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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中篇伦理小说《尴尬人家》连载

作者:飘雨入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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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正月十五刚过完,家家灯笼还红,过年的气氛尚未完全消退,老大突然接到了来自河北他两个妹妹的电报,上面说老娘去世了。他呀,一看电报心里矛盾极了,说实话他是不想回家奔丧的;他老娘在床上整瘫了五年,一直由他两个妹妹伺候饮食起居,而他由于家离得不算很近,五年间只回去过两次,第二次还是因为老爹死才去的,而那也已经是三前年的事了。三年来他一直没露过面,如今身为人子,母丧是一定要去的,硬着头皮也得去,许多他很早就开始发愁的事如今必须要面对了——首先就是应付两个想必是一肚子委屈的妹子。
    当然老大心里也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由于不能在床前尽孝,他每年都会给两个妹妹寄点钱过去,一家不过二百,钱虽然不多,但他想总不会太说不过去。再有他身体有点残疾,就是小时候由于运动不得当,从杠子上摔了下来,结果造成腰椎有点错位;他父母当时也没有极早重视起来,最后导致整个腰部都有点变形;虽然不是很严重,也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身体形象受到了终生的影响,为这他恨死了爹妈——恨他们当年没有急时给他进行救治。不管怎样,他想这都是不能常去探亲的理由,想必他两个妹妹也能理解。
    老大姓胡,六几年毕业后分配到了北京郊区工作,后来在那成家。他的父母和他两个妹妹住在河北的一个市里。由于离的不是很近,他成家后就很少再回父母家,其实这正趁了他的心,因为他和他父母关系并不好。老大自幼恨爹嫌妈,他的心里巴不得一辈子不见才好,当然他之所以这样,好多事情也都是事出有因的。
    说起胡老大的父母一辈子过得更是一团糟的日子。老两口的婚姻在解放前差不多是就算是包办婚姻,老爷子和老太太结婚后整整痛苦了一辈子,换在当今的社会里这种婚姻都不可能存在。胡老爷子的老家也是北京郊区的,他的爹是个地道的庄户人,家里特别穷,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取了个寡妇,而且这寡妇还带过来一个闺女。老爷子的爹在将近五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的儿子,因此对他特别宠爱,尽管家里穷得要命,但还是咬着牙功他一直上完小学。平时家里只要有一点好的,全都紧着他吃,父母舍不得过嘴,他的姐姐和底下的一个妹妹也都没权力分享,因此老爷子从小就让父母惯出了十分自私的性格。
    等老爷子长大以后,由于家里穷,二十多岁了也是一直没说上媳妇,这让他父母十分着急。后来他的一个同学跟他说自己的妹妹已经到婚嫁年龄了,愿意介绍给他,而且还说两个人都是同学关系可以不要多少彩礼钱——这让胡老爷子一家喜出望外。后来胡老爷子和他同学的妹妹见了一面;胡老太太当时只有十八、九岁,正是青春妙龄;老爷子看后挺满意,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等结婚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媳妇看着不错,但是身上毛病可实在不少——并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原来老太太的娘家在县城里边住,并且家境不错,属于小康之家。又因为家里就她一个丫头,自幼父母疼得厉害,什么活都不让干,还功过她两年书,因此老太太从小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毛病——好多家务都不会干。而且不知道是家传还是她自身的原故,人在精神上有点毛病——特别的缺心眼。如此一来,把个胡老爷子后悔的要命,他心里怨死那大舅哥了,可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将就。
    一年以后,夫妻俩就有了胡老大了。由于家里穷,添丁入口的更养不起,而且夫妻处的又不好,老爷子就不想在家里呆着了;他到了北京城里边开始找活干。一开始做过饭店学徒,一干就是好几年,受了不少辛苦。后来见铁路上招工他就去了,由于他读过高小,人很老实,工作又比较踏实,几年以后居然当了车长。
    老爷子的生活稳定下来以后,在护国寺附近租了两间房子,开始了单身生活。北京是个花锦世界,四十年代的时候也不例外,老爷子收入多了以后也开始接触当时的一些新潮的东西——像穿呢子大衣,听流行歌曲等等,人由此也变得洋气了许多。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医院里的女护士,这个护士是上海人,又洋气,又清秀,两个人处得十分投缘。不用问这时候的胡老爷子已经开始重新计划人生了。他回家之后和父母明里暗里地透露了这些事情,并且打算休妻。但事情的结果正如他当时最担心的一样,他的爹极力反对。原因也不用问——那个年代一来怕名声不好,二来怕得罪亲家。后来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他爹把儿媳妇和孙子全都带到了北京城里和他住在了一起。本来那个护士和胡老爷子感情很好,而且老爷子一开始也没骗她——老爷子把自己家境和那女的交待得很清楚——表示肯定离完婚后两个人再过。但当那个护士看到这种有家室,有老人、有孩子的情况之后,还是很遗憾地主动退出了。
    心怡之人的离开对胡老爷子来说应该是终生的遗憾;没办法那个年代的婚姻就是这么牢固,父权,家声会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从此胡老爷子再没想过别的,就和这个老婆这么将就了一辈子。两个人可以说没什么感情基础,话也说不到一块去,所以动不动就打。胡老爷子当时还很年青,而且人又特别自私,他不喜欢老婆,也不大疼孩子——他老觉得这娘儿俩托了他的后腿,所以经常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后来胡老大在和家人——尤其他老婆和孩子——跟前不止多少次地说他小时候的一个场景,那就是他老爹好酒好肉享用的时候就让他在桌边看着,再怎么看也不给他吃一口。
    就这么一晃七八年,时间已经到了解放前夕,老爷子不知道当时的北平是否能和平解放,就通过工作调动到了河北,此后一直定居在那。与此同时他和胡老太太的大女儿也出生了。
    在他们大女儿不到两岁的时候国家开始了抗美援朝,老爷子当时也被征入伍上朝鲜支援。他虽说自幼家贫,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那三年仗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考验;当他回来的时候在家人面前呈现的是一幅皮包骨的样子。老爷子是解放前参加的工作,所以他当时挣得比一般人都多,一个月能拿一百块钱,三年就是三千多块;这种收入对于建国初期的贫苦人家来说如同天文数字。当时好多志愿军的家里如果不是人口太多的话,都置办了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让其它的邻居羡慕不已。
    可老太太呢,拿着老爷子挣的那些工资耍大样,成天找几个老娘们上家里吃喝。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不愿意干活,这样能让人家帮着她买菜做饭。有的婆子见她不大明白,就想占便宜——给她瞎记帐。等老爷子好容易把命捡回国——到家一看,他这败家老婆不但没把钱给攒下,还招得别人拿着帐单子来要帐。老头当时气得要死,就往死了打老婆。而老太呢,本来就有点神精,受了刺激之后就真的犯了疯病;后来虽然也治愈了,但根健全人比还是不大一样。
    从这以后,老爷子对这个老婆更是又气又烦,家里的钱不让她动一分,老太太要想买点什么就得和男人张口要,而老爷子十有八九都不会给她。由于家庭不大和睦,老爷子对老婆儿女依然是不管不顾的。按照胡大姐的说法父母养他们就跟拉扯狗一样。老爹当时挣的比一般人都多,但是用在家人身上的钱却顶不了他用在自己身上的一个零头。他自己出外跑车的时候吃好喝好,穿的衣料在当时也都比一般人要强,偏是老婆儿女身上不肯多出一分,家里的孩子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裳。不但一家老小缺吃少穿,而且一回到家就是挑毛病,对老婆孩子经常打骂。老大记忆当中不知道挨了他爹多少大嘴巴。而那个妈呢,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儿女更是可有可无的。因此老大从小对于父母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情感;再加上老太太瘫痪在床的时候,他也曾经亲眼见过他妹妹是怎么伺候的;老两口小小的一间屋子不到二十平米,而老太太吃饭解手都在那个屋子里——那种日子在他看来真的没法过——这就是他一直躲着不来的主要的原因。
    @沂涟漪2017 2017-01-31 11:13:47
    喜欢你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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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好    
    二
    三年前老爷子死的时候,老大没带家小是一个人去奔的丧。如今娘也没了;想起整整三年没露面,他也觉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见面以后她两个妹妹是什么反应。后来他跟他老婆一商量觉得这次去隆重点好,就把家中的一儿一女也都带了一块回去。
    说起老大的婚姻其实也很坎坷。老大自幼喜欢文艺,爱唱歌,平时他自学乐理,还会好几种乐器;念完高中后曾经报考过天津音乐学院,而且分数也够了,就因为体形的缘故最终遗憾出局。回到家中的他曾经消沉过很长时间,心里对父母充满了怨恨。在家里呆了有一年多以后,胡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他也不能老这么晃荡才好;他这才又考进了当地的一所医专念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郊区的一个矿医院里当了大夫。
    当年老大刚到北京的时候,跟他爹一样年青气盛,也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找个漂亮老婆,谈一场浪漫美好的感情。虽说体形有点歪,但由于他多才多艺,又有文化,开始谈对象就谈了一个剧团的演员。这女的样子是蛮说得过去的——在那个年代来说就算是比较前位、洋气的。两个人在处对象的时候确也过过一段风流快活的日子,然而等结婚以后矛盾就逐渐显现出来了。那女的又好穿、又好玩,花起钱了大手大脚。老大不过是个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人,单位又是在矿上的医院,他根本就养活不了这种人;没过两三年他的囊中就见底了,为此两个人没少争吵,最后闹到离婚。
    自从离婚之后,老大对生活的态度消沉了许多,而与此同时国家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文革运动。做为知识分子,老大也要接受劳动再教育——每周他除了行医之外还要和工人们一样下两天矿去挖煤。就这样一晃好几年,老大一直没找老婆,直到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这个黄脸婆。
    之所以这么说,一个是因为这女的跟前边那个确实不能比——她不是说形象气质差,而是这两点根本就不沾。这个人的娘家是也是北京郊区的,人长得又土又垮,据说那个地方在旧社会出小老妈子。再一个就是因为她跟老大一样也是有婚史的,她比老大还大三岁,身边还带着个五六岁的丫头,是个名副其实的黄脸婆。当时老大一看自己将要组成的这种家庭结构居然跟他爷爷惊人的相似,不由得感慨良多——时也,运也!自己已经年过三十,身体形象又是那么个样,知识分子处境又不大好。还找什么样的?!能成个家,往下过日子得了——老大心想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老大曾经觉得这女的带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还有那么点惺惺惜惺惺的感觉,打算将就着过罢了。可是真正过起日子两个人来还是脾气不投,经常打架。老大打小就爱急,多年的不顺导致性格越发暴躁易怒。而黄脸婆呢,可不光是样子不行,她人又欠,嘴又尖,走的哪都上不了台面,偏偏什么事都要跟着掺合,经常把老大气得暴跳如雷,跳着脚的扇她大嘴巴。到此时老大才觉得这个娘们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难怪他前夫连人带孩子一块都撇了出来。
    表面上看老大似乎在家里拿得住人——实际上北京郊区有这种男人骂老婆,而且越当着人骂的越厉害的风俗;而女人呢,则不还一句嘴,这样好像能显出一种古礼中“夫为妻纲”的样子;清朝以后满人爱装,对于这种做法特别推崇,而他们反过来又影响了汉人——其实这都是做秀——说实在话,老大降不住他老婆。老大虽说脾气大,但由于身体的缘故的过,好多家务都做不好;当年他是只身一人来的北京,身边亲朋好友一概全无,好多事还要靠她老婆的弟弟和妹夫帮忙才行,所以平时就不得不看在佛面上担待一二。
    而他老婆跟胡老大一样在家里的排行也是老大,底下一弟一妹比她都小得多。由于打小就帮着父母瞎张罗事情,她在弟妹面前说一不二惯了,以至于后来养成了一个事事她得表态,事事她得露面的毛病;只不过心强人不强,尽干自作聪明的蠢事。离婚之后她也曾十分自卑,但是自从遇见老大之后——一看那身材——她又开始有了一点得意;不过除了得意之外,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很命苦,一生一世也嫁不着好丈夫。
    老大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女儿稍大两年叫小叶,儿子叫小冬。也许是中年得子的过,他跟他老婆都极为重男轻女,对这个儿子爱如掌上明珠;老大脾气那么不好,但却极少打骂小子。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们家养三个孩子也很是不易,但就是这样,老大还给那个儿子买了各种各样的连环画、小儿书——成套的像《三国》、《水浒》、《隋唐演义》就有好几套。
    而对于他老婆带过来的那个“油瓶子”来说,老大自然不喜欢。这倒不光是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关键那丫头本身也没有一点可人疼的地方。首先人长得特别黑,就像评书里说的“面如黑锅底”一样,而且不是黑中透亮,亮中透黑的那种,而是黑里发灰再带点蓝——直观的感觉比非洲人差不了多少。不但如此,这孩子的面部轮廓也跟非洲人特别像——鼻子塌塌的,嘴唇有点厚,而且就是从性子上来讲也紧随她妈并不讨人喜欢——是个不折不扣的粗惷之物。老大心里奇怪这难道算变异吗?他老婆就够差的了,但也不至于这么过分;估计是随了她老婆前夫了。
    老大看这个“黑油瓶子”不顺眼,平时生气的时候也打,不过顾于影响对她不很过分。他老婆对于自己带过来的这个孩子自然要偏一些,觉得她没有亲爹跟着受苦了。为独他们生的那个女儿小叶——好像和这个家庭没有缘分是的——谁都嫌弃。其实小叶跟她妈长得最像——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脾气也是一模一样的——打小嘴也是又碎又贫,性子又执拗,又小家子气。由于自小特别能哭,老大很不喜欢她;一岁多的时候有一次哭得实在烦人,怎么哄也没用,把老大气得上去就扇了她个大耳刮子, 一下子就把她打休克过去了,这才没再哭。
    不过即使如此,老大也并不是这个家最嫌小叶的人;他们家最嫌弃她的其实是她亲妈。也可能是同极相斥的过,老大老婆看这个几乎完全复制自己的作品怎么都不顺眼,也许这正说明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其实就是像她自己这样的人。由于不讨父母喜欢,小叶的姐姐和弟弟也都不和她好;尤其那个兄弟本来在家里就倍受宠惯,所以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呵斥起来好似用人、儿女一样。小叶人本来就心重,又加上年复一年的受气,最后在上初中的时候和她奶奶一样得了精神病,而且程度比她奶奶要重得多,还住过精神病院。
    而她那个妈在她患病之后,并不像一般的父母会对孩子格外的爱护和照顾,反而更加烦她,嫌她给她丢人。老大老婆遇见人就说这孩子是随她奶奶家的人了,而且越当着人,越表现出讨厌她闺女的样子,好像这样自己就能撇的清了。也许人在长期自卑之后就会变得极端自私,性如鬼畜,像老大老婆这样的人其实对谁都不会多好。
    不过话说回来,老大老婆后来对一个人却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崇敬——那就是天主教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由于家中屡遭不幸,老大老婆听人介绍入了天主教,从此后天天跪在床上做祈祷,行为做事好像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以前小气得一分钱也是好的,信教以后有时帮人会不惜钱财;不过她倒不是说多希望别人好,反而她是属于那种特别爱幸灾乐祸的人;她帮别人主要是觉得主会看好她,会施展法力照顾她,因此分外的事往往做的分外起劲,自己义务却能不尽就不尽。
    眼下一家子要准备回河北奔丧了;由于矿区地处偏僻,班车并不好等,老大老婆又是一点麻烦也没愿意受的人,所以等一家子到了车站以后,她就开始默默地祷告起来说:“主哇,快点给我们来辆车吧!”
