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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黑帮-悬疑-架空长篇《男本失格》[第1页]

作者:朝县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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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堕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美,它来自于母体混沌的黑暗,你被它孕育,封闭,你渴望看到一线撕裂开的光明。

    方铭睁开了眼,他曾目睹过许多残忍血腥的画面,内心也算顽强,但还是不敢亲目自己的脸被动刀子。
    他感受到的是刀子划来划去的冰凉,像切一块猪肉的感觉,油腻,臃肿。
    方铭做了一场整容手术,他交给了医生一张照片,要求医生把他的脸雕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报仇’
    ‘你要知道,把你的脸变成他的样子,要打低你的颧骨,会很痛,如果给你注射过量麻药,会损伤你的大脑’
    ‘有多痛’
    ‘锯条磨你的手指,钢钉扎进脚趾。’
    ‘我想….我还是需要一些脑子去制定复仇计划。做吧,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画家,专心作画,疼痛交给我的身体。’
    ‘…交定金吧。’
    1
    最近,方铭被一个女人搞得火热。
    心里打着一股火焰,点燃一根潮湿的烟。

    她有古典女子神色,身体物料的堆砌,却符合后现代男子对于女人的奢望。

    方铭为她拍下第七张照片后,眼神中升起了欲念。
    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拍裸照,做一些下三滥的行为艺术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但方铭认为欲望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你的眼神空洞。”方铭说。
    “事实。”
    “但丝毫掩饰不了你身体的灵动。”
    “……”
    “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在看着你,审视你。”
    “我们不是在做艺术工作么,怎么觉的有点色情。”
    “艺术和色情是没有边界的,男人与女人之间却有边界,这是巨大的悲剧。”

    方铭要用了眼前的猎物,就差生一把火了,可她仍保持着一副艺术工作者的刻板。
    “我很压抑,我的灵魂好像被囚禁住了,直到我敞开了衣服才感到释放,我渴望被楼顶的天窗注视,渴望被天空注视。”
    “你接受捆绑么?”方铭问道。
    沈梦一件件穿回了衣服,就在影楼二层的窗下穿的,光照射进来,她的影子也显得丰腴。
    “我还是习惯被衣服捆绑着,这样体面点。”沈梦给了方铭一个微笑,然后礼貌的离开了。

    摄影室内明亮,已是落阳,却光亮的让人感到迷惑。最近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一个小白脸看方铭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们本是工作关系,一个是男模,一个是摄影师。
    他说自己是污溃的,每一粒尘土像一颗金制的岩石,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他要求裸体。
    方铭要求离开。
    “你不尊重艺术。”天未看着方铭认真的说。
    “不是不尊重,是不懂。”
    “你可以学,从我身上开始学。”
    “对不起,没兴趣。”
    “明明你对那个女孩很感兴趣!”天未撒娇。

    方铭心里作呕,他不是gay,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小白脸的言行举止,他选择跑路。
    他会以三个台阶为一步的速度向下走,他会去找一家臭豆腐店,以毒攻毒。他会喝白酒,勾兑酒,让自己最快的头脑昏沉,不省人事。
    天未拦住了方铭,他,认真脸。
    “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天未说。
    “你说什么?竟然把老子比作东西。”方铭用手指指着天未。
    “嘿嘿,你凶起来蛮可爱的,来么,就打在人家白净的脸上。”
    方铭只觉自己要吐出来,早上吃的米粥成了酸汤翻涌上来。
    “这样可以么,让人家喜欢一下。”天未拿出一打钱比划着。
    方铭气的说不出了话,他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这么点钱就想摆平他么?
    方铭脸上显露青筋,拳头握的实实的,一拳朝向天未抡去,窗外阳光明媚。

    回想起来,也许是那天下午太阳过于耀眼,一时间,竟失去了力气,一定是看到了美丽的东西,收住了手。
    天未说的对,他想得到的东西都会得到。
    钞票像是阵雨一般,将方铭浇成了落汤鸡。
    他感冒了,打着喷嚏,大雨一直下。
    天空打着闪电,看不到晴天的尽头。
    那天下午,方铭如一具尸体在摄影房三楼光亮的地板上。太阳很大,天未做着肆意妄为的事情,解剖他的衣服,洞察他的体温,而他全然接受了。
    啊!
    落日前,天未追加方铭一笔巨额小费。

    方铭向家走时已是黑夜,他害怕别人看见他,他像是一个贼,畏手畏脚,偷了光明,偷了星光,他想涂抹掉自己行经的一切证据。
    可他是受害者啊,受害者为什么要害怕,因为被收买失去了控诉的意义吗,那是该喜还是悲。
    他竟然会因一些俗物出卖了自己,它们不过是由纸印刷的钞票,原材料取自树木,制造过程砍伐了森林,污水破坏了环境,导致全球变暖,他推动了这可笑的罪恶。
    而扪心自问,自己需要怀中揣着的沉甸甸钞票带来的安全感么,需要,无比需要。

    他的前女友因为经济窘迫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和他体面告别。
    理想还是要坚持的,她终究不配成为那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干净了,加油。

    方铭笑了笑,追了上去,他想抱一抱她,最终抱的是自己。
    钱,第一次在方铭心底留下深深的印记,如雷鸣照亮草地里的墓碑。
    曾经,金钱只是一个混沌的概念,可以是一个贱婢,颇有几分姿色,不能沦为主流。方铭更为心念的是成为摄影师,他认为自己的镜头是X光,能照亮事物的骨骼。
    方铭悔悟了,多年以前的那个贱婢留下的温存,才是照亮无数个寂静夜晚的光明。
    他不该虚伪,他在阉割自己对于母性的爱,发乎于本能的冲动才是最伟大的。
    他想要一个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想要一个女人,丰乳肥臀,招摇过市。
    他要把房子锁住,钥匙熔断,孤男寡女,自生自灭。

    对,第一步,他需要一间很大很美的房子。
    方铭需要同天未进行又一次交易。
    第二次。
    第三次。
    方铭躺在风景如画的摄影室内,目光前方是天未妖异的身影,那男孩的面容无比欢乐。而那时方铭在精打细算一笔账,如果天未每次给他的小费是既定的,那么仅需要11次,他便能在海边买一处大房子。那天未会每次如约付款么,他不心疼么?
    从目前天未的支付情况来看,他的信誉良好,是极佳的交易伙伴,而且看样子他真的实力雄厚,方铭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但能看出,天未不是一个简单的有钱的人,而是一个十分有钱的人,钱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根牛毛在显微镜下再剖成头发丝那般视角大小,可以忽略。
    每当天未出现在摄影社,屋内的工作人员便陷入了疯狂,接下来他会扔给大家小费,施雨一般,如自由女神手持灿灿金币,将钱向棚顶灯光处挥洒。
    念及此处,方铭打消了内心的怀疑,他完全信任天未的支付能力。
    方铭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马上对自己说道:‘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做一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又能怎么样,而且只需要出卖自己11次就好了,掰手指,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很快,十一只羊,哈哈。’
    确实,欲想成功,就要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
    方铭每每在与天未交易前夕,内心是无比挣扎的,他向内心深处击鼓喊冤,大喊自己是一个直男,求老天爷颁发证书作证。
    而在天未甩给他一大笔钱之后,方铭又失去控诉的力气。他觉得这悲伤不纯粹,证据链不够充分,至少里面夹杂了快乐的血丝,熟不透,煮不烂,消化不了,有人用钱购买了他的悲伤,囚禁起来,而他贩卖了自己的悲伤。
    作为一个理性人,他也应在交易中获得由自己提供的价值产生的快-感。
    他开始变得犹豫,意志弯曲,化成弧,系成蝴蝶结,脸上弯出微笑,尽力展现出有道德的服务态度。

    但并不是每一次,方铭都会表现的好,就在今天,天未对他做出了更加过分的举动,已到达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实在不愿回想起今天天未对自己做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方铭喝了一碗拉面,里面放了大量的辣椒与醋,面吃尽,看着面汤上漂浮的绿色菜叶,宛若落日下春色,大口喝了下去。
    一路归来,胃绞痛不止,辣椒与醋如火焰与寒流在体内激荡。他吐了出来,全部,如醉酒一般,毫无保留将消化不了的污溃呕吐出来。
    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我在干什么?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他已经同天未交易了9次了,理论上只需要两次,或者天未一高兴打赏他一大笔,那么仅需要一次,一次,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时他可以安静的躺在一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间里,尽览窗外一切美景。
    但他不想再堕落下去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
    站在街边呕吐完,身体空虚了许多,晚风也大,方铭就在风去奔跑,脱了上衣,他想感冒,发烧,胡言乱语,沿街奔跑了五个多小时。
    回到家时,已过了凌晨,他躺在直接昏睡了过去。
    第一章 人体写真

    1.
    那个女人又找到他,唤醒了方铭的尊严。
    电话中,沈梦的声音变的柔媚,一改从前的半推半就,语气夹杂些许撩拨。
    方铭有些感动,看到下身勃起,在暖絮的阳光照耀下,宛若一棵破土而出的麦苗,他确认自己还是直的。
    “来我家。”方铭直抒胸臆。
    “今天太阳很大,出门又会生出一身的汗。”
    “冲个澡就好了。”
    “我可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被看着。”
    方铭被撩拨的内心骚动,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问他,沈梦为何今日变得主动。
    “我……..想求你办一件事。”沈梦娓娓道来。
    方铭点了一根烟,坏笑起来,果然主动的女人不单纯。
    可不单纯,才会慢慢瓜熟蒂落。
    方铭顺水推舟。“那要看你对我多好了。”
    沈梦噗的笑出了声。
    只听‘咚’的一声响,方铭注意到电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点开看看。”沈梦说道。
    看到文件夹中图片的格式,方铭的心愈加痒痒,想来是沈梦发给他的私房照。他不是好色之徒,只是一个手持相机温文尔雅的屠夫。
    然而,当方铭点开了照片的那一刻,他完全不敢接受眼前所看到的画面,惊诧的险些摔倒。他的内心惶恐着,牙齿打着颤。
    2.
    一张张小白脸玩弄他的光影跃然纸上,他躺在落阳遗弃的地板上,接受外界的操弄。
    他闭着眼睛,选择性遗忘记忆,他认为自己可以是一具尸体,在某些时间段,他选择死去,然而有人记录了下来。
    “婊子!”
    “不是小可爱了么。”
    “你想怎样!”
    “照我说的做,接近他,帮我拿一样组织的东西。”
    “不可能!”
    “好啊,那我把这些照片发给她了,让她看看你现在的风采。”
    方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梦提到的人马上让他想起了他的前女友,他不认为沈梦会了解他的私事,她在诳他。
    “桐….”沈梦轻轻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方铭歇斯底里。
    3.
    天未组织了一场摄影趴,邀请各大摄影师拍摄人体写真。
    他觉得自己得了一场怪病,身体极重无比,他认为每拍下一张照片,就会从他的身体上剥下一层壳,会轻松一点。
    一层,两层,衣服,一件,两件。
    他渴望这是一场做爱前戏,他要赤裸裸。但问题在于,剥下的壳,一层两层,看不到尽头,是一场无尽的轮回。
    天未想过,身体不能承受之重量也许与他的财产有关。确实,那太沉重了!

    摄影社前停着诸多豪车,方铭调整了一下心态。沈梦的话,犹在耳边。
    “穿的干净点。”
    方铭恼火。
    他刚要走入门口,身体被重重撞了一下,方铭失去重心,险些栽倒。他心里大骂,抬头看清是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背影,而后,男人回过头来看他。那人面色阴冷,头发欣长,好是阴凉。男人没有说话,看着他,又转过身去,急匆匆走进屋子。
    方铭心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4.
    摄影室内花花绿绿,来了许多coser,搔首弄姿,摆弄着pose。
    方铭随拍了几张,一会镜头寻找到窗台上一盆红色花卉,很鲜艳,刚要按下快门,一只手搭在他的右肩上。
    方铭回头先是看到一抹鲜艳红唇,而后一张标志的脸蛋逐渐显示清晰,是沈梦。
    方铭讨厌她,但不能否认沈梦保持着性感的体面。裸肩,吊带,着身的衬衣形而上的存在。
    “婊子。”
    “开心就骂吧,可是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
    “你自己去拿啊,穿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么?”
    “面对现实吧,他只喜欢你这种小白脸。”沈梦用手指勾着方铭的下巴。
    “他是谁?”方铭拨开沈梦的手。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沈梦说道。“放心,只要帮我完成了任务,我会补偿你的,让你快乐,帮你找回男人的自尊。”
    方铭可耻的心动了,瞳孔放大。
    沈梦走过去,贴近方铭,眼睛妩媚的看着他,向他的耳边吹着软气。“这般俊俏的脸,不光他喜欢,我也会喜欢的。”
    方铭内心慌乱。确实,他已经没有了放不下的尊严了,过去与现实早已将自己扭曲变形,他痛恨自己,所以流放自己,贩卖自己,消遣自己。既是如此,何不痛恨自己更彻底一些,流放的远方必开满了荆棘野花,颜色艳丽,绚丽多彩。
    “我答应你。”
    “那就穿上这件衣服吧。”沈梦拿出一套粉色的暴露服装递到方铭眼前。“天未钟爱粉色,穿上它事半功倍。今天来了许多竞争者,我可不希望出岔子。”
    “你做事真的很用心。”
    沈梦微笑。
    5.
    屋内突然间躁动起来,欢呼声,噼噼啪啪拍照声,闪光灯闪耀。
    天未携男团姐妹花出现在众人视野,今天他涂了桃色口红,头发黄绿相间,衣着透视薄纱,内衬的肚兜有些顽皮。
    方铭看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躲闪,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靠近这个怪物,心扑通跳。

    “宝贝们,我美吗。”天未向人群喊道。
    “美!”人群大声喊道。
    “什么,我听不到。”天未喊道。
    “美!”
    天未别过头,对身旁的一众妖艳的男子说道:“姐妹们,我好像是聋了,我完全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能不能让他们喊得再大声点。”
    男子们附和左摆右扭地笑,开怀的笑,笑声靡绚。
    这一刻,方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男子们解开手中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向外抛洒。
    瞬间,摄影室上空飘荡着无数纸飞机。
    纸飞机是用一张张粉红色钞票叠成的,只只鲜艳,飞扬,他们像是在放飞一群又一群的鸽子。
    “我美吗。”天未再次大声问道。
    “美!美的美轮美奂!美的要死!”方铭跟着众人大声喊道。
    众人开始疯狂的抢夺空中飞着的纸飞机,撕碎,踩碎,殴打,碎钞如雪花飞舞般浪漫。

    “够了!”天未大喊道。 “为何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闹得不愉快呢,你们是摄影师啊,这些纸飞机是我精心为大家营造的氛围,你们去拍摄它啊,为什么去毁坏其作为修饰存在的价值?
    人群渐渐冷静了下来,有人在整理衬衫衣领,试图恢复体面。

    “今天,你们应该救赎于我,你们了解我的痛苦么?”天未神伤,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男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一天,他的生活被打乱了,他的爸爸将背负的一切财富留给男孩。
    你们能理解拥有花不完钱财的痛苦吗?
    他可以随便买下一片海岸,可以站在离海最近的阳台上俯瞰整个波澜壮阔的海面。他可以在海的中心填一座岛,每天和孤独的鸟儿生活在一起。他可以建造一座海市蜃楼,为人们提供真实的梦境。
    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被购买,他感到枯燥无味极了。
    他曾躺在沙滩上等死,直面烈日暴晒。
    他梦到了在躺在沙滩上的一万三千八百一十七天后身体开始腐烂,鸟儿不远万里来衔食他的身体,歌唱,飞翔到高空之中,站到最高处眸睨世界才消解他心中的痛苦。”
    6.
    方铭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不该听到如此的猖狂的陈述。
    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告诉自己,他嫉妒面前这个怪胎。如果有那么一刻,哪怕是躺在堆满珠光的棺材里,他会觉得这是自己睡的最愉悦的一个晚上,棺顶必是满天星。
    方铭意淫片刻,选择克制住自己。他不曾拥有,何不保留一份恨的高贵?
    对,那个家伙是一个粗鄙的没有灵魂的人。
    透过天未领口,方铭看到一块配饰若隐若现,想必这就是沈梦口中的白龙符。
    方铭刚要仔细打量,正碰到天未注视而来的目光。
    妈蛋。
    “宝贝,你今天真漂亮,像一朵牵牛花。”天未说。
    方铭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向后退。
    “你那一对纯情的眼珠太讨人喜欢了,嘿嘿,你觉得我的眼睛漂亮吗。”天未看着方铭说。
    方铭想到的只是呕吐这样的词汇。“美,很美。”
    “确切的说是一双发现的美的眼睛,眼睛是空洞的,看到的世界才是意义,而我们彼此都有一对发现美的眼睛,你不觉得我们看着彼此时世界都变亮了么。”天未说道。
    方铭想站在悬崖边向下呕吐,呕吐物以加速度砸向岩石,才能体现出恶心的价值。他感到如果这个妖孽再靠近一尺,他便会吐出来。
    “宝贝,我知道你懂得我的美,一会上楼来找我。”

    方铭脑子嗡嗡的响,他在内心里咒骂着自己的决定,他确是不想和天未做什么交易了,他受够了。
    方铭在影楼内兜兜转转,想到沈梦威逼利诱,心里又是一阵暗沉,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要快速的拿到白龙符,解决烦恼。
    方铭是跑上三楼的。
    7.
    三楼的屋子空荡荡,窗帘没有拉,一扇窗子开着,阳光顺着窗子照射在地板上,晃眼的光亮险些使他滑到。那个妖孽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耳中。
    “多么美啊,阳光从太阳那头历经数亿公里只为照亮此刻的我们。”天未说。
    方铭不去理会他,仅是用相机给他拍照。
    “宝贝,放下手中的相机吧,阳光见证了我们的存在,我们去做一些让它嫉妒的事情。”说着,天未向方铭走去。
    在屋子里追逐,一个追,一个跑。
    “宝贝,你太淘气了,人家想死你了。”天未追逐中喊道。
    “我们归到工作状态中吧,从经济学上讲,一切不工作的行为都是在浪费理性人获取价值的时间。”方铭都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不,我们现在就是在工作,尽情的跑吧,人家就是喜欢这样追逐幸福的感觉。”天未说道。
    听到这句话,方铭内心已是崩溃了,他不知道会被这个妖孽羞辱到什么时候,不过他是不会同一个男人做出更出格的事的。这样一想,他在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有一丝底线的,这悲凉的自尊在月光照射下依然存有一丝闪光。
    遂,他停下了脚步。
    “宝贝,怎么不跑了,这么快就被人家俘获了么。宝贝转过身来,让人家香一香你英俊的面庞。宝—,啊!”天未疼痛的大喊道。
    ‘贝’字未等说出,方铭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滚!去你妈的!”他大喊道。
    这一刻,方铭感到体内的郁愤一倾而出,畅快无比。那份悲凉的自尊瞬间华丽丽的闪亮了一下,像是月光照射一般温润。
    不过紧接着月光便被乌云遮掩住了,畅快之余满是悔意,他打了上帝,以后不用在这工作了。
    既然打了上帝一拳,所幸再踢一脚。
    临走前,方铭想到答应沈梦拿那块白龙玉,所幸又冲动一下吧,他直冲冲的走到躺倒在地的天未身前,一把扯下他脖子上系着的红绳,跑出门外。

    跑下楼梯,方铭极力搜索沈梦,这一会的功夫,却不见她的踪影。二楼已是乱成了一片,那几个壁花少年换着花样摆换姿势,满地铺贴着钞票折叠的纸飞机,像是冥币,现场宛若一场进行中的葬礼,飞舞纸花。
    葬礼上满是笑声,声音震耳靡绚,他想离开这里。方铭向门口走去,边走边以视线搜寻沈梦,可依旧看到不到她的身影,心里奇怪她跑哪去了。他想,如果她再不出现,他便将白龙玉放在这里,然后离开,他无法忍受这里的疯狂。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方铭见到沈梦慌张的从自己刚走过的路跑来,没等他先看口说话,便听到她先说。
    “你看到三楼有人上去么。”沈梦慌张的问。
    这一问,方铭倒是摸不到了头脑。“我和他刚才在上面,不然怎么帮你拿到你要的东西。”说着,方铭高兴地将手中的白色龙玉交到他的手上。
    “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以后也不要找我了,这个地方我不会回来了。”方铭说。
    沈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慌张的问。“天未怎么没跟你下来,他不会舍弃白龙玉的。”
    “别提了,出了点小插曲,我一冲动,打了他一拳,然后他躺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方铭说,语气中还掺杂着一些骄傲。
    “什么?你敢打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让你拿白龙玉,我没有让你打他啊。” 沈梦的表情显得十分惊恐。
    打他那一拳方铭只觉得手有点痛,钱袋子有点痛,这已经让他很痛苦了。可看到沈梦惊恐的表情,感觉事情不仅仅如此,难道天未会让他赔偿高昂的医药费吗?
    而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尖叫声四起,乱成麻团。一股扑鼻的焦糊味袭来,霎时间,屋子里起了火。方铭看到是那几个妖异少年手中拿着火机,想必是玩火失控,点燃了地上的纸飞机。
    ‘这帮傻X’方铭心里骂道。
    人群呼啦一下全跑向门口跑来,像涨潮一样,方铭想带着沈梦一块跑下楼去。可沈梦却慌张朝着屋内跑了回去。
    ‘这女人疯了吗。’方铭自顾自说,情急之下也跟着跑了进去。
    “干什么去。”方铭向沈梦喊道。
    沈梦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向着三楼的方向跑。
    方铭意识到,那个天未还在三楼,如果一会火势大了,他还真的跑不出去了,无论再怎么讨厌他,人命还是重要的。
    “他在里面,我们刚才就在这间屋子。”方铭边走边指向三楼的他一间房屋说。
    8
    而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方铭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里面空无一人,就这一会功夫,那个天未不见了,而他也没见到他跑下来。
    “不可能,刚刚我下来的时候他还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下去那么一会,也没看他跑下来,他人怎么消失了。”方铭解释的说。
    沈梦没有去回答他,她看向明晃晃的窗台,窗子是开着的,一盆花掩在窗沿边。视线转而停在屋子东边的一个拍摄间上,房间空荡荡的,只有那里有一个由帘布围成的密闭空间。与此同时,方铭也注意到这一点。他向那个拍摄间走去,心砰砰直跳。
    “你在里面吗?”他喊道。
    没有应答,他相信天未就在里面,三楼就这一间屋子。转而看到的一幕,竟令他感到十分震惊。他从帘布的缝隙中看到人的影子。
    “你怎么不说话,快出来啊,二楼着火了,还想大爷陪你玩么。”方铭说。
    里面的人不回答,他有点心急,便走上前,一把拉开了帘幕,方铭看到天未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可是他的神情极为怪异,姿态极为扭曲,他的双手却被束在了椅子上,嘴贴上了胶带封条,眼睛还瞪着前方。
    “沈梦,你看这个小白脸真会玩,自己和自己玩捆绑游戏,还把嘴封上。”方铭说。
    方铭走到他跟前,便去撕开他口中的封条,却同时听到身后的沈梦大喊道。
    “方铭,你傻吗,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9
    这一喊,让方铭无比惊悚,恍如一块岩石跌入胸口。与此同时,他看到天未的眼睛也是瞪大了看着前方。撕开胶带一刹那,便听他大喊道。“门后有人!”
    方铭转过身时,已看到沈梦身后站着一个手臂带刺青的男人,而他正用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看清了那个人,面色阴冷,身材壮实,竟然是进门时撞他那个人。
    方铭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你….你要干什么,放开她。”
    “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然后从这间屋子里滚出去。”刺青男人冷漠说道。
    方铭知道他说的东西是手上拿着的白龙符,想想本是身外之物无关紧要,给他又何妨。“好,我扔给你,与此同时你放开她。”
    “成交。”刺青男说道。
    “不要相信他,白龙符给他我们都没命了。”沈梦对他喊到。
    喊着同时,刺青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嘘。”他说对她的耳朵吹。
    方铭一想也对,电影中的情节也是这般描述的,绑架犯要钱要车子要跑路,而一旦满足了他的需求,他便不肯兑现承诺。通常情况下,电影中的主人公便开始与绑架犯斗智斗勇。
    “你是什么人。”方铭道。可此话一处便觉得自己没头脑,屋子里其他三个人他都不甚了解,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天未是一个有钱的变态妖孽,身份不明。沈梦身份扑朔迷离,表面是一各出卖肉体的模特,实则不会那样简单,他记得她说过要完成什么任务。而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份更是不明朗。不过方铭想这其中是会有正义和邪恶之分吧。
    “你问我是谁?呵呵,你应该问问自己是谁。沈妹妹,这个傻小弟是你们组织上的人?面生呢,还是他是妹妹你的新相好。”刺青男子说。
    “他是局外人,不关他的事。陆唐,你看,现在我在你的手上,天未和白龙符也在眼前,不如我们先一起到外面再说。一会火烧上来了,谁都走不了,你也没什么利益可得。”沈梦说道。
    “小娘们,闭上嘴。你沈梦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害过我们青堂那么多兄弟的性命,我陆唐岂会依你所言。哼哼,今天我是鸿运当头,做成了,大功两件,想必妹妹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其一,跟随天目老大一同失踪的白龙符两年后重现。这其二么,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就是天目老大的私生子天未了。哼哼,今天人和玉我要一并带走,否则谁都别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陆唐说道。
    “你既然知道他是天未,是帮会未来的老大,你还敢行绑架之事,以下犯上,忘了规矩了吗。”沈梦说道。
    “不,我将天未太子绑在这里是在保护他的安全,天未太子心地纯良不辩人心险恶,容易受到一些奸险小人的陷害。反倒是你沈梦妹妹居心叵测啊,竟然指使一个小白脸去勾引天未太子,太卑鄙了,刚刚我躲在摄影间里听的可是真真的。你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拉拢天未太子去你们靖堂吧,我说的没错吧。”陆唐说道。
    “难道你们青堂藏的不是司马昭之心。”沈梦说道。
    “天未太子,你快听听啊,这个女孩要拉你去靖堂当傀儡,挟持你命令整个白龙会,你失去了自由,这是多么恶毒的事情啊。你千万不要受这个小白脸的诱惑去靖堂,我听说靖堂私下秘密发展神秘组织,用极其残忍的训练方式培养成员,简直不把自家兄弟当人对待。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这么一个娇嫩欲滴的小美人偏偏培养成了一个冷血杀手,想想都令人悚然。天未太子,跟我去回青堂吧,兄弟们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陆唐说道。
    “不,我哪也不去,我不要去当黑帮老大,我是自由的,你松开我,人家的手都勒疼了。”天未喊道。
    方铭这才理顺三人身份关系,这个娘娘腔名字叫天未,是一个名叫天目的黑帮老大的私生子。而这种关系一旦建立起来又觉得怪异,一个阳刚气十足的黑帮大哥人物的儿子竟会是一个这样的妖孽。
    10
    摄影派对开场前,天未说他的爸爸天目有一天来找过他,留给他很大一笔钱,然后便离开了,与陆唐说到的天目两年前失踪相符。说明,天目离开白龙会的日子里一直群龙无首,随之内部矛盾摩擦越来越大,从刚刚陆唐同沈梦针尖对麦芒的对话中能听出。
    陆唐所在的青堂与沈梦所在的靖堂都要争夺天未回去当傀儡首领,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他们号令的是白龙会里的牛鬼蛇神。陆唐采用明抢的方式,沈梦采用暗夺的方式。可天未偏偏不是一个反常的富二代形象,他正常的很,放着天目老子留给他的偌大家业不去继承,而是追求怪力乱神的行为艺术。他的叛逆达到了新高度,化妆、红唇、耳钉不禁令方铭侧目。
    令方铭无法理解的是,陆唐说道沈梦所在的靖堂内部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培养成员的方式极其残忍,他不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可一想到沈梦能巨细无比的说出自己的经历,不禁心生冷汗。
    “宝贝,快帮我把身子解开,我们一起逃离这里,远离是非,让他们俩留这继续斗吧。”天未看着方铭说道。
    虽然方铭听着娘娘腔对他这般说话心里不舒服,但他认为天未说的有道理,陆唐与沈梦无非是想要得到天未的人与他手中的白龙符,他俩一走了之,他们也不会再待在这里胡搅蛮缠了。烟味越来越重了,不会出太长时间火便会蔓延上来,届时谁也走不了。
    “你要敢松开绳子,我现在就杀了她。”陆唐瞪着眼睛说道。
    “傻大个,你脑子坏了么,再待在这里磨磨唧唧我们谁都走不了。你是第一次体会过当主角的快感么,好,我好好让你感受一下主角的待遇。”说着,方铭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对着陆唐连续拍摄照片。“你现在绑架的行为违反了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规定,将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等着上新闻吧,出去后你还可以当主角。”方铭说道。
    “小白脸,你给我听清了,我只对你说一遍,把白龙符扔给我,然后你离开,我会把这个小娘们给你。我数三个数,三—”陆唐说道。
    “等等,谁知道我把白龙符交给你你会不会反悔。这样,我们公平交易,你现在在绑架沈梦,而天未也是被绑着的,就算是我绑的吧,我们换人,我数三个数,我把天未推过去,你把沈梦推过来,同时交换。”说时,方铭快速解开把他绑在椅子上的绳子。
    “不要换。”沈梦与天未同时喊道。
    “现在听我的。”方铭喊道。“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方铭又对天未小声的说。
    “谁要你松开他的。啊!想让我解决了这个小娘们吗。”陆唐喊道。
    “少废话,你敢动她一下,我现在就把这块破玉摔碎。”方铭威胁到,他找到了公平交易的方法。
    陆唐气愤至极却无可辩驳。
    “三。”
    “二。”
    “一。”
    随之‘一’字喊出,双方即可推换人。而此时大火已经破门而入,门被烧焦了。
    眼见已经逃不出去,这时只见,天未转顷刻间跑到阳台边,一溜烟从窗户跳了下去。方铭心一惊,这是三楼,距离地面至少10多米,跳下去非伤即残,可眼看陆唐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11
    来到窗台边,他见二楼顶有一处悬挂招牌的雨棚,天未,陆唐两人皆在雨棚上。随即,他与沈梦二人相继跳了下去。
    二楼的火势迅猛,窗户口向外冒出浓浓黑烟,混杂着布料、皮具、塑料、钞票燃烧过的灰烬的气味,眼看这里也并不能停多长时间。而雨棚下仍然有七八米至高,跳下去也不现实,只等消防车救火。
    “天未,别站在边上,那里危险。过来,到我这里来。”陆唐对天未说道,他一边向天未靠近,天未一边沿着雨棚边缘环绕。
    “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天未说道。
    “天未,你这样说太令我失望了。你知道我寻找你花费了多少精力么,你知道我为寻踪你耗费了多少钱财吗,这其中的曲折你了解吗,现在青堂还没给我报销差旅费,你要懂得尊重劳动人民的劳动,必须跟我走。”陆唐说道。
    “不,我是自由的,我不要受规矩的管制,你们休想控制我。你在靠近,信不信我是会飞的。”天未喊道。
    “等等,别冲动,我信,站那里别动。”陆唐见天未要做出疯狂举止赶紧稳定他的情绪。“天未弟弟,你飞走了,陆哥哥会多么心疼啊,你忍心让陆哥哥一个人承受孤单么。”陆唐说。
    “你在说些什么呢。”天未说道。
    “天未弟弟,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哥哥也是男人啊,我们可以交往着试试看啊。”陆唐说道。
    “我已经心有所属了,你就想利用我,干嘛这么无耻,你以为人家听不出来么。”天未喊道。
    “好了,我受够了,你这个娘娘腔,缔造一代江湖的老大天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低三下四的与你交好,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天目老子失踪的两年里权利早已被架空了,你现在回去就是充当一个傀儡,这个傀儡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跟我回去。”陆唐的情绪突然间变得激动。
    “不回。”天未斩钉截铁说道。
    “天未,两年里我苦苦追寻你父亲天目的行踪,一度陷入迷茫之中,直到你的出现才是我重新看到人生的方向。可如今,你却不肯与我回去,我的人生岂又不是失去了意义,这两年的时光也付诸东流。啊,心好痛啊,就像流星划过一样。你看,那天上的飞机。”陆唐诈言道,他朝天未身后的天空看,待天未回头时,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天未,欲将他向回跩。谁想天未下意识的向后退,踩空,两人纠缠在一起,如抱在一起的鸟儿一样在风中跌落。
    头着了地,一辆行驶的卡车紧急刹车,地面传来了尖叫声,画面惨不忍睹,血迹流淌在火光映射的街道上。
    @u_111250785 2020-06-02 08:53:19
    很有水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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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关注,(*  ̄3)(ε ̄ *)
    第二章 美丽女人

    1
    整个下午,沈梦是失魂落魄的。她一直没有说话,但方铭看出她眼中的恐惧。
    据后来的电视报道,摄影派对当天乱成一团,先是来了消防车,而后是救护车,最后警车赶到。那间三层高的独栋影楼烧成了碳盒子,昔日的光影一去不返。陆唐与天未两人从7米多高的雨棚下跌落,被一辆运输车撞,流血过多死亡,据说两人死时是抱在一起的,血液和脑浆流到了一起。有人拍下了照片,这一悲剧性的画面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谈论。一种论调在年轻群体中盛传,说这是至死不渝的爱情,超越性别的惺惺相惜,是至死不渝的浪漫挽歌。
    另一种论调在中年人群体中广泛流传,他们再一次批判了年轻人糜烂怪诞的生活方式,严厉谴责世风日下,呼吁有关部门加强管理。但似乎两者评论与死亡无关,死亡成了一件特别孤单的事,记录在案后,便尘封了起来。
    当天,方铭与沈梦被送进了医院,整个下午躺在病床上。有一段时间方铭见到沈梦坐着发呆,眼睛盯着前方的白色墙壁,一字不说。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也许是今天经历过的惊险的一幕,也许是天未与陆唐的死亡,也许是其它什么的。
    方铭感到困倦了,上午惊险的经历使他感到疲乏,不由昏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天黑,他看了隔壁床上被子工整的叠放着,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2
    他想到自己和沈梦是不会再见面了,他们的相遇,关联都因一把火,一场死亡结束,像一场梦。
    当方铭回到出租屋内,启动游戏程序时,便更觉得发生的事情是梦了。过程像是打了一场副本,有离奇,有惊险,有路上结识的人。当结束后走出时,又是他一个人的江湖了。
    可他觉得哪里不对头,一摸口袋,那块白龙玉还在,沈梦忘记了吗,而他怎么去还给她?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找她就不必还给她了?
    一连三问。
    方铭的内心泛起一阵淡淡的邪恶的涟漪,他盯着手中的白龙玉,似是值一点钱的,不然之前那个天未怎么会那么有钱,这样想来便感到开心,心想之前受到的侮辱一下得到一次性补偿,他该赶紧找一个珠宝行把这块白龙玉出手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为自己的不耻感到悲哀,方铭啊方铭,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家长眼中的好榜样,同学眼中的好同学,你能不能做出一点让自己瞧得上的行为,这样一想他断然放弃了拍卖白龙玉的事情,大义凌然放回口袋。
    他知道自己仅是短暂的抑制住了邪念。
    另一个问题马上在心头涌起,影楼烧成了碳盒子,他需要找到一份工作。他对工作条件有自己的要求,最好是钱多,工作时间少的那种,无需加班,缴纳五险一金,老板和蔼可亲,女同事漂亮,赶上节假日发点福利,周末组织个交由野炊,分房,分车。
    他在城市论坛上发布了自己的需求帖子,描述了一下学习工作经历,结尾写上‘求带,求玩耍。’
    回复者络绎不绝,一口茶水的功夫,便有三人迫不及待的回复了他。
    第一个回答:‘本公司招做梦员一名,主要职责是躺在床上做梦,可在家工作,无需坐班,将梦境记录整理,以PPT的形式汇报讲解,舒缓员工的工作压力。公司为上市公司,缴纳五险一金,目前求贤若渴,如有意向,请速与我联系。另应聘只有一道面试题,回答正确后,请自行前往报道。请说出公司名字及地址。’
    第二个回答:‘同求—’
    第三个回答;‘你想创业吗。’
    方铭认为上述三个人很无聊,是不思进取的人,统一回复三人。‘你们听过心想事成这句话么,知道吸引力法则吗。’
    方铭感到懊恼,竟没有人理解他。
    正烦心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沈梦打来了电话。这次她的语气平淡,说想约他出去见一见。
    方铭心想,沈梦一定是来讨要白龙玉来了,可一路之上她没在提过此事,像是忘记白龙玉一般,他内心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醒她一下。
    阳光明媚,五月,向南望去,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方铭记得上一次见面也是在一个晴朗的天,他们是在公园碰的面,沈梦穿着朴素,白衬衫,配一条牛仔裤。见惯了她性感着装,方铭不适应起来。这次他仔细看清了她,她的面颊白皙,身形优美,有一种邻家女孩的感觉。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沈梦开口说道。
    “嗨,还说这个干什么。在游戏中世界就是江湖,路上见人有难,便拔刀相助。”方铭说。
    “你说什么?”沈梦听到打游戏感到奇怪。
    “呃,我是说这个社会缺少正能量,需要见义勇为。”方铭尴尬的说。
    “呵呵,你说话还挺幽默的。”沈梦说。
    “对了,天未的事对你没影响吧,那天在病房里,见你魂不守舍的。”方铭问。
    只见沈梦缓缓低下了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说。“那天发生的事确是没有想到的,不过既已发生,就要坦然面对。哎,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这一说方铭确是听不明白了。“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在执行一件任务,任务没完成,难不成上面的人会惩罚你?”方铭没头脑的问。
    “你能帮我么。”沈梦看着他问。
    方铭看着她的眼,一时说不出话,心里话他可不想去招惹什么麻烦,但什么也抵不过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内心浅薄的自尊心啊。大义凌然的说:“在有限范围内,力所能及的事情上,能帮上的还是要帮。”
    沈梦也是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找你,就是求你办事情。”沈梦突然说。
    “呃….”
    “我没有事情不能找你出来见见么。”沈梦说。
    “说哪的话。”方铭说,只感觉沈梦变得清纯许多,较之前的邪恶判若两人。
    “其实,上次当陆唐把刀加到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害怕极了。你完全有理由一走了之的,我也以为你会走。在组织里遇到这种情况,别人抛下我一走了之。况且我之前还提起了你一些伤心的事,没想到你不但没有记恨我,反倒救了我,你是一个好人,我该好好谢谢你。”沈梦说道。
    “不提也摆,男人救女人,天经地义。”方铭说道。
    “你多大了。”沈梦继续问道。
    “25。”方铭说。
    “现在有女朋友吗?”沈梦问道。
    “没有,”方铭说,接着马上补充道:“但不代表曾经没有,更不代表以后没有。”
    方铭有一种沈梦要以身相许报恩的感觉,他想,既然你是来投怀送抱的,为什么不赤裸裸的直接一些呢,去看电影啊,去开房啊,偏偏说一些没用的话。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刘桐语,自从他们分别已有三年多了,她现在在哪,身边有人陪伴么。
    “你现在想身边有一个人陪伴吗。”沈梦问道。
    方铭想,又不想,不想,又想,还是不想。
    “呵呵,我看你喜欢孤单。”沈梦笑颜道。
    方铭无言。
    城市的路很长,很平整,仿佛是为独自生活在城市里的孤独的人修建的,城市上空的太阳也耀眼,走到哪里,感觉明晃晃的。沈梦的耳朵漂亮,头发沿着耳边的轮廓线盘扎起来,面颊像敷了一层光芒。一路走来,仿佛从一个人的心事重重演变成两个人的心事重重。
    方铭同一个姑娘试探接触后才知道,感情成了一块伤疤,掩藏起来看不到,触摸到了会略微疼痛。与其痛苦,不如做点力所能及使自己快乐的事情。比如男与女两大永恒主题,食与性。方铭提议下馆子,下大馆子。
    “不想吃饭,想喝酒。”沈梦说道。
    “馆子里也有酒。”方铭说道。
    “不,直接去酒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沈梦说道。


    3
    也许一切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当有一天他从迷途中走出时,历数往事,觉得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来到一间酒吧门口,方铭抬头看到酒吧的名字,‘十月酒吧’。
    十月是秋天第二月,不过一反这个清冷的名字,里面热闹无比。酒吧里声音嘈杂,音乐靡耳,人声鼎沸。刚走进的一段时间感觉眼睛是盲的,耳朵脆弱的娇贵,过了一会才适应酒吧里面的昏暗灯光与喧嚣音乐。
    这是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方,即使你大声说什么,也只有想听到的人能听到。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大声诉说,他们拒绝聆听,聆听是傻逼。
    “这里很吵。”方铭说道。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沈梦说道。
    两个人找到了位子,向他们走过来一个服务生。
    “要能使我们忘记忧伤的酒。”沈梦说道。
    服务员记录后,离去,方铭看到她镇定的神情惊措不已。
    “世界上有这种酒?”
    “这家酒吧还有欢乐酒,哭酒,使人产生爱情的酒,使人忘却恐惧的酒,很多很多。”沈梦说道。
    “我不信这么邪。”方铭说。
    不过在喝下第二杯后,方铭眼前的世界便开始有些模糊,竟有些飘然。他倒是真的希望有一种酒可以使人忘却忧伤。
    “你只点了忧伤酒,这说明它是你现在的心情喽。”方铭说。
    “因该说是我们的心情,如果两个人是相恋的人,那他们点一见钟情的酒,如果两个人是生意成功的人,他们点欢乐的酒,我们俩是忧伤的人,所以要点让人忘记忧伤的酒。”
    “不,我很快乐。”方铭赶忙反击说。“现在没有束缚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忧伤,我快乐的狠,哈哈。”
    “你怎么了。”方铭表现出一副关心别人的态势。
    “你真的是黑帮白龙会里的人吗?”他想把话题的中心转移到对方身上。
    “没错,我是。”沈梦喝下酒,淡定的看着方铭说。
    “为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去?”言下之意是想不通一个美丽姑娘为什么去混社会。
    “我倒是希望世界有黑白之分,黑与白,简单明了。可真实的世界是混沌的,只是各有各的不同而已。”沈梦说。
    “上次那个持刀胁迫你的男人坠楼身亡,他们那边的人不会把帐算到你的头上吧。”方铭说。
    “帐再多一点也无妨。”沈梦说道。
    方铭感到汗毛耸立,心想,陆唐当初说她害过不少他那边的兄弟,当真是真的,可她安静看起来是一个纯美的少女。
    “我不关心陆唐的死活,只是天未死了,我的任务完不成了,我们的计划前功尽弃,所有之前做的事情都白做了。”沈梦喝下半杯酒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娘娘腔?你们打算让他回去做你们的老大?我看他的兴致不在于此啊,况且他连当男人的兴致都没有。”方铭说道。
    “不,我们需要他,毕竟他爸爸的影响力还在,谁让他开创了江湖时代呢,提起他社会的人都会敬畏三分。”沈梦说道。
    “你们与陆唐那边争夺天未,是内部发生争斗了吧,这样的情节如果发生在小说中,倒是挺令人期待的。现在不是流行宫斗戏么,出现一个黑帮斗就更有意思了。”方铭说。
    “对外人来说是一出戏,与我们来说是生存。”沈梦说道。
    “能讲给我听听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方铭说。
    “你想听?”沈梦说。
    “替你分担一下忧愁。”方铭说。
    “你最好把它当成一出戏来听,不要认真,可由于我身在其中的原因,有些不方便让你知道的地方,我会做遮掩。”沈梦说。
    “嗯,把我当成那个三流摄影师,你还是那个模特,只不过这次是你在诉说故事。”方铭说。
    他父亲的名字,道上的人都会给面子。
    之后的事,我便不对你一一说了,就像是上中下三部黑帮小说,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发生的事无非是争利益,争地盘,争女人,还有个别大佬的风流之事与糗事。
    随着白龙会越来越壮大,变得越来越有钱,赶上房地产暴利时代,白龙会几乎垄断了溯城的拆迁与土方挖运工作。那时白龙会像是一棵摇钱树,白道黑道里的人争先跑来跟着做生意。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钱越来越多的的原因,白龙会内部矛盾越来越激烈,内斗之事常有发生,愈演愈烈。
    直到一天天目做出一个自白龙会成立以来最重大的决定,将白龙会拆分。
    七年前,白龙会便分为四个堂,项龙率领下的青堂,颜阳率领下的靖堂,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庄尚率领下的睿德堂,汤峪率领下的逸轩堂。
    五个人一起经历过风雨,出生入死,胜似亲兄弟。分家时也是没有怨言,和和气气,自己分多少资产都接受,一切听从天目的,毕竟他们混的是江湖,按江湖风行事。
    但在私底下,小弟们口中讨论的是,白龙会分堂不仅没有缓和矛盾,反而加深了各势力间的矛盾。这话要从天目立下的规矩说起,他不希望分堂派后,发展成为一家独大的格局,所以,分资产时有帮扶,有打压。
    颜阳家是经商的,白龙会早起的资产都是来自于他父亲的建筑公司,这些年来,白龙会的经济大权也把持他的手上。他负责赚钱,找项目,投资,以钱赚钱。
    而项龙是农民工出身,当年他和天目都是在工地的底层的钢筋工,这些年,同其他公司争抢工地挖土方活都是他带人出的面。溯城中也达成共识,土方活只能交由白龙会旗下公司做。
    5
    在一个利益至上的年代,如果平分资产给几个人,那不出两年便高下立见,颜阳擅长做生意,盘子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而项龙一方擅长打架不擅长做生意,盘子则会像融化的冰块,变得越来越小。一家独大的格局一旦形成便没有公平可言了,届时整个白龙会只怕都得听颜阳的。
    所以出于一个长远的公平性考虑,天目将白龙会大部分资产都移交给了项龙所在的青堂,包括颜阳名下的资产,建筑公司,安装公司,装饰公司,而颜阳只得了一间停放木料的仓库。
    天目给出的理由是兄弟间该互相帮扶,取长补短。他相信颜阳是经商天才,无论如何都会把盘子做起来。
    所以靖堂堂主颜阳算是一夜间倾家荡产,项龙的青堂与颜阳的靖堂的最大积怨便在于此,下面的小弟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一个个手刃了青堂那些不劳而获的人。
    但后来,我们靖堂的人不去找青堂麻烦了,说起来也惭愧,虽说白龙会行江湖规矩,但社会毕竟是势利的,处处写着名和利两个字,江湖成了泡影。不少靖堂的成员为了名利去了青堂,反过来打压靖堂,最终肯留在靖堂的人仅有10多人。此消彼长,青黄不接,靖堂再无能力与实力与青堂对峙,只能忍气吞声。

