥你!要不是你给我提供素材,我哪有机会出头啊!”阿敬不虚伪,很诚恳,这是我一直把他当做死党的重要原因。

    “阿敬,你们已经查到青坪小学墙壁里发出怪声的原因了吗?”这几天忙,我还就忘了问阿敬青坪小学的事情。

    “查到了。为此我们请教了物理老师,召集附近的群众做了实验。青坪小学的墙壁年久失修,其中多有中空的,东南那面墙尤甚,每当东南风起时,风灌进墙壁,就发出‘啊~呜~’的怪声,附近的村民理所当然地同鬼叫联系起来,还真是好笑!”阿敬醉得很厉害,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我算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吧,竟然听懂了他说话的内容。

    又一个疑心生暗鬼的故事。

    挂断电话,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窗外的半截人,既然鬼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个半截人又有何玄机呢?

    我从玲儿身上爬起来,决心弄个明白。玲儿却不肯放过我,非要我继续。我只好再次和她抵死纠缠起来,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渲泻了出来,吓得我敢紧离开玲儿的身体,我们还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准备。

    在爱爱这件事情上,男人和女人之间是绝对地不公平。我累得要死,玲儿却兴奋得睡不着,还爬起了床。

    我已经忘记了要继续研究半截人,刚才体力透支太多,我一下就睡过去了。睡得迷迷糊糊,我是听到玲儿“啊”的一声尖叫醒过来的。

    “怎么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道。

    “窗、窗外……”玲儿的声音里透着恐惧,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我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毋庸置疑,玲儿她看清了窗外的半截人。

    虽然内心也是充满恐惧,但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一个再没有出息的男人此刻也应该站出来,我装着若无其事地说:“玲儿,窗外有什么?”

    玲儿却拦着我,不让我过去,打着哭腔说:“不要看!”

    我笑了笑,显得满不在乎地说:“玲儿,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越过玲儿,往窗外望去。不错,正是那个半截人,他下半身空着,仰起脑袋,向着我张望。他的手举着,似乎在冲着我打招呼。

    虽说我是一个人民警察,但是说实话,我心里恐惧得要死,可是为了安慰玲儿,我指点着外面,故作轻松地说:“玲儿,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半截人?你把它当成了什么?”

    我以很可笑的口吻说:“亲爱的,拜托你以后眼睛看清楚点,那不过是哪个服装店丢弃的半身塑料模特。”

    “真的?”玲儿看着我,并没有勇气走过来。

    我摇摇头说:“你还真是胆小!”

    也许是受不了我的激将法,玲儿走到窗前,和我一起往外望。此刻,街道上的路灯光迷迷蒙蒙的,一辆车也没有。那个半截人保持着打招呼的手势,一动不动,如果不往鬼神方面附会,还真的只有塑料模特这样一种可能。

    玲儿拍了拍胸口,喘着气说:“果然是一个塑料模特,吓死我了。”

    “玲儿,我的烟瘾犯了,我出去买包烟,你好好睡一觉。”

    我说着,也不等玲儿同意就快步奔出房间,快步冲进电梯,按了一楼。即使那是一个塑料模特,被人深夜摆在大街上吓人,这人的罪责也不轻。

    电梯到了一楼,我冲出电梯,冲出小区,冲到街道上。

    街道上,洒着迷迷蒙蒙的路灯光,除此之外还有两边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路面上,像极了某种可怕的大怪兽。

    在那个原本疑似摆放着塑料模特的地方,却是什么也没有。我在原地寻找,徘徊,实在猜不透短短的时间,塑料模特为何会不翼而飞。

    是有人弄走了它?还是它本就是某种可怕的东西,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向着我偷笑。

    想到后者,我浑身发毛,只感觉吹在颈后的凉风有着别样的寒意,似乎是电影里的脏东西正附在人的身后吹气。

    我实在没有勇气在街道上再呆下去,回到房间,发现玲儿已经睡熟。摇醒了她,问她有没有看到街道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她迷茫地摇摇头,告诉我她在我出门买烟时,她就回到床上睡觉了。

    街道上的,究竟是半截人?还是半截模特?

    我的脑袋里塞满了大大的问号。又用玲儿爹给的茶叶泡了一杯茶喝,我慢慢地品茗着,这种茶喝得人整个身心都舒坦极了,我似乎霎那间将所有烦恼都忘却了,躺到玲儿身边,就要进入梦乡。

    可是,我蓦地发现了桌子上的白纸,白纸上正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这是我在做请“笔仙”游戏时画下的,但是游戏并没有做完,就被玲儿给打断了。

    白纸上是三个字,第三个字还没写完,我仔细辨认着,前面两个字是“杨倩”,第三个字只写了一个短横。

    “杨倩云!”

    这三个字是“杨倩云”!

    我竟然在下意识里,画出了杨倩云的名字,看来真是有必要去找一下她了。
    @海州书生 2020-03-02 20:47:36
    写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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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阅读。
    第十五章 这件事大家都忌讳

    白天上班时,我将那张有着杨倩云留言的碟片带到了派出所,我想听听办公室其他同事的意见。如果有他们协助我查探这件事,我想问题会更好办些。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将碟片里那个叫杨倩云的女孩说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会一直压抑着,很不舒服。

    子固路派出所,三个办案警察,分别是我、陈豪、江涛。八点多钟,他们两个晃晃悠悠结伴走了进来。

    “你们快过来,让你们听一个好东西!”我先不说是什么,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两个家伙围到我身边,还以为我是要和他们一起探讨某个伦理教育片,都是很兴奋的样子。我轻点鼠标,将电脑里那准备好的碟片给播放了。这一次,我直接跳过了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杨倩云的声音突兀地就跳出来:“你好!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听完我的话。我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一个月前我和三个室友一起玩‘笔仙’的游戏,中间出了点岔子,后来我那三个室友相继离奇死去,我好害怕,我怀疑是有恶灵作祟。我告诉我的亲人,他们都不相信,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求你救救我,我叫杨倩云,家住花园小区44栋2单元404室……”

    我注意观察两个人的反应,他们是早我几年就来到子固路派出所的,我想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只见两张本来嘻嘻哈哈的脸瞬间就变得表情沉闷起来,目光呆滞,然后脸上充满恐惧的神情、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办公室里,瞬间阴云密布,空气沉闷而压抑。

    “我说,你们都是怎么了,难道大白天见鬼了?”我不满地嘀咕着。

    他们两个人仿佛没有听见我说什么,竟然同时翻抽屉,拿出一份份文件开始忙起来。

    平时,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积极过,我走到陈豪身边,这人是个乐天派,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

    “豪哥,你们怕什么,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个案子?”我盯着陈豪说。

    陈豪愣了半晌说:“王杰,我劝你不要再问了。这个案子,你不要再提,牵涉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为什么?”我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吼道,“你们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呀?”

    陈豪什么也没有再说,离开座位出去了。我转而想要问问江涛,他不答理我,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回应,就当我是空气。

    我直觉地知道这个案子实在不同寻常,我来到子固路派出所虽然已有两年多时间,但是资历是最嫩的。显然,在我来之前,他们都以某种方式接触杨倩云这个案子了,可是他们又被一种他们都无法抗衡的力量震慑着,不敢再管杨倩云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力量呢?

    大白天,在办公室里,我却感到浑身都冰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种力量,只能解释为是灵异的力量。不然,不会令几个人民警察都害怕得不敢提起。

    一腔热血却在我心中升腾而起,是的,我这段时间已经因为这种神秘的力量而有些恐惧了。但是,好奇之心,却又令得我想要接近这种力量,揭开这个秘密。

    未知是最可怕的,只有让我清楚了杨倩云的案子的始末,我的恐惧感才会消失。自从报考警校那时起,我就有一个信念,和黑暗势力斗争到底。为此,我死都可以不怕,还有什么可怕?

    英雄般的信念在心里滋生,我握紧了拳头,在心里说:“杨倩云的案子,我管定了!”

    九点五十,我注意到李所长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就赶紧跑了过去。

    “李所长,有一个案子我想要请教!”我显得很恭敬地说。

    “你说吧。”李所长很热心地说,他最喜欢下属和他探讨案情了。

    “我们所里是不是接受过一个叫杨倩云的女孩报案,她说她遇到了鬼。”

    李所长那张很热情的脸霎时僵硬了,他默默地抽出一支烟,递给我。

    李所长又自己抽出一根烟,他平时偶尔才抽两根烟,我感觉到这烟都开了很久了,有点霉味。

    李所长掏出打火机,点了很久,才把烟点着。他吸了一口,才发现烟已经霉了。

    “抽我的吧。”我敬给李所长一根烟,是地方品牌香烟,不贵,一包才二十块钱,是一个来办事的送我的。

    李所长抽了几口,才打开话匣子,说:“三年前吧,我刚到这里任所长不久,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到这里来报案,那女孩有一张很好看的瓜子脸,可是她显得很惊慌,她就是杨倩云,正在附近的洪城一中读高三,她说她的三个好友都死了,她也要死了,求我们警察保护她。”

    “我给杨倩云倒了一杯茶,安抚好她的情绪,慢慢地跟她交流,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就在一个月前,快要进行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拟考时,杨倩云和她的三个同学在教室里玩通灵游戏,想要知道自己的模拟考成绩。”

    “这四个同学都是女孩子,分别叫做杨倩云、孟晴雯、张晓雨、许伊然,她们就在晚自习以后,没有回寝室,将两张课桌拼在一起,然后她们各据一角,神情专注注地盯着桌子上的那一个碟子,碟子倒扣压着一张报纸。杨倩云从书包里取出一支颜料笔,在碟子上标了个红色向下的箭头,四个女孩的神情都是极为凝重,可见玩这种恐怖游戏,他们承受着颇大的心理压力。”

    “杨倩云是她们中的头儿,游戏就是她介绍来的,她讲解着游戏规则:一定要心诚!大家将手放在碟子上,默念着‘碟仙碟仙快出来’,这时就会觉得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不要害怕,这是碟仙显灵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但游戏务必要在晚十二点钟之前做完,中间也不可人为打断。而要是超过了晚十二点或者人为打断了的话,会怎样,杨倩云也不知道,她只听玩过碟仙的一位学姐说过,要是中间出了差错,请上来的就不是碟仙而是恶灵,那么这些玩碟仙的人就会受到它的诅咒。”

    “四个女孩子中,许伊然胆子小,这时,有什么东西吹打在玻璃窗上,吓得她尖叫起来,她不想玩了。但是其他三人都想玩,还劝她只要玩过后,就能提前知道这一次模拟考的成绩了。许伊然是成绩不太好的女生,每次考试都是提心吊胆全力以赴,就担心考砸了惹爹妈老师生气,在同学的劝说下,她只好接着玩。”
    第十六章 通灵游戏

    李所长抽完了一根烟,又向我要了一根烟,点着了,接着说:“这四个女孩当中,孟晴雯是最热心的一个,因为她想借这次游戏知道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不是喜欢她。于是,杨倩云让大家深吸一口气,想好要问的题目,然后她挨个看了三位同学,率先将指尖搭在碟子上,孟晴雯、张晓雨、许伊然也将手指搭在碟子上,她们齐声默念着,碟仙碟仙快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许伊然感觉这时手被推了一把,碟子就在报纸上缓缓移动起来,她瞅了瞅杨倩云,杨倩云用目光示意她不要紧张。许伊然看到她们的指尖都搭在碟子上,手腕随着碟子移动,越转越快,却不是哪个人人为可以做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杨倩云因为有过玩碟仙的经验,她先问道,你是谁?碟子很快停下来,红色箭头指着的是一个‘碟’字,一会儿碟子又不受控制在在桌面上水平移动起来,停下后指着的是一个‘仙’字”。

    “在一张报纸上,有数万字,就是她们四个人同时找‘碟仙’两个字,也不是一时能找到的。除了杨倩云,其他三位同学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杨倩云又说,碟仙碟仙,明天就要模拟考了,她想知道她的成绩将会如何?碟子指着一个‘良’停下来,杨倩云长吁了口气。接着孟晴雯、张晓雨也问了自己的模拟考成绩,都是差,俩人都显得很沮丧。许伊然见碟仙虽然神秘,但似乎并无恶意,也不害怕了,就小心地问道,碟仙碟仙,她的模拟考成绩将会如何?碟子这次移动的时间比较长,最后在一个‘没’字上停下来。许伊然愣住了,没?难道她不会有模拟考成绩?碟子又移动起来,红色箭头停下来时指着‘是’字,许伊然几乎要大叫起来,她怎么会没有模拟考成绩?”

    “杨倩云拍了拍她的肩,说,大家都问完了,她们该撤了,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孟晴雯忙说,别,她还有一个问题。然后,孟晴雯就深吸了一口气,略带羞涩地说,她们是她的好朋友,她说出来她们可要替她保密呀,她喜欢新来的英语老师,她想知道英语老师是不是也喜欢她。”

    “碟子又飞快地移动起来,孟晴雯很紧张,杨倩云、张晓雨、许伊然也很紧张。孟晴雯不知道,因为英语老师高大英俊,像个大男孩,差不多班里的女生都喜欢他,几天前许伊然还给他递过情书呢。”

    “碟子停下来,指着一个‘是’字,孟晴雯幸福得双颊发热。许伊然把碗一推,说,什么玩意儿,一点不准,要她没有模拟考成绩,除非不让她参加考试。张晓雨的心里酸酸的,她也帮腔说,是啊,她从来没考差过,它怎么能说她模拟考成绩差呢?”

    “杨倩云发现事情发展已经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赶紧说,大家别忙着争论了,她们的问题问完了,还是请碟仙回去吧。说着她从书包里取出四支香,用打火机点燃了,每人发了一支,让她们跟着双手抱香贴在额前,默念着,碟仙碟仙请回吧。”

    “四人抱香于额,突然教室的门就被撞开了,班主任梁老师闯进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四个搞什么鬼,还不回寝室睡觉!孟倩云她们忙收起东西跑出教室,就听得梁老师冲着她们喊道,站住,许伊然,你身后背着什么?”

    “许伊然看看身后,什么也没有,梁老师走过来,奇怪地说,怎么又没有了呢?她刚才明明看见一团黑影的。梁老师的话,将四人吓得够呛。回寝室的路上,杨倩云低声问许伊然,你刚才有没有请碟仙回去?许伊然一拍脑袋说,糟糕,她忘了,班主任老师闯进来时,她吓死了。”

    “第二天早上,许伊然突然发高烧,孟倩云她们送许伊然上医院后赶回来考试,张晓雨胆怯地说,许伊然不能参加模拟考就没有模拟考成绩了,看来碟仙的话真是挺灵验的,她惨了,她真的要考一个差了。孟晴雯还沉浸在英语老师喜欢她的幸福里,对此倒不是很担心。”

    “几天后,模拟考成绩出来,杨倩云的成绩果然不错,孟晴雯和张晓雨都考砸了。张晓雨坚持要拉杨倩云再玩一次碟仙游戏,看看爹妈会怎么责罚她。但是杨倩云心有余悸,许伊然病情加重,已经回老家休养了,会不会跟那次游戏有关呢?”

    “因为许伊然一直病着,杨倩云、孟晴雯、张晓雨决定周末去看看她,可这时候却传来了许伊然的死讯……”

    烟已经抽完了,李所长却浑然不觉,直到烧着了手指,他才惊得甩了烟蒂。

    这个时候,李所长忽然站了起来,直盯着我说:“小王,后面的事情,你已经能够猜到,从许伊然开始,接着是张晓雨,然后是孟晴雯,三个女孩都死了,间隔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三个好友的死,给杨倩云带来很大的心理阴影,她疑神疑鬼,总感觉有人要杀她。当我知道这件事情后,亲自带人去调查,证实许伊然、孟晴雯、张晓雨的死虽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确属意外,排除了人为的可能性。可是,任凭我们如何向杨倩云解释,还请心理专家对她做心理辅导,她依然坚信有人要杀她,有看不见的存在要取走她的性命。”

    “李所长,会不会是杨倩云因为受刺激过大,精神出了问题?”我插嘴问道。

    “开始我也有这方面的疑问,直到直接参与这个案子的老孙也是出了意外,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老孙?是那个神探孙老?”

    “就是他……”

    一到子固路派出所,我就听闻了神探孙阳之名,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刑警,在他的刑警生涯里,有案必破,以致于不少别的地方发生的疑难案件,也请他过去。可是这样一位智计超群的刑警,却因为心肌梗塞,在三年前就早早离开了人世,当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

    三年前?我蓦地意识到,这正是杨倩云报案的时间。

    “难道孙老的死,和杨倩云的案子有关?”我疑惑地问道。

    我的问题似乎是将李所长给吓着了,李所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小王,我刚才说多了,你只当没有听过。总之这个案子你千万不要碰,不然后果很严重,死的人会更多。”
    第十九章 黄阿婆的灵符

    从杨倩云家出来,下了楼。

    走至楼下,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4楼的那个阳台,只见杨倩云又是穿着那件纯白的连衣裙站在防护栏上,面无表情。可是,在我盯着杨倩云看的时候,却又分明看到,她脸上正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正俯视着我。

    我骇然至极,这时,我竟然看到那个阳台上,除了杨倩云之外,还有着三个同样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女孩,她们是孟晴雯、张晓雨、许伊然,就如杨倩云一般,同样站在防护栏上,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正俯视着我。

    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认定自己是眼花了。待到我再次抬头看时,果然不见了孟晴雯、张晓雨、许伊然的身影,可是就连杨倩云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老实说,我有点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刚才真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是,想到自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是正义的化身,我有责任和义务去揭露真相,我的害怕又被勇气给取代了。

    我又回到了子固路派出所,路过户籍科,见门关着,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李所长说,方英文请病假了。

    方英文的情况,现在全派出所只有我知道,她就是有病,估计也是给吓出来的。

    一下午无所事事,我都在网上查找有关通灵游戏的信息,说真的假的都有,但是其中有着几个说得言之凿凿的事件,让我看得也是毛骨悚然。

    下了班,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决定去看一下方英文。

    方英文并不住在子固路上,是临近子固路的一条街,因为全派出所就她一个女同志,碰到晚上有紧急任务,我接送过她几次,所以对于她家是熟门熟路。

    走到方英文家附近,买了些水果。

    这是一栋有着些许年月的老房子,本来是某银行建的家属房。但是随着银行职员富得流油,这里都陆陆续续转手了,现在这五层楼的房子里,只怕是再没有一家是那个银行的职员了。

    方英文住四楼。

    迈步上了四楼,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了,杨倩云家也是四楼,我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一起。

    而且,这楼的室内门牌设计也是颇奇怪,虽是一个单元两户,但是一单元四楼,是401、402,二单元四楼连着来则是403、404。

    方英文的家也是404。

    抬起手,我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开门。

    方英文去年和老公离婚了,她还没有生小孩,所以她一个人住在这。我拿出手机,打方英文的电话,刚接通,就清楚地听到了方英文的声音:“阿杰,有事吗?”

    我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楼梯,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英文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方英文还在对着手机说:“喂,喂,阿杰,怎么不说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蓦地,方英文抬起头,看见了我,不由得啐道:“阿杰你戏弄我!”

    我笑说:“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看你气色挺好的,没事了吧。”

    方英文说:“来就来嘛,买什么东西。”

    显然,我能够过来,方英文挺高兴。

    方英文走到门前,并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端详了这门片刻,拿出一把符纸来,将一张稍大的递给我说:“阿杰,帮帮我,把这个贴在门的正中央。”

    我愕然:“方姐,你信这个?”

    “这是从庙街黄阿婆那儿求来的,很灵验的。”方英文又将一瓶固体胶递给我。

    庙街我知道,就在这座城市的东南郊,那儿过去有着一座大型的寺庙,香火极为旺盛。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破四旧那会儿,神像被红卫兵推倒,寺院也被砸了个七零八落。

    上个世纪末,旧城改造,这寺庙被整体拆除,建起了商业街,在征求街名时,“庙街”的呼声最高,老百姓还是怀念那香火鼎盛的老寺。于是,也就有了庙街之名。至于庙街的黄阿婆,我却不知道。

    我又将符纸和固体胶还给了方英文,我不屑于做这个。

    方英文也没有强求我,将手中的坤包给了我,她自己拿着固体胶,在门上确定了位置,就用力地涂抹。

    方英文屁股一翘一翘的,好容易贴好了符纸,打开了门,我跟着她进去。

    方英文是个勤快的女人,这个家虽然只是她一个人住,却打扫得纤尘不染,东西都摆在它应该摆的位置。

    “阿杰,你来了就不要走了,陪姐吃顿饭。”

    盛情难却,我给玲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外面吃饭,要晚点儿回家。

    我很自来熟地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来看,这是一本时尚杂志,记载了很多明星的八卦新闻,其中说到一个玉女明星,被狗仔队刨出当年的一个私生子,我一下子就投入了进去。

    “叔叔!”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唤。

    我扭脸看去,是一个有着好看的卷发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萌哒哒的,惹人喜爱。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摇了摇头。

    五六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暗暗感觉可惜,这小女孩外表这么讨喜,智力却有点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我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小女孩扬起脸,认真地说。

    “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呀?”我随口问。

    “她叫方英文!”

    小女孩的话差点没把我噎死,方英文结婚以来并没有生小孩,而且她结婚不过四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小孩子可不准撒谎哦。”我虎着脸说。

    小女孩却并不害怕,吃吃吃地笑着说:“我是个乖孩子,才不撒谎呢。叔叔,你是我的爸爸吗?”

    我摇了摇头,对这个萌得可以的小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说:“你爸爸是谁,你问问你妈妈就知道了。”

    “哇……”小女孩竟然哭了起来,“我不要妈妈,我不要妈妈,我要找爸爸……”
    第二十章 当年秘事

    小女孩的哭声弄得我手足无措,连忙说好话安慰。

    “阿杰,你说什么呢,快过来吃饭!”

    方英文在叫我,我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就要招呼这个小女孩一起吃饭。

    可是,刚刚还拉着我的手臂的小女孩,却不知跑哪里去了。

    我来到餐桌边,狐疑地还东张西望地寻找,这屋子也就这么大,她能躲哪儿呢。

    “看什么呢?”方英文给我面前的高脚杯里倒满了葡萄酒,微笑着问。

    “那孩子是谁呀?”

    “孩子?”

    方英文随着我的目光望去,自然是没看到。

    “她刚才还在这里的,还说是你女儿。”

    我注意地看着方英文的脸,我发现她的脸色变了,难道她真的未婚先孕,有了一个女儿,而这个小女孩的出现便是导致她离婚的原因,我脑补着。

    方英文在我的对面,缓缓地坐下。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良久,又看着我问:“你见过她,那你说说她长得什么样?”

    方英文的话里其实透露着很多的问题,但是看她情绪明显不对,我还是顺着她的心意说:“她是一个很萌很可爱的小女孩,有着很好看的卷发,她已经五岁或者六岁了,说起来,她的眼睛真像你……”

    “呜……呜呜……”

    忽然,方英文啜泣开了,我赶紧走到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说:“怎么了?”

    方英文却一把抱住了我,方英文是那种丰满的体型,身体很有料。

    对于这样的女子,正常的男人不会没有想法,但是我更好奇地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孩的来历,我想方英文应该知道,就问她:“方姐,你和那个小女孩究竟什么关系?她为何要说你是她妈妈?”

    好久,方英文才止住了哭:“阿杰,这件事我不瞒你,你给我分析分析……”

    然后,方英文断断续续地说开了,她是真拿我当朋友,什么都敢说。我这才知道,方英文结婚之前曾经有过另外一段恋情,可是她家里人反对,给她安排了另一桩婚姻,她只好与那个男人分手了。

    那时,方英文怀孕都有七个月了,可她不敢把孩子生下来,她害怕自己未婚生子能被周围的唾沫淹死,于是就悄悄在一家小诊所做了引产手术。七个月的婴儿都已经成形了,引产下来都会哭闹。

    方英文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她看到那是一个小女婴,在那护士拎着的垃圾桶里犹在挣扎。这时,那女婴竟然睁开眼来,充满怨恨地瞪了方英文一眼……

    “说起来,她要是活着,该有六岁了。”方英文泪水涟涟,说不出的伤心和懊悔,“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常常在恶梦中惊醒……”

    我感觉到脊背发冷,耳边似乎回想起那个小女孩清脆的呼唤声:“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快,帮我把黄阿婆的灵符都给贴了,这些日子,我感觉到她来找我了,她就在我身边。”方英文的声音里透发出无边的恐惧。

    这一次,我没有推托,帮助方英文将那些符纸贴满了整间屋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符纸拿在手上,我就觉得安心不少,那仿佛萦绕在耳边的小女孩的呼唤声也渐渐地远去了。

    全部符纸贴完,方英文也长吁了一口气。

    菜已经冷了,方英文又拿去热了热。

    高脚杯里虽倒着葡萄酒,我们却都没有喝,只是随便吃了一些饭菜。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嘱咐方英文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就准备离去。

    方英文却忽然叫住了我:“阿杰,听说你在查杨倩云的案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诧异,我是今天才开始真正想要了解杨倩云的事情,但是今天方英文却请了假,她应该不知道我的事情才对。

    “咱们派出所就那么大,什么事情瞒得住我,我虽然今天请了假,可自有人向我透露消息。”

    方英文的话我倒没有怀疑,她是那种比较乐哈哈的性格,与派出所的其他民警也相处得很好,也许就有人将我的事情说了。

    “方姐,你知道杨倩云的案子吗?”方英文在三年前就在子固路派出所了,对于这个案子,她应该也是知道的。

    方英文沉默了一下说:“这个案子当时在整个洪城都很轰动,我自然知道一些。而且,档案室里就收藏着这个案子的案卷。”

    方英文的话顿时令我一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像这样的案子,档案室内自然会收藏案卷,想要清楚地知道这个案子,看看案卷就知道了。

    于是,我眼神火热地看着方英文:“你就是管档案的,是不是……”

    方英文犹豫了一下说:“老实说,我心里很纠结,关于这个案子,我很希望你能够揭露出真相。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那种东西,我们做警察的,都有责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但是,我又很担心,担心你和负责这个案子的孙老一样……”

    “你是说,孙老是因为这个案子而死?”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已经听李所长说过,孙老也查过这个案子,而且很可能是因此而死,没想到方英文也是知道内情。

    孙阳在洪城远近县市的警界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他破过不少疑难案件,博得了一个神探之名。可惜,就在三年前,孙阳积劳成疾,死在了床上。

    “关于孙老的死因,我们派出所的这些民警都知道,绝对不是积劳成疾这么简单。他死前的那几天,表现得极不正常,他神情恍惚,有时一声咳嗽都可能让他吓一跳。那时他正在调查杨倩云的案子,我们自然将他那不同寻常的表现和这个灵异案件联系起来。李所长发现了孙老的不对劲之处,本想叫他暂停调查杨倩云一案,可是他却突然间死了……”

    说到孙老之死,方英文似乎后怕不已,她长吁了一口气,拿出一串钥匙来,卸下了其中一把给我。

    “拿着,好好保护自己,我不想看到你有事。”

    我接过钥匙,对着方英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我拿着这把档案室的钥匙转身走了,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方英文一定默默地目送着我,那眼中的情绪定是复杂莫名。

    天已经黑透了,城市的霓虹灯亮起来,但是方英文所在的这块地,不知是不是路灯坏了,放眼看去,黑灯瞎火的,街道两旁杂乱的店招就像那狰狞的鬼影。

    我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挺起胸膛向前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江水长天 2020-03-03 17:08:40
    有点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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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指教
    第二十章 神秘女孩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顿时感觉温暖不少。

    这套我刚到这里工作就买下的二手房,刚开始还嫌房价贵了,现在却已经升值了一倍。若是当时不出手,以我的工资收入,怕是这一辈子都买不起房了。

    正如一句俗话说的,炒股什么时候进去都是错的,买房什么时候出手都是对的。难怪最牛的经济学家,也说搞不懂房价?

    进了电梯,我按了18层,然后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合上。恰在此时,一只狰狞的鬼手插进来,将我吓了一跳。

    那鬼手阻止了电梯门的合上,接着一条修长的美腿伸进来,然后挤进来一个窈窕的身段。

    这是一个女孩,她穿着露脐装,肚脐上钉着闪闪发亮的脐钉。而她的下身,则是穿着齐屁裙,露出一双大长腿。

    一看就知,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那只鬼手细看之下,乃是贴了贴纸,那贴纸也真够触目惊心的,竟活灵活现,黑瘦得如同老树盘根的鬼爪。

    我想看一看这个女孩的脸,却遗憾地发现,她不仅戴着棒球帽,还戴着口罩,我只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我对视了一眼,就去按电梯,她是上4楼。

    4楼!

    因为杨倩云的家,因为方英文的家,我现在对于4这个数字极为敏感。

    女孩站在电梯一角,展现给我一个好看的侧影。不知为何,我对这个女孩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真想撕开她的口罩,看一看她的脸。

    想法很美,但是显然不能这么做,若是这个女孩喊非礼,我这个人民警察在这个小区里就臭名远扬了。

    女孩本来静静地站着,可是忽然间,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盯着她,让她变得不安起来。

    她不住地往电梯角贴,人整个地都挤在电梯角里,这让我觉得惊奇,我本想开口,告诉她不要害怕,我是个警察,不会对她有恶意的。

    这时,女孩却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说:“太挤了!怎么这么挤呀?”

    挤?

    我的脑袋里有种瞬间短路的感觉,电梯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会觉得挤呢?

    这个电梯可是至少能站十个人的呀!

    这时,4楼到了,女孩有种惊魂落魄的样子,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电梯。

    我看着那渐渐欲要关闭的电梯门,忽然间伸出手去,将电梯门快速地扒开。

    我冲出电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女孩的身影。

    这栋房子,是几年前开发的楼盘,是一座新楼盘,电梯房,1梯4户。

    我在4楼的楼道里转悠一圈,这4户人家,有三户人家都贴了春联,另一户没有贴春联的是404。

    看了看404的门把手,蒙着一层灰尘,显然这房很久没人进出了。

    401、402、403的门,皆是比较洁净,门把手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有人进出。

    我依次敲了401、402、403的门,只有402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汉,凶巴巴的,我亮出警察证,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我仔细询问了他家庭成员的情况,又问了他401、403住户的情况。但是,就像大多数城里人一样,他与他的邻居们并无接触,只是凭感觉知道401是住的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403是住的一位寡居的老妇女,她的子女偶尔才来看她。

    我又描述了那个戴着棒球帽、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孩的样子,中年大汉摇摇头,他能够肯定住在这里的没有这样一个人。也没见谁家到这里来的亲戚当中有这么一个女孩。

    “404呢?”

    听到我问起404,中年大汉神色有些不自然,半晌道:“你不要问了,有什么问题去问物业吧。”

    然后,中年大汉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赶紧回屋里把门给关了。

    我又走到404门前,心里寻思着,那个戴着棒球帽、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孩,她是选择上4楼,说明她不是住这儿,就是到这儿来找人,一般是没有人会没事跑到这种电梯房里来的。

    看着404的门,如今这扇尘封的大门,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孩似乎联系到一起。可是这扇门的门把手都是布满灰尘,显示并没有人进去过这扇门,那个女孩究竟去了哪里?

    我将耳朵靠在门前,仔细聆听了里面,却似乎听见里面有着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声音很小,不仔细听肯定听不出来,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提溜起来。

    说到404时,那个中年大汉那害怕的神情,已是说明了这404不寻常,然而这夜里的歌声,更是透发着一种恐怖。

    我瞅了瞅四周,寂静的楼道空无一人,我将一张银行卡拿出来,凑近锁孔稍稍拨弄了一下,这门竟然开了。

    这是我曾经抓住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时,在他那里学来的绝活。当门打开时,我忽然发现,要是有人拿着钥匙,完全不需要拉着门把手,凭借钥匙的力量就能够将门完全打开。

    而我凭着一张银行卡也能轻松做到,这种门的防盗措施实在是够烂,防得了君子,防不住小人,所以这里的住户入住后都会将锁给换掉。

    我闪身进屋,而一进屋,我首先就是观察里面的门把手,这一看,我顿时眼前一亮,那门把手上虽然依旧布满灰尘,但在那灰尘上面却是印着几根手指印。

    是什么人悄悄进了这404?

    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吗?

    我首先快速地在这屋子里搜索了一遍,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那隐约的歌声,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像所有的毛坯房一样,这屋子很正常。如果不是那几根手指印,你不会感到这屋子有任何异样。

    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我将那几根手指印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然后,站在这屋子里,我静静地抽了一根烟,捋了捋自己的思绪,这手指印显然是新印上去的,而且指印显示手指细长,是那个女孩留下的可能性极大。

    这个女孩在电梯里就神神道道地说“好挤”,如果她是故意而为,那她就是存心要吓我;我紧跟着她的屁股后追出电梯,却没有发现她,她躲进这404,也是为了吓我。

    可就算是女孩躲进了404,她现在又在哪里,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她为什么要吓我?

    这个问题目前是没有答案的,也许只有抓住那个女孩才知道。

    我从404出来,再小心地将门关上。

    进了电梯,我按了18层,然后看着电梯门渐渐关上。忽然间,我瞪大了眼睛,透过电梯缝隙里看过去,那个戴着棒球帽、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孩正充满冰冷地盯着我。

    我第一时间去按电梯开门键,但是电梯门已经关上,电梯平稳地向上行去。

    即使能出去,恐怕也是追不上那个女孩的,我放弃了再去追踪的念头,心想那个女孩若是要对我不利,她还会找上我。那么我就以逸待劳,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刻吧。
    第二十二章 我们的孩子

    电梯上到18层,我出了电梯,正看到李清洁在拖地。

    李清洁一边拖地一边看了我一眼说:“王警官,天黑了可不要到处跑啊。”

    “李清洁,你上次跟我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鬼长得啥样?”我看得出来,李清洁不是一般人,或许她能够告诉我一些东西。

    李清洁闻言,停止了拖地,她变得严肃起来,说:“王警官,天黑了话可不要乱说。你若想听故事,可以白天来找我。”

    我点点头道:“好,我明天就去找你。”

    我所住的房号是1803,走到门前,我不由得看了看1804,我现在对4这个数字很敏感。我知道1804住的是一户四世同堂的家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一对二十多岁的青年夫妻,然后还有一个他们全都爱如掌上明珠的6岁小男孩。

    这时,1804的门竟然开了,那个小男孩跑了出来。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的,煞是惹人喜爱,他的乳名就叫做虎子。我这个人好搭讪,平常倒是与这一家人熟络,知道这是幸福的一家人。

    “叔叔,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我身上?没有啊!”我回身看了看自己背上,心里却是有些发沉,这让我想到了杨倩云跟我说的话,听说小孩子的眼睛是能够看到脏东西的,这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哈哈哈,王叔叔,你是警察,你也怕。”虎子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虎子,不要乱说话!”虎子的娘,一个某小学的英语老师走出来呵斥他,可是她在看了我一眼后,却哇地惊叫起来。

    我回头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那个少妇指着我身上说:“王警官,你衣服上?”

    我往自己身前的衣服上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竟被人贴了一张巴掌大的贴纸,而那贴纸上却印着一张狰狞的鬼脸。

    少妇吓得不轻,拉着虎子进屋了,然后门很响地关上了。

    我撕下贴纸,也搞不清是在什么时候被人贴在了身上,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吗?但是我想了想,我们一直都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她应该是没有机会在我身上贴东西才对。

    我将那贴纸揉成一团,从楼道窗户里扔下去,不久就听到有人愤怒地大吼:“谁他妈的乱扔东西?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做了错事,我有些心虚地赶紧开门进屋,屋子里点着蜡烛,昏暗昏暗的。

    我第一反应是停电了,这个地方经常停电。但是小区里是有电的,楼道上还有灯,我立即判断出这是家里的电路出问题了。

    玲儿坐在沙发里,疲倦得睡着了。

    我本想悄悄进屋,不惊动玲儿的,但是当我看清玲儿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女孩时,我惊得叫起来。这个小女孩我可是见过,就在方英文家里,她还口口声声地说方英文是她妈妈。

    这个小女孩在方英文家里就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为何会来到我家里?难道她真的是那种东西?

    我有一种头大的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

    “你……”我指着那个小女孩,却不知说什么,对着一个小女孩,我也不好发怒。

    我的惊叫声却是将玲儿给吵醒了,她伸了一个懒腰,说:“亲爱的,你回来了!”

    玲儿一伸腰,她怀里的小女孩就滚到了地上。摔在地上,这小女孩也不哭不恼,就那么静静地躺着,瞪着眼睛看我,这让我感觉十分奇怪。

    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抱枕,但那抱枕却是一个小女孩的形象,而且它的样子竟然和我在方英文家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玲儿见到我盯着地下的抱枕看,忙将抱枕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说:“亲爱的,这抱枕是中午我在商场买的,很好看吧。”

    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玲儿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我给你炖了好东西,你快去吃。”

    “什么呀?”我疑惑地走到餐桌边,只见餐桌上有一桌子的菜,竟然都是我爱吃的。

    我有点纳闷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日子!”

    玲儿去厨房里端了一盆汤来,竟然是一对猪腰子,猪腰子上插满了牙签,是用来散其中的骚味的。

    “你先喝汤,要一顶点都不剩,知道吗?”玲儿扬了扬拳头,警告我,然后她端了两盘菜,去厨房热了。

    我用筷子挟了一个猪腰子,咬了一口,这种做法的猪腰子实在是太难吃了,我更喜欢吃的是辣椒炒腰花。但是,这两个猪腰子却是玲儿的一片心意,我还是显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不一会儿,玲儿将该热的菜都热好了端过来,还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红酒。见到我将一对猪腰子都吃了,她很高兴。

    我看了看昏暗的家里,这让我有些不习惯,就说:“我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炸了。”

    玲儿阻止了我,嗲嗲地道:“亲爱的,我更喜欢这个氛围。”

    “烛光晚餐?好,我陪你!”