    结果照她看来没等多长时间主就把一辆公交车派来了。老远看见车,她身子就开始犯懒,于是她又开始祷告说:“主哇,车上给我们弄两个座吧!”果然他们一家子上车以后,车上就有几个座位。老大老婆看到自己施展的“巫术”已经到了如此灵验的地步,不由得心里十分欣慰——这说明自己和主的距离近在咫尺,主正在垂青照顾她。在她看来,百忙万能的主一天就是帮着老娘们儿们实现这种梦想的。
    其实回家的路途并不算远,老大一家除了坐公交之外,在火车上呆了四个小时就到了。胡老大的父母家是在老城区的一个大杂院里。老大自幼长在这里,每次回到这里一想起这个家,一想起那些往事,心里边总是非常复杂。不过这次可不光是复杂的问题了,他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要真正地面对问题了——他两个妹妹是否会找他麻烦,这真的很不好说。
    而郎婶男人老家是唐山的,大概家庭出身也比较高,还有海外关系,所以解放以后一直找不着合适的对象;最后将将就就地找了这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做老婆。结婚以后两口子脾气禀性一点也合不来。老郎做事要讲个大面,可是他这媳妇酸不溜丢的特别矫情——一点不识大体——经常把老郎气得对她连扇带踹。因此郎婶年青的时候跟胡老太太一样可挨了男人不少打。并且她的麻烦还不止这些,当时老郎的老娘也和他们住在一起,这就要命多了,本来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不好处,而且老郎的这位老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郎老太太的年纪和辈份当时在院子里是最大的,孩子们都叫她一声“郎奶奶”。在孩子们的眼里,郎奶奶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就跟电影里黄世仁他妈差不多少——平时操着一口唐山土话阴阳怪气地很拿劲头。郎奶奶跟她儿子一样接人待物都比较讲究,在她的眼里这儿媳妇就像件破棉袄一样,要不是赶上了解放后的时代可能就把她扔了。老太太平时只要看她哪不顺眼,马上就会挑唆儿子打她,有时候还不过瘾干脆就亲自收拾;而且动不动就当着邻居们的面拿腔拿调地褒贬她儿媳妇说:“宁找那大家奴哇,也不找那小家女!”可笑的是郎婶没什么文化,又没见过世面,她听了还挺高兴,她觉得这是她婆婆在当着人夸她。
    郎婶本来天生就是一副哭丧样,再加上经常受婆婆和男人的气,到后来索性一天到晚老是哭。她越哭,她男人就越生气,总生气身体也就好不到哪去;又加上老郎家成分不好,文革的时候老郎没少接受调查,天天都生活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之中,因此身体状况也就越来越糟。到八十年代初刚刚四十来岁就得了很重的心脏病。他女人见男人这样了,哭得也就更厉害,即使没受什么委屈她也好好的就开始哭;有时都夜深人静了,她也不是因为什么还是说哭就哭——那个瘆人劲就跟女鬼一样,比死了丈夫都惨。把老郎气得说:“你别哭了行不行,你等我死了你再哭吧。”
    最后,郎婶果真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千酸百怨的寡妇,从此后郎寡妇哭得更频了,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她就哭;而她一哭就连她那些儿女都是又烦又怕——他们也不清楚老妈这一哭只不定轮到谁就得去侍候老爸。而那个院子的人就更瞧不上她了,都觉得她就是个扫帚星。不过即使是这样,郎婶在院子里的地位也是倒数第二,她谁都巴结,唯独敢给胡老太眼色看。
    胡家的姐俩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跟着她们妈受了不少窝囊气。姐俩虽然也讨厌这个妈,觉得她不给长脸,但管不了她;在受别人气的时候又无力维护自己,以至于后来都比较自卑,又特别敏感,些许小事在她们看来会放大许多;由此她们姐俩也就异常团结,等稍长大了点就开始和那些邻居们做斗争。两个人虽都是女流之辈,却跟多半个院子的人家都争吵过,甚至和大人,和男的动手;尤其那二妹子性格变得异常蛮横,与人稍有不和就破口大骂——什么话都骂得出来,后来还真把那个院子的人都降住了。以后即使有人在她俩不在的时候还敢数落她们妈,但没人敢找她俩的不是。
    二妹虽然性格泼辣,但是在她姐的面前还是会收敛一点——这倒不是因为她姐比她还厉害;由于姐俩从小一起长大,爹经常不在家,妈事事拿不起来,二妹就把她姐家当成了家长,从小事事都听她的。后来两个人长大以后各自成家而去,但是住的离父母家都不远,也就承担起来尽孝的责任。其实做为女儿来说,姐俩孝心都是有的;尤其她俩对自己的妈其实是又可怜,又可气,从小见爹成天打她,邻居们又给她脸色,她俩又想护着,但一见到老太太招人讨厌的时候也是特别生气,所以都不大尊重。
    老太太后来之所以瘫痪,也是因为老爷子和她吵驾的时候上去踢了一脚;她那个时候已经七十岁了,本来体质就弱,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老爷子这一脚不要紧,把老太彻底踢到了床上。
    我

    怎么回事,我贴子怎么了,怎么不让上了?
    我是在新浪原创里发表过 这个文章,可是已经是被灌水灌到第三页了,点击率很低,已经石沉大海不可能再有什么影响,就算标了个独家首发,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且在那只发了一少部分
    为什么不让我发贴子

    三
    说话到了爹妈的门口,老大一家一进屋门就见他两个妹妹都坐在屋里早就恭候上了,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她二妹妹连坐都没让,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你还来干什么?人都死了你别是来了。”老大听了这话就觉得事不妙,吓得哆哆嗦嗦地赶紧从口袋里拿了二百块钱给他二妹的孩子说:“来——小光——大舅给二百块钱……”小光是个初中生,见着钱后满心欢喜的接了。
    二妹子依然怒气不消,又接着质问老大说:“你除了上班,就没个休息的时候?你成天在家干什么呢?”老大说:“你嫂子他妹妹上班的地方离家远,我拿自行车接她。”
    其实这话一听就是借口——老大的小姨子是个寡妇,男人已经死了好多年;但是下班接人和回家探母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二妹子一听这话,更气不打一处来马上责问到:“你有那工夫接人家妹妹,你都不说来看看你妈?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侍候瘫痪在床的病人是怎么回事吧?”
    老大的脑袋像鸡喯米一样点着头说:“是,是,我知道。”
    当时也不光是老大,他们一家子全都感觉到十分尴尬——脸红心跳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之所以怕成这样,不光是因为理亏,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老大的二妹妹是个泼妇——脾气十分暴躁——恼起来没老没少的谁都敢骂,一般人惹不起的。老大虽然脾气也大,小时候也打过他两个妹妹,可如今五十多岁了,脾气收敛了不少。他比二妹大十五岁,自从他这个妹妹长大成人以后——他一见她这样,就不愿意再和她一般见识——好多情况就都忍让了。
    而老大那个自命能说会道的老婆一见这二小姑子也是矮了多半截,嘴里跟封了胶是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其实姑嫂俩这辈子没见过几面,最长的一次就是老大有了那两个孩子以后,夫妻俩曾经有一段时间忙不过来,就让二妹子到北京帮忙去看了几个月的孩子。见面之后,这姑嫂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就开始了巅峰对决。老大老婆一直以来都自认自己是个人物,尤其在家里更是处于一种独霸江湖的地位——打妹夫、打女婿谁都教训。可是没想到这二妹子是个愣头青,根本就不拿她这嫂子当回事,稍不顺心就跟她张口对骂——一句比一句紧,一句比一句快——把她骂的无言以对。而老大老婆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遇见这种天不管,地不论的人,她也就蔫了。
    老大由于身体与婚姻的缘故一生都有自卑情节,最怕的就是丢面子。可如今还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妹妹们一但和他闹起来,他将在大杂院的这些老邻居们面前颜面丢尽。现在老大只能摆出一个罪人的样子来,态度极为谦卑坦白,他但求躲过一劫。本来势态眼看要没法收拾;偏这个时候,他大妹妹在一旁起了作用——只要二妹一发作,她姐就歪声怪嗓地长出着气——这是一种警告音。二妹一看大姐有意要和她做对,就没有再发作。老大此前也知道他两个妹妹也有矛盾——如今看来他大妹并不希望二妹得逞;看到这种情形他总算是放了些心;不成想因为两个妹妹的矛盾让自己轻易地钻了本应被谴责的空子。
    大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她些年恨极了二妹两口子——而姐俩的矛盾无非就是因为服侍老人以及生活所迫才逐渐产生出来的。尽管胡大姐也怨她大哥这种不承担义务的行为,可是她当时却并不想让她妹妹出头,反而她有好多状要告给他哥,把这些年自己对二妹的怨气往外吐吐。她甚至想让大哥给她们姐俩评评理——其实这就是她糊涂透顶的地方,她哥是他们仨最不占理的一个,他拿什么给人评理?!老大不但没资格评理,他多年逃避尽孝的义务还应该受到最严厉谴责才对,他妹给他颜色看也无可厚非。而且从私心来论,胡大姐既然对自己哥和妹都有意见,她完全可以置身世外,避开所有的矛盾;大哥本来就应该受到谴责;而二妹愿意得罪人就随她好了;但是浑人就爱搅浑水,她偏要从中插一杠子,最后把自己弄成了“猪八戒照镜子”。
    其实老娘没有瘫痪之前,这两个妹妹一直以来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年胡大哥很早就出来了,家中就剩下这小姐俩陪着父母;胡老爷子经常在外跑车,几天才回家一次;平时家中只有母女三个人。由于老太太人太窝囊,做事特别不争气,所以那个大杂院里的邻居都瞧不起她,经常有人挤兑欺负她。
    要说起那个大杂院来,情况也蛮复杂。据说以前是个有钱的地主住——里外两个套院,本来规规正正的挺好;但在解放后就被安排成了铁路系统的家属院——正房、厢房密密麻麻地居然就住了十户人家;院子里不光有河北人,还有从北京、天津甚至山东调来的。当时的人们都过着特别穷的日子,什么尊严体面根本谈不上。每家别管多少人基本上就住一个屋子,男女老幼在一张床上睡。由于生存空间不够住,人们就想办法开始扩张领地。今天你盖个小房正好挡了我家的窗子,明天我磊个池子就挡你家的过道;今天你偷我块煤,明天我往你家门口扔脏东西,把个挺有文物气息的古民居弄成了又破破旧旧、拥挤不堪的贫民窟。
    由于家家矛盾不断,人们互相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在这个院子里,经常能听见有人暴粗口、骂脏话、有时甚至大打出手。而且不光是邻居之间打,即使是家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像夫妻之间,婆媳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不好的,甚至很紧张的也特别多。
    胡大姐记得当时家家日子都很难过,可是她家偏隔三差五的还老丢东西,别的不说光每年买回来的煤就老少——其实那就是邻居们见老太太心里没数偷偷干的。而老太太自己也很不自尊,她当时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人却懒得要命,平时有点事就得用别人帮忙——就连做饭找不着什么铲子、勺子之类的也要让闺女和人家借去——其实她稍微找找就能找见,但就是懒得找。她让闺女们一次两次和人去借也没什么,但老借这些别人就烦,但是女儿们要不去,老太太又在家里骂她们俩。
    当年老胡家隔壁西屋住着一户姓郎的人家,这家女人有个缝纫机;老太太自己没有机器,又不会手艺,有点针线活只好让人家帮忙。一次两次的那个郎婶也没说什么,但是老太太特别没眼力,有点活就进人家屋子。有一次正好赶上郎婶手边的活太多,焦头烂额的正在忙,再加上可能也受了男人的气,见胡老太此时进门便特别恼,一股子邪火正好撒在了她的身上。郎婶指着老太太骂道:“瞧你那个样吧,别说你这辈子,你就是下辈子也翻不了身……”老太太莫名其妙受这么大委屈回到家就哭。当时家里只有二妹子在,她那会年纪还很小,见老娘让人家给骂得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来,她也是又羞又气,就在家里高声大嗓地骂她妈没骨气;后来她对郎婶一直都耿耿于怀。
    其实郎婶在那个院子里的地位也特别低。她老家在当地名声并不好,是个挺受偏见的县城。那个县又穷又闭塞,百姓也都特别的小气抠门;不仅如此,那的民风不但不朴实反而是又酸又爱装;尤其女人更是出了名的小家子气,说起来话来总是带着一副又酸又倒霉的哭腔。