    6
    虽然靖堂的成员对老大天目的分配方式感到气愤,认为他是处于私心帮助项龙,不过有一件事还真让他说对了。你能猜出是什么事吗。”沈梦说道。
    她喝下一口酒。
    “难不成是一个狗血的跌倒了爬起来东山再起的励志故事?”方铭说道。
    “没错,天目有一句话说对了,颜阳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十年的时间里他带领靖堂又重新回到了巅峰,资产如滚雪球般增长,像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变得十分富有。但真实的原因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我们靖堂内部成立了秘密组织,是组织的力量让靖堂快速成长,无往不利。
    而青堂的人挥霍度日,生活糜烂,下面开的建筑公司也大多倒闭了,财产只减不增,现在是坐等吃山空。”沈梦说到。
    “看来性格决定命运这句鸡汤不假。可你说的这些由于你现在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方铭问。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沈梦看着方铭说。
    方铭赶忙喝一口酒,火辣辣的,做倾听状。
    “要说起我的任务,得继续从青堂与靖堂的矛盾说起。
    经营不善的青堂抢我们的生意,破坏我们的生意,而且还以江湖情义这么不要脸齿的理由让我们无条件的帮助他们。还说,当初青堂如日中天的时候,如若不是念及江湖情义,早将我们靖堂遣散了,连一间仓库都不会留给我们。他们要我们知恩图报。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气的半死。
    刚开始的时候两家只是发生一些小的摩擦,暗地里斗,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因为有天目当家在,谁也不敢动手。
    但也就是在两年之前,天目莫名期末的失踪了,自此再也没有消息。自此,两家的斗争都摆到了明面上,发生过几次大冲突,有人伤亡,连带着之前的恩怨,新仇旧恨一并复燃了。
    但只有仇恨并不足矣点燃火药,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相比青堂的人手、资金我们还算弱小。但靖堂处在上升期,而青堂处于下降期,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长度,我们便会有打赢青堂。”沈梦说来。
    “所以,现在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争取时间?”方铭说道。
    “没错,我们需要争取时间,时间越长越对我们越有利,所以组织授命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天目,主持江湖规矩,维持白龙会稳定的局势。”沈梦说。
    “等等,你刚才说道组织授命于你寻找天目,那‘组织’又是什么。”方铭问道。
    “组织是服务于靖堂的,不过关于组织,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鉴于它的机密性与特殊性,它并不想被别人所了解,但时机合适的时候,它会被所有人知道。”沈梦说到。
    听她说来,方铭反倒是听糊涂了,这组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在想。
    “时间,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都与时间相矛盾,人会衰老,鸟会死亡,尸体会腐烂。而时间与我们来说也尤为紧迫,青堂对我们的打压越来越严重,如果两边真对豁出去当年那创立帮派时仅存的一点情义,他们来打我们,我们是完全招架不住的。
    所以我身上的压力尤为大,一开始我以为会是青堂的人以下犯上,不顾旧情,软禁了天目,我便去查了一下他们。后来我发现,他们也在找天目,按理说他们该希望天目消失啊,甚至彻底的消失更好啊。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仗着人多财大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了,我觉得这件事情上有蹊跷。一种可能是他们在佯装寻找天目,来掩饰他们私藏了天目的行为。这样的事情只要装一装样子就好了,可通过我的长期探查,他们真的是在费力去寻找天目,而且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绝高机密去做的。
    以防人多口杂,他们只派了一个人去寻踪天目,那人便是死去的陆唐。他确实有一点本事,许多线索都是他先发现的,我们暗地里影子对影子博弈了很长时间,上次在影楼如果不是你的在,我可能就要输给他了。但现在我也没赢,虽然他死了。
    既然他们秘密的去寻找天目,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便回到组织了询问我的老师,果然的他的推论让我大为惊讶。他本不想告诉我真实的1情况的,我只要去找到天目就好了,不需要知道太多。
    7
    但既然我产生怀疑了,那他便没必要隐瞒我了。其实早在几年前组织一部分高层已经意识到,这7年白龙会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阴谋,阴谋的策划者便是天目。当初白龙会搞分堂,名义上是解决白龙会内部愈演愈烈的矛盾,实则是白龙会发展到他已经掌控不了的局面,他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老师带我重新回顾了一下当时他的行为:
    第一,宣布白龙会为四个堂,青堂,靖堂,德睿堂,轩逸堂,各自管各自的一摊,不能经营别人的生意,以防内斗。
    第二,剥离颜阳资产大部分给了项龙。其实白龙会刚开始发家是倚仗颜阳爸爸名下的建筑公司,导致后来白龙会许多资产也都是颜阳家名下的。天目将这些资产不均等的分给四家,项龙家得到的最多,而颜阳只得了一间锯木头的仓库。”
    第三,天目宣布退居幕后,移交权利与资产分给四个堂,为了预防未来堂派间因发展不均而产生的矛盾,更重要的是体现江湖情义,成立白龙基金,每一堂每年要将账面利润的20%注资到白龙基金中,专门帮助发展弱小的堂,天目亲自监管这笔基金的使用。
    听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动听的帮派大哥瞻观大局为帮派发展,为了江湖舍弃自己利益的故事,是就是这样一个人骗了所有的人,而且是人们心甘情愿被其欺骗,并信其为江湖的明明火焰。
    8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第一,当初年轻的时候他天目和项龙仅是在颜阳家建筑公司打工的工人,仅是在一次战斗中,他众望所归成为老大。这么些年来,虽说白龙会资产如滚雪球般增长,但是多数还是在颜阳家名下的,而且颜阳善于经商,掌握白龙会经济大权。天目虽然表面唯他是用,但暗地里早是忌惮于他,放心不下,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明说而已,而他的心里话在酒后对他最好的兄弟项龙说过。
    是想,他这个老大确实确实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又有哪一个老大愿意受制于人呢。比如刘邦,比如朱元璋,得了江山后是不是将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一一除去了呢,这不是他们残酷,这是人性,老大是一群最有资格合理运用冷血与无情的孤独的人群,凡是没有资格的小人妄自运用无情与冷血,必回遭到灾殃,世间不光是德不配位不宜用,煞不配位也不宜用。
    当然,天目是不会亲自出面的,他必定会选择自己的亲信当冲锋兵,那个人便是项。
    天目以维系江湖的名义重新分配了白龙会的财产,实际上就是打破了颜阳对白龙会经济的掌控,妙就妙在他将靖堂仇恨的目标转移到了项龙身上。项龙得到的好处最多,自然不会去说什么,另外两个人庄尚,汤峪也得到了好处,即便明面上还会出来帮颜阳说两句话,但也仅是点到为止,都是一些得了甜头还卖乖的人,起不了实际作用。但最令颜阳心悦诚服的理由还是那两个字,‘江湖’,兄弟情义。
    当然,天目做的最妙的一招是主动退居幕后,移交权利,这便会给人以明主两袖清风的印象。其实不然,他同样是在保护自己,溯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对天目恨之入骨,他们都是被天目欺负过的人。
    而黑道上的事相比来说还是好解决的,相比来说他们更怕在白道上惹下的官司,房地产火的那几年,为了争抢土方生意,他们去过不少工地闹过,影响工地正常开工。而地产公司忍无可忍的时候会采取报警的方式,当然,他们是不敢动警察的,警察来了便走,而警察走了便又回来闹事。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天目早就听说警局里对他立项调查了,只要他敢闹出大的动静,就让他蹲几年号子。所以,天目隐退更多一层的深意是逃避警察的注意视线。
    既然他成功转移了颜阳的财产,但大部分都进了项龙的青堂,他还需要将钱洗出来,这便是他成立白龙基金会的目的了,这样他便会心安理得的拥有白龙会的财产了。
    他说将白龙会名下资产全部分给四个堂,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白龙会还有许多无名的财产都被他控制着,这部分无名资产的体谅要远远大于合法途径的经营收入。
    所以,自始至终,这是天目下的一盘棋,一箭三雕,简直是太高了,他才是利益最大的获得者。”
    “这,他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方铭讶异到。
    “对,所有人都会根据环境做出对自己最优的选择,天目如此,项龙如此,庄尚、汤峪如此,同样颜阳也是如此。”沈梦说到。
    “颜阳怎么也会和他们摆在一块,他不是最大的受害者么。”方铭疑问道。
    “他确实是最大的受害者,但也只怪他成为了对天目最大的威胁者,如果当时他不同意天目的分配方案,公然顶撞天目,现在也不会看到这个人了,适时止损也是根据环境做出的对自己最优的选择,”沈梦说。
    “那项龙现在为什么在寻找天目,按理说他与天目互为亲信,他该知道他的行踪啊。”方铭问。
    “说道这里了,你还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真正的互相信任的关系吗,信任与否取决于两个人之间是否存在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前提是取决于自己对环境做出的最优选择,这一次天目又找到对自己最优的选择,而此时他已经不需要利用项龙了,所以他带着一切消失了。”沈梦说到。
    “那天目这次的最优选择是什么,他已经那么富有,那么声名显赫,他还会想得到什么呢?”方铭大惑不解的问。
    “这个至今没有查到,不过老师说过,它是去寻找自己的最优选择去了。”沈梦说。
    “按你说的推论,那么项龙寻找天目也是他的最优选择,那他的最优选择是什么呢。”天未说道。
    “哈哈,你还是很聪明可爱的,越来越喜欢你了。现在青堂与组织的高层都意识到了天目的消失,是他带着他那半生所获得的财富一同消失了,你知道那笔财富意味着什么吗,没人能够想象到那笔钱的金额有多庞大,光算上白龙基金会与那些没有名字的资产足矣超出你的想象,何况,这些年,这些钱投入地产、股市又不知翻了多少倍,那天在影楼你也见到天目的私生子天未他们在室内满洒用钱叠的纸飞机的疯狂现象了吧,他没有疯狂,钱对于他来说已经无足轻重,疯狂的是欣赏他行为的人,那笔钱或许能买下一片海岸,或许能买下一座城市。
    9
    得到那笔天目带走的财产才是两边的真实目的,项龙需要那笔钱,因为近几年房地产市场冷淡,他们的微薄收入是在抵不过花销,现在追随项龙的那些年轻人都不在是奔着江湖去的了,他没有没有钱,没有能力,谁还会跟他,青堂现在的繁荣都是他花钱买下来的。而一旦,他的那些小弟们知道了青堂的发展现状,你认为大家还会愿意跟着他吗,所以项龙会不惜一切手段的得到那笔财富的。
    同样,靖堂同样迫切需要得到那笔财富,一是因为那些财富本该有大部分是该属于我们的,二是靖堂急需一大笔钱扩大势力,对抗青堂。
    现在摆在双方面前的不在是一笔钱的重要性了,而是生存问题,他们想灭了我们,而我们想灭了他们,谁得到那笔钱谁就生存。”沈梦说。
    听到这,方铭不禁身上冒出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件的背后竟隐藏了这么多的故事,可他又在想,既然这是关乎到两个帮派的生存问题的事,为什么沈梦会告诉他,不怕他将秘密散播出去吗。为什么?难道她真的爱上自己了么?
    “摄影师,你还想听下去吗。”方铭看到沈梦的眼睛看着他说。
    方铭感觉自己听到了心脏跳动砰砰的撞击胸膛的声音,然而他竟然不知道如何言语。
    “世界往往是这样,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要负越多的责任,有时当一个傻子或者装成一个傻子是很幸福的,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痛苦。”沈梦说道。
    尽管他认同沈梦的说法,但心里竞强烈的想知道事情的发生, “那天,在影楼听天未说,他的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他,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绑架他的原因?”方铭问。
    “没错。当然,调查出天目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再对你详说,这也是陆唐先发现的,但我确是比他先找到了天未本人,陆唐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当我见到天未脖子上挂着的白龙玉时,我便更加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在白龙会里见到白龙玉便如同见到天目本人。我调查出他和他的一些朋友喜欢去摄影房拍写真,为了跟踪他们,我便混进了影楼,因为我不懂摄影,所以我便佯装成了一个模特,本想穿的女人点,能够吸引他的注意,谁想,他压根对女人就不感兴趣,他爱的是和他一起玩耍的那帮男人。
    直到我注意到了你的出现,我发现天未喜欢你。”沈梦说道。
    “不要说了,这太恶心了。方铭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陈述事实,忘记你的感受了。”沈梦说道。
    “也就是这样,你才找到了我了,确切的说你找到了我这么一颗好欺骗的棋子。”方铭说。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而且也为之前调查你道歉。可我把事情告诉了你,你该相信我是诚心求得你的原谅了吧,我有理由不告诉你的。”沈梦说道。
    “算了,我方铭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男人,也不会记恨女孩子的。”方铭说。
    “而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们在影楼经历的事情了?”方铭又问道。
    “也不尽然是,我之前找过他,告诉他白龙会现在需要天目家的人主持大局,主持江湖道义。但那天陆唐逼迫他的时候,你也见到了,无论如何,他是不去当那个别人梦寐以求想当还当不上的黑帮大哥的。所以我只好接助你吸引他的注意,我想把他渐渐引到组织里的,我知道通过组织的力量,一定会收服他,让他为组织所用。可只差了一部,只差了一步,该死的陆唐非要在那个节骨眼出现,还绑架他胁迫他,他不知道那些脆弱的人最讨厌被人绑架吗,他懂心理学吗,知道这样只会让天未越来越排斥回白龙会吗。”沈梦说道。
    “有两个问题我不明白,既然天未见过你,而且知道你的目的,他怎么还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了,他不该跑的越远越好吗。”方铭疑问道。
    “哦,不,是我说错了,我不是我主动找到他,是我的老师见的他。”沈梦突然改口道,眼睛闪烁。
    “你的老师?”方铭疑问道。
    “是的,我的老师。”沈梦说道。
    “为什么,陆唐每次发现线索,你都会马上知道,你难道是影子么,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而又让他无法察觉,还有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方铭还对沈梦之前揭露他的身世耿耿于怀。
    “不,不,那是我的老师,不是我。”沈梦再一次慌张说道。
    ‘又是她的老师。’方铭想到,感觉哪里的逻辑对不上,但既然她有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便再去问。
    “那天未死了,那笔财富岂不是找不到了。”方铭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且那天在病房中见到她魂不守舍的,一定是因为她追寻那笔财富的线索断了。
    “没错,我的线索断了。”沈梦两眼茫然的说道,她拿起了酒杯,手却止不住的在颤抖。
    “我是罪人,因为我的失职害了组织,我辜负了老师的信任,无论老师如何惩罚我都是不会有怨言的,可即便惩罚我也改变不了失职的事实。”沈梦自语道。
    方铭听的一头雾水,他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不过之前听她说道,那笔钱关乎到组织的生存,他便感知到害怕的缘由了,而且沈梦现在的样子特别的孤独无助。也许她把这些话告诉她就是想找一个人替她分担一下,可能在这座城市里,她能找到的人仅是自己了。没错,她美丽,邪恶,但此时看起来特别的让男人心疼,此刻她就是一个简单的伤心的女孩。
    此刻只能陪她喝酒,酒是最好的安慰的语言,让两个人共同分担一个心情,分解一个不敢独自面对的恐惧。
    他们又连续喝掉两瓶酒,方铭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群,以为自己是在晃动,也许是大地在晃动。
    “呵呵,其实又有什么是不能面对呢,即使付出了那么多,终究得不到失去了的又怎么样。”沈梦突然间说道。
    方铭听到她在说话,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似乎能体会她的心情。

    10
    “你在想什么。”沈梦说。
    “没想什么,有点喝多啦。”方铭说。
    “你在想我吗。”沈梦说。
    “不,不要自作多情,我有喜欢的人。”
    “她在哪。”
    “消失了。”
    “分手了吗。”
    “不,消失了。”
    “死了吗。”
    “不,消失了。”
    “那你把我当成她吧”沈梦说。
    “怎么可能。”
    “我们去跳舞吧。”
    说着沈梦拖着方铭走进舞池里,很快他们和那些影子混合在一起,音乐声震耳欲聋,没人能看清他们,他们也无需看清世界,他们闭着眼睛,手贴着手,嘴唇贴着嘴唇,吻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贴合在了一起,过去与现在,梦与虚幻,堕落与救赎。
    4
    沈梦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但那真的像是一个故事,太过传奇了。
    “我所在的帮派叫白龙会,你来到溯城,一定听过这个名字,白龙会是溯城里最大的黑帮,自30多年前那个盛行江湖义气的年代起,白龙会一直是黑道上的老大。那时创立帮派的人还是一些和我们一般大小的年轻人,天目,项龙,颜阳,庄尚,汤峪,这些声名显赫的人物是在那时被人们所熟知的。
    名声都是打出来,没有人随便封别人为王,30年前他们打了最负盛名的一场仗,5个人打赢了39个手持器械的人,一举打败当时最大的黑帮三山帮。自此,白龙会的名号在溯城内鹊起,他们从一条街打到另一条街,从一个地盘打到另一个地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有人把白龙会一路开创过来的时代成为江湖时代。
    我先跟你说起30年前的事情,是想让你相信天目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声,所以不论天未娘娘腔也好,不男不女也好,不想做男人也罢,提起
    @hpwen136 2020-06-08 19:45:48
    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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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荆棘之爱

    1
    之后他们又去了几次十月酒吧,也去了一些安静的地方,像冷饮厅,公园,看过一次电影,试图模仿步入恋爱关系的男女应做的事。方铭在想,难道他又恋爱了吗,简直不可思议,但他不想去讨厌这种感觉,尽管爱的莫名其妙,爱的被动,但也是属于爱的一种,属于爱,那就尽力爱吧。
    不过事实上,俩个人都不喜欢看电影,尤其是爱情电影,他们更喜欢没有爱情电影的爱情,看到三分之一便起身离开了走了。走到在影院楼下的街道上,沈梦突然提议做爱。
    “在大街上吗?”方铭说。
    “你敢吗?”沈梦说。
    “警察看到了会嫉妒我们,不如去我那间隐蔽的卧室,就算门开着,也没人敢进来。”方铭说。
    “还去我家吧,邋遢蛋,我不想看到你又脏又乱的屋子,我不想在做爱的时候听到老鼠发情的声音。”沈梦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家确实出现过老鼠,可能是一个家族,而且早晨起来我没叠被,没拖地,桌子上还有煮熟的碎鸡蛋壳。”
    方铭付了打车费,他做了能做的事情,在尊严面前,他一向是能争取一点是一点,他来到了一个不知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女人的家里。他先是一连串想到三个问题:
    一,她是不是个老处女。
    二,她是否有性病。
    三,同她做爱需要吃几片药。
    2
    沈梦的屋子很宽敞,在9楼,站在窗边能见不远处车辆穿行的马路,小区的花园里有座池塘,池水倒映着蓝天和杨柳。屋子里的一切很快扫入他的大脑,油画,高档厨具,皮制沙发,令他吃惊的是窗台上摆满了带刺的仙人掌,他想她是爱孤独的植物。
    沈梦在准备午饭,方铭闻到了韭菜与鸡蛋的味道。这便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查看女孩的屋子,当然,他首先想到的是来到女孩的卧室看看,刘桐语离开他的这几年里,只有手成了自己亲密的伙伴,对女孩的一切服饰,用品,倍感怀念,怀念的感觉令人感动。
    方铭感觉自己竟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窃贼,他随便翻开了她的卧室衣柜,从中搜寻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比如胸罩,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是薄的还是厚的,是按扣的还是系带的。他认为他们以后在一起,他必须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预备成为一个令彼此满意的尽职尽责的小男人。
    偷窥了她的胸罩之后,他并没有得到满足,他想寻求更进一步的刺激。哎,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无耻,自己这么无耻是怎么从大学毕业的,是怎么被家长及同学的家长一直视为优秀学生代表的,不过尽管这样无耻,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继续偷窥一个漂亮女人的私人物品的欲望,比如丝袜,比如….。
    他搜寻了一下自己久违的记忆空间,里面关于他印象深刻的女人用品也就是这两件。他打开了柜子的另一扇门,里面有一个塑料封盖的大盒子,方铭想,丝袜一定就在里面,他已经搜了其他的地方,女孩不可能不穿丝袜,他自信的确认到,便伸手去够进塑料盒子内,摸到的是软软的东西,像是一层皮。他又仔细的摸了摸,仍然是胶皮的感觉,他本想猜测一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丝袜,这便考住了他。所幸也不去瞎想了。直接先开了箱盖子。
    这一看险些给他吓死,他竟看到的是一张人脸,一双诡异的眼睛赫然瞪着他,他呼吸差点停止下来。
    待顷刻间镇定后,他才意识到,柜子里光线较暗,是自己看走了眼。那确实一张人脸,不过看起来是脸谱那种东西,他记得看过川戏艺人的变脸表演,对脸谱有一定印象,只不过这个脸谱做的太过逼真,如果天黑点,看到它还真的没准当成一张人脸的呢。
    想想他到对自己刚刚的恐惧感到好笑,这会他看到塑料箱子里面还有一套衣服,源于她对寻找丝袜的动力,他摸到了箱子底。翻出来的竟然是一套戏服,见服侍花纹非常像印象中的川戏服装。
    2
    沈梦的屋子很宽敞,在9楼,站在窗边能见不远处车辆穿行的马路,小区的花园里有座池塘,池水倒映着蓝天和杨柳。屋子里的一切很快扫入他的大脑,油画,高档厨具,皮制沙发,令他吃惊的是窗台上摆满了带刺的仙人掌,他想她是爱孤独的植物。
    沈梦在准备午饭,方铭闻到了韭菜与鸡蛋的味道。这便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查看女孩的屋子,当然,他首先想到的是来到女孩的卧室看看,刘桐语离开他的这几年里,只有手成了自己亲密的伙伴,对女孩的一切服饰,用品,倍感怀念,怀念的感觉令人感动。
    方铭感觉自己竟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窃贼,他随便翻开了她的卧室衣柜,从中搜寻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比如胸罩,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是薄的还是厚的,是按扣的还是系带的。他认为他们以后在一起,他必须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预备成为一个令彼此满意的尽职尽责的小男人。
    偷窥了她的胸罩之后,他并没有得到满足,他想寻求更进一步的刺激。哎,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无耻,自己这么无耻是怎么从大学毕业的,是怎么被家长及同学的家长一直视为优秀学生代表的,不过尽管这样无耻,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继续偷窥一个漂亮女人的私人物品的欲望,比如丝袜,比如….。
    他搜寻了一下自己久违的记忆空间,里面关于他印象深刻的女人用品也就是这两件。他打开了柜子的另一扇门,里面有一个塑料封盖的大盒子,方铭想,丝袜一定就在里面,他已经搜了其他的地方,女孩不可能不穿丝袜,他自信的确认到,便伸手去够进塑料盒子内,摸到的是软软的东西,像是一层皮。他又仔细的摸了摸,仍然是胶皮的感觉,他本想猜测一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丝袜,这便考住了他。所幸也不去瞎想了。直接先开了箱盖子。
    这一看险些给他吓死,他竟看到的是一张人脸,一双诡异的眼睛赫然瞪着他,他呼吸差点停止下来。
    待顷刻间镇定后,他才意识到,柜子里光线较暗,是自己看走了眼。那确实一张人脸,不过看起来是脸谱那种东西,他记得看过川戏艺人的变脸表演,对脸谱有一定印象,只不过这个脸谱做的太过逼真,如果天黑点,看到它还真的没准当成一张人脸的呢。
    想想他到对自己刚刚的恐惧感到好笑,这会他看到塑料箱子里面还有一套衣服,源于她对寻找丝袜的动力,他摸到了箱子底。翻出来的竟然是一套戏服,见服侍花纹非常像印象中的川戏服装。
    3
    方铭不知道该对她拥有一套诡异的戏服怎么评价,是口味重呢,还是怪怪的呢。他将戏服塞回了箱子,关上衣柜的门。
    他躺倒了床上,香味吸引他躺倒上面,他的四肢伸展在一张宽大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只水晶灯吊在顶中心。床上香气迷人,混合了香水与女人身体自带香气的味道。他认为这样的情景应该是男人赤身裸体的躺倒床上,床榻不正是女人给男人设下的陷阱吗,他情愿掉进这样美丽的陷阱中,然后在陷阱中思考哲学。
    他克制住了此刻就脱掉衣服的冲动,他还是要保持一点体面尊严的,在女人面前克制住内心中的淫荡,这样会产生美,在女人面前取得加分。
    与其淫荡,不如看看阳光吧,阳光是普世的,阳光是关爱世界的,阳光是包容的,自然阳光会欣然包容他内心中的淫荡。
    可就在视线转到阳台上时,他惊讶至极,心脏感到荆荆棘棘的。没有花眼,这下看到的真实的,阳光下密密麻麻摆放着仙人掌,有的高有的矮,他可不想在做爱时有他们陪伴,就像是卫兵一样,是不是技术不好,他们就会走过来刺他啊。
    “仙人掌的花很美,白色的,经过数年只开一次。”沈梦说道。
    方铭这才看到沈梦进来屋子,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养这么多植物在阳台上,他们晚上排出二氧化碳,你会感到呼吸不畅的。”方铭说。
    “我不介意同他们一同呼吸,何况它们一起开花的样子美极了,你也该等待看看他们看花的样子,那是数多只花茎同时挺立在丑陋的仙人掌表面上,就像是罪恶开始腐烂,得到拯救。”沈梦说。
    “吃饭吧。”方铭知道饭做好了。
    “韭菜,鸡蛋,还有香肠,冰箱里有啤酒。”沈梦说。
    方铭感到体内食色性兴致全无,吃饭时他喝了一点酒,酒是凉的。沈梦穿着一件吊带衫,白皙的肩膀映衬在阳光下,她的脸颊也白皙,她缓慢的咀嚼食物,食物仿佛是有故事的,她在消化故事。
    方铭便一边喝酒,一边盯着她吃饭的举止,她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时而鬼魅的如女妖,时而又单纯的像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身体像是同时装下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或者更多。
    阳光照进屋来,变得有温度,本来方铭是有许多话要对沈梦说的,包括甜蜜的情话,却被刚刚看到阳台上的仙人掌刺伤泄了气,忘了语气的味道。
    4
    整个下午也是在尴尬中度过了,沈梦先是躺倒床上睡了一会,方铭则坐在沙发上,坐着坐着也眯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两人又互换位置,沈梦躺倒了沙发上,而方铭靠坐在床背上,他睡不着觉,便起身去拉上阳台的窗帘,看到不到它们,心情舒缓了不少。
    他合了一会眼,一会感到身体上多了一些重量,他看到沈梦躺在了身旁,她闭着眼睛,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会,他也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两人躺在床上,仿佛与木讷的床榻融为一体,成了两根搭在一块的木头,他们静静的摆放着,接受着时间的描写,希望时间可以在身体上画些什么图案,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仍是一动不动。
    直到入夜,僵硬的气氛才得到缓和,他感到了她呼吸的温热气息,冰开始渐渐融化,成为水滴,身体内的化学反应也在缓慢进行。其实化学反应整个下午都在进行,只是如冰包裹了一般,速度极慢极慢。
    做爱终究是会发生了的,细微的火焰将水慢慢煮沸,水里放了两具冰冷的肉体。
    6
    早晨起来,沈梦煮了粥,在兼鸡蛋,她只穿着一条内裤。方铭全身赤裸,勃起着,站在窗边,看远处的池水,那碧蓝的池水没有消解他体内的欲望,他看到的是欲望勃起的倒影。对于他来说,这是久违的早晨的味道,蓝天,鸡蛋,对外面世界涌动着冲动。
    而就在那天,沈梦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话“带我走吧,去哪都行,离开这里。”
    方铭很开心,感觉她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带他脱离痛苦,他确实不愿去想以前的事了。一起走,是一个最优选择。
    “我要离开组织,我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你说,我告诉你关于我的全部,我们一边走一边讲给你听。”沈梦说。
    他失去了一个说出任何借口的权利,有时候好事就要偷偷的享受,也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把它当成一件好事。
    “我—”方铭刚要说话。
    “什么也不要问,我这就去和组织做最后一次告别,我手上还有一点那笔宝藏的线索,我去交给老师,交还我的自由。”说这话时,沈梦已经难以抑制心中的情绪,她不去看方铭,而是抱住了他。
    方铭看到沈梦的眼睛里闪动着晶光,像是做出一个十分难以割舍的抉择。
    沈梦抬头看着他。
    “也许,你要记得我。”她说, 刹那间推开他,跑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我刚才想说,我一定会像电影中踩着七彩祥云接你走的。”方铭对着空空的屋子说,可已看不见她。
    7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来的太强烈,梦想荒诞,现实竟然比梦想还要荒诞,所幸他爱上荒诞,整天他在想如何让私奔更具仪式感。
    他去买了白衬衫,又想买一件彩虹色的内裤,找遍商场,连女性内裤里没有彩虹色,只好买了就一件椰子树内裤代替,他觉得手里应该有一束花,白色的,不,红色的,玫瑰象征爱情。
    他又想起心中那个对持家小男人美好的幻想,玫瑰花只是开始。他们要有一座大房子,届时他也不会再是一个无业游民了,他会去一家小公司找一份小会计的工作,他每天对同事微笑,给领导擦桌子,将他与爱人的照片摆在工作位上。他还会孜孜不倦研究女性的内衣,掌握女人的生理周期,同做好报表一样,做好一份合理的情爱攻略。不久之后他们还将有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便跟着他的方姓,如果是女孩,便跟沈梦的沈姓。方铭还有许多细致的安排,像是锅碗瓢盆,不过这些可以等待时间长点再去规划,现在他要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爱情。
    翌日早晨,天空依然晴朗,方铭没有吃早饭,他去花店取订的玫瑰花束,“花是新摘的,还有露水的味道”女孩告诉他。方铭很高兴,待包装好,他便招呼出租车赶去沈梦家,不,是他们的家,那里有他的体液和气味。
    8
    想想他便笑了,出租车司机收听的是城市早报广播,“师傅,换个台,我想听音乐,最好是那种90后唱的哼哼呀呀的”他自地打起节拍。“好嘞,但愿那帮孩子愿意早晨起床唱歌”司机师傅说。
    车停到小区门口,方铭付了车费,看了一眼太阳,奔向电梯口,按下10层的按钮,11层,12层,13层连带也按了下,‘楼梯愿意停在哪就停在哪吧,只要在10安全给我放下,下去后,电梯爆炸了以不去理。’
    抵达时,他亲吻了一下电梯,对着它说“goodluck,也愿你有个美好的前程,前程似锦。”
    见到门是看着的,他很高兴,走了进去,“我来了,你在哪,我要带你走。”方铭站在门口,向屋内喊,背着手,手握着鲜花,他想给她一个惊喜。过了一会,没有回音。
    ‘看来有人是要和我玩藏猫猫了。’他心想。
    方铭脱掉鞋子,悄悄的向里走,客厅的窗帘是半开着的,茶几上有半杯白水。
    “我来啦”他小声的说,还是无人应答。
    厨房里没有做饭的痕迹,和昨天走时一样,筷子,铲子,刀,碗整齐得摆放在应摆放的位置上。转过身,他看到卫生间的灯开着,早晨,灯光有些暗黄。
    ‘原来她在那’方铭心想。
    他悄悄向那走过去,想吓沈梦一下,一推开门,是空的,反而在镜中看见了自己,他照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衬衫,冲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他想沈梦一定是去买菜了,他向沙发走去,想去喝杯水,做着等她。刚要走过去,他停住了脚步,他分明见到卧室的地板上摆放着她的拖鞋,不是整齐得摆放着的,而是散乱的摆放着的。她在里面,有声音对他说。他走进去,在左边的死角,整张床上是空的。方铭的心突突的跳,他看着沈梦的衣柜,看了一会,拉开它。
    “啊——”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窒息了,险些要昏了过去,衣柜里沈梦怒目着双眼瞪着他。
    她一定不动,她死了。
    方铭他的腿软住了,一步不能动,到底发生了什么,恍惚中他觉得有人要把他牵向地狱,但不能,他不能被牵走,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至一直看着她,接受这个事实,将她抱出来。
    他进像是入了另一个世界,恍然意识到那具躯体的悲凉,她死了,她永远孤独。
    他合上她的眼,亲吻着她的嘴唇,流出眼泪,抱着她,竟是无声的哭泣起来。
    那瑰花还是新鲜的。
    城市里是他孤身一人。
    她抱着她,用身体给她取暖,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叮咚的金属砸落到地板上的声音,他看到一把钥匙。他意识到,这把钥匙是属于屋子里的,他便赶忙疯狂的去试各个锁孔。没有耗费很长时间,他打开了一个抽屉,他看到的是一张摆放工整的信纸.
    “方铭: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我为你准备了两封信,当我回不来时,你看的便是第二封了,真想这抽屉一直锁着,直到我们离开。我还是没有逃离出组织,我尽力了,算了,不去提它了,我一直为组织卖命,结果,它还是没能宽恕我。之前,我对你说,我会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我想得到救赎,但看来也是不必的了,你听到那些久远的故事没有意义,就让我悄悄把它带走吧,既然注定是逝去的了,又何必苦苦挣扎让它存留人间。
    我仿佛生下来便是一个有使命的人,我不能拥有自己的意志,我的意志在使命面前微不足道,这使我痛苦不堪,我成了一个冷血的人,也许只有把自己变得冷漠才能感受世间的温情。
    原谅我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过于美好的假设,我们确是马上要开启一段恋人关系,我第一次想成为一个自由的恋爱的人,不在孤独,去摆脱那个孤独的使命。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让我不再是那个令自己绝望的冷冰冰的人。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我想去快乐,我第一次想去离开组织,虽然失败了,但这是值得的。
    最后,在信的结尾,我要对我之前对你做的事,说的话做一些澄清。一开始我找到你是出于利用你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那天在酒吧我对你讲过。但那并不是结束,我在那时还在为组织做事。
    那家十月酒吧曾经是一个木材仓库,没错,那就是组织的聚集地。我把你领去十月酒吧,是因为老师要见见你。你的性格是组织喜欢的类型,老师命令我把你带入组织。
    原谅我对你这样做了,这也是我奋不顾身结束这一切的原因,这一切都是矛盾的,当遇到爱的开始,也便是毁灭的开始。
    我爱你。
    沈梦,亲启”
    这一刻方铭感到整个世界崩塌了。
    9
    方铭报了警,然后离开了屋子。沿着公路一直走,一直走,城市的公路是为他一个人修建的没有终点的路,他能一直走进黄昏里去。
    他没能摆脱孤独,孤独如咒怨一般跟随着他,戏弄他,讽刺他,太阳照射着他,使他无处可逃。他感到道路两旁林林立立的楼宇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而他从来只是一个流浪者,一个被坚硬的世界排挤的漂泊的人。
    沈梦同是一个孤独的人,她小心翼翼的守护者自己的秘密,直至离去。她的死亡也成了一件孤独的事情,没有人记得她。她如一滴水,在阳光下蒸发了。很快她将被送入停尸房中,等待拿着本子的人确认这个世界中缺失了一件物品,盖上红章,然后被火化,然后灰烟被天空俯视。
    方铭完全没有做好面对沈梦死亡的准备,他们的恋爱才刚刚开始,他还有许多关于他们未来的畅想。但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为她举办一场葬礼,他该邀请那些与她见过面的人前来为她送行,为她哭泣,他也该大声哭泣。
    但在这座城市中,他没有一个朋友,认识的人仅仅是半生不熟的状态,他找不到一个能帮助他的人,他不知道如何安排一场葬礼,他联系不上冥车,找不到吹哀乐的老人,找不到那些为她哭泣的人,买不起那些昂贵的冥币,他什么也做不了,仅仅是无助的等待着一个爱着的人的离去在内心的审判。
    这世上的痛苦不是自己孤身一人,而是当自己有了爱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他至少要为她做点什么,不如沿着这座城市跑上一圈,跟着穿行的车辆一起跑,向每一个遇到的人宣告她的死亡,他要恳求或者强求每一个人哭泣,让人们陷入悲伤之中,让世间杜绝欢乐。
    他要找到那个杀人凶手,对,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他要知道谁杀了她,然后为她报仇。
    他想起了沈梦信中所说,是组织杀害了她,可那个组织又是什么?它为什么杀她?信中只说组织的聚集地在十月酒吧。方铭想他们应该是一群黑帮的人,方铭亲耳听到过沈梦向他坦诚自己是黑帮中的人,他们势力庞大。
    为此,他将要向整个黑帮寻仇。他,一个人。呵呵,这是可笑无比的。
    他,一个人。一个人可以无助,可以勇敢,可以逃跑,可以装聋作哑,可以坚强,可以软弱,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义正言辞的,那是一个人的自由。
    但他同时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的人有孤独的人处理矛盾的方式,他们喜欢安静,并非害怕喧嚣,他们不喜争辩,并非不懂是非,他们远离人群,并非不热爱着这个世界。
    一个孤独的人就该有勇气自己去面对整个世界,与整个世界对抗,以硬对硬,那是孤独者的使命。
    所幸方铭不再去想什么了,在黄昏来临之时,他停下脚步,沿路返回,他要赶去十月酒吧。
    理性已不足以支撑起信念,灵魂必须得以燃烧才能绽放它的光彩。
    12
    只听红桃K说道“小虎,小威,你们俩个人的冲脾气,我喜欢。让我想起了当年白龙会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你们比你们爹项龙还没脑子,真是一代人不如一代人了,精子的质量也降低了。”
    程飞说:“K哥,你不必理这帮小崽子的,他们是吃激素长大的,你们小时候可个个啃的窝窝头,挖的野菜根,喝的青汤水,”程飞点燃一颗烟。“K哥,这里交给我,你晚上去吃点宵夜吧。对了,今天手气如何。”程飞意指刚刚在地下赌场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够他们包下今天这个场子。”红桃K微笑着说。
    只见项虎向前摔碎一个酒瓶“今天谁他妈都不许走,程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放红桃K走。”
    项威接着说:“红桃K,天目老大的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前一阵你消失是去哪了。”
    项虎接着说“你们靖堂的人个个阴森鬼气,独来独往,你们以为搞秘密组织的事我们不知道吗,我们关注你们很长时间啦,今天在这一定要有个说法。”
    ‘组织?’方铭听到项虎说道,看来组织和真的同靖堂这些人有关,是他们杀了沈梦。
    只见项威撕掉外衣,扔到地上,漏出胸前那只巨大的蜘蛛侠,胸毛遮住了蜘蛛侠的眼睛,哦,蜘蛛侠戴眼镜的。“你看那个目光呆滞的吉他手,你看那个像机器人的调酒师,你看那个小骗子陪酒公主,你们觉得你们靖堂还有一个像人的吗?解散吧,十月酒吧交给我们青堂的兄弟管理,我们罩着你们。不打,不强,还混什么黑社会。”
    ‘你们还像个人吗。’这句话在方铭听来不过是句骂人的话,侮辱程度处于‘你是条狗’与‘草泥马’之间。但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于程飞、红桃K、吉他手、调酒师他们意味着什么,那是持之不渝的坚持中对自我的怀疑,怀疑自己比一切都痛苦,那是身体中最脆弱的一根软骨。
    只见程飞后面那个吉他手将一把电吉他上的琴弦一齐扯断,霎时间声响悬在空中,剌剌的,那是电被扯断的声响,是音乐死亡的声音,是葬礼。“程哥,我要把那小子的嘴里的牙打掉。”
    只听嘭嘭嘭嘭,无数只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空的,满的,像天空冻结成冰又摔在大地上的声音,声响震彻在这间铸造音乐的黑暗殿堂内。
    人人是神父,人人是星光下跳舞的孩子。
    只见青堂的人将上衣从领子口撕碎,露出那皮肤上刺满的纹身,妖魔鬼怪、鬼魅魍魉、天使恶魔、英雄烈士,火焰冰川,像从胃里掏出一把青铜大刀。
    “干!”
    话一出,吉他手便直接去找项威,他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人,一个胸前纹着红色蜘蛛的人。他不记得手里拿着什么,或许是一把吉他,或许是一把椅子,他要把它砸到那个蜘蛛的牙齿上。他的意识里只有血色和那蜘蛛皮的颜色。
    8,9个人围住了程飞,程飞把燃着的烟裹进嘴里,嚼碎,吐出烟蒂,面无神色的看着他们。他像个盲人,或者说目中无人,抡起手臂,以极快的力量与速度打到离他最近一个人的头上。他不止一次KO过拳击手,除非你跪下,否则他不会停手。后面的人感到害怕,但随既又一起冲了上去。
    项虎的皮肤黝黑,像一块燃烧的黑色煤炭,这源于常年在工地上,顶着烈日绑钢筋,他是钢筋工,他的手臂很粗,能折断一截钢筋。
    调酒师曾是一个诗人,他爱喝酒,也调酒,然后调酒给客人喝。
    他们踩着那五颜六色玻璃碎片干,在舞池中打斗,谁倒下谁流血,谁求饶谁流血,这是刚性的对抗,没有讲和者。
    在乱战中,唯独没人敢动红桃K。他淡然的站在一旁,观看,吸烟。方铭想不通为什们没人敢动这个身形瘦弱的老头,是惧于北方第一杀手手的威名吗?他有什么刷子?还是年轻人怕碰瓷。
    那一刻,方铭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他人怎么不见了?他看错了吗?’红桃K不见了,他刚刚分明的站在那里吸烟,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不见呢,烟雾还在那。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幻影吗?
    方铭一惊,皮肤里涔涔渗出凉汗,因为他感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是突然之间出现在后面的。‘他是谁?红桃K?他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他啊,我又不是青堂的打手,难道我进门破口大骂被他误以为我是青堂派来的?可是离舞池很远啊,很明显不是与那帮古惑仔一路的啊,我身上也没有纹身。难道他老糊涂了吗。他要把我怎么样,要我赔钱?赔50万?我很穷啊。还是KILL ME?’
    霎时,他感到一只粗厚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手掌密不透风,中指还有一门硬戒指,勒的他生疼,他快喘不上气了,只感到自己被拖向黑暗之中,他要死了吗?不—!他大喊了出来。
    “啊”只听到一声惨痛的叫喊声“你咬我干什么,你大爷啊。”
    “不,是你大爷的大爷,我比你大爷还大呢。”
    第四章 神秘女人