    虽说我是个大男人,但是食量一直就不是很大,加上已经在方英文那里吃了一些东西,刚才一对猪腰子,已经让我吃得很饱了。但是玲儿一直让我吃菜,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毕竟她难得下一回厨,平常要么是我做给她吃,要么是叫外卖。

    “玲儿,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扭捏了半天,玲儿终于是咬着嘴唇说,“亲爱的,我想,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玲儿的话让我沉默了,其实两年前,我们有一个孩子的,可是玲儿在产检时,却被发现有心脏病,怀孕产子不仅孩子有危险,母亲也有很大的危险。

    那时,我们商量之后,狠下心来将已经有六个月的胎儿做了人流,听医生说,那是一个男婴。

    “玲儿,有没有孩子不重要,我最担心的是你。”我握住玲儿的手,真心不想她冒风险。

    “阿杰,一个女人不能够做母亲,是不完整的。你就圆我一个心愿吧。而且,我请教了医生,现在医疗条件发达,只要护理得当,是能够保证母子平安的。”

    昏暗的烛光下,是玲儿渴求的眼神,我真是难以拒绝。

    就在我准备答应玲儿时,“噗”的一声,蜡烛却灭了。
    第二十三章 猛鬼出笼

    玲儿准备再点蜡烛,却发现家里的蜡烛已经用光了。

    我用手机照亮,检查了一下保险丝,发现已经烧断了。于是,更换了保险丝,家里又亮堂起来。

    这样的家,让我觉得温暖。

    玲儿这时却再没了缠着我答应她的兴致,抱着那个抱枕睡觉去了。

    我在客厅里静静地坐下来,不安地抽烟,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答应玲儿,我既想圆她的心愿,也是圆我的心愿,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结婚生子的人生才圆满,而且我若是不要孩子,我老妈那里肯定放不过去,可是我又不想要玲儿去冒生命危险,这让我为难极了。

    “叮冬——叮冬——”忽然间,有人摁响了门铃。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亲戚朋友,邻居也不怎么往来的。

    难道是隔壁1804的?那个虎子倒是挺贪玩的,没事喜欢摁我们家的门铃。

    我走到门前,并没有立即去开门,而是习惯性地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这一看,我立即浑身发抖,因为一只可怕的鬼手充斥了我的眼眶,那鬼爪如同老树盘根一般,丑陋而可怕。

    蓦地,我想起了那个神秘女孩手上因为贴了贴纸,也是有着这样一只手。

    “哐——”我直接把门拉开,门外却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往楼道里一瞧,也是空荡荡的,只有微凉的晚风吹过。

    我站在楼道里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却是发现1804有动静,那动静还不小,有吵闹声,有女人的哭泣声,有激烈的争执声……

    这和谐的家庭,究竟因为什么事吵闹,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打听,看了看1804的门牌,我却仿佛看到了许多狰狞的鬼手,从中伸出来。

    我狠狠地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走回自己家里,门上,一张鬼脸贴纸却令得我愤怒了,是谁搞的恶作剧,要是让玲儿看到,她有心脏病,可是要吓坏的。

    鬼手贴纸?鬼脸贴纸?这一切显然都是那个神秘女孩所为。

    虽然不知和这个神秘女孩有何仇恨,但是这一切都显示是她做的,老实说,她耍弄我,我可以原谅她,她要是捉弄到玲儿头上,我绝不答应。

    玲儿就是我的逆鳞!

    我将鬼脸贴纸撕下来,再次揉成一团,这一次却没往外扔,而是塞进了自己裤兜。

    关门!

    我坐下来泡了一杯茶喝,也不知玲儿爹给我的这些茶叶是什么品种,口感极好,令人心旷神怡。

    喝了茶,更无睡意,我打开电影频道,想要看看放的什么电影,居然是《猛鬼出笼》。

    这部电影我还在大学读书时就看过,当时就够吓的,没想到今天重看,依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强迫自己看下去,只当是练胆,毕竟杨倩云的案子,我若是要查下去,与那疑似脏东西正面交锋,周旋到底,没有一定的胆量可不行。

    半夜里,风起了,窗户没关,风吹进来有些寒意,尤其是在这十八层的高楼上。

    高处不胜寒!

    我起身准备去关窗户,却蓦地一惊,那窗户旁居然站着一个女子,身着紫色的衣裙,竟在款款地扭动腰肢,似要乘风飞去。

    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那背影修长。

    客厅里关了灯,只有电视机荧屏的光辉,我从那女子模模糊糊的背影,只能判定出她不是玲儿,玲儿没有这么高。

    既然对方都已经登堂入室了,我将恐惧压制住,站了起来,无论对方是何种东西,我都一定要弄个清楚。

    我悄悄地走了过去,然后一个擒拿,扭住了这女子的胳膊,但是旋即我就感觉不对劲,因为从那触感传来的,并不是肉体的感觉,倒是像某种布条。

    难道这是某种精怪?

    我定睛细瞧,这才看清,自己抓住的分明是紫色的窗帘,自己竟然又幻视了。

    看来是这几天太紧张了!

    坐回沙发,《猛鬼出笼》正演至最恐怖的环节,女主人公正与自己的男朋友亲吻、做爱,在她兴致达到最高潮时,她的男朋友的脸开始幻化,那是一张猛鬼的脸……

    我紧张地不能呼吸,尽管自己已经看过了一遍,也实在不敢看接下去的镜头。

    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终是不敢一个人在这深夜里继续看下去,抓起遥控关了电视。

    进了房间,见到玲儿已经睡熟,怀里抱着那个抱枕。

    我不忍惊醒玲儿,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却自始至终感觉到那抱枕上的小女孩,一双诡异冰冷的眼睛盯着我,我不敢与其对视,背转身去,内心忐忑,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了,上班是肯定要迟到了。

    起床洗漱罢,发现餐桌上留着早点,还留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叫你,记得吃完早餐再去上班哦。

    是玲儿的字迹,很娟秀,一如她秀外慧中的容颜。

    玲儿给我烤了面包,还温着一杯牛奶。大概她也没想到我能睡这么晚,这牛奶已经冷了。

    吃了早点,我走出门去,却是想起昨天夜里李清洁说的,白天到她那里听故事。

    反正也迟到了,索性不去上班了。打定主意,于是,拿出手机跟李所长请了个假,我就去找李清洁。

    李清洁只负责我这一栋楼的清洁,找了整栋楼也不见李清洁,我就想去物业那儿问李清洁的电话,顺便也想问问那间404房房主的信息。

    刚走近物业办公楼,老远就见到李清洁唾沫横飞地在说着什么,而周围也是围了几个小区内的老人。

    “李清洁又在讲故事了!”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笑嘻嘻地从我身边赶过,凑至了李清洁那个人圈里,他竟然是赶来听李清洁讲故事的。

    我也走过去听了起来。

    李清洁看了我一眼,继续讲她的故事:“李美兰是我老家那地儿的人。她和老公来城里打工,租了一个房间。入住那一天,她打扫房间。收拾了一天,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副眼镜,金丝边框,树脂镜片。这种眼镜一定很贵,可惜的是有块镜片裂了,李美兰想肯定是前房客丢弃的,便放在垃圾篓里,和垃圾一起倒了。”

    “这几天,忙着找房子,李美兰实在累坏了。晚上,丈夫又要加班,李美兰正好可以美美睡一觉,所以丈夫一走她就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美兰听见房间里有人走动,开始她以为是丈夫回来了。睁眼一看,房间里没人,桌上的台灯却亮着。李美兰叫了几声丈夫的名字,确信丈夫没有回来,不禁奇怪地想道,她睡觉居然没关灯,真是累糊涂了。”

    “李美兰关了台灯,又睡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人推她,她马上明白是丈夫回来了,他肯定是故意吓她,便不愿理他。李美兰转过身,丈夫又将她扳转来,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李美兰知道丈夫想要什么,他们毕竟才成亲,彼此的需要都很强烈。她也睡足了,便转身抱住丈夫,却抱了个空。她一看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丈夫并不在身边,而桌上的台灯又亮了。”
    第二十四章 可怕的眼镜

    不得不说,李清洁的口才很好,挺能渲染气氛,是白天,又这么多人围着,大家却也有着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一个显然是这里熟客的女人提议道:“李清洁,你又讲鬼故事,你就不能讲点别的吗?”

    李清洁笑说:“鬼故事好讲呀!大家都没见过鬼,我怎么说都行!”

    另有人责备那女人说:“别打岔,我们就爱听李清洁讲鬼故事!”

    于是,李清洁继续往下讲:“李美兰生气地喊起丈夫的名字,马上听见他的应答声。丈夫拧开门锁,从外面跑进来,关心地说,怎么了,亲爱的,想我啦!李美兰看丈夫拍打着雨水,知道外面下雨了,便装着不在意地问,你刚回来?丈夫呵着手说,是呀,外边太冷了。李美兰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做梦了,她也没将这件怪事告诉丈夫,怕他为自己担心。”

    “第二天夜里,丈夫又加班,李美兰确信自己把灯都熄了,便安心地睡下了。睡梦中,她又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这次她听清楚了,是个女声,说的是‘眼镜’。她猛地惊醒过来,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桌上的台灯却刺眼地亮着,抽屉一个一个拉了出来,东西都堆在桌上,显然有人在找东西。”

    “深夜,丈夫回来,李美兰刚想张口,可见他一脸疲倦的样子,想到他工作太辛苦,就不忍心把家里发生的怪事告诉他。”

    “一大早,李美兰就去眼镜店买了副眼镜,和她抛掉的那副式样一模一样。虽说这花了不少钱,可只要能够消除房间里的怪事,也值了。她将新买的眼镜放在了开始她发现那副镜片裂了的眼镜的抽屉里。下午,她睡了个好觉,就等着晚上看家里究竟有什么古怪。为了安全,她还将一把水果刀揣在了怀里。”

    “丈夫加晚班去了,李美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害怕,这才后悔没有把丈夫留下来。卫生间的水龙头忽然拧开了,水哗哗哗地流着,把李美兰吓得不轻。良久,她心疼水费,才壮着胆子去卫生间关水龙头。原来是水龙头坏了,她找快抹布先堵住水管,等明天叫人来修。”

    “李美兰回到房间,觉得自己点着灯坐在这里,就是有什么也给吓跑了。她暗暗宽慰自己,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就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自己也没事的。要有事早有事了。她关了灯,假装睡熟。”

    “要说李美兰她也算大胆,她一心想要弄明房间里有何古怪,这一夜却偏偏什么也没发生,她熬得两眼出现了黑眼圈,不停地打哈欠。丈夫还在睡梦中,李美兰悄悄地起了床,打开抽屉,不由得尖叫起来,抽屉里的那副眼镜不见了。丈夫惊醒了,奇怪地盯着李美兰,李美兰不敢再隐瞒了,把这三夜发生的怪事说了。丈夫却笑了,你是不是换了新地方不适应,产生了幻觉?李美兰赌咒发誓,丈夫才信以为真。”

    “丈夫给房东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李美兰央求说,我们不住这儿了,换个地方吧。丈夫摇摇头说,我们已经交了一年房租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多不划算。他答应李美兰,不加班了。”

    “这天夜里,李美兰一觉醒来,丈夫不在身边。她叫他的名字,没人应声。李美兰爬起来,想到外面去找,也许是丈夫烟瘾犯了。这时,她看见卫生间的灯亮了,水龙头哗哗哗地往外喷水。难道新换的水龙头又坏了?李美兰走进卫生间,这一瞅,魂都飞了,有个女孩倒在地上,在她脚下有个死婴,血从女孩的下身不住地往外涌。水龙头也不住地往外喷血,一会儿就漫到了李美兰脚下。李美兰看见女孩爬起来,嘴角挂着恶毒的微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树脂镜片的眼镜,有一块镜片裂了。李美兰赶紧往外跑,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撞李美兰的正是李美兰丈夫,他果然是下楼买烟去了。李美兰惊恐地指着卫生间,丈夫愣愣地说,什么呀?李美兰回头看去,什么也没有,水龙头没有坏,地上也没有血。李美兰后怕地说,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个女孩的,满地的血……可不管她怎么说,丈夫就是不相信,他看见李美兰这么害怕,只好说,好了,好了,明天我们换个地方。”

    “李美兰尽管也舍不得预交的房租,可她又怕再在这里住下去会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他们在旅舍住了几天后,找到了另一处房子就搬了过去。”

    “又交了一年房租,经济一下窘迫起来,李美兰想找一份工作。开始丈夫不同意,在她的再三坚持下,只得同意了。不久,李美兰在一家公司找到了份打字员的工作。因为工作性质的不规律性,弄得她常常要上晚班,可她又舍不得丢掉这份工作,只得硬着头皮撑下来。”

    “如此过了快一月,李美兰渐渐要忘记这件事带给她的阴影了。这天她下晚班回家时,只见一辆汽车飞快地开过来,在她身边一拐,撞到了一个走路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扑通’倒在地上,眼镜飞到了李美兰脚下,有一块镜片摔裂了,李美兰一看那副眼镜就直打哆嗦,慌忙逃走了。”

    “李美兰惊魂未定地跑回家,丈夫还没回来,她坐了一会儿,听见卫生间的水龙头开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水龙头老是坏,李美兰进卫生间关水龙头,听见丈夫回来了。他大声喊着,快出来,帮个忙!”

    “李美兰跑出去,就看见丈夫搀了个女孩进来。丈夫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万分恐怖地看着他搀着的那个女孩,她是个大肚子,戴着一副金丝边框树脂镜片的眼镜,有一块镜片裂了。她这时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她就是一个多月前出车祸死的那个孕妇,那天她和所有路人一样害怕惹麻烦上身,都匆匆地走掉了。”

    李清洁讲完了故事,但是大家还在那种恐怖氛围内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有几个妇女拍着胸口说:“妈呀,真是吓死了!”

    “好了,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想听的明天再来!”李清洁笑说,“对了,大家记得在最美清洁工评选上投我一票啊!”
    第二十五章 探案笔记

    围着的人群陆陆续续走了,只有我留了下来,李清洁的这个故事,让人代入感很强,就是我也惊出了一身汗。

    “王警官,想听故事明天再来吧。”李清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李清洁,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呢?”我认真地说。

    “信就有,不信就没有。王警官何必执着呢,有时候,认真并不是好事,好奇害死猫呀。”李清洁摇头晃脑地走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派头。

    到底是没有在李清洁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而纠缠下去恐怕她也不会说,继续她的莫测高深。

    我走进小区物业办公室,打听那间404房房主的信息,得知了这房主的联系电话,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却说这套房三个月前就转手了,可惜他已经将对方的联系电话给删了,只跟我说是一位姓木的老人,而办理房产证时这个姓木的老人一直没有出现,一直是她的外孙女帮办的。

    我给赵俊华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房管局查一查,赵俊华听了很兴奋,问我是什么案子?

    我没有理他,只说他先帮我把信息弄来,我再考虑要不要他加入。

    离开小区后,看看时间还有些,我就又去上班了,手心里攥着方英文给的档案室的钥匙,我琢磨着杨倩云一案,也许能够从尘封的档案里找到突破口。

    虽说我有着开锁的技巧,可是档案室的锁却是打不开的,这种锁是特制的,你没有销匙的话,想要进门,就只能砸锁了。

    而砸锁的后果,是现在的我不能承受的。

    来到档案室门前,四下瞅了瞅没人,我赶紧开锁进去,又在里面将门给拴死了。

    然后,我就在里面找了起来,目的是找到那杨倩云的案卷。

    这档案室不大,要找杨倩云的案卷自然不难,很快我就找到了。

    杨倩云一案,涉及三条命案,分别是许伊然、张晓雨、孟晴雯。但是,李所长、方英文的话都说明了,应该是四条命案,因为神探孙老也是因此案而死。

    和杨倩云的案卷放在一起的,居然还有孙老手写的《探案笔记》的几张复印件。

    孙老的《探案笔记》,我是知道的,也认真读过了。

    现在派出所的书架上,还摆着孙老的《探案笔记》。

    作为一个破了不少奇案的神探,孙老的笔记已经印制成书了,但是我却没有在书上看到这几页纸上的内容,而这几页纸上孙老正是记录着自己查探杨倩云一案的细节,其中颇耐人寻味的是,这几页纸的后面,孙老却自称受到神秘力量的威胁,他害怕而惶恐……

    看了孙老的笔记,我就像一只鱼被大浪冲到了沙滩上,虽大口大口呼吸着,却有一种等死的感觉。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神探,当然不会瞎写,那么他的遭遇的确说明有着那种东西存在,他甚至因此而死,那么我还要不要查下去?

    我用手机,将孙老《探案笔记》的那几页拍了下来,然后将杨倩云的案卷放回原处。

    静下来想了一想,我又去找孙老的档案,孙老虽定性为正常死亡,但是尸检资料什么的,总还是有的。

    翻查了好一阵,倒是在一个角落给找到了,而且其中还有孙老《探案笔记》的原件,只是因为收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是有了一种霉味。

    我蹲坐下来,仔细翻了翻,发现这本《探案笔记》与公开发行的那本相比,内容上稍有不同,毕竟出版商出于某种考虑,对于《探案笔记》的有些内容是或修改或删除了的,这是社会和谐所需要,也是发挥正能量所需要,我非常理解。

    为了深入了解神探孙阳这个人,我有必要逐字逐句地读一读这本《探案笔记》,便将其拿了出来。

    然后,我仔细看了看孙老的死亡报告,报告显示孙老正是因为多年破案,积劳成疾,最终累死了。然而,尸检报告中的其中一点,却是引起了我的疑惑,因为就在孙老下身的阴毛中,竟然发现了不少的精斑,尸检说明,可能是梦遗造成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还会梦遗?

    一个人能梦遗,他的身体会差?

    对于孙老是累死的这一判断,我非常不赞同。

    深呼吸了一口这档案室内潮湿、沉闷的空气,我能感觉到李所长、方英文他们所说的不假,孙老绝对是非正常死亡,而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和杨倩云一案有无关联,很需要有人把真相给揭露出来。

    “孙老,你地下有知,就保佑我早日查找出真相!”

    我拿着那本《探案笔记》默默地祈祷了一番,就听到“哗啦”一声,却是几个档案盒子无端地从架子上摔下来。

    记得小时候给老爸上坟时,老妈在那儿祈祷,冷不丁一个炮仗响了,老妈就高兴地说:“你爸听到了,他答应了!”

    这几个突然滚下来的档案盒,令得我也与对孙老的祈祷联系起来,这让我暗暗自嘲,一个人民警察,什么时候变得疑神疑鬼了。

    带着孙老的《探案笔记》,我悄悄地出了档案室,并把门锁好。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赵俊华悄悄对我说:“听说你在查杨倩云的案子?”

    “做你的正事!”我没好气地说。

    因为我在查杨倩云的案子的事情,其他同事对我都是冷冰冰地,害怕牵连什么似的,都躲着我。

    赵俊华是刚招进来不久的小年轻,有一腔血性,而且跟我关系颇好,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似的,就不由得问道:“你知道什么吗?”

    赵俊华微微一笑说:“你带上我,我就告诉你。”

    “带上你没问题。”我当即答应。说实话,这个案子如此诡异,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我真心有些扛不住,如果赵俊华能够加入进来,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比一个人的力量要强。

    见到我答应,赵俊华这才附在我耳边说:“知道我们派出所的那个神探孙老吧,他就查过杨倩云的案子,他在《探案笔记》上一定写过自己查案的细节,若是能够拿到那本《探案笔记》原本,也许就能发现杨倩云一案的蛛丝蚂迹。”

    赵俊华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他约定下班后去老赵牛肉馆细谈。

    一个下午,无聊地度过。

    刷过下班卡后,我和赵俊华前后脚走出了子固路派出所,等我走至院外时,就看到赵俊华向我招手:“杰哥,这儿呢。”

    赵俊华有车,虽说他不是正式编制,但是家境比我好了十几倍,他根本就不用在乎那千把块钱死工资。

    别的协警,都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或者图清闲进来的。赵俊华却完全是个人爱好,他说过,当警察做英雄,是他小时候的梦想。

    我上了赵俊华的大众SUV,这车要20万,如果不是他老爸不给他钱,他还会买辆更好的。

    赵俊华喜欢开快车,那车嘶叫着,不多时便驶到了老赵牛肉馆。

    老赵牛肉馆就是赵俊华家开的,他爹老赵做这个生意几十年了,牛肉馆的地儿一直没变,但是店面已经扩张到上千平方米了,也把他的身家涨到了千万级别。

    赵俊华挺慷慨,没事就请我们这些人到这里来嗨,所以他爹老赵对于我已经是很熟悉了。

    “王警官来了!”老赵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因为我是正式编制,而又一直带着赵俊华,老赵是把我当领导看待的。

    我也礼貌地回应着,跟着赵俊华进了一个包厢。
    第二十六章 碰瓷者

    赵俊华将包厢门关上了,然后坐在我对面,兴奋地说:“杰哥,我的提议怎么样?”

    我刚要将《探案笔记》拿出来给赵俊华看,却听到门外响起争吵声。

    “甭管他!”赵俊华对于家里的生意并不关心。

    但是外面实在是吵得很厉害,搞不好要打起来,赵俊华坐得住,我却坐不住,就对他说:“先出去看看吧。”

    赵俊华跟着我起身来到门外,只见虽还没有到吃饭的点,却已经围了一群人。

    凑过去一听,就清楚了,原来是有两个小年轻在店里吃了两碗牛肉面,竟然两碗牛肉面都吃出了苍蝇。

    赵俊华一听就激动了,分开人群走进去吼道:“你他妈的想碰瓷是吧,我们店这么干净卫生,会有苍蝇!”

    两个小年轻也不是善茬,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和赵俊华打起来:“明摆的我们吃出了苍蝇,不承认是吧。”

    一时间,店里闹得不可开交,有些想要进门吃面的客人,见到这情况,也扭头走了。

    老赵担心影响生意,制止了赵俊华,对两个小年轻一拱手说:“你们要赔偿,我们认了,但是两万块钱太多了,两千吧,两千算我们交个朋友。”

    虽然明知对方是碰瓷者,但是遇到这种无赖,有时还就只能捻鼻子消气。

    老赵的选择,其实也是很多店家无奈的选择,你和他们杠下去,他们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费点唇舌,费点时间,而你影响的可是声誉,这种事情传出去,一些不明真相的顾客只会胡乱猜测,以讹传讹,从而坏了店家的生意。

    碰瓷者拿捏得很准,他们相信所有的店家遇到了这种事都会选择妥协。

    老赵服软,两个小年轻露出了笑容,其中一个胳膊上纹着黑龙的说:“既然老板认了,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这样吧,我们也让一步,你们赔偿个一万九千吧。”

    “你们干脆去抢!”赵俊华怒了,“妈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什么的,老子是警察!”

    赵俊华穿的是便装,他为了证明自己,将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

    黑龙纹身的小年轻瞅了一眼,不屑地说:“原来是一个协警,还好意思拿出来。”

    “我也是警察。”我也走到了人群里,将自己的警察证拿了出来。

    两个小年轻顿时恭敬了许多,那黑龙纹身的小年轻诉苦说:“王警官,你来评评理,我们在这里吃面,吃光了才发现碗底有苍蝇,你来看看!”

    他抓起了那两只碗,递到了我面前,那两碗面喝得只剩下了一点汤水,但是在那汤水上却浮着两只绿头的大苍蝇,看着就恶心。

    “两只苍蝇就要赔一万九,是不是多了点。”我皱皱眉说。

    “那依王警官的意思多少?”黑龙纹身男谄媚地说。

    “两千。”我说了一个数字。

    黑龙纹身男愣了一下,另一个小年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黑龙纹身男立即说:“两千就两千,我们给王警官一个面子。”

    老赵开始的意思就是想要赔偿两千块钱了事,见到事儿谈妥,就拿出钱来。

    我阻止了老赵,说:“赵老板,你误会了,这两个家伙明显就是碰瓷的,我不是要你赔两千块钱给他,而是要这两个家伙赔偿两千块钱给你,赔偿你老赵牛肉馆的名誉损失费。”

    我这话一说出口,把老赵给说愣住了,两个小年轻也给说急了,那黑龙纹身男争辩说:“王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啊,你怎么能说我们是碰瓷呢?”

    “是不是碰瓷,看看那两只苍蝇就知道了。”

    经我一提醒,大家都去瞧碗里的苍蝇。

    赵俊华首先明白过来,他指着汤碗里的两只苍蝇说:“苍蝇是你们吃面时,在碗底发现的,可是这也太假了吧,你们看这两只苍蝇的羽翅还是干的,明明是有人刚刚放进去的。”

    “是呀是呀,苍蝇在面里浸泡了那么久,怎么看上去还是干的。”有围观的人也是明白过来,不由得就指责起两个小年轻来。

    “这些家伙真是阴损啊,弄两只苍蝇就要讹人家两万块钱!”

    “要我说,这样的人就应该送到派出所去,判他个终身监禁。”

    “没判之前,先给他们来几拳,让他们长点记性!”

    ……

    围观人等议论纷纷,无一不是严厉指责这两个碰瓷者,还有人提议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打他们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老赵乐得合不拢嘴,这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自己儿子不继承家里生意而选择去做警察,也是有可取之处啊。

    两个小年轻确实是碰瓷者,被识破了,就想要逃走。不需要我动手,赵俊华已是找人将他们制服了,现在就不是赔偿两千块钱那么简单了,我和赵俊华将这二人押到了派出所,接受审问。

    这两个小年轻也是个怂货,一到派出所全招了,原来他们靠这一招,一年来已经讹了十几万块钱。对于这样的人渣,我们自然不会手软,该罚罚,该关关,让他们接受了应有的惩罚。

    待到事情忙完,赵俊华没有忘记追问我找那《探案笔记》的事情,但是见到这么热心、勇敢的赵俊华,我又忽然改了主意。种种迹象表明,杨倩云一案充满了凶险,我不希望赵俊华有事情,如果我因为追查这个案子而发生了意外,至少还有赵俊华知道我因何而死。

    “你还是帮我查一下我楼下那间404房的房主吧,这个说不定是一个更大的案子!”

    我拒绝了赵俊华,我跟他谎称这个案子我已经收手了,这个案子不碰为妙。

    赵俊华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答应他加入。

    对此,我也不再解释什么。我拒绝赵俊华,是我抱有私心。假如我查杨倩云的案子遭遇不测,只要赵俊华还活着,我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赵俊华与我不欢而散,他实在是不能理解,面对一个有疑问的案子,我一个正式编制的警察竟然会选择退缩。

    回到家,夜已深。

    玲儿已经睡着了,因为我不回来吃饭,她晚上只是吃了一包方便面,这让我极为心疼。玲儿与我交往到现在,我因为工作忙,极少有时间陪她,她身体不好,我应该多照顾她才对,方便面这种东西,吃多了没营养不说,还会致癌。

    对于玲儿,我心怀愧疚,发誓以后要对她好点,再好点。

    我悄悄地爬上床,揭开被子,却骇了一跳,玲儿根本不在床上,床上的只是那个抱枕,那个“小女孩”正用一双漠然而诡异的眼睛瞪着我。

    “这么晚了,玲儿能去哪里?”我的头顿时一个有两个那么大。

    玲儿不在家,我极不放心,正准备出门去找她。

    这时,玲儿却从外面进来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我略带责备地说,因为担心,我全忘了刚才还发誓要对玲儿好点。

    “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就到小区里转了转。”玲儿走到我身边,看出我脸上的不高兴,腻声说,“好了好了,亲爱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第二十七章 天命相师

    我被玲儿的温柔给包围了,她紧紧地抱住我,我们好好地温存了一会儿。

    其实,我哪会真的责备玲儿,只是因为太疼惜她了,她身体不好,真担心她有什么闪失。

    “对了,亲爱的,刚才在小区里散步,我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让我将一些东西转交给你。”

    我纳闷地接过玲儿递过来的一个小塑料袋,见到玲儿扬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一边拆着塑料袋一边说。

    “我在看你,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会让小姑娘着迷。”玲儿微带醋意说。

    我在玲儿脸上啄了一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放心吧,王杰的心里只有玲儿,其他的莺莺燕燕就让她们伤心去吧。”

    玲儿咯咯咯地轻笑起来,笑声如银铃,煞是好听。

    有此女朋友,夫复何求,我幸福极了。

    这个塑料包装袋扎得很紧,有些难拆,我一边拆一边又问:“那是一个怎样的小姑娘,你说给我听听。”

    “确切地说,我并没有见过她的脸,她戴着口罩,但是我从她的姿态、身段都是能够辨别出来,她很漂亮,什么都懂。可她年龄应该不大,感觉就像是十四五六岁……哦,对了,她让我叫她小王,她竟然跟你一样姓王……”玲儿皱着眉,似乎是碰上了一个颇令人费解的女孩。

    我终于将塑料包装袋拆了开来,但是当我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却惊得手一抖,顿时一叠贴纸撒了一地。

    那是一些可怕的贴纸,有鬼脸,有鬼手,有各种可怕的鬼东西。

    玲儿毕竟是女孩子,已是吓得惊叫起来。

    “别怕,这是她给我们搞的恶作剧。”我一边安慰着玲儿,一边赶紧将地上的贴纸都给收了起来。

    收好一切,我发现玲儿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怎么了?”我走过去,抚着玲儿的肩问。

    玲儿抱住了我,抽泣着说:“亲爱的,有一天你如果不喜欢我了,一定要告诉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抱住了玲儿,向她脸上吻去,我要用我的爱向她证明,我的心里只有她。

    玲儿也很配合地和我激吻起来。

    这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响了三下就不再响。

    我本不想答理,玲儿却对我说:“赶快回过去吧,也许有工作上的事情呢。”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打过去,响起一个动听的女声:“阿杰,我送给你的礼物还不错吧,喜欢吗?要不是因为她在家,我就上楼去找你了!”

    “是她!”玲儿的脸煞白。

    虽然只是听声,可是我眼前却浮现出了曾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手上印着鬼手贴纸的女孩,立即对她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来不认识你,我警告你,不要骚扰我的女朋友,否则有你的好看!”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没有争辩,只是吃吃地笑着,仿佛经历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

    挂了电话,玲儿已经上床睡了,她盖着被子,被子里响起压抑的呜咽声。

    我的头顿时大了,玲儿她误会了。

    但我并没有急着去解释,而是琢磨那个神秘女孩的动机,她应该就是我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女孩,我曾经感觉她很熟悉,像是我见过的一个人,可是我偏偏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女孩为何要接近我,又为何要陷害我?

    我给阿敬打了个电话,对于他,我是无话不谈的。没想到,这个家伙非但没有同情我,还显得极为开心地说:“阿杰,你真是我的贵人,我又有题材可做了。”

    阿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他说他决定跟踪我,拍摄我的行踪,而如果那个女孩对我确有不轨之心,那么她将会出现在镜头里,到时她将无处遁形。

    阿敬虽说是为了他的节目设计,但是毋庸置疑,他最后是能够帮到我的。

    对于阿敬的主意,我最后妥协了,但是警告阿敬,不能够将玲儿暴露在镜头底下。

    “放心,我会打马赛克!”阿敬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

    整整一个晚上,玲儿都不愿意答理我,我只能从身后抱住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期间,奇奇怪怪地做了不少梦,总是梦见各种可怕的怪兽包围着玲儿,把我吓得不轻。

    待到我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了。

    玲儿已经起了床,我起来后发现她不在屋里,显然是去上班了。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玲儿显然是真的生了我的气,早点也没心思准备了。

    我打电话跟李所长请了假,就坐公交车去玲儿的单位。

    玲儿在一家广告公司做造型设计,她是这个广告公司的老员工,因为她的设计总能够叫顾客满意。

    广告公司为玲儿开出了高薪,玲儿的收入是我的三倍之多。

    漂亮又收入高的女生自然不乏追求者,但是玲儿为了我,冷眼对待所有的狂蜂浪蝶,这也是我爱玲儿胜过爱自己的原因所在。

    “王警官,你来了,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前台接待认得我,因为我是这个广告公司首席设计师的男朋友,她对我自然也很是客气。

    我冲着那漂亮的女接待点了点头,就轻车熟路的去玲儿的办公室。

    玲儿的办公室在三楼东面第一间,很僻静的一个角落。

    我走上楼去,就听到玲儿激动的声音:“蒋先生,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忠告。”

    因为心脏病的原因,玲儿就应该心境平和,尤其不能够大喜大悲。

    玲儿心情激动,对于她的身体是极大的威胁,我赶紧奔了进去。

    玲儿的办公室内,除了玲儿,还有一位男子。

    这位男子长得异常俊美,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明显的喉结,我都要以为他是个女人,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他的身上还喷着香水,脸上甚至扑着脂粉。

    “这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心里想着。

    蒋姓男子见到我进来,那狭长的眸子盯着我,我有一种被怪物盯着的感觉,一种寒意油然地从心底深处升起。

    玲儿犹自气得不轻,而被这蒋姓男子这样盯着,也是令得我心里极不舒服,便很是粗暴地说:“你是什么人?不要在此骚扰我女朋友!”

    蒋姓男子收回那种看待猎物般的眼光,转而盯着玲儿,喃喃地念叨着:“孽缘,孽缘哪,罢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罢,这蒋姓男子一甩衣袖,走出了玲儿的办公室。

    “玲儿,这是什么人?”

    玲儿捡起桌上的一张名片递给我,说:“此人自称天命相师,从公司外面一直跟我进办公室,说我被什么冤魂缠身,不依他的法子做,后果将不堪设想。切,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追求玲儿的狂蜂浪蝶很多,一些人别有用心,什么样的法子都使得出来。在玲儿看来,这人肯定是变着法儿吓唬她,目的不过就是要亲近她,继而拥有她。

    这种人,这种情节,对于聪明的玲儿来说,简直弱爆了。

    但是,我却从玲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明白,玲儿对我隐瞒了什么,她为什么要隐瞒?

    两年多的相处,我岂有不懂玲儿的心思,即使她要隐瞒我,也肯定是善意的,所以我也就没有揭穿她,装着相信了她所说。

    我盯着那张名片看,名片上的名字叫蒋书书,自称通天晓地,能知过去未来,吉凶祸福,他看一眼就知道。

    我将蒋书书的名片塞进衣兜,对玲儿说:“这种人不用理会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天眼通

    玲儿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

    她实在是很爱我,当我好好哄她一番后,她就完全原谅了我。但是,当她得知那个神秘的女孩故意接近我,却不知怀有什么目的,又很是为我担心。

    我向玲儿秀了一下胳膊上的块状肌肉,安慰她说:“放心吧,她要是真的有恶意,我不介意打女人,打得连她娘都不认识她。”

    “嘻……”玲儿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与玲儿告别,我下了楼,瞅了瞅方向,就向着附近的桑海大厦走去。

    桑海大厦,是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高达66层,实际上却只有59层。

    桑海大厦没有4、14、24、34、44、54、64这7层,当时建成时还曾经引起不小的争论。

    然而,如今我细细回味,这其中怕是也有着某种不可为人道的玄机。

    蒋书书名片上写着,他在桑海大厦的第9层开了个灵异工作室,我倒是要去看看,这家伙说得神神道道,是故意接近玲儿,还是真有些本事。

    很快,我便来到了桑海大厦。

    看着眼前这摩天大楼,一种雄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上到9层,实际上是8层,找到了蒋书书的灵异工作室。

    这间只有10个平方米的工作室,摆满了各种祛邪避凶的道具,什么符纸、念珠、桃木剑、十字架,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现代的,都有,可谓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蒋书书正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见到我进来,也不惊讶,故作高深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哦?”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个骗子吧。”蒋书书轻蔑地说。

    “难道不是吗?”我表现出了强烈的质疑。

    “当然不是!”蒋书书站起来,激动地说。他那个样子,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好像我再说一句他的不是,他就会冲上来和我拼命。

    “我这次过来,倒是想要听听你究竟对我女朋友说了什么,她身体不好,你吓着她了,我跟你没完。”我认真地说。

    “你也知道你女朋友身体不好呀!”蒋书书白了我一眼,说,“初见方玲玲小姐,我就看出了她邪气缠身,容易招惹鬼物。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因你而起,因为你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实在是大凶之命。”

    “姓蒋的,休要胡说八道,你这种骗人的鬼话,骗别人还行,骗我你还嫩了点!”我盯着蒋书书,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蒋书书走上前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仔细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我冷冷地注视着蒋书书的眼睛,这眼睛要说特别,还真的有些特别,因为蒋书这个大男人竟然生了一双女人的眼睛,眸子狭长,眸光如水,这要是生在女人脸上,定然是明眸善睐,媚意天成,而现在却是叫我反胃,不客气地说:“要说特别,还真的很特别!”

    “是吗?终于有人看出了我眼睛的特别之处!”蒋书书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快说,哪里特别了?”

    “特别之处就在于,你的两个眼睛都有两坨眼屎!”

    “那我擦擦眼睛你再看!我这天眼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出来的!”

    蒋书书真的煞有介事地拿出手帕擦眼睛,然后又将眼睛凑上来让我观察,我对此毫无兴趣,一把将他推开了。

    “粗鲁的人!”蒋书书抱怨地嘀咕了一声。

    我将蒋书书的工作室环视一圈,这里祛邪避凶的物件实在是太多,叫得上名堂的,叫不上名堂的都有,我在此流连着,并没打算就此离去。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是什么日子?”我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切,你不是不信我吗?”蒋书书懒得答理我,而是收拾了几件东西,像是要出门。

    “记得离开时帮我关上门!”蒋书书真的是要出门,但他离开时却并没有赶我走。

    桑海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蒋书书刚将车子发动,我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怎么跟来了?”蒋书书不满地说。

    “好奇!”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却是旁若无人地抽出一支烟点着吸起来。

    蒋书书挥手扇走烟雾,他实在拿我没辙,开着车走了,他是去城外。

    路上,蒋书书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请他看风水的,这让我很诧异,他的生意既然不错,那么这家伙多半是有些手段的。

    今天反正我铁定了心跟着蒋书书,看他如何做生意。

    约摸半个小时后,蒋书书开车来到了郊外,这里有一个集住宿、餐饮、游玩为一体的“农家乐”。

    我们直接来到了这“农家乐”的主建筑,一栋八层楼的酒店。

    “蒋大师,您终于来了,请进请进!”“农家乐”的老板,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忙迎过来。

    我一直以为武大郎是小说家塑造出来的,现在见了这家伙,我终于明白,历史上的武大郎恐怕确有其人。

    “曹老板,你这酒店只盖八层,不妙啊!”蒋书书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曹老板慌了,赶紧封了一个厚实的红包给蒋书书,哭丧着脸说:“蒋大师,实不相瞒,在请您来之前,我也请人看过,这酒店风水有问题,还请您帮忙谋划谋划,改改这风水。”

    “曹老板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蒋书书得了好处,也不再废话,在这八层楼的酒店,楼上楼下的跑,屋前屋后的看,不时还掏出一个老旧的罗盘,神神道道的比划着。

    我不动声色地就跟着蒋书书,看他如何表演。

    蒋书书楼上楼下跑了一趟,屋前屋后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皱眉,叹息连连:“曹老板,你这酒店的风水的确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

    曹老板诚惶诚恐地说:“蒋大师请多指教呀!”