    而郎婶男人老家是唐山的,大概家庭出身也比较高,还有海外关系,所以解放以后一直找不着合适的对象;最后将将就就地找了这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做老婆。结婚以后两口子脾气禀性一点也合不来。老郎做事要讲个大面,可是他这媳妇酸不溜丢的特别矫情——一点不识大体——经常把老郎气得对她连扇带踹。因此郎婶年青的时候跟胡老太太一样可挨了男人不少打。并且她的麻烦还不止这些,当时老郎的老娘也和他们住在一起,这就要命多了,本来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不好处,而且老郎的这位老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郎老太太的年纪和辈份当时在院子里是最大的,孩子们都叫她一声“郎奶奶”。在孩子们的眼里,郎奶奶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就跟电影里黄世仁他妈差不多少——平时操着一口唐山土话阴阳怪气地很拿劲头。郎奶奶跟她儿子一样接人待物都比较讲究,在她的眼里这儿媳妇就像件破棉袄一样,要不是赶上了解放后的时代可能就把她扔了。老太太平时只要看她哪不顺眼,马上就会挑唆儿子打她,有时候还不过瘾干脆就亲自收拾;而且动不动就当着邻居们的面拿腔拿调地褒贬她儿媳妇说:“宁找那大家奴哇,也不找那小家女!”可笑的是郎婶没什么文化,又没见过世面,她听了还挺高兴,她觉得这是她婆婆在当着人夸她。
    郎婶本来天生就是一副哭丧样,再加上经常受婆婆和男人的气,到后来索性一天到晚老是哭。她越哭,她男人就越生气,总生气身体也就好不到哪去;又加上老郎家成分不好,文革的时候老郎没少接受调查,天天都生活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之中,因此身体状况也就越来越糟。到八十年代初刚刚四十来岁就得了很重的心脏病。他女人见男人这样了,哭得也就更厉害,即使没受什么委屈她也好好的就开始哭;有时都夜深人静了,她也不是因为什么还是说哭就哭——那个瘆人劲就跟女鬼一样,比死了丈夫都惨。把老郎气得说:“你别哭了行不行,你等我死了你再哭吧。”
    最后,郎婶果真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千酸百怨的寡妇,从此后郎寡妇哭得更频了,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她就哭;而她一哭就连她那些儿女都是又烦又怕——他们也不清楚老妈这一哭只不定轮到谁就得去侍候老爸。而那个院子的人就更瞧不上她了,都觉得她就是个扫帚星。不过即使是这样,郎婶在院子里的地位也是倒数第二,她谁都巴结,唯独敢给胡老太眼色看。
    胡家的姐俩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跟着她们妈受了不少窝囊气。姐俩虽然也讨厌这个妈,觉得她不给长脸,但管不了她;在受别人气的时候又无力维护自己,以至于后来都比较自卑,又特别敏感,些许小事在她们看来会放大许多;由此她们姐俩也就异常团结,等稍长大了点就开始和那些邻居们做斗争。两个人虽都是女流之辈,却跟多半个院子的人家都争吵过,甚至和大人,和男的动手;尤其那二妹子性格变得异常蛮横,与人稍有不和就破口大骂——什么话都骂得出来,后来还真把那个院子的人都降住了。以后即使有人在她俩不在的时候还敢数落她们妈,但没人敢找她俩的不是。
    二妹虽然性格泼辣,但是在她姐的面前还是会收敛一点——这倒不是因为她姐比她还厉害;由于姐俩从小一起长大,爹经常不在家,妈事事拿不起来,二妹就把她姐家当成了家长,从小事事都听她的。后来两个人长大以后各自成家而去,但是住的离父母家都不远,也就承担起来尽孝的责任。其实做为女儿来说,姐俩孝心都是有的;尤其她俩对自己的妈其实是又可怜,又可气,从小见爹成天打她,邻居们又给她脸色,她俩又想护着,但一见到老太太招人讨厌的时候也是特别生气,所以都不大尊重。
    老太太后来之所以瘫痪,也是因为老爷子和她吵驾的时候上去踢了一脚;她那个时候已经七十岁了,本来体质就弱,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老爷子这一脚不要紧,把老太彻底踢到了床上。
    四
    老爷子捅完娄子,自觉心虚;见着闺女们以后,支支吾吾的把实情说了。姐俩一听完这话把老爹大骂一顿,可是于事无补,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必须得解决的。老爷子惹事行,人他可侍候不了,自此之后姐俩开始用五年的时间消化这半碗干饭。大姐家里离得近,而且她的单位那个时候已经不景气了,活没有多少,自由时间更多,所以她基本上天天都要过去看看,但是不住在那;二妹除了上班之外,一有工夫就来侍候,有时候甚至带着孩子住在娘家。
    一开始姐俩这么无微不至的照料正趁老两口子的心。首先老太太年青的时候就懒得干家务,老了以后身体又不好,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所以就更不愿意干活了;平时能动的时候每天也就磨蹭着好歹把中午饭给做了,别的都不管,就连澡都得闺女带着她去,如今躺在床上正好等现成的。她大闺女有时候问她:“你成天这么躺着,也不难受的慌?”老太太说:“那怎么了?我也不生火,我也不做饭。”
    而老头呢,连饭都不会做,又由于身体也确实不大好——很早的时候就得了糖尿病,后来又得了白内障——所以平时重活靠女婿,轻活靠闺女,什么事也都是能不伸手就不伸手。如今闺女既然能常回家照应,他也就乐得做“甩手掌柜”,全部是等着靠着。
    不过,生活规律一但被打破以后,很多新出现的矛盾便会接踵而至。随着二宝贝闺女回娘家住的次数越来越多,老爷子的顺心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二妹天生是一幅爱嚷爱闹,外加半疯的脾气,平时稍有看不惯的——不管老的、小的谁都呵斥,时间一长把她爹烦得够呛。而且她的性格还远不止这么简单,表面上看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好像没什么心计,而实际上由于自幼生长环境不好,再加上本性的一些因素,她的心理要复杂得多。在她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实际上隐藏着非常自私、虚伪,甚至是狡诈的一面。
    小时候老爹比较宠她,她姐在吃穿上也都仅着她,所以她养成了一个十分挑剔的毛病,什么东西都是比来比去要拿最好的。又因为老爷子在调教人干活上有一套,对这个虎了巴几的二闺女做什么都是夸,这又导致二妹的虚荣心极重,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受不得一点拒绝和批评,就连平时在接人待物上,也是尽干一厢情愿的事,而不管别人的感受。
    比如说,她只要觉得是出于热情而且还不见得是好意,哪怕别人不愿意也得必须接受;一但对方表现出一点不情愿,她马上就会变一副嘴脸,甩出两句脏话让对方觉得特别难受。因此她对老人的照料其实都是从自己的角度来出发的,是一种比较粗野的、强加式的服侍,并不能够真的让老人感觉到舒服和满意。
    就拿饮食上来说,二妹一家子全是见肉就没命的人,因此做饭顿顿都有硬货。而胡老头以前在家独贯了,平时有什么可口的吃的,老太不敢和他争,都是他得吃够了才行。但是自从二闺女来到娘家以后,老爷子的地位急转直下,他小外孙子成了这个家的霸王。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他得先得才行。
    说起二妹的这个孩子比他妈还要烦人,自小被惯得又任性,又自私,稍不满意就闹翻天。别说他在家里事事拔尖,就算他不抢,以二妹子的自私与霸道,有什么好的也是先紧着孩子和男人。而老爷子是长辈,在他们面前还得装得有点款,因此事事占不上好的。他有时候就劝姑娘别什么东西都紧那孩子,怕把他贯坏了。而二妹护犊子护得厉害,自然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老爷子也不敢多劝,只能暗暗生气。
    而二妹的女婿也因为媳妇总回娘家,心里越发的不满起来。说起二妹的女婿跟他岳父也没什么缘分,每次胡老爷子见着他脸上都是不冷不热的。由于比较惧内,一开始二女婿也不敢抱怨太多,只有经常跟着老婆和孩子在岳父家吃饭。可是时间一长,老不能和老婆一起过日子,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曾经和二妹说过多次至少晚上回自己家住,无耐老婆根本不听。因此他心里越发地怨他岳父,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头造成的。
    其实二妹和她女婿还是一个工厂的职工。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是一块上班,一块回家。当年二妹高中毕业后直接就分配到了这个厂子——一个属于大集体性质的单位。二妹虽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是性格比较较活泼,属于特别爱出风头、特别爱显的那种。尤其年青的时候像她哥一样喜欢表演艺术,会唱会跳,因此在单位里是文艺骨干,比较抢眼。不过由于她人太肤浅粗俗,而且疯劲儿一上来不管不顾的,实际上有点素质的职工看不上她,有点心眼的也只拿她当笑话,只有一些和她一样肤浅、没档次的青年人比较看好她。
    她女婿就是在那个时候追求的她。并且这个人的追求方式也很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另类,换到现在绝对不会有人跟这样的。他一有时间就往二妹家里串门,一坐就老半天,而且和谁也不说话。当时大姐在娘家正做月子,老爷子家就一个屋,不到二十个平米,相互之间十分不便。但就这样,这男的也不觉得什么,就好几个钟头那么干坐着。当时不要说别人,光把大姐就气得要死。但关键是即使这样,老胡一家人包括大姐在内,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勇气,很正常地找个借口说句让他走的话,全都在暗气暗憋。光从这一点就说明老胡家的人有多大本事了。父母都窝囊自然的不必说,而胡大姐本身也是那种拿不起来,放不下的人。她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在和别人有矛盾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地方不动嘴,偏偏用胡搅蛮缠的方式去解决,要不就是生闷气,和自己过不去。
    后来胡老头和大姐都没少劝二妹,说光凭没眼力这点这个人就不行。而且他们反对的理由还不止这些,老爷子见这个人虽说不言不语的,但貌相长得并不善。这个二女婿姓赖,户口上也是汉族,但是就老爷子一家来看,小赖长得特别像西北少数民族那边的人,眼睛又大又贼,眼窝很深,目光总是阴沉沉的,鼻梁鼓出一块;要么不说话,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是个典型的闷棒性格。而且还有一点要命的是这个人家风也不好,他上面有个哥,多年前因为调戏妇女被关进了监狱。那个年代对于这种事情都特别忌讳,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小赖老是蔫了巴几的话不多。
    但是二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却一直是犹犹豫豫的,她并不能够做出决定。最后,甚至连二妹单位的师傅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屡次劝她不要跟那块料好。怎耐二妹不听,当然也许她也看上了这男的,但也许还是因为性格上的缘故——二妹是那种比较直,比较爽朗的性格,她能对付得了暴风骤雨,但是未必能禁得住软磨硬泡。所以她那么个有性格的人最后还是从了这个“滚刀肉”
    滚刀肉”跟二妹谈对象的时候老实得不得了。胡家大大小小的活像搬煤,运菜,挑水他都帮着干。老爷子这辈子就怕干活,所以单凭这一点,最终还是被人拿下。二姑娘结婚之后二女婿依旧老实肯干。后来他们大姐夫得了重病,丈母娘家有点什么重活、累活自然也是二妹两口子承担的更多些,而且连大姐家里的一些重活也需要他们去帮。大姐虽说以前对小赖有些看法,但后来因见他不怵干活,平时又不多言多语的,于是便对他逐渐地改变了态度。当时大姐夫在事业单位上班,福利很好,逢年过节分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以及各种券票往往都会分给二妹家一半,这也是大姐两口子对二妹一家平时出力的一种最实惠的表示。
    本来生活要是这么一成不变的走下来的话,即使老娘有些病,家庭关系可能也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可是世事难料,生活中往往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与困难让人措手不及。老太太瘫痪的时候正好是九十年代初,赶上国家好多国营、集体工厂都开始不景气起来,有的甚至倒闭,工人们也就都成了无业人员。胡二妹的单位也是一样,活变得越来越少,而且要命的是没活的时候就挣不着钱,这下两口子着急了,这毕竟涉及到生存问题,何况还要养个十来岁的孩子。后来两个人想到娘家在老城区住,出了院门拐个弯就是一条当时全市最有名的商业街。那里店铺林立,街面上有好多摆摊卖货的生意都很火。两口子便也开始盘算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因此他们在单位没活的时候就试着进些小食品拿到街上去卖。生意还真的挺不错。但这样一来就更离不开娘家了。
    由于经常在街边摆摊,就免了要和那些小商贩子在一起打交道。二妹两口子本来也是工人素质教养都不高,如今再和那些社会上的赖子,混子处起来,很快就沾上了更多的坏习气。两口子有时回到岳母家一说起话来难听之极。二妹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人也变得更泼了。而她男人一天也是“这小娘们、那小寡妇”的胡泌。这样一来把胡老爷子弄得烦得要命。老爷子有时气得和大闺女骂这两口子是“三教九流”里的东西。
    五
    事到如今老头矛盾得很,也后悔让二闺女成天来家侍候,因此他没少劝二妹让她回自己家住。其实这与他女婿的想法不谋而合。小赖是想在岳父家赚点外块,但仅此而已,他更希望老婆晚上能回家和他过去。可事情难就难在二妹子是个愣头青,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要老爷子一劝她,她就不耐烦地说:“剩下你一个人弄得了呢?”