    1
    方铭只见面前说话的是一个穿呢子大衣的老头,国字脸,面颊干净,约么五六十岁。他不是红桃K,红桃K是心型脸,比他长得帅。
    “你是谁,把我掳到这干什么。”
    “我靠,老弟,拜托你用词恰当些好吗,你见过哪个大叔去掳掠年轻精壮的小伙子的,我是救你好吗。黑帮内斗,你在那凑什么热闹啊。来玩的都早都走光了,只剩你站在那。”
    他掰了掰手指,顺着缝隙看看天,又说“什么世道啊,雷锋都不好当了,救人反而被咬,你知道我这双手多贵吗。”
    “哦,是这样,那对不起老头,我把你当成他们的人了。”方铭解释道。
    “嗯,这样吧,我有个主意。请我吃顿午饭,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什么?”方铭惊讶道。
    “呃呃,我想想吃什么好呢,川菜,不,太辣,最近便秘,两天没通便了,这样,去吃海鲜。”
    方铭心想这不要他这条穷狗命吗,还海鲜,川菜都忘记什么味道了,现在老年人太恐怖了,马路假摔玩腻歪了,换花样了,玩主动热心碰瓷了。他一心想什么倒霉事都能遇到,真是红颜祸水,不,是命运多舛。
    “这样,大爷,小弟没别的爱好,不过就爱喝酒交个朋友,一顿饭不足矣表达我的歉意,还要有第二顿,第三顿。这个事我记着了,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更为紧迫的事,早晨家里液化气忘关了,我先火速回家一趟啊,你在这等我一下,先酝酿一下吃饭的情绪。”方铭说时便欲跑。
    “你不想知道自己找谁吗。”中年人喊住他。“在酒吧时你可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啊。”
    方铭停下脚步,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人。’“你是谁?”方铭问。
    “这个问题难道我了,出自哲学界三大疑问,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去哪。”老头点起一根烟“年轻人应该想点现实的事情,比如说先吃饱肚子,我饿了。”
    ‘他大爷的,老东西。’方铭心里骂道,但他看出眼前这个老头确实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好在心里忍痛数一下那微薄的靠出卖尊严获得的工资,笑着说“大叔,最近天天下大馆子,吃腻了,我知道一家特儿正宗吃海鲜的地方,老板是沿海打渔的,那蛤蜊汤(号称最便宜最贱的海鲜)做的倍儿鲜,我带你去那尝尝鲜。”
    “NO,去吃大馆子,30年来没下过小馆子,我请客,穷光蛋。”
    ‘难道被看穿啦?草,难道穷的特质都写在脸上吗’方铭郁闷的嘀咕“也好,我恍惚中记得没带钱包,下次我请你”,朝他尴尬一笑。
    老头开一辆宽敞轿车,是国外牌子,方铭没见过,头盖上有一个披着长跑的年轻女人,像金子做的,方铭脑海里想着如何把它撬下来,车子应该不带一键卸载功能,必竞那是金子,如果以强力配合运用一些工程学知识应该可以敲下来。但他学的不是工程,是金融,他对它的价格感兴趣。
    车停在一家海鲜酒楼门前,进来时经理热情且含带敬意的向老头打招呼,看来中年人是这的常客。服务人员,将他们领进三楼一个包厢内。
    方铭在想,俩个人要包间太奢侈了吧。
    “把茶泡上。”中年人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茶叶,交到女服务员手中。
    方铭心想这个老头事真是多,喝点白水不就好了,还非要喝茶水,可知道茶水喝多了牙齿会变黄的。
    “你好,邱枫。”老头自我介绍到。
    “你好,老头。”方铭与他握手说道。
    “你外号叫老头?”他诧异道。
    “没,我说的是你”。
    “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中年人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您是?”
    问道此处,邱枫又含糊其辞,遮遮掩掩。“总之,我是有身份的人。”
    “警探?处长?储备干部?粮储局局长?雷锋的远房表亲?”方铭想到几个他认为可称之身份的名词。
    “NO。”
    方铭想,虽然自己年纪小,但独立拍照这些年,什么妖魔鬼怪,怪力乱神都见了一些,还算是有点见识的啊。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一个有钱人,从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钻戒中便可看出。”方铭说道。
    邱枫对方铭的推测能力惊讶不已。
    “庸俗。”他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说过你知道我要找谁,你是私家侦探,对吗,你是来帮我找到凶手的。”方铭灵机一动说。
    “哈哈”邱枫笑的不行。“私家侦探,好传奇的名字啊,那都是写小说的为了推进情节编出来的人物,现实中又有谁那么无聊呢。凶手是谁,你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不就知道了吗,哈哈。”
    “邱枫大叔,如果你真的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你该告诉我,我请你吃十顿饭都行。但不要藐视这十顿饭的意义,它对我现在来说可能是两个月的生活费。”方铭说。
    “对了,我叫方铭。”
    邱枫见这臭小子不在对他打屁,便说:“方小弟不要着急,我有两个朋友一会到,一会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方铭这才知道,还有两个人要来这间包厢。
    不一会功夫,邱枫的手机响了。“我在三楼牡丹阁。”只听他说。
    一会两个人走进他们屋子,一打眼瞧见的女人着装简约、身形苗条,是个美女子。当她坐下时,方铭紧盯着她耳朵下洁白的脸颊看。
    女子也朝着方铭的目光打量来。
    “兄弟,你好。”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方铭不情愿的向他看了去,他看起来三十岁,又像四十岁。方铭觉得只能用其貌不扬四个字,总结性概括那一张脸。他和一同来的那个美女走在一起,是一种罪。他希望他们一定不要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你好,方铭。”方铭与他握手。
    “哈哈,人到齐了。方小弟,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苏琳,溯城晚报的记者。这个小伙是张驰,某网络公司技术总监。”邱枫说道。
    ‘小伙?’方铭听到邱枫介绍内心讶异不已。
    “他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其实你俩年纪差不多大,但张驰的技术是有的,在他们互联网圈也算小有名气。”邱枫补充道。每次向别人介绍张驰时,他都会多说几句。
    “方兄弟,你的身份是?”张驰问道。
    这倒是问道方铭心中难处了,他想不能告诉他们自己靠拍情色照片渡日吧,而那间影楼已经烧成灰了,现在他是无业游民。他这样说,形象是不是就在刚进来的那个女孩心中一落千丈了。
    “我是一名独立摄影师。”方铭立马说道。
    “哇,你是摄影师。”苏琳向方铭投来羡慕的目光。
    方铭想女孩都是一个样,傻,单纯,虚荣。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苏林说来。
    “我去过全国30多个城市,村庄不计其数,越往远走,你会发现那里的天空越蓝。我经常对遇到的年轻人说道,多出去走走,去世界看一看,因为年轻人不能只有眼前的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方铭大义凛然的说出这话时,已经感觉到心在滴血了,但有些话就是滴血也得美滋滋的说出来。
    “也好想出去走一走,但是工作太忙了。”苏琳说着有点失落。
    “那你一定拍过很多照片吧。”苏琳说来,情绪又有些激动。
    “当然,摄影是我的生命,那些照片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方铭说。
    “有机会能看看吗。”苏琳问。
    “没问题,如果你想学摄影,我也可以教你,摄影会让你的生活变美丽。”方铭说。
    “一定会跟你学习的。”苏琳说道,目光中充满期待。
    “方兄弟,像你们做独立摄影师的一月能拿多少钱,我们做程序的,没日没夜的干一个月才拿2万。”张弛说。
    ‘妈蛋。’方铭心想这个张驰总是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让我情何以堪,如果自己说3万,这顿单是不是就让我买了。
    “庸俗,年轻人不要总谈钱,你们挣得再多能有我多吗,多谈谈理想,谈现实你们不觉得没有底气吗。对了,我们正事还没说呢。”邱枫说道。
    2
    “那我先说吧邱叔。”说着张驰从包中拿出两张照片,摆在桌子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驼背,目光油滑。“他叫郝建军,是溯城国土资源局赵局长的司机,也是他的舅舅。根据公安人口信息管理系统查询,此人56岁,妻子姓田,夫妻二人有一男孩。郝建军喜欢玩网络棋牌游戏,十多年刚兴起网络游戏的时候,他便申请了自己的账号。近年来,游戏介质向移动端发展,遂,在一年半前,他注册了一款移动端斗地主游戏的账号,且是活跃玩家,曾获得一场联赛的冠军,奖品是一台洗衣机。”张驰说着被苏琳打断。
    “张驰,你能不隐约其辞的凸显你技术上的功力吗,说这些有什么用,说重点。”苏琳说来。
    “方铭,是因为你们第一次见面,他想在你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技术能力。”苏琳又说来。
    “对呀,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能查到公安系统。”方铭问。
    张驰刚要发言,又被苏琳制止。
    “我来告诉你吧,公安有一部分网络系统是外包给他所在公司做的,他是他们公司的技术骨干。还有他是一名黑客,精通侵入别人电脑、手机系统的技术手段。好了,张驰,你要说的话我都替你说了,你可以说些我们想听的话了。”苏琳说来。
    看来她对张驰十分了解。
    “琳琳,看你说的,我哪是那种没本事爱臭显摆的人,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张驰说这话时有些脸红,然后接着说道:“郝建军为了玩手机斗地主,经常有登陆免费WiFi的习惯,这也便给我侵入他的手机查询里面信息提供方便。确实发现许多惊人的消息。他频繁的和一名年轻女子通微信,他们探讨的话题很混乱。”张驰说来。
    “什么叫讨论的话题很混乱,能说清楚点吗。”苏琳不耐烦的说,她确是个干练脾气。
    “哎,怎么说呢,总之是很混乱。一方面他们在讨论古桥西征地拆迁的事,女子不断游说郝建军想开发那块地。但根据我搜集的一些信息来看,郝建军似乎并不买账。一方面女孩又对他讲述了一个很神秘的故事,她的故事我没读懂,但像我智商这么高的人都读不懂,那正常人肯定也不会读懂,讲的是一个久远川地的民间传说,又说道唱戏,又说道一场天降大火。讲的像是一个毫无逻辑的玄幻故事。再者另一方面,他们谈的最多的是一些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哎,语言不堪入目。但我还是一字一字的读了,郝建军对这些话最感兴趣,回复的也是最多。”张驰说来。
    “对了,我还从郝建军的手机里找到许多他和女孩的照片,看来他们经常会私下约会。”张驰补充道,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打照片,摊在桌上。
    “我把照片洗出来了,这个费用,邱叔你得给报销。”张驰乐着说。
    可当方铭看见照片中的女孩时却乐不出来了,应该说是震惊,难过,颜面扫地,想找一个地缝钻下去,痛哭流涕。
    照片中女孩竟然是沈梦,她亲密和一个中年猥琐大叔抱在一起,衣着暴露,画面不堪入目,而且她脸上的淫荡表情竟然是比与他在一起时还显得快乐,开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铭不由发出了心中深深地疑问。
    “噢?方铭,你认识他们吗。”苏琳疑问道。
    ‘不,我绝不能说我认识这个女孩,沈梦死去的事情让我感到很心痛了,照片上的画面却是完完全全另一种沉痛的痛,这种痛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小三竭尽全力的在取代第一种痛在心中的地位,它们打了起来,但两种痛又同时存在心中。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了,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认识她,我不想看到他们知道我和女孩关系时的表情。’方铭内心发生一段漫长的独白。“我不—”
    “小方认识这个姑娘,她应该是你的女朋友吧,小方。上午我在十月酒吧听到你声嘶力竭的在喊她的名字。”邱枫马上说道。
    与此同时,苏琳与张驰同时向方铭投来极为奇异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绿了,是一种带着血丝浓稠的绿的感觉。方铭想自己马上变成一个透明人,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但他此刻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说点什么,就像人在场合上总是要提杯酒说点什么的,就算磕磕巴巴也要把场圆过去。
    “我确实认识这个女孩,他叫沈梦。你们也知道的,我是一名独立摄影师,我需要不断的拍摄照片。沈梦便是走进我的镜头中的一个女孩,但她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从照片中的眼神中,我便能读懂她内心中的忧郁,所以每当在拍照前,我便和她沟通,开导她,我想要看到一个阳光的青春靓丽的女孩形象。你们知道吗,一开始她给人的印象是暮气沉沉的,与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年纪完全不相符。
    可能是源于我经常与她谈心的原因吧,我发现她渐渐对我有了好感,经常会给我买热的饮料,看到我会表现出一些小女生的害羞。其实,作为一个独立摄影师与模特交心是一项常规工作。
    但这并没有阻止她越发没有理智的喜欢上我,她带我去她的家,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我们之间还发生了那种关系。是的,面对一个漂亮女孩真诚的坦白时是一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地,我们便开始拍拖了。
    正式拍拖前,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我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她有混乱的过去,她害怕我会介意她的过去,但她自己必须让我知道才能安心。
    我对她说不必,对她说你的过去属于过去,而你的现在属于我,你的未来也彻彻底底属于我。
    这便是我与这个女孩的故事。”方铭以一个完全不同另一个模板描述出她与沈梦的故事,他觉得这样说来多少会让他们肃然起敬的,而不会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绿的感觉,沈梦与郝建军不堪入目的照片还摆在桌子上。
    “能成为一个摄影师的女朋友真是幸福啊。”苏林感慨道。
    “蒽。难道一个高收入低要求对女孩一心一意还是手持潜力股股票的程序员就差了吗。”张驰一旁酸溜溜的说道。
    苏琳没去理他,接着说道。“方铭,既然沈梦是你的女朋友,能不能麻烦你约她出来见一面,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谈。我想这也是今天邱叔请你来的原因吧。”苏琳说道,说着向邱枫看了一眼。
    “她死了。”方铭淡淡说道。
    “什么!”苏琳与张驰同时惊讶道。
    邱枫点起了一根烟。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琳继续问道。
    “就在今天早上她死于自己家中,现在我在找谁是杀她的凶手。不过听你们刚才谈论的事,我知道她确是有一些以故事的,但她从来都没对我讲过你们说的事,我们知道的同你们完全不同,不如你们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吧,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你们知道么,就在昨天我们才确定了恋爱关系,他把我的心带走了,然后她就死了,那我的心呢,我的心就不重要吗。”说道此处方铭有一些激动了,他无法完全掩饰心中对沈梦的情感。
    3
    “好吧,我来讲讲事情的经过吧。”苏琳说道。“首先,这件事是与邱枫邱叔有关的,而我和张驰是他的好朋友兼雇员,便参与到其中了。从邱叔说起吧,邱枫你不介意我把你以前的是讲给方铭听吧。”苏琳说道。
    “可以说重点,细节免去。”邱枫说道。
    “呵呵,好吧。那邱枫邱叔呢曾经是一个享誉全国的肿瘤医生,名校毕业,海归经历,加上丰富的临床经验以及数篇享誉国内外的论文而备受业界推崇,算是响当当的牛呀。
    但就是这样一位在院里权倾朝野的医生,在众望所归即将荣任下一届院长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辞职了,开始了一段云游生涯。走时,他对那些年轻的也开怀于他能为他们倒地方的年轻人说,疾病不是一把手术刀能改变的,有时寻找它的成因比我们用刀胁迫它的生长更有意义。换一个角度,相对于疾病来说,我们才是疾病,而疾病是健康的,世界创造出了它,让它开花生长是因为我们的背道而驰,而我们与疾病的集合才是顺应道的。
    现场是没有人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但是掌声很热烈,毕竟邱叔给年轻人倒地方不算坏事,不少年轻医师流出了热泪,然后他们目送着邱枫的背影离开医院大门,确认他真实的离开。”苏林说。
    “说重点,不要说些无关的事。”邱枫说道。
    “是。紧接着邱枫大人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名无业游民,有一天情不知为何所起,邱枫来到了溯城,他还是那个饥渴的精神空虚的游客,到处买买买。但由于一个售楼小姐营销能力过于扎实,加上长相出众,邱枫在溯城买了一套豪华公寓,便离不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与买买买有关,溯城里有一片老城区,人们叫古街西,是溯城中唯一片未被开发的中心地块,相传那里一直保留了许多古老建筑,各个朝代的都有。所以尽管许多开发商争先申请开发那块地,都被国土资源部门予以退回。
    这使得一些心怀传统的人欣慰,平日里他们还可以去古桥西散散步,遛遛狗。但如果进一步调查会发现,那些朝着嚷着不开发古桥西的人都不是古桥西村里的人,他们可以说是一些围城外的人。而那些围城里古桥西的人反而有许多居民支持拆迁开发,这样他们能获得数目一笔不小的拆迁补偿费。
    矛盾点就是这般可悲可笑,围城里的人要拆了城墙,他们要与社会接轨,围城外的人要留着城墙,他们要心有所归。
    没有政府的开发批文,古桥西的居民也只能照旧生活,但民众的智慧是发散的。自那时起古桥西掀起了一阵专卖热,有人见到拆迁遥遥无望,心想也不能一辈子住平房里吧,同辈人早就奔小康了。遂,转了地契,卖了房子,收割一笔费用再填补点,借点便去住高楼大房子了,还能每天坐电梯。
    可怪事情接连不断,没等古街西居民卖出几栋房子,民众口耳间便传着许多恐怖的诡异故事,都说古街西的房子不能买,那个地方之所以能保留那么多朝代的古建,不是因为保护的好,而是因为那是一个被下了久远诅咒的地方,那里曾是一个刑场。诡异的传闻接连不断,连报社都刊登过,我所在的溯城晚报也接过许多篇民众发来的素材。
    遂,直接的影响便是没人去古街西买房子了,一些之前买过房子的人也争先转手,那是一块不祥之地。
    但谁让我们邱枫大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呢,他豪不畏惧鬼怪传言,毅然决然的在古桥西买了房产,而且一买就是十多套,他也因此户口落到了古桥西村,也被村书记授予先进村民的称号。”苏琳说道。
    “邱叔看来是有传统情节的人。”方铭说。
    “哪里是,他这叫投资,那块地不早拆也得晚拆,到拆迁那天,他就赚疯了。”张驰乐着说道。
    “庸俗,我邱枫是缺钱的人吗,你知道我当医生的时候挣了多少钱吗,钱就像洪水一样朝我涌来,险些把我淹死。自从离开医院开始,我就立志做一个有情怀的人,我要过有品位的生活。”邱枫说道。
    “说的这些与沈梦有什么关系吗。”方铭疑问道。
    “别急,就说到她了。就像现在我们所听到的,古桥西人人口中传着那里要立项征地开发了,而且关系人就涉及到沈梦。现在的照片你也看到了,他在游说国土局周局长的司机郝建军,不要小看司机,司机和秘书是能影响到老板最重要的两个人。”苏琳说道。
    “可,古桥西拆迁盖新房子有什么不好吗,这样邱枫大叔投资不正好可以溢价卖出了吗。”方铭说道。
    “荒唐,我都说了,我现在是一个追求情怀的人,我拒绝古桥西被拆迁开发,我要晚上去那里散步,我要去那里遛狗,我要感受古香古色,我要沉浸在历史的氛围之中,你们年轻人懂吗,你们年轻人太庸俗。”邱枫激动说道。
    “邱叔,算了吧,您平时什么生活方式方兄弟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不说别的,先看看你手上带的大颗蓝宝石钻戒,纯匠人手工打造的。”张弛说。
    “这个,朋友送的。”邱枫说道。
    “手上戴的是百达翡丽手表。”张弛说。
    “那个,亲戚给的。”邱枫说。
    “从衣服到鞋一身名牌。”张驰说道。
    “诶,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吧。”邱枫说道。
    “钥匙扣上别着双R劳斯莱斯车钥匙,连钥匙扣都是爱马仕的。”张驰说道。
    “那总不能让老人家挤公交吧,如果年轻的熊孩子不让座让我站着吗。”邱枫说道。
    “邱叔,我的意思是你从头到脚就是一个土豪的即视感,你要偏偏穿着粗布大褂往那个古桥西村头一坐,那画面简直看不了啊。”张驰说老。
    “你小子再胡说八道,小心晚上睡觉时我用针炸你屁股。”邱枫说来。
    “不要吧邱叔,邱哥,我只是简单的实事求是啊。”张驰说道。
    “总之,不论如何,我要尽全力阻止古桥西开发,现在比拼的不就是人脉吗,哪怕动用我的一切资源也在所不惜。我在国土局有朋友,昨天已经打过电话了。我还有许多曾权高位重的病人能帮上忙,前几天给一个奄奄一息的退休干部打过电话,他说死前一定帮我说上几句话。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要从源头掐断开发古桥西的念头,调查沈梦身后的背景最为紧迫,找到源头我便可以劝阻他,开导他。”邱枫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沈梦的背后有一个大的势力?”方铭问道。
    “像古桥西那片中心地块土地,溯城中能开发的企业寥寥无几,她只是一个传话人,背后大有来头。”张弛说。
    “她倒是提到过些自己背景的事,好像是一个黑帮,叫什么——”方铭想不起那个黑帮的名字了。
    “白龙会。”张驰说道。
    “啊,对,对,是白龙会。想起来了,她是白龙会下属靖堂的人,还说过她是什么组织的人,我都有些听不懂。哦,对了,她的总部就在十月酒吧。”方铭说道。
    “这些我们事先都了解过了,不然我怎么会去十月酒吧。”邱枫说道。
    “这几天,你在那边查的怎么样。”苏林说。
    “那里的酒不错,有一种使人飘飘欲醉的感觉。”邱枫说道。
    “邱枫,你怎么也学我们不正经了。”苏琳急着说道。
    “你说你这两天都在十月酒吧?”方铭马上问。
    “没错,算上今天上午,我在那呆了三天两夜了。”邱枫说道。
    “那—那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沈梦,她昨天晚上说回组织找他的老师。”方铭说。
    “我在那等了她三天,没有见到她。”邱枫说道。
    “什么?那昨天她去了哪里?”方铭疑问道。
    “但我去那也并非没有发现,刚进去十月酒吧时,感觉那里与平常酒吧无异,欢歌,燕舞,饮酒。但待的时间稍微久一些,你会发现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酒吧,总感觉哪里是怪怪的。”邱枫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苏琳问。
    4
    “那我来说说在十月酒吧的事吧。首先,那的酒真的不错,调酒师很棒,调出的酒有一种使人忘记忧伤的感觉。
    刚去到那里,你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同许许多多人一样,找了座位,点了酒,自饮自酌起来。有时候吵闹是一种安静,在这安静之中我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我是第一批开放高考后的大学生,是我们那个小地方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我学习优异,勤奋也爱钻研,当初报考医学院就是简单为圆一个心愿,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我有梦想。
    我在读大学时一直保持成绩系里名列前茅,也顺理成章拿到了出国留学的名额。之后,我在国外生活了5年,系统的学习了关于肿瘤的知识以及人类与肿瘤凯歌般的斗争史。直到有一天,我认为自己无论从知识储备情况还是实践应用能力上达到了一名合格医生的素质,我便从大洋彼岸回来了。
    其实那个时候,以我的经历来说足可以留在国外,我的许多朋友都留在了国外,而且现在发展也很不错。我觉得我回来是因为骨子里有一点念情吧。好在,那是回来市里给了我很大的礼遇。你们不知道那个贫瘠的年代社会是很重视海归的,与现在不同。我的事业发展顺风顺水,找了一个大学女老师结了婚,有了孩子后,一家三口生活其乐融融。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觉得自己越来越累,工作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物欲越来越强,也变得越来越累。其实身边好多人都是一样,为钱而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努力工作赚钱并没有错,何况我赚的还不少。但是这是与我接受的教育是相悖的,我记得海外留学时我的教授多我说过,人经常会有迷失的时候,当你感到迷失的时候,不如去想一想你能为世界做什么。
    这句话成了我的座右铭,一直以来凭借着它不我断努力奋斗。可是回来工作的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实质上是一台赚钱的机器,我不用做什么的都会有许多钱找上我来。我的名气可以为院里带来许多荣誉,等级资质会提高,名气会变大,慕名未来的病人也会越来越多。
    但其实我真的没做出什么实质上的医治的工作,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公关,参加各种各样的酒会。许多商人来找到我,要用我的名誉合资开医院,我一分钱不用出,只要授权给他们一个名字就好了。还有许多药厂找我去为他们推广新的肿瘤药品,这些收入都远远高于一个医院院长的收入。我欣然一一接受了,我变得越来越有钱,起初还好,我认为这是我自身价值的体现。可后来我变的越来越失,我似乎不是一个医生,我更像是一个商人,我是一个概念股。我都没做过什么实质上的事情,但就因为的资历非凡,我被热炒的越来越高,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狠狠的摔下来,所以也只能继续维持着紧绷的生活。
    因为忙碌挣钱,抽不出时间照顾家庭,导致和女儿的关系处理的也不融洽,现在他们母女俩都在国外,留我一个老头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我下定了决心,我要离开让我欲罢不能的生活方式,我要开启一段新的生活,我很快就会老了,而那时我还是一个生了锈的赚钱机器。可能没人理解我做的事情吧,最爱的人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我,想着想着便越喝越多了。
    说了这些是有些说多了,但确是这几天在酒吧的所思所想,我继续说酒吧。
    那个高个子乐手在台子上演唱歌曲,他唱的是摇滚乐,很适合灯光昏暗的空间,人们喜欢在黑暗中释放自己内心的情绪。舞池里人们在跳舞,摇摆,调酒师调好酒分发给拿钱买快乐人。
    我常在近中午的时候去十月酒吧,那里一般上午10点就开门营业了,虽是白天,客人也是络绎不绝。有一天一直待到很晚,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随着人群的进进出出,我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了。
    而令我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事后回想起来,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具体记不得是什么时间了,只记当时很晚,当时应该过了凌晨了,同我一样在酒吧喝酒的,只剩下一对情侣,还有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趴在玻璃桌上,睡了过去。在之前你感到浑然一体的事情,此时此刻才感到刺骨的冰凉。舞池里已经没有人了。但仍听到歌声,歌声还是那摇滚乐,我看到台子上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低着头,手拿吉他,自弹自唱着。我恍然记起来,在我中午来的时候,这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就在台子上唱歌了,他一直在台子上唱歌,整个晚上的声音都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而且很长时间他一直在唱着一首歌,有时声嘶力竭的呐喊,有时低吟,他像是完全听不到外面的世界。
    而这时我又去看那个调酒师,他将罐子从背后扔到胸前,他的手法很漂亮。但观察时间长了,你便看到,他一直在重复着一套调酒动作,而且隔一段时间自顾自的向前笑一下,就像有人去他那里点酒了一样,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我感到心里扎凉。
    这时那对情侣离开了,只剩一个醉汉趴在酒桌上,我便听着那吉他手还在唱同一首歌,而那个调剂师在那里自顾自地调酒,仿佛我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似得。也不知是发生了幻听还是如何,我又听到咯咯的脚步声,那时我只想赶紧离开这家酒吧,酒吧里的诡异气氛是我不舒服,便要走。我可分明看到一个女孩不停地坐到每一张客人桌上,然后对着对面微笑,讲话,像是那里有人一般。而那时她朝向我走了过来,对我打招呼。”邱枫说道。
    “好了,邱叔,我感觉你在讲鬼故事啊,你是一个无神论者啊,怎么能传播这么玄而又玄的事情呢。”苏琳说道。
    “我说的是事实,我以人格发誓。”邱枫说道。
    “我们可以自动摒弃邱叔的观点了,我这几天在我们努力搜寻线索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在酒吧里快活的喝酒,而且还在感怀往事。”张驰说道。
    “哎,你这个臭小子。”邱枫说道。
    “张驰,你那还查到什么关于十月酒吧的事情。”苏琪说道。
    “酒吧倒没什么可查之事,我倒是托人在公安系统里查了一下沈梦,你们猜怎么着。”张弛说。
    “快说吧,卖关子你能有糖吃啊。”苏琳说道。
    “不过,琳琳你得相信我,你知道我从来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我反对任何精神上的洗脑,我孜孜不倦的投身于与代码交流的逻辑世界里,不过这次倒真是见了鬼了。”张驰说。
    “见什么鬼啊,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啊。”苏琳说。
    方铭心里也很想说出这句话。
    “你们看这张照片。”张驰拿起来桌上的照片示意给大家看,“方铭,你确定这是爱着的沈梦吧。”
    方铭看着照片中不堪入目的场景心里感觉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得,不情愿的说:“对,是她。”
    “全国叫沈梦的有576个人,但是没有一张照片能和我手中拿着的照片头像对上。”张驰说来。
    这一说,所有人都傻眼了,直直有半分钟没说出话来。
    方铭再想,那和他接吻睡觉的人是谁,她是人还是鬼。
    “你—你看你们三个胆小的男人,怎么能中了这点小把戏的骗。公安系统里查不到她,可以有两个解释。一个是,他们家不止她一个孩子,她是二胎或者三胎,她没有上户口系统。虽然现在开放二胎政策了,但她出生那个时候还是在实行计划生育。第二个解释就更好说了,沈梦不是她的真名,她另有其名。你们三个听懂本小姐说的话了吗,真是愚。”苏琳强行镇静说道。
    “那现在看来,揪出沈梦背后的势力,只能从她的死入手了。”张驰说道。
    这时方铭见到三人的眼睛在看他,他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了。
    “方铭,你最好理性的陈述事情,不要夹杂感情,感情很容易扰乱思维。”苏林说来。
    邱枫知道苏琳在埋怨他感情用事,叹了一口气,点起一根烟。
    5
    “说实话,她对我说的话和现在我听你们说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两者可能没什么关系。”方铭说。
    “事物是存在普遍联系的,世界上任何两个事物都存在联系性,何况是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没准她还有更加不为人知的事情。”张驰说道。
    “好吧,我们相识在一家影楼,那时她在执行一项组织任命的任务。她要带一个叫天未的人回去,天未是白龙会老大天目的私生子,而二年前天目神秘失踪,并且带着一笔据说巨大的宝藏走了。沈梦找天未的主要目的也是追查那笔消失的财产的下落。当时我也参与其中了,但具体细节不对你们说了,有许多是摄影圈里的私事。
    后来出了一点意外,那个天未死了。也就是说沈梦寻找那笔财产的线索中断了,她确是很失落,也没对我具体说为什么,仅是说完不成任务会遭受到组织上的一些惩罚。
    我想的是惩罚就惩罚呗,也不算什么大事,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而且天未的死也不能怨她,当天出现了一些意外。
    也就是在后来,我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她要和我离开这座城市,她要离开组织,和我私奔,我很开心。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早晨我满怀期待的去她的家,便看到她死了。”方铭说。
    “昨天你没和她在一起?”张驰问。
    “哦,我们上午待在一起,她还做了早饭。她对我说,她要对她的老师有一些交代,我觉得那个老师应该是组织里某个头目似得,她的一切行动都极为仰仗她的老师。她说她的手上有一些天目那笔财富的线索,她要拿去同老师交还自由,然后我们一起私奔,就是这样。”方铭说。
    “按你说的沈梦白天去组织找了她的老师,而邱枫说十月酒吧里没见到她,这两块对不上。而且,你们觉得是谁杀了她。”张驰说。
    “那还用说,她的老师啊。”苏琳说。
    “为什么杀她?”张弛说。
    “她已将寻找财产的线索告诉了老师,而她要离开组织,那就是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有潜在的自行去寻找财产的风险,所以老师杀人灭口了。”苏林说。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沈梦,你也猜到了自己交代线索后的结局,你还会去用线索交换自由吗。”张驰问。
    “呃,要是我的话,我哪会那么傻,我就直接跑了,还管什么老师不老师,自由是自己的,为什么还得像别人请示。谁知道她是不是傻缺呢。”苏琳心急口快的说。说之后又马上感到了懊悔,他看到方铭有些失落。
    “她不会自行跑的,她已经预知到老师是不会放过她的,事前她已经有了死的准备。”方铭说。
    “怎么说。”张驰问。
    “她留给了我一封告别信,里面交代了她自己无法控制的宿命,她视死如归。”方铭说。
    “信?我能看看信的内容吗。”张驰说道。
    方铭从口袋中拿了出来递到张驰的手上。
    他快速浏览信件内容,连连手托下巴,思考。
    “不对,沈梦的行为太过怪异,完全不是常人做出来的事情。”张弛说。
    “她本不是一个常人。”方铭说。
    “好,既然这封信证明了她是视死如归的,那我是不说可以说,她将线索完完全全告诉了他的老师。”张弛说。
    “没错。”苏琳说。
    “既然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该死在哪,还会回到家中吗。”张弛说。
    “对呀,她该死在和老师的见面地点啊,老师完全没有理由晚杀她啊。”苏琳说。
    “只有一个可能,她告诉老师的线索是值得怀疑的,老师在确认得到了线索是真实后,后才去才她家中将她杀害的。”张弛说。
    “当时她死时是什么样子的。”张驰问。
    “很恐怖,怒目圆睁。”方铭说。
    “这就是说明,她的死不是视死如归的,有意外发生了。”张弛说。
    “什么意外?”苏琳问。
    “我怎么会知道。”张驰答到。
    “你今天早晨去他家,看见屋子里有没有和昨天离开时不同。”张驰问。
    “什么意思。”方铭说。
    “有没有翻找东西的痕迹。”张驰问。
    “当时我的心情很乱,完全没有注意其它的事情。”方铭说。
    “那你带我们再去沈梦的家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些我们用得上的东西。”张弛说。
    “对,我同意张弛的说法。小方,我觉得从沈梦的身上找那个老师的线索总要比你直接去十月酒吧大喊大叫好,那种行为太疯狂了,我知道你的心里愤怒的情绪得不到发泄是很痛苦的,但痛苦总比自己出了事好吧。要不是今天他们发生内斗,你现在没准就看不到自己了。”邱枫说道。
    这一说方铭到感到了后怕,在十月酒吧的情绪确实是太冲动了,还是太年轻啊。
    “好,明天我带你们去吧,下午就不过去了,早晨我报了警,估计现场都被封起来了。”方铭说。
    “好,明天我们去看看沈梦这个鬼魅女子的家吧。”苏琳说道。

    1
    几人吃完饭已是下午两点半,边吃边谈,时间过得很快。吃完饭后邱枫提议方铭他们住的豪宅休息休息,顺便开着双R沿海边兜兜风。
    那时方铭知道几人住在一起,那是一个豪华公馆,叫‘光月公馆’。其实除了这次阻止古桥西开发外,他们还有许多其它的事情做。主要倚着邱枫的兴趣来,他说要把曾经逝去的青春找回来,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他们曾报道过食品添加剂的事情,报道过工厂内女工卖淫的问题,报道过网站流量数据造假的事情,张驰还曾黑过一些实在看不下去的网站。但他们似乎并不是愤青,或许应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邱枫说了一句话很好的解释了他们的行为。他说如果你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就要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现在的生活太无聊,只有找点怪癖才会过的有点味。
    很不巧的是他们做的事情有时会和某些愤青类或异见者类所臆想的行为相同,经常会被拿来利用当做某某标杆什么的。通常情况下,邱枫会极力拒绝被利用。他说世界是一个天平,对错是两边盛放的重量,一遍变得重了,那边被称为是错了,而向轻的那一边加重量的过程就称之为对,就会受到表扬,受到鼓励。其实无论这个行为称不称之为对,天平轻的那一边总会有人施加重量。因为如果不维持平衡,天平就会坍塌。世界一直是在天平上晃荡与摇摆中不好也不坏的平衡过程中度过的。
    人人都是投机者,你不做,就会有别人去做。
    开车途中,邱枫提议方铭加入他们的圈子,他说自己喜欢有内在的与众不同的人,而不是现在看到的大多数奇奇怪怪疯疯癫癫没病装病的人。
    “小方,我看我们有缘,来给我当狗吧,跟我这个BOSS待在一起很舒服的。”邱枫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做,你看现在苏琳自己采访搜集素材很辛苦的,你是摄影师可以协助她拍些照片。”邱枫说道。
    “邱爷,琳琳旁边有我呢,有我这个高智商门萨会员她已经很有安全感了,而且我还长得这么难看,对女孩一心一意,天底下那有比我性价比更高的优质男了,你找个小白脸加入我们什么事呀。”张驰说道。
    “唉,你闭上嘴。”苏琳对张弛说。
    “呃,可我是独立摄影师,加入你们我的独立性何存呢。”方铭说完心里都想打自己两个巴掌,他就是一个拍色情照片谋生的猥琐汉,但有些话在场合中必须要坚强的说完。
    “嗯,有个性,我喜欢,跟我早上见到你时表现的冲动一样让人喜欢。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是独立摄影师,最重要的是要独立,不过哪一天如果玩累了,我们还是欢迎你。”邱枫说道。
    ‘我靠,难道就不能挽留一下吗,矜持话听不出来吗,不用等以后啊,你个老头再挽留一下我现在就跟狗一样陪你们玩啦。’想到这方铭又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嗯,谢谢,不过我们是朋友。”方铭说。有些话在场合上必须要坚强的说完。
    “小方啊,其实这一路来的街景蛮无聊的,除了楼房还是楼房,如果你觉得无聊你可以看看我这车里配饰,摸一摸屁股下的真皮座椅,感受一下质感,这里一切内饰都是纯手工打造的。但也不要过于沉溺于这车厢内的舒适感,等你一会到了光月公馆再看看,保证你更—”邱枫没等话说完被苏琳打断。
    2
    “哎呀,保证你更兴奋。光月公馆的院儿有一个大池塘,站在五楼的阳台上能看到阳光下碧蓝的池水,屋子内饰三分之一欧式,三分之一中式,三分之一中欧结合,还有点敦煌风。”苏林说。“好了,邱大,我已经替你炫富完毕。我和方铭不用回光月公馆了,你把我们送到古桥西,我想让摄影师给本小姐拍两张照片。”苏琳说道。
    “不行,那我得跟着,谁知道这个小白脸会不会勾搭你。”张驰马上说。
    “你去不行。方铭是独立摄影师,意思就只能给一个人拍照,你去了就破坏了独立性了,你还是回去陪邱大下象棋吧。”苏林马上说道。
    “对呀,臭小子,上次你一匹马跳河过来将我的仇还没报呢。”邱枫说道。
    “算了吧,邱大,别浪费时间了,你那种拙劣的棋艺我五个卒过河都能把你将死。”张弛说。
    “唉,我就不信了,你就用五个卒,我看看你怎么将死我。”邱枫说。
    “邱大,我的语境意思是我要去陪琳琳拍照,下棋这件事太浪费我的时间。”张弛说。
    “不行,你给我回去下棋。我就跟你打这个赌了,你要是用五个卒赢了我,我就把这辆双R给你。”邱枫说道。
    几人听着这话都惊了。
    “邱大那你快点开车,把他俩放到古桥西,我陪你回去下棋。”张驰忙改口说道。

    古桥西确是有一座桥,但不叫古桥,叫莫名桥。桥下有一条河,河水玄黄,像是河中裹挟泥沙较多,但不影响旧石铺就的街两边风景的美。
    他们走走停停,方铭一边为她拍照,苏琳一边向他介绍这里房屋建筑的故事。石砌平房,墙上生有绿苔,墙院内有植被枝叶伸展出来,院前种着枣树。尽管是下午,但春意余晖下这片古香古色的地界显示出一股灵逸的美。
    方铭不是第一次给女孩拍照,他给沈梦也拍过,拍着苏琳时也是一样,都会使他想起刘桐语的影子。对一个女孩的感觉是久久不能忘却的,世界上许多事物都是在快速迭代,唯有阳光,初心不能忘。
    可初心还在吗,还是那个曾经的东西吗。
    “方铭,把我和墙上这明暗分割线照下来,要体现出剪影的感觉。”苏琳指着墙说。
    “好。”方铭说。
    “方铭,把我和这颗硕大的枣树照下来,体现出是十二三岁青葱的感觉。”苏琳说。
    “好。”方铭说。
    “方铭,把我和这条街照在一起,体现出一种感怀光阴的感觉。”苏琳说。
    “好。”方铭说。
    “方铭,你从桥上跳进河里去吧。”苏琳说道。
    “好——”方铭觉得不对,赶忙看了看苏琳的眼睛。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给我拍照啊,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苏琳说。
    “对不起,刚才走神了,记得你说古桥西有鬼怪传说,我一直小心翼翼留意四周呢。”方铭说。
    “哪有什么鬼怪啊,你就专心给本小姐拍照就好了。”苏琳说。
    “好。”方铭拿起了相机,眼睛从取景框中对着苏琳,可又将相机放下,目光呆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看着苏琪的方向。
    “可,可你的后面站着的是什么东西。”方铭说。
    这一说,苏琪也颤惊了,心一凉。“不会是真的有鬼吧,啊。”险些哭了出来,身体已僵直了。“啊,本姑奶奶偏偏不信邪了,我倒要看看鬼长什么样。”
    遂,苏琳鼓足了勇气往方铭看着的身后看。这一看,是空的,空无一人的街道,马上转过身来。
    “方铭,你敢骗我。”苏琳一边追一边说。
    “哈哈。”
    两人便在古桥西追赶起来,已是长日落下,方铭被追到后挨了几个粉色拳头。
    “看你敢不敢调戏本小姐了。”苏琳说。
    “不敢了,看在给苏小姐拍照的份上,放过我吧。”方铭告饶道。
    “相机拿来我看看,看图说话。”苏琳说道。
    方铭把相机递到她的手中。
    3
    她按着左右键浏览。“嗯,还不错,苏小姐的身姿倩影美资妙态都体现在构图中了。”苏琳自顾自的夸道。
    “我可是独立摄影师啊。”方铭说道。
    “不是吹牛的?”苏琳说道。
    “呃,当然不是,本人专注独立摄影多年,屡获殊荣。”方铭吹牛道。
    可没办法,在一些场合上必须吹牛。
    “好吧,见你拍的还算令我满意,请你吃米线。古桥西东街有一家挺火的,我带你去尝尝。”苏琳说道。
    两人快一步慢一步的沿街步行,走向那间米线馆,夕阳下的古香古色街道很有怀旧感,像是走在故事中。
    可故事感在走近米线店门口时被冲淡了,几辆越野车打着火,从他们身前一驰而过,像是刚用完餐的样子。
    两个人也快步走了进去。
    “老板,刚刚走的那些是什么人。”苏琳直接问来。
    “米线小碗15,大碗20。”中年女人说道,她低头只顾收拾桌子。
    “一小碗,一大碗。老板,他们是谁。”苏琳又问。
    “本店先交钱,概不赊账。”老板娘又说道,面无表情。
    苏琳将钱递到她手中。“老板,他们——”
    “连他们都不认识,还是溯城人吗,领头的是李成,江河广泰的二当家。”老板说道。
    “李成来这干什么。”苏琳又问。
    “他家是房地产公司,还能来散步吗,当然是先过来看看地,预备拆迁开发呀。”老板娘说道。
    “什么,开发?”苏琳讶异到。
    “李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眼瞅着我这就能拿钱花了,我可以把店装修一下,店面在扩大一点,到时候来的客人就会越来越多,我再多开几家分店,然后搞连锁,争取三五年上市,现在只差一笔拆迁款。”老板娘说。
    俩人听完老板极为反差的陈述后也是傻眼了。
    米线味道还算顺口,像这样的店开在大学旁边一定会火,方铭记起他上大学那会,校园南门有一家新疆大盘鸡面,面粗味辣,他与刘桐语两人周末经常会去那点上一份面,两份汽水,然后边吃边看电视上播放的电视节目。
    “咳——咳。”米线有些烫,苏琳吃急了咳了出来。
    方铭见她烫的脸发红,她低下头,她的长发盘扎在头顶像一个孔雀冠子,她抽了两张餐厅纸擦拭嘴角。
    “本小姐突然想起我们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苏琳说。
    “噢?”
    “企业或个人要想开发利用某块土地必须依托相应的具有开发资质的企业,对于像古桥西那样等级地段来说,要求的开发资质应该是一级。所以说不论沈梦所在的白龙会是黑帮还是白帮,它根本不具备相应的开发资质。而放眼望去,溯城内只有屈指可数一家一级开发资质的企业,就是江河广泰。所以幕后人在委托江河广泰开发古桥西。”苏琳说道。
    “即使如此,我们又能怎么样,商人赚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现在又有谁不是如此呢。”方铭说。
    “世界上除了商人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啊,像我是一个记者,你是一个摄影师,商人赚钱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发表我们的见解也是天经地义的。总之,我觉得现在的房子都长得一个模样,太单调了。只有这一片古桥西让人觉得自己深处一个有历史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这里被开发的。”苏琳说。
    “噢。”方铭感到苏琳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他对天真无可辩驳,不支持,不反对。
    “你们俩个快点吃,一会街上没人了。”老板娘说。
    “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都付钱了,店大欺客吗,虽然店也不怎么大。”苏琳说。
    “你这小丫头片子,听不懂好赖话,大娘这是对你好,来这没听过老人说什么吗。”老板娘说。
    “说什么,有鬼吗,我才不信呢。”苏琳说。
    “且,随便。”老板娘欲言又止,拨弄桌子上的计算器。
    “大娘,你说一说吧,这边那些诡异的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铭问。
    “你女朋友这么厉害,还听什么故事,你们慢慢吃好了,反正大娘我皮糙肉厚,那小鬼没准还看不上我呢。”老板娘说道。
    两人继而相视一下默不作声。
    “这样大娘,我们再点一个菜,你看你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聊,不如给我们讲一讲,来这一直好奇着呢。”方铭说。
    “这还差不多,还是你这个小白脸讨人喜欢。”老板娘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村里老人嘴里传着一些鬼怪的事,很长时间都没这样过了,但是老一辈的人说话得听,毕竟吃的盐比我们的米都多。
    相传这古桥西古时候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死伤者无数,人们无以为粮,竟发生吃死人肉的惨剧,有的人甚至直接将活人烹食了。但恐怖的事情很快发生了,那些吃了人肉丧尽天良的人身上开始腐烂,疼痛剧烈,哀嚎遍野,而且那不是个体的症状,是一场瘟疫。瘟疫在古桥西的地界传开,从一个村子传到另一个村子,整个地界成了鬼蜮。
    据说当时古桥西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横尸遍野,没人敢去收尸,那些尸体便在大地上腐烂,受野鸟,柴狗吞食,直至随着时间迁徙沉入地底。老人们都说,这古桥西的地底埋葬的都是尸骨。”
    “啊,不会是真的吧,”苏琳说道。
    “谁知道呢,老人口中就是这样说的。不过,你们来的时候见到莫名桥下那条河了吧。”老板娘说道。
    “看到了,河水很浑呢。”方铭说。
    “其实啊,在以前的地物志上没有那条河,那条河是后来才出现的。”老板娘说。
    “啊!”方铭惊讶道。
    “传说是因为这个地方戾气太重,孤魂野鬼的怨气积蓄太多,有一天大地突然胀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连续下了三个月的雨,才冲刷出一条河来。你们看那玄黄的河水,不觉得很失落吗。”老板娘说。
    这时方铭苏琳两个人已经默不作声。
    老板娘继续说:“看风水的先生说那条河阴气重,自古也没落着好,什么动物尸体啊,屠宰废弃的肠胃啊都向里面扔,死刑犯的尸体也往里扔。这河底不知埋了多少尸骨,他们的手臂脑浆都成了鱼的美食。据说,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有人在河里钓出三只眼睛的鱼,还带眼皮的,你要知道鱼是没有眼皮的。”
    “啊,好恐怖啊,别说了,不吃了,我们走。”苏琳说。
    “小姑娘,千万别沿着河边走啊,女孩体质阴,容易招小鬼。”老板娘说道。
    “啊,我不听,我不听。”苏琳拉着方铭快速的向外跑。
    整个晚上她的脑子里都在闪现着一只三只眼的鱼的形象,鱼还在眨着眼睛。