    蒋书书首先指着八层高楼说:“你看,你只盖八层楼,正所谓七上八下,当初要是少盖一层楼,你的生意何至于门可罗雀?”

    曹老板苦着脸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不能敲掉一层吧,那损失可就大了。”

    蒋书书摸着光洁无须的下巴说:“还有一个变通的办法,你将一楼称为地下室,二楼编号为一楼,依次类推,所有房号都改过来,逢4的房号就跳过,这八下的风水格局自破。”

    “好的,我听蒋大师,这就改。”曹老板听说风水可改,立即高兴地就要吩咐人做事。

    其实很多酒店的房间,都是没有4号房的,其中原因,也是因为数字不吉利。
    第二十九章 丁字路冲

    曹老板打电话到处招呼人,要立即把八下的风水格局给改了。

    蒋书书拦着他说:“曹老板你先别急,你这房子最大的问题还在于,盖在了丁字路冲上。”

    “丁字路冲?”

    蒋书书所说的丁字路冲,我跟曹老板一样都是不明白。

    “现在建房子,往往受到地域地势的影响,有的建在大路尽头,有的建在大路拐弯处,而你这酒楼却是建在丁字路的一横上,开门就见一堆车子朝自己冲过来。这种位于丁字路上的房子,煞气很重,是为凶宅,百分之百不能住人。”蒋书书将丁字路冲的风水知识科普了一番。

    “啊!”听到是凶宅,可把曹老板吓了一跳,又塞了一个厚实的红包给蒋书书,央求说,“蒋大师,您帮忙给改改。”

    蒋书书也不推辞,收了红包继续说:“一条直路一条枪,住在里面忧祸殃,说的就是这样的路冲。丁字路冲的冲煞极强,最好是不要住人,这样的道路一般都很繁忙,人来人往,噪声比较大,使人难以安静,无法入睡。而且,长期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听觉器官会逐渐降低,容易让人出现听觉疲劳,时间长了便会影响食欲和健康。这是从科学上来解释。而从心理上来分析,住宅一般喜回旋忌直冲,因为直冲来势凶猛,就像风刀霜剑严相逼的一把长剑,让人骤生寒意,感觉不到安全和温暖……”

    曹老板听蒋书书谈的是丁字路冲的危害,哭丧着脸说:“蒋先生,可有破解的办法?”

    “当然有,不然也不配曹老板你称呼我一声大师。”蒋书书继续摸着光洁无须的下巴,骄傲地说,“要破这丁字路冲,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搬离此处,但是曹老板你已经投了这么多资金,搬离岂不是血本无归?”

    “就是就是,蒋大师,这酒店搬不得。”曹老板点头如鸡啄米。

    “既然不搬,那么还有几个可行的法子,一是在正对路口的位置,筑墙,种树,造池。造池的效果最好,你这酒店坐北朝南,前面造池,正应了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上佳阳宅格局。”

    “造池怕是不行,门前这条路是市政道路,我若是一动锹,城管就要上门了。而且筑墙、种树什么的,城管那里肯定也是通不过。”曹老板心里发苦,有好法子使,可却不能使。

    “曹老板,筑墙、种树、造池不行,那你就只能改门了,将这酒店大门往东移三尺,紫气东来。同时,在大门正上方挂大米筛,挂大圆镜,可以有效避免丁字路冲的冲煞。”

    曹老板摇了摇头:“改大门,工程挺大,而且米筛、镜子都不能挂,要是这个挂在酒店门口,旅客就会知道我这酒店风水有问题,他们哪还会住店。”

    蒋大师提了两个改风水格局的法子,曹老板这里都觉得难办,蒋书书想了想说:“看来只有将我这块经高僧开了光的石头赠给你了。”

    说着,蒋书书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黑乎乎,也就拳头大小,刻着“石敢当”三字。

    对于这石敢当,我却是有些了解,我曾经旅游去过泰山,听导游说过,石敢当,一般都叫做泰山石敢当,因古老相传东岳泰山之石具有独特的灵性和神力。取泰山之石刻上“石敢当”三字,作为民间驱邪、禳解方法之一,此风俗始盛于唐代。

    2005年12月,华夏国政府公布了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泰山石敢当习俗”名列其中。因此,石敢当可不是迷信这么简单。

    看来,蒋书书即使是个骗子,也是一个有内涵的骗子。

    蒋书书将石敢当托在掌心说:“曹老板,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今赠于你趋吉避凶,你将之镶于大门门槛处即可。”

    蒋书书一副颇为心疼的样子,曹老板也不是傻子,当即又包了一个厚实的红包给他。曹老板究竟为这改风水格局准备了多少个红包,我不得而知,但看蒋书书的表情,倒也算是知足。

    蒋书书再次嘱咐了曹老板几句,无非是心要向善,和气生财之类,这才返回城里。

    回来的路上,我调侃说:“今天不错啊,收获如此丰厚!”

    “有本事的人就是这样!”蒋书书悠闲地驾着车,一点也不谦虚。

    “你所说的八字全阴是怎么回事?”终于,我忍不住问,跟了蒋书书一天,老实说,对于他的话我不全信,但也不敢不信。现在,我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想法。

    “嘎——”蒋书书一个急刹车。

    然后,蒋书书瞪着我,看了好久才说:“本来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我看你一身凛然正气,是个好人,倒是想要点拨你两句,你爱听不听。”

    蒋书书的态度不怎么友好,但我也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要让你过往的狭隘观念左右了你的思维。一个人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坚持自己的原则,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时,就是一个傻蛋,就是一个蠢货。就拿你的爱情来说,你和方玲玲在一起,最终只会祸害了她。”

    车子再次开动,蒋书书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我也没有再问过一个字。对于他想要我和玲儿分手的言论,这一次我竟然没有反驳。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要让你过往的狭隘观念左右了你的思维。一个人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坚持自己的原则,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时,就是一个傻蛋,就是一个蠢材。就拿你的爱情来说,你和方玲玲在一起,最终只会祸害了她。”

    仔细回味着蒋书书的话,不知道这个和我素昧平生的人,是真的有本事,还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我第一次有种有耳听不见,有眼看不明的感觉,心中满是迷茫。

    车到城里,蒋书书放我下车。

    “蒋书书,你告诉我何为八字全阴?”我盯着他问。

    “你想知道,问渡娘去吧。”蒋书书傲娇地一踩油门,那车子嘶叫着,绝尘而去。

    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上班了,回到家,斜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八字全阴?”

    我又想到了蒋书书说的话,打开电脑,“摆渡”一番搜索,顿时明白了:中国传统纪时是用“天干”“地支”。“天干”有十个,分五阴五阳。甲、丙、戊、庚、壬属阳;乙、丁、己、辛、癸属阴。地支有12个,分六阴六阳。子、寅、辰、午、申、戌属阳;丑、卯、巳、未、酉、亥属阴。“天干”简称“干”,“地支”简称“支”。纪时是一“干”配一“支”,总是阴配阴阳配阳不变。年、月、日、时叫“四柱”,每一“柱”都由一“干”和一“支”组成。四个“柱”的干支合起来共八个字,叫“八字”。如果四个“柱”都是由属阴的“干”“支”组成,就叫做“八字全阴”,即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当然也有“八字全阳”,即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

    “八字全阴或者八字全阳的人,属孤寡夭的命,即所谓的纯阴不生,纯阳不长!”

    我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悸。
    第三十章 三个女孩的死

    我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与“摆渡”搜索的一对照,发现自己果然是八字全阴。

    蒋书书怎么会知道我是八字全阴呢,我可不相信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我的出生年月日时,玲儿是知道的,是她告诉了蒋书书吗?

    如果是玲儿告诉了蒋书书我的信息,那么玲儿与蒋书书应该早就认识,而不是玲儿所说他只是一个尾随她的登徒子这么简单!

    我又将玲儿的出生年月日时,与“摆渡”搜索的对照,竟然赫然发现,她也是八字全阴。

    八字全阴本就少见,两个八字全阴的人成为男女朋友,这种概率我不敢说绝无仅有,但也算是世所罕见了。

    我和玲儿之所以连对方的出生时辰都知道,是因为有一次我们去龙虎山游玩,出于好奇,在一个道长那里抽签问姻缘,当时听周围人说他预测很灵验的。

    那个道长问了我们的出生年月日时后,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说!”

    然后,任凭我们问什么,这位道长都是不发一言。

    这件事,令得我和玲儿一直耿耿于怀,直到现在还是玲儿的一块心病,我也一直好奇,那个道长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天机不可泄露。

    联想到我们俩竟然都是八字全阴的命,我不由得有些心悸,我担心我和玲儿的未来出现什么变故。

    泡了一杯茶,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告诫自己,我是一个人民警察,没有什么可以把我吓倒。

    喝着茶,我翻开孙老那本《探案笔记》,将杨倩云一案细细推敲起来。

    不管杨倩云的案子如何,也不管那个神秘女孩威胁我是何目的,我总感觉这两者之间应该有所关联。

    对于杨倩云一案,孙老的笔记本记得很清楚,也透露出了他自己迷惘的心路历程,看得出来,这个案子也是让他这个老刑警感到最为棘手的一个案子。

    杨倩云一案,涉及到孟晴雯、张晓雨、许伊然三个女孩的死。

    三个花季一般的女孩,死期间隔只有一个月,如果说是偶然,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许伊然,是第一个死亡的女孩,她死在了河里。那时,她因为发烧,到乡下休养,身体刚好,日落时她会到河里游泳,她喜欢游泳,但她不合群,通常是选择僻静的地方下水。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许伊然,游泳本领还是可以的,可是这一次她游到河中心时却再也没有回来。人们在河中心捞起她的尸体时,她嘴里眼里满是泥沙,手指也磨破了。猜测是因为双腿抽筋而沉到了河里,窒息而死。

    张晓雨,是第二个死亡的女孩,在许伊然死后一个星期,她被发现死在家里。她倒在地板上,赤身裸体。张晓雨有裸睡的习惯,且有癫痫病史。猜测是午夜癫痫病发作,滚到了地板上,在她尸身上确实发现了她口吐的白沫,地板上也有,与癫痫致死者一致。

    孟晴雯,是第三个死亡的女孩,她是在张晓雨死后半个月割脉自杀的。据家属称,许伊然、张晓雨的死亡给她打击很大,她老是感觉到她们的鬼魂来找她,精神时常处于紧张状态,终于她受不了这种折磨,趁家人不注意,用剪刀割脉自杀了。

    三个女孩的死,第一个是意外,第二个是因病,第三个是自杀,似乎毫无疑点。但是善于探案的孙老,却从三个女孩的死当中看出了疑云。

    许伊然虽说双腿抽筋沉到了河里,但是以她的水性,即使不用腿也可以浮到水面,她有充足的喊求救的时间。当时,河里还有别的人在游泳,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这样死了。同样,张晓雨死时,她家里还有家人,父母都在家,她滚到地板上他们就算听不见,但是她癫痫病发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就像耳聋了一般。孟晴雯的死,就更加疑点重重,一个女孩割脉而不痛苦嘶吼,是很不正常的。孟晴雯如果真有这么坚强,又为何要害怕自杀。

    所以,神探孙老决定调查此案,通过他写的《探案笔记》,显示案情进展极为缓慢,他几乎没有掌握任何的线索,但是有一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仔细地看着《探案笔记》上的这些文字:“多日来毫无进展的案情终于是有了些眉目,今天我就要与这个小家伙面对面地交锋,想一想真是有些小兴奋……”

    只是这一句话,令得我有些云里雾里。

    因为自从写下这一句话之后,孙老隔了好些天才开始继续写《探案笔记》,而最重要的和所谓的这个小家伙相见的情形却只字未提,这很令人不解。而且,就是从这时开始,关于杨倩云一案,孙老记笔记的风格竟然完全变了,由原来的积极探案,到担心害怕,甚至写到他想要结束这错误的决定,他感受到了一股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威胁着他。

    “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

    老实说,就连破案无数的孙老都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我一个小警察也在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这条探案之路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许伊然!张晓雨!孟晴雯!”

    念叨着这三个花季女孩的名字,想到她们的惨死,我的深心里又油然而生起一股力量,我有责任和义务揭露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

    除了许伊然、张晓雨、孟晴雯这三个女孩,孙老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案子而死。四条人命,如果我还能够选择漠视,我就不配穿上这身警服了。

    除了每天正常的工作,多余的时间我都是用来了解杨倩云一案,希望掌握更多的线索。

    一个星期后,阿敬给我打来电话,我能够听得出,他的声音里既有兴奋也有恐惧。

    阿敬约我到电视台去,究竟是什么事情他在电话里不肯说,只是说我到了电视台就知道了。

    这家伙竟然卖关子!

    阿敬所在的电视台,位于这座城市的中心,他所做的是洪城第五套的一个冷门节目,所以他在台里的地位基本上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这里我以前来过,阿敬的办公室是在这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和堆杂物的房间在一块。但是当我轻车熟路地过来时,却没有找见阿敬,一问才知道阿敬已经挪地了。那个曾和阿敬一个办公室的小年轻颇为艳羡地说:“敬哥现在是台里的红人了!”

    按照这个小年轻的指点,我终于在这个台里新建的办公楼里找到了阿敬,他这个办公室,有着二十多平方米,里面还有休息的小间。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这样独立的办公场所,非常不错了。

    看来,阿敬的确是红了。

    “不错呀!”我赞叹了一声,见到铁哥们事业有了起色,我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杰哥,这都要多亏了你!”阿敬敬了我一支烟,好家伙,这烟要一百元一包。

    原来,阿敬利用那个小学校的怪声,做了一档猎奇的节目,收视率很可观。不少观众来电要求,开设一个专栏。台里便给阿敬这档猎奇的节目升级,派给他人员,阿敬就负责打造了一个叫做《都市怪谈》的栏目,他带领着团队的人,每天挖空心思地搜寻一些奇事、怪事、恐怖事,让《都市怪谈》的收视率一直稳居整个台里的前三甲,也让自己成为了台里的红人。

    人一红,名誉、地位、权力、金钱就跟着来了,阿敬现在抽得起一百元一包的烟一点也不奇怪。

    “杰哥,这次请你来,是让你看看这个……”

    阿敬让我坐到他的电脑前,电脑的桌面上有着一个视频的快捷图标,阿敬点开给我看。

    我一看,这视频里竟然是拍摄的我这几日的行踪。画面估计是通过针孔摄像头拍摄的,拍摄效果不是很好,但是我作为一个有着很强警惕性的警察,却没有发现有人偷拍我,这让我很汗颜。

    阿敬显然是对画面做了剪切处理的,所以我很快地就被这视频中的一个女孩给吸引住了,这个女孩总是以背影的形式出现,她穿着黑色运动服,脚蹬黑色球鞋,身材窈宨,但是全身却又充满了力量感。

    虽然一直看不到这个女孩的脸,但是可以想见她一定很美。而且这个女孩,就背影看来,和那个扮鬼吓我的神秘女孩极为的相象,我能够肯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一直就拍不到她的正脸吗?”我问。

    阿敬摇了摇头说:“拍不到。这女孩似乎知道我们在偷拍她,从来就没有给我们见过正脸,拍摄师每次想要绕到她前面去,她就消失了,消失得很诡异,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三十一章 百年凶宅

    阿敬的这些话里,其中的意思其实很恐怖,但是阿敬却没有感到一点害怕,还有着一种对未知的兴奋。

    我感慨,在这方面,我竟然不如阿敬。

    我盯着视频中的女孩,她竟然一直在跟踪我,而我居然没有发现。

    虽然看不到她的正脸,但是从她的背影,我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她是那个我曾经在电梯里见到过的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孩。

    忽然,我的眼睛瞪得很大,动手快退或者快进视频,选择了女孩的多个背影来看。

    看着这些背影,我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有一股全身冰凉的感觉。

    “杰哥,你怎么了?”阿敬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她看出了我脸上的不对劲。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盯着视频里说:“你看看,这个女孩为何没有拍到影子?”

    听我一说,阿敬顿时也瞪大了眼睛,他如我刚才一般,快退或者快进视频,的确,女孩被拍到的多个背影,在地面上都没有留下影子。

    不管是夜里还是白天,这女孩竟然都没有被拍到影子,她不仅神秘而且恐怖。

    “杰哥,好题材啊!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短暂的震惊之后,阿敬一拍大腿,兴奋地说。

    这家伙,为了能红,还真是能拼。

    我沉吟片刻,警告阿敬说:“阿敬,目前我正在调查一个灵异案件,这个神秘女孩可能会带来危险,这件事情你不能再碰了。”

    “不,杰哥,我的节目就需要这样的题材,越是危险越是刺激嘛,节目就是需要这样的噱头。”阿敬央求我,“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吗,有什么可怕的!”

    我瞪着阿敬:“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如果这件事情以后需要你揭露出来,我会请你加入。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停下来。”

    见到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和他说话,阿敬最后无奈地说:“好吧,我听你的。”

    我将阿敬的这个视频,用U盘拷贝了一份,方便随时察看。

    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阿敬忽然说:“杰哥,你不是在调查灵异案件吗?我这里有一桩,你有没有兴趣?”

    “说说看。”

    阿敬就跟我说起来……

    因为阿敬所负责的节目的缘故,他的团队通过各种渠道广泛地搜集各种奇事怪事,其中就有着不少灵异事件,首当其冲的就是洪城的奇事怪事。

    而其中关于洪城西郊的百年凶宅,可以说是众多灵异事件中最为恐怖的。

    到洪城的时间已不短,关于那座百年凶宅的故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现在经过阿敬一说,我对它的了解更深了。

    这座宅子,始建于上个世纪初,距今已有百年历史了。

    宅子的第一任主人,是个国民党军官。这个军官常年在外打仗,家中娇妻耐不住寂寞,和家里的下人好上了。军官偶然发现了妻子红杏出墙,怒不可遏,当着妻子的面枪杀了这个下人,并抛尸沉江。他的那位妻子,则被他带在身边,每天鞭打泄愤,狠狠折磨。后来,军官在一次战斗中被乱枪打死,妻子也不知所踪,有人说她多半也死在战乱之中。

    军官的那座宅子渐渐地荒废起来。

    解放后,这座宅子被分给六户贫农居住,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发生许多匪夷所思的怪事,家里的东西会经常不翼而飞,门窗会莫名其妙地开关,室内的温度会突然下降,墙缝间会无故出现大量苍蝇,拖地时发现拖把竟然浸在血水里,黑色类似凝胶的物质会从天花板和门上渗出并滴落……

    这六户贫农因为害怕,最后陆续搬离了这里,凶宅之名也是因此传开了。

    时间到了二十世纪末,有开发商相中了这里的土地,宅子在规划拆除之列,可是准备拆除时,施工队却遭遇麻烦不断,先是吊机无缘无故地开动,碾死两名工人,然后在围墙底下挖出了多个骨灰坛,最后全体施工队员不知吃错了什么,全部腹泻呕吐……

    开发商请了高人作法,那个高人居然在施法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醒了后,那个高人告诫开发商这里有恶灵作祟,让他赶紧将宅子恢复原样。

    又过了几年,这里的楼盘建了起来,那座宅子始终没人敢动,就这样静静地立在一角。就在前几年,开发商准备将尾盘的房子全部清掉,这座宅子也在计划之内。

    有个外科医生向来不信鬼神,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宅子,他一家四口住了进来,然后他的妻子就经常做恶梦,梦到自己被各种各样肢体残缺的人反复强暴,而他们三岁的女儿竟然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八岁的儿子竟然威胁说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这名外科医生用自己惯用的手术刀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当法庭审判他时,外科医生为自己辩解说,在凶杀案发生的当晚,他听到一个声音,正是这个声音命令他杀人。

    这起奇怪的命案当时在洪城传得沸沸扬扬,凶宅的传说就此流传出来,不仅仅是在洪城,这座宅子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被称为所谓的“十大鬼屋”之一。

    阿敬的心很大,他想将《都市怪谈》做成一档不只是在洪城五套有影响的节目,他还想将《都市怪谈》在洪城、在全省,甚至在全国打响。

    我觉得我要重新审视阿敬了,那时他和莉莉相好时,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围着女人转的小男人。我真没想到,阿敬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阿敬的节目组决定在几天后就进驻这座百年凶宅。

    杨倩云的案子,还没有一个眉目,但是我感觉自己已然是受到了那可怕的灵异力量的影响,那个神秘的少女究竟是何来历?她为何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我不得而知,而且只要想想就害怕。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那种灵异的力量到底存不存在?”

    我在心里寻思着,也许揭开百年凶宅之谜,所有的一切将会有所答案。

    我答应了阿敬的请求,和他的节目组一起进驻百年凶宅。
    第三十二章 完美犯罪

    我跟单位请了假,只是说去探亲,那亲戚住得远,来回要一段时间。李所长问都没有问,就准了我的假,估计他是巴不得我在外面多呆几天,这样就不会去捅杨倩云案这个马蜂窝了。

    我又跟玲儿谎称单位派我出差,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让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晚上不要出门。不跟玲儿说实话,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对于我的话,玲儿也深信不疑,我们相处以来,外派出差,对于我来说已不下十余次了,她也习惯了。

    这两天,我一直没闲着,通过多条渠道,甚至在“摆渡”里提问,询问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不会留下影子,比较多的说法是,一个人在强光的照射下不会留下影子,这也是得到科学验证的。

    我又多次观看了从阿敬那里拷贝来的视频,视频中的女孩没有留下影子,她身边并不存在强光照射,因此这种可能是不存在的。

    “白天不懂夜的黑”告诉我,现在世界上一些发达的国家已经创造出了一种能够吸收99%光线的黑物质,如果用这种黑物质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周围就是一个黑洞,当然不会有影子了。

    综合多方查询的结果,我倒是相信了她说的。因为视频中的女孩,全身都是黑,那运动服还有一个帽子,将她全身都包裹在黑里,显得很不正常。

    我想,这个女孩的衣服怕是就有这种黑物质的属性,穿着这样的衣服,在白天她就是没有影子的人,因为她周遭的光线都被吸收了,只是给人看到一个纯黑的物体,而在晚上她就完全融入了黑暗中,十分诡异。

    这段时间,为了查案,我牌也打得少了,“白天不懂夜的黑”邀请我打牌,我就跟她说了实情。

    她知道我是个警察,正在查一个棘手的案子,还热心地帮助我分析案情。

    “你相信灵异的力量吗?”我问她。

    “不相信。”她回道。

    “那么,杨倩云一案又作何解释呢?为何三年了还是没有人查出蛛丝蚂迹,还搭上了一个神探的性命?”

    她沉默了许久,问我:“你相信完美犯罪吗?”

    完美犯罪是指不为社会大众所察觉、或无法使犯人落网的犯罪,这两年国产片《唐人街探案》第一部和第二部,就是围绕完美犯罪拍摄的,票房相当火爆。现在人们物质条件优越了,精神反而空虚,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玩意。完美犯罪已经成为了青少年热衷探讨的话题。

    作为警察,我当然知道完美犯罪,但是我并不相信,相信完美犯罪是对我职业的污辱。

    “不管你相不相信,完美犯罪是真的存在。远的不说,咱就说说国内的,南大碎尸案你应该知道吧。”

    “白天不懂夜的黑”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狠狠地打击了我的自尊。

    南大碎尸案,案发于1996年1月19日,受害人遗体碎片被一名清洁工发现。凶手为消灭作案痕迹,将其尸体加热至熟,并切割成2000片以上,分了多处抛尸,手段血腥残忍,世所罕见。

    20多年过去了,南大碎尸案至今未破案,这是我们全体人民警察的耻辱。

    “南大碎尸案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是我们警界一直没有放弃,相信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没有多少底气地回复了一句。

    “死鸭子嘴硬!”“白天不懂夜的黑”讥讽地说,“完美犯罪是真的存在的!如果你与一个和你无怨无仇的人出海,那个人把你弄死在海里,回来坚称你是遇上风暴淹死了,而所有的犯罪证据都被他消除了,还怎么定他的罪?这就是完美犯罪!”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没有理由反驳,她说的不假,现在尽管科技发达,辅助破案的手段越来越丰富,什么视频监控、人像还原、指纹取证、DNA分析,可还有着不少破不了的悬案,犯罪分子们反侦察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南大碎尸案,网上就一直盛传凶手是报复社会,报复警察,他随便杀了一个人就潜藏起来,躲着看社会,看警察的笑话。他的杀人动机带有随意性,他的杀人对象带有偶然性,这就为这个案子的侦破带来了极大的复杂性,也直接导致了这个案子迟迟不能结案,凶手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南大碎尸案,也许会一直成为一个悬案,每每想到此,我就义愤填膺,不寒而栗。

    也不知“白天不懂夜的黑”是干什么的,对于案件的看法竟然比我这个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刑侦还要独特,我忽然间就有了了解她的兴趣。

    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她答:“我是坐在家里的。”

    “咱们见一见吧。”

    “你这是想要泡我吗?”

    “只是想和你聊聊,你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

    “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就给你机会。”

    我不敢和她再聊下去了,我接不住她的话,自然也没有再约她见面。俗话说,在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我担心我和她见了之后,会颠覆我的五官。有些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两天后,便是我和阿敬约定进驻百年凶宅的日子。

    阿敬的节目组,有四个人,阿敬是一个,摄影师是一个,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叫做罗四海,还有一个实习生陈媛,这是个年纪二十岁上下的高挑美女,再加上司机老侯,一个精瘦精瘦人如其名的老男人。

    陈媛两条弯弯的柳叶眉,煞是好看。但她的柳叶眉,又与众不同,长眉如黛,其中又夹杂着几根白眉,乍看似有着飘飘欲仙之感,实为淫极之相。

    这些天,因为杨倩云案的事情,我在网上临阵磨枪倒是学到了不少灵异知识,其中就读到关于人的眉毛的一段,这是面相的知识。

    古人云:“眉为性,眼为心,粗眉性情暴躁,细眉性情温和。眉浊思绪混乱,眉散一事无成,连眉心胸狭窄,短眉破家散财,断眉薄情寡义,虎眉性野无谋,鬼眉人面兽心,而黛眉银毫则大淫。”

    我观这陈媛,顿时就想到古人所说“黛眉银毫则大淫”,如果古人所言不虚,那这女孩就是会偷人的。

    老侯开了一辆电视台的面包车,载着我们出了电视台,阿敬说还要接一个人。

    老侯按照阿敬的吩咐,将面包车开到了桑海大厦楼下。

    我正在奇怪阿敬到这里接什么人,就听到阿敬打电话:“蒋大师,我们到了,你可以下来了。”

    蒋大师?

    难道是蒋书书?
    第三十三章 第一声尖叫

    阿敬的节目组,竟然要邀请一个所谓的蒋大师,而且是在桑海大厦这里,我自然就想到了蒋书书。

    我正在疑惑是不是蒋书书,就看到一个妖媚的青年男子拉开车门上了车,扑面而来一阵脂粉香,不是蒋书书,还是谁。

    蒋书书见了我显然也很是意外,但他一愕之下,并没有表示出来,淡淡笑着和众人打了声招呼。

    “嗨,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洪城有名的风水大师蒋书书蒋大师,此次凶宅之行,有蒋大师同行,大家大可放心,我就怕那些妖魔鬼怪因为有蒋大师在,都吓得不敢出来,让我们没什么可拍的了。”阿敬哈哈大笑,谈鬼说怪已是令得他的人生来了个天大的转折,他已因此大红大紫,也就百无禁忌了。

    面包车驶离桑海大厦,一直往洪城西郊驶去,约摸半个多小时,进了一个老旧小区,又过不多时已是来到了这座百年凶宅之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街道的灯光都已亮了起来,小区的路灯光却不怎么亮,黑古隆冬的,这是许多老旧小区的普遍情况。

    那座宅子的对面,跑出一个中年男子,体形颇瘦小,身上竟然贴着符纸,手上还拿着驱魔的法器,也不知从哪求来的。

    “你们总算来了!”这中年男子语气中颇多责备。

    “不好意思,龚师傅,路上堵车。”阿敬歉意地说,并将一个厚实的红包塞进了龚师傅的衣兜里。

    拿了好处,龚师傅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走到宅子的门前,将门给打开了。

    然后,龚师傅也没有进门,很认真地对阿敬说:“这宅子的情况,我已经跟你说了,你们执意要住进来,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放心放心!”阿敬拍拍龚师傅的肩。

    龚师傅又怎么可能放心,走之前,又再次叮嘱说:“这里面能用的房间,全都开着,里面的东西你们尽可以用,只要不损坏就行。但是上锁的房间、柜子你们千万不能打开,那些房间、柜子里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大凶之物,搞不好会死人的,切记切记。”

    “好的好的!”阿敬连声应着。

    终于将龚师傅给哄走了,阿敬招呼人搬东西下车,蒋书书则拿出一个老旧的罗盘,这罗盘我在“农家乐”的曹老板那儿见他使用过。

    罗盘上面的指针旋转不停,蒋书书一个人顺着指针的指引察看去了。

    我则是站在院子里,打量着整幢宅子,这宅子虽然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但是整体看上去并不显得破败,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院子里也很干净,门窗上也没有尘土、蛛网,并不像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其实就算一般住人的房子,也没有这宅子干净。

    但是,为何这里又成为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凶宅呢?

    事出反常必为妖!直觉告诉我,这次我们入驻百年凶宅,怕是有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凶宅的传说流传甚广,恐怕谁也不会把这座宅子与那恐怖的鬼屋联系起来。

    女孩子陈媛倒是胆大,独自跑上楼去了,这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在这现代化的大都市里,显得颇具特色,她大概把这里当成旅游景点了。

    虽说知道这是凶宅,但是毕竟人多,而且有蒋书书这样的捉鬼大师在,大家倒也不怎么怕。

    现在已是到了晚上,大家在客厅里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

    晚饭都是一些面包和肉罐头,大家在这里只要求住七天,七天里还可以叫外卖,倒也都表示能坚持。

    “同志们,今天就要开始我们的冒险之旅,在这里声明,大家都要听安排,不准单独行动。发现有什么异常,请第一时间跟我们的摄影师老罗联系,实在是来不及联系的,可以用你们的手机先拍摄下来。好了,大家现在还有什么问题,都赶紧提。”阿敬首先来了个开场白。

    “敬哥,我发现这里洗澡间的淋浴坏了,能不能修一下啊?”陈媛首先关心的是能不能洗澡,刚才她到卫生间看了,淋浴不能用。这幢民国时期的宅子,因为后来不断有人住进来,外观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内部结构却是有人做了改变,也装上了现代人用的那种淋浴设施。

    “小陈,将就一下吧,我们就住七天。”阿敬安抚陈媛。

    陈媛嘟着嘴,不高兴地说:“又让提问题,又解决不了。”

    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只有蒋书书提了要求:“每个人入睡前,都再仔细检查一下房间,有没有暗门、暗道什么的,还有睡觉后都将门、窗关紧来,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要出门,要大声喊人!”

    对于蒋书书的话,大家都表示遵从,毕竟他是大师,若是这个宅子有什么凶险,大家还是要靠他度过去。

    我们六人人,挑了六间连在一起的房间,中间两个房间给了陈媛和阿敬。陈媛是女孩子,享受特殊优待,阿敬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享受领导待遇。

    我和蒋书书则是被安排在两头,蒋书书自然不用说了,他是大师,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在相对最危险的房间无可厚非。而我是人民警察,用他们的话说,满身的正气、杀气,有什么脏东西也要退避三舍。

    我的房间在西头,这个房间有着现代都市大酒店的那种装修设计,柔软的大床,暖和的被褥,舒适的沙发,因为经常通风的缘故,这房间里一点霉味也没有,感觉比我家里还要舒服。

    大床上还摆着一个椅子。

    对于这个椅子,我是知道的,在我老家也有这种风俗,长时间不睡人的空床,都要摆一个椅子或者凳子压住,防止脏东西睡上去。

    我整个房间都走了个遍,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暗门、暗道什么的,然后我将窗户、门什么的关紧,将椅子从床上拿下来,准备睡觉。

    无形当中,我已然是听从了蒋书书的安排。

    我脱了衣,刚要睡下,蓦地就听到一声尖叫,那叫声凄厉、刺耳,在夜幕中传出很远,很是瘆人。

    是陈媛的声音!

    没想到这凶宅果然名不虚传,大家还只刚睡下,就出了状况。

    我飞速地蹿出门去,没想到我反应虽快,那蒋书书竟然还跑在了我前面。

    我跟随着蒋书书冲进房间,就见到陈媛穿着一套绣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正瑟瑟发抖地贴在墙上。
    第三十四章 绿毛大蜘蛛

    陈媛身材超好,睡觉前她又将胸罩给摘掉了,这套睡衣虽然宽大,但也掩不住她的好身材,玲珑剔透,呼之欲出。

    紧随我们身后赶进来的阿敬、罗四海、老侯显然都被陈媛的好身材给吸引住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致,眼里喷薄着欲望之火,有人甚至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也难怪,陈媛的身材真是太有料了!

    而且,我们这些人,都脱了外衣,老侯还只是穿了一条裤衩,他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但是看他那顶得高高的裤衩,就知道他的威猛丝毫不下于年轻人。老侯的头发,又黑又密,也说明了他的肾好。但是,这时候我们都没有取笑老侯的心思,就是陈媛超好的身材,也是留不住我们的目光。

    我顺着陈媛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即发现了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有着一只绿毛大蜘蛛,个头足有人的拳头那么大。

    这绿毛大蜘蛛,大家也都发现了,深心里都油然生出一种恐惧,以致于都忽略了陈媛身体上的优美景致。

    洪城地处江南,鱼米之乡,这里是平原地势,房间里有蜘蛛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我们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这种蜘蛛,更大的可能,只会出现在森林茂密之处,或者潮湿阴暗的所在。

    “这是黑寡妇,我在俄罗斯见过!”年纪最大的老侯哆哆嗦嗦地说,“我有朋友被它咬伤过,虽然后来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落下了老年痴呆的后遗症。”

    老侯的话让大家如临大敌,黑寡妇是世界上最毒的蜘蛛,令人谈之色变。

    不管是不是黑寡妇,个头大到这么大的蜘蛛,有毒的可能性极大,我正想着找个什么把它给捉住。

    蒋书书却抢在我前面,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将那绿毛大蜘蛛轻易给捉了起来。

    蒋书书浑不在意地就将绿毛大蜘蛛给抓了起来,顿时让大家惊叹不已,大师不愧是大师!

    “蒋大师,你好棒哦!”陈媛拍着手,已然忘记了刚才的可怕,她竟然跳到了蒋书书的身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那绿毛大蜘蛛。

    蒋书书微微一笑,将绿毛大蜘蛛往陈媛面前一伸,那绿毛大蜘蛛顿时就趴在了陈媛的睡衣上,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又叫又跳。

    绿毛大蜘蛛被陈媛抖落,陈媛吓得半死,赶紧跳开来,而其他人都是吓得躲开来,被蜘蛛咬伤可不得了。

    尤其是老侯,一朝被蛇蛟,十年怕井绳,他转身夺路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

    蒋书书恶作剧般地大笑起来:“小陈,你仔细看看,这绿毛大蜘蛛是什么东西,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这个时候,我也是弯下身去,将地上的绿毛大蜘蛛给抓在了手里,这令得大家又都是将敬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也是如同蒋书书一般大笑起来:“大家不用怕,这不过是塑料制品,是高仿的。”

    于是,所有人都围上来,这下他们也看清楚了,这个所谓的绿毛大蜘蛛,实在不是个活物,乃是一个塑料制品,但是不得不说,这做假技术也太高超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操!谁他妈的玩姑奶奶!”陈媛气得不轻,一把抢过绿毛大蜘蛛,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噗!”绿毛大蜘蛛给踩爆了,飚射出一股白乎乎的内脏和体液,腥臭无比,又吓了大家一跳。

    不仔细看,谁都要以为这绿毛大蜘蛛就是个活物。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阿敬招呼大家都散了。

    出来后,我却注意到阿敬又走回了陈媛的房间。他是领导,也许想要安慰安慰这新来的同事吧,毕竟让一个女孩子来参加这样危险的事情,有些不厚道。

    我回到房间,躺到大床上睡下了,这床真的很舒服,但是我却睡不着。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我常常要睡在外面,再艰苦的条件下,我都要养成想睡就立刻能够睡着的习惯,否则睡不好,也就没有精力开展工作了。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在这柔软的大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是因为这是凶宅吗?我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段日子以来,我有好些个夜晚都失眠过。

    月光从玻璃窗透射进来,我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那姣洁的月光,想起古人的诗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说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也不知年迈的老妈现在是不是睡下了。

    我实在是睡不着,就又爬起来,泡了一杯茶喝,这是玲儿爹给的茶叶,我已经喝习惯了,带了一点到这里来。

    这里没有电脑,我只有用手机上网,没想到“白天不懂夜的黑”竟然在线,我试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没想到她还真在。

    “长夜漫漫,睡不着是有心事吗?”

    “我还真有。你呢,你又为什么不睡觉?”

    “我嘛,我已经习惯了。”

    “女孩子熬夜可不好哦,老得快!”