    当时二妹不到四十岁,一般的女人这个是时候正是顾家,重视夫妻生活的时候。二女婿怎么也想不通就算娘家事再多,他老婆也不至于天天晚上都睡在娘家。时间长了,二妹子能受得了,他女婿却变得跟饿狗一样十分恼火。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恨他岳父,最终翁婿俩的矛盾就升级到了公开翻脸的地步。
    头一次小赖在岳父家找茬和老婆吵架,吵到凶的时候,一脚就把地上的锅给踢翻了。本来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老爷子心里就很不痛快,如今见女婿如此目中无人。他也大怒起来,指着女婿说:“你摔谁呢你?你们当我眼瞎心也瞎了?你少在我家撒野,不想呆着,你给我走人。”
    二女婿也没想到他岳父会当面翻脸,他当时又气又懆,强忍着脾气扭头扬长而去。男人走后,二妹子突然捂着脸哇哇地大哭起来,哭得特别委屈,这让她老爹一下子倒不知道如何是好,怏怏地在床边坐了半天。打那么以后,二女婿有一个月没进岳父家门。
    再有一次矛盾就更大了,一天二妹子一进娘家屋,老爹起急冒火地跟她说:“不得了了,你女婿上市政府告我去了……”二妹听了一头雾水,她知道她爹当时已经有些糊涂了,就没好气地说:“怎么了?他去市政府告什么?”老爷子被这一问似乎又有难言之瘾是的,更加急上加急地用手指着二妹说:“哎呀……你是不知道呀!小赖子告我去了,他真的上市政府告我去了……”二妹一见老爹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她也有些着急了,她知道他男人这段时间一直和她闹意见,可是她不明白的是小赖上市政府干什么;后来又一想姐夫在机关上班,小赖多半是找姐夫诉苦去了。因此她就急匆匆来到大姐家,推门一进,见他男人正跟大姐一家人在一块吃饭。二妹子两个眼盯着她男人问:“怎么了?你跟我爸说什么了?”小赖一见女人面带怒色,只得连连说道:“没事,没事,没说什么……”她姐姐和姐夫也在一旁帮忙给打圆场,就这样这事才不了了之地过去了。
    原来二女婿那天一大清早就和他岳父争吵起来,不知用什么话给了他岳父几句,把老爷子吓得够呛。从胡家出来以后他就直奔他连襟单位去了。到了大姐夫所在的办公室打过招呼以后,就又欲言又止地坐在那不动了。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他姐夫的同事在,场面十分的不便。而大姐夫不知道他来意,又不好细问,只觉得莫名其妙。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大姐夫估计他是打算要来家蹭饭,便邀他一起回家。而小赖呢,假客气两句就真地跟去了。大姐在家中见男人和妹夫一起进门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好多问便备了一桌好饭热情招待。饭桌上小赖便和大姨姐两口子抱怨起岳父来。话里无非就是老爷子如何的自私,不体谅儿女的难处,害得他老婆和他变成两地分居,弄得家不家,业不业的。
    六
    老爷子去世的第二天下午,大姐到娘家去,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妹妹把娘家所有柜子、箱子、抽屉全都上了新锁。二妹两口子反应之迅速,手段之露骨简直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大姐当时的心里边又气又恼,她不由得一下子回忆起一些事情来,老爹临去世的前几个月就跟她说了这么一件事——二女婿问他存了有多少钱,当时把老爷子气得连理都没理他。胡老爹跟大姐说:“连我儿子都没问过我存了多少钱,他恬着个脸问,什么东西!”按照传统习惯来说,晚辈问长辈这种话会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厌恶,当时大姐的感觉也是一样;她也没想到小赖要么不说话,一但说出话来便让人大跌眼镜。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去娘家,傻老太太在床上一见着她就咧着个嘴哭到:“存折丢了……”她再一看她老爹正手忙脚乱地翻抽屉,她就问原因,老爷子心急火燎地说:“我存折找不着了,我就放的抽屉里怎么就没了?”一边说,一边手还颤颤巍巍地在抽屉里摸索。
    大姐知道她爹当时已经变得有些糊涂了,而且眼神又不好,估计又是没事找事,就帮着在抽屉里翻。后来还真翻出来好几个存折,她就没好气地和她爹说:“这不是你存折吗?瞎折腾,存折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老头爱财如命,没找着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如今看都在才长出一口气。大姐平生也是第一次看见她爸存折,她当时粗略算来几个折子加起来有八、九千块钱;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这个数是相当了得的一笔,大姐猜这大概是她爸一生的积蓄。
    因此大姐当时就指着那些抽屉箱子问她妹妹说:“你怎么都给上了锁了?”没想到她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振振有词地说:“姐你听我说,咱爸不在了,可是妈还在,爸的东西都不能动,我给保管着,等妈不在那天,咱们姐几个再说这些东西怎么办……”大姐听完这话,心中十分别扭,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只得很不情愿的表示同意,但是同意之后她心里又憋屈的要命。
    一直以来,大姐的性格其实都是这样矛盾重重的。由于打小就缺乏自信,她平时说话办事总觉得没有底气,自己合理的利益受到侵犯的时候经常因为缺乏勇气维护而丧失。后来她进了一家药厂上班,在那个工厂里当年有许多老大学生,他们的素质和修养相对高些,因此大姐在言谈举止上受了人家的一些影响,遇事还讲究做点表面文章,要乍一看好像还有那么点层次是的——她在与别人交往的时候往往表现的特别热情客气,总是过分地考虑对方的感受,以至于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人。不过这些都是皮毛,从骨子里说她并不是真有度量,真能看得开。当她忍到一定程度以后心里会变得越来越不平衡,头脑一热就有可能与对方发生冲突。并且她和人产生矛盾的时候往往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灵活的方式解决,事情往往做得特别过分,因此上她得罪的人比谁都多、都苦。
    就拿二妹的那些话来说,其实是漏洞百出。老人留下来的钱不能动是对的,可是她凭什么自封保管员?!她把爹妈的东西都封了是不相信别人,可是她又从哪来的资格让别人相信?!当然在这点上大姐只能怪自己行事太拙,她没有本事也没有勇气来反驳她妹。由于她一定程度的退让,导致她妹后来做事情越来越肆无忌惮。
    老爷子一死,娘家就不能一点不留人了。二妹随即“理所当然”地住在了娘家。不但如此,连她女婿索性也形同“倒插门”一样,跟着一块长期住在了丈母娘家。
    照顾一个瘫痪病人的难度一般人想也能想像得到,但是胡家的这个老太太要比一般的瘫痪病人难侍候得多。原先没瘫的时候就是个没事找事型的——又没眼力,又不识趣。家里的活,她两个闺女要是不来或者不伸手,她一点也不干。可是等她闺女来干的时候,她又开始在旁边凑热闹,搬着她那个等于拐棍一样的高木凳一会从房这头走到那头,一会儿又从那头挪到这头。她闺女在屋子里手忙脚乱的干这干那还得躲着她,因此就气得骂她,老爷子也在一边臭骂不止。
    如今她躺在床上还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经常是不管屋里人手头有多忙,一会让人给她扶扶这,一会让人给她挪挪那。有时二妹正做饭烧着油锅,她在床上嚷嚷,不理她,她就没完没了的干嚎把二妹弄得手忙脚乱。而且经常是这把饭菜都准备好了要吃,她在床上嚷嚷要解大手,二妹又只得放下筷子去侍候她,可是等半天她又不解了。就像这样的情况两天三天地能忍,可这已经是两、三年了,就算二妹子捏着鼻子还能将就,她女婿在旁边看着已经给气得忍无可忍了。
    有一天大姐一进娘家,她妹妹一脸怒气地跟她说:“姐,今天小赖打了妈一个耳刮子,我跟他狠狠打了一架。我‘这是我妈,你凭什么打?’我上去就扇他。”这是女婿第一次打岳母,姐妹都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做为二妹来说,她和自己男人闹一顿也就完了,但是她姐可不这么想,她气得要命。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自己的亲娘,因此大姐与妹夫的关系从这么以后也就变得越来越微妙了。
    两个人后来经常在邻居们的面前互相揭短。大姐不但说他虐待老人,而且说这两口子居心叵测,他们霸占了老爹的房子和存款,尤其那个女婿跟“倒插门”是的天天住在丈母娘家——脸皮实在太厚。而二妹夫呢,跟邻居们说大姨姐腰软肚硬,在老娘身上也不好好侍候,每天来上半天,晃一晃就走了,付出的辛苦远比不了他们俩。
    其实,事情并不像二女婿说得那么过火。大姐虽然不像她妹妹生活的那么紧张,可是她的时间完全是按她妹妹的作息规律而安排的。二妹单位里往往有半天活,因此白天的时候大姐是和她是一倒一替地侍候娘,并且在娘家的时候也一点不闲着。二妹由于又要上班,回来又得侍候娘,所以平时连碗都不刷,老太太的尿布,褥单也很少给洗。天天是她姐到了娘家以后给他们把一桌子的碗都洗了,再把老太太的尿布、单子全都洗了,还要给老太擦身上。由于老太平时解手的时候她女婿和外孙子都很嫌弃,所以她后来也学精了,二妹两口子在的时候她都尽量不解手,等到大闺女来才张罗要解,因此大姐成了伺候娘方便最多的人。换句话说大姐每天去除了照顾娘之外,还要解决二妹两口子家务上的后顾之忧。
    在大姐和妹夫互相有看法的时候,那些邻居们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这些人没事还恨不得给编出些事来,如今见胡家姊妹不合,就给互相传话,挑拨离间。大姐是个妇道人家沉不住气,一着急就容易犯浑,因此当邻居的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以后,她的心中一下子就不平衡起来。一直以来大姐都觉得妹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应该对她尊重、恭敬,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在背后败坏她。她思来想去,越想越恼,后来她找了个机会,当着其它邻居的面指桑骂槐地把她妹夫给骂了一顿。甚至给气得把一口痰吐在手上,又用手摔在地上,意思是说自己说句话也是实实在在,铁板钉钉。其实她犯浑的这个样子让邻居看了以后只觉得十分好笑,即使她有千般理,到不如她二妹夫一言不发的强。
    当时胡家的对门住着一个老头子,岁数比胡老爷子还大,老伴死了以后平时就自己单过。有时二妹两口子在家里商量什么老头能听到一些。因此从胡大姐跟她妹夫闹完那次之后,有一天趁二妹两口子不在,老头就跟胡大姐说:“大女子,你妹子和她女婿早就算得八米二糠的了,你听大爷的,你就跟她分着管你妈,一个人一个月,不然你算不过他们俩……铁路上有抚恤金、丧葬费什么的,你知道不知道?”