    以至于第二天她困倦无比,连连打着哈气。溯城也如没睡醒一般,天空布了一层云,像是要下起雨。邱枫提高了车速,他们想着下雨之前抵达沈梦的家里。
    “张驰,昨天下棋你输了?”方铭问。
    “赢了。”张驰淡定的说。
    “我靠,用五个小卒赢了?”方铭不可思议道。
    “很容易,我们约定好我用小卒去将军,所以整盘邱大都在相方设法杀我的小卒,然后我就杀他的车马炮,杀掉后小卒过河就赢了。”张驰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那这辆双R就是你的啦?”方铭说。
    “没有。”张驰说。
    “为什么。”方铭问。
    “因为张驰执的是红子,是用五个兵赢的我,不是用五个卒,哈哈。”邱枫说道。
    “哈哈。”方铭笑道。
    “我还是太年轻了。”张驰说道。
    “琳琳你怎么不说话,听不到你动静感觉不习惯。”张驰说。
    “不要跟我说话,我已经被一条鱼附体了,小心我对你眨眼睛。”苏琳说。
    “方兄弟,琳琳在说什么。”张驰问。
    “她说她困了。”方铭说。
    “哦,是这样。那琳琳我给你唱个催眠曲吧。”张驰说。
    “滚,闭嘴。”苏琳说。
    4
    40多分钟车程,他们抵达沈梦家所在小区,这里临近溯城开发边界,一路来遇到的车并不多。下车后,张驰向四处扫视一圈。小区是一个封闭式的小高层建筑群,层高11层,方铭向他们指着9号楼便是沈梦的家。
    “你认为女孩会留下线索让别人知道吗?”邱枫边走边说。
    “她不会给别人留下线索,反而会隐藏一些东西,一些对她重要的东西。”张弛说。
    “你是说关于那笔巨额财产的下落?”邱枫问。
    “我总觉得,这笔钱会和古桥西开发的事情有关,你想想不然他们用什么开发一块那么大得地块。如果我们找到那笔钱的线索,不让那边的人拿到,自然他们就开发不了古桥西了,那些老建筑也不会湮灭了。”张弛说。
    “你是说我们去寻找那笔财产下落?”邱枫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什么事也干不了。”张弛说。
    “恩,你小子还算说句明白话,你给我找到那笔钱,我可以把双R给你。”邱枫说。
    “能有那种情况,一定是你用五个卒把我僵死了。”张弛说。
    “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探宝啊。”苏琳说着,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气。
    “等等。”邱枫、方铭一行四人来到电梯口,停了下来。
    “沈梦家是几楼。”
    “九楼。”
    说毕,苏琳便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困意一散而尽,立马精神了。
    “九楼有人。”所有人都看到电梯钮停在9的数字上不动。
    “会是谁?”
    电梯等停在数字9那有一会了。
    “不论是谁,不能让它走。”邱枫果断说道,他沉稳的从黑色手提包中拿出一柄奇异的枪械,紧接着递给张驰一把,自己手持一把。
    “给我一把。”方铭说“干死这杂碎。”
    “这东西好用吗。”方铭说。
    “麻醉枪,能让一只勃起的驴立刻消停。”邱枫说道。
    电梯钮灯在数字9那亮了好一阵,然后才暗了下来,看到数字程线性规率向低降,四个人屏住了呼吸。
    “他们可能有武器,我们站位分开。”邱枫说。
    “我不管,不管他妈出来的是谁,我要生着强奸了它。”方铭愤怒的站在了门中心,他握紧了手中的枪。
    电梯门慢慢打开了,方铭的手已钩近扳机的一半了,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把扳机捏碎。
    这时听到苏琳大喊:“啊——不要开枪。”
    方铭惊了一身冷汗,他看到电梯里站着的是一个花甲的老太太,而手中的枪正对准她的面门。老人站在电梯内一动不动,茫然无措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应该举起双手。她便颤抖的去抬起手臂,见状,方铭赶紧收起了枪,低下头,给老人让路。
    四个人上了电梯。
    “哈哈,我们太紧张了,居然被一个老人吓到了。”张驰一边说,一边摆弄一个自嘲的手势。
    邱枫点起了一根烟。
    “给我一根。”方铭说道,随后手臂抵在电梯壁上,默不作声。
    “难怪在电梯在9楼停了那么久呢”
    “他们的人没有理由来了,已经杀了人了。”
    四个人从电梯口走出,朝着沈梦家门前走去,楼道的回廊狭窄,感觉四个人挤到了一起。
    但随即他们便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里面。”张驰说道。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漏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看见门缝的下面夹着一只正滴血的手。
    血是从里面流出来的。方铭拉开了门,一个面部纹身的男子赫然倒在白瓷色地板上,他的手想去向上抚,而血是喉咙的位置流出来的,流淌满地,旁边扔着一把断手开山刀,一副黄色胶皮手套。
    苏琳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邱枫诧异的道。
    “他是谁?”张弛说。
    只有方铭知道他是青堂的人,青堂的人身上都纹着纹身,但他在这间屋子里又见到死亡的事情感到压抑异常,不想说话。
    他看到了窗子外面下起了漆漆沥沥的雨,屋里似乎是另一个阴天。
    “会是刚才电梯里那个老太太干的吗。”苏琳冷静下来后,不敢相信的说。
    “不会,这个青年身强体壮,看起来不到30岁,而那个老太太抬手来都不方便,怎么能杀他。即使青年是在毫无防备下受到攻击也能反应过来,何况是被当面刺穿喉咙。”张驰说道。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张驰自言到。
    “他分明是刚死去不久,这怎么解释。”苏琳指着地板上一把血迹尚未干透的开山刀,和旁边一双黄色将皮手套。
    “难道它走的步行梯。”邱枫反问。
    “它不知道我们来,为什么要走步行梯。”苏琳接着说。
    这时没有人说话了说话了,张驰突然联想到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但是怎么可能,无论如何四个人中没有人有动机去告密的。
    方铭将未吸净烟的插进茶几上的半杯白水中,他看到,之前摆在窗台上的一株月季花已摔碎在了地板上,花瓣与泥土散乱的铺在地板上,地板上也能看到玻璃杯的碎片,竹制棉签,零散的碳素笔芯,整间屋子像是坍塌了一般。
    “它们是来找了想要的东西的。”张驰说。
    “你知道它们要找什么?”苏琳说。
    “找找看,屋子就是一个人的镜子。”张弛说。
    这时方铭手机响了,他去接电话,示意他们自行寻找,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三个人从大厅了走到了卧室,一打眼便看到阳台上摆满了仙人掌盆栽,在阴雨天显得格外凄凉。有扇状的,有珊瑚装的,有球形的。
    卧室中央是一张白色大床,东西摆放。靠墙北是一个衣柜。靠着床的南手边有一个电脑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脑。当张驰打开电脑时,看到屏幕背景是一只显眼的五彩缤纷的蝴蝶。
    5
    “你们看这是什么。”苏琳说道。
    她从衣柜中找到一件从未见过衣服,像是一件戏服,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脸谱似的面具,面具很软,材质像是某种胶皮,她将面具罩在了脸上。
    出现在张驰、邱枫面前的是一张鬼魅的笑脸,甚是凉人。
    “快放下它。”张驰说道。
    “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衣服,像是戏服,她玩过cosplay吗。”苏琳说。
    “这是川剧的衣服,属于巴蜀文化的一种。”邱枫说道。
    “很奇怪诶。”苏琳将面具拿下来说道。
    “她还很喜欢仙人掌。”苏琳说。
    “仙人掌开花时候很美,是纯白色的,而且,很长时间才开一次,见到很不易。”邱枫说道。
    “这真是一种孤独的植物”苏琳感叹的说。
    此时两人见到正张驰坐在电脑前不断敲击键盘,向系统里输入英文指令。
    “有发现吗。”邱枫说。
    “试试看,我正在恢复电脑里之前删除的文件。”张驰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说。
    “和电脑交流是他擅长的事情。”苏琳说。
    一会电脑桌前出现了一个缓慢向后推进的进度条,数字快速滚动。
    “看起来,得等一会”邱枫说。
    “嗯,对,15分钟。不过在E盘中,发现一个隐藏文件夹。”张弛说。
    “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文件夹点开始里面都是照片,照片太多,过了一会才加载显示完全。是一些阳台上仙人掌的照片,密密麻麻的,盯着屏幕看一会,便觉很不舒服。张驰滚动着鼠标滑轮,向下拉。里面有许多仙人掌的照片,一部分拍摄于早晨,一部分拍摄于黄昏,明暗鲜明,像马赛克格子 “哇,真的好漂亮啊。”苏琳惊叹道。
    她看到屏幕上都是仙人掌花的照片,纯白色的,非常美。沈梦照了许多仙人掌花的照片,连起来看白灿灿的。
    “邱大,你说的对,她养这么多仙人掌,就是想看见仙人掌开花的样子,看来她还像一个女孩。”苏琳说。
    “不,她养仙人掌还有别的目的。”张驰突兀的说道。
    这时苏琳与邱枫也看到了屏幕上那一幕,所有人为之震惊,应该说是是恐惧、恶心、疼痛的感觉。苏琳已看不下去那恐怖的画面了,便把头转回去,不再去看。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张驰不敢相信的问。
    “那样不疼吗。”苏琳说,感觉像是自己也被针刺了一般。
    三人沉默不言,面对照片中那样恐怖的行为皆为不解。
    “也许她是想让自己痛苦。”过了一会,邱枫才慢慢说来。
    “我从未听说过,有人想要自己痛苦的。”张驰觉得邱枫说的话荒唐至极。
    可他又浑然觉得不舒服,手心发软。因为无论是谁看到那样血腥自残的照片,都会是惊惧无比的。
    照片里沈梦用一根根仙人掌刺,扎自己的大腿侧部,流着血,她依然扎进去,照片是没知觉,但那样的行为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是痛苦不堪的。而且她好像是在腿上上绣一种图案一样,每天绣一点,每天绣一点,就像是刺绣一般,柳针扎进去,再出来,扎进去,再出来,每日往复,直到绣成为止,电脑中的图片记录了下沈梦怪异的行为。
    “你听说过苦行吗”邱枫说道。
    “苦行?”张驰疑问道。
    “苦行源属一支古印度古老的密宗修行,他们认为人应该经受种种的苦难刑罚自己,从而得到神灵的净化与庇护。”邱枫说道。
    张驰的表情便是难以接受自己刑罚自己的行为。
    “有一种理论称之为树心说,古人常感叹人生咫尺,一日昙花,而却偏偏受诸多苦难的折磨。古印度人把痛苦的根源归过人的欲念,因为人有许许多多的欲念,才会去四处追寻,彷徨、失意、痛苦。而人的意志天生趋避痛苦,又造成欲念的泛滥,使人间堕落。
    而反观一颗树,寿命千年万载,遇风吹、遇暴雨,一直直立在原地不动,如一而终。古印度人便从树上参到哲学,树无心,反而达到了一种有心的最高境界。人应该如树一般,克制欲念处静,如一而终。他们找到的方法便是苦行,以痛苦惩罚自己,除去多余的欲念,达到一种哲学意义上的修行。”邱枫说道。
    “可他们逃避痛苦的选择,反而是让自身承受了更多的痛苦,这不是悖论吗。应该说逃避痛苦,也是一种欲念,而且是强烈的欲念”张驰辩解说。
    “你说的对,有时,人往往逃避不敢面对的事物,反而使厄运接踵而来。”邱枫说。
    “你的意思是,沈梦用仙人掌刺刺自己的行为,是一种苦行?”苏琳说。
    “不能肯定,只是我年纪大了,看问题喜欢以一种哲学的角度,这样会帮我省一些脑细胞。你知道的,我这个岁数,更新身体里脑细胞,需要消耗比青年人更多的事物,而我又经常便秘。”邱枫说。
    他莞尔一笑。
    “是蝴蝶。”苏琳突然说道。
    6
    与此同时两个人也见到了,最后一张图片显示的是,沈梦的腿上刺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花纹的很美。
    ‘难道这便是她的修行?’张驰疑惑的想。他又记起,电脑桌上有一只蝴蝶,两相对比了一下,一模一样。他想到是沈梦一边参照电脑屏幕的图案,一边用仙人掌的刺在腿上绣蝴蝶,可这样的行为太过诡异与恐怖了。

    眼看着屏幕上恢复文件的进度条快满了,他们便先去看之前删除的文件里有什么。大部分是影音格式的文件,有照片,打开了一些照片,是关于仙人掌的,这种图片在电脑里储存过多了,他们便不想去看,有一些电脑软件的安装程序,张驰知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软件。有一个CAD文件,似是图纸。一件记事本文件吸引了他们,点开一看,是两串字符,字符的组合规律使他颇为熟悉,深想又是一头雾水。
    看到这时,大家感到摸不到头脑。
    “张驰,这几串数字也是程序指令吗。”邱枫说道。
    “可能是,可能什么也不是。”张驰说道。
    “和没说一样。”苏琳说道,“如果你都不认为这是一种程序指令,那便不是啦。”
    “我的意思是,单独说明这些字符组合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找到对应的程序系统,这些字符才具有意义。”张驰按照程序理论解释了一番。
    “那会是什么程序。”苏琳问道。
    “不知道,先拷贝起来,回去研究看。”张驰说道。
    几个人看起来有些沮丧,在沈梦的家里找了一下午,没有找到能直指那笔钱下落的线索。看到的是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阳台上的仙人掌,衣柜里一套川剧的戏服,脸谱,电脑内用刺在腿上刺蝴蝶图案的照片还有两串字符。
    “等等”张驰突然激动地喊道,“这字符,一定是有意义的。”
    两人听到张驰激动的说,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我把时间漏掉了,太大意了。”张驰大彻大悟般地说“这个记事本文件是两天前才被删除的,也就是说沈梦死前,才仓惶将文件删除掉。”
    “你是说,这串数字便是寻找那笔遗失财产的线索。”邱枫说道。
    “对,她背后的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沈梦一直握在自己手里。”张驰说道。
    “可如果组织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杀她呢。”苏琳疑问道。
    “我也在疑惑,沈梦真的是组织杀死的吗。”张弛说,“也许她不认为自己会死,记得方铭说过,沈梦死时是怒目圆睁的,她一定看到了意向不到的事情。”
    “那发生了什么,和死的这个纹身男人有关系吗。”邱枫说。
    “哎呀,你们不要再推测了,听的脑袋都疼了,问问方铭吧。”
    这时三个人才注意到方铭接电话还没有回来,客厅里没有人,那个纹身男的尸体也不见了,地上只留一滩血迹。从窗子看去,外面下着阴雨,使人感到阵阵阴凉。
    7
    “刚才他在接电话,我还听到他的说话声。”苏琳略带紧张的说。
    “通话了有一段时间了,会是谁打来。”邱枫疑问道。
    “邱大,我总觉得方兄弟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张弛说。
    “什么意思。”邱枫说。
    “所有这一切关于沈梦死亡的信息都是他告诉我们的,包括沈梦是组织的人,她在寻找一笔宝藏,她被老师所杀。但其中逻辑矛盾重重。第一,按理说她该去组织找那个老师,可你在十月酒吧当天并没有见到她。第二,即便老师杀了她,可为什么她死在家里,在外面不是更好吗。第三,如果老师没有得到线索是不会杀她的,可如果他得到了线索,为什么现场的屋子里这么乱,这两点严重矛盾。
    这三点已经足够说明,方铭向我们描述的信息是存在逻辑问题的,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想,可能会感到合理一些。”张弛说。
    “换什么思路。”苏琳问。
    “你们想想看,我们本可以昨天下午来沈梦的家里搜寻线索的,可方铭建议我们今天早上来。这期间又会发生什么,今天早上来我们便看到了屋子里被破坏搜寻的痕迹,还有一个纹身男死者。”张弛说。
    “昨天下午我和方铭一直在古桥西,他怎么可能跑到这来。”苏琳问。
    “他当然跑不过来,但是如果他有同伙呢。我假设他的同伙当天下午和晚上一直在沈梦的屋子里寻找想要的线索,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直到造成另一伙的人来沈梦家中,同时寻找想要的东西,方铭的同伙将他杀害。在我们即将到达时,方铭通知他的同伙离开,所以我们才见到这一幕,纹身男刚刚死,但是凶手却不得而见,其实他是接到了通知,从步行梯中离开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方铭自进这间屋子便情绪失落,一言不发,他是因为一晚上没有找到想到的东西而失落。而他的离开也是为了我们发现逻辑疑点质问他,看看大厅里消失的那具纹身男尸体,他又是在掩藏证据。”方铭说。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苏琳说,却也找不出什么辩驳的理由,只是凭感觉。
    “我们再来看看最值得怀疑的逻辑关系,首先,从屋子里被反复搜寻的痕迹上看,沈梦的老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线索,所以他没有理由提前杀她。
    那谁最有可能,一个沈梦刚刚认识,见财生异的新欢情人,她对他推心置腹,将心托福给他,对他的防线很低,所以当方铭对她行凶时,沈梦是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方铭一直在觊觎那笔金额庞大的财产,他杀了她,他要将线索据为己有。”张弛说。
    张驰这么一说,邱枫都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过了一会又说“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觉的小方不是那样的人。”邱枫说。
    “我倒是觉得方铭不会骗我们,女人的感觉是很准的,如果他是一个气质阴森的杀手,和他在一起就会感到身体不舒服的。”苏琳说。
    “那逻辑怎么办,我也不想怀疑他,可又有谁说了谎话。”张弛说。
    这会邱枫的手机响了,众人一看是方铭打来的,心都震了一下。
    电话铃还在响着。
    邱枫按了接听,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那边声嘶力竭的喊道“救我!救我!”
    “怎么回事。”
    “你在哪。”
    “谁绑架了你。”三人错愕不惊的问道
    “我—”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挂断了,手机中传来密集的滴滴的声音,像是外面滴滴的雨声的集合,在此刻静的出奇的屋子里,听的尤为刺耳。
    “我们该怎么办。”苏琳突然间无助的说。
    鸦雀无声。
    一会邱枫缓缓说道:“救他。”
    “可他骗了我们啊,没准是一个圈套。”张驰说。
    “救他。”邱枫再一次说道。
    邱枫想起遇见方铭那天,见到他独自一人在整个黑压压的人群中大声呐喊,那一刻的孤独只有他自己,邱枫看见了。他是感动的,他想交方铭这个朋友。

    第六章 我

    1
    “你是谁?”
    “我....”
    “我认得你脖子上带着的白龙玉,你的身份高贵,受所有人敬仰。”
    “我....”
    “这里所有人都认得你”
    “—”
    醒来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在哪。而对‘在哪’的范畴内心并没有清晰的界定,他想知道的应该是一个确切的地理坐标,一排门口墙上贴着的铁皮门牌号码,或者是一所临街标志建筑物的名字,然后大声喊出来。
    他记得有人在问他是谁,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他便坐在这里了。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张铺白色床单的铁床上,后背靠着的是冰凉的墙壁,两遍也是白色的墙壁。他起身去拉对面墙壁上的一块铁把手,那是一扇窗。拉开时,看到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子,有一部分是酒。他打开一瓶,闻了一下,屋子里充斥着的也这样的气味,他觉得他是被这些液体搞得迷迷糊糊的,他像是处在一间化学实验室内,他像是一个试验品。
    他感到脖子有些沉重,他伸手一摸凉冰冰的,是一块玉。他走到一块镜子前,看清它是一块龙形的玉,白灿灿的。
    他从一场梦中醒来,梦里下着绵绵的阴雨,他走在一片水泥广场上,身上背着一具尸体。雨下的很大,密集的雨线顺直的落下来,像是雾。他的前方是白濛濛的,广场大的看不到边缘,只听得到雨声,或许这是一个由声音构成的世界,因为他感觉不到背后那具尸体的重量。
    他要把它送去哪里,这犯了难,想着自己要去哪时,反而身体加重了。你又看清这其实是一个晴朗的天,没有风,周围空间里落下的,淅淅沥沥的,是他的汗珠,汗使他的身体加重了,可他却想着一直往前跑,跑进那雨的出处里,跑到天边太阳里面,他想着去到那就可以烘干身上的汗液了。
    他恍然看清自己醒来时是赤身裸体的,左手臂失去了知觉,他又看到身上出现一块块五彩斑斓的伤疤,摸上去凉冰冰的,像温润的冰床。可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像是梦中慢慢被画上去的,思及念处,便觉头痛欲裂。
    “太子,你醒啦”进来一个穿马甲衬衫的男子说。他的脸鬓角长着浓密的胡须。他推着一个储物车进来,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酒,杯子和一件叠好的衣裤。他对我说道“太子,穿上这件这件衣服吧。”
    我接过衣裤,穿在身上,是一件黑色燕尾服。“你叫什么名字”我说。
    “我叫杜言寺,是这里的调酒师,人们都说我调制的酒能使人忘记忧伤。”他微笑道。
    “那杜言寺,我问你,我感觉我之前是在另一个地方,那边下着雨,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我说。
    “太子,那你一定是做梦了。”杜言寺说。
    “做梦?那—那我是怎么来的啊,难道我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人?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啊。”
    “太子,你现在就是你啊,我站在你的旁边,听见了你说的话,酒杯里有你说话振动的波纹,这便是你的存在,你不觉得以前的一切就是梦吗。”杜言寺说。
    “那刚刚发生的也是梦?”我问。
    “一个恍惚而过的梦。”杜言寺说。
    “那我身上的伤疤从何而来,梦里该不会留下伤疤吧。”我说。
    “太子,人生下来就带有伤疤,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从你见到夜空时,它便存在啦。”杜言寺说。
    “这么说,你也有伤疤喽?”我问。
    杜言寺掀起了衬衫,露出了肚子上一道嫣红色的伤痕,我看到感到一阵恶心,那不像是刀伤,而是一点点火烤焦灼的烫伤积攒起来的,我赶紧让他撂下衣服。
    杜言寺领着我走在一条长廊上。从那件屋子里走出后,我便感到摆脱了阵阵阴冷的寒意,经过我面前走过的人也多了起来,有敞开西服的青年男士,有衣着中山装的啤酒肚老头,有腥红艳丽的女郎,眼前长廊尽头声音嘈杂,灯光明亮。
    “太子,我进去给客人倒酒,你等我一下”。站在房间门口,杜言寺说道。
    “好。”杜言寺转过身去,我又叫住他“我怎么记不起我叫什么名字了。”
    “太子,你叫天未,是十月酒吧未来的主人。”说毕,杜言寺进了房间。
    我听到大厅里魔幻一般的欢笑声吵闹声,便不自觉的向前方走去。
    这是一间巨大的教堂式会所,墙壁上的浮雕、挂画、彩灯刻画的形象栩栩如生,具有浓郁的神话色彩,也带有古希腊宫廷色彩,天使、上帝、女神、奢侈生活、性交、近亲乱伦。
    这是一间地下赌场,空间里摆满了台桌、赌具,有大轮盘、老虎机、百家乐、廿一点。听到的如演奏的一般的声音便是硬币从角子老虎机里砸下的声音,人生充当了和声。
    大厅上空的吊灯明亮如炬,下面的人身穿五彩斑斓的衣服娱乐着,我对这样的场景入了迷,我想加入他们,可我又突然之间感到了陌生,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像是在壁画世界里面的生活的人,而我只认得他们在地上的影子,黑色的。
    这时听到里我很近一桌玩大轮盘的男人不耐烦的说道:“婊子,没看我输钱了吗,给我滚远点。”
    一个女孩栽倒在我面前,我赶忙去扶她,她的身体轻盈,像是剪纸一样轻。
    她抬头看我时,我也看清了她。她的眼眸迷蒙,透着淡淡的伤感,嘴唇涂了一层红,身形纤瘦。
    “天未太子,你醒了。”她对我说。
    “你认得我?”我惊讶道。
    “所有人都认得你,你带来了希望。”迟夏春说。
    我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我喜欢听她这样说。
    “那你又是谁?”我问。
    “我叫迟夏春,是这的陪酒公主,人们都说我像他们的初恋情人。”她说。
    2
    她的话让我感到不解,从刚刚男人厌烦的情绪看,她受到的不是一个初恋情人应有的待遇。
    也许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太子,现在你可能还不熟悉这里,不过以后你就会慢慢的熟悉这里的客人了,就像我一样,在这里工作。”
    “在这里工作?”
    “对,为组织工作。”一会,迟夏春又对我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没有成为组织成员。不过你不要对其他人说起,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啊,否则我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说时,她的眼眸里显露出异色。
    我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可我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的脑海里空空如茫,不痛、不悦、不嗔、不怒,我觉得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会与这间地下赌场的墙壁上雕刻的一幅幅魔幻的壁画有关,它们像是我灵魂里的魔。
    迟夏春便向我介绍赌场里她熟知的常客,在玩梭哈的桌上,那个面色冷峻的人叫李成,年轻有为,是溯城地产龙头企业江河广泰公司的副总。他是赌场里的常败将军,逢赌必输,区别仅是输多输少,所以赌场里的人都愿意陪他玩。但李成并不在意在赌场里的输赢,因为他在现实的商战中总是赢,那才是真实的赌局,由他主持开发的楼盘无一不大卖热卖。
    有一种人是易被神话的人物,他们符合了人们心中某种理想的境地,是纯粹品,像提纯的毒品一样,李成便是那种人,他只负责赢。媒体喜欢称他为冷血,源于他除了做生意外一无所好,不爱女人,不爱炫耀,包括赌技拙劣。
    不过迟夏春说李成的爸爸李江河同他的性格迥然不同,他今天没来,他同是常来的赌客,相比之下,他的赌技就高的很多,是一个梭哈高手,而且爱女人,爱炫耀。
    那个身材矮小目光精明的人叫林聪,他是一家网络科技公司的老板,公司在海外上市。同李江河一样,他也是一名为数不多的梭哈高手。
    那个弄没驼背的胡老板是开鞋厂的,最近急着在银行贷款周转资金,便带着夏行长来赌场娱乐娱乐。
    夏行长穿中山服,手攒佛珠,他与李成,李江河都很熟悉。那个胖子是一个暴发户,据说溯城有一阵子,中药供不需求,他搞了一批伪冒品乱竽充数,大赚了一把。
    穿的土来土气,是小额贷款公司的张老板,实则身价数亿。穿白色燕尾服的是传媒公司的李老板。
    身边坐着一个大胸妹的是经贸五金建材的宋老板。
    那个长的像农夫皮肤黝黑的老头是一个船长。
    “天未太子,听说你同样是一个十分富有的人?”迟夏春说。
    “我?”
    “富有是件好事,但一旦它不代表具体价值,便会招惹麻烦。”迟夏春说。
    我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不知何时,调酒师杜言寺出现在我们身后,它的储物车没了听听当当的声音,酒分完了。
    “小骗子迟夏春,你对天未太子说了什么。”杜言寺冷不防的说。
    一开始我不知道杜言寺说的小骗子是谁,不过一会我便知道说的是谁了。
    “没有哦,言寺哥哥,你知道十月酒吧里我的嘴是最严的。”迟夏春说,说着向我挤弄眼睛。
    “哦,她只是带我了解一些这里的客人。”我会意附和道。
    “天未太子,你要知道,你不需要了解那么多的事情,你只需要了解自己应该做什么。”杜言寺冷淡的说道。
    被这么一说,我倒没有产生反抗的意识,反而深深的疑问。“哦,那我该做什么。”
    “跟我来,今晚你会知道应该做的事情。”杜言寺说。
    迟夏春没有给我们一起走,她说她要在赌场招揽生意。晚上8点之后是属于她的黄金时间,灯光、口红,逃避了一整个白天睡醒后岌岌可危的灵魂,使她在夜幕下更为迷幻。她喜欢去引起失意的赌徒的注意,舞动纤瘦身体,让男人注意到地上惹人怜爱的影子。一夜倾家荡产的赌徒是惹人怜爱的,同样她也渴望别人的怜爱。这样做爱时再能感到一丝爱的意味。而胜利的赌徒常常把她当成玩具,让她在床上摆出一个形状,像是一根柔软的面团,随意捏造出一个花样,来表彰胜利者的荣誉,她是一个塑料的金色奖杯,不是一个被爱与追索爱的主题。有一天晚上她对我说,金钱与被爱,她更青睐后者。
    调酒师杜言寺领着我乘坐一座电梯,来到一层,我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地下,那里是地下赌场。
    一层酒吧声音震耳欲碎,这里离星辰更为接近,仅仅隔了一层屋顶。酒吧里灯光昏暗,暗的光线里大致可以看清彼此鬼魅的表情,鬼魅的暧昧仿佛是我们之间仅存的道德,拥拥簇簇,歪歪咧咧。
    有时,把世界倒过来看比较舒服。心灵的第一层放着道德与软弱,然后把灯光开的很暗,揉在一起,随便是摊成什么形状,影影绰绰的。进入第二层,向心灵深处挖,我们把灯打的亮一些,那里能看清自己的欲望与真实。我们越向深处挖,越能通向光明,世界本末倒置,月光与星辰如凄楚的伤疤,使我们规避它而自建光明。
    3
    “小子,你老子天目的账全部由你来还!”
    话一出,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长发男恶冲冲的朝我走来。我心一惊,预感不妙,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脖领。
    “吉他,放开他。”一旁的杜言寺赶忙说。
    “放开他?我要揍他!”说着,他已抬起一只粗壮的臂膀。我深知这一拳下来,脸非青既肿。好在这紧急关头,杜言寺一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胳膊。
    “吉他,你疯了吗,K哥让我带天未太子去见他。”杜言寺说。
    我心想,这帮人口口声声叫我天未太子,可我刚刚发生的一幕哪是一个太子应有的待遇啊,那个高大男人像是与我有深仇大恨似得。
    不过,我倒是因杜言寺的出手相助对他增添了些许好感。
    “哎,这么多年了,我真想出了这口恶气。”名字叫吉他的男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松开了我,我也看清了他。他的妆容奇异,像是一个古代人,留长头发,中间的一柳编成了辫子,胳膊上纹了一口鼎,身形高大。我看到他刚刚在台子上唱歌,他是十月酒吧的吉他手。
    “吉他,你做事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没有纪律。”杜言寺说。
    “杜哥,我的脾气什么样你还不知道。”
    转而他目光凶恶的看向我:“哼,小子,你后你就在爷爷眼皮底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让爷爷对你好点,就乖乖的把你天目家窝藏的肮脏的银子交给爷们使唤使唤。”吉他手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说。
    “诶,小子,栽在我们手里了你还装蒜,你是什么葱我不了解?你老子天目逃走时卷走了白龙会一大笔财产,害得我们弟兄辛苦这么多年,该是你们天目家还债的时候了。”吉他手说。
    “我不记得了,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说。
    “太子,你真的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啦?”杜言寺问道。
    我一脸疑惑,似乎我的前世欠了他们好多钱似得。“我只记得,我刚刚从地下那间屋子醒来,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像是一个没有从前的人。”
    “那你身前戴着的白龙玉是从哪来的。”杜言寺又问道。
    “醒来是便戴在身上了。”我说。
    “吉他,我们不用再问他了,天未太子失忆了,之前他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七天了。”杜言寺说。
    “靠,那我们还要这个废物有什么用,做了他呀,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吉他手说。
    “诶,不要胡说,K哥自有他的打算。何况失忆是一种病,只待细心调理,便能复苏,这不正是我擅长做的事情吗。”杜言寺说。
    “呦,瞧我这猪脑子,你杜言寺调的酒即能让人失忆,也能让人恢复记忆,我怎么给忘了。”吉他手说道,转而又说:“杜哥,我看,组织无论做什么事都得仰仗你啊。那个程飞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胳膊粗点,表情冷峻点,蛮力大点嘛,莽夫一个,他怎么能与你杜哥争夺组织最高护法。”
    “好了,吉他,别拍马屁了。我们快过去吧,K哥他们在房间等我们,听说骗程飞去公海的商人抓到了。”杜言寺说道。
    “哎,算程飞这小子命大,妈的,竟然能从黑矮人手中逃出来。杜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别怪我说话直。”吉他手说。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让外人听了不笑话嘛。”杜言寺说到。
    “诶,哪有什么外人,杜哥咱俩这关系比铁疙瘩还亲密。”吉他手说完转而像是忽然间想到什么,又目带凶光的看向我。
    “靠,我怎么把你小子忘了。天未,你要是敢在别人那多嘴,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我让你看看自己的舌头是长什么样的。”吉他手说。
    我心里一嘚瑟,这个高个子男人对我的言行实在是不可理喻,论及打,我应该是打不过他的,所以,以后走路我尽量躲着他走。不过,我倒是并非完全忌惮于他,年长的杜言寺站在我旁边似乎感到增添了一些安全感。
    “天未太子,不要听吉他的胡言乱语,我会守在你身边看着他的。”杜言寺说道。
    我就知道杜言寺会偏向于我这一边的,毕竟他口口声声喊我天未太子,我与他相视一笑。
    我们朝着杜言寺口中K哥所在的KTV包间走去,那间屋子在整个迷宫般的房间群落尽头,一路走来,歌唱声不绝于耳,我也听懂了杜言寺与吉他手两人所说的话。
    三个月前,一个神秘商人找到十月酒吧,要出售一批货。这个商人自称爪哇华侨,在当地有一定势力,由于当地渔村物资匮乏,他们从事海盗活动,劫持从爪哇海经过的黑船。商人告诉红桃K,他们在一艘开往南美的黑船中船搜获一批白货,就是海洛因,他愿意以极低的价格出手。前提是他不能将货带入境内,要在公海上交易。
    红桃K听到这个价格自然很感兴趣,便派组织内最能打的程飞跟着商人去公海上取货。谁知,船开了三天三夜,到了公海后,一觉醒来,商人不见了。而船上那些船工都漏出本来面目,人人手上拿着刀,程飞这才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他们是爪哇的黑矮人,出了名的残忍凶暴,海上没有补给时便靠吃同伴的肉为食物。程飞想只能拼死一战了,好在他作战威猛,实战经验丰富,历经周旋,留了半条命,从船上逃了出来,又辗转偷渡,回到了十月酒吧。
    现在大家都在怀疑这个爪哇商人背后有幕后指使,毕竟在江湖上他们与商人并无瓜葛,而首先想到的幕后指使便是青堂的人。
    听说这次的审讯颜阳也出面了,看来青堂与靖堂之间的矛盾已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局面了。
    我们一路走过歌声靡绚的廊道,在走进房间门口时,听到歌声中伴着阵阵疼痛的喊叫声。
    进入房间时,一个头带红色巴拿马草帽的中年男人醒目的出现在眼前,他手握麦克风,低婉的歌声是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的,而那疼痛的喊叫声是从跪在地上的男人口中发出的。
    杜言寺和吉他手向坐在在沙发中央的男人叫了一声颜总,接着向带着红色巴拿马草帽的男人叫了一声K哥,规矩有板有眼,我也跟着连连低头。
    看来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男人就是靖堂的堂主颜阳了,他穿着朴素,眼袋庸长,手腕上带着一块奇异的皮带手表。于此同时,我发现屋子里的人手腕上都带着相似的皮带手表,而只有我没有。在后来我知道,那奇异的手表是组织身份的象征,而靖堂内仅有极少数人是组织成员。那时我依然不懂得组织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目光巡视了一下,屋子里共有9个人,除了颜阳坐在沙发正中外,其余的人都是站着,地上跪着的人就是出卖程飞的爪哇商人。
    4
    只见吉他手走到那人身边便是一脚,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出脚力道极大,那人赶紧捂住自己的头部。
    “靠,就是你骗我们的右护法程飞去的公海吧,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险些使我们丧失了一位忠诚勇猛刚直不阿的护法,你罪无可恕,今天我吉他就要废了你。”吉他手说。
    我心中顿时一惊,刚刚吉他手不是盼着程飞在公海被黑矮人做掉吗,怎么现在的态度180度大转弯,反倒成了程飞忠诚的守护者,是刚才我听错话了吗。
    只听商人赶忙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收了钱,他们告诉我溯城里只有你们敢接货,把程飞带上船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说,你是收了谁的钱,是不是青堂的人。”吉他手踩着那商人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他们天天上门来催债,老婆孩子都被他们扣起来了。他们说,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以前欠下的帐街一笔勾销,还能额外得到一笔钱。其实我也不是什么爪哇华侨,这全都是他们教我说的。你们放过我吧,不要逼我了。”商人苦苦哀求的说道。
    这时红桃K走了过来,他的表情怪异荒诞至极,蹲在地上,手里握着麦克风朝着商人的耳朵大声的打了一个喷嚏。“我刚才听到谁说钱了,能用前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都属于一种经济纠纷。既然你收了他们的钱,也就是说来找我们的人闹事有了充足的理由,你是以劳动换取报酬的。”
    商人被红桃K一说,但连忙迎合着说:“对对对,放了我吧,我老婆和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只要不说,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们可以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可以给你们钱,我有钱。”
    “嗯,我喜欢有钱的人,我尊重遵守商业原则的人,我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红桃K像与朋友聊天一样和商人说话。
    “好,好好。”商人以期待的目光看着红桃K。
    “好个屁,K哥,让我做了他吧,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吉他手说。
    “不要啊,不要杀我。”商人又惶恐的说道。
    红桃K镇定的笑着对商人说“别害怕,我不会让大个子杀你的,杀人的事太亏了,杀了你也弥补不了我的损失,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不做。”
    “对对对,”商人赶忙迎合到,他的样子是害怕极了。
    “这样,公平起见,我来算一笔经济账。首先你把程飞骗到了公海上,构成了一次商业欺诈行为,按行规,得罚你20万。程飞这次死里逃生一路行程,从上出海,然后漂到越南大陆,做客车横穿到缅甸,接着坐车抵达缅甸云南交界果敢,买了一支枪杀了三个企图抢劫他的人。越过边境线抵达云南,做了一趟客车,倒了两趟火车返回溯城。其中共计时间两个月零三天。也就是说你耽误了我们酒吧一个员工两个月的台班。你知道程飞工作是最兢兢业业的,一个月怎么也得拿5万块。算上来回的路费花销10万元,精神损失费30万,老弟,你需要赔偿我们的损失50万元。”红桃K掰着手指一板一眼的说完。
    我听着差点没笑出来,却看到其他人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
    “没问题,我给钱,我给。”商人兴奋地说道。
    “好,那现在我们就交易,我是一个现金癖,我要一张张老人头的现钞。”红桃K说。
    红桃k说毕,只见商人急的满头是汗珠。“大哥,转账行吗,我是金卡,不收手续费的,你不用顾虑的。”
    商人见红桃K脸上只是显露奇怪的笑容,赶忙又说:
    “你看,已经这么晚了,银行不营业了,我也取不出现金啊。大哥,不,老板,你看通融我两天,我一定提着现金送来。要不,我给你银行卡,我把密码告诉你。”
    “这样不好,我们是讲商业原则的人,一手交现金,一手支付给你自由。”
    “可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啊。”
    “你说谎,你的全身都是金币。”红桃K诡异的笑着说,睛光发亮。
    商人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像是被红桃k诡异的眼神吓住了。
    红桃K翻翻商人的眼皮,“不戴眼镜,眼睑也干净,眼角膜值些钱。”
    摸了摸伤人的鼻子说道“软骨也不错。这是一只嗅觉灵敏的鼻子。”
    接着抬起商人的手臂说“兄弟,你全身都是宝贝啊,你却不知道它的价值,真是暴殄天物。”
    商人躺在地上看着红桃K的脸,瑟瑟发抖。
    “这样吧,我要你的一只手,一齐切下来,算是批发价40万,还要再加上一根手指,凑50万。还有一种方法是五根手指一根根切下来,算是零售价,一根手指十万。两种方式你选择一种吧。”
    “我不选,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会把钱送来的。”商人绝望的哀求道。
    “哦对,无论你选哪种方式,总是要掉一根手指的,我真是太聪明了,我先要你的一根手指,你慢慢想。”说着红桃K将商人的手按在玻璃桌上,一刀断掉商人左手小母手指,血溅到玻璃桌上,就像切西瓜,汁水过多,溅射出红色汁液来。
    商人发出一声惨痛的叫声,声音掺杂在房间外面电子舞曲声音里,我感觉皮肤涔涔渗出冷汗。
    这时我看到红桃K的目光转向了我,我赶忙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天未太子,隆重欢迎我们的新成员,来,到我这来。”红桃k看着我说。
    我心神慌乱,不知所措,害怕至极,只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摔倒在摆放香槟酒和一根断掉的手指的玻璃桌前,感觉头一晕,红桃K将我扶起,他看着我极其诡异的一笑,把刀放到我的手中。
    “刚才我做的都看清楚了吧,我制定了规矩,给了他选择的机会。现在我给你一次做上帝的权利,你去一根一根断掉其余的四根手指,或是一齐断掉右手5根手指。”红桃K表情夸张,手比划成刀潇洒砍下去的动作,他又补充道“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我的双腿发软,手心发凉,我想起那个地下赌场的陪酒女池夏春对我说的话,‘进入组织,你必须去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这就是任务吗?我一定要砍断商人的手指吗,如果不遵从会怎么样。可我却完全没有抗拒的勇气,我软弱极了,我似乎生下来就这般软弱,他们说我叫天未,我便叫天未,他们说我是天目的私生子,我便是天目的私生子,他们说我要加入组织,我便要加入组织,他们叫我完成任务,我便要不顾一切的完成任务。我是谁,我是镜子裂缝里的那个它第109个复制品,我是影像,我是不会快乐,不会悲伤的幻觉。
    “是,k哥。”我走到商人面前。冷淡的看着他:“你选择一根一根切掉四根手指,还是一齐切断一只手。”
    “不要——”商人摊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
    我把他一只完整的右手放到刚刚切断一根手指的玻璃桌子上。“一齐切断你只会痛一次。”
    “不要,我说,我说,是青堂的项威指使我的。”商人绝望的说道。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子,感觉如卸掉一座冰川。
    5
    “他妈的,青堂这帮杂碎。”程飞说道。
    “天理不容的,颜总,天目失踪后,青堂的人做事越来越目无章法了,先是谋害程飞护法。前一阵子,项虎,项威又领来一帮人来砸十月酒吧的场子。”吉他手对正坐在沙发中的颜阳说道。
    “颜总,吉他说的在理,现在是我们还以颜色的时候了,你看看天未太子都来支持我们了。来,我尊敬的天为太子,过来见见颜总,他是你父亲天目的好兄弟。”红桃K说道。
    我听命向正坐沙发的男人走过去,他打着火,点燃了一颗烟,他的目光向我看来。
    “你是天目的儿子,天未?”颜阳问道。
    “我…对。”我说。
    “你父亲人现在在哪?”颜阳说道。
    “我不知道。”
    “他曾对你说过什么话吗。”颜阳问道。
    “我不知道。”
    “蒽?他没告诉过你,你胸前带着的白龙玉是白龙会的象征吗,带上它,你就要担起整个白龙会的责任。”颜阳说。
    “我…不记得了。”
    “K,我看天目并不想让天未知道白龙会的事情啊,天未还是一个孩子,与一个普通的青年无异,我们还是不要让他参与我们的事情了。”颜阳对红桃K说道。
    “不,颜总,你有所不知,天未太子他失忆了,他记不得天目交代他的事情了。”红桃K说。
    “失忆?”颜阳疑问。
    “没错,现在左护法杜言寺正在用失忆酒精治疗他的失忆,不久之后,天未太子将记起他全部的记忆。”红桃K说道。
    “组织里的人都喝过你的失忆酒精,对忘却过去某些不愿记起的记忆是有效果的,失忆酒精也可以治疗失忆症吗?”颜阳问道杜言寺。
    “颜总,以失忆酒精治疗失忆,疗法类似于以毒攻毒,曾有几个失忆的人找到过我,我调制烈性的失忆酒精给他们喝,最晚的半年也恢复了记忆。”杜言寺沉静的说道,显示他的专业不容置疑。
    “颜总,天未太子此时的出现是上天在帮我们,有了天未太子在靖堂,首先青堂的人不敢妄然挑衅我们了。而颜总你还记得吗,天目消失的时候,连同那笔数额巨大的‘白龙基金’以及名下无法估量的财产一同消失了,确切的说他携一笔宝藏逃跑了。
    而天未恢复了记忆,他会代替他的父亲赎罪,他愿意将全部财产交给组织。”红桃K对颜阳说完,目光又朝我看来:“天未太子,你是打心底里愿意的吧。”
    一想到刚刚他切断商人手指的一幕,我心里惊恐至极,连连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颜总,这就是轮回。当年白龙会名下大部分资产都是你颜阳家的,但天目和项龙这帮小人却无耻的瓜分了属于你的财产。啊,这是多么不公的事情啊,作为您最最忠实的朋友,每当念及你这些年受的苦,付出的心血,我便痛彻心扉。颜总,上天赋予了我们复仇的权利,我们拿回的是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一旦天未恢复了记忆,我们有了巨大的资金支持,便可就此招兵买马,扩张势力范围,一举拿下青堂,完成我们的复仇大愿。”红桃K激动的说。
    只见颜阳又拿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呼出烟雾。
    “阿K,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么多年来组织也是一直由你操劳代管。但你还忘记我们两人当初成立组织的初衷吗,我们是要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令我们快乐与难过的记忆,重新开始。
    为了过去经历的苦难而辩驳是不值当的,那只对苦难有意义,于当下无意义,于我们的未来更是累赘。你懂我说的意思吗,我们要彻彻底底忘记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让记忆死去,我们要获得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体,脱离了过去的迷茫与困扰的深重枷锁,追逐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最现实的东西。
    复仇能让痛苦燃烧,但它耗费的确是我们追逐新生的生命材料。
    所以我不想把程飞被骗去公海的事上升到靖堂与青堂矛盾的事情上,小飞是我的好兄弟,他们既然惹到我兄弟的头上,我自会向项龙讨一个说法。小飞,我这么说你心里不会不高兴吧。”颜阳说道。
    6
    “颜哥,我听你的。当初我加入白龙会是因为心中向往江湖,大家聚在一起,系于江湖,系于情义。青堂现在是项虎、项威控制着。年轻人不董事,我也不去和他们计较。”程飞说道。
    “嗯,还是小飞最懂我。”颜阳说道。
    “可是,颜总,白龙会已经名存实亡了,天目已经逃走了,我们还在意什么江湖情面。”吉他手说。
    “胡说!”颜阳生气的拍桌子,桌子上的酒杯发出嗡嗡的声响,平时他是一个温吞的商人形象,很少见到他这样发脾气。“没有白龙会,哪有你们的今天,你投靠我时,还是一个在街上弹吉他讨饭的辍学高中生。”颜阳看着吉他手说。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其实很多人想着借着这两次青堂挑衅的事,和青堂面对面较量一下。白龙会未分堂时,两边的人便摩擦不断,所谓恩怨已久。项龙的人多是追随他来城务工的同乡,平时吃饭,工作,或是遇到什么好事抱团在一起,不与外人分享,常一起欺负那些他们认为是外人的外乡人,以彰团结,在白龙会里他们是有名的插科打诨。而颜阳下面的人多是一些孤单的走投无路的人,程飞在没成为单打王之前在服装厂做装配工人,几乎每天遭受那些比他大的年长的人的欺负,有一次,一个有犯罪前科的同班,往他的篮球运动鞋里面放了一颗图钉,然后,图钉扎进了程飞的脚跟眼里。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他带着痛苦和恐惧离开了。后来,他又被一个招黑工的机构招去,出海当了船工,在茫茫的海上漂泊了三年。杜言寺曾是诗人,当然社会上没有诗人这个职业,诗人是他自诩的,他是一个乞讨者,内心里自己是一个高贵的贫民。叫颜阳为大哥的多是些这样孤零零的人,很难从社会里提取一个词界定他们的身份,既不是中规中矩的职场人,也不是作奸犯科的罪人,所幸把他们称作是多余的人,他们的存在或是消失不能对既定的社会形态构成影响,可他们就是这样孤零零的多余的存在着的,像是盛饭时散落在锅边的米粒。而颜阳喜欢收这些多余的人为小弟。在白龙会里,这些多余的人不免与项龙的人发生冲突,冲突表现在各个方面,那一阵,掀起了一阵呼声,扬言要将这些多余的人赶出白龙会。后来,天目将白龙会分堂时,那部分所谓多余的人跟着颜阳组建了靖堂。颜阳说他们的身上蕴藏着一种可怕的力量。
    所有人低下了头,仿佛陷入过往的沉思。
    “K,我不想再听到你们交谈帮内纷争的事,做好自己的事。”颜阳说道,起身,离开。
    他离开的身影在红桃K眼中逐渐变得模糊。
    他头上仰,对着棚顶闪烁的灯光微笑,看了有足足三秒钟,突然间,将手中的麦克风重重的砸向玻璃面桌子,破碎声与麦克的电流声震耳欲聋,那根淋了血的手指,还在滚动。
    “你们听清楚了吗,颜总不想再听到帮内纷争的口舌,所以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吧!”红桃K暴躁的大喊道,脸上青筋凸起。
    “天未太子,右护法杜言寺你们两个人留一下。”红桃K情绪瞬息间平复说。
    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心是一惊,我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天未,你过来。”红桃k温柔的对我说道,与刚刚躁郁的一面判若两人。“你没有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我大吃一惊,感觉身体一下子扎进冷水里。“他—他说了受谁指使。”我的意思是商人说出了幕后指使,可以免于受刑。
    “我清楚地告诉了你两个选择,一是一刀砍掉他的一只手,另一种选择是如果你觉得不够刺激,一根一根砍掉他四根手指。”红桃K说。
    我身上冒出冰凉得冷汗,红桃K说的每一句话是我害怕无比,刚刚他眼皮没眨一下砍掉了商人一根手指,我知道,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会像对待商人一般对待我,砍掉我一根手指,或是更加残酷的刑罚。心念及此,惊恐无比。我嘚嘚瑟瑟的捡起刀,走向躺在地上呻吟的商人。只有刑罚他,才能免于自身的伤害,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一个理由。
    “晚了,你现在做的事,与你刚刚没有完成的事实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你砍掉他十根手指,拔掉他满口的牙,你还是没完成任务啊,哈哈。”红桃k幸灾乐祸的说。“过来求我,我告诉你一种高贵的自我救赎的方法。”
    这时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杜言寺,刚才吉他手对我不利是他解得围,他说过他会保护我,可我此时却看到杜言寺站在一旁冷笑。
    我一下跪在了地板上,不知为何,我没有感到疼痛,我想是浑身嘚瑟,全身绵软无力造成的,那一刻,跪着是最放松的姿势。
    “K哥,请原谅我,下次我会完成任务。”
    只见红桃K坐到颜阳刚刚坐着的位子上,倒了半杯红酒,摇晃高脚杯,说道;“人是喜欢为做过的事找借口的动物,借口就像一杯红酒,使人微醺如醉,人喜欢陶醉在寻找借口的过程里,麻醉自己,而不认为那是罪。而在圣洁的神明面前,寻找借口蒙蔽自己的行为是一种罪,神会在天上给你立下罪名,降罚与你。罪与罚是对等的,如果你犯了错,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神灵面前惩罚自己,用痛苦洗礼自身犯的过错,求得神明的宽恕。”
    “那我该怎么做。”我惶恐无比的说道。
    “杜言寺,你来教天未太子如何惩罚自己。”红桃K说道。
    调酒师杜言寺面无表情的向我走来,挽起我手臂上的衣袖,他捡起那把割断商人手指的刀子。
    “不要,不要。”我祈求的看着他,而他目光冰冷,就像是一个丧失了感觉系统的人,他用刀子扎进我手臂的肌肉内,横向的割开一段距离,我看到血液从缺口处涌现出来,红色,它们失去束缚,我不敢喊叫,也不能握紧拳头,只能看着血流经我的手臂,滴淌到地面上,如果大地是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便不会认为这痛感是失去了,而是属于正常的血液循环。
    这时红桃K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火星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明亮璀璨。我只感到手臂闪过辣沥沥的灼烧感,像是被火炉里萃取的铁器锯断一般。桃K将燃着的烟心按在了我的伤口上,我大喊了出来。
    “多么诚实的疼痛的声音啊,这伤疤是罪与罚留在身上的胎记,人身上应该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胎记,就像夜空里的星辰一般,灿烂无比。”红桃K说道。
    那时我才懂得杜言寺对我说过的话,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疤,它们是天上的星辰,而那璀璨的夜空是一个人的集合,这里人人如此。
    第七章 九戒门