    “谢谢你的关心,说说你的心事吧。”

    “还不是为了案子的事。现在我置身一座百年凶宅……”

    我也不瞒她,把我现在要做的事说了。

    “你始终要记住一点,不是鬼神,那就是人为。一个罪犯,他可以掩盖犯罪的痕迹,可以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但是他确对无法消除他的犯罪动机!”

    犯罪动机?杨倩云一案,是有人跟那三个死去的女孩有仇,就用诡异的手段杀死了她们吗?而神探孙老在查探的过程中,让凶手感到了威胁,他也惨遭灭口?

    联想到这座百年凶宅,发生的种种灵异事件,既然不是鬼神所为,那就是人为因素,那个人不想有人住在这座老宅里,更不想有人破坏这座老宅,是这样的吗?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天亮后,众人洗漱吧,各人泡了一包方便面吃,就算吃了早餐。

    罗四海食量大,还吃了一些面包。

    吃完面,节目组的四个人开始工作了,他们在阿敬的带领下,采取傻瓜式的方法,在这座百年凶宅内一处一处地认真查探,每一个旮旯都不放过。这种办法虽然傻,但无疑是现在最切实可行的一个办法,毕竟有着七天的时间,就算地毯式的搜查也能查几遍。

    我和蒋书书相对自由得多,他整天拿着那个老旧的罗盘神神道道地转来转去,而我则是向附近的居民打听有关这座百年凶宅的更多故事,还别说,网上的很多东西以讹传讹,都变得走样了。

    有个住在附近的老人跟我说,他小时候听大人说过,当年的那个军官太太并非偷人,她早就与那个下人私定终身,是那个军官强抢民女,棒打鸳鸯,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第三十五章 越乱越好

    三天时间,阿敬的团队将这座百年凶宅里里外外地篦了一遍,除了上锁的箱子、柜子什么的,他们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

    下一步,他们决定把龚师傅的话当成耳旁风,偷偷打开那些上锁的箱子、柜子,如果这座百年凶宅真的有问题,这些上锁的箱子、柜子也许能够给他们提供有用的线索。

    这天晚上,阿敬又把所有人召集到客厅里,彼此交换意见。

    “杰哥,你是刑侦专家,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环视了众人一眼,一边思考一边说:“大家也算是把这个宅子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如我所想,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座宅子凶名如此之盛,肯定也有不少好事者仔细查探过了,如果我们能够轻易就查探出什么来,也枉费它的凶名了。”

    “王警官,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马后炮谁不会。”陈媛嘟囔着,黛眉银毫媚性十足。

    我微微一笑说:“大家准备打开那些上锁的箱子、柜子,我感觉也应该是做无用功。”

    “杰哥,照你说,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阿敬疑惑地问。

    “不,虽说那些上锁的箱子、柜子打开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发现,可是既然上锁,说明有人将它们开得很重。大家也看到了,这座宅子里,比一般人家都要干净得多,证明有人经常在打扫,他为何要不厌其烦地打扫一座凶宅,很令人费解呀。”

    “是呀。”我的话赢得了阿敬等人的一致赞同,只有蒋书书面无表情地深思着,不知在盘算什么。

    “好吧,现在大家动手吧,将这座所谓的凶宅弄得越乱越脏越好!有人要这个宅子整齐、干净,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建设难,破坏易,我们说干就干,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将这座凶宅折腾得天翻地覆,凌乱不堪。

    当大家要进入蒋书书的房间折腾时,却被蒋书书给拦住了:“我的房间我还要住,我这个人有洁癖,你们等走的那一天再翻。”

    蒋书书毕竟是节目组重金请来的,大家就没有动他的房间。几个人之中,只有陈媛愤愤不平:“一副很拽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她大概还在为蒋书书将绿毛大蜘蛛丢到她身上吓她而生气。

    折腾完,大家也就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彼此都有些累了。

    我看着一切都已经显得凌乱的宅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似乎隐隐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们,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也许就是这个坚持打扫这座宅子的人,不知道他看到现在这样的情景会作何感想,我想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我将宅子给弄乱,就是想要引这个人主动跳出来!

    夜凉如水,我一直睡不着,我想,自己应该去医院看看了,为何失眠的时间会多了起来。

    我躺在床上,反正睡不着,就想是不是找“白天不懂夜的黑”聊聊天,我已经喜欢上和她聊天的感觉了。

    我刚要发信息过去,脑海中浮现出玲儿的身影,我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内疚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可是我却背着她在深夜和别的女人聊天,而且我还无耻地迷恋这种感觉。

    将手机重又放下,我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间,瞥见窗前黑影一闪。

    “有情况!”

    多年的刑侦经验,令得我还是有着很高的警惕性。

    是那个人吗?

    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其实,对于能不能引那个人出来,我心中并没有底。可是我们在这里的时间毕竟只有七天,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还有三天我们就要走了,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我们耐心等待了。

    我跃至门前,悄悄地开了门,闪身而出。

    外面月华满天,月辉铺地,犹如满地的白霜,虽是深夜,视线却极好,我一眼就看到那个转角处的黑影,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在洁白的地面上,显示出狰狞的状态。

    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这似乎不是一个人的身影。难道那所谓的存在,真的存在,而且就要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与我劈面相逢?

    不管了!

    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要揭示出这个东西的真面目。

    绕到那黑影的身后,我同时拿出了手机,开启了摄像功能。

    蹑手蹑脚地上前,只见这个黑影猫着腰,背对着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却看到了他肩上扛着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台摄像机。

    我看清楚了,这个黑影,竟然是摄影师罗四海,他正扛着摄像机。

    “罗四海,深更半夜的,你猫在这儿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啊!”罗四海听见人声,吓了一跳。

    回过身来,看清是我,罗四海不满地说:“王警官,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笑笑说:“罗四海,你不睡觉,跑到外面,不吓人吗?”

    “哎,我也想睡觉啊。可是拍节目总要拍些震撼性的镜头,我这不是按照阿敬导演的吩咐找题材来了吗?”罗四海抱怨说。

    “那辛苦了,你慢慢拍吧。”我拍了拍罗四海的肩。

    “别,王警官,既然出来了,咱们聊聊。”罗四海别看比我年纪大,但明显胆子更小,他将摄像机放在了地上,瞄准一个角度,然后敬了一支烟给我。

    反正也睡不着,我就抽着烟,坐在地上,和罗四海轻声聊起来。

    罗四海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说:“王警官,你说这宅子里有没有那种东西?”

    “应该没有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怪力乱神已经在很多地方被证明是假的了,是以讹传讹。曾经有一个生物医学博士,他写了一本书《鬼故事都是骗人的》,收集整理了各种类型极具代表性的真实灵异案例,运用当前已有的科学知识,针对性地进行了科学分析,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看待此类现象的视角,对健康生活具有重要帮助。”

    “比如书中写到,有人突然在夜里看到了树上挂着女尸,正在追着他跑。可能的解释是,经历者当时处于极度惊恐状态,突然看到树上挂着尸体,大脑立即发出指令要全力狂奔,然而惊恐之下,大脑的指挥能力已失去协调性,他的双腿事实上并没有真正飞跑起来,仍然站立在原地,与身边的女尸相对而立,但大脑却以为指令产生了作用,其后身体出现的系列反应,包括累得气喘吁吁,都只不过是大脑对身体应该出现的效果的模拟。因为大脑得不到片刻放松,所以根本难以摆脱困境。”
    第三十六章 闪着银光的计程车

    关于灵异事件,这段时间我从网上看了好多,也了解了好多,这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坚定将杨倩云一案继续调查下去的信念。

    所以,当我现学现卖的向罗四海解释灵异事件时,自己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好像长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王警官,既然你能解释,那我跟你说一件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你来解解。”罗四海说。

    “你说。”我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四海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十年前,我在交通局开车,有一天我刚躺下,手机便响了,是苟局长打来的,叫我去‘红珊瑚大酒店’接他。挂机后,我就骂开了,狗娘养的,仗着手中有点权就把人像狗一样使唤,看你能神气多久。骂归骂,我还是穿好衣服,倒出那辆黑色奔驰。以前我是朱局长的小车司机,去年朱局长退休了,来了这个苟局长,三天两头公车私用,把我支使得够呛。可怨归怨,我见了苟局长还得点头哈腰,装得跟龟孙子似的。没办法,要养家糊口呀,我每月的一千几百块工资还得找苟局长开条子。”

    罗四海回想着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脸上愤怒而不满,吸着烟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开出一段路,只见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十一,阴历鬼节。我向来胆大,但想到在鬼节开夜车也不禁觉得脑后凉嗖嗖的,回头看了看,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只想快点接到苟局长快点回家,便加大了油门,黑色奔驰车在马路上嘶叫着飞驰起来。”

    “转过一个街道时,一个人斜刺里杀出来,我赶紧踩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擦出一阵青烟,差点就辗到那个人身上,我暗叫一声好险,重新发动车子,车子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了。我下车检查了一番,什么都好好的,车子却动不起来。就是到最近的修理站,也有好几里路,我不由得焦急起来,给苟局长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看来只能叫辆计程车去接苟局长了,我刚把奔驰推到路边,就见一辆闪着银光的计程车开过来。那车精致极了,我还没看见过这种款式的计程车,我招手让计程车停下来,司机听我说了地址后,呼啸一声便开走了。他理着平头,脑后有一块三角形的胎记,让人印象深刻。”

    “我的车技也算不错的,可见了这计程车司机的表演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在人家面前我简直连班门弄斧的资格都不够。这个司机也就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可他玩起车来真是神了,不走大道,单从小巷子里钻,窄得不能过的巷子车子就侧立起来,泥鳅般滑过去,还摇头晃脑的,而他脑后那块三角形的胎记,就随着他头部的动作跳动着。遇到垃圾桶什么的挡道他也不绕开,呼啸着就飞过去。我暗中捏着一把汗,车子终于在‘红珊瑚大酒店’停下了,这段路,我平常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小青年十几分钟就到了。我让小青年等等,就进去叫苟局长。”

    “苟局长已经喝醉了,我好不容易把他背出来。计程车还停在外面,苟局长看了一愣,问这是谁的车子?在里面,我就跟苟局长说车子坏了,租了人家的车子,这时又跟苟局长说了一遍。我搀着苟局长上了车,小青年却不在车上。我赶紧跟苟局长说,那小青年也许是去方便了,我们等等吧。”

    “等了十几分钟,小青年还没来,苟局长不耐烦了。我下车看了看,不见小青年的人影,就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怎么说也要把苟局长先送回家。我想把车子发动起来,小青年听到声音就会跑过来,可车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大灯、暖气也开不了,好像电瓶没电一样!”

    说到这里,罗四海脸上显露出极大的恐惧,声音都在颤抖,以致于烟头烧着了手指都不知道,他感觉疼了,忙抖落烟头,我无端地觉得那亮闪闪的烟头在空中划过,像那诡异的鬼火。

    罗四海又点着了一根烟,静了一会儿,说:“我下车打开引擎盖,里面居然什么也没有,没电瓶车子怎么能开到这里,一股冷气从我的脊背冒上来。苟局长生气了,大骂我不会办事,我正要跟苟局长说说这蹊跷事,一抬头看到那个小青年握着方向盘,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车子便跑起来。我在后面连连叫着,小青年却根本不理我,开着车子就跑走了。”

    “我生怕苟局长有个闪失,截下一辆摩托车追了上去。我追了一会儿,不见计程车的影子,忙掉转车头驶向苟局长家。驶进苟局长家所在的小区,我眼睛一亮,那辆闪着银光的计程车就停在苟局长家门口。”

    “我按了按门铃,半天不见人吭声,试着一推,门居然开了。屋里灯火通明,东西这里丢一件那里丢一件,柜子门敞开着,沙发也翻转来,像遭逢了一场大劫难。房间里隐隐有人声,我顺手抄起一张椅子蹑手蹑脚走过去,快要接近房门口了,有团黑影在眼前一晃,客厅里房间里的灯光霎时全熄灭了,有人跑出门去。我摸着开关,灯又亮起来,我闯进房间一看,苟太太叫人绑在床上,嘴上贴着胶带。”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我心中一惊,伸出头往窗外一看,那辆银色的计程车开走了,小青年还将手伸出窗外,向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车子开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我把绑着苟太太的床单解开,苟太太依然惊魂未定。好半天,她才说苟局长醉醺醺地冲进来,问她要现金要存折,她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了。苟局长就发了疯似的翻东西,她拦他他就把她给绑了起来。我掏出手机要报警,苟太太夺了我的手机,号啕道,小罗,我不知老苟这是怎么了,你快去把他追回来,他手上的东西要是落在警察手里,我们家就全完了。”

    “我只好跨上摩托车去碰碰运气,希望能够追上苟局长。我刚出小区,走上大路,就见那辆闪着银光的计程车不紧不慢地跑在前面。可任凭我怎么加大油门,就是追不上它。小青年似乎有意逗我似的,总是用车屁股抵着我的摩托车头。”

    “这样跑了不知多久,天渐渐亮了,我想天亮就好了,行人一多,看你怎么飙车。这里是一段崎岖的山路,靠悬崖的那一端居然连个防护栏也没有。我将车速减下来,计程车却没减速,开着开着,忽然一头扎下了悬崖。我连忙停下摩托车,探头一看,悬崖深不见底,小青年这一摔下去肯定尸骨无存,苟局长也是凶多吉少。我刚想溜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蓦地听见前面山坳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悄悄走过去一看,有个年轻女孩正对着悬崖下撒纸钱,还有那种银色的纸扎灵车,像极了那辆闪着银光的计程车。”

    “我来到女孩身边,好奇地问她,姑娘,你这是在祭奠谁呀?那女孩抽抽答答地说,祭奠她哥哥。女孩还说,她哥哥是个出租车司机,一个星期前的深夜车开到这里,不知悬崖这一端没装防护栏,摔下去了。我心中一动,惊恐地说,你哥哥脑后是不是有块三角形胎记?女孩吃惊地说,是呀,你认识他吗?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就接过女孩手中的纸钱往悬崖下撒去,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本来,交通局是要在这条山路上安装防护栏的,苟局长来了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安装防扶栏的钱渐渐滚进了他的腰包。小青年一定是冤魂不息,找他索命来了。不然,也解释不了为何早已死去的小青年还能够开计程车,而且就是像那种纸扎的灵车那样的计程车。”
    第三十七章 墙上的鬼影

    罗四海将故事讲完了,依然张大着嘴,似乎还处于那种巨大的恐怖和震惊中。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你的车子出了故障,耽误了接领导的时间,你担心领导批评,所以一直处于焦虑之中,对不对?”

    “对。”罗四海点了点头。

    “于是你就疑神疑鬼,从而臆想出了这一切。”我猜测着说。

    “不对。”罗四海肯定地说,“苟局长确实从那处悬崖摔下去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摔下去的,更让我恐怖的是他的手里还捧着一辆纸扎的灵车,这灵车与那个小青年驾驶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从苟局长身上搜出大量的现金和存折,之前并没有任何调查他的迹象,谁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这件事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我不敢再开车了,而是改行做摄影。”

    我盯着罗四海的眼睛,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令他现在还处于深深的恐惧之中,不由得问道:“既然你这么害怕,为何还要到这凶宅来呢?”

    “没办法,拖家带口的,到这里来补助高,一天顶三天工资。况且我若不来,像我这样的临时工,领导就有了开掉我的借口。”罗四海既恐惧,又感到无奈。

    “那是什么?”静默了一下,罗四海忽然惊恐地叫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那个黑影有成人那般大小,不像是猫啊狗啊的身影,可是那般速度,快捷无比,又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跳了起来就追了过去,罗四海也提着摄像机跟了过来,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我们追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转过一个拐角,蓦地被眼前所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对面的一堵白墙上,很清晰地看得见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男人站着,女人跪着,男人正举着皮鞭,狠狠地鞭打着女人……

    仔细看,依稀能够辨认出来,那男人穿着旧式的军服,看样子是一个军官,那女的则是贵族夫人的妆扮。

    我四处察看,这里没有投影设备,白墙上的人影并不是投影上去的。

    虽然这段影像并没有声音,但是那旧军官的凶狠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女的痛得满地打滚,惨不忍睹……

    罗四海虽然是吓得不轻,但是强烈的职责感并没有令得他退缩,他记录下了这一切,并且为了拍摄得更清楚,他逐渐靠近了白墙。

    我也走近了白墙,仔细地想要看清楚,但是那墙上的影像渐渐地变淡,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我伸出双手,在白墙上摩挲着,那墙上似乎有着一些粉末,这让我很是奇怪。

    “不用去猜了,这些东西是显影粉,有人将显影粉撒在了墙上,从而显示出了这段影像。”说话的是蒋书书,不知何时,他竟然走了过来。

    “你刚才都看到了?”我问。

    “看到了。”蒋书书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显影粉?”我追问。

    “我知道。”蒋书书的语气不容质疑。

    “显影粉我知道,它能够显示的一般都是静态的影像,可刚才我们看见的都是动态的。”罗四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显影粉有层次地撒在墙上不就能够形成动态影像了。”蒋书书目光深邃地说,“布局的这人手段极高明,他煞费苦心的搞出这些,不可能没有目的。看来是有人要吓走我们。”

    “确实,我们就是被一个黑影引到这里来的。”罗四海想到那个转瞬即逝的黑影。

    “应该不是一个人,人的身影不会那么快。”我肯定地说。

    “吸引你们过来的是它。”蒋书书指了指墙角。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稻草人,同人体等比例,它的胸前还系着一根线绳。我顿时就明白了,有人利用这个稻草人欺骗了我们的眼睛。毕竟稻草人较轻,用线一拉当然能够快速移动。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我问蒋书书。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蒋书书显示出绝对的信心。

    蒋书书走了,罗四海还盯着那堵白墙说:“王警官,你知道故宫闹鬼的传说吗?”

    “听说过。”我想了想说,“你是说故宫墙上出现宫女的‘鬼影’?”

    “是的。你说那‘鬼影’是不是也是人为做的手脚?”

    “不是,那是大自然的杰作。”我向着罗四海科普说,“这件事情首都电视台的知名栏目《魅力科学》曾经报道过,说是有一对母女去故宫游玩,在游玩途中,女儿与母亲走散。走散后的女儿非常害怕,她就顺着一座座宫殿开始寻找母亲,可是天渐渐暗了,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总是听大人们说,故宫里有鬼,她不相信,但如今一个人的她也有些害怕了,她不敢看后面,继续往前走,直到路过御花园时,怪事发生了,她看见一个穿着格格衣服的女子吊在花园中间。女孩立即吓得叫了一声,引来了许多游客围观。她把这件怪事告诉了妈妈和家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如果说这个遇鬼的故事,还是女孩疑心生暗鬼,那么一九九二年发生的这件事,却是真实发生的。当时有一批游客正在故宫游玩,正值夏天,天气非常的闷热,一点风都没有,太阳也是显得那样黯淡无光,但是依然阻止不了这群游客的热情,他们纷纷拿出相机拍照留念。这时,天空中忽然一声雷响之后,一团乌云席卷而来,布满了故宫的上空。导游小姐对游客说,马上就要下雨了,大家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游客听了导游的话后,都四处找建筑物避雨,忽然间一场磅礴大雨就倾盆而下。”

    “乌云把整个故宫的天空都给遮住了,原本非常明亮的故宫显得黯淡失色,在乌云的映衬下整个故宫的围墙上的漆面变得异常诡异,血红色的颜色非常瘆人,游客们活跃的气氛也变得深沉了起来。忽然间一个女性的尖叫打破了这深沉的气氛,所有的游客都把目光朝她转去,只见到故宫的墙上有着一群排列整齐的宫女提着绿油油的灯笼走来走去,她们穿着白色的旗袍,身材高挑,她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就这样在故宫的墙里来回的穿梭,一名乘客顿时大喊道,有鬼快跑!”

    在这样凶名极盛的百年老宅里,又是在这样的深夜里,讲这样的鬼故事,就算我知道事实真相,也是感觉脊背凉飕飕的,一股寒意油然从深心里升起,就怕哪个角落真的钻出一个鬼来。
    第三十八章 不知道的第七人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吸烟似乎是自我减压和让自己心情平静最好的方法,罗四海又敬了一根烟给我,自己也抽了一根。

    吞云吐雾中,我感觉自己心境空灵了许多。

    我吸着烟,继续说:“当这些鬼影出现后,此时,整个旅游团都变得惊慌失措,不过也有一些胆子大的游客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把这诡异的一幕给拍了下来,当时的相机不像现如今拍照那么清楚,拍照片用的是老式的胶卷,所以故宫墙上的“鬼影”模糊不清,因此民间流传故宫里存在着很多的勾心斗角和冤假错案,所以才会有很多的冤魂长期逗留在此,这种说法的确是有些瘆人。”

    “但是,一些专家们经过研究却证明故宫的墙上富有四氧化三铁,这是显影粉的主要材料,这种物质存在于故宫的墙上,当有宫女经过的时候,这面墙就会起到一个录像的功能,如果在阴雨天有闪电的话那么这面墙就会如同录像带一样把当时的画面展现在大家的面前,起初的那个乘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看到了故宫墙上的‘鬼影’。”

    我拍了拍罗四海的肩说:“所以不用担心,鬼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很多的撞鬼故事,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合理的科学解释而已。”

    “啊!”

    我的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在这静夜里显得异常恐怖。不过,我和罗四海在短暂的一惊后,已是知道了这声音是谁发出的,是那个陈媛。

    可是,循声找去,我们却发现声音的来源却是在这幢宅子的杂物间里,这深更半夜的,陈媛不睡觉,跑到杂物间干什么。

    已经有人循声跑了过来,是阿敬和司机老侯。

    “蒋大师,你这是干什么?”阿敬着急地问。

    柴房内,除了陈媛之外,还有蒋书书,现在他们的姿势颇有些暧昧。

    陈媛还是穿着那套卡通图案的睡衣,此刻睡衣已经卷到了大腿根,露出了粉色的底裤,那旖旎的风景,着实有些叫人吃不消。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此刻那道貌岸然的蒋书书蒋大师,竟然狠狠地压在陈媛的身上。

    “蒋大师!”

    众人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把蒋书书拉了起来。

    蒋大师被拉了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然后指着陈媛,厉声道:“说,你鬼鬼祟祟地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陈媛也是被阿敬给拉了起来,她脸色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陈媛,你说,你怎么深更半夜跑到柴房里来?”我也敏锐地感觉到这当中有故事,陈媛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是蒋书书绑她过来的。

    “我……”陈媛抬眼看了阿敬一眼,欲言又止。

    “哎!还是我来说吧。”阿敬不满地瞪了陈媛一眼。

    接下来阿敬的话,让我、蒋书书、老侯、罗四海都始料不及,原来,四天过去了,还没拍到什么有用的镜头,阿敬担心这七天里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导致拍不到一些有噱头的镜头,就授意陈媛深更半夜出来扮鬼。然而,陈媛真是够笨的,还没开始就比抓了个现形。

    “这都是节目组的安排,节目要生存,就得拍到够噱头的镜头。”最后,阿敬无奈地说。

    阿敬的话让我们愤怒,但仔细想想,又无可厚非。

    “这么说,墙上的显影粉不是陈媛撒的了?”我问。

    “不是,绝对不是!”陈媛连忙说。

    “稻草人也不是你做的了?”

    “不是我。”陈媛凄楚地说。

    “那只塑料制的绿毛大蜘蛛呢?”

    “不是陈媛放的。为此,我还安慰她不要怕,说有人在暗处保护她。”阿敬帮着陈媛申辩。

    “阿敬,这种事你不要再做了,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拍不到够噱头的镜头,罗四海已经拍到了够劲爆的!”我对阿敬说,也是对所有人说,“不准再搞事了!这宅子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阿敬听到已经拍到了够劲爆的镜头,立即要了罗四海的摄像机观看去了,陈媛还处于后怕当中,紧跟着阿敬回了房间,罗四海和司机老侯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结伴走了,他们已然感觉到,在这座宅子里,除了我们六个人外,还有那不知道的第七人。

    “王杰,你等一下!”我要走时,蒋书书忽然叫住了我。

    我站住了,虽然对于蒋书书那种大师的身份,我抱有很大怀疑,但是我知道这个人不简单,是有些真本事的。

    “我想,你一定很想把这个吓人的人给找出来吧。”蒋书书淡淡地说。

    “当然想,可是你有办法吗?”我盯着蒋书书的眼睛问,因为一个人撒谎,即使他伪装的再厉害,他的眼睛也是难以伪装的。

    蒋书书微侧了一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眼睛看着柴房里说:“整座宅子我都看过了,要藏一个大活人很难,除非有秘道或者暗门。”

    “你找着了秘道或者暗门吗?”

    “还没有,但是我相信很快就要找到了。”蒋书书依然是眼睛专注地看着柴房里,这柴房里堆着成捆的稻草,还有着不少干柴。

    “你是说秘道或者暗门在柴房里?”

    这个柴房其实阿敬他们已经找过,但是他们嫌麻烦并没有将里面的装的稻草和木柴全部清出来。

    见到蒋书书凝重地点了点头,我迫不及待地说:“那赶快找吧。”

    蒋书书拦住了我,轻声说:“不用急,他会出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你先盯一会儿。”

    按照蒋书书的计划,我离开柴房后却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又折回来盯着那个柴房。这个人既然躲进了柴房的秘道或者暗门里,就一定还会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而已。

    蒋书书则是毫无人性,离开柴房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这个时候,已是凌晨三四点钟,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所谓黎明前的黑暗,就是指的这个时候。

    毕竟一个晚上没睡,我也扛不住,但是为了抓住这个躲在这个宅子里的人,职业职责,又让我振作精神,死死地盯着那柴房。

    终于,那柴房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移动那些稻草和干柴,我猫着腰,悄悄地摸了过去。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柴房里,更是漆黑一团。随着走近了,那声响听得更清晰了,虽然看不清,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有人在移开稻草,这柴房里果然有着秘道或者暗门。

    我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守在柴房的门口,只要这个人走出柴房,我就能够将他擒获。
    第三十九章 巨大的棺材

    柴房里,声响持续地响着,显然从秘道或者暗门里出来的人,又在搬动柴草遮掩出口。

    而且,那声响偶尔还停顿一两下,那人似乎在观察有没有人发现。

    这是一个谨慎无比的家伙。

    我一动不动,凝神静听,终于听到了那人向着门口过来了,那脚步声极轻,但是我依然能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而且体重应该不大。

    有人说,因为男人和女人的骨盆结构不一样,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就不一样。

    也有人说,一个人走路时的脚步声,就像拿着一双筷子敲盘子,男人胯下多了一个东西,就像一双筷子夹着一根香肠敲盘子,敲出来的声音当然不一样。

    这些话到底有多少科学性,不得而知。但是作为一个警察,反应能力的训练当中,就有听力一项。

    我凝神静听,听到那人已经走至了门口,这是一个体形偏瘦小的男人,我没有任何犹豫,扑了过去。但是我瞬间就明白了,我上当了。

    随着我的扑下,那人也应声而倒,实在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稻草人。

    我刚要爬起,一条湿巾却掩到了我的鼻子上,一种具有极大刺激性的气味冲进我的呼吸道,嘴唇上沾着的液体,还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我知道,这是乙醚。

    乙醚,是一种只需要少量就能致人昏迷的化学品。吸入过多的乙醚,还能致人死亡。

    在我昏过去的那一刻,我依稀看清,这个暗算我的人,竟然是那个为我们打开凶宅之门的中年男子,他身形瘦小,我记得阿敬称他为“龚师傅”。

    我不知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当我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密室里,这密室的墙上装着不少荧光石,而我的手脚都被捆绑着,被像一条破抹布似的扔在墙角。

    荧光石,给了这个密室足够的光亮。

    我看到,我的身边,同样捆绑着一个人,竟然是那个龚师傅,他暗算了我,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也被捆绑着,同我一样扔在了这里。

    这一间密室,除了我和龚师傅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是蒋书书,他竟然洋洋得意地用左手食指掏着鼻孔,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密室当中的一口巨大的棺材给吸引了。

    在我国,讲究风水,棺材是死人的“阴宅”,就是他(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房子。

    这口棺材和当前农村人家为老人准备的没什么两样,大头那边书“福”,小头那边写“寿”,棺盖板上用红纸书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是这一口棺材,远远要比普通的棺材大,一个有两个那么大。

    这赫然是合葬用的双人棺。

    “不要看了,我已经查探过了,这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死时的年龄在八九十岁,而且他的胸骨有枪伤的痕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个曾经和国军军官太太有染的那个下人,他福大命大,被抛尸沉江却大难不死。”蒋书书说着,踢了踢那个被捆绑着的龚师傅,说,“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蒋书书一说,那个倒在地上的龚师傅果然动了,他虽然被捆绑着,脸上却显露着着狰狞的凶相,和先前白天所见的胆小怯懦判若两人,他恶狠狠地威胁说:“小白脸,你最好赶快把我给放了,不然你们都得死。”

    “说说看,我们会怎么死?”蒋书书继续掏着鼻孔,满不在乎地盯着龚师傅。

    “反正你也快要死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龚师傅嘿嘿怪笑着说,“小白脸,你猜得不错,那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当年那个和国军军官太太有染的下人,他是我的养父。七十年前,我养父被枪决,抛尸沉江,但是他的心脏与众不同。别人的心脏位置在胸腔偏左,他的心脏位置却在胸腔偏右,据说概率是几千万分之一,比中大奖都难。就是这样奇特的心脏,救了我养父一命。我养父大难不死,却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一直秘密守护在这座宅子周围,他要在这里等他的小姐,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他的小姐并没有回来,这么多年来,为了让这座宅子能够保持当年的面貌,你的养父煞费苦心,一直搞事,扮鬼吓人。当年的六户贫农,就是被他吓跑的,对不对?”

    “不错。”龚师傅点头。

    “你的养父虽然行为不对,但是他对自己挚爱的那份真情却是令得天地动容。他虽然搞了不少事,但是却没有搞出人命,也算情有可原。”说着,蒋书书的语气严厉起来,“可是,你却为何如此残忍,让那吊机无情碾死了两个可怜的农民工,还在施工队员的饭菜里投毒。”

    “哼,他们该死!”龚师傅愤愤不平地说,“这些包工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大把花钱包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可却克扣工人们的血汗钱,我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包工头都给宰了。”

    “也许你吃过包工头的亏,可是你太偏激了,就因为你的怨恨,导致了两个农民工的无辜惨死,你自问问,你良心可安?”

    龚师傅沉默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自责的情绪,他也并非冷血无情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在养父死后依然继续着这份坚守。

    我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从刚才蒋书书和龚师傅的对话中,我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信息,我可以推测出来,当年的那个和国军军官太太有染的下人,在十几年前终因年老体迈,在临死之前将自己心里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养子,他的养子,也就是眼前被捆绑着的中年男子龚师傅。而龚师傅他究竟是因为养父的嘱托而肩负起守护老宅的任务,还是他自己出于报恩而自觉守护老宅,这就只有龚师傅自己知道了。

    我长叹了一声,说:“你这又是何苦,你为了守护老宅,犯下多条人命。你养父地下有知,会赞成你的所作所为吗?那外科医生一家四口,最小的孩子年仅三岁,她有什么错?”

    “不,他们一家不是我杀的!”龚师傅大叫起来,他的反应如此激烈,看来这百年凶宅里还案中有案。

    “你说外科医生他们一家四口不是你杀的,那你说说是谁杀了他们。”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话,循循循善诱地希望龚师傅多说点什么。

    “杀他们的是一个盒子,他们有人打开了那个盒子,诱发了心中的欲念,他们就都死在了自己的欲念中。那个女主人,因为自己的老公那方面不行,在外面勾三搭四,寻求刺激。而那个男孩,因为经常看到自己的父亲打母亲,他要保护母亲,所以威胁要杀死自己的父亲。而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在这样不和谐的家庭中长大,渴望朋友,渴望关爱,她就臆想出了一个看不见的朋友。而那个男主人,那个外科医生,他早就发现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他早就有了将女儿、妻子、儿子全部杀死的念头。”
    第四十一章 老家,团结村

    蒋书书手中罗盘的指针一直停不下来,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盒子上,脸色颇为凝重。

    我们几个人都从蒋书书的神情看出这个盒子有古怪,确切地说,是盒子中的那块大石头有古怪。

    “蒋大师,盒子中的石头是什么鬼东西?不但能够令得我们行为失控,而且还能够干扰指针。”阿敬忍不住问道。

    蒋书书深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块天外殒石。很多报道中,就说过有的天外殒石,蕴含着奇异的能量,有的有着强大的磁性,有的有着极强的辐射,而这块石头就有着强辐射,它不仅会干扰指南针的磁性,而且还能够影响人的情绪,让人潜意识里放松,从而爆发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发出动物般的本能。”

    蒋书书将罗盘收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说:“凶宅之谜已然揭开了,这善后的事就交给你这个人民警察来做吧。切记,这个盒子不能够再打开,这是会杀人的盒子,我刚才已然看到,这盒子内壁贴满了锡泊纸,锡泊纸能够有效隔断这种辐射。”

    蒋书书说完这些,留下愣在客厅中的我们五人,转身走了。

    “杰哥,这蒋大师究竟说的什么,他打的什么哑谜,凶宅究竟有什么秘密?”阿敬回过神来,着急地问。

    我没有理会阿敬,而是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请洪城市公安局派人支援,并请求派一名矿石方面的专家过来。

    阿敬虽然没有从我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敬业的他,还是吩咐罗四海,将一切给拍了下来。

    不久之后,洪城市公安局的人就来了,对于这凶宅他们很重视,由一个副局长带队,二十几号人闯进来,他们当中就有矿石方面的专家。

    凶宅已经立即封闭,严禁闲杂人等进出。那还被绑在地下密室当中的龚师傅被带了上来,就地立即审讯。

    阿敬的节目组作为此案告破的重要一环,获得这个案子的独家授权报道,当然最后制成的节目以什么样的内容播出,还要通过公安部门的审核,并获得公安部门的授权。

    我本人就是警察,因此就参与到洪城市公安局的侦破当中,那个龚师傅倒也爽快,既然被捕,就老老实实地供出了二十三年前,在他养父临死时,他知道了养父的故事,深受感动,于是自己决定为了完成养父的遗愿,而肩负起守护老宅的任务。昨天晚上,他在柴房里将我迷晕后,扛到了地下密室当中,捆绑了起来,却不料蒋书书跟着他来到了地下密室,趁他不注意把他也给打昏捆绑了起来。

    百年凶宅之谜自我们进驻到真相大白,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只能说这个龚师傅太执拗了,他急着出手,并不完全是生气我们将宅子给搞得脏乱不堪,而是他就是想要搞些事情出来,让电视台报道报道,因为百年凶宅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可能让当年的那个国军军官太太知道,即使她也不在人世,但她的后人或许就会知道,只要有了她的消息,龚师傅就完成了养父的遗愿。

    至于那块石头,的确是天外殒石,乃是龚师傅无意中得到,而悄悄地放在了这座老宅当中,那个外科医生也是因为天外殒石的辐射作用而最终爆发出了自己心中的恶念,弄出了杀妻灭子的惨剧。

    阿敬的节目组加班加点,而且洪城五套电视台也擅运作,节目组立即就得到了公安部门的同意,以《凶宅迷情》为题,报道了这个跨度七十多年的爱情故事。其中,巧妙地穿插了洪城市警方是如何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破获了这件奇案,对于在案中有突出贡献的蒋书书却只字未提,而我这个小警察却大大地露了脸,如何在洪城市公安局的坚强领导下,如何智勇双全,与罪犯巧妙周旋,最终圆满侦破了这凶宅之谜。

    反正最后,案件的事实虽然没作改变,但是破案的过程却像是写小说一样,怎么惊险刺激怎么来,毕竟主凶龚师傅已不可能现身说法。

    《凶宅谜情》这档节目的最后,节目组还非常煽情地寻找当年那个国军军官的太太,这个矢志不渝、海枯石烂的爱情故事,可以说是赚够了观众的眼泪。可惜关于这个国军军官太太的爆料,虽有些人透露了信息,但是最后证明都是假的,也许她早就死在了当年的战乱之中,让人遗憾不已。

    这座百年凶宅之名,因为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被喻为十大鬼屋之一。《凶宅迷情》这档节目的播出,也让我声名鹊起,我不仅是在洪城市成为了一个明星干警,在全国的老百姓当中,都有着不少的人知道我的名字。

    突然而来的名声,并没有让我飘飘然,我知道整个案子,蒋书书可说是居功至伟。

    我有想过到桑海大厦去找蒋书书,向他道个歉,虽说我本人并不情愿,但不管怎么说,是我抢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誉,而且他也算救了我一命。

    但是,权衡再三,我始终没有去,我拉不下这个脸。

    赵俊华像一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他对我崇拜得不得了,没有办法,我只有答应了让他查杨倩云一案才支开他。

    而答应赵俊华的效果很明显,他马上就查到了那套我楼下404的房主,赫然竟是杨倩云的外婆,那个佝偻着腰,如同巫婆一样的老人。

    这让我瞬间想起来,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孩我为何觉得眼熟,因为她就是杨倩云,那个视频里一身黑跟着我的女孩,也是杨倩云。

    “白天不懂夜的黑”发来信息,祝贺我成功侦破奇案。

    我说:“这也有你的功劳。不是你的提醒,我不会想到将宅子搞乱来引出凶手。”

    “你就不要谦虚了,一个优秀的警察是善于抓住任何破案的契机的。”

    “百年凶宅的案子已经过去了,我还有着新的挑战,对了,上次跟你说的杨倩云通灵游戏一案,你有何高见?”

    “破案需要证据,你需要找到证据。”

    “我现在手里有着我家楼下那404门把手上拍下的指纹,如果能够证实就是杨倩云本人的,那这个案子就算获得了重大突破。”

    “幼稚,你这证据只能证明杨倩云去过那间房,并不能证明更多的东西。”

    “我一定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的!”