    “对呀!”胡大姐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忽略了。于是她侧面打听了一下,像胡老爷子这种老职工铁路上有一系列福利。除了抚恤金,丧葬费之外,对老太太还有赡养费,这些钱加在一块也不是个小数,而她妹妹自从接管了娘家之后对于这些事之字不提。大姐想到此处心里别提多恨了,自己跟她姊妹了半辈子居然看走了眼,万万没想到二妹平时大大咧咧的,原来跟老爹一样都这么自私,而且做事情比老爹可狠多了。
    后来,大姐一气之下就真的和二妹两口子摊牌说要一人一个月这么分着来。话音刚落,她妹夫一脸不屑地接嘴说:“你弄得了呢?”这一句话就把大姨姐气得要死,她立即反驳到说:“怎么弄不了?就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弄不了的,你们能弄得了,我就弄不了了?”而她妹妹在一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边哭一边没完没了地劝她姐说“姐呀,你就听我的吧——咱就别分了,就这么着吧——我现在就靠做这点买卖挣钱,我回我那,我怎么挣钱呀……”
    很明显,二妹两口子唱的是黑白脸,给她姐来软硬兼施这一套。不过话说话回来,慢说胡大姐也对付不了这两口子,即使能对付得了,真的一人一个月分开伺候,她心里也没有底。在三个儿女当中,胡大姐的脾气禀性是最像老太太的。她虽说和她妹妹一样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但是她绝不如她妹妹主动勤快,吃苦耐劳。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动脑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生活在一种有规则、有计划的状态之中。她的人生追求只有三点——结婚,生孩子,吃猪肉。所以在结了婚以后由于日子逐渐好过起来,自己就吃成了滚瓜溜圆的样子。而她之所以事事都不爱操心除了本身不行之外,还有一些客观上的原因就是她个人的经历。
    七
    胡大姐初中毕业之后正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书也就没读下去,不过她本来也不想再念书。当时好多学生都上山下乡当了知青,但她由于身体瘦小也没有被学校老师安排成这样,而是分配到了县郊的一个药厂里工作,一干就是十年,文革结束靠他男人才调回市里。
    大姐和她男人认识是靠家属院里一个邻居给做的红娘,这个人跟大姐夫当年在一个单位上班。说起这位邻居则更是奇葩一朵,他在院子里是个有名的娘娘腔,说起话来细声细音,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又因为他名字叫李连祥,因此街坊人称“李莲英”。当然人们之所以这么称呼还不止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性格都搭配得那么巧,更巧的是他老婆的那个样跟他的形象也正好能配合出一种深宫的韵味来。他老婆的原藉是北京的,而且家在城里边住,虽然不过是一般的市井阶层,但是说起话来拿腔做调地特别能装,因此邻居们背地就管她叫“西太后”。
    因为自己来自大邦之地,“太后”瞧不起那院子里的人,平时说话拉着“嗯、啊”一类的长腔,好像也挺讲究。平时和人处的时候,明里甜言蜜语的很热乎,像胡家两个丫头的言行举止都有些模仿她的样子。实际上这位“太后”为人可不怎么样,私下尽干损人利己的事。因此邻居们又给她改名为“假太后”,“假太后”身边有个“假太监”自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李太监”一辈子就喜欢给人说媒拉线。当然他之所以这样一则就是由于天性爱好,再有便是因为他家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给人介绍个对象从中能捞些好处。老李跟她老婆育有三个孩子,再加上“太后”头婚带过来的一个小子,这就六口人了;而且还不止这些,“太后”的妈还有她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后来也投靠了他们,虽然不在一块住,但是要靠他们俩养活。也就是说老李两个人当时需要赚钱填饱九个人的肚子,其窘迫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这两口子一半因本性,一半因处境也就变得更加抠门吝啬起来,待人又绝又刻薄。
    就拿吃上来说,他俩平时有一点好的全都是藏得严严的,既不给老的,也不给小的,等屋里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偷偷吃;由于人口多不够分,家里偶尔做顿像样的饭菜,这两口子就先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把孩子们都打一顿——他俩想的是孩子一挨打有可能就没心情再吃东西了。其实他家孩子也不管那些,尤其揣摸到父母心思以后,越挨打吃的越多。
    对自家的老人和孩子尚且耍这些小聪明,对付起外人来则更是阴招不断。“李太监”曾经打算联合胡老爷子一起算计老郎家,并且跟老胡说得了好处以后他家还要多占一些。胡老爷子对他们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非常反感,因此转脸就告诉了老郎,把老郎两口子气得站在院子里冲着“太后寝宫”“儿子、孙子”的大骂不止。为此“太监”曾经恨了老胡爷子好长时间。不过他们对老胡家的小姐俩倒是一直抱有好感,所以当胡大姐长大以后,老李觉得她出落的还行,自己又能捞些好处,便给搭了桥,把自己单位里一个姓乔的同事介绍给了大姐。
    这个小乔也就是后来的大姐夫家是农村的,初中毕业后进城务工,后来银行招工就到了银行。小乔当时人很年青,农村孩子又能吃苦,人很要求上进。大姐和他见头一面以后心里就挺满意的,便打算还接着处。可是没想到她的决定遭到了她爹的强烈反对。
    老爷子虽说人不行,但眼却挑剔得恨,由于当年在银行工作挣得特别的少,老爷子根本就瞧不上小乔。他劝大姐要找就找个手艺人——像技术工人一类的——有门技术,至少生活稳定就不怕没有饭吃。而大姐在这件事上却很有主见,她觉得当时的工人没有文化,素质太低,抽烟喝酒不说,言谈举止也十分粗俗。她希望自己能找个在办公楼里上班的人,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哪怕挣得少点,但是处起来舒服,因此她并不同意她爸的建议。老爷子见和闺女说不通,气得差点要演一出现实版的“小女婿”,当时在饭桌上把筷子都摔了。
    谁知道打这没过多长时间,小乔由于工作态度积极,思想上又很上进,被保送到“河北大学”去当“工农兵学员”了,这一下子便封了胡老头的嘴,他彻底服了闺女的眼力,当着闺女的面表示自愧不如。但与此同时父女俩又担心起来,小乔这一去念书几年不回来,难保他不会有别的打算。于是老爷子又催促她闺女赶紧结婚,而胡大姐不用他爹说也知道该怎么做,她表示的十分主动,后来俩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结了婚。
    两年后,小乔念完书回到单位,工作一直顺风顺水。后来又调动工作到了市直机关。由此大姐两口子在家中的地位更是陡然上升。老爷子每回一见到大女婿好像总是矮半截是的,点头哈腰地跟下级一样,话里都是寒喧客套,一点不敢怠慢。而他大女婿看老爷子的感觉,就像老爷子当初看他一样,他和这位老丈人向来是有话则说,没有话连嘴都不动,结了婚以后一声“爸”也没叫过。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老爷子对大女婿的态度不但不怪,反而和闺女说:“这样好,这才像个男人样,我当初和你妈结婚以后也没叫过你姥爷‘爸’。不像小赖是的,一天‘爸,爸’的听着那别扭。”
    其实大姐夫第一次到大姐家去的时候,对这一家人的印象基本上就都不大好。老爷子一点精神气没有,而老太太的表现就更泄气了,她当时正好在煤池子里掏煤,脸上还有煤黑,弯着个腰、斜着个眼正瞅小乔,那样子一看就不像正常人。并且到后来小乔对大姐的感觉也不是多好,觉得她各方面都不够优秀。再后来就没后话了,两个人基本上不再联系。
    大姐本以为过一段时间这男的或许会和自己联系,谁知道就真的没下文了,这么一来她着急了。因为此前她已经谈了好几个对象了,就因为家境不好,人家到家里来一看条件是这么差,破了巴几的,爹妈又提不起气来,所以基本上都吹了。因此大姐又托那个说媒拉纤的“李莲英”给小乔做工作。也不知道那男婆子是怎么说的,总之不能不服他那张巧嘴,居然就又把人给说服了,两个人这才又开始联系上。
    婚后,他们一度过得挺好,小乔从小在乡下长大,手脚勤快,挺能干活,家中里里外外基本上都是他做。不但如此,他和一担挑一样身体好的时候也没少给丈母娘家干活。早年间老胡家睡的是一个大土炕,到七十年代的时候就显得过时了。小乔看不顺眼,就找了两个同事硬是把那个大土炕一锹一锹地给铲了出去,着实的费了不少劲。平时单位里不管发什么东西基本上都会给丈母娘家分出一半来。比如说胡老爷子家用煤一直都不大方便,小乔年年一到冬天还得想办法给岳父家找车拉煤,一车就是一吨,拉到院门口再一趟一趟地往院子里搬。分白菜的时候也是一样,小乔中午也顾不上午休,借个小推车把一车白菜从单位一直推到岳父家。当时他孩子中午在岳父家呆着,于是车推到门口的时候还把孩子叫出来一起搬白菜——大人一次抱四颗,小孩儿当时只有七八岁一次抱一个,而孩子的姥爷则站在院门口客客气气,乐乐呵呵看着,心里特别美。他美不光是因为有人给干活,更因为这些都是不用花钱的。
    不过这种日子没过几年,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小乔表面上看着有把子力气,实际上身体并不怎么样。由于小时候日子苦,缺乏营养,后天又尽干重活,所以不到四十的时候就突然得了场大病,做了一次大手术。从此后身体就圬了下来,好多重活都不能干了。由此家中里里外外的工作就都包给了大姐。
    其实大姐夫的病情主要是消化道容易出血,但如果平时在饮食上多注意,不干重活,是完全可以正常生活、正常工作的。但是自从他生病以后,大姐就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侍候男人身上了。又因为大姐夫的单位是她单位的上级,大姐单位领导便卖了个人情把她从车间调到了传达室,这样一来,大姐可以上半天班,然后好好回家做顿饭照顾男人。由此大姐在工作上就更是得过且过的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大姐的单位就不景气了,一个月勉强开二、三百块钱工资,可是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单位彻底没活,她就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就因为男人在事业单位按月能开出工资来,所以家里的日子才不算难过。当时他们身边好多下岗工人都开始自谋生路,她妹妹就是这样,就连大姐夫单位好多同事的家属也都开始在街边摆个小摊贴补家用,这其中有少数人后来还挣了不少钱租起了门市。
    先前胡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大姐夫见大姐毕竟要照看老娘也就没说什么。后来等老太太死了,他看老婆还成天在家里呆着就是做顿饭,刷刷碗什么的,便和大姐说:“你这一年到头的也没个进项,要不也想想办法和你妹妹他们是的做点买卖。”谁知道大姐一听这话,好像早都有话等着她男人是的说:“就你这身体家里没个人能行呢?”
    “我平时多注意不就行了,你看你妹妹他们当初除了伺候你妈?而且单位有时候还有活。买卖不也照样做?也不耽误什么。”
    “我去做买卖,你自己弄得了饭呢?你还不知道你这病,一口吃不合适就可能出血住院,这不是又给我添麻烦。”大姐夫一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老婆。其实即使大姐那几年在家呆着对男人也没有起到很好的照料和调理作用,大姐夫该住院还得住院,该开刀还得开刀。
    后来别人给大姐介绍了一个看孩子的活,而且顾主只是白天把孩子送到大姐家里,让她给看着点,管顿中午饭而已。大姐夫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以为这回老婆肯定会同意了,谁知大姐却又推脱说:“不行,那孩子三四岁正是闹的时候,回头中午你要休息,他不睡觉,给你满屋子走来走去的。再给你惹病了更麻烦。”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又不了了之了。总之一遇见要工作能挣钱的机会,大姐就找借口推了。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大姐夫见别的人家由于生活所迫都能克服了困难,摆个摊也能挣钱,看看孩子也能挣钱,推销个产品,介绍个生意都能挣钱,反正就是辛苦点,偏自己这个老婆成天在家里一窝,一点都危机感没有,就知道拿着两张大团结上街上去花着玩,见着顺眼点的肉就往回买。他有时候看不下去就说:“你这是遇见我了,好歹按月能把钱拿回来,你要是嫁个像小赖那样的,两个人都开不了工资,那么我有病,你就不去挣钱了?你手里一个钱没有,你也还能在家呆着?”