    1
    苦行是加入组织的先决条件,究其原因是组织内有一条戒律,成员务必忘记令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忆,这样说来,你可能会疑惑,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或是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或是一个持之不渝的追求,或是曾经的梦想,或是一段你所认为的不可磨灭的历史。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都该忘记,一旦记忆与你所遭遇的现实是冲突的,那记忆便是可耻的,它是你获得利益的累赘,它是受人嘲笑的原由,它是你辗转彷徨的疑思,它是你独善其身脱离群体的借口。
    在一切以利益为核心的年代里,一切违背获取利益原则的行为都是可耻的,作为一个理性人务必掌握最大化最高效的获取利益的能力。思考是可耻的,缅怀过去是可耻的,那些传承下的天纲伦常、道与义是可耻的,仇恨是可耻的,复仇的行为更加是可耻的,自顾自恋是可耻的,追逐一段纯粹爱情是可耻的,繁花是可耻的,天空是可耻的,归根结底记忆是可耻的,它是束缚你最大化获取利益的壁垒,是你做事有所顾忌、有所原则的借口,一切内心的顾忌与徘徊与思考与追索都是可耻的,唯有无耻才是最正确的。
    现代人最理想化的人格模型是做一个纯粹的追逐利益的人,忘记那些干扰你成功获取利益的记忆,给记忆实行绞刑,火刑,使其灰飞烟灭,脱离你追逐利益的本体,为追逐利益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毁灭自己。
    那些拥有莫名道德感的人竞争不过那些有纯粹追逐利益信念的人,后者目标更加明确,前者被沦为笑柄,唯有双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时,世界才会公平。
    这是颜阳为组织定义的理想境地,这些年来靖堂是依仗组织的信念从一间铁皮仓库发展壮大的,他们是无比成功的,现今,十月酒吧是溯城内最受欢迎的酒吧,酒吧地下是溯城名流聚集消遣娱乐的地下赌场,这里涵盖了溯城内各个阶层的人。
    组织找到的忘却记忆的方法分两种,一种是苦行,一种是喝杜言寺调配的失忆酒精。苦行是红桃K提出的,他认为忘却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本是一种痛苦,而忘却这种痛苦的方式是找到另一种痛苦替代它,本源痛苦越深刻,你需要承受的替代痛苦便越该强烈。
    组织内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苦行的方式,失忆酒精的作用有限,短暂,断断续续,唯有苦行是一项长期的治疗失忆伤痛的方式。
    杜言寺喜欢用烟头灼烫自己的腹部,他称那些斑斑点点的印痕为星辰,而串联起的一片成为星河,每当他想起自己曾是一个诗人的不耻记忆时,便用烟头灼烫自己。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说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诗人,但他一直在调酒,因为他想要成功。
    吉他手喜欢用皮鞭抽打自己的腿部,那些细密的条纹像是柳絮,让他想起春天里的阳光普照温暖的感觉。每当他想起自己曾是一名流浪的名谣歌手时,便会使用皮鞭抽打自己。他说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民谣歌者,但他一直在喊唱死亡摇滚,因为他要成功。他是一个暴君,将肚子里所有肮脏的话,颐指气使向芸芸众生喊了出来。
    红桃K喜欢采用的苦行方式是幽禁自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一间小屋子内,隔绝光。而关于他的过去,我知之甚少,没有人向我提起过,就像那间黑屋子一样,没有光的地方便如消失了一般,或许本不该存在世界之上。
    而现在的我远远没有达到加入组织的资格,我也并没有加入组织的意愿,我不知道加入组织意味着什么,我毫无意愿,不过红桃K要求我加入组织,他说我可以在组织内寻找到自己的意义。
    他为我制定了一份加入组织的计划表,并责令杜言寺为我的师傅。
    杜言寺中等身材,三十七八岁,两鬓留有浓密的胡子,每次听到他说话都像是听一个实验室走出的化学老师讲话,他向我讲述了许多组织的事情,也领着我做了诸多训练。
    组织本名叫九戒门,故名思议,组织要求成员服从诸多戒律。
    2
    不许迷茫,不许相信感情,不许怀念过去,不许沉溺情色,不许逃跑,不许拥有仇恨,不许与他人发生无谓的争执,不许抱怨,不许轻生。当然,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做到严守戒律,包括戒律制定者红桃K。如果一旦触犯了戒律,便要对自己实施刑罚,唯有承受痛苦才能免除罪责。
    我很难将这其中的部分戒律串联在一起联想出九戒门的奥义,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愚笨的人。杜言寺对我说组织内的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九戒门戒律的奥义,包括他自己。但他们只需要服从就好了,就像在公司中小职员只需要服从领导就好了,世界上许多道理是说不清的,不过有其想通之处。在组织内,大家只需要服从红桃K的管理就好了。
    据我所知靖堂中只有少数人资格加入九戒门,也就是组织,包括颜阳、红桃K、杜言寺、吉他手、迟夏春,还有一个叫黑岳的鼓手。杜言寺说组织内有许多成员隐匿在溯城之中,有身价千万的老板,有银行高管,有职业经理人,有性格孤僻的投资家,有红了半边天的电影演员。他们似乎都是一些孤独的患有强迫症般追逐利益的人。
    当然,杜言寺反复对我强调追逐利益对于组织成员身份的重要性,组织里的人每一天每一刻都要想着追逐利益的事,这样人生才能充实,才不会感到迷茫,利益是让人血脉膨胀有安全感的东西,比美色更具有诱惑力,追逐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准则。
    组织成员除了接受接受红桃K的任务外,在十月酒吧中也是各司其职,每个人都要想着为酒吧创造利润的事情。杜言寺是调酒师,吉他是吉他手,黑岳是鼓手,迟夏春是陪酒公主,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实习身份,我是十月酒吧的服务生,负责把酒送到客人手中。
    我们每天都是忙碌的,红桃K说忙碌起来是好事,忙碌使人充实,可以不去迷失恐惧,不要觉得忙碌是一件单调的事情,要去反反复复重复做一件事情,克制掉单调的感觉。人每时每刻都该忙碌,无论快乐与痛苦,这样才能成为最大化创造利益的个体,值得组织成员尊敬。
    是在三个月后我熟知了组织内种种戒条,源于我经常触犯戒律,我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我也不忍心对自己施加刑罚,但结果是杜言寺会对我施加更加严厉的惩罚,所以我不得已养成了苦行的习惯。
    在我对痛苦感到麻木甚至开始享受痛苦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获得资格加入九戒门。
    九戒门要求成员享受痛苦,我们被称为是优质的孤独宿命体,是痛苦的病菌天然的培养料。痛苦在我们身上分裂,繁殖,腐烂,生花,引来蝴蝶。
    我们如苦行僧一样,去尝试各式各样的痛苦。
    一旦将痛苦视为常态,世界变得轻飘飘的,体内如是生成一种密度低的气体,你在向上浮,身处幽冥的海水中,恐惧慢慢离你远去。
    拿我来说,慢慢不会感觉到疼痛,开水烫,刀子割,鞭子抽打于我来说与一阵风吹来无异。像是沙沙的声音,晚风吹过树叶时也是这样的感觉,是春天落日时晚风吹来的感觉。
    程飞也说过,成为单打王并不是你有多能打,而是你有多能抗打,如果你是一个别人永远打不倒的人,那么别人反而会被你打到。
    起初参与打架时我会与人肉搏,我年轻,我热血,我会大声呐喊。可一旦对手太多了,自己的力量就像是杯中一滴水,我打出一拳,打向我的能有十拳,像是一场做爱,以有限的精力去征服无限的欲望是自不量力的。要学会去被征服,想象自己是一颗盾牌,一面墙,一团面,受力越多,拉出的面条越劲道,味道越甘甜。
    别人说我们有病,病的不轻,但疾病使人恐惧,疾病使我们成功。
    杜言寺见证了我的痛苦忍受程度达到三级,能够克制像酒瓶子打在头部,夜里独自观看鬼片,从3米高的墙上跳下去本能的恐惧反应。九戒门将痛苦分为九级,从肉体痛苦到精神痛苦逐一排级,挨打、断食、断水、走火、吃屎、喝尿、躺钉,最高级别的痛苦是禁闭在密闭黑暗空间三个月,组织中只有红桃K一人能做到。
    也是在那一天,天空晴朗,我终于获得了加入组织的资格,红桃K亲手将那块象征着组织身份的手表系在我的手腕上。
    “恭喜你,成为有史以来以最短的时间获取资格加入九戒门的人。”红桃K面带笑容的对我说。
    我心情激动,欲言难表。我看到手腕上系着的是一枚蓝色腕带的手表,指针静止不动,时间像停在了那里,就像我内心无法诉说的欢乐,我想让它一直停留。
    “这是时辰钟,现在开始,子初是你在九戒门的级别。”红桃K说。
    “子初?”我满怀疑问,细看表镜,表盘上刻不是数字1、2、3、4…..,而是十二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大部分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在夜里做梦,就是在白日做梦,而却要以时间刻度存在,称为生活。有的人感到生活精彩,有的人感到生活苍白,是因为我们被迫生活在一个时间刻度下,有了攀比,有了嫉妒。
    组织就是想让你们懂得人与人的时钟是不同的,一个人能够创造利益的时间才是有实际意义的。
    组织发给你们每个成员一枚手表,每个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取决于你做了多少任务,为组织创造多少财富。表盘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分六个等级。就是说从子初、子二、子三、子四、子五、子上,到亥初、亥二、亥三、亥四、亥五、亥上共72个等级。”红桃K说。
    “好神奇,我完成了任务,为组织赚了钱,这块表就会感应到,指针自动向前拨动吗?”
    “无知的年轻人,不是这样的,是由我来掌管你的时间。根据你为组织做出的贡献,我会适时拨动你的手表的指针。但你不要企图用钱贿赂我,尤其是现金,颜阳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就是信任我是一个十足讲原则的人,你们的等级荣誉我都会以最公正的金钱来衡量。”
    “我明白了,这块表是我的身份,我的价值,我的一切。”
    “你的意义就是不断地完成任务,不断地赚钱,不断地提升等级。而妨碍你前行的一切恶习,一切犹豫、一切杂念、一切过往的悔恨、一切怯懦、一切浪费掉的时间间隙,组织都会帮你慢慢克服掉。九戒门制定了一系列戒律,不许背叛,不许逃跑,不许吸毒,不许迷情,不许大醉,不许告密、不许悲观、不许轻生、不许抱怨、不许胡思乱想。如果你犯了节律,就要自觉惩罚自己,用你钟爱的苦行的方式救赎自己。”红桃K说。
    “我怕一时记不住这些戒律,如果犯了戒律没有惩罚自己,是不是亵渎了自己的人生。”
    “你只要记住自己没有在完成任务,没有在为组织赚钱,没有在为提升荣誉等级奋斗,那你就该惩罚自己,使自己清醒,回归正轨。切记不要胡思乱想,惦记什么所谓价值、梦想,那些邪念是阻碍你成功绊脚石,听话去做才是康庄大道。”红桃K说。
    “K哥,听了你的话,我找到人生的方向了,我一定加倍努力,积极进取。”
    红桃K面露微笑,如一代宗师般的对我说“红桃K,时辰钟酉五59级,痛苦容忍度最高级别九级,尽情追赶我吧,年轻人。”
    3
    这个夏天,我以最短时间获取成员资格加入组织,我的心情一跃如夏日阳光般灿烂,我忍不住向组织内的每一个人去炫耀,我感觉自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我的眼睛在发光。
    但大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我,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关注我,因为我的时辰钟子初级是最低的1级,我是一个菜鸟,是山底的一块小石头。而其他人,皆可站在山腰间藐视我。
    吉他手卯四22级,左护法杜言寺巳初31级,右护法程飞巳二32级,鼓手黑岳牟五23级,就连迟夏春这样的小女人也是寅四16级,而我是子初1级。相比之下我确是没优越感让他们仰视我,人都是喜欢以一定的角度仰望天空,我也是一样。
    好在我是一个拥有天命的人,我拥有数以万计的财富,他们告诉我那片财富能买下一整片海岸,当我恢复记忆后,我将财富交给组织,我的时辰钟等级将一跃与超过吉他手,我将受人仰望,我的未来灿烂辉煌。
    为此,现在我不必接手那些高风险高收益的杀手任务,我没有承担风险的激励,经常会有商人拿着一大笔现金来雇用我们刺杀他们的竞争对手,但金钱已经不能使我为之心动,它是彻夜大雨中的渺小的一滴,而我的世界充斥着它,它,它,与它们,它们组成的是狂澜的暴风雨,它们在电闪雷鸣中异常闪亮。
    如今,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恢复记忆,我的记忆是一个宝藏,十月酒吧内的所有人期待我恢复记忆。我已经连续喝了三个月的失忆酒精了,杜言寺像是我的保姆,每日早中晚会定时为我送来一杯精心调制的失忆酒精。
    侍我喝酒前,他会面带微笑,鬓角苁蓉的胡须如腋毛般舒展开,那是一张朴实的农民的脸,而我是一颗农民载种下的种子,他期待我开花结果,成熟,迅速烹饪,翻炒,晾干,腌制。
    他每日前来给我施肥,向我浇灌黄汤粪水。
    那失忆酒精的味道确是糟糕至极,像马尿,味道一次较一次强烈,有时我感觉他给我喝的是工业酒精。红桃K对他说只要治疗好我的失忆,找到那笔遗失的财宝,他将被提为组织的最高护法,时辰钟等级也将远远甩开程飞。
    他恨不得让我一整夜喝掉六个月全部疗程的失忆酒精,纵使烧坏我的心肝脾胃也在所不惜。他要毁了我,我理应对他怀恨在心,但同时我也心甘情愿,我愿在烈火燃烧中看到自己璀璨的身世。
    毕竟那场记忆太过明亮,那是纸币在夜空中燃烧的明亮,比月光与星辰更加明亮,那笔金额庞大的钱燃烧数月也烧不尽,它将照亮整座城市,使夜空明亮如昼。
    那笔钱能够买下阳光下一片海岸,我想住在哪间房间里便可以住进哪件房间里,我想站在哪间阳台上看海便可以站在哪里看海,或许没有人怀疑我有自杀倾向,我可以住在楼顶上,我要在那里埋下一层厚土,栽种两颗棕榈树,种下一片花,挖一潭池水当镜子,在棕榈树间系上一张床。我要躺在床上看海,看晴空,看海鸟由远方飞来,看星星,看雨,看黎明,看日蚀,看海市蜃楼。
    记忆飞似的从我脑海略过,如一部胶片剪的七零八落从上空落下,那是另外一个世界,我看到了记忆中模糊的父亲形象。
    “你记起了你的父亲天目?”杜言寺问道。
    “是的,他很爱我的母亲,所以他将财产全部给了我。”
    “有多少?”杜言寺目光中充满期待。
    “很多,数不清,他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数目,而是教给我一些投资方法,他对我说这些钱一半买地产,四分之一买基金,八分之一买股票,剩下的钱随便花,找女人、泡酒吧,烧掉。”
    “那你想没想起那笔财富现在放在哪?”杜言寺鬓角的胡子舒张开,样子像是一只见到食物的狗。
    “我的父亲天目确是向我说了,可声音小到我听不清楚,一旦试图仔细聆听记忆中他向我说的话,便感到头痛欲裂。”
    话一出,杜言寺的面容由欢颜变得肃穆,他弯着背,背着手在屋子内来回走动。一会见他拿起一直酒杯,将几个瓶中装的液体连续注入,然后用手指甲弹了一下杯壁,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将这杯酒喝尽。”杜言寺面色诡异的看着我说。
    “刚刚已经喝过一杯了。”我言外之意是晚上只需喝一杯,喝两杯药剂就过量了。
    “这杯不一样,我放了糖,很甜的。”杜言寺目光闪烁,他的眼睛发红,他将酒杯送到我口边。“一口干尽了,很甜。”
    我将信将疑接过酒杯,仰头将失忆酒精向嘴里送,酒至喉咙处,直感到生出一股辛辣的火焰,像焦糖一般堵在嗓子口,一反酸水,全部吐到地上。“你他妈想害死我呀,给我喝的酒精吗?”
    我赶紧找水往嘴里灌。
    杜言寺看着地上打碎的酒杯,表情立马怒不可揭,他走过来一巴掌将我喝水的杯子打翻在地。“你知道我的内有有多着急吗,你难道不想回复记忆了吗。”
    “你给我喝的是他妈酒精,不用我恢复记忆,已经被你毒死了,你也不用做那个组织最高护法的梦了。”
    “是酒精你也要喝下去,你不可以畏惧痛苦。”杜言寺一本正经的说。一会情绪又变得和缓,恢复平时那朴实的农民的面孔:“对不起,是我心急了,不过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是病人,我是医生。”说毕,杜言寺转身离去。
    ‘去他妈的医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说。如果我是一个病人,我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我要当一个纨绔的十恶不赦的无可救药的病人。
    近些日子来,我的梦变得越加清晰,我想起天目将财产托付于我时的场景,他说他要去云游四方,酣畅一笑,然后离开大门。
    也许我命中注定是一个富有的人,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失忆,我想一定是受人嫉妒,有人陷害了我,有人想拿走属于我的财富。吉他手则兴奋的对我说,失忆治疗有效果了,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就是我的记忆。对及吉他手说的话,我深信不疑。因为此人不存在对我说谎的心里动机,他对我毫无好感,经常恐吓我。他较杜言寺不一样,杜言寺表面上对每一个人礼貌彬彬,背地里是一个夜行的刺客,而吉他手是一个赤裸裸的强盗。
    我恢复了部分记忆的事情很快在组织中传开了,大家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如红桃K说我带来了希望,一旦组织找到那笔金额巨大的财富,我们就有力量去对抗青堂了,不但能保存自己,而且可以振兴衰落多年的白龙会。
    一时之间,像是看到白龙会发展最鼎盛时期的样子。
    “天未太子,你知道你的父亲天目开创白龙会最鼎盛时期的样子吗?”程飞说道。
    我与程飞坐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喝酒,他不会醉,我意兴阑珊。
    “我现在的记忆中,他没对我提到过白龙会的事情。”
    “那是一个草莽热血的江湖时代,你的父亲天目是江湖中最响亮的人物,是江湖人心中的枭雄,我也是因为敬仰他的大名来到白龙会的。”程飞说,他喝下一口酒。
    “那究竟是怎样是一个时代,好像和现在完全不同。”
    “那时候人人心中向往江湖,有热血,有情与义,有美丽女人,有混乱且令人向往的世界。”程飞说。
    “不如你对我讲一讲我父亲天目与白龙会的事情吧,对我回复记忆有所帮助。”
    4
    白龙会创立于30年前,要从天目、项龙、颜阳、庄尚、汤峪一代人说起。那时天空干净,人们穿着朴素,身上穿的是打补丁的粗布服。
    正直改革开放之春,天目25岁,他在工地当力工,扛3天水泥袋子可以换一双回力鞋,也许整个25年间他唯一想拥有的东西便是一双结实耐用的鞋。
    那时他离开了家,四处漂泊,寻找安身之处。如果不是失手杀了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从小长大的村子,也不会每每在孤寂的夜晚回顾自己的曾经。
    他的家在川地大禹村,四周群山环绕,村子里人家不过百户,铭记于心的事情几座山头能数过来。
    很小的时候,他记得村子里有一个古楼,古楼前有一个戏台,时不时会看见身着戏服的人表演变脸,那人的嘴中能喷出大火,看起来惊悚无比。人们说变脸艺人是妖怪,鼓楼中世世代代住着妖怪的后代,村子里的落后也是受妖怪邪气的侵扰,正气不能有所伸张。后来,几个热血少年,就是几个大孩子与他,拎着火把冲进了妖怪楼,四处点火,流窜,奔跑,大声呼喊,将木楼点燃了,因世代的翻新古楼群落庞大,大火烧了一个月,才化成一荡风中灰,一场大雨后彻底冲入泥土里,妖怪不见了,也再没见过恐怖的变脸表演。
    那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久远了,那时他还未理解激动是何种感觉,即便他见到身边的大孩子每个人的脸上张扬着兴奋,可他记不得自己的情绪,也许他自己连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懂,回顾起来像是做了一个梦,时间过得愈久,愈感觉是小时候做的梦。
    再大一些的时候,他跟着父亲种了地,当地种植稻子、小麦,小麦一年两熟。平时也种菜,他家房子的后身用木板围起一个菜园子,他家的菜园子比别人家的大一些,因为他从小就是孩子王,吃肉要吃大块的,小便要占大坑,打架要用棒子长的。所以身边许多人包括他的邻居缄默尊重了他偏执的气质,将自己家后园子众韭菜那一溜土地让给了天目家种大葱。
    小学二年级时天目便不用去上学了,学堂已被孩子们当成积木拆掉了,他们用了一天将玻璃全部敲碎,用了一个月时间将门窗木框从墙中翘出来,木头可以磨成木剑打架,可以烧火,可当学堂的门窗全部转化为木剑,飞屑,灶台煮饭的火焰时,他又觉得无事可做了。
    人的生活仿佛脱离不开解决矛盾,有从矛盾中挣脱的欲望,才有生活的动力,没路修路,没钱挣钱,没事找事,没有矛盾制造矛盾。天目小时候做过最多的事情是打架,他练就了一身打架本领,精通各式各样手到擒来的器械,砖、石头、锹、木头棒、麻袋、绳子。他不知道打架有何用途,但对于当下消耗青春勃起的能量具有显著成效。
    青春的勃起是世界动荡的原罪,唯有打架与女人的身体够救赎,而那时候早恋是万万不能的,多看女生两眼都算是流氓,抓起来关进小号。所以打架成了孤零零的理所应当的疏通青春原罪的途径,如手淫一样义正言辞,打架有理,打架光荣。男人是嗡嗡飞舞的工蜂,武器与女人必有一条是通向死亡光明的征程。
    在恢复高考的前夕,天目还在带着几个孩子追打那些偷偷学习的不齿之徒。
    不久后,有人考上了大学,村子热闹了起来,天目认识那个一日间受众人瞩目的孩子,天目欺负过他,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小矬子,其它的孩子也跟着叫他小矬子,可没想到小矬子竟然走出了村里去了城市,那时他的脑海中没有城市的概念,从未想过,也为大禹村就是世界。天目感到了失落,不过升学宴那天他还是去了,与小矬子喝了很多酒,他内心情绪复杂无比。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去了城里,有被他欺负过的人,也有跟着他欺负别人的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想起城市那个遥远的地方,而且不是说只有考上大学才有资格进城,连跟他游手好闲邋邋遢遢的小磕巴都去了。有去探亲的,有去找活干的,有去看马路的,有去办货的,似乎有一双健康的脚的人都该去城里看看,否则就是不积极。
    不久后,天目也有了理由去城里,不是因为他想念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也并非去重温自己称王称霸的温暖情怀,而是他的妈妈病了,大夫建议他去城里买点药片,几分钱足矣,比中药见效快。
    所以天目去了城里一趟,他短暂的逃离了那个百般聊赖的大禹村,但他没想过几年后,自己会彻彻底底离开那里。
    天目进城买了药,进了一家面馆吃了担担面,咸鲜微辣,不过收获不止于此,他看到许多人围着电视屏幕前观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港片,电影中正发生激烈的枪战,两边对垒焦灼,那样热血场景使他兴奋无比。
    后来他知道电影名叫英雄本色,在他实至名归的当上大哥时对他的小弟说道,他的人生很可能就是看到在枪林弹雨中,小马哥返回码头与子豪子杰激战台北黑帮那一刻改变了,他心中向往的是一个江湖,他渴望一个英雄的埋葬地,而不是村里街头巷尾的一个小混混。
    其实日子还是一天一日的过,川地山里的四季反差不大,平淡到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季节来过,那只是一颗植物从种子生长成麦穗的过程,是鸟儿从北方飞来南方的过程。他无聊至极,无事可做,他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埋入泥土,充当他们的肥料,随着麦芽生长,然后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然后接穗,变黄,落入泥土,周而复始。
    但事故很快便发生了,他无法在村子里待下去,他杀了人,刀子插进了那人的肺里,看着他失去呼吸。死去的人正是多年未见的小矬子,多年以后,小矬子长高了,外形俊朗,也没有人再叫他小矬子了。
    起因是小矬子放假返乡,他们在村中仅有的一家饭馆相遇,便做到了一桌喝酒。而那时天目发现他的小时侯喜欢的女孩现在成了小矬子的女友,她坐在小矬子的身旁,他坐在他们对面,身边还有许多小时侯的玩伴。
    起初大家并没有不愉快,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都是小时候的事,谁打了谁,谁亲了谁,谁看见了,无关痛痒。可后来酒越喝越多,小矬子开始谩骂天目,说他小时候欺负过他,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嘲笑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最后又上演了一出现场给天目带绿帽子的好戏,当着一桌同学的面,和女友你侬我侬起来,舌吻,把手插进她的胸罩里。
    有些时候人就是在梦中死去的,天目叫服务员你拿来一把切西瓜的刀,切完西瓜,便把刀插进小矬子的肺叶里,随即他从梦中惊醒,他杀了人,他看到女孩发出惊惧的喊叫,他跑了。
    20年前的公安系统并不完善,他跑了,跑到一个名字也没听过的城市,溯城。有时想一想,人生就在一个伤口处感染的越演越烈的,咳嗦、发烧、被风吹,变成了一个疾病的载体,他的一生都在逃离在外,再也没回去过。
    当力工有饭吃,有工棚住。在工地里天目遇到了钢筋工项龙。项龙也是农村出来的,平日里两个人聊得来。工地里也经常会打架,一句话不和就打了起来,爷们打架都是用钢筋、铁扳手之类的,自然平日里两个人少不了相互照应。
    颜阳是工地的材料员,他的爸爸是包工头。颜阳家做生意起家,往上推好几辈也是商人,即便在60、70年代停了一阵子,改革开放之后也从贩钉子、贩螺丝发展起来了,后来他爸爸颜泽开始包工程。
    汤峪是洗浴城的搓澡工,洗浴城离工地不远,每盖完一层楼,颜阳会带着天目、项龙还有一些工地上聊得来的工人去洗浴城搓澡,时常去,和搓澡工汤峪也熟了。汤峪善说话带有浓重的陕北口音,他一边搓澡,一边讲段子,逗大家嘎嘎乐。汤峪擅长讲黄段子,那时他们很少接触女人,所以讲着讲着,男人的山根都立起来了,恨不得就此开花施雨。
    说明汤峪讲黄段子确实有一手,他从澡堂子里讲被邀请到工地饭堂里去讲,一有肉有白酒,颜阳、天目他们就会把汤峪喊来,一边喝酒,一边聊闲,自然段子是不能少的。
    渐渐地他们发现饭堂里经常会会多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工地里的,也不是汤峪从洗浴城带来蹭饭的。有一天,天目、颜阳他们将那人逮住了,逼问下得知,那人是讨饭的。他年纪不大,面颊脏兮,可掩不住底子白净,看起来不像吃过苦的人,他说自己是个作家,写过两本书,但不受认可,因生活所迫便出去讨饭了,偶尔穿套工服混进工地饭堂里蹭口饭吃。
    他叫庄尚,起初大家不相信庄尚会写书,看他衣衫褴褛,一副佝偻相倒像是个强奸犯。庄尚便仿照汤峪讲的黄段子,将一些鬼神灵异故事编成段子讲给他们听,从宁采臣与聂小倩人鬼情讲到武松与潘金莲人间情,从草灯和尚讲道金瓶梅,这时大家才信他有两把刷子。自此工地的生活也便丰富起来了,汤峪讲黄段子,庄尚将鬼怪故事,几个人走动愈加密切。但真正使五个人把彼此认定为兄弟,共饮一坛酒拜把子成立白龙会还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至今回忆起那场惨烈的打斗的一帧一频仍旧历历在目。
    没有人天生适合混社会,颜阳没想过,项龙没想过,汤峪没想过,立志当一个文人的庄尚更不曾去想,就连从小是孩子王,打过无数架的天目也不曾去想,他想的只是逃避罪责,躲在一条平淡的街中平淡的死去。
    但社会就是这样,你不黑,你无法生存,你不黑,你受别人的欺凌,你保护不了家人、女人、孩子,你只能做可怜的弱者等待强者同情。生于草莽年代的人,更是尊崇谁黑谁生存,谁黑谁受人敬仰。
    5
    那是一年之后的事了,上一栋楼主体完工,颜阳的父亲紧锣密鼓去找下一个工程项目。他看中的是一个的商场施工项目,它建起后将是溯城第一个商场,利润与声誉收益都是可观的。颜泽为拿下这个工程做了很多工作,他打听到开发商老板有收藏古董的癖好,托人去香港的古董交易市场收了许多字画,这样去一次开发商那带一件,去一次带一件,开发商很高兴,许诺将施工项目包给颜泽。
    不过当时还有一家建筑公司想拿下那个商场项目,同样做了不少工作,后来他们知道,那家建筑公司有溯城最大的黑帮三山帮支持。当时的人听闻三山帮的名,心里都会颤一颤,避而远之,尤其是听到别人谈起三山帮的扛把子大奎。
    当时三山帮的人放出话,商场工程必须是他们干,否则谁也别想动土。他们先是去颜阳家公司把窗户和门砸了,又进办公室里将办公桌和椅子砸烂了,颜阳的父亲得到了风声事先躲了起来,如果被三山帮的人抓到,骨头至少是要折一根的。
    三山帮的人天天在找颜阳的父亲,后来终于找到了工地里。
    那天中午,他们在饭堂吃饭,庄尚正讲宋江讨伐方腊的故事,说道武松原何断掉一直手臂。只听见外面滋滋啦啦的嘈杂声,接着听到鸣响般砸东西的声音。
    “颜泽,你他妈的滚出来,不出来,老子拆了你的窝。”
    众人听到外面的杂碎这么骂老板,摔了筷子,光着膀子就出去了。
    “草你妈,哪只狗在叫!”颜阳带着屋里一群爷们一股脑出去了,天目,项龙、庄尚、汤峪几人都在。
    可出去一看他们傻眼了,对面领头的是一个面如灰缸,鼻梁凹陷的壮男人,他的手里拎着一根生铁棍,刚才是他叫骂的。有人认得他是三山帮的扛把子大奎,他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系统的人,打人往死里打。
    他们见到三山帮人手上拎着一根铁棍。
    这边的人害怕了,没了声音,没人知道敢怎么办,也无人出头。
    有人开始在下面小声说‘大奎来了。’‘今天费这了。’
    “刚才谁骂的,出来。”大奎用铁棍指着颜阳这边的人,声音如闷雷。
    颜阳没敢应声,不知不觉腿有些软了,声音早已没了力气,一字吐不出,脑子一片白热。
    还是无人应声,所有人不知道怎么办,皆然沉默。
    “你,过来。”大奎直指人群里的一个人,他是个木工。“你们没人承认,那我一个一个问。”
    木工走到大奎面前。
    大奎问:“是不是你说的。”
    木工没有应声。
    大奎抡起铁棒子,一棒子打在木工面门上,木工当场倒地昏了过去,从头里流出血。
    “你过来。”大奎指着另一个人。
    那人颤颤巍巍走过去,没等说话,又是一棒子打昏倒地。
    这时有人开始跑了,见大奎他们的人也不管,又跑了两个人。
    “你过来。”大奎举着棒子指着一个人。
    那人已害怕的不敢过去,得得索索的说“不是我说的。”“是—是他说的。”说时手指嘚嘚瑟瑟指着颜阳。
    颜阳知道无论如何今天是避不过去了,可没想到平日里他那么善待的的工人,却出卖他,他感到心寒,比恐惧还要疼痛的是心寒。
    “我现在没问谁说的,我叫你过来。”大奎指着那人说道,他的声音就像圣旨。
    6
    那人显然是害怕不已,见到前两人的下场,赶紧一溜烟的逃跑了,接着跟着跑了两个人。
    大奎直接把手中的铁棍直接扔进人堆里,只听沉闷的一声响,铁棍砸到了天目的头上,他的头开始不住的流血,热的。