    我表明了我的决心。这一次出名后,有着不少人慕名来找我,就连一些外省的驴友也邀请我去探访我国第一鬼村封门村,都被我拒绝了,我现在可没有这份闲心去管杨倩云案以外的事情。

    总是被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人纠缠着,我想要躲一躲,躲起来好好思索杨倩云的案子,我心里生起了一种想要和蒋书书赌劲似的奇怪想法,我觉得我只有将杨倩云一案给破了,我才不会输给这个蒋书书。

    至于,我为什么要和蒋书书比,我不得而知。

    恰在此刻,老妈打来电话,说我三叔公死了,问我有没有空回家拜祭。

    老妈寡居多年,我们母子一直受三叔公关照,三叔公死了,我理当前去拜祭。而且一年多没见老妈了,我也有些想她。

    我问老妈:“妈,我能带玲儿回家吗?”

    “能啊,你快带回来给妈看看!”

    老妈显得很高兴,和玲儿在一起的两年多,虽然我回过一次家,可却没有带过玲儿回家。老妈想媳妇,想孙子都快想疯了,这一次正好圆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我和玲儿说了这事,玲儿却显得紧张了。

    我抓住玲儿的肩膀说:“你放心,我老妈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我老妈都会喜欢。”

    但是,玲儿还是紧张,赶紧去买衣服,买礼物。

    我的老家在赣南山区,我跟玲儿说,礼物可以到赣县再买。但是玲儿说,洪城毕竟相比赣县是大城市,东西更多更全。而且,赣县买不到洪城的特产。

    我只好依着玲儿,定了晚上的火车票再走,而现在的时间就是陪着玲儿逛商场,买、买、买,买很多很多。

    玲儿疯狂地买了许多礼物,我双手不够使,脖子都用上了,真不知要怎样带到赣县去,再带到老家去。我甚至想过还是租一辆车去,不过要到我的老家,比到玲儿的老家更难走,到了赣县之后,我们要搭三轮摩托车到乡里,到了乡里再搭牛车才能赶到我老家所在的团结村。

    在我和玲儿走出商场时,我竟然意外地见到了蒋书书,这一个谜一样的男子,我是真正地重视起来,我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强劲的情敌。

    “王警官,我想和你女朋友说几句话,你不反对吧。”蒋书书对我说。

    因为《凶宅迷情》这档节目,我感到自己欠了蒋书书的,我正要点头,玲儿却大声说:“我反对,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玲儿扬长而去,我只有不咸不淡地对蒋书书露出了一个微笑。

    “王警官,我为玲儿测了运势,亥不远行,财物伏藏。”与蒋书书擦肩而过时,蒋书书突然说。

    “什么意思?”我站住了问。

    “就是说,亥时不宜远行,财物要收藏起来。”
    第四十二章 阴人借钱

    我和玲儿定的是晚上十点钟的火车票,火车到赣县大概次日六点半钟,再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赶到旮旯乡,再用一个小时可赶到团结村。

    赣县旮旯乡团结村,是我的老家所在,这是一个地图上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就是赣县,在我国地图上,也只是一个小不点,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不点。

    玲儿一直问我她的穿着有没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惹老人家不高兴,还问我我老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都被她问得烦了,但还是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说只要我喜欢的我老妈就会喜欢。

    不过,玲儿所以这么紧张,也都是因为在意我,能有玲儿这样的女孩在意我,老实说,我心里美美的。

    折腾了一天,玲儿也有些累了,此刻头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现在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看看。

    我搜了一下,亥时正是晚上九点钟到十一点钟,而我和玲儿的火车发车的时间正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内,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尽管我并不相信江湖术士算命之类的无稽之谈,但是蒋书书这个人还是充满了神秘感的。

    这时,进出赣县这个站台的通道已经打开,检票员提示检票了。

    我体贴地轻轻地推醒玲儿,她迷糊着,我微笑着起身拿好行李。

    我双手都拎着行李,玲儿打着哈欠,也抢着提了两盒礼品,这一折腾,我们基本是排在了队尾。

    这一趟去赣县的人很多,我这才想起,此刻正是橙子节的时间。赣县的脐橙,名满全国,许多的游客不远千里跑来游玩,橙子节的橙子都是免费品尝的。

    赣县的人口只有十余万,但是一个橙子节却可以吸引百万游客,够恐怖的。

    轮到我们检票了,这时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列车开动时的鸣笛都响了。

    我队伍后面还排着几个人,他们顿时骚动起来,就怕误了坐车。

    检票员可不管这些,依然是慢悠悠地检票。

    那个男的检票员还哼着歌,不时略带挑逗的冲对面那个女检票员微笑,打着口哨。

    那个女的检票员吃吃地笑,看得出来,他在追求她。

    有人看不下去了,不满地道:“你们倒是快点呀,车都要开了!”

    男检票员听了不高兴了,吼道:“我就这速度,你爱坐不坐!”

    “这人怎么说话呢?”后面的乘客也有人不满了,这男检票员服务不好,态度也不行,还不能让人说。

    “投诉他!”一个知识分子模样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指着男检票员威胁道。

    “妈的,你是哪根葱,敢威胁我!”那男的检票员爆了。

    眼看就要闹起来,那个女检票员赶紧说:“票不检了,大家赶快进站吧,车就要开了。”

    “一群没教养的东西!”男检票员阴森森地诅咒道,“午夜专列,可不是那么好坐的,破财出血吧。”

    这男检票员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诅咒我们,我真想和他理论理论,但是玲儿拉住了我。

    现在,能够坐上车是最重要的事情,乘客们不管心中有多少气,也都不理会,冲过检票口。

    我对这站台很熟悉,带着玲儿快跑,但是她的体力毕竟不支,很快地我们就落在了最后面。

    “玲儿,东西给我,你先歇一下!”

    玲儿见我手上已是拎满了东西,倔强地摇摇头,她咬着牙跑着。

    我真担心她那颗脆弱的心脏会受不了,好在玲儿爆发起来,能量还不小,毕竟是农村出来的,她并不娇气。

    我们终于是赶在列车开动之前上了车,玲儿到底是坚持不住了,躺倒在座椅里。

    这趟列车上,坐得满满的,过道里都是些买站票的乘客,行李架上也是塞得满满当当。

    我们的行李不少,已然是无处安放了,没办法,我只好将行李都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玲儿怀里还抱着两个。

    我站在过道里,感受着前胸贴后背的拥挤,这列车开动起来,车速也不怎么快。

    “哐当哐当”,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让我昏昏欲睡,我注意到,玲儿已经是睡着了。

    我也想要睡觉,但是这时却被身边一声凄厉的惊呼给惊醒了。

    “天杀的,谁拿了我的钱了,这可是要给老娘治病的钱啊!”

    循声看去,大叫的竟然是那个知识分子模样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子上。她曾威胁要投诉男检票员,我对她的印象倒是颇深刻。

    “怎么了,大姐?”我挤过去问道。

    中年女人举起自己的坤包,那坤包拉链大开,中年女人焦急地说:“这是我带来送给老娘治病的钱,不知被哪个天杀的给偷了?两万多块啊!”

    中年女人焦急得泪流满面。

    “别急,大姐,你再找找。”我安慰着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赶紧又到坤包里找,把坤包里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钱确实是没有了。

    然而,此时这车厢里,竟然又有人喊丢钱了。丢的钱多少不一,已经有五六人之多。

    恐怕这是一个团伙作案,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丢钱。

    “大家不要慌,我是警察,小偷还在列车上,钱一定还找得到。”我赶紧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阿杰,我的钱也丢了。”忽然,玲儿可怜兮兮地喊我。

    玲儿可是取了一万多块现金,准备孝敬我娘的,我也安慰她说:“别急!一定找得到的!”

    抓小偷,这件事情首先得和列车员、列车长联系,得到列车上乘警的支持。

    这边,我正要与列车员联系,中年女人忽然抓着一把纸片说:“这是什么?”

    这一把纸片,有十几二十张,都是小人的形状,有鼻子有眼,模样说不出多逼真,但是看上去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但是中年女人,此时另外丢钱的那几人,也都是掏出了这样的纸片,不过纸片的多少不一。粗略地看过去,大概丢钱一千块钱能有一张这样的纸片。

    中年女人数了数,她的小人纸片有二十张。

    对于这些纸片,大家都觉得迷糊,突然间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瞪大眼睛,惊奇地说:“这是阴人借钱!”

    “啥?”有不明白的就问道。

    大爷见这么多人盯着,顿时唾沫星子飞溅,绘形绘色地说:“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是荒山野岭,又是深夜,碰上了游魂是大有可能的。这些游魂在阳间行走,为了方便,就要使用我们人类的钱币。恶鬼用种种办法夺人钱财,善鬼却只向人借钱,还会打下借条。这些纸片,就是他们打下的借条。”

    不仅是我,列车上的人都是很少听说这个。

    但是有熟知地形的人议论说,我们现在所经过的地方,正是一处古战场所在的荒山野岭,那一场大战,数十万人战死,常听到有人说在这里碰到怪事的。

    对于阴人借钱的事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作证说:“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我外甥有一次也是坐火车被借走了两万块钱,他本来是要南下做生意的,就懊恼地半路下车了,结果这列火车半路上脱轨了,死了好多人,真叫惨哪!可我外甥却因为阴人借钱逃得了一条性命,你们说幸运不幸运!”

    老婆婆没牙的嘴,却说得有模有样,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人这么多,闹鬼的事情大家也不怎么怕。

    “你们不要不相信,凡是被借了钱的人,都会得到善鬼的报答,得到的好处将是所失钱财的几倍。有的人结婚多年无子,人到中年却得一子,那是因为他曾被善鬼借了钱,善鬼无以为报,就投胎到了他家。”大爷也来劲了。

    尽管大爷说得天花乱坠,玄乎其玄,但是车厢之中,相信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只是听奇闻,看热闹。

    大爷急了,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钱说:“你们要是谁不信,就把善鬼所打的借条转让给我。”

    大爷手上的钱并不多,一些丢了钱的都想把借条转让,但是这里最需要钱的还是那个中年女人,最后她将二十张小人纸给了大爷,从他手上换了一些钱,大概两千多块。

    中年女人刚将钱换到手,蓦地手机响了,她一接听就傻了,泪水如泉水般地涌出来。

    “我的娘啊!”中年女人嚎啕大哭起来。

    包括我在内,在中年女人身边的这些人都听得清楚,那电话是她的弟弟打来的,只有一句话:“姐,咱娘去了!”

    大爷叹息一声说:“善鬼报恩都是报在刀刃上,知道你牵挂老娘的安危,也许就能保佑她老人家健康平安了!”
    第四十三章 橙子的故事

    列车“哐当哐当”地继续往前开,开进无边的夜色里。

    车厢里一片死寂。

    那个中年女人张大嘴,脸上的表情像刚刚吞吃了一只死苍蝇。

    大爷的话虽说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是将前后诡异的情形联系起来,又透发出一种让人不得不信的神秘。

    职业的敏感性,让我觉得这个大爷有问题,那个老婆婆也有问题,甚至我都认为中年女人有问题,他们相互配合,演了这场戏,目的就是要为偷钱者开脱。你想,大家都相信了阴人借钱,相信了善鬼打借条,被借钱有福报,谁还会想要去追钱。恐怕有些人都巴不得也能够丢钱呢。

    可是,那个男检票员那阴森森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午夜专列,可不是那么好坐的,破财出血吧。”

    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真的知道什么,这其中会不会真牵扯到神秘的力量?

    不过,作为警察,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追查下去,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要将它揭露出来。

    我刚要说话,却被玲儿拽住了,她显然是知道了我想要说什么,对我摇摇头。

    我看着车厢里那几个丢了钱的人,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和懊恼,他们丢的钱并不多,所以他们当中还有人充满了期待,期待着那福报。

    玲儿脸上也是充满了期待,她丢了一万多块钱,手上有着十张小人纸,她紧紧地攥着,像是攥着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哐当哐当”,列车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车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人随意说话,甚至也没有人咳嗽,这封闭的车厢,混杂了各种人的气味,偶尔有人放闷屁,那味儿实在难闻,但是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似的,似乎都在想着那阴人借钱的事,都巴望着那阴人也能够向他们借一些钱,让他们也能享受福报。

    次日凌晨六点半钟,列车准时到了赣县。

    要从赣县到旮旯乡,得坐三轮摩托车,那条水泥马路被定为豆腐渣工程后,处理了几个干部,现在正在抓紧抢修,目前还只能通小汽车,公交车去不了。来往赣县和旮旯乡之间的人,大都乘三轮摩托车。

    赣县的橙子节已经开始了,即使是这冬天的凌晨,也很热闹。大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清洁工在忙碌地清扫路上的橙子皮。各大企业的旗子也是花枝招展地在晨风中飘扬着,在这里,橙子节胜过过大年,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靠着闻名国内的橙子,这些老百姓即使在战乱年间都丰衣足食。

    “都是赣县的,你们那儿怎么就没有橙子呢?”

    “我们那儿以前是有橙子的……”

    我跟玲儿讲的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这个故事最早就是三叔公说给我听的,在那不知多少年前,至少有几百年了吧,我们这儿住着一对青年夫妻,男的用功读书,指望着出人头地,女的经营着几亩橙园,补贴家用。那橙子个大味甜汁水多,是远近的抢手货,靠着这几亩橙园,女的确保男的读书无忧,还积攒了一笔盘缠让男的进京赶考用。说起来,这个男的也争气,居然考取了状元,还被皇帝招为驸马。男的念着女的好,跟皇帝说明实情,可是那个昏君却让他休妻,不然就将他们夫妻都杀了。为了保住女的性命,男的违心地娶了公主。消息传来,女的终日泪流满面,在橙园中忧郁而死。又到一年橙果飘香时,男的不知女的已死,为见女的,跟皇帝说自家果园的橙子是如何如何个大味甜汁水多,皇帝就委派他回乡收橙。男的快马加鞭赶回家中,不见女的,只看到了一座长满野草的孤坟,顿时悲痛欲绝。男的选了一棵高大的橙子树,吊死在树下……

    “呜呜,太惨了!”玲儿感同身受,眼睛红了。

    “玲儿,你知道橙子是有公母之分的,那个橙园后来有人溜进来偷摘橙子,尝了后却忙吐不迭,那公橙干瘪无味,母橙又咸又涩,据说是因为男的风吹日晒,化作干尸,公橙就嚼之如败絮;女的终日以泪洗面,忧郁苦闷,那母橙食之就是那泪水的味道。”

    “阿杰,从此以后你们那里就没有橙子了吗?”

    “是的,因为栽出来的橙子不能吃,还栽它干什么,渐渐地就没人栽了。”

    玲儿闷闷不乐,这个多愁善感很是情绪化的女孩,不想听到这样的悲剧。

    “这都是故事,你不用当真的。”

    我把玲儿的两个包也夺了过来,挂在了脖子上,带着玲儿向着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我跟玲儿说着赣县的风土人情,专挑一些有趣的说,转移她的注意力,终于是将她的情绪带得活泼起来。

    到了停车场。

    这里有通往旮旯乡的三轮摩托车,但是车费很贵,一个人要二十五块钱,两个人就要五十块钱。我们还带了这么多行李,我估计最少要八十块钱。

    找到了去旯旮乡的一辆三轮摩托车,车主是个小伙子,十八九岁的样子,他有着一张黑黑的、憨厚的脸庞,我听到有人叫他黑子。

    问了黑子价钱,竟然要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就一百块钱吧,我也不想和这辛苦讨生活的黑子讨价还价,给了车钱,还敬了黑子一根烟,催促他快点开车。此刻我已归心似箭,恨不得能飞到老妈的身边。

    黑子没有接我递过来的烟,说:“我不抽烟。再等一个人来就走。”

    这样的三轮摩托车,最多能够坐十个人,现在三轮摩托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有行李,而我和玲儿的行李最多,加上我们后,现在这三轮摩托车勉强还能坐一个人。

    外面有风,很冷,我托着玲儿的屁股,把她送上车。玲儿的屁股瘦削无肉,全身好像全无重量,这让我心疼,想着该给她做点好吃的,让她补补。

    玲儿上了车,帮我将行李接上去,然后我自己也上了车,将行李都堆放好。

    这三轮摩托车既然还要坐一个人,空间就要节约出来。

    车上的四个人都是老年男人,都是约摸六七十岁的样子,听口音也都是旮旯乡的人。

    他们看上去像文化人,本来都在聊天,有人中山装外衣口袋上还插着笔。我们上车时,他们就打量着我们,我和玲儿都礼貌地冲他们点头,他们也都友好地露出了笑容。

    我给他们四个人都敬了烟,他们的笑容就更加盛开得如同春天的花朵,四个人都接过了我敬的烟,但是却都没有打火机,看来平时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现在却一起都有了抽烟的兴致。

    我给他们都点了烟,听他们继续聊天。

    三轮摩托车这狭小的空间里,四个人吞云吐雾,好在玲儿并不反感我抽烟,倒也能接受。

    静静地听了一阵,我知道了这四人是旮旯乡的退养民办老师,到赣县来是上访的,他们想要提高待遇。可是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都是公职人员,他们刚到县信访局,儿子女儿就给他们打电话了。四个老人无奈,只好从上访的大军里退出,一枪未放就成了逃兵,四个人很无奈,也很愤怒。

    “你说,这都是什么世道,说点合理的诉求都不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师喷着唾沫星子,激动地说。

    “什么世道,还不是当官的世道?他们说一不二!”另一个身板颇瘦的老教师也很是不满。

    “咱们只要一上访,他们就找我们的儿女,真正是株连九族!”那个头顶已经秃了的老教师脸上有着怒气。

    “算了,以后都不来了,好处没有讨到,反而成了儿女们眼中的罪人。”最后一个老教师,胡子拉茬的,不修边幅,显得很是无奈。

    四个老教师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那个头顶已经秃了的老教师说:“什么都是当官的说了算,你说我们前进村,引入一个光伏发电厂,说什么扶贫项目。厂子是建起来了,那电源却断断续续的,也只能点灯,开个电视机都带不动,黑屏。”

    “你说的那个发电厂,我知道,听说死了几个人。”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接过话来说。

    听到死了人,职业的敏感性也让我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

    秃顶老教师立即压低了声音说:“这半年来,已经死了四个人,听说那儿闹鬼!”

    “老前辈,闹鬼这种事可不能乱传,既然死了人,公安机关就会介入,相信他们一定会破案的。”我也接了话。

    “小同志,看你像是国家公职人员,可你不知道,那事儿真的很邪门,赣县的公安人员去了几拨,都查不出个名堂,听说还请了省里的刑侦专家来过,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秃顶老教师看我颇顺眼,也没有藏着掖着,就跟我说开了。

    我也实话实说:“老前辈,实不相瞒,我是旮旯乡团结村人,现在在洪城一个派出所做民警。前进村离我们团结村不远,那个光伏发电厂我知道,我一年多没回家了,想不到竟然会死了四个人。你能告诉我,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你是警察啊,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秃顶老教师打开了话匣子,说,“就在半年前,一直以来给光伏发电厂打工的我村青年阿牛,他半夜起夜就再没有回来,待到有人发现后,他竟然倒卧在宿舍后面的草丛里,上身赤裸,左胸部开了个大洞,法医验尸后,证实他的心脏被人摘走了。”

    “啊!”秃顶老教师的话将玲儿吓了一跳,她虽未亲见,但是脑补一下,那血腥的场面,也让向来柔弱的她受不了。
    第四十四章 大头怪婴

    我搂了搂玲儿的腰,以示安慰,玲儿干脆靠在了我的身上,将头搁在我的肩上,闭目养神。一夜没睡好,她的身体受不得这种折腾。

    我请秃顶老教师继续往下说,那个光伏发电厂的血腥命案已经引起了我的好奇,况且这还是发生在我老家的命案,我没理由不关心。

    这时,却又有人上车了,黑子帮着她们上车。

    上车的是一对母子,母亲也就二十岁上下,儿子还在襁褓中。

    我看着这个女人,这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媳妇,小鼻子小眼,身体虽被一件地摊货的棉衣包裹,但也能看出很壮实,是我们这儿农村干粗活需要的身板。此刻她的脸上充满了愁容,呆呆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正在熟睡中,从我这个视觉看过去,第一眼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我旋即感到有些不对劲,再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婴儿的脑袋奇大。

    在农村,通常有这么个说法,头大聪明,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大法。这个婴儿的头有别的婴儿的头两个那么大,而且大的不均匀。他的头大,但是眼睛鼻子嘴巴又小,耳朵也小。眉毛往上,有着巴掌那么阔的脑门,甚至比成人的脑门还阔,看着十分骇人。

    这让我想起了历史传说中一个叫眉间尺的人,晋干宝《搜神记》载,眉间尺,传为春秋著名铸剑工匠干将、莫邪之子,名赤,因眉距广尺而得名。父为楚王铸剑而失命,遂立志复仇,以头贿客,代击楚王。

    眉间尺,显然是一个丑得不能再丑的孩子。可是我感觉眉间尺与眼前这婴儿比起来,还算是漂亮的。

    这时,婴儿因为车子开动的声音醒了过来,那小小的眼睛看着我,却不像一般的婴儿那样见了生人会害怕而啼哭,只是看着我,我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漠视和轻蔑。这是一种什么眼神呢?对了,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祗看待凡人一般,或者如我等凡人看待猪狗等畜生一般,显得那样高高在上。

    “孩子多大了?”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女人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作声,而是将婴儿紧紧地抱在胸前,小声地啜泣起来。

    女人的反应让我手足无措,我想是我的问话伤害到了她,可是这样的问话也是人之常情啊。

    那个秃顶的老教师,是个热心人,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说。而他也没有再说话,本来准备要继续讲光伏发电厂的血腥命案的,也缄口不语。

    这辆三轮摩托车,除却司机,还载了七个大人和一个婴儿,还有许多的行李,大家都是贴着身子坐着,显得很拥挤。

    大家也都是不说话,但是目光都是不由得看向了这个还在小声啜泣着的女人和她手中的婴儿,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闷。

    忽然,“嗷呜——”,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猝不及防的我被吓了一跳,而看那四位老教师,却都显得若无其事,似是早有心理准备。

    “嗷呜——”

    我刚要准备查找声音的来源,我猜测是不是谁的手机来电铃声设计成了狼嚎,又听到一声狼嚎,这一次我听清楚了,这样凄厉的狼嚎竟然是从那襁褓中的婴儿嘴里发出来的。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女人抱着的是一只狼崽子。

    玲儿也是惊醒了,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亲爱的不怕,这孩子生病了,叫声和别的婴儿不一样。”

    玲儿睁着眼睛,向对面的女人和婴儿看去,那个女人已经停止了啜泣,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往随身斜背的帆布包里摸索着。

    这时,玲儿已经是看清了婴儿的脸,她骇得失声尖叫起来,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刚才只是问了一下孩子多大了,就让这女人情绪失控,要是玲儿大叫起来,搞不好这女人要暴走。

    我猜测着,肯定是婴儿肚子饿了,这女人正在找东西给他吃。我没有猜错,女人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包食物来。可是,待到看清这包食物,我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玲儿被我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噎得咳嗽起来,我赶紧松开了手。

    那个女人不满地瞪了我们一眼,哀怨地说:“你们放心,这是猪血。”

    女人拿出的那包食物,正是鲜红的血浆,但不管是猪血还是人血,让这婴儿吸血,实在是叫人震惊得不行,只有电影里的小僵尸才吸血。

    但是,我观察那四个老教师,却一点不吃惊,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不由得将探询的目光看向他们,问道:“老前辈,孩子这是……”

    那个秃顶的老教师叹了口气说:“这还不是光伏发电厂给闹的。这家光伏发电厂是五年前建起来的,开始大家也没觉得什么,毕竟就算那发的电时断时续,也只是一点不方便,但是电费省了是真的。可是这两年,不仅是我们前进村的畸形婴儿多了起来,就连附近几个村子的新生儿,也多有畸形婴儿。我们怀疑是光伏发电厂的工业废料污染了地下水,但是光伏发电厂却有能耐,县、市、省群众都上访了,他们却都能够压得下来。光伏发电厂的工业废料继续污染着地下水,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些孩子,他们可都是祖国的花朵啊!”

    秃顶老教师一边说着,一边就落下了泪来。

    “省里告不了,那就告到中央去啊。”玲儿听到畸形婴儿的事情,非常心疼。

    “哎,姑娘,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现在到县里说点自己待遇的事情,地方政府都能够利用我们的家人拴住我们的脚。想要告到中央去,我们这些人的身份证号都在火车站那里留着,我们一买火车票,地方政府就知道了。”那个花白头发的老教师说。

    “老前辈,光伏发电厂的工业废料污染了地下水,造成了新生儿的畸形,你们有证据吗?”我问出了关键的一点,如果他们有证据,我倒是可以帮一点忙,我有同学在首都北京那儿上班,更易接近国家信访局的人。

    “我们没有证据,我们想请几个有本事的专家过来调查,有一个专家都同意了,可是临来前又变了卦。那光伏发电厂的后台老板,据说能量大着,肯定是威胁利诱了这些专家。”

    “几位老师,总得给孩子们讨个说法吧。不管是不是光伏发电厂闹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庭。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总要查出原因吧。我的孩子已经这样了,不能让以后出生的孩子再这样。”那个女人一边给大头婴儿喂着猪血,一边声泪俱下地说。

    女人的话倒是令得我对她刮目相看,不由得再次问道:“你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女人看了我一眼,这一次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良的情绪,而是平静地说:“我儿子已经三岁了,却还是跟几个月的婴儿那么大,而且他生下来就不喝奶,不吃饭,只喝血。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吸血怪婴。可是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跟村里所有的人都对上了,跟我老公也干架,坚持要把他养大成人,还好他喝猪血也是一样的。”

    女人凄苦地笑着,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从最先的悲痛中走出来了,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这让我惊讶,这样看来其实她蛮漂亮的,散发着一股母性的光芒。

    玲儿也不怕这大头怪婴了,甚至凑过去看,握住了他瘦弱的小手。

    大头怪婴安静地吸着血,他看着玲儿的目光里充满了安静,那里似乎有着能够让他温暖的力量。
    第四十五章 离奇命案

    对面女人怀里的大头婴儿喝血长大,若不是因为前进村有很多这样的畸形婴儿,我倒不怎么奇怪。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些异食症患者,还吃石子、吃铁钉、吃玻璃,更加恐怖。

    “几位老师,你们统计过吗?目前光伏发电厂远近的村子,有多少例畸形婴儿?”

    “十几例吧。”秃顶的老教师说,“我前进村就有九例。同志,要说这孩子还是好的,只是喝喝血,像黑子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四肢,像个人棍,吓死人了。”

    “哦,黑子就是开这三轮摩托车的那个小伙子,是我们前进村的,可怜哪。”秃顶的老教师怕我不知道,又补充说了一句。

    黑子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但是就已经有孩子了。对此,我倒不怎么奇怪,在我们这样偏僻的农村,男孩十八九岁娶老婆,女孩十六七岁生小孩的,很常见。

    我如果不是因为考上了大学,跳出了农门,现在孩子只怕都会打酱油了。玲儿也是一般情形,在她村里,与她同龄的女孩,有的小孩都读小学了。

    “老前辈,你继续说说光伏发电厂的命案吧,我是警察,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忙。”我又将话题转到了光伏发电厂的命案上。四桩命案,秃顶老教师只是说了阿牛之死,还有三个人呢。

    秃顶老教师刚要张口,这时三轮摩托车停了,旮旯乡到了,大家都下了车,只有那个女人抱着大头婴儿继续搭黑子的车走了,他们都是前进村的。而秃顶的老教师,已经在这旮旯乡街上买了房子,他平日几乎不到村子里去。

    “老前辈,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给我说说后来三个人是怎么死的。”我拉住那个秃顶的老教师,敬烟给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光伏发电厂后面的三桩命案是怎样的。

    秃顶老教师没有接烟,摇摇头说:“太残忍了,还是不说了吧。”

    我缠着他,还要他继续说,秃顶老教师不耐烦地说:“不要问我,你们团结村大多数人都知道,死的人里面就有你们团结村的。毕竟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光伏发电厂的幕后老板就算是想要将事情给压住,可消息也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有很多人都说,那是这些畸形婴儿的冤魂无处可诉,就滞留在光伏发电厂闹事,那里还要死人。”

    秃顶老教师走了,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玲儿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认真地说:“你是不是对这个案子上心了?”

    我干这警察,玲儿一直担心很危险,我不想让她担心,于是赶紧说:“不是,我只是好奇,想了解了解。”

    “骗我?”玲儿盯着我。

    “好吧,我说实话,我的确是好奇,毕竟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玲儿,你放心,我在追查过程中,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地的。”

    玲儿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我,动情地说:“我一直反对你干警察,我担心你的安全,可是这一次,我想要你去查,不仅仅是查光伏发电厂的命案,你还要查一下那些工业废料是不是污染了地下水源,是不是间接造成了那么多的畸形婴儿?”那些畸形婴儿的命运已经牵动了玲儿柔弱的内心。

    “玲儿,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想到那个可怜的大头婴儿,还有黑子那如同人棍一般的孩子,还有那些个畸形儿,我从来没有哪一次感觉到自己干警察这一行业,是多么的重要和神圣。

    沿着旮旯乡的街道往前走着,在这闭塞的地方,水泥马路还是十几年前修的,已经坑洼不平。要到我家所在的团结村去,还要走十几里的乡间小道。汽车是过不去的,那里的人到旮旯乡赶集,都是赶着牛车。

    玲儿体力不支,显然是走不了这么久的路,我本来打算也去雇一辆牛车,毕竟我们还带着这么多行李。

    这时,我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对面那个站在一家水泥店门前,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是我的发小王自强。但是,我都是习惯叫他王胖。

    我带着玲儿就向着王胖走去,王胖一直看着我们走过来,直到我们到了他面前,他才终于确定了,对着我的肩就来了一拳,惊喜地说:“王杰,真的是你!”

    “王胖,这店是你的?”老朋友快有两年没见,我也是非常高兴。何况,自从我考入警校然后在外地工作以来,也只是在过年回家才能见一见王胖,俩人总要喝酒畅聊一番。

    但是,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个人的际遇不同,渐渐地就要疏远了。

    “是我的,半年前盘下的。”王胖的目光落到了玲儿的身上。

    玲儿则是如一个乖巧的小媳妇一般,微微笑着,很是给我长脸。

    “她叫方玲玲,我女朋友。”我介绍了玲儿,又对玲儿说,“这是王胖,我的发小。”

    王胖和玲儿彼此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你们这是回家去吧。”王胖问我。

    我点点头。

    “骑我的摩托车去。”王胖对我够大方的,从店里推出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显然是新买不久的。

    跟王胖,我也不客气,就骑了他的摩托车,而我带来的那么多礼品,也顺手抽了两盒给王胖。不给王胖,也拿不了。

    王胖倒是跟我客气起来,坚决不收。

    “王胖,你知道光伏发电厂的命案吗?”我发动车子时问道。

    “知道,这事我们团结村大多数人都知道,唉,够惨的,一个挖了心,一个挖了肝,一个挖了脾,一个挖了肺……哎,王杰,你不是对光伏发电厂的命案动了心思吧。”王胖忙警告我说,“这事你千万别碰,村里人都传说那里有恶灵作祟。”

    王胖的话让我产生了好奇,但是既然村里人都知道,想要了解详细情况并不难。

    我也不急着问王胖,和他挥挥手,说声:“再见!”

    我骑着摩托车跑走的时候,把那两盒礼品抛给了王胖。

    骑摩托车我很熟练,尽管摩托车头上挂满了行李,我还是开得稳稳当当。但是旮旯乡通往团结村的路,却实在是难走,走几步就颠一下,走几步就颠一下,玲儿不觉得难受,反而咯咯咯直乐,她大概是想起我们刚认识那阵子,我骑着派出所的警用摩托车载着她,恶作剧地开出一段路就急刹车,享受着她那坚挺的胸部挤压在脊背上那幸福的快感,她就拿粉拳轻轻地捶打在我背上,后来干脆抱紧了我,任我揩油。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第四十六章 凤四姑的豆腐乳

    好容易将车骑到了团结村,一眼看见老妈正在村口等着,她算准了这个时候我来。

    我的老妈,今年六十有三,她是人到中年才得的我,从小对我呵护备至。而我,竟然并没有从此养成娇惯的性格,还成为了全村惟一的大学生,一直让老妈引以为傲。

    现在,村里教育不争气的小孩,都是以我做榜样,说:“你看看人家凤四姑家的王杰哥哥,每年都考全校第一名。”

    凤四姑是我老妈的外号,我老妈名字里有一个“凤”字,在娘家排行老四,而她自从嫁过来后,因为一直没有子嗣,在她三十五岁那年设下香案,天天求神拜佛,居然还真就给她求来了个儿子。自此,我老妈一发不可收拾,还发展到替人烧香求财看病。虽说现在看来,老妈搞的这一套很迷信,可是那着实是养活了我,还供我读完了大学。

    “妈!”我老远就喊了一声,将摩托车稳稳地停在老妈身边,快一年不见,她的额头又添了一缕白发。

    “这是玲儿吧。”老妈的目光越过我,看到了摩托车后座的玲儿,她的脸上充满了喜色,这是婆婆看未来儿媳妇的惯有笑容。

    玲儿的容貌和气质,足以征服我这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老妈。

    “伯母!”玲儿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甜甜地唤道,显得那样乖巧可人。

    “好咧,快回家去!”老妈喜眉喜眼,拉着玲儿的手就往家里领。

    看到这两个女人如此亲密和谐,我很是高兴,先将车骑到了自己家门前。

    然后,我就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看着与我关系最为亲近的两个女人走回家来。

    可是,再看到她们,我心里就是一沉,她们拉在一起的手已经分开了,两个女人也没有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老妈走在前面,脸阴阴的,玲儿走在后面,也拉长着一张脸。

    这才多久啊?就几分钟时间。

    “怎么了?”

    老妈也没理我,径直进了屋,我赶紧拉住玲儿。

    玲儿哭丧着脸说:“一路走来,伯母都是有说有笑的,可她问过我出生年月日时后,脸就变了。”

    我猛地一拍大腿,暗道一声:“不好!”

    因为蒋书书说我的生辰八字乃是八阴绝脉,我就到网上查了查,还真的是这样。而且,我还顺带查了查玲儿的生辰八字,竟然也是八阴绝脉,当时我震惊得不行,一个人八阴绝脉,就跟中大奖差不多,我竟然跟玲儿都是八阴绝脉,运气也真是逆天了。

    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玲儿,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迷信的说法,可是我妈信哪。我来之前就应该想到的,我如果提前想到了,我就能够提前应对,老妈总不致于看玲儿的身份证吧。

    就算看了玲儿的身份证,也不会知道玲儿是几时生的。

    带着玲儿进了屋,只见老妈正在忙碌,桌上盛了两大碗稀饭,热气腾腾的。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小菜,有萝卜干、有花生米,还有一罐豆腐乳。

    豆腐乳是我老妈做的,算得上团结村的一绝,凤四姑豆腐乳在远近都有着不俗的名声。

    小时候,我看着老妈做豆腐乳,老妈常常爱怜地摸着我的脑袋说:“小杰,你快快长大!长大了,找个心灵手巧的媳妇,妈妈将做豆腐乳的手艺传给她!”

    现在,因为玲儿的生辰八字,老妈不会喜欢她,更别说传她做豆腐乳的绝活。

    我虽然对老妈的迷信嗤之以鼻,但是看到老妈失落和伤心的样子,又不忍心数落她。

    “来,玲儿,我们喝粥!”

    我把玲儿拉到桌前,将一大碗稀饭推到她面前说:“玲儿,你尝尝我妈做的豆腐乳,她做的豆腐乳可好吃了!”

    其实,玲儿吃过我妈做的豆腐乳,我上一次回家就带过豆腐乳,她一个劲儿地说好吃。我有意赞美我老妈,能得到一个儿子的称赞,是一个妈妈最幸福的时刻。

    十几个小时的巅簸,玲儿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但是在我老妈面前,她还是要保持一份淑女的气度,我看着她的样子,真是很难受。想当初追玲儿的时候,我就向她保证过,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我想我得向老妈表明态度,此生非玲儿不娶,这样她就不敢拿脸色给玲儿看了。

    “阿杰、玲儿,你们喝完粥就到三叔公家里来,未盖棺之前先拜祭一下。”老妈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是神色明显是缓和多了。

    老妈出了门后,玲儿就活络起来,她长吁了一口气说:“紧张死我了!”

    “多吃一点吧。”我为玲儿夹了一块豆腐乳,安慰她说,“我妈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要往心里去。而且,她都招呼我们去拜祭三叔公了,显然是认可你这个儿媳妇了。”

    “是吗?”玲儿闻言高兴起来,赶紧大口喝粥,含糊地说,“那我们吃了快去。”

    我和玲儿,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每人喝了一大碗粥。玲儿食量小,一大碗粥喝下肚去,已然饱了,我想要再盛一碗,玲儿拉着我的手说:“快走!”