    大姐夫一这么说,他老婆就委屈得不得了,她总是提当年大姐夫生病住院的时候,她跟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大姐夫一听这话也很不服气,他为自己争辩说他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尤其年青的时候家中的重活、轻活全靠自己,连大姐都是他成天伺候着,如今是身体不行了,才不大管事的。由此两个人就为这些事在后来的几年里没少争吵,而且吵得十分厉害,甚至对骂。
    在大姐夫的眼里——尤其是后来的岁月里——他越发地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婆在很多方面跟丈母娘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笨,那么懒,性格又邪的很。她家这娘几个做事可以说一点章法也没有,经常是不分主次、本末倒置。就拿大姐来说成天坐在家里海阔天空、漫无边际的穷聊闲侃行,对那些和自己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情长篇大套地发表见解和看法,好像蛮有心得,而实际上她说出来的话一点逻辑性也没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满世界跑题。她总是觉得什么事要是轮到自己身上肯定会处理的更恰当,更高明,可真正需要着手去做的时候,她的态度又十分的消极——总是瞻前顾后的犹豫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做为好。
    就拿谋生来说,由于后来单位的活计越来越少,二妹两口子在别处甩开膀子说干就干,不过两三年就把小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并且这种生活状态一共持续了十二、三年的时间。两口子冬天七八点钟,夏天五六点钟就得在街边去摆摊,因为如果不早出摊,那个地方就可能被别人占了,一但被占还得吵架甚至动手。夏天热点还不算太难过,关键是河北的冬天特别冷,一般清晨出摊那会都在零下十好几度,尤其要接货的时候二妹两口子起得还要更早,差不多四五点钟就得赶到火车站接货,有那么几年那个时候甚至到了零下二三十度。而这个时候自己老婆正躺在有暖气的房子里像个猪是的呼呼大睡。
    当然操这种看法的还不仅是大姐夫,二妹两口子也是这么看。那几年两口子寒来暑往地在户外折腾,都落了下了一些病。他俩年年冬天手上都有冻疮,二妹还由于受寒得了个喘病,一天到晚的干咳不止。她天天在街边站摊卖货的时候一想起她姐就来气,尤其是大冬天四点来钟上火车站接货的时候,一想起自己的姐姐在家里睡得正香,她心里就不由得产生出一种酸酸的恨意,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把爹妈的财产一概全包的缘故之一。她觉得她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这是她应得的。
    七
    胡大姐初中毕业之后正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书也就没读下去,不过她本来也不想再念书。当时好多学生都上山下乡当了知青,但她由于身体瘦小也没有被学校老师安排成这样,而是分配到了县郊的一个药厂里工作,一干就是十年,文革结束靠他男人才调回市里。
    大姐和她男人认识是靠家属院里一个邻居给做的红娘,这个人跟大姐夫当年在一个单位上班。说起这位邻居则更是奇葩一朵,他在院子里是个有名的娘娘腔,说起话来细声细音,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又因为他名字叫李连祥,因此街坊人称“李莲英”。当然人们之所以这么称呼还不止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性格都搭配得那么巧,更巧的是他老婆的那个样跟他的形象也正好能配合出一种深宫的韵味来。他老婆也是北京的,而且家在城里边住,虽然不过是一般的市井阶层,但是说起话来拿腔做调地特别能装,因此邻居们背地就管她叫“西太后”。
    由于自己是来自大邦之地,“太后”打心眼里瞧不起那院子的人,平时说话拉着“嗯、啊”一类的长腔,好像也挺讲究。不过她在和邻居们处的时候嘴里倒是甜言蜜语的装得很热乎,像胡家两个丫头的言行举止都有些模仿她的样子。不过,说实在话,这位“太后”的为人可不怎么样,私下晨尽干损人利己的事。因此邻居们又给她改名为“假太后”,“假太后”身边有个“假太监”自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李太监”一辈子就喜欢给人说媒拉线。当然他之所以这样一则就是由于天性爱好,再有便是因为他家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给人介绍个对象从中能捞些好处,进而贴补家用。老李跟她老婆育有三个孩子,再加上“太后”头婚带过来的一个小子,这就六口人了;而且还不止这些,“太后”的妈还有她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后来也投靠了他们,虽然不在一块住,但是要靠他们俩养活。也就是说老李两个人当时需要赚钱填饱九个人的肚子,其窘迫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这两口子一半因本性,一半因处境也就变得更加抠门吝啬起来,待人又绝又刻薄。
    就拿吃上来说,他俩平时有一点好的全都是藏得严严的,既不给老的,也不给小的,等屋里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偷偷吃。如果家里偶尔做顿像样的饭菜,这两口子肯定会先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把孩子们都打一顿——他俩想的是孩子一挨打有可能就没心情再吃东西了。其实他家孩子也不管那些,尤其揣摸到父母心思以后,越挨打吃的越多。
    对自家的老人和孩子尚且耍这些小聪明,对付起外人来则更是阴招不断。“李太监”曾经打算联合胡老爷子一起算计老郎家,并且跟老胡说得了好处以后他家还要多占一些。胡老爷子对他们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非常反感,因此转脸就告诉了老郎,把老郎两口子气得站在院子里冲着“太后寝宫”“儿子、孙子”的大骂不止。为此“太监”曾经恨了老胡爷子好长时间。不过他们对老胡家的小姐俩倒是一直抱有好感,所以当胡大姐长大以后,老李觉得她出落的还行,自己又能捞些好处,便给搭了桥,把自己单位里一个姓乔的同事介绍给了大姐。
    这个小乔也就是后来的大姐夫家是农村的,初中毕业后进城务工,后来银行招工就到了银行。小乔当时人很年青,农村孩子又能吃苦,人很要求上进。大姐和他见头一面以后心里就挺满意的,便打算还接着处。可是没想到她的决定遭到了她爹的强烈反对。
    老爷子虽说人不行,但眼却挑剔得恨,由于当年在银行工作挣得特别的少,老爷子根本就瞧不上小乔。他劝大姐要找就找个手艺人——像技术工人一类的——有门技术,至少生活稳定就不怕没有饭吃。而大姐在这件事上却很有主见,她觉得当时的工人没有文化,素质太低,抽烟喝酒不说,言谈举止也十分粗俗。她希望自己能找个在办公楼里上班的人,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哪怕挣得少点,但是处起来舒服,因此她并不同意她爸的建议。老爷子见和闺女说不通,气得差点要演一出现实版的“小女婿”,当时在饭桌上把筷子都摔了。
    谁知道打这没过多长时间,小乔由于工作态度积极,思想上又很上进,被保送到“河北大学”去当“工农兵学员”了,这一下子便封了胡老头的嘴,他彻底服了闺女的眼力,当着闺女的面表示自愧不如。但与此同时父女俩又担心起来,小乔这一去念书几年不回来,难保他不会有别的打算。于是老爷子又催促她闺女赶紧结婚,而胡大姐不用他爹说也知道该怎么做,她表示的十分主动,后来俩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结了婚。
    两年后,小乔念完书回到单位,工作一直顺风顺水。后来又调动工作到了市直机关。由此大姐两口子在家中的地位更是陡然上升。老爷子每回一见到大女婿好像总是矮半截是的,点头哈腰地跟下级一样,话里都是寒喧客套,一点不敢怠慢。而他大女婿看老爷子的感觉,就像老爷子当初看他一样,他和这位老丈人向来是有话则说,没有话连嘴都不动,结了婚以后一声“爸”也没叫过。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老爷子对大女婿的态度不但不怪,反而和闺女说:“这样好,这才像个男人样,我当初和你妈结婚以后也没叫过你姥爷‘爸’。不像小赖是的,一天‘爸,爸’的听着那别扭。”
    其实大姐夫第一次到大姐家去的时候,对这一家人的印象基本上就都不大好。老爷子一点精神气没有,而老太太的表现就更泄气了,她当时正好在煤池子里掏煤,脸上还有煤黑,弯着个腰、斜着个眼正瞅小乔,那样子一看就不像正常人。并且到后来小乔对大姐的感觉也不是多好,觉得她各方面都不够优秀。再后来就没后话了,两个人基本上不再联系。
    大姐本以为过一段时间这男的或许会和自己联系,谁知道就真的没下文了,这么一来她着急了。因为此前她已经谈了好几个对象了,就因为家境不好,人家到家里来一看条件是这么差,破了巴几的,爹妈又提不起气来,所以基本上都吹了。因此大姐又托那个说媒拉纤的“李莲英”给小乔做工作。也不知道那男婆子是怎么说的,总之不能不服他那张巧嘴,居然就又把人给说服了,两个人这才又开始联系上。
    婚后,他们一度过得挺好,小乔从小在乡下长大,手脚勤快,挺能干活,家中里里外外基本上都是他做。不但如此,他和“一担挑”一样身体好的时候也没少给丈母娘家干活。早年间老胡家睡的是一个大土炕,到七十年代的时候就显得过时了。小乔看不顺眼,就找了两个同事硬是把那个大土炕一锹一锹地给铲了出去,着实的费了不少劲。而且还不光是出工出力,平时单位里发的东西小乔也没少接济丈母娘家,比如说那个时候烧煤就是个大问题,小乔年年一到冬天还得想办法给岳父家找车拉煤,一车就是一吨,拉到院门口再一趟一趟地往院子里搬;分白菜的时候也是一样,小乔中午也顾不上午休,借个小推车把一车白菜从单位一直推到岳父家。当时他孩子中午在岳父家呆着,于是搬白菜的时候,小孩儿也出来跟着一块干——大人一次抱四颗,小康当时只有七、八岁一次抱一个——而孩子的姥爷则站在院门口客客气气,乐乐呵呵看着,心里特别美。他美不光是因为有人给干活,更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不用花钱的。
    不过这种日子没过几年,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小乔表面上看着有把子力气,实际上身体并不怎么样。由于小时候日子苦,缺乏营养,后天又尽干重活,所以不到四十的时候就突然得了场大病,做了一次大手术。从此后身体就圬了下来,好多重活都不能干了。由此家中里里外外的工作就都包给了大姐。
    其实大姐夫的病情主要是消化道容易出血,但如果平时在饮食上多注意,不干重活,是完全可以正常生活、正常工作的。但是自从他生病以后,大姐就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侍候男人身上了。又因为大姐夫的单位是她单位的上级,大姐单位领导便卖了个人情把她从车间调到了传达室,这样一来,大姐可以上半天班,然后好好回家做顿饭照顾男人。由此大姐在工作上就更是得过且过的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大姐的单位就不景气了,一个月勉强开二、三百块钱工资,可是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单位彻底没活,她就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就因为男人在事业单位按月能开出工资来,所以家里的日子才不算难过。当时他们身边好多下岗工人都开始自谋生路,她妹妹就是这样,就连大姐夫单位好多同事的家属也都开始在街边摆个小摊贴补家用,这其中有少数人后来还挣了不少钱租起了门市。
    先前胡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大姐夫见大姐毕竟要照看老娘也就没说什么。后来等老太太死了,他看老婆还成天在家里呆着就是做顿饭,刷刷碗什么的,便和大姐说:“你这一年到头的也没个进项,要不也想想办法和你妹妹他们是的做点买卖。”谁知道大姐一听这话,好像早都有话等着她男人是的说:“就你这身体家里没个人能行呢?”
    “我平时多注意不就行了,你看你妹妹他们当初除了伺候你妈?而且单位有时候还有活。买卖不也照样做?也不耽误什么。”
    “我去做买卖,你自己弄得了饭呢?你还不知道你这病,一口吃不合适就可能出血住院,这不是又给我添麻烦。”大姐夫一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老婆。其实即使大姐那几年在家呆着对男人也没有起到很好的照料和调理作用,大姐夫该住院还得住院,该开刀还得开刀。
    后来别人给大姐介绍了一个看孩子的活,而且顾主只是白天把孩子送到大姐家里,让她给看着点,管顿中午饭而已。大姐夫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以为这回老婆肯定会同意了,谁知大姐却又推脱说:“不行,那孩子三四岁正是闹的时候,回头中午你要休息,他不睡觉,给你满屋子走来走去的。再给你惹病了更麻烦。”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又不了了之了。后来也是一样,一遇见要工作能挣钱的机会,大姐全是找借口能推就推了。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大姐夫见别的人家由于生活所迫都能克服了困难,摆个摊也能挣钱,看看孩子也能挣钱,推销个产品,介绍个生意都能挣钱,反正就是辛苦点,偏自己这个老婆成天在家里一窝,一点都危机感没有,就知道拿着两张大团结上街上去花着玩,见着顺眼点的肉就往回买。他有时候看不下去就说:“你这是遇见我了,好歹按月能把钱拿回来,你要是嫁个像小赖那样的,两个人都开不了工资,那么我有病,你就不去挣钱了?你手里一个钱没有,你也还能在家呆着?”