    天目的手捂住头顶的伤口,他看到了手中的血,这下反而使他变得清醒起来。从小到大一直是他欺负别人,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除了他爸打过他,再没别人敢碰他,今天他竞忍受了大奎这样的羞辱,无论他是谁都无法再忍受了。
    天目‘啊!’的一声大吼了出来,众人为之一震。
    血流进他的眼睛里,外面的世界变成红色,血红一片,耀阳中的天空剔透娇艳,他要手握一根铁棍,即便是一根煤炉里烫红的铁棍,他也要拿在手上。
    工人们看到天目脸一片血色都吓跑了,当时只剩五个人,天目、项龙、颜阳、庄尚、汤峪。五个人站在那里,他们正面临一场最为残酷的打斗,五人对抗大奎率领的三山帮。
    正于此他们把彼此当成里30年来的铁兄弟,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将自己、彼此连城一体托付于天地。
    工地上堆满粗的螺纹钢筋,是浇筑在混凝土里承重用的,五个人一人拿起一根。遥遥一看那对面三四十个人,天目模糊的看道了他们的人影,他用那根红色眼睛看向对面。
    “干!”
    顷刻间,五个人一个拎着钢筋冲向人堆里,疯了,不顾一切。如古龙所钟爱的杀人方式一般,一招之内定生死,谁的剑拔得快,谁就生,谁就是强者,谁的速度快,谁就赢,出手永远要比别人快。恐惧之前,永远使别人先行感到恐惧。
    他们打的是影子,没看清人前便抡起手臂。
    对面的铁棍打在了身上依然打,头上出了血,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音依然打,天目已全然看不见了,他到的是喊叫声、吼叫声、惨叫声,钢筋与铁棍碰撞掺杂一起的声音。如春季上空的乌云中的电闪雷鸣,天空竞忽然间下起冰凉的春雨,春雨是春天里雪刚融化时的温度,雨滴打在他们的背上、头上、臂膀上,手上,伤口上。雨水同血同体温混合在一起,那上空轰鸣的雷似乎要将他们一同埋葬。
    他们将埋葬在一场初春的雨里,天目只意识到那个愤怒的燃点,他是一根点燃芯念的火药炮,不受了控制,任自己去爆炸,失去理智是对诗最好的诠释。
    大奎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而天目已经是一个忘记了痛感的人,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他和大奎对打了数十下,打在头上,脸上,手臂上,手背上,脸颊上,胸部、腹部上,手背上,肩胛骨上。最后大奎倒下了,如天空里的闷雨,无声无息的倒下了,像朵阴雨砸到了湿冷的地面上。三山帮39个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有人死了,有人骨头碎了,有人昏了过去,有人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那天天目他们不记得怎么走回去的了,当时天目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记得自己不能比别人先倒下,所以他就是一直站着站在血雨里,连走步都忘记了。项龙被打碎一根手指,他用拳头替天目抵挡租住了迎头而击的一棍,那铁棍打碎了他的拳头,至今他也是左手四根手指头。颜阳伤的最重,他打架经验少,不会护头,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因脑部受到重击产生幻觉,幻觉如梦境一般笼罩着他。当天庄尚与汤峪的身上都是多处骨折,流血。
    半个月后,五个人结拜了兄弟,在关公像面前割了手指,血滴进一瓶白酒中,他们干了那瓶酒,成立白龙会。旨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复兴江湖、复兴情义。因为天目是与三山帮对抗的领头人,四人视天目为白龙会大哥。那天天目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返回枪林弹雨中的场景,热血沸腾。
    白龙会发展势如破竹,许多人听闻他们打败三山帮纷纷赶来投靠白龙会,有不少是为追求江湖、追求情义而来的。很快他们彻底清扫了三山帮,扛把子大奎从人间消失,自那时起白龙会取代三山帮成为溯城中最能打的帮派。
    白龙会的兴起直接能从财务数据上看出来,颜阳的公司拿到越来越多施工项目,拆迁项目,房地产井喷时期赚的盆满钵满。
    五年里白龙会垄断溯城的拆迁工程,一些政府不方便出面做的事也会找到白龙会。多年前有一个国际贩毒团伙在溯城活动,据点销毒,赚取暴利差价,嚣张跋扈,由于贩毒成员有国外背景,政府不方便出面,是由白龙会出面解决的。
    那些年溯城发展迅猛,港口、货运、进出口、房地产行业繁荣,白龙会顺势发展也是势如破竹。当年天目、颜阳、项龙五个人用性命打下的江山、江湖摇身一变也成了摇钱树,一时间钱多的如叶子,似乎风一吹,树上便纷纷落下数不清的钞票。
    钱这个东西很怪,你穷时,它对你避而远之。而你富裕时,它又会到处跟着你,使你眼花缭乱,堕落迷惘,钱是个婊子。
    问题也渐渐出现,兄弟盟内部发生的争执越来越多,是因为钱,江湖是五个人出生入死闯下来的,分账时犯了难。天目是声望最高的,颜阳是最具商业头脑的,项龙是最卖命出力的,庄尚、汤峪两个人是最懂配合的。两个人倒不去争,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庄尚继续追求自己的文学理想,写书不成,开启了一个高档酒店。汤峪则四处圈地开浴池,他怀念以前当搓澡工的生活,天天泡在澡堂子里,与客人聊天与妓女睡觉。
    7
    几个人心里多少有了些嫌隙,不过碍于面子20你年来一直都过来了,毕竟他们是结拜兄弟,入的是江湖,追求的是情义,利益怎么分无所谓。但小面的小弟之间经常发生矛盾,越是往后,越是年轻的雏崽越喜欢站出来挑事,他们认为自己的大哥为帮派做的贡献越大,应该得到最多。
    吉他手是颜阳手下的人,有一次为颜阳打抱不平,打了项龙手下的乔槐,导致两边数百名小弟血斗,最后是天目出面平息了打斗。
    不过内斗事件层出不穷,小弟越是年轻,打斗欲望越是强烈,打架理由层出不穷,不仅限于利益的纠纷了。有时打斗是因为一个女人,有时打斗是因为赛车,有时打斗是因为对一部电影看法有分歧,有时打斗是因为看对面不顺眼,有时打斗是因为一种电影里的武侠情节,有时打斗是因为歇斯底里。小弟辈分越往后,打架理由越离谱,有因为星座不合的,有小弟找大师算过挂,未来某日,帮里某人会对他不利,恐有血光之灾,所以应提前先处理他,有因为孤独的,有因为精神无所寄托的,有因为迷失彷徨的,有想要证明勇的气,有讨厌生活无聊的,有因为爱的,有因为性格不合的,有小弟因为想证明他的杀人手法是侦探猜不到,而且他还能嫁祸给别人,有因为失去梦想的,有因为他是一个想成为大哥的男人的,有的小弟就是想去干。
    每当这个时候,天目都会以江湖的名义平息打斗,当年5个人血战三山帮39人的那场打斗经历,他对小弟讲了无数遍。每当小弟们听到天目的叙述时,便会安静下来,回顾起江湖情怀,回顾起白龙会创立时的艰难。
    前30遍,小弟听的感激涕零,有的小弟深为所犯错误感到内疚,以绝食惩罚自己,以裸奔惩罚自己,发誓不参与帮派内斗。不过但讲的再多,效果不增,反而适得其反,有的小弟苦求一场5人对39人的战斗,以证明勇气与实力,可找不到对手,溯城之中没人敢同白龙会打,最后只得在校园里买通了一个学生,组了一支39人的号称古惑仔梦之队,终于约上一场战斗。开打时,学生喊了几句响亮的口号,然后扔下凳子腿就跑了。有的数学功底扎实的小弟理性的分析说,5人对39人,胜利的几率是12.8%,风险面较大,必须要求5个人满状态出战,凡是一个人因为前天饭没吃好拉肚子了,胜利的几率将大打折扣,他又理智的分析说,20年前胜利的几率比今天胜利的几率要大,那时候的食品要健康的多,如果挪到今天来打,很可能有人因为前天夜里吃力一次路边烧烤而拉肚子无法正常参战。有心里学功底扎实的小弟分析道,五个人都是悲观主义人格,易有英雄主义冲动,直男癌,喜欢看悲剧,欣赏武士道,解决方案是孤独,温柔女人,悲剧性死亡。有侦探小说看多了的小弟分析道,当年工地中一定有人出卖了天目他们,有一个人告诉三山帮的人他们在工地里,而那个人就在最后逃跑的那几个人之中。后又有小弟从性角度分析,从武器装备来看,三山帮用铁棍,兄弟盟使钢筋,都属铁器,伤害系数相当,又以能量守恒定律来看,三山帮39人对兄弟盟5人,而且还有大boss大奎,输掉是不合理的,显然三山帮成员战斗状态不满,有人可能吃拉肚子了,有人可能睡眠不佳,最大的可能是三山帮成员于前夜发生性行为,导致第二天精神不佳。那小弟分析的头头是道,白龙会五人当时都是光棍,穷,没有性行为是正常的。而三山帮当时地位如日中天,收入生活条件要优越很多,而对于有钱霸道健康的黑帮男性成员来说,夜晚发生性行为的概率是可观的,有成员可能一夜双飞三飞,由此推论直接导致第二天战斗力直线下降。有的小弟从行为经济学角度分析,那场战队对兄弟盟5人的心理激励较大,因为胜利的结果是生存,胜利的行为动机强,而三山帮成员胜利的行为动机较弱,因为即使胜利了功劳也都让大奎赚走了,大奎即耍了帅,又拿走了最多的报酬。相比较他们得到的报酬而言,落差太大,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打胜仗的心理激励不足。
    天目被小面小弟反驳的哑口无言,他越来越理解不了他的下辈、下下辈年轻人的所思所想了,他们光怪陆离,千奇百怪,不讲江湖规矩,又有理有据,目标明确,像苍蝇一样,无头无绪煽动着翅膀,追逐腐肉所焕发的青春气息。
    白龙会第一代人还有过江湖,而现在的年轻人又有什么?他们只有那无处搁置又斤斤计较的青春。
    天目多次对众人说江湖传不下去了,年轻人毁了江湖,年轻人只顾利益,有报酬才会打架,不会去为了义气出头了。他开始为五个人当初创立的白龙会感到迷惑,江湖究竟怎么了?江湖真的存在吗?难道大家不是因为江湖才聚到一起的吗?
    直至帮内纷争愈演愈烈,各层势力盘根错节,天目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白龙会分堂,他退居幕后。
    五年前,天目召集了2千名余名帮众,宣布白龙会分为四个堂,便是你现在看到的局面,青堂,堂主是项龙,靖堂,堂主颜阳,德睿堂,堂主庄尚,轩逸堂,堂主汤峪。
    两年前,你的父亲天目失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缘由如何,不过传闻不断,红桃K说天目是想独吞白龙会这些年经营的财产。
    程飞讲完了一段长长的故事,点燃一颗烟,夜色寂寥。
    “你认为他会那么做吗?”我问程飞。
    只见程飞吸了一口烟,呼出烟雾,过了一会说。
    “我不希望那是真的,我也不相信,我想天目老大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程飞说。
    “你相信江湖?”
    “对,江湖不会覆亡,有道义的地方就会有江湖。”程飞说。
    “不过看起来你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杜言寺,吉他手恐怕不会如你所想。”
    “你说的对,天为太子,所以我希望你尽快恢复记忆,将实情告诉他家,我总是觉得这几年白龙会变化太多,已经不是我心中向往的那个江湖了,越来越变质,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只是凭感觉而说。”程飞说道,他呼出一口烟雾。
    “事情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我也不想我的父亲天目背负着一个受人不齿的骂名的,杜言寺说过,我最迟三个月便会恢复记忆了,你又对我讲了许多我父亲以及白龙会的事,我想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了。”
    “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程飞看着我说。他将手中的一段烟扔到地上,烟星滚落地面,他走进了十月酒吧内。
    第八章 我的宝藏

    1
    我对未来充满期待,我将回到过去。有时我会产生疑问,组织规定成员要忘记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恢复记忆的行为不是触犯了戒律吗?对此,红桃K斥责了我。第一,一旦过去的记忆与现实的生存法则冲突时才是可耻的,反之,则要被提倡。第二,组织考核以赚取利益为目标靶向,利益是第一考虑要素。
    我恍然间彻悟,我心中有杂念,有顾虑,我该放下一切思想束缚坦荡荡的去追逐利益。
    我接受失忆酒精的治疗已经有三个半月了,早中晚各服一剂,调酒师杜言寺会为我调制不同的果味,我知道在美妙水果香气的下掩饰的是纯度更高的酒精。
    不过失忆酒精的疗效确是有效果的,曾经发生于我身上的场景片段如飞鸟般,一只只,一群群飞来我身边,即便栖驻的鸟儿已经很多了,但我感觉我曾经的记忆应当是一支浩瀚的鸟群,它们能够在北方与南方的天空间串联一道虹,它们掉落的羽毛应如雪花般纷纷洒洒落于大地,将世界涂抹成白色。
    由于过去的记忆量庞大,记忆常常以梦的形式回到我身边。我梦到自己躺在一条豪华游艇上,游艇中只有我一人。那片海及世界及阳光属于我一人,我躺在甲板上感受海风吹席,海风是温柔的,我的内心亦是温柔的,我要去回馈海风,我将钞票飘洒到空中,让他们跟着海风走,让风感受到我的报答。
    那个场景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父亲将他一生的财富交给了我,然后转生离开了。走之前他对我说了一些话,告诉我那笔财富存放的位置,但他的声音极低,一旦我试图去倾听,便会从梦中醒来。
    我已经连续从梦中苏醒49次了,只差一步我将记起那笔财富的存放位置,我懊恼不已。
    我没有放弃,组织戒律中要求成员不能放弃,我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投入梦中,一次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自己身心俱疲,然后困倦瞬间,将身体交给床,这种方法容易进入梦乡,然后做上整整一天的梦。
    但每到那个节点上我便从梦中醒来,我失眠,我焦虑,干脆七天七夜不睡觉,然后躺倒床上做上三天三夜的梦。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天女,她身上发着光,她清新脱俗,声音轻柔,但清晰可辨,她向我传来了启示。
    ‘那笔财富在哪?’我问。
    ‘远方。’天女说。
    ‘远方是哪?’
    ‘一个遥远的村子。’天女说。
    ‘村子?地球有数以万计的村子。’
    ‘你可以去父亲天目出生的地方看看。’天女说。
    ‘出生地?在哪?’我焦急地问。
    她没有回答我,她身后的光变得暗淡,她变得越来越小,我意识到天女在远离我,我恍然间从梦中醒来。
    四周漆黑一片,我躺在床上,打开灯,我看到门是开着的。
    我意识到有人来过,遂立刻追赶了出去,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梦是真实的!
    我加快了脚步去追逐她,她走进了一间屋子,随之门关上了,我已到达门口处。
    ‘当当当’我连敲三下门。
    无人应声。
    我见到门漏了一条缝,门没有锁的,我想到是天女有意要见我,她指引我来找她,遂,不加犹豫推开了门。
    灯光亮着,明亮,那女人的身体如夜色下河水中的光影。这一看,我不由的愣住了,一会我才意识到应该遮住眼睛,女人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她是小骗子迟夏春。
    “你怎么还不出去!”迟夏春喊道。
    “我眼睛闭上了。”
    “这是我的房间,出去!”迟夏春喊道。
    “我是来找天女的,刚刚我看见她进了这间屋子。”
    “你胡说什么,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人,我已经休息。”迟夏春说道。
    “我亲眼看到她进你的房间了,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出去!”迟夏春再次历声道。
    “好,我先出去,你把衣服穿好。”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眼昏了么。听她生气了,我只好转身往门外走。
    刚迈出一步,只听‘哐’的一声响,是重物掉落到了地面上的声音。我心奇回头看,只见迟夏春正在捡拾掉落到地上面的东西,它是一个相机。
    这相机令我感到好生熟悉,之前它一直摆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怎么会出现在她这里。
    只见迟夏春表情不自然, 她慌张的说:“对不起,我想你认出这台相机是你的,不过我只是见不得别人浪费东西,这台相机一直闲置在抽屉中,我觉得很可惜,所以我想带它出来见见光。”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捡拾地上的相机。
    我这才意识到迟夏春刚刚进了我的屋子,她从抽屉里拿走了相机,而她佯装睡觉的样子是为了让我不去怀疑她偷东西,可如果她刚刚来过我的房间,难道她是天女?
    “你是天女?”
    “呵呵,天女?你说梦话时的样子很迷人。”迟夏春说。
    “你说什么?”
    “你躺在床上已经说了两天梦话了,刚刚在你房间我听到你嘴里一直喊着天女,太好笑了。”迟夏春说。
    “那是天女在向我传达启示,她带回了我的记忆。”
    “你认为自己的记忆在梦中么,呵呵,哈哈。”迟夏春说。
    “你在质疑我?这里的人都说那梦是我的记忆,而且我看到了天女,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她解开了我沉睡记忆的封印,很快,我将得到那笔能买下一片海岸的财产。”
    “好吧,令人尊敬的天未太子,奴婢来为你清点一下你现在的财产吧,一间屋子,一扇铁窗,一张床,墙柜里的器皿,兴许这只相机能值点钱。”迟夏春说到。
    “贱人,把它给我。”
    “既然你不需要它了,那放在抽屉里与放在我这又有什么区别。”迟夏春说。
    这一说,我反倒是哑口无言,相机与我似乎并无用处。
    “放心天未太子,我会把相机还给你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相机中拍摄的女孩你还记得吗。”说着,迟夏春将相机画面对向我。
    画面闪现在我的脑海,竟生出一股酸楚。
    “你记得她。”迟夏春说。
    “不。”
    “相机中有许多她的照片,你应该很爱她,她的眼睛深情的看着摄影师你,她也很爱你。”迟夏春说。
    “我记不得她是谁,我失忆了,如组织里的其它成员一样,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早已离我远去。”
    “好,那我将这些照片都删掉吧,省着你日后响起时会困扰。”迟夏春说。
    “住手,别动!”我大声向她喊道。
    “呵呵,你根本就是记得她,你和组织里的其他人一样,你们都是在假装失忆,欺骗自己,你们都是骗子。”迟夏春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全组织内的人都知道,你迟夏春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
    “好,人人都说我是一个骗子,因为不论我喝下多少失忆酒精,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即便我想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以苦行惩罚自己,可记忆只会更加深刻,不会消散。我就是要证明你们同样忘记不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一个人无法忘记记忆,我不是骗子!”迟夏春说。
    “呵呵,可笑,骗子想证明自己不是骗子。其实大家已经习惯你是一个小骗子了,你不必刻意去证明自己,反而一个被大家称为骗子的人不去做一个骗子应该做的事情,大家才会不习惯。
    就像你偷拿了我的相机,又佯装休息欺骗我,我认为这些发生在你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把东西还给我就好了,我转身走人,当做是一个玩笑。”
    “我没有骗人,我不是骗子。我向你证明,你别走,我这有他们无法忘记自己刻骨铭心记忆的证据,我拿给你看,我偷了许多他们挚爱的宝贝。”迟夏春深情激动异常的说,像是一件重物压在心底很长时间,她想去挣脱它。

    2
    她从床底拖出的是一个大箱子,双手用力的拖拽着,她打开箱盖的锁,她从箱子内拿出一个泛黄的本子,看起来有些时日了。
    “你看,这是杜言寺写诗的本子。”迟夏春在我面前翻着书页,纸张内字迹工整,诗的结尾注释时间。“他的内心里仍然住着一个诗人,他会在晚上偷偷的写诗。这是我第三次偷他的这本诗集了,我就是想让他承认自己难以忘记过去的记忆,和我一样,哪怕只对我说。可他的样子和你现在一样,不承认自己记得过去。
    这是吉他手的编的民谣谱,这些是黑岳收藏的话剧剧本,还有,你看!”
    迟夏春从箱子中拿出一件华美的戏服,色彩鲜艳,做工精美她将戏服展开,摆在身前,鬼魅无比。
    “这件戏服老戏人传下来的,绝无仅有,是无价之宝,它是红桃K的。他视金钱生如命,却没有把这件戏服卖掉,因为他也没有忘记以前的失忆。
    呵呵,你不敢相信吧,我还知道他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知道为什么他被称为北方第一杀手吗,不是因为他的打斗有多厉害,而是….而是他会变脸,他能变成任何一个见过的人的样子,他能变成给你送去失忆酒精的杜言寺,能变成你服务过的客人,也可能是你现在看到的我。”迟夏春说。
    这一说,我心一惊。“你在胡说什么。”
    “呵呵,害怕了吧,我真的看到一瞬间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是将心中的秘密藏的最深的人。”迟夏春说。
    “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臆语吗。”
    “我不是一个骗子,我不是!”迟夏春歇斯底里的喊道。
    “呵呵,我不想听你编造谎言了,时间很宝贵。”
    “究竟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迟夏春说。
    “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我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
    “如果你自己欺骗自己呢?”迟夏春问。
    “呵呵,你真是一个愚蠢的人,欺骗与诚实是服务于你所要达到的目的的,而我对自己的远方忠诚无比。”
    只见迟夏春表情暗淡的了下来,有一会没说出话来,她的眼睛如结了冰霜。
    “小骗子,让我来拆穿你吧,今天从你走进我的房间,拿走抽屉里的相机,到我追赶来你的房间,然后你让我见到你脱衣服睡觉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你一步步设计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这里的人,红桃K也好,杜言寺也好,吉他手也好,你们都在窥视我的财产,一旦我恢复了记忆,你们每个人都想从我身上夺走我的财富,你们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心思吗?现在口口声声叫我天未太子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可我被你们利用之后呢,结果不堪想象。你们谁都不要做梦了,那财富是我的父亲天目给我的,是属于我的,你谁都别想拿走一分。我现在之所以呆在这里是因为你们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我要在这里恢复记忆,一旦我恢复了记忆我就会从这里离开,哈哈。
    听清楚了么,你的这些伎俩在我眼中一清二楚,你是想引起我的关注,你把我引来你的房间,是在赤裸裸的勾引我,想让我中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中的圈套,好在我得到那笔财宝后分一杯羹于你。”
    “呵呵,呵,好,好,是我骗了你,我是骗子,我勾引你,我是婊子,我贱。”迟夏春失落的说。
    “你肯承认就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组织内的其他人那样冷酷无情的。你乖乖的听我的话,照顾好我,日后,我会想着你的。”
    3
    我用手指勾着她低垂的下巴,不由开怀大笑。“哈哈,未来我的财产将堆满一片海岸,风吹也吹不完,火烧也烧不尽。到那时围绕在我身边会有数不尽的比你好看十倍百倍的女人,她们崇拜金钱,我就扔给他们钱,我就是上帝,我就是教主,哈哈。”
    “你是对的,你是高贵无比的天未太子,而我是一个卑贱的陪酒女,人们说我有许多缺点,他们说我胸小,叫床声音小,四肢冰凉,与我做爱是奸尸。”迟夏春说。
    “你要学习表演,做爱时表现出你是在享受的样子,演的像一个婊子,就有人喜欢你了,不要把真实的尸体展示给别人看。”
    “我已经喝了三年的失忆酒精,可依然无法忘却过去的记忆,记忆如魔咒一般跟着我。”迟夏春说。
    “那是因为你缺少一个信仰,一个人就像星际间的一粒石子,而信仰就是星辰,一个人的精神是脆弱无比的,只有将自己托付于信仰才会感到有力量。组织已经为你指了道路,将利益视为毕生信仰才能无所畏惧,无所彷徨。”
    “你说的都对,可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也不要别人来管我了,让我自暴自弃吧。”迟夏春说。
    “不,我不回去放任一个无助可怜的女子不管,你知道吗,一个女人在可怜无助的时候,越美丽动人。”
    “什么意思,你想爱我吗?”迟夏春问,她的眼中竟然泛着晶晶泪珠。
    “是神要垂爱你,我不过是它的替身。”
    我一把揽过她的腰,吻她单薄的嘴唇,她身体如纸般轻盈,眼睛似冰,我们就在这冰中寻找寥寥火焰。
    摆平了迟夏春我获得了成就感,我讨厌别人来质疑我,我有自己的一贯主张。我知道十月酒吧内许多人在盯着我,他们无时不在觊觎我的财产,我不会让他们得逞,一旦我恢复了记忆,我将逃离这里,带着我的世界远走高飞。
    但成功前我不能够放松,有人说今天很残酷,明天很残酷,后天依然残酷,在组织中我已经锻炼出了对抗残酷与孤独的能力,我持之以恒规律的以酒精以及梦境治疗自己。
    而那个小骗子迟夏春整日神情恍恍惚惚,经常听到从她的口中说出一些怪语,她说北方的冬天里一整天都是亮的,她说在十月酒吧中遇到了鬼,她说身边经常会多出了一个人。
    她语无伦次,谎话连篇,虽说大家已经习惯她是一个小骗子,但她的臆语症已愈来愈严重。有一天她竟然对我说地下赌场中一个富商是她的哥哥,我大笑不已。
    每次那个叫李成的商人出现在地下赌场的时候,她会站在一个角落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我哥哥来了。”迟夏春跑来对我说。
    “噢。”我无心去理会她。
    “她也来了。”迟夏春说。
    “谁。”
    “你相机中的女孩。”迟夏春说。
    “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嘛?”迟夏春说。
    “笑话。”
    “跟我来吧。”
    赌场今天来了许多名流,有网络科技公司的CEO林聪,有溯城银行周行长,有鞋厂的胡总,有普惠金融的黄总,有迟夏春口中的哥哥,江河广泰地产公司少主李成。
    李成旁边站着那个制服着装的年轻女子,她出现在我的相机里。
    “想起她是谁了吗?”迟夏春问。
    “不记得。”
    “你该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或许她认识你。”迟夏春说。
    “我看,没有必要。我的过去一定遇到多很多人,男人,女人,相恋的,错过的,但大多数是无关紧要的人。我的记忆应该纯粹的,只有与利益正向相关的才是我所需要的记忆。”
    “你变得越来越冷漠了,同我哥哥是一种人,他被称为是这座城市中最冷漠的人,因为他只关心自己经营的生意。”迟夏春说。
    “我对你有一个亿万富翁的哥哥感到高兴,我也对他有一个谎话连篇的陪酒女妹妹感到好奇。”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与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他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李江河带着他离开了那个北方的农场,李江河的父亲是农场的知青。后来,我的母亲找了我现在的酒鬼爸爸,然后才生下了我。”迟夏春说。
    “这样说来,你也是从北方来?”
    “是的,我的家在最北边,有时冬天一整天都是亮的。”迟夏春说。
    “那你是想和李成相认吗?”
    “我没想过,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富贵,我贫贱,相差太多,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熟悉的感觉,我想只要静静的看着他就好了。”迟夏春说。
    “呵呵,在我眼里他平穷的如风吹过的艾草,我才是这座城市中最富有的人。”
    “听起来你在吃醋,是因为她在我哥哥身边吗。”迟夏春说。
    我没有理会迟夏春。
    这时只见李成在训斥身旁的女孩,女孩连连点头,周围的人在恣意欢笑,女孩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了。
    “心疼了吗,她被责难了,最为爱着她的人难道不应该去帮帮她吗。”迟夏春说道。
    “不要胡言乱语。”
    “看来你真的很绝情。”迟夏春说。
    随之,制服女孩离开了,她的手擦拭着眼,如有泪光,她急急忙忙走到电梯中。此时,李成他们玩的正欢乐。
    4
    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的狭缝中央,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真的认识她吗?’
    李成他们玩的是梭哈,5个人,泡江湖网络公司CEO林聪、普惠金融黄总、鞋厂胡老板、溯城银行周行长与李成。梭哈是一种扑克游戏玩法,以五张牌的排列组合、点数和花色大小决定胜负,一张底牌,牌面大者先行下注。牌型同花顺>葫芦>同花>S顺子>三条>两对>一对>散牌。
    但牌型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梭哈玩的是一种心理游戏,关键时候比拼的是气场,比拼你对于在场他人的了解与行为规律的掌控度,比拼你对各自风险承受度的理解。有人的牌型不好,但基于判断,梭哈,将筹码全部押出,反而吓坏对手取得赢。这种手段也俗称‘偷鸡’。
    “李成,你到底是是跟不跟,20万犹豫半天,被你爸爸知道了,又要笑话你了,哈哈。”林聪嘲讽道,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拿着一根烟。
    “不论成少总跟与不跟,我是不跟,林总牌面一对7,一张红桃A,想必底牌也有一张7。”说话的是普惠金融的黄总,他扣下了手里的牌。
    “哎,林总今晚手气太旺,就跟他的互联网生意一样,火的一塌糊涂。老胡我一板一眼缝了半辈子鞋,攒了半辈子积蓄,才有了自己的工厂。可现在是聪明人玩的世界,林总公司一上市,我又比成小虾米了。我服,我不跟。”鞋厂胡总说道。
    “胡总,过奖啦。我这是运气好,撞上了大趋势。胡总,事后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卖鞋,我在网上帮你推广,比你向商场推效果好。未来的商场都是仓库!哈哈。”吸着雪茄的林聪说道。
    “李成少总,我劝你这把不要跟林聪,人说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亦是君子所为,现在地产行业不景气,银行都不给予授信支持,我看时运不济啊。”身穿中山服,手里攒佛珠的周行长说道,扣下手中的牌。
    “梭哈玩的就是一种赌,林聪,我赌你的底牌不是一张7。我跟20万,另加100万。” 说着,李成将筹码推向台中。
    只听普惠金融的黄总说道:“不愧是李成少总,魄力非凡,未来江河广泰的当家非李成少主莫属。话说成总,周行长不给你贷款,你可以来找我老黄吗,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家底子厚,我放心!”
    最后一次牌,发到林聪手上的是一张花色10,发到李成手上的是一张片子Q。
    “李成,劝你一句,现在退出来的及。”林聪吸着雪茄,笑着说道。
    荷官请示牌面大的李成叫码。
    “林聪,我看你底牌,120万。”李成说道。
    “好说,跟,120万。”林聪将筹码推向台中
    “看好了。”林聪将底牌反过来,是一张红方片7,也便是林聪三张7,一张红桃A,一张花色10。李成的牌,一对10,一张黑桃K,一张红方片Q,底牌是花色A。梭哈的规则是三条大于二对,林聪大。
    李成输了,但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你走运,再来。”
    林聪将将堆积如山的筹码,划向自己。“李成,卖房子,你行,不过玩梭哈就冷当别论了。之前你要收购我的泡江湖网络公司的事我在考虑,我体谅你寻求企业转型的心态,但收购的前提是你要梭哈玩过我,让我服,哈哈!”
    第二把发牌,已4伦结束,林聪牌面红桃8、红桃9、红桃10;
    李成牌面黑桃A、花色A,红方片10;胡老板牌面两张K,一张花色Q;周行长面一张红桃A,一张红桃K,一张黑桃J。
    李成牌面最大,下注50万。胡老板跟注50万,林聪跟注50万,周行长跟注50万。
    荷官发最后一张牌,林聪拿到一张红桃7,牌面以是红桃7,8,9,10,底牌如果是红桃6或是红桃J,便是一套同花大顺。胡老板拿到一张一黑桃6,佛珠男拿到一张花色Q,李成发到一张方片10。
    只听林聪喊道一声“梭哈”,将筹码全部推向台桌,众人见势,相比林聪一定是同花大顺。胡老板翻牌。周行长的牌其实不错,牌面红桃A,红桃K,花色Q,黑桃J,底牌是花色10,是顺子。但他自感比不过同花大顺,继而郁闷了一声,将牌摔在桌子上,翻牌。
    现在台桌上只剩下李成决定要不要同林聪博弈了,跟,便梭哈,不跟,便翻牌。李成的底牌是一张花色A,牌面一对A,一对10,也就是三张A配一对10,满堂红,实属难得一见的大牌。但见林聪牌面林聪牌面红桃8、红桃9、红桃10,继而又发到一张红桃7。李成见到林聪今晚手气太好了,随便底牌是红桃6或是红桃J,便是一组同花顺,台面上也没出现红桃6和红桃J,林聪今晚运气确是不错,极有可能是一套红桃同花大顺。
    林聪激讽着说“李成,我知道你一定会跟的。”
    李成知道,林聪在激他上钩。他是一个保守主义者,在商业上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才会做出决策,最忌讳的是一把梭哈,诱惑越大,风险越大,李成冷静的翻了牌。“我不跟。”
    林聪过了一段时间慢慢说来“李成,我佩服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表现的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可是我的底牌是一张花色小2呀,不是同花顺啊,哈哈。”
    话已经说出,桌上3人哗然。“我靠,林聪,你‘偷鸡’啊,这样一手烂牌,竟然敢梭哈。”黄总说道。
    周行长拍了一下桌子,这次的牌实属他的顺子最大,却被林聪炸赢了,起身便要走,走时说:“林聪,信佛的人玩不过你。”
    “林聪,老哥佩服你。”胡老板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说。
    “玩梭哈,不比牌型大小,比的是气场,赌得是风险,哈哈。”林聪转而对李成说。“成少总,我知道这两把牌你都是在故意输给我,你是想贿赂我说服董事会同意你的收购方案,但我林聪是一个正直的人啊,哈哈。”
    李成面色依然平静:“林聪,我的秘书刘桐雨拿给你的股权收购方案看到了吧,价格已经加了三次,溯城之内已经没有第二家开的出来,觉得合适就去度度假休息休息吧,经商很辛苦的,我更希望在赌场与你成为朋友,你知道我很少与人交朋友。”
    “得到成少总的赏识是我林聪的荣幸,不过我们的性格很像,都是孤独的不愿意交朋友的人,感情因素会影响我的判断,我更希望在生意场上能与成总打交道,这样好玩,哈哈。”林聪说道。
    “就是不同意江河广泰的收购邀约?”李成说道。
    林聪莞尔一笑。
    第九章 杀手契约

    1
    我来到吧台前,酒吧空空静静的,杜言寺在清理杯子。他使用一张乳白色的类似手绢的丝织布擦拭杯子,由里向外,然后手指盖弹到玻璃壁上,嘭的一声,声音绵延翠腻,像是抖落灰尘。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杜言寺的擦杯子的时长感到好奇,每次来到一层吧台,看到他在低头擦拭杯子,无论是夜里11点,早上9点,看到他在专注的擦拭杯子。他像是一个专门送杯子的圣诞老人,需要准备大量的杯子以备一年一度重要的节日。
    “每一个新的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我手里的玻璃杯子一样,拂去蒙尘,迎接新的一天中的光影与折射。”杜言寺手中举着一只杯子说。
    “哦,我的太子,你来了,这是今天专门调制的‘情断春秋’。”杜言寺将一只盛装绿色液体的杯子递到我面前“将它一饮而进吧,忘却那苍白的流年,想想你那富甲一方的父亲,他的身躯是多么的伟岸,他开辟了你的来世的路途,让你出生时便生长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金色土地上,风里也携裹着远方吹拂过来金钱刚刚印刷出来的味道,这是多么美丽的人生,我都想拥有这样一个富有的父亲,跪倒在他的面前,乞讨那数不尽的金币。天未太子,快快恢复你的记忆吧。”
    我一口气喝下了杯里的酒,眼前的世界为之一晃,由明亮变昏暗,一股涩泪流向心底,又从心底流向西面八方,这种力量是使人丧失语言表达能力的。
    眼前悠悠荡荡走来几个人,高,高的惊人,胖,胖的惊人,瘦,瘦的惊人。
    “杜哥,k哥这次把刺杀林聪的任务交给你,兄弟们都为你高兴啊。”身形高大的吉他手边走边说来。
    “吉他说的没错啊,刚才我看见吉他兴奋的做了100多个俯卧撑呢,哈哈。”鼓手黑岳说。
    “吉他哥是在热身呢,蓄势待发,就等言寺哥哥你发号师令了。”
    我听到说话的是迟夏春,他们都来了。
    “哎,夏春,吉他哥热身可不一定是去杀人哦,吉它哥还有好多其他事可以做呢。我倒是想不通夏春你参与这次刺杀任务可以起到什么正面作用,用你引以为傲干瘪的身材去勾引林聪吗?我看倒不如,今晚你来吉他哥房间,哥哥给你出出主意。”吉他手说。
    “吉他哥,你好坏呀,人家就是身材差了点,说话笨了点么,其实我很努力的。”迟夏春说。
    “努力贱吧,哈哈。”黑岳起哄道。
    “好了,你俩不要开夏春玩笑了,这次夏春的作用很关键。”杜言寺说。
    “你们听听,这次任务我是很重要的,言寺哥哥,快说说,要我怎么做,我都好奇自己可以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呢。”迟夏春说。
    “对呀,杜哥,快讲讲你的计划吧,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就上了。”黑岳说。
    吉他手顺势配合着摆出一副摩拳擦掌的动作。
    “好,有兄弟们鼎力相助,我杜某人如填虎翼,顿时感到月光照耀在我42岁的身躯上,就像看到太阳从云彩中婆雨而出。”
    “杜哥,快说吧,不要用诗去修饰我们胜利的既定事实了。”
    “好,首先,这次刺杀任务极为特殊,买家要求林聪的死不能引起骚乱,必须是他在公众面前心悦诚服的消失。”杜言寺说。
    3
    “如果计划出现疏漏,完不成任务怎么办。”黑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有完不成,必须要完成。”杜言寺说道,天未想起昨天晚上,他已是这般神情语气对他说的。“我已经对你们每一个人分别说了,完成这次任务,对于你们个人奖励,我想就不用在当众重复一遍了吧,所以这次任务务必完成,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听到杜言寺说起奖励的事,大家四目相对,欲语难辨,毕竟当众说起各自时辰中等级的提升是忌讳的,就像对工资条,但大家各自心里清楚,对于每个人的等级提升是不一样的,时辰钟进阶与众多因素相关,也与杜言寺在红桃K面前的言辞相关。但有一点大家是心知肚明的,这次任务的完成,杜言寺的时辰钟等级提升一定是最高的,会高出其他人一个量级,因为组织从来是奖励给直接取人性命的人最多,这就是为什么黑岳一直在吵嚷一枪狙击林聪,像是电子游戏里面补刀拿人头,打出最后一下的,是获得经验最高的。
    众人散去了,十月酒吧照常营业,生意兴隆,杜言寺调制鸡尾酒,吉他手路在台上灯光下弹吉他唱歌,鼓手黑岳坐在后面光线略暗出一张椅子上打鼓,我穿梭地下赌场与地上酒吧之间,手端托盘,里面摆着烟酒食品饮料,送达需要的客人手上,迟夏春穿着性感,勾引那些寂寞的事业有成的人饮酒。
    4
    暴雨来临之前,一切平静如初。两天里天气闷热无比,阴云飘荡在上空,光线乏力的抵达地面灰色的道路上,客人不停的点着冰块,男人脱掉上衣,露出肥肠酒肚,女人穿起吊带装,在舞池里勾引摇枝摆臀漫舞,勾引燥热难耐的男人们。
    任务前一天,暴雨而至,从早上一直下到午夜,屋子像是大雨笼罩下的方舟,挤满了人,也许人们并不期望雨停下来,他们的欢淫迷醉恰恰与外面绝望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屋子是沁入海底的锚,大雨凄厉,支身飘摇,雨混乱了黑夜的黑暗,与黎明的伤感。
    5
    夜里,我急急忙忙找到迟夏春,不知今天她已经陪多少个客人喝了酒,我把她拉到她的屋子里时,她的嘴里还在吵吵着‘我是不会醉的。’‘没有人能喝过我。’‘我爸爸是一个酒鬼,我是酒鬼的女儿,哈哈。’
    “闭上嘴,不怕丢人吗。”我说道。
    “要你管,走开,我要出去继续教育他们。”迟夏春嚷嚷着,今晚她确实喝的够多了,源故十月酒吧快挤满整个城市的人了。
    “谁稀罕去管你,但你现在待在屋子里不能走。”
    迟夏春迷醉的看着我,转而双手勾住我的脖子:“你这么心疼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看着她,便要吻过来。
    我一把将她推开了。“滚开,我找你是有事跟你说。”
    迟夏春被我推在在地,起身坐到床上。“找我什么事。”她的样子不开心,手抱着双膝蜷成一团,头埋在膝里。