    我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老妈做的豆腐乳我百吃不厌。虽说以前常吃豆腐乳,但是都觉得没有今天吃得香甜,也许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吧。而且去年过年时,单位派我出差,我没有回家过年,算起来已经是很长时间没吃过老妈做的豆腐乳了。

    我听过一个关于“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说的是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家里穷,从没吃饱过肚子,有一次一个老婆婆在他饿昏后,将家里仅有的一块豆腐块和一小撮菠菜,加上一碗剩米饭一煮。朱元璋只觉得美味无比,问老婆婆刚才自己吃的是什么,那老婆婆苦中作乐,开玩笑说那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朱元璋当上皇帝后,吃惯了山珍海味,非常想念当年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御厨们并不知道当年的故事,根据名字用最好的材料做出了他们眼中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却远没有当年那个味道,让朱元璋很生气。朱元璋倾全国之力,寻找到了当年那个老婆婆,把她请进宫来做“珍珠翡翠白玉汤”,但是聪明的老婆婆并没有做,而是说,当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并没有多好吃,只是因为他在饥饿的状态下才会显得好吃,也不是因为有多难得,而是因为它实实在在救了他的性命。

    这个故事也是三叔公讲给我听的,他对我们孤儿寡母是真的好。

    我带着玲儿奔向三叔公家,想着他当年在我老爸死后,一直无私地照顾我们娘俩,不由得大为感动,也简单地向玲儿说了,玲儿也是感动不已。
    第四十七章 连环杀人案

    三叔公的家,在团结村的东面第一家。

    小时候,我就听到村里人说,这是团结村的风水宝地。紫气东来,三叔公家是第一个迎接祥瑞之气的。事实上,三叔公家也算得上是村里的旺族,他本人当了几十年的村长,十子三女,又活到了九十岁才去世,真的算是多福多寿了。

    在这团结村,因为我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颇有名气。一路上,男女老少大多是认得我,都纷纷给我打招呼,有的喊“凤四姑家的小子”,有的喊“杰仔”,有的喊“王杰哥哥”,有的喊“阿杰”……我都一一应着,逢到男人就敬烟,也有人问起玲儿,我就骄傲地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

    问话者就流露出或赞赏,或羡慕的目光。

    一路上,我发现玲儿更能吸引村人的目光,毕竟她的颜值在这穷乡僻壤,算得上仙女一般的人物了,而我能够娶上仙女,自然有一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感觉。

    已经到了三叔公家了,那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人,我拉着玲儿挤进去,也顾不上呼应别人打招呼,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三叔公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又交游广泛,有许多人赶来拜祭他。

    三叔公家是村里唯一的一幢上下三层楼的楼房,粉刷的金璧辉煌,三叔公的六子,已经是副县级的干部,在赣县政协任副 ,三女儿的老公现在是邻近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据说很受县领导的重视,正在考察期间,还要提拔。

    三叔公的灵柩摆在堂屋里,现在棺材还是空的,他的遗体还靠东墙摆着,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上身则赤裸着,左右手各捏着一个纸元宝,头顶也用黄土压着几张纸钱。

    这都是我们这儿的风俗,具体是做什么的,老妈隐约给我说过,黄土是让鬼魂不忘故土,走得再远都能记得回家的路,纸钱是要给鬼差送的红包,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鬼差就不会难为了。

    我拉着玲儿过去拜祭,三叔公的三个女儿就往一个火盆里烧纸钱,一边说着一些保佑我们的话。而我老妈更夸张,在旁边跳起了大神。随着新时代的到来,老妈的那一套已经没有多少人信了,一些人很不严肃地在一边呵呵直乐。

    老妈一边跳一边唱,唱的都是一些请满天神佛保佑的唱词,抑扬顿挫的,其实满好听的,吸引了更多人过来听,一些人笑得更大声。

    我有点脸上挂不住,想要扭头就走,玲儿却拽着我的膀子,非要等老妈跳完大神才起来,阴人借钱这件事她就很相信,现在老妈跳大神她也信,用她的话说,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容易等到老妈唱完,老妈倒了两碗温开水给我们喝,玲儿学着我的样,也喝了一些。

    “三叔公待咱家不薄,阿杰,你和玲儿就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中午就在这里吃饭。还有,你是‘八仙’之一,三叔公葬下去你要出力!”

    玲儿老家,下葬时,会有八个葬汉抬棺。我这里也一样,俗称“八仙”。

    在农村,“八仙”可是一个荣耀活,虽说要出力,但是好吃好喝,还有好多东西可拿。现在提倡薄葬厚养,以前攀比风盛行的时候,一个“八仙”做一次平均有着两三千块钱的收入,很是不错。

    我带着玲儿,按照老妈的叮嘱,寻着了一个择菜的活,三叔公的几个儿媳妇也在。大家微笑着点头打了招呼,她们的眼睛红肿,显然都哭过,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看到悲伤,在我们这个地方,九十岁高寿而亡,是作为喜事来办的。

    在这里择菜的三叔公的老九儿媳妇很健谈,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噼哩叭啦地说着一些趣事,还不时拿我和玲儿寻开心,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指点着玲儿的眉毛说,在不在一起,看眉毛就知道。

    她说得很露骨,处女的眉毛是轻柔地平贴在眉骨附近的皮肤上面,眉根不乱且不会竖立起来。而女人的眉毛则离开了眉骨的皮肤,向空中怒放着,因为女性的内分泌受了性生活、异性的刺激,起了生理的变化,对眉毛产生了助长的作用,尤如雨露滋润的花草一样。

    玲儿脸涨得通红,我赶紧岔开话题,就问了光伏发电厂的血腥命案。

    没想到这些人都知道,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阿牛的死,和秃顶老教师跟我说的一模一样,这是光伏发电厂发生的第一桩命案。

    第二桩命案,死的是一个外乡男子,他还是光伏发电厂技术工,死的时候同样是半夜起夜没有回来。被人发现时,死在草丛里,法医检验的结果,是他的肝被人摘去了。

    第三桩命案,死的是附近解放村的一个后生。光伏发电厂招工都是招附近廉价的壮劳力,这个后生也是半夜起夜,就没有再回来,被发现时他的脾脏被人摘掉了。

    接连死了三个人,而且都是因为起夜而死,光伏发电厂的工人们吓得再也不敢一个人起夜了。而且,这血腥的案件,也是令得一些工人人人自危,光伏发电厂给他们涨了一倍工资,还是有人辞职。而前前后后来查案子的警察,也并不是都一无是处,已是有人顺藤摸瓜,确定凶手就是附近的村民,而且前进村村人的嫌疑最大。因为光伏发电厂是用的前进村的地,距离前进村最近,前进村受到的危害最重。可是,他们调查来调查去,所有的嫌疑人都有案发不在现场的证据,这三桩命案就成了悬案。然而,在前进村等村民的眼里看来,更像是冤魂索命,因为近几年来,前进村已经有着九例畸形婴儿,附近几个村也有畸形婴儿降生,所有的人都怀疑是光伏发电厂的工业废料污染了地下水源,光伏发电厂却神通广大,一手遮天,将所有的质疑都打压了下来。

    “第四个人呢,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人摘掉了肺?”我问。

    “是的。这三桩命案前后间隔时间不长,也就十几天吧。然后,两个多月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光伏发电厂的命案到此为止。可谁知又出事了,这次死的是我们村的人。”快言快语的老九媳妇说。

    “我们村的?”

    “你认得的,就是王二。”

    王二其实不叫王二,他读书时成绩也很好,和我一个班,但每次他都排我后面,我第一,他第二,渐渐的这个王二的外号就叫开了,他的大名倒是被人忘记了,我隐约记得他叫做王峰。

    王峰也死了,我真是大吃一惊。

    王峰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可是他家里孩子多,他爸妈供他读完初中就让他辍学了,因为他的哥哥姐姐们最多只读了一个小学毕业。

    “心、肝、脾、肺、肾,凶手下一次要杀人,肯定是要摘被害人的肾了。”我念叨着说,“这像是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干的,有预谋地出手,凶手也许不止一个人。”

    “王杰,你是警察,你说凶手还会杀人吗?”老九媳妇有些胆怯地问,她虽然讲话时显得很轻松,但是实际上内心还是充满惧怕的。

    “杀人那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在光伏发电厂做案。”对于犯罪心理学,我也有些研究,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连环杀人案,罪犯只有到被抓个现形才可能收手。

    心肝脾肺地一直摘下来,显然罪犯也比较满意自己的作案手法,他在还没有现形前,就还会继续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择完了菜,几个女人拿着菜洗去了,玲儿也贤慧地过去帮忙。

    我则是又想走到堂屋里去,我打算找老妈聊聊玲儿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够接受玲儿,不要被迷信影响了心智,毕竟玲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第四十八章 偷拍的视频

    我向着三叔公家的堂屋走去,这时候三叔公家的堂屋紧闭,大门、窗户上都挂着黑色的布幔,堂屋十步之内,不得有人。

    我顿时知道,这是老妈在沟通阴差了。一个人死后,灵魂如果升不上天堂,就要踏入地府,否则就是孤魂野鬼了。小时候,我对此很害怕,碰见这事都是躲得远远的,就怕牛头马面这些鬼差把我也抓走,现在我却产生了好奇,好奇老妈究竟在搞些什么。尤其是近来,遇到了那些恐怖诡异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老妈究竟能不能沟通到阴差,她是怎样沟通阴差的。

    我向着堂屋走去,这外面因为有着十步之内不得有人的规定,我倒是趁没人注意地走近了堂屋,但是我显然不能久留,偷看沟通阴差是犯忌讳的,被人发现可不好。

    不过,为了看到老妈在搞什么,我也有我的办法,我悄悄地将自己的智能手机调到摄像功能,掀起黑色布幔的一个角,将手机悄悄地放了过去,而从我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就看到老妈嘴里念叨着,正俯下身在三叔公身上,也不知干什么,也许是沟通阴差所需吧,我也没有多想,将手机倚在门槛上,摄像头对着那儿。

    放好手机,我走开来,远远地站着,关注着那里,还好,没有其他人像我一样拥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其他人都是各忙各的事。对于这种犯忌讳的事,尽管越来越多人不相信,可大家还是尽可能躲着点。

    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堂屋里突然传来老妈的一声惊叫,然后门就被打开来,老妈大声喊着:“快,盖棺,盖棺,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第一时间冲进门去,老妈的惊叫,引来了许多人。见老妈无碍,我赶紧趁着混乱将手机给捡了起来,塞在裤兜里。现在还不能看手机,所以不知道老妈遭遇了什么。

    “刚才我跟牛头马面沟通了,三叔他当村长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小人,现在他们正在阎王爷那儿告状呢。三叔现在需要快点过去,对簿公堂还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要是晚了,阎王爷听信一面之词,三叔就遭殃了。”老妈急促地说。

    “那怎么办?”三叔公的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等都急切地问。

    “赶快盖棺、下葬!”老妈认真地说。

    “这怎么行?寿衣什么的还没有穿?”有三叔公的亲属叫道。

    “穿什么寿衣,烧给他就是了。”老妈不容置疑地说,“时间不等人,阴差那边催得急,要是误了事儿,三叔受到阎王爷的惩罚,他的后人也要跟着遭殃。”

    老妈这话可把三叔公的亲属都给吓住了,最后他们只能由着老妈摆布,考虑到三叔公上身还是赤裸着,由老妈给三叔公穿了身寿衣。

    我悄悄地站到一边,观看偷拍的视频,刚点开看没多久。

    “我的妈呀!”

    我差点给叫了出来,我真的是给吓着了,我竟然看到我的老妈拿起了刀子,在三叔公身上一下一下地割。

    我害怕地不敢看,但是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三叔公身前,这时候有老妈托着三叔公的屁股,他的头和脚另外有人托着,众人齐心协力,将三叔公给抬进棺材。我悄悄地在三叔公大腿上摸了一把,顿时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三叔公是个胖子,他身上的肥肉多,尤其两条大腿上,更是肉多。我刚才摸过去,却感觉到他的大腿上没有什么肉,只有两根骨头,立即就明白,老妈割掉了他大腿上的肉。

    “老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起小时候,每当哪家死了人,我总能吃到一碗喷香的大肥肉,难道都是老妈割的死人肉?虽然事隔多年,可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死人肉,我有种反胃的感觉,直想吐。

    “阿杰,你怎么了?”玲儿体贴地问我,她不知什么时候竟来到了我的身边。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我掩饰着说,我不能让玲儿知道我有着这样的过去,我有一个这样的老妈。

    三叔公的遗体被放入了棺材,棺盖被钉上,老妈对三叔公做了什么,真相将永久被掩盖。

    作为一位人民警察,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要揭穿老妈那可耻可怕的行为,但是我不敢,我怕别人拿异样的眼睛看我,看我的老妈,我不能有一个这样的老妈。

    老爸是在我五岁那年离开人世的,这二十多年来,老妈既当爹,又当妈,拉扯我长大十分不易。

    我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冲动,接下来就仿佛一个木偶人,任由别人摆布着。

    我是第一次做“八仙”,用我们老家的话说叫“破肩”,老妈系了一条红绸在我的腰间,叮嘱说:“一路上不要说话,不要乱想,跟着大家的步子,该走就走,该停就停,就是三叔公压你了也不要怕。”

    做“八仙”的,常有碰到肩上的担子突然加重的情况,这是因为棺材里的死尸震动了,有人肩上的重量就增加了。迷信的人却认为,这是死尸对这个“八仙”的警告,表示不满意他的行为。

    若是论体力,我在“八仙”当中是最好的,我们八个人,肩上的力量可以担千斤以上。三叔公大概两百斤重,棺材也有两百斤重,我们肩上的担子加起来不到五百斤。

    我的体力虽然是最好的,可是八个人当中,就数我抬得最辛苦。他们都是常年挑过担的,平时手上也不离什么较繁重的农活,对于挑担怎么省力,怎么讨巧,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方法。

    走了一程,我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在这时候摆路祭,可以歇一下了。

    因为棺材未入土前,不能落地,就用两条结实的长凳架着。

    三叔公的亲属按要求,有些人是要摆路祭的,路祭要用到烟、酒、饼干等,这都是要给“八仙”分了的。

    为了表示对三叔公的感激,老妈也让我摆了一个路祭,她提前给我买了好烟、好酒、好糕点。

    摆完了路祭,继续往葬地而去,那是团结村西的一处小山坡,是我们团结村王姓的祖坟山,历代也不知埋葬了我们多少先辈。

    突然间,我肩上的担子一沉,我的脚步就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有人见到我吃力的样子,就大笑起来:“书生就是书生,身体够虚的。”

    “你看到没?那是王杰的女朋友,漂亮的就跟仙女似的,有这样的女朋友,还能不虚?”另一人坏笑着帮腔。

    在农村里,风气已经渐渐开放了,开这样的荦段子本来没什么,可我心里堵着气,立即冲着那兀自坏笑的人吼道:“王河,你他妈的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
    第四十九章 葬词

    王河比我年长几岁,我小时候他就欺负过我。这些年,王河在外面承包小型项目,赚了不少钱,在村里,他是鼻孔朝天横着走的。

    王河见我辱骂他,当即冲过来,要给我好看。

    今非昔比,虽然我肩上还有着担子,但只要黄河敢动手,我有信心第一个回合就打他一个狗吃屎。在警校的那几年,擒拿格斗是我的强项。

    王河冲我挥起了拳头,他的拳头最终并没有落到我身上,三叔公的几个儿子把他给架开了。

    三叔公还有两个儿子走过来,他们劝说我。我能理解他们,办丧事的,就怕出是非。玲儿也过来劝说我不要冲动。

    我只好和王河隔空继续叫骂了几句,彼此也都知道这架干不下去,不过心里都有了刺儿,以后单独碰见都会动手。

    “阿杰,你这是干什么?”老妈跑过来训斥我。

    要是搁以前,我肯定会顺从她,可是我忘不了那个视频,忘不了她割人肉时那凶残可怕的模样。

    “哼!”我冷笑了一声,没有答理她。

    老妈一愣,我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我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疑惑和伤感。

    我冷着脸,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我们抬棺继续前行,不久之后,终于到了葬地。

    这片我们王姓的祖坟山,虽日正当午,却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蔼,挥之不去。

    这里,到处是坟,老坟、新坟,大坟、小坟,有墓碑的,无墓埤的,尖顶的,圆顶的,没顶的,各式各样。

    这里,平常一个人进来都瘆得慌,要进来都喜欢结伴儿。可这祖坟山的空地上,还栽种了不少的红薯,现在红薯苗正肆意地绿着。这里的红薯,都个大皮薄味甜,村里人都说是因为葬多了人,肥料足。就因为这里能种出上好的红薯,这块恐怖地儿村里人实在舍不得荒着,都见缝插针地充分利用起来。

    来到之前就选好的地点,我们放下棺材,老妈又跳起了大神,嘴里还大声唱着葬词:“手把罗经八卦神,盘古初分天地人。九天玄女阴阳法,曾度凡间王大平。南山石上凤凰飞,正是王公安葬时。年通月利无禁忌,分分秒秒掐得宜。今日打开生龙口,轻轻引进大封君。前面有山山拱秀,背后有屏镇墓基。手把罗经摇一摇,二十四山都来朝。手把罗经照一照,二十四山都荣耀。前有朱雀旺人丁,后有玄武镇明堂。左有青龙送财宝,右有白虎进田庄。禄到山前人富贵,马到山后旺儿孙。此是我葬听我断,一要人丁千万口,二要财宝自盈丰。三要子孙螽斯盛,四要头角倍峥嵘。五要登科及第早,六要牛马自成群。七要南北山府库,八要寿命好延长。九要家资石崇富,十要贵显永无疆。”

    唱的都是一些吉利话,大家都跟着呼喝,这个时候没人敢嘲笑,都显得很虔诚,很恭敬,不然就是犯了葬家的忌讳。

    唱毕,老妈亲自挥锹,铲了第一锹土,丧葬中称之为“破土”。

    老妈是远近惟一的“女地仙”,接下来的程序,都是按着套路来的。

    三叔公有时候会带着我过来观看,他曾经就是名气很大的地仙,后来年岁大了就把本事传给了我老妈,为此他的儿子女儿们还埋怨过他,在农村这可是一项发财的本事。如果不是因为我后来读书跳出了农门,我也要继承这个本事。

    三叔公告诉我,“破土”之后,按“地仙”所示方位长短、大小挖坑,称“打井”。坑挖好后,用芝麻秆放置坑四周,点燃烧坑,谓之“煅坑”。随后清除灰尘,“地仙”入坑,用雄黄撒于坑的四周以防虫蛀棺木。再用雄黄、朱砂在坑中画一个太极图,砌好“角砖”把棺木放置坑内,盖上棺石,竖碑、填土、圆堆。这样,下葬就算完成了。

    坑是一次就打成功了,大家都很高兴。如果打到烂棺木、棺钉就要重打,四周坟堆重重叠叠,又加上几百年甚至千年岁月沧桑,也不知这里葬有多少先人,要打成一个坑真跟中大奖差不多。

    葬家送来了包子、油条、大饼,还有啤酒。因为要赶时间,大家顾不上吃喝,一鼓作气,又把棺木给葬下了,竖碑、填土、圆堆。实在是饥肠辘辘,有的人嘴里啃着一个包子边吃边干。

    我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老妈的身影在我眼里模糊,我无法理解她竟会是这样的人。旁人还以为我在生王河的气,也没有理会我,玲儿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

    整个下葬结束,大家疯吃着冷了的包子、油条、大饼,有人拿着啤酒瓶直接往嘴里灌。

    我默默地走了回来,这里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对三叔公的那份敬爱和不舍,我坚持不了这么久。

    善解人意的玲儿陪着我走回家,她什么也没有问。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有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我想不到我向来敬爱的老妈,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现在我们家家境不错,我每个月都给老妈寄钱来,可她还是要忍不住去割人肉,我想倾诉,却无处可诉,心想三叔公还活着就好了,此刻我对三叔公是那么的依恋和不舍。

    中午我没有吃饭,但是玲儿却善解人意地独自去三叔公家吃了饭,回来时还给我带了一份。

    老妈也着急地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用被子盖住头,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够长的,当中我做了许许多多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老妈把玲儿架在汤锅里蒸,玲儿吓得恐怖地大叫,我冲过去要救玲儿,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

    我梦见三叔公赤裸着身体向我走来,他的两条腿,大腿上的肉都给割掉了,露出白森森的腿骨。三叔公大叫着,还我肉来……

    我又梦见自己倒在光伏发电厂的草丛里,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手拿着一把杀猪刀,对着我开膛破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摘走了我两个肾……

    ……

    稀奇古怪的梦做了不少,每一个梦都吓得我要死,可是脑袋始终处于似醒未醒的状态。等到我真正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是深夜了,窗外繁星满天,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玲儿不在我身边,这让我有些心里发慌,想到自己有一个可怕的老妈,竟然偷割死人肉,我就更加担心玲儿的安危。

    毕竟因为玲儿的生辰八字乃是八阴绝脉,老妈并不喜欢玲儿,而且看得出来有点厌恶玲儿,我不敢肯定她不会对玲儿出手。

    我赶紧爬起床,出了房间,堂屋里黑漆漆的,大门紧闭。

    借着透进来的星光,我向着对面老妈的房间走去,那里有灯光。灯光很微弱,能够看出绝对不是电灯光。

    我走近了一看,是烛火!

    但是下一秒,我整个人都爆了,骇得惊呼一声:“玲儿!”
    第五十一章 撇不掉的过去

    玲儿的话,令我呆若木鸡,目如死灰。尽管种种迹象表明,我有着一个割人肉的老妈,但是我深心里并不相信,我相信老妈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现在老妈都向玲儿坦白了,我最后一点自尊也没有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玲儿。

    “亲爱的,伯母偷割人肉,是有错,可是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原谅她好吗?”玲儿小心地劝我说,“她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爹,拉扯你长大,太不容易了。”

    “而且,这一次他割人肉,炼尸油,全都是因为我们。传说,一个女子,经历了尸油浴后,能够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伯母为了你我付出太多了!”玲儿哽咽道。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玲儿顿了顿又说,“其实三叔公是你的亲爹!”

    “啥?”我大脑一片空白,印象中三叔公一直对我们孤儿寡母极好,原来还有着这般缘由。

    三叔公竟然是我的亲爹,当我得知这件丑事后,短暂的震惊后却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这些年三叔公对我的照顾,除了没有喊我一声儿子,他该做的都做到了。

    我的泪水脱眶而出,原来我并不是孤儿,我是有爹的孩子!只是这个爹一旦张扬出去,带给我的将是无尽的羞辱。

    玲儿叹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伯母她告诉我,我不知她心里有多痛。可是为了有一个孩子,她只有这么做,为了瞒天过海,她把自己扮成了神婆。一个女人能把自己做成这一步,我虽然并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我由衷地佩服她……”

    “老妈……”我喃喃地念着,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有一次我得了急病,是老妈奔行十几里,将我送到乡里的卫生院,那一夜寒风呼啸,可她却大汗淋漓……

    有一次我跟村里的孩子打架,被人家说成没有爹的孩子,是老妈提着一把菜刀冲到那彪悍的人家讨说法……

    有一次我看别人买了新球鞋眼馋,是老妈到城里卖血,给我买了一双新球鞋……

    是的,我有一个迷信而凶残的老妈,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一个伟大而可敬的女性!

    “老妈!”我再一次流下了动情的泪水。

    我想要跟老妈说声:“您辛苦了!”

    我想向老妈忏悔。但是,家里家外,屋前屋后都没有找着她,早餐都热在锅里,桌上摆着两罐豆腐乳,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放心吃吧,这里面没有尸油!”

    是老妈的字体,她总是想着她的儿子,再一次让我泪流满面。

    “也许伯母会到三叔公的墓前去。”玲儿提醒我。

    “对。”

    我的眼前一亮,既然我是老妈和三叔公的儿子,老妈想要诉苦,是有很大可能跑到三叔公墓前去倾诉的。

    我如同发狂了般,快步向着村西祖坟山跑去,玲儿没有跟来,想来她是要留给我们母子独处的空间吧。

    现在临近中午,太阳高挂在天上,祖坟山上却还被常年不散的雾气给笼罩着。

    我循着记忆来到三叔公的墓前,墓前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老妈没有来过,风吹过花圈上的纸幔,发出飒飒的声响,似乎在慰藉我内心的愁苦。

    瞅瞅左右无人,我“扑通”一声,冲着坟墓跪下了,“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轻声喊了一声“爹”。不管怎样,是这个安息在这里的老人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他尽到了一个做爹的职责,养育我成人,他值得我喊一声“爹”。

    这时,我发现墓碑前的泥土有些蓬松,像是有人挖起过。就用手一扒,那泥土顺着我的手指就轻易翻开了。

    扒到两指深,我发现了三罐豆腐乳,是凤四姑豆腐乳。

    老妈来过!

    我站起来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周围也没有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我默默地将泥土复原,用脚狠劲踩了又踩,似乎想要将三叔公和老妈的故事也踩进泥里。可是,那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我真的踩得了、撇得掉吗?

    仰起脸来,我不知作何感想,不管我年纪多大,都是老妈的孩子。一个母亲能够抛下自己的孩子,她心中将承载着何等的悲痛。

    脸上有着酸涩的泪滴下来,我快步走回家,我放不下玲儿,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

    我没有找到老妈,玲儿体贴地说:“你不用担心,伯母也许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她会回到你身边的,没有哪个做妈的会丢下自己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现在老妈既然选择了离开我,她就能够选择不再见我。

    我找不到老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是不是还会回来?

    几天后,我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老妈的想法,用玲儿的话来说,让她静一下也好。我发现了她的秘密,让彼此好好想一下,她将来该怎样面对我,我又如何去面对她。

    我送了玲儿到旮旯乡,搭车去赣县,巧的是又坐上了黑子的三轮摩托车。

    这个憨厚的农村青年总是皱着眉,因为他家里有个人棍一样的女儿。

    玲儿抱着我,依依不舍,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小心点!”

    我点点头,心里却暗下决心,光伏发电厂的命案我一定要破!那些畸形婴儿究竟是怎样造成的,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送走了玲儿,我就琢磨着光伏发电厂的命案。

    我想,要侦破光伏发电厂的命案,我亮明警察身份过去,肯定不行。

    绝对不能明着查。

    凶手,一定有很强的反侦破能力。不然,那么多警察,来了一拨又一拨,怎么就破不了案。

    要破这案,只有慢慢来。

    首先,我将自己乔装了一番。

    都说人靠衣装,佛要金装,将普通的工作衣一穿,再缩缩脖,谁还能够将我同一个威武的人民警察联系起来。而且,我在警校里也认真学习过乔装的技术,现在的我,如果不是对我极熟悉的人,肯定认不出来,一撇小胡子,就能让我的年龄增加了十几岁。

    那个光伏发电厂,就位于前进村东南方向,距离前进村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我近距离看着光伏发电厂,就眉头一皱,那大黑烟囱将大量废气疯狂地排到空气里,光是环保一项,就不达标。

    这光伏发电厂得关!

    光伏发电厂门前,冷清得很,偶有几个工友进出,都一眼能够看得出来,是外地人。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大多都很沉重,显然血腥命案的阴霾还影响着他们。

    在宽大的大门前,醒目地立着一块招工的宣传牌,月工资价格很有吸引力,是当地平均工资的将近三倍。看来,因为发生的四桩凶案,工人们不断辞职,已经令得光伏发电厂不得不下血本加大工资报酬,从而能留住老员工并且吸引新员工进厂来。

    因此,当我登记了信息后,那负责招工的也没有多审核,就把我领了进去,这让我想到,凶手要是想混进来,也是轻而易举。

    当天,我就派上了活,我的活很简单,就是运煤到锅炉房去,这对我来说真是挺不错的,运煤的路上,我可以更多观察这光伏发电厂以及往来的人等,便于我更加快地熟悉环境,熟悉人。

    中午,同样运煤的工友小何带我到食堂吃饭,他二十七岁,老家在外地。那里距离这儿可是有着不近的距离,得在千里开外,比洪城到这里还远。

    食堂很大,但是吃饭的工友也就百多人,小何低声跟我说:“他们都吓跑了。”

    一会儿,小何又附在我耳朵边说:“还留着的,都是为了钱的,你也不用怕,只要晚上不到外面尿尿就没事。”

    小何很健谈,是个乐观的人,我也有意跟他接近,想多了解一些这厂里的事情。
    第五十二章 五行与五脏

    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四菜一汤,四菜两荦两素,汤是紫菜蛋汤。

    国家虽然发展得不错,但是赣县还是一个小县城,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尤其像旮旯乡这个地方,更是拖了全赣县人们的后腿,而赣县又拖了全国人民的后腿,普通百姓家中,中午正餐的时候,也就两三个菜。

    小何说,以前都是三菜一汤的,血腥命案发生后就加了一个菜,老板发福利想要留住人。

    干了一天的活,到浴室洗了澡,这水忽冷忽热的,小何说光伏发电厂的发电一直不稳定,据说关键技术上还差了一点火候,但他又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解决的。

    小何对于光伏发电厂的感情不错,是这里给了他一个稳定而且收入不错的工作。

    电不够,水就不热,还好我一直有洗冷水浴的习惯,倒是不怕。

    晚上,吃过晚饭,我跟着小何来到宿舍区,说是宿舍,其实搭的是那种简易的工棚。

    这宿舍区建在一块坡地上,光伏发电厂已经发生的四桩命案都是因为工友们起夜而发生的,他们起夜后就再没有回来。

    一间寝室可以睡八个人,本来这些寝室都是满的,四桩凶杀案接连发生,将工友们吓得要死,有一多半辞职了,寝室就渐渐空了。有的寝室空得只剩下两三人,这两三个工友就会挪窝到别的寝室,那寝室的人也乐意接受,毕竟人多胆大,心理上就觉得很安全。

    小何所在的这间寝室,已有六个人,还剩下的两张床位,上下铺,都是靠窗的。

    光伏发电厂的四桩命案,都传说凶手和恶灵有关,睡在窗口,当然更不安全。

    我将铺盖在下铺铺好,工友小何还挺热心地说:“睡觉前一定记得检查窗户,要把插销插好!”

    这个夜我睡得格外的香,大概是因为劳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醒来时,工友小何冲我竖大拇指说:“你当真心大,我见过几个新招工进来的,哪个不是几天吓得睡不着。”

    我笑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何哈哈大笑道:“就是要这样!”

    同寝室的其他五个工友,都是闷声不说话的那种人,当然也很可能是接连发生的命案,让他们心有余悸。

    凶手,究竟是谁?

    现在谁也不知道。

    所以,工友们都是与任何人保持着距离,因为说不定凶友就有可能隐藏在工友当中,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混进这光伏发电厂,已经一个星期了,闲暇时间,我已经将偌大的光伏发电厂给逛遍了,当然,一些所谓的禁地,我是不能进去的,这很容易打草惊蛇,暴露我自己。

    这家光伏发电厂,建在一处高坡上,发电要用到煤,而所谓的光伏,我是搞不懂如何与煤有关。这些我权且不管,我只想抓到杀害四条人命的冷血凶手,并且调查清楚光伏发电厂的工业废料往哪排放,是不是会影响这里的地下水?

    不知是光伏发电厂的管理疏漏,还是他们的幕后老板牛逼,满不在乎,我倒是轻易发现了他们确实将工业废料排放到了北面沟渠里。

    那条沟渠显然是光伏发电厂所挖,直通不远处的一个方圆数百亩的大池塘,这是前进村的灌溉水源。单单从这表面上看来,如果这里的地上地下水源受到污染,光伏发电厂的嫌疑最大。我悄悄地将我所看到的都拍了下来,传给我在京城的同学分析,并希望她能够联系到国家信访局,转达这里老百姓的诉求。

    调查光伏发电厂污染的问题,进展得很顺利,而要抓住那个冷血的凶手,就不容易。他躲在暗处,你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手,又在何时出手。

    但是,办案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冷血的凶手一定会出手的,四个受害人,分别被摘除了心、肝、脾、肺,这之间一定有着某些神秘的联系,是不是盗取人体器官的组织所为,我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贩卖人体器官,一个人的全身都可以卖钱,凶手不致于傻到只摘其中一个器官。

    心、肝、脾、肺?这像是某种有预谋的行为!

    我在心里默想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凶手一定还会出手,他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摘除被害人的肾,而他为何要这么做,却只有抓住他才能明白了。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而且距离上一桩命案也快三个月了,尽管这里的工友们已经渐渐认为凶手不可能再动手作案,毕竟如今光伏发电厂安保这块已经加强了力量,里面外面装满了摄像头,凶手再出手,有很大的可能被抓住。可是四桩命案的阴霾并没有这么容易消散,晚上大家们都是憋着尿,即使要起夜,也是拿一个塑料瓶子解决。

    因为都是男人,平时这些工友们小解都是转到宿舍后解决,这后面的坡地下,被挖了一条小沟,沟里积满了水。

    光伏发电厂也是有女工友的,因为人数不多,她们都是睡在厂房里,大门一锁,鬼都进不去。

    十天过去了,案情没有丝毫进展,我已经习惯了在无助时和“白天不懂夜的黑”聊聊,她虽不在现场,但是对于案情总是有独到的见解。

    “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凶手心肝脾肺肾的摘下去,与五行对应,是不是要搞什么邪门的东西?”

    我“摆渡”搜索了一下,五行对应人体五脏,我国古人对于五行学说很推崇,什么都用五行来解释,人的生老病死都跟五行相生相克有关。

    “白天不懂夜的黑”纯属猜测,可是她的猜测给我推开了一扇窗,即使凶手是神经病,也不可能心、肝、脾、肺、肾的这样依序摘下去,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至于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许真如“白天不懂夜的黑”所说,是要搞什么邪门的东西。

    这天,我又转到了宿舍后,我盯着这条小水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条小水沟看着也并不深,这十多天都没有下雨,怎么沟里还有这么多水。

    我正要下去看看小水沟,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正是工友小何。

    “小何,你看这小水沟,也没多少水,怎么就一直不见底?”

    “你刚来不久,还不知道,这小水沟底下有泉眼,会有喷泉往上冒,当然干不了。”
    第五十三章 工友小何

    这些日子,我跟工友小何走得近,已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小何做什么事都不避我,这时他解开裤子,对着小沟里就尿了起来,他尿完,身子抖了抖,又拉上了裤子拉链。

    “哎,在这里尿尿,也只能白天过来了。”

    小何显然也是将我当成了到这里来尿尿的人了,我不由得问道:“小何,受害的几个人,晚上起夜,都是在这里尿尿吗?”

    “工友们晚上起夜,都是来这里尿尿,这宿舍距离厕所,有一段路,男人嘛,也没这么多忌讳,就在这宿舍后方便了。”

    我盯着小水沟,若有所思,如果工友们都是在这里尿尿,尿完后应该都走回宿舍才对,可是为何他们遇害的地方却是在距离这儿有百十步的草丛里呢?遇害的四个工友,不可能人人都走到那处草丛当中受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凶手趁四个工友尿尿时将他击倒,然后背到草丛里,杀人取器官。

    我已经查问清楚了,遇害的四个工友,都是强壮的男子,那个叫阿牛的,更是有着两百斤的体重,要想将一个两百斤的人轻而易举地背到百十步外的草丛中,还不留下蛛丝蚂迹,那么这个凶手,必须要有极强的体力,和超强的臂力。

    “超强的臂力!”

    我想起了小何,他胳膊上的肌肉坟起,臂力极强,单手也能轻松地推动几百斤重的煤车,如果他想要杀人,倒是能够做得到,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杀人总要有动机啊?

    既然凶手杀害的都是起夜的工友,我守株待兔想要抓住凶手,等着他出手,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时,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那就是“引蛇出洞”。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到了午夜十二点钟左右,寝室里一片鼾声,工友们都睡得正熟。

    我悄悄起了床,没有弄出一点声响,现在工友们晚上起夜,都是自己找一个塑料瓶解决。如果我这个时候跑出去尿尿,很大可能凶手没有被抓住,反要被他们认定为嫌疑犯。

    轻轻地打开门,偷偷地溜出去,外面月色皎洁,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夜晚。但是想到自己此行,可是要引诱那冷血的凶手出手,我心里也是避免不了紧张。

    我假装睡眼惺忪的样子,打着哈欠,来到宿舍后面。

    宿舍后面的那条小水沟,距离我所站立之处也就2米多高。当我站在那儿,掏出家伙准备尿时,却蓦地想到,即使凶手在我身后将我击晕,再把我扛到那草丛中去,我也应该是先向前仆倒,摔进小水沟中。而要从这么深的底下弄一个人上来而不留什么痕迹,光靠人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凶手要在我身前,让我毫无防备地将我击倒,也不可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凶手倒底是怎么做到让我晕倒的呢?

    难道就像我在洪城西城区的那个百年凶宅里那样,用乙醚把我迷晕,可是我左右看看,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宿舍后面,是一览无遗的高坡,坡只有一尺宽,一根杂草都不长,根本就没有凶手可藏身之处,而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我身后,可能性也不大。

    凶手究竟是怎样将四个受害者击倒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能够确定,凶手要将受害者击倒,力量一定来自于前面,来自于后面的力量必将让受害人摔进水沟里,这是凶手不想看到的。

    尿完尿,我走回寝室,还在想着关于凶手的问题,蓦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毫不客气地一个背摔,但那个人的臂力极强,我一下没有摔动。

    “凶手!”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我乔装改扮,混入这光伏发电厂,就是要抓住制造四桩血腥命案的凶手。

    而现在,凶手就在我的身后,我正要加一把劲,将这个凶手摔倒在地,却蓦地听到一个压得极低,又极熟悉的声音说:“是我,小何!”

    我扭转身一看,果然是工友小何,立即非常震惊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何嘿嘿一笑道:“跟你一样,也是想要抓住凶手。”

    小何竟然一下道破了我的目的。

    看见我惊讶的脸,小何赶紧说:“四桩血腥命案,已是令得这光伏发电厂元气大伤,厂里的高层开出了百万元的悬赏捉拿凶手,这么多的钱,有好些工友都动心了,我猜你就是因为这个进来的吧。”

    我点点头,既然小何要这么认为,那就让他美丽地误会下去吧。

    “我们联手如何,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寻思,跟小何合作并没有什么好,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抓住凶手,要是有奖金,那就让他领去,我一点也不眼谗。

    见到我感了兴趣,小何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我们稍早点,十一点钟就出来,我带你去案发现场瞧瞧,到时我详细讲解给你听。”

    小何说的案发现场,就是那一片草丛,距离宿舍区有百十步,四桩命案都发生在那里,那里已经被列为了禁地,我来了十几天,还是没有机会混进去察看。

    白天,我和小何像平常一样聊天,都自觉地没有说起晚上的约定。

    到了晚上,我一直假装酣睡,直到小何轻轻地捅了捅我,我就赶紧爬起床,悄悄地跟着小何溜出门。

    到了那片草丛,只见这里的四周都装满了摄像头,我看着那些摄像头,迟疑地说:“我们这样进去,不是就被人发现了。”

    “放心,这些都是瞎子的眼睛——摆设。”小何显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率先走进了禁地,难道他有办法让这些摄像头暂时失灵?