    大姐夫一这么说,他老婆就委屈得不得了,她总是提当年大姐夫生病住院的时候,她跟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大姐夫一听这话也很不服气,他为自己争辩说他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尤其年青的时候家中的重活、轻活全靠自己,连大姐都是他成天伺候着,如今是身体不行了,才不大管事的。由此两个人就为这些事在后来的几年里没少争吵,而且吵得十分厉害,甚至对骂。
    在大姐夫的眼里——尤其是后来的岁月里——他越发地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婆在很多方面跟丈母娘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笨,那么懒,性格又邪的很——成天坐在家里海阔天空、漫无边际的穷聊闲侃行,对那些和自己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情长篇大套地发表见解和看法,好像蛮有心得,而实际上说出来的话一点逻辑性也没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满世界跑题;没事的时候总是觉得什么事要是轮到她身上肯定会处理的更恰当,更高明,可真正需要着手去做的时候,态度又十分的消极——总是瞻前顾后的犹豫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做为好。
    就拿谋生来说,人家小姨子两口子甩开膀子说干就干,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把小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光凭寒来暑往这点来说,确实应该佩服人家,而自己这个老婆和人家简直没法子比。
    当然操这种看法的还不仅是大姐夫,二妹两口子也是这么看。他们俩寒来暑往的那种生活状态一共持续了十二、三年之久——冬天七八点钟、夏天五六点钟就得在街边去出摊,因为一旦去的晚了,那个地方就有可能被别人占了。夏天热点还不算太难过,关键河北的冬天很冷,一般清晨出摊那会都在零下十好几度,尤其要接货的时候起得还要更早,差不多四五点钟就得赶到火车站。有那么几年那个时候甚至到了零下二三十度,难受的程度可想而知。由此二妹他们也都落了下了一些病,两个人年年冬天手上都有冻疮,二妹还由于受寒得了个喘病,一天到晚的干咳不止。她天天在街边站摊卖货的时候一想起她姐就来气,尤其是大冬天四点来钟上火车站接货的时候,一想起自己的姐姐正躺在有暖气的房子里像个猪是的呼呼大睡,她心里就不由得产生出一种酸酸的恨意,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把爹妈的财产一概全包的缘故之一。她觉得她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这是她应得的。
    八
    在老太太临去世的前一两年里,也可能是躺得越来越难受的过,她变得更加多事和躁动起来——经常是夜里不睡,没完没了的折腾,一会儿一会儿地捅二闺女说要解手,可是她闺女拿着便盆给她接的时候,她又不解了。等二妹把便盆放了回床刚躺下没多会儿,老太又接受捅她说:“该把自行车拿回来了。”二妹要不理她,她就没完没了地捅,连嚷带咧咧地说:“该拿自行车了……把自行车拿回来……”就这样一夜能折腾好几次,最后把二妹气得忍无可忍,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这才消停下来。而这样的生活一天一天地过下来,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烦得要命,女婿就更是把她看成了眼中钉了。小赖当着自己媳妇不敢太过,但二妹子如果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开始想法整老太太解气了。有时他把吃完的瓜子壳往老太太脸上扔,要不就是把硬币拿出一些扔老太太解闷,真正动手打人虽说不多但也有过;不过更要命的是他家还有个特别淘气的孩子,这孩子打老太太打得更凶一些。平时老太太不出声还稍微好点,二女婿教给那孩子只要他姥姥一出声,一乱嚷嚷就打她。
    实际上那孩子也不用他教,由于两个外孙子从小亲眼所见自己的姥爷打姥姥,自己的妈和姨对姥姥经常的数落教训,所以他们对老太太也是一点不当回事。大的还稍微好点,小时候老和他姥姥没大没小的逗,而那个小的就厉害多了,他从小被他妈惯得性子十分乖戾,稍不如意对他爸妈都是赛打赛骂的,所以打起他姥爷姥姥就更厉害一些。先前小的时候劲小打得还轻点,等老太太临死那两三年, 这孩子已经五六年级了,打得比以前也就重了很多。
    老太太要是明白点,少出点声,那孩子在地上想不起来她还好点。可偏偏老太太也是个又拗又强的脾气,别人越说她,越烦她,她是越干什么。而她只要一在床上多事,一出声,这孩子过去就扇她大嘴巴,要不就是拧她,有时候把老太太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更有甚者,那孩子有时候拿个大枕头往老太太头上一压,半天不拿下来,巧的是这几次偏都让大姐开门撞见了,等大姐把枕头拿下来一看,老太太脸都给憋青了。大姐就骂小光说:“你个小嘎嘣儿的,你就造孽吧,你把你姥姥打死了,你得尝命。”
    小光说:“我这么小,用不着尝。我爸还打他呢。”
    大姐说:“你跟你爸说,我大姨骂你是王八蛋,你将来大了就打你爸,你妈去,听见没有?”那孩子还答应。
    有一次大姐一进娘家门,老太太也给她告状,一边哭一边说:“小赖不让我吃饭。”
    大姐气得说:“他凭什么不让你吃饭,他现在住的是你的房子,花的是我爸留给你的钱,怎么了?靠他养活了?他下回再和你胡扯这个,你就说这房子是我的,你们花的是老爷子留给我的钱,你们俩有本事别住我的房子,别动我的钱,给我滚,你敢说不?”老太太窝窝囊囊地说:“我不敢。”把大姐气得骂她妈:“你辈子算完了,连自己的主你都做不了……”
    老太挨打最厉害的一次是二妹两口子都不在家,就小光和他姥姥两个人在大床上呆着。那个倒霉孩子拿了把弹簧伞对着他姥姥的脑袋按弹簧玩。结果伞离老太太太近,正好打到额头上,一下子就血流不止。小光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有点慌,赶紧拿卫生纸给他姥姥擦。正擦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那么巧,他大姨就跟受了鬼差是的正好推门进来。大姐一见老太太满脸是血,正在那“挨千刀,背幸鬼”哇哇地骂,床上一堆擦过血的纸,把她气得也顾不上管她妈,上去劈头盖脸地扇那孩子。要是搁在平时那孩子肯定不会让她这么打,可是这回他见这么多血也真害怕了,吓得手脚冰凉,也顾不上躲他姨,一边挨打,一边翻抽屉给找布子、找药。
    大姐又赶紧管老太太。她一边试着止血,一边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就跟你爹学那就缺德样吧,我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了,你等着蹲监狱吧。”
    而就在大姐打她外甥的同时,隔壁那位千酸百怨的郎寡妇正偷偷地站在她家门口听得过瘾。其实做为邻居来说,这些年老胡家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郎婶连偷看,带偷听的知道不少。她的为人要从表面上看是特别特别正经的那种,而实际上她跟她婆婆一样又阴又损。她经常在大姐到娘家的时候假套近乎把大姐叫到家里去坐会,实际上是为了打听老胡家的矛盾好传闲话。大姐本来嫌她是个寡妇不愿意理她,但她生二妹气的时候又憋得厉害,所以有时候也会去和郎婶发发牢骚。当年在胡老爹还在世的时候,郎婶就跟胡大姐发出许多自己切身的感慨说:“你妈要是死在你爸前头,一辈子都捏在你爸手心里,连个出头之日也没有……”大姐当时听完这话还着实地为老娘感慨了半天。
    如今大姐跟郎婶说:“我妈倒是逃出我爸手心了,可是又落在女婿和那个小兔崽子的手里。”郎婶说:“你妹反正也太惯孩子了,平时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这孩子也不光是打他姥姥,跟你妹俩口子也是赛打赛骂的,有时候我都见了——站在床上和他爸对打……”大姐听郎寡妇这么说,心里倒舒服不少,她想这孩子将来大了肯定也是打娘骂老子的。
    九
    就这么儿狼狼狈狈地整过了五年,一个瘫痪病人搅得一个家子天翻地覆,鸡飞狗跳。老太太原来是最怕别人说“死”这个字的,尤其家里谁要说她句“死不死活不活”的话,她起急冒火地又嚷又叫。老太太一辈子的口头禅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她这辈子活得比谁都赖,当然弄成这个结果倒也不光怪她一个人,好多事情都是一言难尽。
    就像她两个女儿说的那样,老太太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跟正常人不一样。打小她的父母都对她特别娇惯,惯得她什么都不会干;年青的时候身体又不好,尤其缺钙缺得厉害,不到四十牙就都掉光了,成天都是没精打彩的;再有她人本来就不大明白,婚后的不幸还导致她得过一次疯病,从那以后一直都是神神经经的,所以说这就是在多种原因促使出的一个必然结果。
    当然要光从表面上来看一个人的话,可能真的不大全面,因为老太太有一点是让很多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她虽然诸般不行,但小时候学习却十分优秀。她上完一年级以后直接跳级到三年级,可以说是个很出色的学习苗子,只是由于她父母受旧观念影响总觉得女孩子念书没什么好,尤其他家闺女念得还特别不错,就更觉得没用,因此等老太太念完三年级后,她父母就给她退了学。
    光凭这点来说,她两个闺女比她可就差远了,姐俩从小念书都不怎么样。当年大姐都上小学六年级了还不会圆周率。等胡老爹跑车回家一看她的成绩,把她臭骂了一顿说:“这么大了连圆周率都不会,你是不是想挨打呢?”直到这时候她才害怕起来,逼着自己把圆周率给弄会了。
    而二闺女就更可笑了,都上中学了不认得表,一家子人凭谁教死活就是不会,后来还是她姐夫教了一次才给教会的。二妹子倒是混了个高中学历,但实际上文革的时候学校也不教课,天天就是组织学生们劳动,因此那个时候的学生基本上都没学到什么正经东西。不过这正符合了二妹子愣头青的个性,那些年她在学校里就劳动方面表现的最为出色,平时搬砖遛瓦,掘地挖坑的干得不亦乐乎,连她学校老师都夸她是个搬石头的货。
    老胡家只有老大在学习上可能随了老太太了,他是那个院子里学历最高的人。就连郎寡妇还酸不溜丢地跟大姐说过这么句话:“这个院儿里人人都瞧不起你妈,可谁家出大学生了?李太监他们两口子一天撅得那么高,这个也瞧不起,那个也看不上,最后不是一个读大学的也没培养出来……”大姐有时候也想如果当年老娘要是一直能把书念下去,也许她这辈子又是另一翻光景了,她跟老爹可能也到不了一块。要那样的话,两个人谁也不用看谁不顺眼,大概都是各得其所。
    在老太太临去世的一段日子里,一见着大姐来家就哭。大姐问她哭什么,老太太说:“我恨我不死。”当时大姐想老娘从来也不说这种话,想必是回光返照,临死之前人倒明白了。
    后来老太太去世,姐妹自然也十分伤心,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尤其二妹子和别人一说起她老娘来就是:“她要是再不死,我也快了,真的熬不出去了。”
    老太太一死,二妹子在床前哭了两鼻子,然后突然心血来潮,跟中邪是的跑到街门口撒开了泼,扯着嗓子嚷到:“我的妈呀——你怎么就死了——呜——你放心——你二闺女有本事,没谁我也能给你养了老,送了终……”她的声音之大,嚷得一道街的人全都知道了。然后她打发儿子把大姐叫来。当她见到只有姐进了屋,姐夫和外甥都没来之后气得火冒三丈,她高声责问她姐说:“小康子呢?”大姐说:“他前两天刚上北京打工去了,要不把他叫回来吧?”二妹一听这话稍微平静了点,没好气的回道:“那算了吧。”
    其实一直以来也不光是大姐对妹妹有意见,她妹对她一家也是怨气实足。就拿大姐男人来说,丈母娘在床上整整瘫痪五年,他跟他大舅子一样就去过一次。当然大姐夫身体不好做过好几次手术自然也是个理由,但是在小姨子看来这么长时间一直不来看看,也不问问,分明是对丈母娘家的一种藐视。她曾经把这种想法跟她姐透露过,大姐也回家说过男人,但大姐夫对此也却颇不以为然,他振振有词地和老婆说:“是,我是一直没去看看。说实话我就是不想去!我去干什么?你家有下脚的地方呀?你妈在床上就盖着个被子,里边什么也不穿,我就觉得别扭。而且你讲话她神神经经的背不住什么时候一动一闹,半拉身子就露出来了,我就受不了这个,这不是去添病吗?小赖倒是一天到晚就住在那,他是因为关心你妈才去的吗?”
    不管怎么说,在二妹接管娘家以后一直就觉得她哥、她姐都不如她孝敬,她是这个家她对父母付出最多的人。她和她女婿就应该是这个家中最大的功臣,大哥甚至大姐都欠他们的。因此等大哥来了以后,她才要要好好地给他些颜色看看。而大姐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事情也是满腹的委屈,尤其当她看见大哥来了以后二妹两口子嘴角全都撇上了天的那种轻狂样的时候,她就特别恼火,她觉得他们不配。
    十
    第二天,一家人给老太太出了殡之后,胡老大到大妹妹家坐着闲聊。这期间,大姐开始一股脑地骂二妹,无非就是说二妹夫怎么打娘,二妹两口子怎么样的霸占爹的房子和财产,而二妹虽说这些年出的力确实是最多的,可是她这当姐姐的也绝对说得过去。由于自己在出力方面不如二妹两口子,所以在经济上尽量帮忙,自己男人单位每次分的鸡鸭鱼肉都没少给二妹他们,那难道不是钱吗?这么多年下来,这笔帐又怎么算!