    不知为何,我心中生出一丝柔软,不过还是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明天把这张字条递到林聪手上。”说着,从手攒出一张字条交到迟夏春手上。
    “你写的喽。”迟夏春问道。
    “别问那么多,交给他就是。”
    “反正我们也没人知道字条里写的什么,杜言寺也不知道,随便给林聪一张纸条就好了,你现在学坏学的还是真快呢。”迟夏春说。
    “我来打开看看你写的什么。”说着迟夏春打开字条。
    “你敢。”我历声道。
    “我在6层601,想知道一切,速来。”迟夏春读出字条内容。“好一个偷天换日啊,杜言寺白忙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而你渔翁得利。”
    “算你不笨,我怎么会让杜言寺轻易得逞,让我配合他简直做梦。我正在想林聪看到纸条来到601,我该不该独自占了这个功劳,哦,不,不,是我们。”
    “呵呵,可你想过没有,林聪凭什么听命于你的字条,你认为他的智商不够用吗?假使林聪去找了你,他也中了你的圈套,最后杜言寺知道人是你杀掉的,他会怎么做。”迟夏春说道。
    “你做是不做。”我有点不耐烦的说。
    “哈哈,哈哈,我的可爱的天未太子,我的心当然是想帮你的啦,但你不认为现在来找我太晚了吗。”迟夏春笑道。
    “什么意思。”
    迟夏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字条。“两天前他们就来找过我了,你以为天下里只有你最坏吗,我看比他二人你就差远了。”
    “他二人,你说的是吉他手和黑岳?”
    “大家都清楚,这次任务是个肥差,买家是个大来头,不用猜一定是我哥哥李成。谁都想接下这个肥差事,谁又愿意辛苦一场为他人作嫁衣呢,我们可是一个以追逐利益为最高准则的组织,没人在乎原则。
    况且红桃K一向委任能者,他不同情弱者,更不同情在强者庇护下的弱者。大家表面里各司自职,互不侵犯,听从命令,一派和气,可你现在看到暗流的浑浊了吧。”
    “他们—,他们竟然敢—。”我吃惊不已,赶忙打开字条。
    “9楼901有人要谋杀你,酒里放了毒药,切记不要相信把你领取那个房间的人。勿谢。确认此事后,可来8层801找我,我将告诉你一切。”天未读出第一张字条。
    第二张字条写着‘带上心脏药,身边配几个保镖,还有如果有人敬你酒,不要喝。最后提醒你,9层901坐着要谋杀你的人,信不信随你,不妨派几个保安先守在那里。’
    “他们两个真是高、狠、绝呀,直接选择借刀杀人处理掉杜言寺。一来,除掉了以后找他们麻烦的人;二来,制造杜言寺办事不利的场景,而他们将功补过,会得到更多的表扬和奖励。看来我还真是嫩啊。”
    “这两张字条分别是谁写的。”我问。
    “有什么区别吗?”迟夏春反问。“你杜撰的理由最好参照他们的改一改。现在我把这三张字条都交到你的手上,加上明天买家给你的那一张共四张,明天我给我哪一张,你考虑清楚。现在,我要去喝酒去了。”
    迟夏春朝门外走去,我叫住了他。“我凭什么相信你用我给你的字条,你也可以自己准备一张字条。”
    “信任不信任,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说完,迟夏春向门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听清了外面熙攘的人声,这才是世界。
    雨下了一整夜。翌日,刹雨初晴,天空蔚蓝如洗,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来,它直视雨后城市里的一切,高楼,灰瓦,马路,车辆,老人与孩子,乞讨者,热吻中的男女,玻璃内的白领。
    杜言寺一行五人驱车赶往丽水年华,黑岳对这条路在熟悉不过,沿着纵贯线一直向前开,东边是无边的海景,西边是空旷的公园,球场。往来穿梭的车辆也都是开向两个尽头的,无需转弯,如果没有交通灯的限制,完全可以将速度提到最高。十月酒吧所在的北区属于贫民窟,而丽水年华所属的南区是繁华地段,连接两端的公路笔直宽敞,需要驱车好一阵子才可以抵达。
    趁着的闲暇的时光,车内的人看向车窗外,浏览这座城市赋予他们的景致,阳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黑岳打开车窗,手臂搭在上面吸烟,迟夏春双手趴在车窗上看向窗外,
    吉他手路坐在两人当中,一耳带上耳机,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哼唱歌曲,杜言寺坐在副驾上,直立身子,看着车窗前远方。
    “阳光好美呀。”迟夏春说。
    “你看得见?”我问。
    “它能看见我。”迟夏春说。
    “这样的话从夏春妹子口中说出来,黑岳哥哥是第一回听到啊。”
    “你一个大老粗岂能懂一个文艺女孩的内心。”吉他手路说。
    “我靠,说我大老粗,就像是你这个大傻个能听懂似得。”
    “就像歌词中唱说的‘阳光是孩子的目光,怜爱众生,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我靠,你这样说,我就把窗户关上了。你看看,一个小清新赋诗,一个闷骚男唱歌,你们有想过一个没文化大老粗的感受吗。杜哥,你来给评说评说。”黑岳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要互相体谅,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杜言寺的眼眸中映着窗外明亮的街景。
    “天空晴朗,有人死去。”我说。
    “好家伙,我就是喜欢天未太子哥的耿直劲,一语中的,这样好的天气下,也能说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话,合我黑岳胃口。”
    “我们去做的不正是这件事吗,我们是杀手,五个杀手。”我说。
    “话不能这么说,买家是杀手,我们只是软弱无能被逼无奈的帮凶,我们才是这食物链之间受人裹挟的无助者,死者不会记得我们,买家不会记得我们,这才是同处于一片阳光下的悲哀,我们只得自得其乐。”吉他手路说。
    “看来我听到的最不要脸的一个杀手的忏悔就是刚刚从你口中听到你的,吉他你的厚黑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不过在我老岳这听着很受用啊,哈哈。”黑岳说。
    “你除了智商不受用,还能有什么是不受用的。”吉他手路说。
    “哈哈,你这个傻大个。杜哥,你看昨天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而今天你看这天空透亮的,像拧了水一样,这不是预示着这次任务顺利完满完成吗,这是好兆头啊。”黑岳说。
    “杜哥,哥几个就按你说的办了,这次必助你在红桃K那拿的头功。”吉他手路说。
    “对呀,杜哥,我们挺你,程飞那小子我都看不下去了,不就是能比划两下吗,能有什么大用,伦计谋,论才智,论长相还是看你杜言寺杜哥呀。”黑岳说。
    “哈哈,多谢兄弟们抬爱,但还是不要说同门兄弟坏话呀,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屋檐地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家人啊。”杜言寺说道。
    “哎,我老岳心直口快,嘴们什么事都把不住,杜哥你别放在心上。”
    “都是自己人,关上窗户说自家话,言寺哥说这话也是为岳哥你着想。”我跟着学道。
    “得令。”
    “哇,好多漂亮的小汽车呀。”只听迟夏春赞叹道。
    众人眼见车已抵达丽水年华门前,一座喷泉坐落在院庭中央,从车进入的角度看,整座丽水年华是向东展翅的鸟翼。车辆正在门卫处排队往里进,杜言寺看了一下时间,9:30,不多不少。
    6
    他们走下车,关上门,随一行宾客进入大厅,手上已拿着从庄尚处要的请帖,在演播厅门口排队等待签到,大厅里放着典雅的音乐,门口处摆放宣传海报,两个靓装美人站在门口对每位进入演播厅内的宾客示意微笑。进入演播厅后,才看到,里面座位已做了大半,工作人员在前面调试音量,前方大屏幕上播放公司的宣传片,礼仪小姐手捧鲜花,曼妙婀娜的走到讲台前,将花插到一只花瓶中。屋子宽敞适度,足能坐下六七百人,现在进入演播厅的宾客已经很多了,前面坐着的嘉宾或两三交谈,或激烈交锋,举止间透露出商人气质,坐在后排的学生不时传来尖叫声,确实参加此次‘珊瑚计划’的宾客中有不少明星,像演员爱琴,歌手丽丽达。宾客名单里几乎云集了溯城各行各业的大佬。来了许多风云人物,像迅云科技的刘江,莫非传媒的李环,登丰实业张云,纺织大王魏庆,旅游咨询赵磊,富春银行楚行等等。场内最激动的莫过于媒体了,马不停蹄的做采访,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是一场素材的盛宴。看来林聪能撬动半个溯城的资本所言非虚。富贵圈,名利场,莫过于此了。
    “难怪庄尚那老家伙最近几年都不愿一理我们,天天和这些名流富甲在一起,岂不春风得意。”
    “少说话,干活。”杜言寺说道。
    说时,黑岳已混进安保的圈子里,跟着他们挪动会场的椅子,杜言寺给他拿的衣服略大一号,他只知道黑岳胖,却没有考虑胖的边界,不过这样一来却恰好腾出空间让黑岳在袖口内藏一把响尾蛇左轮,他爱蛇,也爱这把出手狠、准的响尾蛇左轮。混进安保群那一瞬间,黑岳回头给杜言寺一个神秘而憨厚的微笑。
    “杜哥,这里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去9楼等着吧。”吉他手路笑着说。
    “不着急,还有很长时间,你先去控制室吧,放几首舒缓的音乐,缓解一下会场气氛。”杜言寺说。
    说时,吉他手走向控制台方向,不一会,会场四周传来一首‘绿袖子’。
    转眼间,今天一身学生装打扮的迟夏春已和学生坐到了一块,学着他们用手机拍照,见到奇装异服的陌生人尖叫呐喊。
    “说实话,会场里足有600多人,我开始有点担心买家的人会不会把字条顺利放到你的手里。”杜言寺说。
    “没错,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的样子,是男是女,连什么时间将纸条递到我手上都不清楚,只能等待,感觉他一直在控制着我们。”我说。
    “没关系,我会在这等着他将字条放到你手里。”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惊,‘他一直在我旁边怎么做手脚。’“杜哥,你去9楼安心等候猎物送进门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办就好了。”
    “还是等等看,我也想看看让林聪惟命是从的字条上写的些什么呢。”杜言寺说。
    “杜哥,你是信不过我吗。”我问。
    “不,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心中升起一股恼火,我知道杜言寺信不过我,不过我清楚这并非无道理。
    7
    现在我的手上有三张字条,一张吉他手的,一张黑岳的,一张自己的,我还没有想好给迟夏春哪一张,如果把自己的给她,会如迟夏春所说过早暴露自己,况且现在他不清楚吉他手与黑岳会采取什么行动,当大家都在暗中的时候,一定是谁先忍不住,谁被当成众矢之的,第一个出局,所以采取行动之前,不如先看着他们三人相互博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由猎人收网。无论给出吉他手与黑岳哪一张字条,都会搅乱三人。所以,再等等,等待看谁先忍受不住猎物的诱惑,等待谁第一个露出马脚,等等买家的人将字条递给我,或许掌握猎物的弱点对于猎杀来说至关重要。
    9:40,不少宾客刚刚赶到会场,或急忙找位置坐下,马上投入到与周围人的交流中,或礼貌的与迎宾佳丽打招呼缓步走入,与遇见的人示意微笑。走坐在后面看来,现场已是黑漆漆一片,这样混乱与昏暗的场景恰给予了心怀不轨者以舒心的宁静。
    我知道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此刻站在门口处的黑岳是这样想的,坐在身旁的杜言寺是这般想的,独自在控制室内在音乐下的杜言寺更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可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是场内安保人员出奇的多,如样貌丑陋的乌鸦站在会场内,我以为这反感的情绪是黑岳在其中的缘故。他前后不一的差异,不得不使我格外关注他,谁知道今天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可仔细想来黑岳混进安保队伍之后,场内又进来一队安保,他们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很快与第一支队伍混在一起。他们统一着装,站在会场的最后面、两侧,与入席的宾客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层,现场真的需要这么多安保么,这只是一场产品发布会,又不是政治首脑的聚首。
    他们的存在使我感到压抑,我觉得四周有好多眼睛在向我的方向看。
    “不要向后面看”杜言寺小声的说。
    “你也察觉后面有人盯着我们看了。”
    “可能是买家的人。”
    一阵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声音从坐在会右后方的学生人群中传来,让人以为发布会即将开始,看了一下表,四十过两分,主持人还现在讲台前调整呼吸,工作人员在调整灯光。
    焦点在刚刚走入会场的一名男子身上,我见过他,他是李成。他眉目纯润,身形健硕,身上散发出隐匿的寒冷与严峻气息又对美感产生十足破坏,这样的气质将人拒之门外,却也容易使人产生神秘的崇拜的错觉。
    学生大声尖叫,宾客赶来与他握手致意,媒体则一股脑涌了过来,如万花筒般将他围住。
    “李成少总,外界传言你与泡江湖林聪林总不和,请问是因为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跨界收购方案被退回么。”
    “成总,林聪林总与你一向水火不容,今天为什么来参加他主办的‘珊瑚计划’产品新闻发布会。”
    “林总与我平时工作都会很忙,私下交流的机会也便不会多,即如媒体所说我们性格不合,但这并不影响商业上我个人对于林总及他一手打造的泡江湖业务组团的兴趣,我是一个商人。”李成说道。
    “成少总,也就是说,江河广泰仍然不会放弃对泡江湖的收购谈判,如果收购成功,是否意味着以房地产发展为根基的江河广泰从此迈向转型呢,而就此承认房地产行业走向衰落。”
    “江河广泰愿意接触一些新鲜的事物,现在已经购买了一些年轻的团队开拓市场,毕竟江河广泰开出的价码是一些新兴公司几年内梦寐以求都难以达到的,我们算是伯乐与马的偶遇,可这并不代表房地产行业的衰落,我们会继续开发新的项目,现在只是想为年轻人多做一些事情。”
    李成的谈话显然在年轻群体中很受用,学生那边传来阵阵尖叫声,现场的一些年轻的记者脸上亦洋溢开怀的神情。
    “成少总,面对房地产如今处于低潮的既定现象事实,江河广泰准备采取什么措施应对,是否会采取降价策略。”
    “江河广泰不会恶意的破坏市场,降价只会给同行造成恐慌,而买家也会持币继续观望,对高投入长周期的房地产行业来会带来不小的冲击,可能我的一些同行朋友会因此吃不上饭,我们更愿意把利润让给在室内室外辛苦工作的营销团队,他们是把项目的价值传递给消费者的使者,我们也会一如既往的在项目的品为上多下功夫,难道提供优质的商品不是对市场的最好回馈么。”
    “成少总,那你对这次泡江湖倡导的‘珊瑚计划’怎么看,对它有怎样的期许。”
    “说实话从字面上我还没有理解‘珊瑚计划’是什么含义,不过这一向符合林总的形式风格,看似荒诞,实则浪漫,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说实话林聪更加懂得如何与年轻人沟通,这点我要向他学习,我相信今天依然会带给我们惊喜。”
    “可是林聪林总多次在不同场合公开对江河广泰批判嘲讽,在董事会上对收购方案全盘否决,甚至对李成您个人进行言论攻击,对您个人的声誉及公司业务产生影响,难道您对此并无意见吗。”
    “我说过,这是林总喜欢的行事风格,在商业竞争上无可厚非,况且我也有自己的做事方式。”
    李成身边的四个保镖用手臂隔挡住记者,开出一个入口,见到李成要走,站在后面的年轻记者仍不放弃采访,刚刚已经礼貌的让前辈先提问了,如果现在空手而归,回去交不了任务就要收到处罚了。一个娱记被逼无奈刻薄尖酸的问到:“李成少总,今天你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嘉宾,是否表明你心中对林聪怀恨在心呢,毕竟这几年他的风头已经远超于你。”
    记者依旧穷追不舍。
    “李成,媒体称呼你为商界的冷血,你真的有那么冷血吗,生活中你也是这样冷血吗,你会笑吗,你觉得你和烈焰林聪谁更受大学生欢迎。”
    “李成,你为什么34岁了还不结婚,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择偶有什么标准,你的家长不催促你结婚吗?成总,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记者们显露出饿狼抢食的本质,不过被保镖拦在了后面,在众多目光追逐之下,李成走远了,在这众多目光之中也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目光。迟夏春如往常一样,她认真的听他说的每一句话,观察他的神情,她自认为熟悉了他一天一天做的事说的话喜欢的事讨厌的事便可以拼凑出他的世界,仅是想了解而已。
    8
    光线暗了下来,窗帘被拉起,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舞台中心仅存的一束光线上,仅存光线也渐渐变暗,直至消失。整间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场宾客既焦躁难耐又满怀期待,了解林聪过往经历的人反而喜欢被他这般调戏,因为每一次他都能创造惊喜,正如他经常说的,人是上帝的提线木偶,如果不精彩岂不浪费一处戏。当屏幕上出现一个亮晶的奇点时,有人意识到刚刚他们并非出于黑暗之中,正确的说是在一片虚空之中,那时候还没有黑暗,因为上帝还未创造出光。正如宾客看到的,屏幕上的奇点炸裂开来,一瞬之间有了时间,有了物质,有了星体,有了光明与黑暗,有了空间。舞台中心的那束光重现出现,屏幕上继续演绎宇宙的进化,有了太阳,有了地球,出现了山脉,河谷,水,河流,地表渐渐有了颜色,树木,花草,万物生长,动物求偶,鸟儿修剪彩色的羽毛。舞台上的那束光开始移动,当光圈中出现了一个人时,众人惊愕不已,有些女士直接害羞的遮住了眼睛,光圈之中站立着的一个没穿衣的男人,虽然光只打在了他的上半身上,但站在舞台上给台下人的观感便是他是全身赤裸的,这便是十分不雅的,毕竟今天来的嘉宾都是各个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显然是林聪的故意为之。有人认识,台上赤裸的男子是主持人,他做着一系列的动作,包括升火,打猎,吼叫,奔跑,屏幕上播放着远古时代的光景。男人突然懂得了害羞,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男人捂住裆部,脸上露出滑稽的表情,台下也传来笑声。男人以草编织了最早的短裤,遮住隐私之物,在女人的帮助下渐渐的有了衣服,男女开始学会生活,停止流浪,定居,耕田织布,出现陶碗,青铜器,瓷器,玻璃,服饰变得越来越丰富,由简洁演变繁复,又从繁复分化类型,又变得简洁,婉约,张扬,一瞬之间光影拉回至现代,屏幕上正播放一场的争奇斗艳时尚秀。伴随着律动的音乐,屋内灯光渐明,主持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占到舞台中间。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TOM,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小强。刚刚舞台上那场行为艺术表演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平日里TOM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美男子,可有时也不得不为了微薄的工资而偶尔出卖一下自己纯洁的灵魂,不过,一切的解释权一会交由今天这里的主角泡江湖CEO林聪处理。下面,请允许我再念一段苍白的开场词,‘有请林总登场!’”



    台下众人皆笑不已,响起一阵掌声,欢呼声,场后有的学生吹起了口号。舞台中心走来一名年轻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短发,身形不算高,胖,不过看起来颇有张扬的气场,我记起,他是赌场里的梭哈高手林聪,也没想到他这样年轻便在商界中有如此高的声望。
    “到场的各位贵宾,友人以及上帝,欢迎参加‘珊瑚计划’产品发布会,我是主讲人林聪。”
    话毕,台下发出了较上一轮更加热烈的掌声,后面竞有女学生喊出‘林聪,我爱你’的话语,引满堂大笑。
    “我也爱你,坏女孩。”林聪机敏回应,莞尔一笑。“刚刚我的助理阿强,就是自称TOM的那个屌丝男子,站在舞台上作为一个标本,展示了从原始人进化成现代人过程中生活的变化,也可以说是成文明的演绎,但愿小强坚强的外表没有在你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更不要质疑祖先就是长成他那个样子,而毁灭我们心中的美好。其实,今天的主题与刚刚的表演相关,今天我想讲的是丑陋与美的故事。
    我时常在想,我们的文明是如何发展至今日这般多姿多彩的,有手机,有网络,有车子,有一颗包容阿强的心,或者说我们的文明是如何推动的,是否存在一种燃料,持续不断的燃烧,将文明推送至今天,送到我们手上。这样说,我们倒像是工程师,制定了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宇宙飞船制造飞行计划,如果我们是一个长生的种族,会产生这样伟大的构想吗。我想未必,我们更愿意关注房价是否上涨,哪个女明星去拍了三级片,TOM一定是会关心晚上是去吃烧烤还是火锅这样的问题,人是肤浅的动物,并无豪情长性。所以我想推动文明的发展的动机一定是非主观而偶然因素,有人说是火药、枪炮与武器,因为人有恐惧,恐惧触发人自我保护的本能。有人说是因为性,人为了争夺交配权而不断与外界竞争。从这两种角度我们从不同脉络看到文明发展。
    而我最近找到一个有意思的角度,在这里分享给大家,我发现人是有自我修饰习惯的,比如说喝酒熬夜出了黑眼圈第二天会带墨镜出门;女生口里带了牙套,逛街时会带上口罩,反而给人以美感;一个人不善于表达,通常不会随便发表意见,便给身边的人一种神秘感,而且还会被冠以沉默是美德的雅誉;并无丰富学时和丰富阅历的年轻人通常会装扮新潮时尚的造型用以彰显自己那并不存在的个性;而成熟的中年人会把自己装扮的平凡至极以隐蔽锋芒,他们才是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当然修饰自我不是人类独有的特权,自然界里也到处可以看的到,鸟儿会修剪羽毛,毒蘑菇艳丽无比,珊瑚鲜艳的色彩下装裹的是祖辈堆积的尸体,其实它们使一座座墓碑,却装饰了整个平淡幽暗的海底,变得美丽异常。修饰的行为遮蔽了狭义上丑陋的部分,反而造成独特的美的效果,或许是这个每个人不愿公开的认为仅属于个人隐私的修饰习惯成为了推动文明发展源源不断的动力。害羞的人为了修饰丑陋的生殖器,挡上遮羞布而发展成为服侍,胆小的人为了修饰丑陋的苟且去寻找隐秘的封闭处,后来演变为房屋,体型弱小的人为了修饰对于狩猎的厌烦与恐惧,发展起了农耕,同样力气小的人为了修饰搬运货物时的痛苦与嘲笑发明了独轮车,到了后来,马车,汽车,火车,跑车依次出现了。这便是衣食住行。而天空为了修饰孤独而创造了云彩,大地为了修饰苍茫而滋养万物生长,神为了修饰寂寞而创造了众生,而宇宙为了修饰空虚而创造了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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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我想起了我那自卑的童年,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靠种植一亩三分地的玉米糊口,常常兄弟三个因为一块肉打起来。后来,打着打着,哥哥去上学去了,这样在抢肉这件事上我相对弟弟就有了比较优势,因此我得意了几个年头,后来我也去上学了,可新的困惑又来了,我要和一群人抢肉吃。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将思想的注意力都放在抢肉这件事上,我发现力气很重要,所以我拼命锻炼肌肉,我发现速度很重要的时候,我又开始锻炼跑步,当我发现嗓门很重要的时候,我又开始练习朗读,最后当我发现时机最重要的时候,我不得不练习说谎,向老师说我去上厕所而赶在铃声想起之前抵达食堂。后来当老师问起你的梦想是什么这样问题的时候,我回答说肉,引起全班哄堂大笑,那个老师险些因为我这侮辱教育的回答而受到主任的惩罚。
    学校不是讨论吃肉问题的地方,而是讨论梦想的地方,我们班上有许多梦想家,有要当科学家的,有要当作家的,有要当艺术家的,可惜那时候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要当什么,我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崇高的期许,只要能吃上肉就好了,虽然我并不太差,那时我身强体壮,跑的快,朗读课文锵锵有力,也一度受到老师的表扬,可我并不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我想我依然没有摆脱自身的自卑情结,我总是感觉我比别人差一点,我穿的鞋子永远比别人的旧一些,我总感觉其他的人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乐。所以我继续在某一限定领域持续努力,只要我认为它是一项成功构成的要素,我便要熟练地掌握它,反反复复,直到自己摆脱了那可耻的自卑。
    大学时,我学的是软件工程专业,如大众所普遍认为的那样,这门学科枯燥艰涩无比,我们需要做的是每天同那些英文字母,逻辑符号,一堆西方人名命名的数学规则打交道。即时我学习成绩不差,可我依然觉得不够好,只要与前面的人有差距,我便会感到自卑,所以我拼命写代码,在课堂上些写,回到寝室写,在其他同学打游戏看电影打麻将撸管子的时候我也在写。后来我得了奖学金,斩获各项程序设计比赛奖项,到了后来我做了一款游戏,因此侥幸成名,之后便创建了泡江湖。
    时常我在想,一个没有梦想只想着吃肉的27岁的胖男孩,是如何做到此时此刻站在这个舞台上,给各位成功人士讲述我的产品理念的。也是最近我才恍然明白的,我一直是在修饰自己没有梦想的事实,而不断做着别人口中梦想的东西,恰好装饰了别人的梦,我没有梦想,但是我装饰了其他人的梦想。我做泡江湖游戏丰富了人幻想的空间,我做泡江湖影视丰富了人精神的世界,两者在市场上获得了极大地认可,并以成功上市,而现在我要的做第三件事便是做泡江湖商业,也就是今天‘珊瑚计划’发布会的主题。
    修饰便是泡江湖商业的核心价值,我要给商业穿上漂亮的衣服,变得富丽堂皇多姿多彩。
    一直以来我们本土的产品处在价值链的最下游,耗材多,利润低,被冠以质量差、耗能高、耗材高的恶名。外来产品大行其道,什么车子,机械设备,手机,家具,化妆品,日化,现在连食品到处见到的都是外来货。对此,我痛心不已,我在想我们的产品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在自己的市场都是打不开局面而受外来货的欺负,让他们肆意虐杀。我发现了一个本土产品的重大问题,并不是我们不够努力,并不是我们的工人偷懒,相反我们很努力,我们很勤劳,可我们的付出并未换来市场认可,我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懂得如何修饰自己的产品,这是我们骨子里的缺陷。外来货懂得将产品与生活的场景关联起来,然后去包装去宣传去造势,可我们不会,我们只会把它造出来,然后赤裸裸的扔到市场上,让人随便挑拣,就像是在菜市场卖菜一样,吆喝两句芹菜一斤多少钱,茄子多少钱一斤,而外来品一定会宣传芹菜是高寒地空运过来的,茄子是添加一堆维生素CDEF的。有些产品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去使用它,但人们愿意付出代价购买它,这种心甘情愿购买的行为是因为产品具有修饰某些人想要隐藏的功能,所以我们并非要设计产品具有实用价值,而是要具有修饰价值。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第十章 泡沫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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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江湖发现了修饰属性是最重要的成功要素,所以我要把这个成功的秘法分享给位各位商业上的伙伴。你们只管一如既往的生产产品,而且还需要扩大生产线。泡江湖商业会帮助你们填补你们最缺少的也是最重要的修饰功能,我们会运用一切新奇的革命性的营销手段去宣传造势,吸引用户焦点,以助力在座各位销售产品获得利润成为一名合格商人的最终目的。我们已经帮助鞋厂的胡老板成功卖出50万双鞋,帮助服装厂的田老板成功处理掉10万条库房积压裤子,甚至帮助颇有梦想的张老板成功消化掉100万台山寨手机。泡江湖无所不能,无所畏惧,我们总是可以发现并创造人群关注的焦点,而满足他们极力想去修饰遮掩的诉求,掌握成功的法则后获得利润如鱼得水,我们泡江湖游戏无一不砸中市场的兴趣的焦点,成为行业的领头军,泡江湖影视主打励志,青春,软色情,小清新,假正经,非正义,堕落沉沦噱头题材电影无一不让年轻的学生乖乖交出零花钱购票去电影院然后回去抒发有模有样的观影感言,对历史发表意见,对世界观发表意见,对问题少女发表意见,然后又吸引另一批同龄人前去买票观影。啊,不,不,对不起,我的言辞有些混乱,我只是想说,泡江湖生产的文化产品丰富了年轻学生群体的精神生活。毕竟我爱他们爱的要死,我还资助了好多家庭贫困的学生继续学业,让他们充分的享受大学生活,不能放弃,去尽情享受那个混乱的年纪赋予他们做初一切都是正当的理由。
    赚钱或者成功对我来说,天时地利,水到渠成,我已经厌烦了年纪轻轻便已掌握了成功秘诀的孤独感,所以我把‘珊瑚计划’分享给各位商业同人,大家一起来捡拾落日 秋风下铺满无尽路途中的钞票,我们狂欢起舞,载歌赋诗。我要给商业穿上新装,与泡江湖文化结合,在未来无尽的商业蓝海下载种无边无际的美丽的珊瑚,自由生长。这便是‘珊瑚计划’,谢谢各位。”
    话毕,台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持续到林聪喝下一瓶水仍没有停,‘林总不愧是讲演天才,整篇文案从抛出趣味,提出问题,作出假设,举例佐证,顺水推舟引出产品主题。林总先抛砖引玉,后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实数一流。’台下有人评论道,一些企业家已经按耐不住激动之情,各相探讨起未来商业合作上的种种可能,大谈盈利模式,发展趋势,蓝海,红海等,荣光满面。
    另一边黑岳早已摘下耳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完整的听完了林聪的演讲,魔性的声音止住时,他才抽离出来,险些忘记此行来的目的,不知不自觉中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了,11:10。其实在林聪演讲中途他有冲动拿出袖子中的眼镜蛇首轮赤裸裸的给林聪一梭子的,因为林聪提到了贫穷自卑的童年,他的童年何尝不痛苦,他比林聪长15岁有余,那个年代能有菜梗吃便知足了,他们不都是顺着时间沉默生涩的走了过来吗,没有人去喊过什么。可现在的小屁孩居然因为抢一块肉还要矫情一番,如果不是超生,一下生三个,家庭能过的这么紧吗,况且都读完了大学还去忆苦不去思甜。上天永远使不公的,有人在台上侃侃而天过去的清贫困苦,有人只能在台下默默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一语不发。黑岳险些没安耐住心中的躁郁,向那大声喧哗处,扣动扳机。他克制住了,因为他看到同他站在后面保安太多了,足有十四五个人,即使他当机立断,掏出手枪,命中目标,引起骚乱,也会在一分钟内被身旁数量众多大的安保制服。这样鲁莽与那早已成瓮中之鳖依然想着守株待兔的杜言寺并无二差,他要让这场疯狂的演讲按照剧本设定继续疯狂下去,现在,他不去破坏它,他要在最后的环节动手,等待11:30过后,午宴开始,他会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瞄准喧嚣繁华处的天才演讲家,在歌声与亮丽的彩灯之下,扣动扳机,让他彻底陶醉在这梦幻之中。那时,林聪已经看过他写的字条,知道9层901房间正有一个天真的杀手要请他喝下毒药,想必杜言寺已被控制住带去警局,而失去主心骨的吉他手、迟夏春、天未等人则会慌乱无措,想着尽快离开丽水年华。而那时他孤身一人力挽狂澜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回去之后一定会拿得全功的,想到这里黑岳心里乐滋滋的不言而喻,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会表演的,他曾梦想当一个演员,心目中的角色是《这个杀手不太冷》中让雷阿诺饰演的那个温柔可爱冷酷失去爱而又追寻爱为爱献身的杀手,在爱的主题下人人伟大,可惜他没有。黑岳在想20分钟过后宴会开始,为什么此刻杜言寺还傻站在这里,而不去开始准备他最擅长的迷幻酒精,难道他也被林聪的讲演迷惑心智了吗,他要去创业吗,此刻黑岳的心情着实焦躁难耐。
    有着相同心情的也包括吉他手,他躁郁不安,他最爱的是摇滚,只有摇滚才能真正忘记过去,撕裂过去,烧烂过去,而此刻他已经在这逼仄的屋子内被迫听了一个多钟头像一群蚊子缓缓刺入皮肤的会场乐曲,而他正是这太监音乐被迫的操控者,他想砸了面前的电音设备,让音乐死亡,让世界永恒失去音乐。他如法炮制了杜言寺的杀人手法,在8楼他知道林聪患有心脏病,但他不会用在酒放兴奋剂这么卑劣的手段,他会强制林聪吃下去,对于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来说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此刻杜言寺等待时间快些过去,等待杜言寺杜言寺去901坐以待毙,等待迟夏春将他写的纸条交给林聪,而在11:30以后,走出会场后,他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801,去赴那场杀手与猎物的期遇。
    杜言寺自认为10分钟可以搞定一切,届时他将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温文尔雅谈吐大方的谈判者,他将成功说服那个桀骜不懈的天才演讲家喝下为他准备的毒酒,他自己不确定林聪会完全听的话,不过买家说林聪一定会去配合他,买家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虽然他是这次刺杀任务的领队,对组织的话深信不疑,不过即便如此,杜言寺任然不去立即执行自己没有完全理解的事,他还是想先看买家写给林聪的字条,心里有底之后便去行动。可买家的人迟迟不将字条递给身旁的天未,对此他十分不解,现在给和之后给会有什么区别吗,他已经将天未的相貌、性别、穿着、所处位置完完整整的传递给那边了,为什么买家的人迟迟不出现。现在只能是再等等,在11:20之前,也就是十分钟之内他依然会等下去,他不信买家的人不出现。
    我看了手中的表11:10,我已经想好将黑岳的那张字条交给迟夏春,通过这张字条我可以确定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杜言寺首先会被安保人员扣压下来,第二件事是林聪会去主持午宴,毕竟这顿鸿门宴请才是他慷慨激昂演讲一个多钟头后的目的,他要与在场的众多企业家建立‘珊瑚计划’的联盟,从中抽取暴利。第三件事是吉他手与黑岳两人中会有一个露出行动马脚,而另一位则惊慌错乱,这时我便从中作梗,言语相激,引发二人矛盾,相互纠缠。迟夏春能帮上忙,因为她了解事情的整个经过,而我此时得以脱身专心对付林聪,我会根据买家字条上的说明掌握林聪的弱点,然后见机行事,择机而出,神不知鬼不觉,获得全功。想到此时,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还有两重障碍,一是买家的人到现在仍没有将字条给我,二是杜言寺依然在身边,我不能将字条递给黑岳。现在只能等待,总之还剩下20分钟,这段时间内各方都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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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个美女记者站了起来,我向她看了去,她身形姿丽,气质脱俗,身边坐着那个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刚刚是他们向我看来。
    “林总,刚才的讲演中你说到,泡江湖商业的核心理念是修饰,你要以修饰做嫁妆与实体商家连理,来提升产品的竞争力,可否理解为争夺媒体话语权?”美女记者提问道。
    “没错,长期以来外来产品占领着话语权的上游,我要改变这一现状,做大宣传,做强,做透,我要投入巨额资金,爆炸式宣传,压迫性宣传,帮助本土企业家迅速占领市场。”说毕,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是否你认为占领媒体话语权,达到产品销售的通俗目的,等同于产品价值的市场体现。”美女记者继续提问道。
    “小姑娘。你长得一张楚人的脸蛋,说起话来却生涩冰冷,可惜,可惜,你最好继续待在校园里,做一些书呆子的梦中女神。出了校门,依然丢书袋可不好,尤其是我们商人不喜欢装矜持有距离感的女生,相比起来,我们更需求热情赤裸裸的女人。”
    林聪说毕,台下响起一阵哄笑声,受到羞辱仍然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等待林聪回答问题。
    “商业活动的最终目的不是追求价值体现,因为它他妈的叫商业,是从古代交换物品开始繁衍出的营生,商业只负责买和卖,仅此而已。我们商人的最终目的是最大化实现自身卖的行为,并赋予大众最高昂的持续不断的购买欲望,这才是一个商人的自我修养。泡江湖只做帮助在座各位追逐利益的事,我们只做赢的事,方向明确,思路清晰,行为疯狂,我们只负责纯粹的追求利益,剩下的一切去交给道德家吧。”
    “也就是说,泡江湖经营的只是‘买的欲望’,所有的宣传以及产品都只是修饰一个空泛的匮乏的又无比膨胀的‘买的欲望’的泡泡。”美女记者镇静说来。
    林聪颇为诧异,并不是因为他害怕眼前这位美女记者的说辞,而是事先的媒体明明都是打过招呼的,圈内人心知肚明,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不识趣不韵世事没有分寸的小丫头,现在看起来分明不是这般简单了。
    “实不相瞒,林聪林总,我今天来带了一些礼物,便是对泡江湖的研究报告,人们只看到这些年泡江湖高速成长的光鲜,却也有人喜欢从令一个角度研究它背后推动运行的机理的,我希望我之后的发言您并不视为一种挑衅,而只是对事实的陈述,以镜为鉴,这是我的职责。”
    话毕,台下掀起一阵躁动,刚刚一片倒戈的繁荣景象俨然无存,大多数人侧身目光注视美女记者身上,洗耳恭听是人的本能,人们愿意听好意,也愿意听恶言。有好事者交头接耳打听美女记者的身份,只听台下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她呀,仗着她爸爸是高官就敢大放厥词,台里领导早对她不满了,得罪了一圈人,她倒是一脸正经的陈述客观事实了,又践行媒体人价值了,背后里还不是台领导和家里老人给她擦屁股,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想的什么。”
    “听起来,她是一个作女喽。”
    “哎,比作女还作。多少帅哥富家公子追她,理都不理,直接把花扔进垃圾桶里。大家心想小姑娘仗着自己生了一张漂亮脸蛋,又有高官爸爸撑腰,自然心气高了一些。谁想,天天跟一个其貌不扬傻呆的程序员走在一起,那个男的简直长得,哈哈,长得很奇怪呢,我看他们八成上床了,要不然苏琳怎么天天摆着一张卫道妇的脸,世界像是把她给强奸了,哈哈。”
    “她叫苏琳?”
    “对,苏琳,我同事,台里没人喜欢她。”
    “呵呵,我这样说不过分吧。”
    “你说的是公道话。”
    第十一章 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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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江湖以一款单机游戏起家的,它给人带来许多美好的时光,如那时那人说过的一样,林聪是灵魂的舵手,是迷途困境下的指路人,大家对你满怀期待,一批接着一批的玩家成为对你矢志不渝的追随者,自发为你宣传。
    但那仅仅是结束,并不存在美好的开始。自始至终泡江湖只出了一款打动人心的单机游戏,接下来就走向了引进网络游戏跑马圈的的征程了。你们从一个万众期待的内容生产者,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代理游戏运营商,时下什么火引进什么,什么赚钱引进什么,你们把大众对你们美好期待的初衷当成资本,然后把学生引入堕落与欲望的漩涡。
    ‘有人打出一件装备一夜暴富’,‘有人一剑横扫全城’,‘有女孩为领队堕胎’,都是你们惯用的营销手段,而到了泡江湖影视时代,你们变本加厉将这种赌徒式的人生价值观推向极致,如窃贼窃喜的姿态一般,四处窃取所谓风尚,主流,非主流,槽点,段子,揉捏拼贴一股脑扔进电影里,美其名曰商业片,但凡有几个描写底层民众生活的长镜头便成为艺术片,你们就是澡堂里偷窥洗澡的搓澡工,将自身空泛的人格与并无完整价值体系的精神错乱怪罪于赤身裸体众人身上的伤痕累累的疤痕,将对自身苍白的无能为力的反叛导向人性的弱点,并要大众为你们的用力和活好买单。电影院就像是澡堂子,进去的人只想放松一下,与文化和产业的繁荣毫无关系,你们只是让他们舒服了一下,一下,仅此而已。显而易见,接下来推出的泡江湖商业同样是走泡江湖游戏,泡江湖影视同样的路子,提出美好理念,寻找并制造事件焦点,包装,大肆传播,产品也属于一份包装的要素,然后你们将生产出来的‘成功综合体’贩卖出去。这些‘成功综合体’就像阳光照耀下飘荡的泡泡,五彩缤纷的外壳下,所修饰的便是想极力掩饰的空无一物。”苏琪说来。
    “呵呵,女记者,对你的言辞我感到大为吃惊,不禁让我好奇你那奇思异想的脑洞里装着如何自以为是的逻辑,可笑至极,一言了之,如你所言,我贩卖‘成功综合体’,会失败么,我有错吗,我会让在座各位职业经理人赔钱吗。不要用你的道德逻辑架空我们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动力,你所看到的繁荣的一切便是最好的说辞。”
    “我并没有说你会失败,我只是在表达我研究的观点,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理由,我们谁都没错,或许可以说都是为了工作。你找到一个赚取署名为钱取巧的通道,仅是忽略了金钱作为价值导向的设计初衷,仅是漠视了产品价值,货币,文明发展历程三者间存在的联系,仅是提供未形成清晰价值观的年轻人享有并不需要想明白价值观便可得到的快感,让他们的世界变得简单,并延长对你们的使用价值,仅是让人们逐渐漠视一种叫价值的东西,继而持续蒙蔽自己丧失自身拥有并理解它的本能属性,仅是浮躁变得更为义正言辞;仅是让苍白堕落的年华找到一个世事污浊的借口;仅是你在追逐贪婪掩饰空虚的同时占有了别人追求价值的资源与机会。这些并不会影响你继续赚取署名为钱的行为,你拥有你自己,并拥有你看到的世界。并不影响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运用趋利避坏的本能,做出的行为,以及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机会。”
    “小姑娘,这里不是哲学讨论会,这里是商业联谊会,我不想点燃你的辩论欲望,我相信你也有识别场合的敏锐感知。”
    “你说的对,我没有理由没干预你理所当然做着疯狂的事情,我只是在陈述客观研究观点,剩下的事情也便与我无关。我还将陈述的是,泡江湖引以为傲出品的风靡一时的单机游戏是你林聪大学时窃取好友作品的成果,他叫王安如,用三年时间写了一个故事剧本,你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便窃取过来改编为游戏,至今没有为他正名,如今你过上了门庭若街招摇过市的生活,而王安如从此一蹶不振,怀疑理想的坚持最终不过是作为为盗窃者吆喝营生的资本,而不断需求从你们构建的影视世界中默默的自甘堕落的获取精神慰藉。生活真是戏剧,你想得到的往往是你得不到的,你所屈从的,往往是你从前最轻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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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那是王安如他自己笨,能怪我吗,你不要用主观色彩评论我的过往,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林聪的情绪突躁郁狂暴,与演讲时潇洒自如截然两异。
    “林总,现在的心情很激动吧,赌博的感觉也是这样刺激吧。”
    “你说什么。”
    “林总,你嗜赌成性,经常性的前往溯城一家地下赌场参赌,但这对于你来说如同孩儿戏。最刺激的要数在境外的赌场那几次挥斥方遒吧,那里简直是人间天堂,以至于林总你几日内数次出卖股票套现,去填补在天堂享乐后欠下的赌债。”
    “胡说八道。”
    “我很好奇一个赌徒会把公司领向何方,当赌徒连理众多实体商家后会发生怎样戏剧性的故事,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不正是一场刺激非凡的赌博吗。”
    说毕,众人大为骇然,有人知道林聪好赌,也曾与他同桌对弈过,只当消遣,可没想到他竞嗜赌成性,拿家底子去赌可不是正常人敢干出来的事来。即便林聪抛出了一块大蛋糕,此时也少了胃口,不少人拿不定了主意,疑虑重重。
    “大家好,我是TOM。”TOM翘首弄姿,摆出一个极其恶心娘的姿势一下将大家注意力吸引到他那里去了。“感谢这位漂亮的女记者对泡江湖的热烈关切,泡江湖是一个开放的团体,欢迎听到各种声音,也给予谣言以极其骇人听闻的形式传播出来的机会,以帮助有些人释放内心的嫉妒情绪,要知道林总被评为‘溯城十佳青年’的领袖,怎么会去赌博呢。大家把这个荒诞的笑话当做午餐甜点吧,待一会酒满餐盛,推杯换盏时,以及丽丽达小姐的歌声中,我们将它完全消化掉吧。”TOM脸上的情绪从嬉笑马上转为严肃。“我听说,今天的发布会现场来了一群可爱的孩子,他们不顾课堂上紧张的学习任务,不顾路途遥远,不顾炎光日晒,逃课来到了现场,就坐在我们的周围,只为感谢林聪林总以私人名义以极其隐秘的形式资助他们完成学业追逐梦想这么一件小事,他们之中有人开场前恳求过我说大家想和林总合一张影,以留纪念,可我觉得,那就应该满足孩子们纯真的愿望啊,下面请允许我念一段极其苍白的介绍词,‘欢迎孩子们上场!’”
    林聪对TOM的反应机敏倒不感到诧异,他俩合作默契已是多时,只是那个女记者连续提起两段旧事,搞得他惊魂难安,事先媒体已经安排过了,打点的也都按老规矩照办了,突然间冒出一个针锋相对的刺头绝非不是偶然,林聪见她预言又止,似乎仍有话要说,心头拧了一股汗。即便现在TOM圆了场,林聪的心里依然是七上八下的。
    伴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女学生分成两排分别从会场左右边走向前台,迟夏春走在其中不像一个心怀目的的杀手帮凶,嫣然与学生混成一块,她的身上天生有一股未成熟的稚涩气质。窗帘隔绝了外面纯明的光线,会场内灯光韵韵,打在女生的衣服上,脸颊上,时间如返回二十年。
    而就在此时会场内的音乐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如日落前室内一只困兽悲鸣的嘶吼,众人不知所以然,纷纷捂住耳朵。并不是我一个人感觉有人破坏了规矩,黑岳此时最为诧异,计划安排是他先关掉电闸,可吉他手最先动了手。
    黑岳手忙脚乱的去找电闸扳手,他知道旁边许多保安看见他的动作了,但,去他妈的吧,他将已颤抖的手拧成拳头杂向电箱壳,将里面数排蓝色阀门一齐滑下,心里大骂:‘草你大爷,吉他手,搞什么鬼。’
    会场即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音乐狂震,只有窗帘的边缘被窗外光线切割出的细密白边。一片漆黑之中,女人叫了起来,当然包含佯装跌倒的迟夏春,她尖叫声尤为鬼魅,她故意将声音拉长,以形容她摔倒受了伤。
    黑岳并未顺势推上电闸,一片黑暗中,加上他紧张的情绪,慌乱中竞摸不到了电箱的位置,他摸到的是一片实心的白墙,心里依然大骂着杜言寺,之前他的心里一直在演练在宴客厅狙击林聪的场景,被吉他手的冒然举动搅的慌乱不安。
    场内突然被许多手电光照亮,影影倬倬的光辉四处晃荡,与手机灯光交织成网,突然,一只诡异的电光照到了电箱上。灯光平静,没有晃动,如月,黑岳看到了刚刚被他砸开的电箱,可他看不清谁手持手电棒照向这里来,浅薄的光辉后仅有一个浅薄的人影的轮廓,他手忙脚乱的推上开关,恍惚间,室内恢复光亮。
    3
    台上众人立马从惊慌中间刻恢复拍照姿势,摆手,扭腰,露出笑脸,如蜡像。刚刚发生的事倒像是停住的时间以外发生的事。大家等待着摄影师发出号令,宣判他们的美丽成功停留在上一瞬息间时间死亡的尸体上,他们见证了时间的逝去,因此肯定了时间是有意义的。
    过了一会有人发现,一个小姑娘栽倒在地,她低着头,手握住脚踝,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蜷在地板上,看着使人心生怜意。见状,林聪立马赶身将迟夏春抱了起来,护在身前,做出这个绅士加爷们范使林聪恍然间忘记烦忧,精神焕发。众人摆好姿势,摄影师按下快门。
    台下发出热烈掌声,目光中,充满赞赏之意。午宴即将开始,宾客已开始向外走,惶惶向外走出的人流正给屋子慢慢抽干。
    在没有人的地方,林聪将迟夏春放下来,示意旁边有一张沙发椅,他已经做了不应做的事,可眼前的女孩示意他一枚轻巧的微笑,然后,迈步走开了。他看到了手中的字条。
    演播厅内,TOM点头弯腰微笑示意每一位向外走出的宾客,不时寒暄两句。在屋子彻底清净之时,他仰头舒缓一口气,拉开窗帘,灿白的光亮使精心布置过的屋子失去神秘感,反而像一个空置的仓库,他平复了一下心绪,他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就在角落的演播室内。TOM的脸上凝聚了让人恐怖的阴霾表情,他向室内走去,并夸张的痛喊:“调音师,你他妈不用干了,快他妈给我滚出来。”
    TOM记得调音师破坏会场气愤的事,他讨厌失误的人,尤其是关键场合给他闹出麻烦的人。他生气的架势,似乎要先痛扁躲在屋子里惹事者,然后用力把他踹出去。可没等走进几步,便感觉一硬物扑面砸向他来,一阵热痛,他栽倒在地上,伴随着电光火石的刺耳声。
    吉他手将播放了整场音乐的调音台重重摔裂,感觉到了释放。他本想去801等林聪上钩的,但他感觉到TOM或许更有用,他是林聪亲信,胁迫他诱骗林聪上钩更为直接有效。吉他手抽出腰间皮带,那是他平时苦行时使用的刑具,此刻间向TOM打去,他无法控制多久停止。
    “大哥,今天你的心情不好吗,让TOM带给你开心吧,TOM是猫星人,最会笑了,啊—啊。”TOM痛的喊了出来,只见眼前的人仍不停手,无奈的说“我有说过辞退你吗,工作中犯错误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啦,谁也没说你呀,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可我什么也没说,你打我干什么。”
    吉他手停了下来,漠然的看着他。“让林聪来见我。”
    “我家林总很忙的,现在应该正在宴请宾客,我们一起去找他吧,放心,想做生意,我会让林总帮你卖音乐设备的,赚一大笔。”
    TOM见他又提起腰带赶忙改口;“放心,林聪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几个孩子逃过多少税诈骗过多少投资人做过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想见他,我TOM让他跪着来见你。”
    “很好。”吉他手路说道。
    说时,只见一帮保安闯了进来,足有七八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着,操着土里土气的口音,喊着:“这有一个。”也不说纷由,抄着手中的铁棍奔吉他手而去,吉他手全然不知所以然,他们是谁,也不管是谁,举起地上碎裂的调音台向他们扔去,他的心里面只喊着一个字—跑!
    10分钟时间可以抽上三根烟,听两首音乐,认真调制好一杯鸡尾酒。不过,显然,这10分钟对杜言寺来说漫长无比。他的面前摆好了两杯酒,一杯加入了兴奋药剂,药与酒精完美融合。一杯是他最爱的冰酒,是一种白酒与碳酸饮料的混合物,里面看以放一些果饮染色。那份订装协议,他反复读了两便,是一份股权让渡书,买家是江河广泰,而杜言寺正在等卖家林聪前来确认签字,如今他在考虑是否要将那一纸合约书毒上第三遍。
    门铃响起,杜言寺即刻起身去开门,他认为林聪应该来了,时间刚好11:35,不多不少,不知为何,一向沉着冷静的他心脏噗噗跳,此刻,他反倒觉得自己像一个接受包裹的孩子,他会这样幸运吗,谁又会寄给他礼物,礼物,爱,杜言寺不去胡思乱想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所拥有的都是以他的罪孽换取来的,没人会赐予他幸运、爱、祝福,去他妈的,关于爱的幻想,他爱孤独。
    “杜言寺,在里面等心急了吧,弟弟陪你耍耍啊。”
    杜言寺脸色立马变得惨白,由里而外涔涔渗出冷汗,项威带着五六个小弟堵在门口,人人手里拎着铁棍,身着保安制服。杜言寺不在去想什么,一刻之间,他下意识连续做了三件事,用力合上门,从床上拽下床单,浇上酒,点燃,然后披着燃烧的床单向外冲。
    燃烧的棉织物的火焰,褐色烟雾,疼痛救了他,冲开人群后,甩掉燃烧的床单,衣物,向长廊的另一头跑,项威一干人紧跟其后,穷追不舍。
    宴客大厅,歌声优美,宾客优雅的与身旁的人交谈,饮酒,微笑。黑岳倒是听不清他们谈论什么,只感棚顶巨大的吊灯光热异常,他拭了拭头顶的汗,从一层演播厅跟随人群出来,甩掉那群保安,跑到宴客厅二楼,着实废了他不少体力,心力。他不清楚那群保安一直跟着他是何意,每当他走在没人的地方时,那群人便加快了速度,而他混入人群中时,那群人便减慢了速度。索性他脱了那保安皮,在一个卫生间拐角处奋力奔跑,现在他不确定是否完全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保安了。但不重要了,他看到了林聪,此时正与一名雍胖的男人大笑而谈,饮酒,完成任务距离仅一步之遥。此时他匍匐在二层一张沙发旁,他拿出眼镜蛇左轮,安上狙击镜,其实棚顶的灯一直没有开,光线是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可他仍是觉得那顶璀璨的吊灯如悬在头顶的火炉,炙烤无比,汗滴流进了眼睛里,他只好重新瞄准。
    “在这。”“在这。”
    黑岳听到一群人叽叽喳喳喊道,皮鞋霹雳乓啷踏到地板上,他一看,又是那群保安,气愤的他便失去了逻辑思考能力,直接向人群开枪,也不去管眼睛里流进热的汗珠,他的视线里是一群模糊的黑色连接体,他向眼前的模糊物扫射,但,顷刻间,他便感到子弹反弹了过来,在他的手臂、大腿、腹部、心脏、肺、脸颊穿透无数小孔,像光明穿透一张羽毛球网拍,轻盈的球飘在上空,天空明媚,耀眼,热泪,他感到了逝去的时光无法再逝去,过去的未完成连同未来的未经遇的时光一同逝去了。现实里的死亡是最逼真的演技。
    听到枪战声,客厅众人惊魂失措,又听到有人喊道起火了。他们丢掉酒杯,丢掉手中的餐盘,丢掉筷子,丢掉麦克,丢掉琴,丢掉笨重的礼服,丢掉领带,丢掉高跟鞋,丢掉拐杖,丢掉伙伴,丢掉自己,丢掉灵魂一股脑向出口涌去。天地如崩塌,在美好的下一个瞬间破碎,粉碎,精美的装饰品的破碎还原了被他们装饰的空荡空间的空虚无度,流浪行经哪里都是流浪,逃离行经哪里都是逃离,逃避永恒不变,永恒不变。
    “天未太子,别跑了,青堂请你走一趟。”一个带茶色眼睛的男人说道。
    “你们一直跟着我干什么?”眼前十五六个人挡住了我,领头那个,别人叫他老乔。
    4
    从演播厅出来时,我便跟在那个美女记者和丑男身后走,字条上说的掌握林聪把柄的女记者是她,那个丑男一路来向我使眼色,似乎有意和我接触,我心喜异常。可总觉身后莫名跟了一群人,我想起庄尚说过青堂的人乔庄混在丽水年华里,可总么想也不对劲,即使青堂靖堂两家一直对立,可没必要和一个新人过不去啊,我也没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越想越恼火。
    此时,那一男一女跟丢了,人群散尽处,身后倒是出现一群污土兮兮的保安,而且袖口里都像藏着家伙的,我的顾虑果真没错,我们所有人都掉进了圈套里。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乔安,大家都叫我老乔,当然,天未太子殿下,你要愿意,也可以叫我小乔。这次青堂在丽水年华布下天罗地网目的就是营救天未太子你呀。”
    “救我?”
    “太子殿下,我知道在靖堂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要跟那些怪物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容易被他们传染。他们把你掳掠过去,无非是想得到天目老大的财产,可你想想,你让他们得到了财产,他们会怎样对你。我想你也知道靖堂的人一直对天目老大有意见,现在天目老大失踪了,他们会把怨气都撒在无辜的你的身上。”老乔说道。
    我一听也对,靖堂一直记恨天目当年把本属于他们的财产给了青堂,这件事从庄尚口中也得到了证实,靖堂是想要得到那一大笔钱,至于往后,可想而知,我的处境确实危险,以后的职业生涯,仕途,命运都会蒙上一层不确定性阴影。
    “天未太子,青堂的弟兄们一直期盼你回来主持大局。你看天目老大失踪,建筑市场不景气,兄弟们腰包缩水,加上与靖堂纷争不断,兄弟们过的真是苦不堪言啊。天未太子,回来吧,只有你可以力挽狂澜拯救大局了,兄弟们的幸福生活就指望你了。”老乔劝言道。
    我听到‘主持大局’,‘力挽狂澜’,‘幸福生活’什么的,立马新潮澎湃,心想自己竟这般重要,一股甜蜜总心头溢出。相比青堂给予他的尊重、地位,远远高于靖堂现在给予他的待遇啊,虽然他加入了组织,对了规章制度,发了誓,但那都是屁话啊,简直是打工和创业的区别啊,愿打愿挨的遵守公司制度为什么不自己创立公司自己创建规章制度呢,为什么自己不起创一番事业呢。
    兴奋过了头,转念一想,拿什么去让别人尊我为老大啊,我还未找到那笔财富,我现在一无所有。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先去大禹村找到那笔财产,然后去青堂呼风唤雨,哈哈。虽然这么做很无耻,但无耻并不代表不是最好的,无耻很美,我喜欢无耻。
    “老乔,兄弟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对于兄弟现在的困苦生活,我倍感心痛,常常泪流满面。”说着去我拭眼角挤出的泪滴。“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阵子我卧薪尝胆在靖堂,是在培养势力,待时机成熟了,我出来了,便是我们青堂一举拿下靖堂之时,便是兄弟们幸福生活的开始。所以,让前期所有的苦让我一个人承担吧,兄弟们再耐心等待我的消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不加深思便可以变出这么一大串谎言的,简直五体投地敬佩自己的无耻,说着便想从众人眼前走开。
    可在刚迈开步时,对面一群人亮出了家伙,只有老乔一个人没拿,他用手指推了一下茶色眼睛。看眼前的形式,无论如何青堂的人是不让我走了,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一无所有的事实,大家都现实的很,否则一切都将成泡影。
    这时只见一阵刺眼的白色粉雾喷薄开来,是灭火器喷出的白粉,一双手拉住了我,然后开始奔跑,听鞋子的声音,不是一双,两双,是三双六只,其中有一对高跟鞋的声音,烟雾淡薄处,我看清,是那美女记者和丑男。
    我很高兴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将他们抓住,他们刚刚救了我,让我有了利用他们的机会。三人也不言,向人形梯口跑去,听到乒乒乓乓的脚步声从梯廊传来,离得越近,杂乱的声音越清晰,有人喊着‘出人命了’,有人喊着‘失火了’,有人喊着‘听见枪声了’,他们三人顺势混入人群里,人群惶惶像从悬崖上跌落的石头,但除了人群,人群的碰撞,拥挤,踩踏,喊叫,我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没有持枪杀手,没有半点火星。跑到三楼的平台上时,我看到了迟夏春,她低着头,失魂落魄的站在角落处。我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随人群一齐奔跑下去。
    5
    逃跑,逃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出卖自己,背叛自己,燃烧自己,忘记自己,把自己抛给人流的引力,撕碎扭断自己,让人群去呼喊你,大声喊你,让你破碎的手臂,头颅,脚趾,生殖器,全部听从它的命令,服从它的召唤,彻底完成背叛自己的使命。
    杜言寺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了,从9层至8层至7层至7层长廊至6层至宴客厅至娱乐厅,后面项威一干人穷追不舍。有时,他感到自己很享受这样奔跑的痛苦,如果丽水年华有100层高,他将跑100层,如果有1000层,他将跑1000层,如果有10000层,他将跑10000层,他跑了41年了,至今他不知自己是谁,跑去哪里,如果突然停下来会怎么,他希望有人一直追赶着他,追赶的人,逃跑,望不到尽头的路永恒构筑了他的年华,是他的生命,疲劳是它的意义,而克服疲劳的痛苦是毕生的追逐,他终于理解了组织九戒门的意义,他想起红桃K说过的话,在你有生虚度的年华里,忘记痛苦的悲伤,追逐大众集体意识里限定的存在价值。
    “项威,你站住,你看看你们把丽水年华折腾成什么样了,你们要不按时价赔偿,信不信我找人—。”
    “闪开。”没等庄尚说完话,项威一把推过他,继续追赶杜言寺。
    “小威,轻点砸东西啊。”庄尚朝着一群年轻人已远去的背影喊道。
    在一楼大厅,杜言寺遇到同时被一群人追逐的吉他手,他已不知绕着一层大厅跑了多少圈了,两人一齐跑出门外,跑向开过来的皮卡车旁。
    “走!”杜言寺喊道。
    “黑岳,天未,迟夏春他们呢”
    “走!”杜言寺再次喊道。
    一脚油门,倒车,冲碎拦截杆,项威他们紧随其后,足有四五辆车,清一色黑色轿车。吉他手粗长的手臂拧动方向盘,急右转,猛力踏油门,他未有机会在调头处向北返回而行,冲过黄灯,继续猛力向前开,但在公路上奔驰不是皮卡的强项,倒车镜内一直可以看到项威他们的车。在一个居民区入口,吉他手直接打拐方向盘,轮胎压过路牙石斜冲了进去,这里是一片未被拆迁的村房,巷深路窄,泥土路上随处可见石头,坑洼,动物粪便,塑料垃圾,大门前种着枣树,吉他手自认在这里可以甩开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不是我们去刺杀别人吗,怎么反被青堂的人埋伏了。”吉他手对杜言寺喊,他想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因为这次任务由他领队,回到十月酒吧,他仍然会保持愤怒的情绪对每一个人都去说一遍。
    “啊,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杜言寺在车内沮丧的大喊道。
    “有人出卖了我们。”吉他手说道,表情坚定。
    “对,一定是这样,我们是被出卖的,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杜言寺激动地用手拉车吉他手的衣袖,极力的争取他的认可。
    “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整个计划,现在只有我们两个逃了出来,他们三人都有可疑。”吉他手说道。
    “对,一定是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或者任意排列组合的形式出卖了我们,这天杀的三个人,破坏了我们完美的计划,我要诅咒他们。”杜言寺说道。
    “组织里只有我们两个是最忠诚的,现在的人心是怎么了,哎。”吉他手幽怨到。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杜言寺说道。
    “杜哥,你说他们三人中谁最有可能出卖了我们。”吉他手说道。
    “这样,我数三个数,我说出一个最怀疑的人的名字。你说出一个你最怀疑的人的名字,如果我们两同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他就是最值得怀疑的。”杜言寺说到。
    “杜哥,吉他最佩服的人还是你,你是组织里最聪明的人。”
    “嗯,先不说这些,我开始数了,三,二,一。”
    “黑岳。”吉他手说。
    “迟夏春。”杜言寺说。
    “黑岳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忠厚老实,其实数他的心最黑。”吉他手说。
    “迟夏春这个小狐狸,平时看着弱不禁风,软弱好欺负,其实这个小姑娘心里想的事多着呢,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秘密,我都看不透。”杜言寺说到。
    两人又相互争执几句,各自据理力争,把平时对一个人阴暗的看法都说了出来,证明自己怀疑的人是具备充分被怀疑价值的出卖者。
    “吉他,这样,听我说一句,我们争来争去,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杜言寺说到。
    “忽视了什么?”吉他手说道。
    “古话说,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我们两个人争来争去忽视掉了一个人。”
    “天未?”
    “对,天未,我们同时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说明他有更多不被怀疑的激励去做我们想不到的事。”
    “杜哥,你确定是天未吗。”
    “你想想啊,我们对他说过,天目曾做过对不起过我们靖堂的事,而且至今大家怨恨不减,天未是天目的儿子,听见别人周围人埋怨他的爸爸,不无理由心里会产生阴暗的想法。”杜言寺分析道。
    “对,有其父必有其子,更何况还是天目的儿子,想当年,他就是一个小混混,最后空手套白狼,当上老大了,天未这小子肯定也有这方面心眼。”吉他手说道。
    “回想起来,天未这个年轻人,时而认真听话,时而阿谀奉承,时而沉默寡言,时而不知在想什么,对着墙壁发笑,情绪无常,看来,天未这个年轻人心思着实不少呢。”杜言寺说到。
    “杜哥,不用再推测了,就是天未这个臭小子出卖了我们,下次让我看见他,一定用皮带打他跪地求饶,比打自己还要狠。”吉他手说道。
    “哎,也不知道黑岳和夏春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天未已经拿住他俩去青堂领赏了。”杜言寺说道。
    “我现在十分怀念同黑岳一同喝酒的日子,那时候我俩拼酒,谁也不服谁,有一段时间总是我先醉,后来我喝出来了,他便先开始醉了,不过,醉了的人都要接受自己最严厉的苦行,时而,我们有比较各自谁的伤疤比较深。”吉他手说道。
    “夏春这孩子也很好,我最喜欢她叫我言寺哥哥的时候喽,十月酒吧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称呼我。不,之前还有一个沈梦,现在只有夏春一个人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听到。”杜言寺说道。
    “杜哥,沈梦走了之后,有没有怀念过她。”杜言寺说。
    “呃——。”
    两人沉默不语。
    “—有。”
    没等‘有’字说出来,杜言寺感到自己身子被向前甩了出去,又将那个‘有’字活生生的吞进肚子中。吉他手踩了急刹车,两人向车窗前一看,一辆巨无霸越野从路拐角冲了出来,横档在路口处,就在吉他手刚要破口大骂时,看到项虎带着一帮人众走下车来,手臂,胸口的纹身异常显眼,而向后退的想法他也放弃了,后视镜中,几辆黑色小汽车向这边驶来,车辆封堵了后路口,项威带着一干人下了车,他们被堵在了逼仄的巷子里了,晒太阳的老大爷赶紧起了身,提起坐凳,走进院子里,关上了大门,一颗枣树的果子已经青了。
    第十二章 宝藏