    对于小何,我并不是完全相信,我跟着他走进了禁地,但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我们先来说第一个,阿牛,就死在这里,他被人挖了心……”

    小何指点着一处地方,那里的土地干裂而殷红,过去了这么多天,这土壤里的血液还没有稀释掉。

    “这个死者叫唐凯,被人摘掉了肝脏,他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大的三岁,小的才一岁,可怜哪……”

    小何又指着一处地方,同样的土地干裂而殷红。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虽然和这个死者并无交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但是小何的话,却是令得我出离愤怒了,我但愿这样残忍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要发生。

    “……他躺在这里,被摘掉了脾脏,但他还没有就死,还爬行了一段路,从这里到这里……”

    小何指点着,他的话漠然而生冷,我不由得质问道:“他们都是你的工友,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同情心?”小何噬之以鼻,但并没有争辩。

    “这个被摘掉了肺的家伙,可能凶手没控制好,没找准地方,整个地开膛破肚……他死了以后眼睛还不肯闭上……”小何的话越发的生冷。
    第五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凶手

    我知道,这第四个死者就是我曾经的同学王二,大名王峰。他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可是他却遭遇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不要再说了!你就是凶手对不对?”我终于爆发了,我忍受不了小何这种谈论别人生死那冷漠到极点的语气,而且他对死者临死前的细节竟然知道得这样清楚,没有理由不让我怀疑他就是凶手。

    小何回转脸看着我,突然说:“王警官,马上就轮到你了!”

    “啊!”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小何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忽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即暗叫“糟糕”,这是乙醚,我竟然又着了道。

    在我昏倒时,我看见了一张黑黑的、憨厚的脸,竟然是那个三轮摩托车司机黑子。

    是黑子从背后偷袭了我!

    我的脑袋发晕,不完全是因为乙醚,黑子的出现让我的脑袋有点绕不过弯来了。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知觉,而我就躺在地上,眼前有着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一个是小何,一个是黑子。

    我手脚都被捆着,但是上衣被扒下了,裤子也被褪下了一半。可是,我感觉不到冷,我心里生满了愤怒,这两个该死的家伙,看来是要取我的器官了,而且极大的可能是肾脏!

    “黑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我看见黑子的第一眼起,我就不认为黑子是一个冷血的家伙,他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的女儿,那个可怜的如同人棍一样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报复!这个世界,太多人渣!太多畜生!”

    果然,黑子的话里充满了愤世嫉俗的不满,他恨这个光伏发电厂,恨批准这个项目的人。

    如今,小何已经举起了刀子,他果然是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他将器官卖给黑子,黑子为了筹钱,起早贪黑地开三轮摩托车。

    黑子说,他要分别收集五个不同的强壮男人的心、肝、脾、肺、肾,然后举行一个古老的仪式。

    这是他在一本古老的线装书籍上看到的,说是通过这个仪式,可以让人断裂的四肢重新长出来。

    太幼稚了!

    太疯狂了!

    黑子专找光伏发电厂的工人动手,是希望这里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这里就有人管了,他要为自己可怜的女儿讨个公道。

    小何则是做着他的发财梦,有了钱他就能够享受这个世界。

    面对那即将落下来的刀子,我无话可说,是我自己判断错了,只猜测到了小何是凶手,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凶手竟然是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的人。

    犯错就要承受后果,我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了玲儿的俏脸,也浮现出了老妈那张苍老的脸。

    “对不起,永别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那即将下落的刀子,却并没有落下,我被一声暴喝所惊醒:“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是蒋书书的声音!他竟然带来了一群警察!

    我得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因为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蒋书书这张讨厌的脸,他竟然又将所有的功劳都给了我。他跟赶来的媒体说,是我智勇双全决定以身犯险,引蛇出洞,让凶手现形。

    “蒋书书,你给我站住!”我拦住了欲要闪身离开的蒋书书。

    “有事吗?”蒋书书背对着我,淡淡地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玲儿。”

    “为了玲儿?”

    “嗯,我要让她知道,选择你就是她的错误,不跟你分手就是执迷不悟!”

    我很想给这个讨厌的家伙两拳,但是理智告诉我,我真不配打他,他已经救我两次了。

    回头看看光伏发电厂,它那巨大的黑烟囱,冒着滚滚黑烟。

    虽说凶手最终被抓住,可是光伏发电厂这个罪魁祸首还没有关停,而且又是哪个幕后黑手导演了这些悲剧,就应该将他绳之以法,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深更半夜,我给我的远在京城的同学打了电话,这个时候将她吵醒,她满是抱怨,但是当我将这发生在光伏发电厂的事情跟她说了后,她立即沉默了,半晌说:“王杰你放心,这光伏发电厂嚣张不了几天了?”

    我没有在这里停留,我不是那种习惯于往脸上贴金的人,蒋书书送给我的荣耀,我根本不想要。

    临离开老家之前,我到前进村看了看黑子那个人棍一样的女儿,小女孩有着一双黑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一张如同小天使一样的俏脸,难怪黑子要铤而走险,为女儿讨个公道,要相信那线装古书上的话,收集五个不同的强壮男人的五脏,他要让自己可爱的女儿重新生长出四肢来。

    如折翅天使一般的小女孩,睁着纯净的眼神看着我,她还不明白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往后的麻烦与灾难将伴随着她的成长如影随形。

    我的鼻子发酸,留给了这个可怜的家庭一些钱,我不敢再看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女孩,这个时候,我竟然希望,黑子所说的那本线装古书上,真的有着能让小女孩四肢重生的方法。

    我是带着满腹的遗憾和伤感离开前进村的,我将摩托车开到王胖的店里。

    王胖的水泥店门前,却围着一大群人,里面传出激烈的争执声。

    “没借你的钱就是没借你的钱,你小子不要讹我!”

    “你是不是看我这些年赚了些钱,眼红了?可你这讹钱的手段也太蹩脚了,我既然有钱了,又怎么可能借你的钱。”

    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一听就听了出来,是王河。

    “王河你真不是人哪!当初你向我借十万块钱,说好了一分的息,我说乡里乡亲的,谈利息太伤感情了,你写个借条就把钱拿走,现在你也不是没钱,居然赖这些钱,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这是王胖的声音,他愤怒又焦急,十万元可不是小数目。

    我挤进人群,只见王胖越说越激动,竟然冲过去要打王河。王河可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弟,王胖冲过去明显要吃亏。
    第五十五章 消失的字迹

    王河那边有三个人,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胖这样单枪匹马地冲过去,赶紧上前抱住了他。

    “王杰你放开我,今天我就要揍这丫的!”王胖正在气头上,我拉也拉不住。

    王河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后就大笑起来:“王杰,你来的正是时候,你来评评理,这死胖子拿着一张白纸,诬我借了他十万块钱,你是警察,你给我评评理。”

    “怎么回事?”我问王胖。

    “去年王河这家伙借了我十万块钱,我让他写了张借条,今天我让他还钱,没想到拿出借条来,居然成了一张白纸。”王胖极为郁闷地说,“真是见鬼了!原来白纸黑字的,我看得真切,现在居然没字了。”

    “给我看看。”

    王胖拿出一张白纸给我看,我接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

    王河冷嘲热讽地说:“王警官,本来有字的纸突然变得没字了,那字莫非是被鬼给偷了。”

    “啊,有鬼!我们好怕哦!”王河的两个小弟夸张地大叫起来。

    王胖眼看十万块钱要打了水漂,对方还在挑衅,握紧拳头,又要动手。

    “且慢!”我挥手制止了王胖,看着王河说,“你是用的消字笔吧。”

    王河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随着这里动静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看他们茫然的表情,显然并没有听说过消字笔。

    王胖也是一脸问号地看着我。

    我们这个地方闭塞,但居然都没有听说过消字笔,也让我很是意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王河这种地痞无赖有了可乘之机。

    “消字笔的外形、字迹与普通写字笔没有任何区别,极难辨认,因此用消字笔写‘白条’的案例在全国范围内时有发生。消字笔为什么能够消字呢?这是因为消字笔的墨水是特制的。我们都知道,笔能在白纸上留下痕迹,是因为墨水中含有一种显色物质。消字笔的奥妙就在这种显色物质上,一般的笔,显色物质越是浓,化学性状越是稳定,越是能让字迹清晰。消字笔反其道而行,用的是一种不稳定的化学物质作为显色素。这种不稳定的化学物质怕空气,怕高温,也怕水。遇到这些东西,这种不稳定的化学物质会慢慢分解,消散在空气中,并且具有不可逆性。”

    为了让大家都能听懂,我用的是方言,不是普通话。

    “啊!”周围的这些人都是大吃了一惊,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在农村,民间借贷的事,大家多少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

    “王杰,那我的十万块钱不是追不回来了!”王胖焦急地说。

    我看看王河,他的脸色冷冰冰的,那眼神闪烁,显然我说对了。

    我拍拍王胖的肩,安慰他说:“既然是作假,就不可能不留一点痕迹。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消失了,但写字需要用力,多多少少会在纸上留下压痕,并且会破坏纸的纤维,可以通过特定角度的光照,或者采用特殊仪器,把残留的书写痕迹复原。”

    王胖拿着纸迎着光看了又看,苦着脸说:“我一点痕迹也看不到,这家伙写字时好像一点力也没用,他是有意为之的。”

    “就算书写力度很小,痕迹难觅,刑侦上还有其他的手段,比如说墨水中不稳定的化学物质分解变成无色物质,但这些看不见的成分还遗留在纸上,可以采用特殊手段找到这些看不见的物质,从而寻找到书写痕迹。”

    “是吗?王杰,这太好了!”王胖兴奋地叫起来。

    周围的这些人察言观色,已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有人议论起来,悄声指责王河等人太坏了。

    “我们走!”王河脸上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正要带人走。

    “王河,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现在将王胖的十万块钱还上,还只算是普通的经济纠纷。如果要是闹到刑侦立案,那就是诈骗了。十万元以上的诈骗,最高可能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做刑警这几年,比王河凶狠狡诈的我都见得多了,因此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立即让得王河重视起来,他不想因为十万块钱,而惹上刑侦。刑侦要是顺藤摸瓜,把他的丑事全揭露出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胖,这十万块钱你拿去,记住,不是我欠你的钱,是我可怜你。”王河抛出十万块钱,说了一句场面话走了。

    “王杰,还是你厉害!”能拿到钱,王胖喜不自胜。

    我却暗自捏了一把汗,王河要是拒不交钱,这张白纸拿到刑侦那儿,能不能有用,并不好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至少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能否行得通我并不能保证。

    辞别王胖,我搭车去赣县,然后买了回洪城的火车票。

    我叮嘱王胖,要是有我老妈的消息一定给我打电话,至于老妈出走是为了什么事,我没有跟王胖明说,他也知趣地没问。

    现在,我已经放弃了想要找老妈的想法,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由着她吧。我想要知道她的消息,只是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回洪城,我是带着满腹惆怅回来的,虽说光伏发电厂的连环命案已经成功侦破,凶手已经生擒,光伏发电厂也将关闭,可是那些死去的生命并不能复活,那些可怜的畸婴,他们的悲剧将继续,我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到了洪城,我首先就去见玲儿,这半个多月不见,我好想她。可是,在玲儿办公室,我竟然又看到了蒋书书,现在玲儿对他的态度竟然不那么坏了,虽说也没有多友好,但是反正没有一见面就吵。

    对于蒋书书,我充满了敌意,他救我就是为了在玲儿面前贬低我,这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不能容忍的,我发誓一定要打败他,不是在肉体上打败他,而是在智力较量中战胜他,目前,只有成功破获杨倩云的案子,才能够让我恢复自信。

    玲儿似乎看出了我的醋意,她不想让我误会,终于告诉了我,蒋书书其实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血缘关系要追溯到十几代以上了,而因为蒋书书易学风水上的本事,她爹早已把她许配给了蒋书书,希望她能逆天改命,让八阴绝脉见鬼去吧。但是,她爹的决定,玲儿一直反对。

    玲儿的坦白,让我的醋意更浓,将书书他竟然是玲儿的未婚夫。我决定要好好和蒋书书比一比,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第五十六章 失魂症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的轨道。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虽说解开百年凶宅之谜,令得我在洪城声名大噪,但也只是热了一阵,人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太广泛,又纷纷追逐新的热点去了。

    而光伏发电厂的连环命案成功侦破,我第一时间就偷跑开了,倒是没有引起什么较大的反响。我在光伏发电厂生活了十几天,有许多工友都熟悉我,可他们熟悉的只是一个小胡子,还不能把我与那个曾经名噪全国的小警察联系起来。

    王胖倒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他给我打电话,说赣县电视台一直在找我,但是我既然已经走了,这件事情想必也会慢慢地淡下去,渐渐的不被人想起。

    令人遗憾的是,一直没有老妈的消息。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生活是否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不在的这些天里,赵俊华一直跟着杨倩云的这个案子,并没有掌握什么新的线索。

    我让他想办法弄到杨倩云的指纹,而又要不惊动杨倩云,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这段时间,倒是方英文出了点状况,据派出所的同事们说,方英文一直莫名奇妙的说话、发笑,似乎他的对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似的,让所有见了她的人都疑神疑鬼,吓得不轻。

    为了方英文的身体着想,李所长很人性地给方英文放了一个长假,让她好好休息。

    这天下班后,我决定去看看方英文。对于她家,我算是较为熟悉的,因为碰到晚上有紧急任务,我接送过她几次。但是上一次到她家,却是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令我心中颇为不安,那个如同洋娃娃一样的可爱小女孩究竟什么来历,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来到方英文家附近,我照例买了一些水果,探访病人总要带些东西以示诚意。

    然后,我提着水果走上楼,对于这栋楼我是有些了解的,这是一栋有着些许年月的老房子,本来是某银行建设的家属房。但是随着银行职员富得流油,这里都陆陆续续转手了,现在这五层楼的房子里,只怕是再没有一家是那个银行的职员了。

    方英文住四楼,在404室,我敲了敲门,并没有听到人应声。

    我掏出手机,拨打了方英文的电话,但是并没有人接听。

    方英文现在能去哪儿呢?

    我又拨了一个电话,这一次有人接了,却是一个男声。

    一说话,那人自报家门说是方英文的大哥,那声音显出很疲惫很虚弱的样子。

    我问方英文在哪儿,我跟他说了是方英文同事,我还把我的名字说了。

    方英文的大哥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在黄阿婆这儿。”

    “是庙街的黄阿婆吗?”我问。

    “是的。”对方答。

    “那好,我现在就赶过去。”我立即说。

    我把水果放在了方英文家门口,匆匆下了楼,跑到街道上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匆匆赶往庙街黄阿婆那儿。

    上一次到方英文家,就是碰上她刚从黄阿婆那里讨了灵符回来。这一次,还是方英文大哥接的电话,方英文又在黄阿婆那里,我有些担心,担心方英文有事,上次离开这儿时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

    从这里到庙街,也就十几分钟车程。司机是一位中年大哥。

    我跟司机大哥说,去黄阿婆那里,他竟然知道。司机大哥还跟我说,有一次他孩子得了失魂症,就是在黄阿婆那里治好的。

    “失魂症?”我想起了老妈,她也擅治失魂症。

    司机大哥以为我不懂,就侃侃而谈起来:“失魂症,一般只是婴儿会得,他们往往高烧不断,哭闹不止。在大多数医生眼里,失魂症是个迷信说法,可是他们又治不了。我也是经人介绍,找到黄阿婆这儿,当时我那刚满周岁的儿子已经连续高烧七天了,不吃也不喝,本来白白胖胖的,瘦成皮包骨,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到了黄阿婆这儿,没想到她只是叫我把他抱到常去的一个十字路口,抱着孩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孩子的名字,说我们回家,马上见效。我们也是将信将疑,但是黄阿婆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就照做,反正总比打针吃药好吧。你还别说,我们一照做,当天晚上我儿子就退烧了,也开始吃东西,你说奇不奇?”

    “司机大哥,你儿子发烧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很晚回家?”

    “是哟,我们跑出租车的,还不是想多挣点,毕竟老婆孩子要养,那天晚上我跑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司机大哥答道。

    “那就对了,孩子的失魂症正是因为这个,用中医的说法来讲,晚上地气拢聚,所以会多多少少沾一些外边不好的东西到家里。小孩子的抵抗力比较弱,你在外面沾的气息导致他受惊吓,以后若是回家太晚了,最好是在外面坐会儿,抽根烟进去,或者干脆第二天早上再回去,这样比较好。”

    “这位兄弟,你说的太对了,黄阿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看来你和黄阿婆一样也是同道中人呀!”

    我微微笑了笑说:“这是听我老妈说的,她治愈过不少失魂症,都是这么叮嘱人家的。”同时,我在心里说:“老妈,你到底在哪里呀?”

    “那伯母一定是位神人!”司机大哥神往地说。

    “我老妈还有一项绝活,就是治夜哭症。病家只需要用黄草纸,抄录一首打油诗,‘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通常都是贴在厕所里,往往有奇效。如果哭得实在太凶,还可配上八只蝉衣和七片薄荷熬汤服用,我老妈总结说,‘八只蝉衣药材好,七片薄荷民间草,熬汤服用最简单,夜哭小儿不哭了’。”

    “伯母不仅神,还风趣幽默,真想见见她老人家。”

    司机大哥的夸赞,让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仿佛忽然觉得,老妈的迷信也没什么,因为她从不害人。不过她偷割人肉,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将我送到黄阿婆那儿,这位司机大哥竟然坚持不收我的钱,说要跟我结个善缘。

    我只好说了声谢谢,目送着司机大哥驾着车离去。然后,我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建筑,只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店门,与周围精装潢的店铺相比,很寒酸。

    店的门楣上刻着“黄阿婆针灸馆”几个字,这块牌子色泽黯淡,也有了裂痕,显示时间已经不久了。

    黄阿婆懂针灸,但她主要并不是治病,这里挂羊头卖狗肉,更多的是看相算命。

    迈步进入里面,立即有一个中年女人过来接待了我,穿的是护士服,说:“先生,您是来找黄阿婆的吧。”

    我点点头。

    “先生是来问仕途问姻缘还是问财运的呢?”

    “有区别吗?”

    中年女人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我说:“都在上面呢?”

    我一看,原来这上面竟然是标着黄阿婆坐班的日子,周日黄阿婆休息一天,周一到周六,问仕途问姻缘问财运找东西等只能对应着时间来,今天是周五,可以问姻缘。

    不过,我注意到,若是求医问诊,倒是周一至周六都可以来,若有特殊情况,周日也可以打扰黄阿婆。看来,黄阿婆还颇人性化,毕竟病人可是不能等的。

    我环视一眼室内,并不见方英文等人,这间店面有着五六十个平米,此刻日落西山,还有着五六户人家模样的人在问姻缘,但是年轻人也来的只有两家,另四家都是老人来的,显然也都是操心家里的大龄男女青年。来的两家,都是有着女孩子,看那年纪也奔三十了。

    女人三十豆腐渣,让这些大龄剩女是不得不急呀!
    第五十七章 催眠
    第五十七章 催眠

    现在都这个点了,黄阿婆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顾客,这让我不由得想道,也许老妈到这城里来开一个这样的店面,生意也会不错。

    同时,我也十分不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这个。

    “先生是来问姻缘的吗?”中年女人又问道。

    “我是来等人的。”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已经看出来,这个店面还有里间,看来方英文兄妹都在里面。

    我刚坐下,那个中年女人就向着我走来,脸上露出笑容说:“王先生,黄阿婆请您里面说话。”

    黄阿婆居然知道我来了,还知道我姓王,我寻思着,也许我和方英文大哥说话的内容被她听到了,或者是方英文大哥把我要来的事儿跟她说了。

    受中年女人的引导,我来到这店面的里间,只见这里间是一个十多个平方米的小房间,装修得很精致,这里面有床,有椅,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房间里香烟缭绕,供奉着道家三清,居中的是玉清元始天尊,两旁的是太清灵宝天尊和上清道德天尊,他们和颜悦色,正正襟危坐在神坛上,手持拂尘,笑眯眯地看着我。

    中年女人将我引进里间,就又出去了,似乎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

    此刻在这里间,有着三个人,我一眼就看到了方英文,她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想必就是方英文的大哥了。

    然后,我的目光就落到这房间的主角身上,一个看上去有着六七十岁的老太婆,比我老妈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黄阿婆了。

    黄阿婆的身形颇瘦小,着一身对襟老旧小袄褂,一条青布秋裤,一双黑色绣花鞋,就像一个旧时代老太太的打扮,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核桃。

    “方英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快快醒来!”

    黄阿婆本是轻轻地敲着木鱼,但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猛然一下敲到了方英文的脑门上,那力量挺大的,我听到结实的一声响,就见到方英文紧闭的双眸蓦地睁开,接着便如提线木偶似的,向着黄阿婆顶礼膜拜,那个动作极为的机械和呆板。

    “哎!”黄阿婆叹了口气道,“她的女儿怨念太深,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了。”

    “黄阿婆,还请你救救我妹妹!”方英文的大哥也跪拜道。

    黄阿婆的目光看向了我,幽幽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这位王先生愿意帮忙,也许会有办法。”

    我一直注意着黄阿婆的嘴,我发现她说话时一直闭着嘴,而这里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没有第五个人,她说话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难道像那些传奇小说里说的,她会腹语。

    “我会腹语,我是靠着肚皮的蠕动说话。”黄阿婆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向我解释说。

    我摇摇头说:“我知道腹语,它事实上是靠肚子用力,将气息在腹腔调和,打在声带的特殊部位,声带被动震动而不张嘴形成的一种特殊发音技巧。近些年,腹语流行于欧美国家,是一种受各年龄段观众喜欢的特殊表演方式。”

    “没有一个人能光靠肚子说话!”我的语气十分肯定。

    黄阿婆淡淡地说:“我不同。”

    “你是方英文的朋友?”黄阿婆没有过多争辩,转移话题说。

    我点点头,问:“方英文她是怎么了?”

    “方英文她被厉鬼缠身,三魂七魄俱损,整个人浑浑噩噩。”

    我不大相信黄阿婆的话,毕竟为显示她的高深莫测,她完全可能颠倒是非,黑的说成白,白的说成灰的。如今方英文神智不清,她怎么说都是对的。

    “方大哥,你妹妹她这样多久了?”我问方英文的大哥。

    “半个多月了吧。我发现她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叫她也不理人,就赶紧带她到黄阿婆这里来了。”

    十五天的时间,我心中默算着,差不多是上一次方英文给我钥匙后的两三个星期左右。那时方英文尽管也害怕恐惧,但是神智是极清楚的。

    我走到方英文面前,端详着她,只见她脸上已显露出诸多皱纹,没有化妆品的补强,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老得快。而女人是最怕丑的,不是因为遇到了特别的事情,女人一般不会以这个面目示人。

    方英文的眼神茫然无措,虽然是正正地看着我,但是全无表情。

    “方英文!”

    “方姐!”

    “方警官!”

    我叫了三声,只见方英文就像失了魂似的,无动于衷。

    “杨倩云!”我冷不丁地叫道。

    “啊!”方英文吓了一跳,她尖叫着躲到了她大哥身后,指着我充满恐惧地说,“鬼!鬼!鬼!”

    “王警官,英文她……”方大哥爱怜而又无助地道了一声。

    “方大哥,你女儿子珺她怎样了?”我记起方英文跟我说起过她侄女方子珺的事情,确切地说起来,方英文最先神情恍惚,还是因为她去找方子珺时自认为撞鬼了,她摸到了一双如枯树老藤般的手臂。

    “子珺她自从在黄阿婆这儿看过了,已经正常上课去了,她还参加了全市的才艺大赛,表演的小品得了一等奖。”方大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这是让他在不幸当中感觉到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他一直为有这样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看来所有的人都相信黄阿婆有本事,我想起了我的老妈,虽然神神道道,但也确实帮了不少人,救了不少人,对于黄阿婆油然而生出亲切之情,可是我没有忘记我一直以来执着查探杨倩云一案的目的,就是要查找这种灵异力量到底存不存在,或者说是那种脏东西存不存在。

    “黄阿婆,我愿意帮助她,需要我怎么做你就说吧。”

    黄阿婆点了点头说:“你也不用害怕,我只是需要用你作个媒介,将方英文身体里的东西引出来。”

    按照黄阿婆的吩咐,我将双手搭在了方英文的脑袋上,我要做到心境空灵,不带任何杂念,这样的躯体也是鬼魂最喜欢依附的。

    黄阿婆轻轻地敲着木鱼,轻声哼唱起来:“方英文,别闹啦,你哥喊你吃饭了,猪的心,牛的肺……”

    那唱词不知所谓,但确实很好听,我完全被吸引住了。

    恍惚中,我似乎回到童年时代,那时爹还在,他常在小沟渠里张网捕鱼给我吃,我最喜欢吃那种肉肥肥的小黄鱼……

    我的眼皮子在打架,倦意袭来,但是我浑身一激灵,想到黄阿婆竟然是要将我催眠,我可不能睡过去。

    黄阿婆继续唱着:“你的病,真是奇,南请大夫治不好,北吃草药不见轻,万般出在无其奈,幸好有俺阿婆在……”

    我迷迷糊糊地脱口而出:“黄阿婆,方英文得了什么病?”

    “是病不是病,阿婆看得真,这中的邪,有原因,胡黄二仙没来附,小鬼难缠病在身……”
    第五十八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黄阿婆的声音缥缈而幽远,那唱词有着一种让人舒坦到了灵魂的感觉,我终于是上下眼皮相接在了一起,久久不愿睁开,就此睡去。

    等到我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我看清了这是黄阿婆的房间,道家三清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充满了慈爱。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黄阿婆,而在床边的椅子里,蜷缩着一个女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玲儿。

    “玲儿……”我爬起床,轻轻地推了推玲儿,这期间我已经证实了,这个房间里确实仅有我和玲儿两个人。

    玲儿睁开眼,看见是我,立即甜甜地笑了:“黄阿婆说你晚十点就会醒,果然没有说错。”

    我看了看房间墙壁上的挂钟,时针的指针刚好指向十点,就问道:“玲儿你也知道黄阿婆。”

    “桑海蒋大师,庙街黄阿婆,这可是洪城齐名的术士,人称男蒋女黄。不过,要是伯母她到洪城来,我觉得她未必会输给这两位。”

    提到老妈,我沉默了,当初要不是我执意当着她的面摊牌,也许她就不会走,现在也不知她走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我这时忽然发现一个哲理,一个人不管他年纪多大,在母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方英文呢?还有,黄阿婆呢?她怎么把你找来了,而且她就这样让我们睡在她店里,也没有人看着,不怕我们将她的东西给卷走了。”

    “方警官她病情已经稳定了,他大哥带她回家了。而我,是黄阿婆在你的手机里找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打电话叫我来的。”

    玲儿在我的手机里,备注的姓名是“亲爱的”,黄阿婆也许就是据此在我的几百个联系电话里选定了她。

    方英文的病情得到了稳控,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黄阿婆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却是充满了好奇,要是她还在就好了,我就可以好好问一问她。

    “黄阿婆留了字条给你。”玲儿一边说一边就递了一张字条给我。

    我赶紧接过了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一条条蚯蚓,真是比我妈的字还差。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念叨着这句话。

    “想不想听听黄阿婆是怎么解释的?”玲儿知道我心中所想,吊了吊我的胃口说。

    “她是怎么解释的?”我着急地问道。

    “她写这个字条给你时,并没有背着我,所以我也是看到了她写的内容。当时我就好奇,她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问她了吗?”

    “问了。”

    “黄阿婆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们可以举个例子来解释,比如有两个女孩都希望得到真正的爱情,其中一个女孩非常相信爱情,相信别人都是真心爱她,这个过程虽然遇到一些登徒浪子,但是她的真心终于打动了一个男生,她得到了爱情。另外一个女孩非常怀疑爱情,对每一段关系都非常多疑,导致别的男孩即使本来是真心的,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多疑,她最终也就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

    我仔细琢磨着黄阿婆的话,似乎确有道理。

    玲儿又说:“黄阿婆最后说,通过刚才的例子可以看出,在爱情这个意义上,信则有不信则无是完全应验的,其实宗教和爱情一样,你拜神求佛无意识的把自己置身于那个你想要的世界,最终你相信的东西也变成现实,其实信仰的力量就是这样。‘信’本就是有的一部分,你不信何来‘有’?她还说,唯物主义毒害了我国多少代人啊,心物本为一体。”

    “心物本为一体?”我念叨着,问玲儿,“你理解她的话吗?”

    玲儿点头说:“我觉得黄阿婆说的有道理,事实上,在现实世界里,许多我们心心念念的事情都能实现,比如说有人想赌却又怕输,但他真赌时,往往又都是输,因为他不是真信赌能帮他赢钱。”

    我笑说:“玲儿,照你的逻辑,那些天天做着发财梦想要买彩票中大奖的人,最后都能中奖是吧。”

    “亲爱的,我不知怎么说服你,但是你一定明白,那些想买彩票中大奖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多么相信自己会中奖,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坚持下来,反倒是那些每期买一注,每注都是同样的号码的人,十几年如一日守注,最后中了大奖。”

    我无语,这样的例子已经报道很多了。

    我们从黄阿婆的店里出来,帮她掩上门,玲儿看着门楣上“黄阿婆针灸馆”几个字说,现在都宣传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你看黄阿婆这里的生意还是这么好。存在即是合理,一样事物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玲儿,你都快成哲学家了。”

    我取笑玲儿,玲儿也不恼,继续伶牙利齿地和我争辩。

    我们也没有叫计程车,就沿着赣江走着,这里正是沿江路上,前面就到“脆皮狗肉馆了”,想到那一次阿敬在这里喝醉了,我过来陪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开帕萨特的男人,与我从未见过面的玲儿爹长得一模一样,这实在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亲爱的,我们要相信科学,但不可否认生活中有着许多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现象。”玲儿简直和我心有灵犀,竟然也跟我讨论起了科学,“像百慕大三角之谜,你能用科学去解释吗?”

    我自然是知道百慕大三角之谜的,它地处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具体是指由百慕大群岛、美国的迈阿密和波多黎各的圣胡安三点连线形成的一个东大西洋三角地带,每边长约2000千米。由于这片海域常常发生人们用现有的科学技术手段,或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及推理方式难以解释的超常现象,因而到了近现代时,它已成为了那些神秘的、不可理解的各种失踪事件的代名词。

    “百慕大三角之谜,只是现在解释不了,相信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终会有解开谜底的那一天。”我不是很有自信地反驳说。

    玲儿直接用她的语言击溃了我:“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涉险经历百慕大三角的人物,是世界上著名的航海家哥伦布。五百多年前,哥伦布率领的远洋船队第四次远航美洲。船队在靠近百慕大时,海面上突然刮起狂风,船只好像航行在峡谷之间,几乎看不见天日。有丰富航海经验的哥伦布急令船队掉转航向,向佛罗里达海岸靠去,以避开这股凶猛的暴风。令哥伦布感到惊奇的是,此时船上所有的导航仪器全部失灵,舵手和水手们晕头转向,无法辨清方向。还算他们运气好,最终船队歪歪扭扭地从波峰浪谷间摆脱了危险。事后检查,船上的磁罗盘的指针方向已从正北方往西北偏离了36°。”
    第五十九章 跟踪者

    百慕大三角的诡异,从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还没有解开其中的谜团,会不会成为永久之谜?

    也许只有用灵异的力量才能够解释清楚。

    我沉默了,与玲儿散着步,吹着江边的晚风。

    风是冷的,渐渐的玲儿也没有了争执的兴致,她打了个喷嚏,我只好去叫了计程车。

    然而,当我和玲儿上车时,却蓦地发现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口罩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这儿,距离也就十几步。

    会是杨倩云吗?

    阿敬的人曾经拍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女子跟踪我,那身形像极了杨倩云。而在我家楼下,电梯里一个神秘女孩装鬼吓我,也很像杨倩云,而且楼下那套404房,已经查明,房主乃是杨倩云的外婆,在那门内的把手上还留着极可能疑似这神秘女孩的手指印。只是因为现在我还没办法弄到杨倩云的指纹,还没有十足的证据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我想,杨倩云的案子是应该有个突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再去会一会这个杨倩云。

    计程车将我和玲儿送到小区自家那栋楼的楼下,我让玲儿先上去,借口说自己的烟抽完了,要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烟,玲儿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她向来反对我抽烟,我也为她戒过烟,一直就没有戒掉,而因为爱我胜过爱她自己,她后来也只好由着我。

    贤惠的玲儿,尽管反对,但并没有阻止我去买烟,还是一个人上楼去了。

    目送着玲儿上楼,我飞奔出小区,在上计程车的时候,我就跟赵俊华发了了短信,发了QQ,发了微信,就怕赵俊华光看不到我发给他的信息。

    还好,赵俊华及时看到了我的信息,并以最快的速度,截住了跟踪我们的车辆,那个跟踪我的女子终于无处遁形,也许我今天晚上就能逮住杨倩云,让这个装疯卖傻的女孩暴露在法律的阳光下。

    我兴奋地立即赶到了赵俊华所说的地点,他成功地将人和车都截下了,可怜那个开计程车的司机小年轻吓得不行,一个劲地解释是这个女的拿钱要她跟踪的。

    我向着那还坐在计程车里的跟踪者看去,果然是那个我在沿江路上所见穿着一身黑,还戴着口罩跟踪我的女子。

    但是,我仅是看了一眼,就已经判断出,她不是杨倩云,也不是之前阿敬偷拍我的视频里出现的那个身穿一身黑跟踪我的女子。杨倩云和那个一身黑跟踪我的女子远没有这么丰满。

    此刻,这个女子也还是戴着黑色口罩,而且她这件黑色外衣还有个帽子,她正用帽子套着头,现在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那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这是一双令我熟悉的眼睛,我肯定自己在哪儿见过。我寻思着自己在哪儿见过呢,但是她那弯弯的柳叶眉立即让我知道了她是谁。

    她是陈媛,洪城五套的那个实习生。她那弯弯的柳叶眉上,间或有着几根银色眉毛,黛眉银毫,实乃淫极之相。在洪城西郊的百年凶宅,我与她有过一些接触,虽说并没有见她偷人,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这女子很会勾引人。

    “陈媛,怎么会是你?”我厉声质问。

    “杰哥,这都是敬哥的吩咐,现在节目组没有好的素材,敬哥想要将跟踪你的那个女子揪出来!”被认了出来,陈媛也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我很愤怒,阿敬竟然不听我的话,我是忽然间才发现,这个所谓我的死党,竟然有些陌生。

    我想,我要重新认识一下阿敬了。

    “拿来!”我向着陈媛伸出手去。

    “拿什么?”陈媛扭捏着,媚眼看向了我,我顿觉得心神一荡。

    古人云:“眉为性,眼为心,粗眉性情暴躁,细眉性情温和。眉浊思绪混乱,眉散一事无成,连眉心胸狭窄,短眉破家散财,断眉薄情寡义,虎眉性野无谋,鬼眉人面兽心,而黛眉银毫则大淫。”

    而且,我是看过陈媛裸体的,心里想着那傲人的双峰,手感一定很好。我伸出手去,情不自禁地就要向着她的凶器抓去。

    “啊!”陈媛虽说有意卖弄风骚,却也想不到我这个堂堂人民警察会真的对她使出咸猪手。

    陈媛的叫声也是充满媚惑之意,令人血液沸腾,我全身不由得起了反应。但是我蓦地惊觉,职业的敏感性令我听不得柔弱女性的惊叫。我意识到自己这一抓下去,会有多么无耻,随即手指一翻,摘掉了陈媛胸前的针孔摄像头。

    陈媛惊恐地拍了拍胸,但是我已然看出来,她有的只是意外。

    陈媛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杰哥你拿人家的东西干什么!”她大概为我没有摸她的胸耿耿于怀吧,故意挺了挺,她的胸前就呈现出夸张的弧度。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段子,说是有一哥们被一帮狐朋狗友带至风月场所,他不想和他们一般货色,便与那卖身女子商定,他只在她这里坐坐,钱照给。不料,那女子收了钱却放荡地叫了起来,极尽销魂之态,吓得他想要逃走。可那女子却抵着门,说他进了她这门,若是什么也不做,传出去还要说她功夫不到家,以后别想有生意了,让他怎么着也要呆够半个小时才能走。于是,剩下来的时间里,他就这么听着、看着这女子的夸张表演,终于是把持不住,与她肉搏起来。

    “叫阿敬来接吧。”

    拿到了针孔摄像头,我转身就走,陈媛这个女子,我还是远离为妙,我感觉这妖精是会吃人的。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赵俊华将我送回住处楼下,我下车时,赵俊华赞叹地说:“杰哥,坐怀不乱啊!”

    “你嫂子在家等着呢。”我随便说了一句,又问,“那个妖精就没有勾引你?”

    赵俊华闻言拍着胸说:“怎么没有?可是我想到自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想到我是英明神武的杰哥你的兵,我就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天天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你这小子,嘴就是贫!”我气恼拍了他一掌。

    我乘了电梯上楼,心里却还在想着赵俊华所说:“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天天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这禅理名言我是知道的,还有更加高深莫测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空无物,何处惹尘埃。”

    这两首偈子(佛教里的诗),来自于一个佛教经典,前者为神秀所作,后者为惠能所作,二人同为禅宗五祖弘忍的弟子。传说弘忍想要选择接替他的人,就把这两个人叫来,让他们各作一首偈子。

    神秀和惠能的偈子相比,显然惠能的领悟更高一层,因为菩提树和明镜台本身也是凡尘俗物,以此自比说明还没有彻底超脱,而惠能的偈子可以表现出他对佛教教义更深的领悟。

    弘忍决定把位置传给惠能,但这个事情后来被神秀知道后就迫害惠能,迫使他逃到南方。于是两个人开创了“南宗”和“北宗”,也就是所谓的“顿宗”(认为顿悟得道)和“渐宗”(认为渐悟得道),从此我国两大佛教派系就产生了,从后世影响看来,惠能更深远些。
    第六十章 隔壁发生的人间惨剧

    电梯缓缓地向上行去,行到四楼,电梯门开了,有人要进来,我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电梯门缓缓地开启,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对于这个四楼,我已是有些心理阴影的,杨倩云、方英文的家都是在四楼,而且是404室。我这栋楼的404室,我曾听到过里面传出过恐怖的鬼声,那个装鬼的神秘女孩疑似进出过,为此赵俊华也想办法进去查探过,但是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就是一套普通的商品房。

    没有人进来,电梯门在敞开后,又缓缓地关上了。

    突然,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缝隙里,我又看见了那个装鬼的神秘女孩,她还是那天的装扮,穿着露脐装,肚脐上钉着闪闪发亮的脐钉。而她的下身,则是穿着齐屁裙,露出一双大长腿,非常前卫。

    这个时候跟上一次相比,已经进入冬天,天气开始冷了,但这个神秘女孩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现在她看着我时的眼神,和之前的冰冷已是完全不同,充满了幽怨。那眼神里有着浓浓的爱意,也有着无穷的恨意,正所谓爱恨交织,绵绵无尽。

    见到这种眼神,我就感觉自己是一个负心汉,我有一种负罪感,我很想跪在他面前,乞求她的原谅,求她鞭打。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

    单从外形来说,她与杨倩云十分相像,我能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杨倩云,可是我又不敢肯定。我知道我从未对不起她,我之所以会有如此内疚的感觉,是因为她的演技太逼真了,她将自己演成了一个被抛弃了的怨妇,让我感同身受。

    如果能够评个奖,我觉得她完全够资格得到个奥斯卡小金人。

    可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杨倩云,会有这样精彩的演技吗?