    胡大姐对她哥诉了这么半天苦,本来是希望她哥能够同情她的处境,可是对于胡老大来说这些都是不置可否的事。他并不关心这两个妹妹的利益该如何分配,因为他对父母的遗产一点不感兴趣。他也没侍候过,所以他也不想要什么。何况告状的也并非大姐一个人,二妹在她姐之前早就抽空跟大哥说了她姐家的许多不是。她尤其说大姐夫做事更加过分,从老太太瘫痪后整五年也是就在老爷子死的时候来了一次,这分明是瞧不起岳母家的人。别看大姐骂她妹妹好多话,都不如这句来的敏感。
    因此老大听大姐唠叨完这些话后轻轻地哼了一声说:“有能耐自己去挣去,惦记老家儿算什么本事。”他这话实际上是一语双关,连胡大姐都讽刺在内,可是胡大姐脑子太笨,她听话是品不出音来的,她就真还以为这话是光褒贬二妹的。
    兄妹俩的话音刚落,二妹妹推门进来了。她是来大姐家最后交待一下父母遗产的问题。二妹当时对哥姐说的大至意思就是爸妈的钱本来留的也不多,而且她要打算给老家买块好坟地,所以刨开这个,爹妈一共还剩一千五百块钱。她如今把钱也拿来了,正好兄妹三个一人分五百。
    大姐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叫“绝”。因为爹一辈子留下多少钱,她当初都见过,而且老两口的丧葬费,抚恤金加起来也不少,这真的是大白天说鬼话。大姐对二妹这种任意欺瞒的行为满腔怒火,她正要接话,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底下有只脚使劲踢她,她转眼一看她哥正在给她递眼色,意思是让她稳住。然后胡老大对二妹说:“行了,这点钱我们不要了,你拿着吧。”
    大姐见大哥表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忍住这口气。这时候,谁都没想到对丈母娘家态度一向超然的大姐夫突然在一旁开了口说:“我说两句:当初爹妈既然把小康的户口上到了家里,那如今这个房子是不是就该归孩子呀?”
    原来当年小康长到要上学的时候,由于都上班来不及管孩子,大姐两口子就把他安排到离姥姥家不远的一个小学校去念书了,这样中午放学以后孩子可以在姥姥家吃顿饭。由于八九十年代那会国家还是处于计划经济的状态,孩子吃粮食要用粮票,因此他们后来干脆就把儿子的户口也迁到了姥姥家。等到小康上了初中以后,大姐打算把孩子的户口再迁回来,谁知道老爷子有自己的算计,毕竟户口上的人口多就能多分好多粮票,因此老头想方设法地找各种借口阻止,总之就是不同意变更孩子的户口。
    如今老两口都已不在人世,小康歪打正着成了这个老屋唯一的户主。二妹子虽然一直把持着房子,可她家人的户口全都不在娘家,她再占着也很难到自己手里,因此这件事把她气得够呛;她一想到这就恨死了爹妈。而大姐两口子自然也就觉得他们应该顺理成章的接管房子才对。二妹万没想到大姐夫平时不怎么说话,关键时刻居然也沉不住气了。不过二妹子经过多年的摆地摊生涯之后,人已经变得十分刁钻,狡诈了。她不假思索地答道:“房子好说,我现在得在妈家这做生意,房子得用着,等小康将来结婚了,我就把这个房让给腾出来。”
    大哥说:“好,那将来小康结婚的时候,你就把房给腾开了。”
    二妹答应了,但是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许久的愤恨与恶意,她心里开始没完没了的破口大骂,把街头那些痞子无赖最下流,最恶心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她心里想的是:做你娘的梦吧,想让老娘腾房子,门都是没有。别说那孩子将来结婚也不可能住这种房子,就算他们真让我腾,我要不跟他们家好好的算算这笔帐,我就不姓胡。我得让他们三口哭着给我下跪。二妹想到这时候把心一横,牙关咬定,可是让她万万都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算计不要紧,第二天就真的就如她所愿了。
    谢谢,太感动了,现在居然还有喜欢看严肃点的。
    十
    第二天,一家人给老太太出了殡之后,胡老大到大妹妹家坐着闲聊。这期间,大姐开始一股脑地骂二妹,无非就是说二妹夫怎么打娘,二妹两口子怎么样的霸占爹的房子和财产,而二妹虽说这些年出的力确实是最多的,可是她这当姐姐的也绝对说得过去。由于自己在出力方面不如二妹两口子,所以在经济上尽量帮忙,自己男人单位每次分的鸡鸭鱼肉都没少给二妹他们,那难道不是钱吗?这么多年下来,这笔帐又怎么算!
    胡大姐对她哥诉了这么半天苦,本来是希望她哥能够同情她的处境,可是对于胡老大来说这些都是不置可否的事。他并不关心这两个妹妹的利益该如何分配,因为他对父母的遗产一点不感兴趣。他也没侍候过,所以他也不想要什么。何况告状的也并非大姐一个人,二妹在她姐之前早就抽空跟大哥说了她姐家的许多不是。她尤其说大姐夫做事更加过分,从老太太瘫痪后整五年也是就在老爷子死的时候来了一次,这分明是瞧不起岳母家的人。别看大姐骂她妹妹好多话,都不如这句来的敏感。
    因此老大听大姐唠叨完这些话后轻轻地哼了一声说:“有能耐自己去挣去,惦记老家儿算什么本事。”他这话实际上是一语双关,连胡大姐都讽刺在内,可是胡大姐脑子太笨,她听话是品不出音来的,她就真还以为这话是光褒贬二妹的。
    兄妹俩的话音刚落,二妹妹推门进来了。她是来大姐家最后交待一下父母遗产的问题。二妹当时对哥姐说的大至意思就是爸妈的钱本来留的也不多,而且她要打算给老家买块好坟地,所以刨开这个,爹妈一共还剩一千五百块钱。她如今把钱也拿来了,正好兄妹三个一人分五百。
    大姐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叫“绝”。因为爹一辈子留下多少钱,她当初都见过,而且老两口的丧葬费,抚恤金加起来也不少,这真的是大白天说鬼话。大姐对二妹这种任意欺瞒的行为满腔怒火,她正要接话,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底下有只脚使劲踢她,她转眼一看她哥正在给她递眼色,意思是让她稳住。然后胡老大对二妹说:“行了,这点钱我们不要了,你拿着吧。”
    大姐见大哥表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忍住这口气。这时候,谁都没想到对丈母娘家态度一向超然的大姐夫突然在一旁开了口说:“我说两句:当初爹妈既然把小康的户口上到了家里,那如今这个房子是不是就该归孩子呀?”
    原来当年小康长到要上学的时候,由于都上班来不及管孩子,大姐两口子就把他安排到离姥姥家不远的一个小学校去念书了,这样中午放学以后孩子可以在姥姥家吃顿饭。由于八九十年代那会国家还是处于计划经济的状态,孩子吃粮食要用粮票,因此他们后来干脆就把儿子的户口也迁到了姥姥家。等到小康上了初中以后,大姐打算把孩子的户口再迁回来,谁知道老爷子有自己的算计,毕竟户口上的人口多就能多分好多粮票,因此老头想方设法地找各种借口阻止,总之就是不同意变更孩子的户口。
    如今老两口都已不在人世,小康歪打正着成了这个老屋唯一的户主。二妹子虽然一直把持着房子,可她家人的户口全都不在娘家,她再占着也很难到自己手里,因此这件事把她气得够呛;她一想到这就恨死了爹妈。而大姐两口子自然也就觉得他们应该顺理成章的接管房子才对。二妹万没想到大姐夫平时不怎么说话,关键时刻居然也沉不住气了。不过二妹子经过多年的摆地摊生涯之后,人已经变得十分刁钻,狡诈了。她不假思索地答道:“房子好说,我现在得在妈家这做生意,房子得用着,等小康将来结婚了,我就把这个房让给腾出来。”
    大哥说:“好,那将来小康结婚的时候,你就把房给腾开了。”
    二妹答应了,但是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许久的愤恨与恶意,她心里开始没完没了的破口大骂,把街头那些痞子无赖最下流,最恶心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她心里想的是:做你娘的梦吧,想让老娘腾房子,门都是没有。别说那孩子将来结婚也不可能住这种房子,就算他们真让我腾,我要不跟他们家好好的算算这笔帐,我就不姓胡。我得让他们三口哭着给我下跪。二妹想到这时候把心一横,牙关咬定,可是让她万万都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算计不要紧,第二天就真的就如她所愿了。
    到了第二天,二妹在老屋子里摆了一桌席给大哥一家送行。大姐这边就自己来了,男人身体不好没去。席间二妹想起昨天她姐夫和她争房的事,心里还耿耿于怀,她耀武扬威地还打算给她姐脸色看,而大姐的脸色一直也很阴沉。老大看到这种场景以后觉得有些不妙,他心里的那根弦突然就绷上了,他想离走不过两三个钟头了,出了这个屋子一辈子都可以不用再来了,千万可别出差子。
    老大老婆这时候也看出气氛不对,她自命是个能说会道,手腕高明的人物,于是又开始多事,她和她两个孩子说:“你们看看,二姑好吃好喝的给做了多少,又让二姑破费,花这么多钱……”还没等她往下说完话,大姐的气已经到了顶梁门,她瞪了她嫂子一眼说:“你吃你的吧,这花的都是爹妈的钱。”说完这话已经怒不可遏的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子邪劲,拿起一盘子菜走出门外就倒到了垃圾桶里,接着回来拿起两盘子菜又倒进了拉圾桶。众人这才有点看明白。老大老婆赶紧跑上前去和大姑子夺盘子。一边抢一边急地说:“你怎么了这是——你这是干什么——”小冬虽说当时已经读大学了,但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他姑跟他们不常见面,向来都是嘘寒问暖,非常热情。他也有点慌,赶紧上前帮忙拉大姐问:“大姑,你怎么了——大姑……?”
    二妹子在一旁见大姐好像疯了是的折腾,心里也没了底。她虽然平时泼的很,但到底还是个外强中干的,一但被逼急了往往慌不择路。此时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自己的男人坐在桌边跟没事人是的一口酒,一口肉地还在吃。她就用手指着小赖开始破口大骂:“你还塞你妈的什么呢?还他妈吃,你臭不要脸你……”。小赖这才放下筷子。接着二妹又转身对大姐哭道:“姐你怎么了呀?你至于吗?不就是小赖打了妈一个嘴巴吗?”
    大姐也没想到她妹一急居然会说出这么句话来,但不管怎么样话赶话赶得点上了。此时大姐的头脑就像是积蓄了多年的火山一朝暴发一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一下子跪在妹妹面前,双手合十地拜道:“姐谢谢你了,谢你说了这么句实话。”
    当时一家人全傻眼了,时间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完全处于停滞状态。二妹子万没想到她头天发狠的想法,转天居然就应验了。可是当她真的见到这种一辈子都不大可能见到的场面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她也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等一家人醒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屋子也炸了窝了。家人们在旁边拉的拉,劝的劝,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小叶看到这种情形之后,跟她奶奶复了体是的在旁边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胡老大本来就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他老早就离了席,坐在他爹平时睡得那张床上正愁眼前这关怎么过。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刚点完一支烟要抽,姐妹俩便闹成了这样。他当时又羞又气,脸色煞白,一着急一口气居然嘬下去半根烟。而老大老婆看到这副场景开始也是一惊,但是随后又转变了想法,她见两个小姑子闹成这样——尤其是平时把自己降死了的二小姑子变得如此狼狈,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而大姐见二妹子已然服软,心中的怒气也平了一些,她不想久留,转身扬长要走。谁知道她嫂子好戏还没看够,假惺惺地拉着她死活不放。把胡老大气得当时就想狠狠地扇她老婆两个大嘴巴,他指着她婆骂道:“去你妈的去吧,这有你什么事,你跟着穷他妈凑什么热闹。”他老婆这才松了手。
    本来这个家对于胡老大来说就没有一点可留恋的,爹妈既然都不在了等于甩了个最让他头疼的包袱,以后就再没义务来了。他本打算这是最后一次回家,但求能善始善终。谁知道让这一次丢人丢得最厉害,而且令他没想到的是,最给难堪的不是那个看似无理的二妹子,而是相对温和的大妹妹。从大姐的角度来说她确实想维护她哥,因为她想团结他打压妹妹,可是由于她的愚蠢和冲动使得整个事态的发展变得事与愿违。她哥不但不领情,而且最气,最恨的就是她。就因为这个带点儿的妹妹犯二百五,让自己身为人子,尴尬万分。
    当时整个家属院里静得可怕,其实家家都有人在,他们都在屏住呼吸听老胡家到底在干吗。老大当即决定走人,他带着一家子人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老院子。他心里打算的是这辈子也不回来了。
    回到家后,老大老婆开始和她娘家人,街坊邻居跟说号外新闻是的描述这些事,她笑话尽了她婆家的人。……………………………………………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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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6 17: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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