    1
    吉他手与杜言寺从车中走了出来,关上车门,无处可逃的问题两人从未想过,也无需过多去想。
    “呦吼,两只活的。”项虎拉扯一下脖子上戴着的金链,打量二人。“项威,我说过只要一个天未活着,其他的都干掉,他们出现在这里什么意思,你想要收着当小弟吗。”
    “别急,大哥,听弟弟慢慢说来,这次我布下了一个堪称完美无瑕的捕捉方案,靖堂九戒门组织五名成员,杜言寺,吉他手,黑岳,迟夏春,天未,一个都不能跑,一个都不能少。大哥,你知道么,弟弟我这次同时展开了五条线,五条线,你知道这其中的过程有多复杂吗,你知道要做多少预案吗,你知道这需要多么强大的组织协调能力吗,但是,弟弟我做到了,五条捕捉线同时展开,充分体现了对于每位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的悲剧主人公充分的尊重,展示出这次捕抓行动的人文关怀。我是上大学的料啊,为什么当初上完初中就草草毕业了,上天啊,是不是你也嫉妒我的聪明才智。”项威感慨道。
    “你闭上嘴巴, 那时候你天天翘课打街机,老师来找你,你就打老师,我去找你,你就打我,学校不开除你,我都想毙了你个祸害。告诉我,现在为什么只有这两个人呢。”项虎说道。
    “大哥,你从小就性子急,每次考试题没做完卷子就交上去了,要不怎么能小学没上完就毕业了呢。你听我慢慢跟你说,耐住性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敞开心扉的去沟通呢,你说出你的意见,我说出我的看法,我们彼此交流互相沟通就叫头脑风暴啊,头脑风暴就会创造智慧呀,你有智慧才不会让别人认为你是一个没有智慧只会活在智慧的人创造的世界里受一群假装拥有智慧道貌盎然的家伙舆论控制并让自己以为受到的是智慧的教育其实是彻头彻尾没有智慧没脑子不懂学习智慧不愿学习智慧不肯学习智慧的没有智慧的人,俗称二傻子。”项威说道。
    “项威,你快他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妈妈生出你这个墨迹鬼,我怀疑你就是爸爸在外面找的野女人生的。” 项虎按耐不住情绪到。
    “大哥,你听我说,第一条线,我带着四个弟兄围堵杜言寺,现在此人正在你面前。第二条线,阿凯带着7个弟兄围堵杜言寺,现在此人正在你面前。第三条线,小宇带着6个弟兄跟随黑岳,现在此人已被枪子吃了,尸体正躺在丽水年华3楼二层呢。第四条线,老乔亲自带14个好手追踪天未,拿下那个毛瑟小子是一点不成问题的,估计他们一会就赶来了,老乔手脚慢,开车慢。第五条线,阿华带着3个兄弟去抓迟夏春,我知道大哥你日思夜盼,对那个小狐狸最上心了,虽然你不会表达,但弟弟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又怎么能对她痛下狠手呢。”项威说道。
    “唉—唉—,你这个弟弟呀,小孩脸大人心眼。我—,我—,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记得上次我们大闹十月酒吧时,我见人就打,别人打我就抗,我记不清抗了多少攻击了,数不清有多少个酒瓶子朝我砸来了,但我从来没有喊疼,因为我清楚自己是青堂的扛把子,我要是喊疼,兄弟们都会跟着心疼,所以我从来不喊疼,也不知道什么是疼,可—,可是,被她攻击的那两下子我感觉到疼了,由里向外散发的疼,我的心痛了,似是要碎了,我清楚的记得她的容貌,她鬓髻下的小耳朵,她的眼神,她的一只朝我的脸打来轻细的小手,当她打到我时我感到这是真的疼了,为什么连这么一个温柔瘦小的女孩都要打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是多么单纯一个人啊,我是真的痛了,回去后常常以泪洗面,是在那一日,我想清楚了,我不在怀疑了,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就是爱情。”项虎说道。
    “大哥,你应该找一个女人了,你已经打30年光棍了,老爸说两年内你再不结婚,到时候他就把位置传给我,房子也都给我,因为给你也用不上。”项威说。
    “先把迟夏春带过来。”项虎说,转念又有些不好意思,掩了掩脖子上的链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凶吧,你们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2
    “大哥,溯城上下没人敢动嫂子。”项威说,转而对身旁一个人说;“阿华,把你们未来的嫂子领过来。”
    “威—威哥,我想悄悄和你说两句话。”说着,阿华把嘴凑到项威耳朵旁,欲语,却被项威一把推开。
    “阿华,你不知道自己口臭多严重吗。你就站在那,保持距离和我说。”
    “威—威哥,出了一点小状况,迟夏春没有被我们抓住。”阿华说。
    “什么,你们四个大老爷们抓不住一个女娃,那时候她又不是大嫂,你们顾虑什么,难不成你们请她自愿被你们抓。”项威说。
    “不是这样,威哥,那时迟夏春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她也没有反抗,我们胜利在望,只是这时李成来了,然后把她带走了,我们也不敢追过去。”阿华说。
    “迟夏春是我的女人,那个李成算什么东西,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打他,打他呀,难道还要我叫你们最基本的解决矛盾的方法吗。”项虎气道。
    “大哥,别着急,我懂阿华的意思。李成算是我们的老板,许多兄弟干活的工地都是李成他家江河广泰开发的,阿华不敢打老板。”项威解释道。
    “是这样的威哥,现在许多兄弟都是压工资干活,有些开发商干脆跑路了,只有李成江河广泰家钱给的及时,而且项目也不少,也有油水,现在房地产不景气年景,兄弟们确实不敢惹老板。”阿华说。
    “大哥,这样,强扭的瓜终究不甜,现在主张自由恋爱,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追求她,我们支持你,无论结果如何。”项威说道。
    “啊,自由你大爷,项威,我真想抽你。”
    这时老乔带着一群人惶惶张张赶过来了,没等项威问,他便先开口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从未见过今日之荒诞事件,在我面前,天未,伴随一阵白雾消失了,那小子能通神啊,我看他多是哪个灵童转世。老人说‘白雾起,风止,灵童托世也。’”
    “老乔,你确定是我们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吗,你究竟想说什么。”项威说道。
    “小威,天未在我们面前消失了,我们没抓住他,我们也不能去抓他,他是灵童转世,抓他会触犯神明的。”老乔说道。
    “老乔,当年破四旧红卫兵没把你家抄干净啊,还留着你一个封建独苗,我真想穿越回去,把你骨头拆了。”项虎说道。
    “天命受道汝们懂乎。不对,然,汝等小儿安知天命受道之理哉。NO,NO,然,列位岂知天命受道。”老乔说。
    “够了,老乔,不要再用你那一半文言一半白话的杂交语种摧残我的视听了,当年我语文学不好都是拜你们这些二串子所赐,不会说就不要牵强去说吗,何必逼自己去说呢,说出来了就能让我相信你祖上三代探花的谎言吗,看我,项虎,堂里小弟们,我们就不说,哈哈。你是不是想说你们没有抓到天未。”项威说。
    “是了。”老乔说。
    “我靠。你俩叽叽歪歪半天,我算听明白了。我给你们30多个人手,提前三天埋伏,就他妈搞定三个,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没抓回来。项威从小你的脾气就驴,想一出是一出,抓人有个侧重点啊,实在不行安排30个人全区抓天未和迟夏春啊,去抓钞票和女人啊,还分鸡毛五条线啊。”项虎气不打一出来。
    “大哥,你知道我有完美主义情结的,我要完美的结局,我要完美,我的人生不能有瑕疵。都怪老乔,说话慢,手脚慢,跑的也慢,他拉低了整个队伍的素质。”项威说。
    “老乔,废物。”项威项虎齐说道。
    “妈的,看来得拿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消解此时此刻我内心中暴躁的痛苦了。”项虎盯着杜言寺,吉他手说道。
    他拽了拽脖子上的链子。
    3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我说。
    迟夏春坐在身旁,看着车窗外,默不作声。
    “我们是杀手啊,明明是我们设计陷阱让别人掉下去的,我怎么他妈的感觉是我们掉进了别人设置的陷阱里呢。” 我自言道。
    “庄尚说,青堂的人三天前已经在丽水年华安插人手了。说明他们知道我们的刺杀行动,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而且把我的名字告诉了青堂的人,这是彻彻底底的出卖!”我说。
    “你可以出卖别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出卖你。”迟夏春说道。
    “你认为会是谁。”
    “我不感兴趣。”迟夏春说。
    “我们之中除了我之外,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
    迟夏春眼睛只是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致。
    我趴在她耳旁小声的对迟夏春说;“不过,现在我们不必沮丧,林聪还活着,任务还可以继续做下去。我掌握了他的软肋,买家字条中说林聪很怕前面的那个美女记者,她的手上有许多林聪的罪证。现在我们控制几乎控住她了,只需要将处理掉开车的那个丑男,就可以明目张胆抓住那个女孩了。我的建议是,一会下车吃饭,你把那个丑男引走,用色诱就行。然后我在控制住那个女孩,把她带走,绑起来。放心,我不会独自带着她跑的,事成后我们汇合。任务奖励有我的一份,也有你的一份。”
    迟夏春眼神不懈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又移向车窗外。
    “方兄弟,你知道我们要带你去哪里吗?”张弛说道。
    我听见那个丑男开口说话了,一路来他在和一个姓方的男人说话。可车内共四人,两男两女,除了自己只有他是男性。也没见他打手机,我在想他他妈的是在跟自己说话吗,真是二的可以。
    “方铭,我们又见面了。”苏琳说道。
    听美女说来,着实吓了我一惊。‘又见面了?’她和这个丑男刚见面吗,不会,上午他们在一起,况且他这样的丑男巴不得天天跟在美女屁后面,让他当狗都愿意吧。转而一想让我感到恐惧,车厢里难道还坐着一个人吗,他叫方铭。
    我吃惊的哑口无言,迟夏春在盯着窗外看,一动不动,我真想一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大声告诉她‘你他妈的没听到前面两个人呢一直在说奇怪的话吗,聋了吗。’
    “方铭,一路上你不与我们说话,不会是埋怨我们没去找你吧,那可错怪我们喽,你失踪之后,大家一直在寻找你,尤其是邱枫老大,他说一定要交到你这个朋友。”苏琳说道。
    “是呀,方兄弟,我可想死你了。”张弛说。
    “去,口是心非,你不是一直怀疑方铭欺骗我们吗?”苏琳说道。
    “哎,对事不对人啊,我是辩证的去怀疑,当时我们看到的情况,沈梦的死却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谁知,谁知,事实竟然是那样的惊人。
    方兄弟,我向你道歉,我之前怀疑你欺骗我们,我错了。现在我先来告诉你那个惊人的真相吧,保证你想都不敢想,做梦都梦不到,可我希望你调整好情绪,去接受一个让你无法接受的事实。”张弛说。
    “诶,你忘了邱大对我们说什么啦?”苏琳说。
    “哦,对,这种事放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致命打击吧,毕竟是被一个爱着的人伤害着。琳琳,你要是那般对我,我一定从楼顶上跳下去。”张弛说。
    “还说!”苏琳怒气道。
    “嗯,让邱枫老大告诉他吧,他会有办法让方铭接受这个事实的。”张弛说。
    “对,我们现在有更为紧迫的事情去找到沈梦追逐的巨额财产。”苏琳说。
    此刻我已经无法回避心中的质疑,他们口中的方铭,是我。可我怎么不记得?方铭是谁?我不认识他,他死了吧,死在一个月光照进窗子的夜晚,那是他的事,关我什么事。
    我是天未,是一个拥有亿万财富的人。
    那他们又是谁?为什么称呼我为方铭,我知道了,我们之前认识,一定程度是朋友。对,我们的关系是朋友。但世界上存在的关系便是储备被利用与出卖的,朋友更是如此。他们出卖了我,陷害我失忆,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为什么我记不起从前?
    他们存在出卖我的理由,因为我有买下一整片海岸的财产,在利益面前,他们舍弃友情,做出陷害我失忆的决策,这样推理合理,因为组织曾说过,利益是人行为决策的标杆。他们三人,我曾经的朋友,邱枫,苏琳,张弛因得知我的父亲留给我一笔财富而心生贪念,合谋陷害我失忆,使我成为一个忘记从前的人,我的躯壳被他们命名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方铭。而他们则去寻找我的父亲天目留给我的那笔巨额财产。
    我恨他们,恨之入骨,同时我原谅他们,他们做的合理,如若是我,会同他们一样出卖那个朋友。在寒冷的商业文明时代,那浅薄的朋友关系如冬日下的路灯,那是温暖的幻觉。我们靠自身去取暖,以欲望去取暖,靠疯狂的向世界索取取暖。
    商业文明来临之际,利益是最高价值标杆,一切行为都该以利益的得失做出决策,只有掌握了追逐利益的重要性,紧迫性,必要性,我们才有竞争力,才能适应这个社会。
    放弃那些假仁假义的关系情网吧,没有利益建立起来的关系都是脆弱不堪的。朋友,放弃,江湖,放弃,温情,放弃,严酷的去对待这个世界,严酷的对待自己,变本加厉的获得世界所有,不仅仅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是作为一个残酷的利己主义者存在。我终于明白组织的意义了,组织是要把我们训练成适应社会规则最高等级的竞争者,未来是属于残酷的利己主义者的天下的,我们将打败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让那些浅薄的道德伦常、记忆束缚灰飞烟灭。届时,一片繁华,哈哈。
    ‘那我现在就是他们口中的方铭吧。’
    “方铭,今天真是巧,我们能在丽水年华相遇。其实这几天我们正打算去找沈梦追逐的那笔巨额财产,张弛破解的她留下来的线索,我们知道那笔财产在哪,为了防止有人捷足先登,我们近日正要去一趟。
    谁想,几日前,我突然接到一只匿名包裹,包裹里装着两个档案盒资料,内容令我惊讶不已,里面详尽描述了泡江湖CEO其人其事。
    因为我刚好在研究泡江湖的企业发展史,报社令我写几篇报道,我正在寻找素材,谁想素材竟然莫名的到了我手上。而且材料详细无比,林聪上学时便开始有记录,学习成绩,获得荣誉,心脏病病史,爱好,情人,灰色交易,窃取大学朋友的成果创业等等灰色记录。
    我不知道陌生人向我发来这些材料用意,不过我懂得天下没有白拿的午餐,听说林聪今天召开一个叫‘珊瑚计划’的产品发布会,我便马上理解陌生人的用意了。他一定是希望得道媒体的帮助,你知道我经常写一些批评当下野蛮商业文化的文章,批评过包括江河广泰,溯水置业那些大公司,我想陌生人也想引导我对近两年风起云涌的泡江湖集团的关注吧。”苏琳说。
    “那笔巨额财富在哪?”我问。
    “在一个村子里,名叫大禹村。”张弛说。
    ‘什么?大禹村?这不正是天女向我传达的的启示么!难道我已经恢复记忆啦!哈哈!我找到那属于我繁华一生的天命了!可他们也知道,该死,我一定要阻止他们,那宝藏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想。
    “寻到到这笔财富途中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呢,回去慢慢跟你说,邱大见你回来,一定会惊讶无比的。”苏琳说。
    “好,但要抓紧时间,明日我们就去大禹村。”我说。我已经急不可耐得到那笔宝藏。
    “好,明日出发。”苏琳说。
    “对了,方兄弟,你该介绍一下你身旁的小美女啦,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张弛说。
    迟夏春的视线从车窗向回转移,我才注意到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不安,如果她现在说话,告诉他们我是天未的话,岂不会破坏我的计划,不成。
    “她叫迟夏春,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我赶忙说道。
    “哎呦,方铭你小子前世是种桃树的啊,到哪都能找到女朋友。”张弛说。
    只见迟夏春瞪大着眼睛,我知道她马上要反驳,大声反驳,我要堵上她的嘴,手中空无一物,我便不加思索向她的嘴唇吻了过去,以嘴堵嘴,这是最好的让她住嘴的方式,还能让张弛、苏琳见证我们相恋的假象。
    “不许说话,我现在叫方铭,不要把我是天未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你要装作我的女朋友配合我的一举一动。”我极其小声的对她说,不知她听懂了没,知识希望她尽可能的少发表意见,做一只干瘪的花瓶。
    我看见迟夏春的眼睛闪烁的看着我。
    “啊,简直不忍直视啊。琳琳,此刻我突然间想到我对你的爱恋,不如就此机会你接受我的表白吧,了却我此生心愿。”张驰说。
    “打住,别多想,从思想的源头上就不要产生这种念想。。”苏琳嗔怒,头转了过去。
    “啊,苏琳女士,我由肾到大脑喜欢的,这惊天动地的心情,就如屈原遥寄千年之思,嘱托我手持一具擎天柱变形金刚,面朝南方,燃烧,祭奠给他热爱的楚王。”说完,张驰一脸得意的表情。“琪琪,这阵子,我读了一本诗集,我的词汇已到尽头。”
    见到苏琳不理他,张弛又说:
    “琳琳,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心脏里的,肺里,肠子里空气与血液与食物外的空隙,都让你占满了。”
    “你的大肠里装着的都是你的智商吗,我只想说一个字,滚!”苏琳说。
    “张驰,我现在不再听见你说话了,开车不需要说话,开车!”苏琳说道。
    “遵命。”张驰汗颜道。
    车子里悄然无声,迟夏春,苏琳看向窗外,张驰驱车向前。也许路上行驶的时间过于漫长,我感到些许困倦。光明随着颠簸的车窗渐渐变得迷蒙,有一瞬息是温暖的,转而我遁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空间里有许多的窗户,光线顺着窗子照进密闭的空间中。我去关,一扇,两扇,不停地去关,一会风又将窗子吹开了,我懊恼的返回去重新关上,我的手臂酸痛了,疲乏无比。我抬起头,竟看到屋子内,竞还有数不清的窗在打开着,光顺着高墙中的孔洞插进幽暗的屋子内,如白绫拴在窗角连接地面。时而一阵风吹来,窗叶煽动,整间屋子哗啦啦的响,我觉得自己是被锁在一间乐器里。听到各式各样的声响,窗子关上,关上,开着,开着,听到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但使我更为感到不安的是,脚下传来清晰的奔跑的脚步声,是一群孩子奔跑在廊道里,只听得到声音,跑着看不见光影,我似乎是一个悬在半空中不停关窗户的人。“方铭,醒醒,醒醒,到地方了。”我睁眼看到苏琳的面孔,她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回应了一个迟缓的微笑,她也是一笑。
    4
    我脑袋昏沉,刚刚像是做了一个梦,下车忙吸一口气。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奢华的别墅,我看到迟夏春仰着头看着高高的别墅,像是第一次看到高楼的小姑娘。
    院子里停着许多车,有一辆车头处有一个展开翅膀的小金人的车格外显眼,院子里栽种着灌木,花卉,有几颗果树,枝上开着花。院子东边有一潭碧蓝的池水,是一个游泳池。
    这美轮美奂奢侈的景色使我感到熟悉,我的梦中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高大的迷宫般的房子,露天游泳池,豪车,坚实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卉,从楼顶能跳到泳池中或着花丛中,这都是我梦中的场景,没错,这里的一切一切之前都属于我,我的推想是正确的,他们卑鄙的占有了我的财产。
    我们刚走进屋子换鞋后,便听到苏琳大喊道:“邱大看我们把谁带回来了。”
    张驰也不说话,进屋跑到一台屏幕宽大的电视机前,马上熟练地接上一个游戏手柄,屋子立即进入街机游戏声音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苏琳放下包,摘去发卡,头发舒展开来。
    屋子没有回应,那个被唤作邱枫的人没有出现。
    “邱大,你在厨房吗,需要帮忙吗。”苏琳随意喊道。
    “方兄弟,坐下陪我打两把,老大在做饭,不必急着见他。”张驰轻车熟路的选择游戏模式,一边说。
    “你就为沉迷游戏寻找借口吧。”苏琳说道。
    突然‘duang’的一声响从楼上传来,听起来是盆子之类的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只见一个全身白淅淅的人出现栏杆处。
    着实让我一惊。
    只听苏琳哈哈大笑。“邱大,你把面盆打翻了,像是大白。”
    我这才看清,一阵白色粉雾中,走出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他打着喷嚏,身上系着围裙,手中拿着一本书。我想他便是邱枫。
    “方铭!你是小方!”男人喊着,快速走下楼梯。
    “小方,你回来了?”邱枫说道。
    “你考虑清楚了?”邱枫又说。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我的出现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他又说:“看我说什么呢,回来就好,我正包饺子呢,一会吃饺子。”
    “什么馅?”
    “三鲜馅。”
    “哈哈,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邱大包的三鲜馅饺子了!”苏琳激动道。
    “这位小姑娘是?”
    “她叫迟夏春,是方铭现在的女朋友。”苏琳介绍道。
    “交到新女朋友好啊,是一个新的开始。”邱枫说道。
    只听迟夏春扭扭捏捏的说:“你好。”
    神态拘束,完全不像是一个放浪形骸的陪酒女。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邱枫,总之我不想听到迟夏春说太多的话。
    “刚刚我在读手中这本《包饺子艺术指南与行为指导规范》,一边读,一边准备面,谁想,读的太投入,不小心将面盆碰倒了。”邱枫示意手中的书说道。“现在情况有点糟,你们谁来擀饺皮,我做馅。”邱枫说道。
    “邱大,在做饭这件事上我的智商为负数,我还是安静的打游戏吧。”张弛说。
    苏琳赶忙躺倒长的皮制沙发上,做出了一个疲惫态。“邱大,今天好疲惫。此刻我只想服从沙发的柔软,服从音乐对我精神世界的谄媚。至于擀饺子皮这个伟大使命,还是交由你把关吧。”
    “我会包饺子。”迟夏春举手兴奋的说,又不自然将手放了下来,眼神中充满期待。
    “好,夏春,我们来一起包饺子。”邱枫说道。
    中午至下午过渡的时光漫长,苏琳赤裸着脚,身子倚在沙发头上,读一本讲述两代人生活变迁的书籍。迟夏春与邱枫在厨房包饺子,迟夏春动作熟稔,邱枫说她捏出的纹路匀称细腻,过了一会,邱枫去煮水。我则陪起张驰打起街机游戏,不知为何,我对游戏的操作轻车熟路,完全不需要张弛让着我。
    其实,我不光可以轻松地与张驰对弈,还可以一边思考其它的问题。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我首先想到三个问题,我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他们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们之间应该建立怎样的关系。
    毋庸置疑,我要得到宝藏,现在只是知道宝藏在大禹村,我要利用他们找到宝藏的具体位置。而他们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想不清楚,在他们的印象里我已经是一个失忆的人了,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为什么还要欢迎我回来,我想是因为维持那层浅薄的朋友关系吧,毕竟他们是俗人,而我是经过组织训练的人,我是一个纯粹的人。
    我们之间应当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呢,在我看来是博弈关系,我要独占那笔宝藏。目前来看,他们三个人,我一个人,迟夏春或许算半个人,我的胜利面较他们小,我必须搞乱他们,让他们彼此猜忌,诛心,破坏他们的凝聚力,成一盘散沙,乱中得利,哈哈。
    “张驰,你和苏琳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上床了吗。”我问。
    5
    “哎,哎,我操,被你连上了。”张驰用力按手柄右键,身子也向右倾去,可仍然摆脱不了我的‘八神’将他按在地上狂抓。“方兄,别闹了,连手都没摸过。有时我真想把苏琳建模写进游戏里,那时从不从我就由不得她了,哈哈。”
    “有那一天记得叫上我。”我笑着说。
    “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啊,别做梦了,游戏和苏琳都是我的。”张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将迟夏春小美人搞到手的,一定有秘籍,快教教我。”
    “秘籍谈不上,也就是分析分析吧。”天未说道。
    “哎,哎,我抓住你了,完美三连,perfect!”张驰看着游戏胜利的画面赞叹道。“对,分析分析,我张弛是多么优秀一个男子啊,有车有房有工作,擅长打游戏,想不明白苏琳为什么还不答应我。我们一边玩,一边分析。”
    “平常,你们待在一起也是现在的场景吗,她躺在沙发上看书,你坐在地上打游戏。”
    “是的,我们把光月公馆当家。下班后,我打喜欢的游戏,她看喜欢的书,多美好呀。”张驰说道。
    “你认为这样很好的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苏琳可能不是这样想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更关心手上看的书。”天未说道。
    “她呀,就是一个书呆子,负有莫名责任感的文艺女青年。可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我不会因为她喜欢看书就不喜欢她呀。”张驰说道。
    “嗯,你们俩人的关系中,不用去讨论你有多喜欢她了,多一点,少一点,你都会喜欢她,现在讨论的关键在于她对于你的感觉,只有她也喜欢你,你们恋爱的关系才成立。”天未说道。
    “哎,别说,方兄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们两个相互喜欢,她才能乖乖的顺从我。一直以来,我一直关注自己对她的感觉了,我以为我喜欢她就够了,就是正义了,就是光明了。不过恋爱真复杂,换做是写代码,我一个人可以写一出一个系统。”张驰说道。
    “别沮丧,方法是有的。你了解了她的喜好,明确了你们之间未来的关系,不就可以向那个方向努力了么。”
    “听你一说,还挺简单的,快说说怎么办。我快被折磨透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你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摆在你面前,你却无可奈何。”张弛说。
    “喜欢看书的女孩,是渴望跳出当下生活环境的限定,体验不同年代里,不同生活场景赋予他们的酸甜苦辣悲喜人生的人。通常情况下,我认为他们是喜欢有时间质感的男人。”
    “时间质感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赋予一段故事更复杂的情绪吧,比如说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又是什么货,是老男人吗,我要等待老了她才会被我所动吗,时间太长了。”张驰沮丧的说。
    “别沮丧,我的意思是苏琳可能喜欢将书中的看到的世界与与阅历丰富的男人交流,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同。你有发现苏琳和哪一个年长的男人交流密切吗。”我说。
    “呵呵,苏琳的报社倒是有不少老男人,书看的也不少,但苏琳很讨厌他们啊,经常回来发牢骚,邱大还安慰她不要去理解那些人的世界。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里就是我们三个人待在一起啊,我从没见过他和外面的什么老男人混在一起。”张驰肯定的说。
    “她在外面遇到困难回来就会去找邱大吗。”我问道。“我记得在车上时你要告诉我一个真相,苏琳也是说回来问问邱大。”
    “对呀,邱枫是我们老大呀,经验最多,我有很多事也会问问他的意见的。”话说出,张驰仿佛听懂我的意思了。
    他的情商真的是令人着急。
    “你的意思是,她和老大?不可能,不可能,老大已经是已婚男人,有一个女儿,女儿差不多都和苏琳一边大了。”张弛说。
    6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苏琳意识里有一颗爱慕年长男人的心,我可没说她和老大怎么样。”我说道。
    “你这一说,还真让我想起一些事。平日里,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他俩聊得最多,聊民俗啊,聊历史啊,聊红楼梦啊。苏琳还会照顾他的生活,邱大经常打碎杯子,他会让我陪她去挑选杯子,挑一只杯子都会花掉很多时间。
    而且我发现邱大现在明显开朗了不少,我们刚遇见的时候,他是暮气沉沉一脸严肃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现在学习烹饪,听音乐,读诗集,你知道他以前是一个肿瘤医生啊,转变成现在的生活态度简直不敢想象啊。怎么我感觉他们之间有故事啊。”张驰说道,情绪低落不少。
    “你心里认为你和邱大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张弛果断说道。
    “所以,他面对你内心情绪很复杂,即便他对苏琳怀有好感,也不会有所声张的。”我说。
    “这都是哪跟哪啊,方兄弟,你说的是帮我追到她啊,怎么越说我越感到混乱呢。”张驰说道。
    “我只能帮你分析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下一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取舍了,毕竟,想追苏琳的人是你。”我看着张弛的眼睛说道,然后又补充道;“有时,你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不是别人,你对别人是坦诚相见,付出了朋友的信任,爱慕的情感,你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你的思想行为彻底暴露在他们的面前,你的结局也是他们做出决策后的最坏打算。”
    张驰沉默不语,像是突然间失去打游戏的兴致,电视屏幕中显示出了gameover的结束语。“你是觉得,他们会背着我私下发展感情吗。”
    “饺子好了!”迟夏春兴高采烈的喊道,一边端着饺子向餐桌方向走去,摆放好盘子后,她熟稔的拉出椅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做客的样子。
    邱枫从厨房中走出来,手里拿着蒜碗,醋和酱油瓶子。“琳琳,先吃饭再看书。张驰,小方关了游戏打开新闻频道吃饭。”邱枫说道。
    “三鲜馅饺子万岁!”苏琳迅速从沙发上起身跑到餐桌旁,她是光着脚踩到地板上的。
    只见张弛心里像想着心事,这盘游戏打完了,他仍在地上托了一段时间才起身。
    “张驰,你没听到吗,快点过来吃饺子。”苏琳催促道。
    张驰没说话,走到餐桌上。
    “哇,好鲜啊,老大,你做饭越来越有味道了,你教我做饭吧。”苏琳咬下一口饺子,一边痴笑着看着邱枫说道。
    “那样好,你要抽时间多陪陪我。”邱枫说道。
    “对了,今天在丽水年华怎么样,你俩去也没跟我打声招呼。”邱枫说道。
    “根据匿名者的信件,小女子将林聪的黑历史曝的精光,哈哈。”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要和我说一声,我担心你被一些利益集体利用,社会复杂着呢。”邱枫关心到。
    “我知道啊,邱大最好了,我这不一回来就像你报告了吗。”苏琳说道。
    张驰在低头默默的吃着饺子。
    “呦,看我这记性,怎么能光吃饺子不喝酒呢。”邱枫说道。“我去拿。”
    “我去我去,我知道酒放哪了,你呀,经常自己偷着喝酒。”苏琳跑着去拿酒。
    酒取来时,给每一个的杯子挨个倒上,为张驰倒酒时只倒了半杯,说:“平时不喝酒,今天喝一点吧,难得相聚。”
    只见张驰也不思考,直接将半杯白酒一口干尽了。
    “倒满。”张驰说道。
    “你能喝这些酒吗。”苏琳关心的说道,她知道张驰平时不喝酒,他只喝可乐。
    “我说倒满。”张弛说。
    “哼,倒就倒,凶什么呀,自己倒。”苏琳将酒瓶子放到他身前,坐回座位上,脸上泛起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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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3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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