    杨倩云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后的三年,因为三个好友的惨死,她都是被关在家里,被人当作疯子对待。

    如果眼前的神秘女孩,真的就是杨倩云,恐怕我会比真的看到灵异现象还吃惊,我不知道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是如何导演的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我抑制了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我已经决定,明天上午就去花阳小区找杨倩云,不管一个人如何伪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必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电梯缓缓地向上行去,到了十八层,我不由得心中一凛,只听到隔壁1804房间里传出嘤嘤的啜泣声,是那个性格开朗的女教师。

    这家人算得上是和谐幸福的一家人,母慈子孝,夫妻和睦,还有一个维系全家人感情的小可爱虎子。他们家应该不会有争吵才对,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女教师哭了。

    虽说和这家人平时也有交往,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方便过问,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我吓了一跳,只见玲儿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问:“你买的烟呢?”

    “我……”我是谎称去买烟的,但是进小区时我却忘记了,也是我没想到玲儿会问我。

    “说不出话来了吧。”玲儿冷声说,“在计程车上我就注意到你坐立不安,还偷偷地发短信,你说你是给哪个狐狸精发短信?”

    我顿时头大了,玲儿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完全没有对付这样的女孩的经验,跟她实话实说吧,她会相信吗?拉赵俊华来做证。这样做,估计玲儿暴走的可能性更大。

    我刚要开口解释,突然一声撕声裂肺的声音喊起来:“快来人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喊声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很远,我一个箭步飞奔出门,这时候也顾不得玲儿疑神疑鬼了。

    隔壁1804的门已经洞开,喊叫的是那个中年女人,此刻她颓然坐倒在一间卧室的门口,指着里面,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啊啊啊……”卧室内,一个老男人痛苦地哀嚎着,是这家人的年长者,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大哭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是这个中年女人的丈夫。

    这户和谐幸福的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家里的青年夫妻,还有小天使虎子呢?

    想到虎子,我不由得心里一紧,如果他在家,这种情形早就应该吓得哇哇大哭才对。

    我奔到老女人所指的卧室门口,就算我身为人民警察,所见所闻太多了,也不由得被眼前所见的一幕骇得呆了。

    我堵住卧室门口,然后一把抱住跟着我跑进来的玲儿,将她带出了屋子。

    “怎么了?怎么了?”玲儿并不想就此走开。

    “那好,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拍着她的肩说,“里面很可怕,你不要害怕,我牵着你过去。”

    但是,倔强的玲儿却甩开了我的手。

    她走到卧室门口,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就骇得尖叫起来,然后她就抱住我痛哭起来。

    卧室里面的一幕,可谓人间惨剧,只见那个老爷爷抱着虎子的尸体,不住地哀嚎着,声音已经嘶哑。那个女教师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手腕上血肉模糊,显然是割脉。而她的丈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喉咙被割穿,鲜血将床单都染红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越来越多赶来的人的疑问。

    我没有让他们进房间,需要保护现场,等待警察和法医的到来。

    警察和法医终于赶来了,警察开始现场办公,询问相关人等,法医进行了简单的尸检,查明女教师是割脉自杀,在自杀前,她割断了自己丈夫的喉管,掐死了自己的儿子。

    她没有任何遗言留下,谁也不知她为什么这样做?

    中年女人的话也许能够解开大家的疑问,这两年,她的儿子,也就是女教师的丈夫,虎子的爸爸做生意赚了些钱,在外面有了一个小三。这件事一个多月前被自己的儿媳妇,也就是死去的女教师给发现了,两人不断地争吵,冷战,闹得要离婚……

    可是女教师竟然如此偏激,不但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还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呀。
    第六十一章 另一个杨倩云

    隔壁1804发生的惨案,令得玲儿心情低落了好多天,她一直是喜欢虎子的,曾经跟我说,希望有一个像虎子一样的小孩。

    平时遇见虎子,玲儿都是要抱一抱他,和他玩一玩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怎么就下得了手。”玲儿反复念叨着。

    我也不知怎么安慰玲儿,像这样的杀子惨案,网上都报道过多起了。而其中最惨的一件是,2016年8月26日下午18时许,某省某市某县某乡某村28岁的女村民杨某杀死了自己4个3至6岁的幼小孩子,然后服毒自杀身亡。究其原因,有人说是贫穷,有人说是家庭矛盾,众说纷纭。

    这些天我下了班就准时回家,有时还跑到玲儿单位去接她回家。

    怕玲儿害怕,晚上我都不外出,只是陪着她。

    我们的感情又像刚谈恋爱那阵,你侬我侬。

    让我奇怪的是,有一天我要泡玲儿爹给我的茶叶喝时,却发现不见了。问玲儿,玲儿也说没看见,让我再找找。

    结果,家中就这么大,却没找着。

    “不用找了,让我爹再捎些吧,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那茶叶挺好喝的,但玲儿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找了。

    还好我匀了一些到单位喝,想喝的时候,还可以过过瘾。

    这时,我也是明白了玲儿为何当日晚上对我有着那种猜疑,因为她收到了一个视频。

    那个视频我看了,竟然是我站在电梯里目睹那个跟踪我的疑似杨倩云的神秘女孩的情形。

    视频是以俯视的角度拍摄的,摄像头估计就在那个神秘女孩身后略高于她身体的墙上,将她的背影以及我的面部表情拍得非常清楚。

    我看着视频,看到自己当时那般难分难舍的眼神,不由得汗颜,难怪玲儿要误会?换了玲儿对别的男子有这样的眼神,我也要不舒服。

    “阿杰,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告诉我好吗?千万不要欺骗我!”

    玲儿看似柔弱,但是却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面对如此认真的玲儿,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针孔摄像头,阿敬找我拿了去,我再一次警告他不要管我的事。

    阿敬应付地点了点头,这很让我痛心,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阿敬了。

    针孔摄像头里面的内容我同样拷贝了一份,那里面也拍到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女子,她依然没有影子留下,就像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她竟然跟着我进了火车站,至于她有没有登上去赣县的列车,有没有见到我老妈割人肉,有没有出现在光伏发电厂,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电梯里装鬼的神秘女孩,还是这个一身黑的神秘跟踪者,她们都疑似杨倩云。

    是不是杨倩云干的,也许再见一见她就知道了。

    这天,我决定去见杨倩云了。

    要指证杨倩云,首先就要拿到杨倩云的指纹,但是之前赵俊华已经试过很多方法了,想要不惊动杨倩云就拿到她的指纹,几乎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不过,赵俊华办不到,不代表我办不到,之前我与杨倩云曾经见过,算是熟人了。

    我想,我可以再次去见杨倩云,借与她接触的机会,悄悄地收集指纹,应该是行得通的。

    派出所里从来都没有多少事,我发现我自从开始调查杨倩云一案,全派出所的人也只有赵俊华依然和我交好,其他人都有意躲着我。

    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其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我找了借口外出,来到花园小区。

    在44栋2单元404的阳台上,我没有见到那总是爬到防盗窗上,抓着不锈钢铁栅栏的杨倩云。

    这让我心里安慰不少,不管杨倩云真实面目如何,女孩这样做都是很让人担心的。

    我又来到了那44栋2单元404室的门前。

    我的手上还提着一些食品和玩具,其中还有我特意买的一袋彩色橡皮泥。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我想着该怎样跟杨倩云的老外婆说我又来看杨倩云了。

    门开了,老外婆的腰似乎更加弯了,她吃力地抬起头看清楚了是我,顿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皱纹都挤成了一脸麻花。

    “王警官,你终于又来看云云了,快请进!快请进!”老外婆非常热情地拉我进屋,还十分客气地说,“来就来嘛,干吗还带礼物?”

    “老婆婆,我给你也带了一份。”我将一包老年人爱吃的藕粉递给了老外婆。

    “王警官,你对我们家太好了!”老外婆显得很感动,眼眶润湿了,说,“自从你上次来过之后,云云就变得乖多了,再也不爬上防盗窗玩儿了,现在会静静地看书了,你以后可要常来呀。”

    老外婆的话倒是挺让我意外,同时也令我警惕,我上次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来见了见杨倩云,她竟有这么大的改变。到底是我这个人民警察答理她了,让她心里安慰,还是另有玄机,我暂时不得而知。

    我进了屋,就去杨倩云的房间,房间的门打开着,一个美丽的侧影正坐在床头,她手上拿着一本书,竟然是《高三物理》。她正在认真地看着,不时皱眉沉思。

    虽说杨倩云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从外表看来,真心感觉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

    “云云,王警官来了!”老外婆高声喊着,声音里透露着满满的高兴,她又对我说,“王警官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哈,我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老人家的热情,我不忍拒绝,但是在这里吃饭,又让我有点不踏实,实在是杨倩云这个女孩,令我捉摸不定。

    “只能见招拆招了!”

    我想着,迈步进了房间,杨倩云听见喊声,已是抬起头来,那俊俏的脸上,绽放出春花一般的笑容,那笑容纯洁、无瑕。

    这样的杨倩云,怎么会是那个装遇鬼的小妖精呢?也不可能是那个一身黑的神秘跟踪女!

    我虽然并不具备识人之明,可是面对着眼前不一样的杨倩云,我实在不能相信她的笑容是演出来的。

    如果这样的笑容都能演出来,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第六十二章 两个小泥人

    踏进了杨倩云的房间,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一扫来时路上还有着的些许不安和沉重。

    杨倩云抛下书,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我的身边。

    她拉着我的手,就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拉着她的男朋友,她的一双剪水双瞳,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而我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她的眉显然没有画过,却如青山一样明亮清秀。相书上说,眉黛青山,一个女孩如果有这样的眉毛,那她一定是温柔可人的,她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会一门心思地对你好,会死心塌地跟你走,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会为了你奉献一切。

    我心里不由得一动,其实玲儿并不是我的最佳择偶标准,只是因为我在乍见玲儿的第一眼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为此我千方百计地讨她好,才终于掳获芳心。然而,事实上,我一直想要找的是一个人爱我胜过我爱她的女孩,因为爱一个人好累,被爱却很幸福,我喜欢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我任由杨倩云拉着手,坐在床沿,我捡起了那本《高三物理》,问她:“怎么想到了看这个书?”

    杨倩云嘟着嘴,显得很可爱的模样:“我想考大学。过去三年多了,所学的这些知识都快忘光了,现在读起来就像读天书一样。”

    “我来教你吧,物理正是我的强项。”我拿着书,微笑着看着杨倩云,好学的女生从来都是非常迷人的,尤其还是这样漂亮的女生。

    杨倩云立即喜不自胜,于是在这房间里出现了极为温馨的一幕,一个还算帅气的男生正手把手地教着一个特别养眼的女生,老外婆不声不响地走进来,泡了一杯茶在我的手边,我也不怎么在意,端起来就喝了,我发现这茶与玲儿爹给我喝的茶似乎有着某种相似,都是非常地好喝。

    杨倩云坐在我的身边,那鬓角的长发有时撩到我的脸上,好痒,但是很好受。那发梢的清香,是茉莉花的香味,杨倩云的身上一直有着很浓郁的茉莉花的香味,想不到她用的洗发液也是茉莉花的香味。

    我顿时恍然一惊,那个在电梯里装鬼的神秘女孩为什么我一直感觉熟悉了,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表酷似杨倩云,而是她的身上也有着这种茉莉花的香味。只是因为我一直关注着她的外表,而忽略了这种香味。

    我已经可以肯定,现在的杨倩云就是那个我在电梯里遇到的装鬼的女孩,她还恐吓我。

    隐藏得真够深哪!

    这演技能去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我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好了,劳逸结合,我们也休息一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我拿出给杨倩云买的礼品,如我所料,她对那袋彩色橡皮泥极感兴趣。

    这段时间,赵俊华一直在调查杨倩云,并不是毫无收获。赵俊华通过走访杨倩云的同学,知道杨倩云的手工做得不错,尤其擅长捏橡皮泥。

    知道杨倩云爱捏橡皮泥,我就有了一个获取到杨倩云指纹的绝妙主意。

    只见杨倩云拿过来一团泥,搓搓揉揉,掐掐捏捏,不要几下,就捏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

    这时,我也观察到了杨倩云的右手掌,掌纹竟然是罕见的“断掌”。

    杨倩云捏着橡皮泥,我也是童心大发,要跟杨倩云学捏橡皮泥,我只要在我离开的时候,顺走一个杨倩云捏的小玩意,就能拿到她的指纹。

    杨倩云兴致颇高,既然我教了她物理,是她的老师,那么她教我捏橡波泥,又是我的老师,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小小的一团泥,在杨倩云手中,就是一个神奇的道具,她变出了小兔、小鸡、小猴等,而我就显得笨手笨脚了,捏一条蛇还断了腰。

    杨倩云咯咯咯直乐,这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仿佛看到此刻和我在一起的是玲儿,那明眸皓齿,都是我所喜欢的样子。

    “我来捏一个小小杰和小小云吧。”

    杨倩云盘腿坐在地上,抓起两团泥,左右手各一团。只见她两只手灵巧地动作,手指就如穿花蝴蝶一般,煞是好看。

    武侠小说中,常说心思单纯之人常能够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二用。

    在已故武侠小说巨匠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中,小龙女能一手画方,一手画圆,而同样绝顶聪明的杨过就做不到,于是小龙女才能学会老顽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之术。

    我是一个武侠迷,想当初报考警考未尝不是想延续自己的武侠梦。小龙女算是众多女侠当中我最欣赏的那几个,说是梦中情人也不为过。众多小龙女的扮演者中,以李若彤、刘亦菲为最,她们也说不上谁最好,只能说各有各的好。相比较来说,我更喜欢刘亦菲,那真正是天上的仙子误落凡尘。玲儿的脸正是与刘亦菲有着八九分相似,才让我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她。

    现在,杨倩云捏小人的样子,就有点像电视里刘亦菲在一手画方,一手画圆,那无比专注的模样让人痴迷。

    杨倩云的鼻翼两侧已见细密的汗珠,看来即使她捏橡皮泥的手段高超,这样左手右手同时捏,也是颇为吃力。好在经过她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小泥人已是初见雏形,她左手捏的是小小杰,模样看上去还真是与我有点相似,她右手捏的是小小云,简直就像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人叹为观止。

    小小杰和小小云几乎同时捏成,杨倩云又让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他们像是漫步在街头,又像是在沙滩行走……

    “小小杰是你,小小云是我,他们相偎相依,不离不弃!”

    杨倩云站起来,将小小杰和小小云小心地摆在书架上,她仰望着,眼里满是陶醉。

    我看着杨倩云,觉得她是那样的美,心说这真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凡间的女孩,她应该就是和玲儿一样,是误落凡尘的仙子。

    在杨倩云那精致的脸上,我看出了玲儿的影子,此刻她们的脸正在我眼里重合,我分不出眼前的究竟是杨倩云还是玲儿。

    眼前的美人儿,她忽然伸了个懒腰,顿时在她的胸前,就显露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从她的身后抱住她,握住了那一双圆润,那一双饱满。

    “准备好了哦,我可要用一百斤的力哟。”

    “好老公,五十斤行不行?”

    “不行,最少八十斤!”

    “六十斤吧,六十斤就依你。”

    “哼,还敢讨价还价,给你加到八百斤!”
    第六十四章 断掌

    我拿着小小杰和小小云这两个小泥人,再不敢在杨倩云家里呆下去,就怕这个女孩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跑出了花园小区,我才长出一口气。然而,举目四顾,天大地大,我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点,虽说已是饥肠辘辘,可是街道两边飘出的饭菜香并不能引起我的食欲。

    派出所,我不能去,我就怕被那些家伙看出什么来。

    家里,我不敢去,虽说玲儿现在不在家,可万一她突然回了家,以她那如同小狗般灵敏的鼻子要是闻出什么来可就糟糕了。

    最后,我决定先去洗个澡,将身上的罪证先给消灭了。

    叫了一辆计程车,我来到了远离花园小区的一个浴室,买了一套他们的内衣,还买了一条裤衩,一块香皂。

    我将淋浴的水放到最大,全身涂满了肥皂泡,将全身从头到脚洗了三遍,心里才踏实些。

    那套弄脏了的内衣内裤,我用一个塑料袋装了,在从浴室出来时,趁人不注意丢进了一个垃圾桶里。

    将自己身上的罪证消灭后,我思考着接下来该干什么,我手上有着杨倩云的指纹,当然是将它与我在楼下404房内门把手上发现的指纹相对照,如果证实是同一个人的,说明杨倩云就是那个开始装鬼吓我,后来又装怨妇的神秘女孩。凭此,虽说不能够指证杨倩云与通灵游戏引发的命案有关,但是她显然将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

    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多,能晚点下班吗?”

    “晚多久?”

    “一两个小时吧。”

    “那你要请我吃晚饭。”

    “没问题。”

    小多,全名张多妹,她上面有三个姐姐,分别叫做大妹、二妹、三妹,本来她是要取名四妹的,可她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看着她就生气,给她取名张多妹。说来也奇怪,她妈再怀孕时,真的就生下了个男孩。

    张多妹和我都是洪城警务系统合唱团的团员,这个合唱团是为喜迎建国六十五周年而成立的,团里男男女女正好六十五个人,偏偏我就跟张多妹谈得来。

    张多妹正在洪城市公安局鉴证科工作,我找上她,能够最快拿到指纹鉴证的结果。

    等我打车赶到洪城市公安局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各个科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鉴证科走得只剩下张多妹一个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张多妹可不认为我是约她,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友谊,虽说她还没有找男朋友,但是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是知道的。

    “这两组指纹,你给我验验,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我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我首先将我在我家楼下404房内门把手的指印照片发给她,然后又拿出那两个小泥人。

    张多妹拿着小泥人,先惊叹起来:“这手工,真是绝了。”但是她随即发现,其中的一个小泥人像我。

    “王杰,可以呀,你女朋友真够漂亮的!”张多妹在发现了小小杰是我以后,自然将小小云当成了我女朋友。

    “你别误会,那不是我女朋友。”我尴尬地说。

    “可以呀……”张多妹似笑非笑地说,好看的丹凤眼瞪了我一眼,想来她把我当成那脚踏两边船的登徒浪子了。

    我想要解释,可是想张口时却发现男女之间的事情,还真就不好解释,解释更多的是越描越黑。

    鉴证科是洪城市公安局去年才成立的新科室,隶属于洪城市公安局刑侦处,主要任务是从罪案现场寻找指纹从而进行指纹识别,及向法庭就鉴定身份事宜提供专家证据。

    那门把手上的指印,指纹很清晰,提取没有什么难度。两个小泥人上的指纹就难了,那些指纹层层叠叠,几乎都是破碎的,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指纹。

    我看见张多妹忙乎了一个小时,还没有搞定,就关心地说:“先歇一下吧。”

    “你不要急,就快了,我现在正在做最先进的剥离技术,我将那些破碎的指纹一层层剥离开,一定能够找到你想要的指纹。”

    张多妹的工作有很强的技术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抬眼扫视室内,忽然间被她桌子上的一张报纸给吸引了。这是几天前的《洪城日报》,头版头条的位置正刊登着全市才艺大赛的报道,在获奖者的大幅照片中,我竟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她的模样和方英文有着六七分相似,就像年轻时候的她。

    是方子珺!

    而且,方子珺竟然与杨倩云也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脸型,一样的身高胖瘦。她的样子,一半像方英文,一半像杨倩云。

    因为和方英文的关系,我对于方子珺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

    我记得方英文的大哥跟我说过,方子珺获得了全市才艺大赛的一等奖。

    我拿起报纸仔细读了起来,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果然就是方子珺,她获奖的节目是一个小品,那个小品的题目是《问路》,方子珺在其中演一个老婆婆,造型照片令我心里一动。

    方子珺我是见过的,并不仅仅是在报纸上,当初他们几个同学玩通灵游戏,继那个失踪的4号同学之后,方子珺自己也失踪过一阵,我曾经问过她,她的解释是,她看到4号同学背着的那个没脸的女人一直追着她,她吓得要死,在外面躲了一阵,鬼使神差地又跑回了玩游戏的那个房间。

    当时方子珺的状态不怎么好,我怕刺激她,也没敢多问,现在看来,她的话也不见得就是真实的。

    “好了!”这时,张多妹伸了个懒腰。

    “是同一个人的吗?”我有些急切地问。

    “不是同一个人的。”张多妹指着电脑屏幕上提取出来的数十个指纹,摇摇头说,“我已经全部对比过了,这电脑的速率瞬间就可以对比几万组,基本可以确定两组指纹不是同一个人的。”

    “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呀!”我喃喃地说。

    张多妹盯着我看,她没有问,等着我开口。

    “这两组指纹牵涉到一桩可怕的谋杀案,如果指纹证实是同一个人的,我查案的范围会缩小许多,现在指纹不是同一个人的,我又要从头查起了。”我有些沮丧地说。

    “别气馁,知难而退从来不是你的风格!”张多妹鼓励我说。

    我笑了笑说:“不错,我相信只要我执着地查下去,凶手就一定能够原形毕露。”

    张多妹好看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紧张起来,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早就听说有的女人心细如尘,有着超强的洞察力,难道她看出我和杨倩云之间发生的事情。

    幸而张多妹立即就说了:“有个信息,我想也许会对你有帮助。那组从小泥人身上提取出来的指纹中,我也发现了掌纹,那掌纹竟然是断掌。断掌掌纹在我国大概几十万个人中才有一个。”

    断掌?

    我是知道杨倩云是断掌的,可现在张多妹提出来,却让我心里一动,三叔公曾经跟我说过:“男人断掌千金两,女人断掌过房养。”意思是说,男人断掌,有着创造财富的能力,价值千金;女人断掌,命硬克亲,宜过继给他人。
    第六十五章 第二人格

    张多妹说让我请她吃饭,其实是开玩笑的,她今晚有约。

    说起来,她比我还大一岁,交过几个男朋友,但是都无疾而终。

    她笑着跟我说,这次她是认真的,有感觉了。

    我祝福她。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对我是有些意思的,所以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躲着她,就怕她突然间表白,弄得我手足无措。

    知道张多妹有男朋友之后,我轻松了很多。

    和张多妹分开后,我给赵俊华打了电话,要他重点查明杨倩云是不是抱养的?要他将杨倩云的那些亲人们都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尤其是要查一查杨倩云的那个外婆。

    赵俊华等的就是这个,很愉快地接受了任务。

    我叮嘱赵俊华小心,我都能够在无意间着了杨倩云的道,我担心赵俊华也会被她给算计。

    几天后,赵俊华的查探还没有结果,我已经通过阿敬的帮助,拿到了全市才艺大赛的录像带,阿敬还不依不饶地说着要揪出那个跟踪我的神秘女孩。对于阿敬在事业上的这份野心,我已经有些怕了,只好跟他说:“这个女孩是谁,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待事情完全查明,我会考虑交给你报道。”

    “你说的是真的?”

    我感觉得出来,阿敬这是第一次怀疑我,就恼怒地说:“信不信由你!”

    “好好好,我相信杰哥!”阿敬举手致意。

    我走出阿敬的办公室时,听到陈媛嘀咕道:“阿敬,你何必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而已。”

    从“敬哥”到“阿敬”,陈媛和阿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我不知道,阿敬还记不记得莉莉?

    回到家里,我反复观看着全市才艺大赛的录像带,确切地说是观看那个方子珺表演的小品节目《问路》,她扮演的老婆婆,确实维妙维肖。

    玲儿走过来,看我看得这么有味,也跟着一起看,看了几遍,她忽然问我:“这个扮老婆婆的女孩是谁?”

    我说:“她就是方英文的侄女方子珺。”

    “你有她的生活照吗?”

    玲儿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她的声音里竟然有着一些急切,我就将才艺大赛结束时的颁奖视频放给她看。

    看到卸妆的方子珺后,玲儿点击鼠标,将画面给定格了。她凝视着照片中的方子珺,半晌后肯定地说:“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了,她就是那个小王,我跟你说过的。”

    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玲儿从外面回家,她遇见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那个女孩让她转交给我一点东西,拆开来是鬼脸贴纸。玲儿说过,那个女孩自称叫小王。方子珺的珺字不就是小小的王字旁吗?

    那个小王不仅在电梯里装鬼吓我,她的表现力也很强,她后来演一个怨妇,还拍视频发给玲儿看,让玲儿误会我。

    我将方子珺的照片给截出来,给她扣上帽子,戴上口罩……

    眼前的这张照片,和我脑海中的印象一对照,我已然确定是方子珺无疑。

    我一直怀疑那个人是杨倩云,方子珺的样子和杨倩云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个人必定是方子珺了。

    恰好此时,赵俊华给我打来电话,他已经打听到了,杨倩云确实是杨家抱养的,而她的老外婆,不管是杨家的还是方家的,都已经去世多年了。

    因为方子珺在小品《问路》里演了一个维妙维肖的老婆婆,我已经怀疑她和杨倩云的外婆是同一个人了,由赵俊华查探到的信息分析,已经可以确定了。

    可是虽然确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竟然轻易欺骗了我,究竟是她的表现力强,还是我太弱智?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次来到花园小区44栋4单元404室。

    “笃笃笃——”

    我敲了敲门,令我震惊的是,开门的竟然是方英文。我想象过开门的是老外婆,是杨倩云,但是我没有想到过会是方英文。

    方英文看着我,那眼神很复杂,我猜测着方英文是不是恢复了神智。

    她的脸上却忽然间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

    “因为我是杨倩云的姑姑。”

    “你是杨倩云的姑姑?”老实说,我的大脑有点短路了,不由地问道,“你不是方子珺的姑姑吗?”

    “进来说吧。”方英文打开门,把我让了进去。

    我走进屋内,这屋子里还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神像,道教的佛教的都有,东方的西方的都有。除了神像,就是符纸,墙上、门上,甚至桌子上、椅子上都贴着符纸。

    惟一不同的是,屋里不见老外婆,不见杨倩云。

    方英文倒了一杯茶给我,说:“不要找了,我让她们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方英文,你是警官,你怎么能够徇私枉法?”我不客气地指责说。

    “阿杰,你批评得对,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方英文掩面而泣道,“杨倩云本名方子云,是我大哥的孩子,是方子珺的姐姐。因为子云她生下来时是断掌,是我建议把她送给别人抚养。子云她的养父养母本来对她也是挺好的,可是自从七年前他们不育多年生下一个男孩后,对子云的感情就变了。子云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竟然精神分裂,权威医院的诊断结果是她体内有着第二人格,这是一个极恶的人格,什么样的坏事都干得出来。她的养父养母害怕,才丢下她另择了一个住处。子云她体内的第二人格更是因此变本加厉,她的三个好同学好闺蜜就是因为嘲笑她断掌,而被她体内潜藏的第二人格杀死。子珺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她知道了姐姐的情况,自觉来帮助她姐姐,而我也是因为内心有愧,想要帮助子云。我跟你谎称遇到了灵异现象,就是想要你害怕、恐惧,不再追查子云的案子。”

    “孙老呢?孙老是怎么死的?”

    “孙老也是子云的第二人格所杀。子云去见孙老,那第二人格控制了她的言行,孙老喝下了致幻的茶水,让他在幻境中不停地交媾,让他脱阳而死,尸检报告因此检验为过劳死。”

    “孙老竟然是因为在幻境中交媾脱阳而死。”我想着,自己和方子云之间也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会不会也是在幻境中?

    “那个4号同学呢?他淹死在水里?是不是方子珺杀了他?”

    “不是。”方英文沉默了一下说,“我问过子珺了,4号同学的死她是知道的,他父母一直逼迫他学习,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学习成绩还是上不去,他的压力很大。他想要自杀,可又怕父母接受不了他是因他们而死的现实,就委托子珺玩了那个通灵游戏,编造了他遇鬼的谎言,这样他就算死了,他的父母也不致于太自责。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批评子珺了。”

    “方姐,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阿杰,你已经掌握了很多信息,早晚要查明白,我还有隐瞒你的必要吗?我向你坦白,就是希望你能够放子云一马。”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方子云体内的第二人格再去祸害人怎么办?”

    “不会了,这三年来,我们一直陪着子云,消磨她的怨恨,她体内的第二人格已经没有再出来了。我请你给她一个机会,如果你继续追查下去,是把她再一次往死里推……”

    “扑通!”方英文跪在了我面前,泣不成声。

    我将方英文扶了起来,柔声说:“方姐,你不要为难自己了,也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如果子云体内真的存在第二人格,按照《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阿杰,这个我知道,可是子云她孤僻惯了,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就怕别人拿有色眼睛看她。这一次告诉你,我也是征得了她的同意,你算是一个特例了。”

    “为什么?”

    方英文看着我的眼睛说:“子珺跟我说过,子云和你上过床,不是在幻境中,是真实的。”

    “嗡——”我感觉到眼前一黑,几乎摔倒,方英文的话撕掉了我脸上的遮羞布。

    “阿杰,其实你不用自责,说起来还是你帮了子云。子云体内因为存在着第二人格,两种人格不停地交锋,第二人格就警告过子云,要将她的身体交给一头猪,一条狗,这是子云一直担心害怕的。那一次,第二人格将她的身体交给了你,子云如释重负,她从小背负得太多,你如同大哥哥一般的关爱也让她春心萌动,她是自愿的。因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子云现在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ty_大刀向前冲 2020-04-22 02:53:51
    没有影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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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的是吸光物质做的衣服。鬼吹灯龙岭迷窟就提过这种物质。
    第六十六章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花园小区44栋2单元404室的。

    来到楼下,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阳台,那个女孩已经不在那里,我心里既害怕见到她,又想要见到她,矛盾不已。

    我像一个游魂一般来到派出所,赵俊华不识相地一个劲地问我杨倩云的案子进展如何了?我找个别的借口,将赵俊华给支走了。

    打开电脑,我发出邀请,要“白天不懂夜的黑”陪我打牌,但是不知是她不在,还是有事忙不过来,她一直就没有回应我。

    我实在无聊极了,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拿起茶叶泡茶喝,这还是玲儿爹给我的,有一大包,放在家里也不知丢哪去了。这些还是从那包里匀出来的一点,也已经快吃光了。

    将滚烫的开水倒进茶杯,茶叶在其中翻滚着,就像是一个个的卷叶虫。

    我不由得想起了在方子云家中喝过的茶,也是这样,那茶水极淡但是很好喝,和玲儿爹给的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方英文跟我说了,那茶叶有着致幻的作用。玲儿爹给我的茶叶,会不会也有致幻的作用呢?我以前并没有幻听幻视的毛病,但是感觉自从喝了玲儿爹给的茶叶后,就一直幻听幻视……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怕自己承爱不住这个结论带来的后果。

    我无聊得不行,不住地向“白天不懂夜的黑”发出邀请,下班的点到了,我也不想回家,我怕见到玲儿,我怕玲儿看出我的心事,知道我对她不忠。

    这时,“白天不懂夜的黑”竟然回复我了,但是不是要跟我打牌,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见个面吧。”

    我一直就有着想要见一见“白天不懂夜的黑”的想法,因为这是一个特别的女孩,令我好感倍增。

    我接受了“白天不懂夜的黑”的提议,她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一般是情人约会的“相思酒吧”,我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临出派出所时,我甚至在厕所的镜子前洗了洗脸,梳了梳头。

    去见“白天不懂夜的黑”,我竟然有一点小小的紧张,这让我感觉很是不可思议,我和玲儿的第一次约会,我就是这般,难道我不仅对她肉体背叛了,精神也出轨了?

    “相思酒吧”位于学府路上,周围有着洪城的几个高等学府。这酒吧当初是几个在校学生为创业搞起来的,没想到以其独特的休闲设计吸引了无数的休闲情侣。酒吧一再扩建,如今已是达到建筑面积万余平方米的规模,也把当初的几个创业者推上了千万富翁的位子。

    我来到约定的二楼C座12号桌,只见桌前有着一个穿着一身职业白衬衫的女子,那件黑色西服外套则挂在椅背上。这个女子相比周围那些模样清纯的女大学生,年纪已是不小了,可是那独有的成熟女性的魅力却也让她频频吸引男生的关注,有男生上前搭讪,她淡淡地微笑拒绝。

    默默地关注了她一会儿,我鼓起勇气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说:“小多,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此刻,端坐在我面前的正是张多妹,我实在没有想到她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很意外是吧。”张多妹幽怨地瞪了我一眼,说,“你知道吗?人家又失恋了!”

    张多妹的话,我不知该怎么接,正好服务员送来了酒水和小菜,我默默地倒酒、饮酒,我貌似平静,其实内心一直在苦痛挣扎,我是在和玲儿确定了关系之后才认识张多妹的,相比玲儿,我跟张多妹有着更多共同话题。

    但是,我不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对于张多妹的暗示,我一直是假装无视。

    “王杰,这几天我想通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要让你知道。”张多妹突然伸出手来,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显然要做出这个决定,她并不轻松。

    “小多,别!”我手足无措,我想推开她的手,我一直害怕她表白,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会如何抉择。

    “各位同学,给我作个见证好吗?我爱王杰,我要嫁给王杰!”张多妹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本来安静的酒吧里,霎时显得更加安静,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哗哗哗!”

    掌声如潮涌。这些爱起哄的大学生们都给予张多妹掌声鼓励。

    我的耳膜被掌声所充斥,我抬起眼来,看到张多妹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她在期盼着我的回应。可是,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与玲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和她认识的两年多时间,是她的温柔和体贴给予了我无限的幸福和温暖。如果让我选择张多妹,去伤害玲儿,我做不到。两个人在一起,不仅要有爱,还要有责任。

    “小多,只能说造化弄人,让我们相识晚了半年。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能抛弃玲儿!”

    我扭转身,艰难地走下楼,身口传来张多妹呜呜的抽泣声,可是我经过的所有人,却几乎都向我微笑示意。他们不知道我的故事,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正是这份责任心,他们给予我赞许。

    我的步伐变得坚定起来!

    忽然间,掌声响起来,掌声铺天盖地,相思酒吧整栋楼的人似乎都在鼓掌。

    “阿杰……”

    我的前面,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是玲儿,她一声轻柔的呼唤,让我甘愿为她付出所有。

    我迈开步子,向着玲儿飞奔而去,我想要告诉她:“此生有你,足矣。”

    可是,蒋书书却突然拦在了我们身前,他愤怒地向我咆哮着:“玲儿是我的未婚妻,你给我去死!”

    说话的同时,他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刺在了我的胸膛上。

    “啊!”

    我痛得一声大叫,就听到玲儿惊喜地说:“阿杰,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的眼睛先是一阵刺痛,这是长期没有接受光线的正常反应。

    我的眼睛习惯了眼前的光亮,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只见玲儿一脸憔悴却又一脸兴奋地看着我,眼眶里都滚下了激动的泪珠。

    我看清楚了,这里是一间病房,而我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还输着液。难道蒋书书没有杀死我,我成功得救了。

    “玲儿,蒋书书呢?”我问。

    “谁是蒋书书?”

    “那个自吹有天眼通的灵异大师呀!他还是你的未婚夫呢。”

    玲儿闻言顿时哭开了:“医生医生,你们倒是快来呀!阿杰他醒了,可是他好像脑子乱了!”
    尾声

    玲儿根本就没有未婚夫!洪城也没有一个叫蒋书书的捉鬼大师!

    我是后来才逐渐明白的,那天我从玲儿家开车出来,过盘山公路时,因为一个急刹车而翻车摔进了悬崖。

    幸而我大难不死,但是头部受到重击,医生说我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可是,我在动过脑外科手术后,三天就苏醒了,竟然还没有产生任何后遗症,真的是个奇迹。

    杨倩云案、阴人借钱、老妈偷割人肉炼尸油、光伏发电厂这些事情都是我在昏迷中臆想出来的。

    我的同事方英文确实有个叫做方子珺的侄女,她确实有很强的表现力,获得过全市才艺大赛的一等奖。至于她玩通灵游戏失踪的事情,却是不存在的。

    张多妹这个红颜知己,也是有的,她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谁也没有点破。

    多年后,我遇到了同学小周,他已经成为了心理学专家,我把我的遭遇跟他说了,尤其是提到了臆想中的蒋书书这个角色。

    小周想了想说:“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好不容易才把女朋友追到手,她是如此优秀的女孩,令你潜意识里一直担心有一天会hold不住她,就想象出这样一个假想敌,并且最终通过你的努力战胜了他。”

    “那么你呢,你还对当年那个梁校长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去想了。一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纠结于往事中,只会让自己不快乐。”

    我和玲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卷发的小萌妹,我们带着她回玲儿娘家,玲儿爹娘欢喜得不得了,至于玲儿爹和那个开帕萨特的男子为何一模一样,还有他给我的那些茶叶是何情况,我一直忍着好奇没有再去查探,我怕玲儿会承受不了这其中的后果。

    只要能够让玲儿高兴,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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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6 17: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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