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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小说《寒冬里的爱》

作者:呆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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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牛莉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陈素正窝在沙发里看一部日本电影《小森林》。
    中午过后,下了两个多钟头的小雨,此时虽然接近傍晚六点钟,但是雨后的阳光把对面居民楼上的西墙照得黄灿灿很是刺眼。天上很蓝,很纯净的蓝色,就像把大海倒过来一样,其间有几朵白云,有的像蜗牛,有的像祥兽,而有的真像棉花团一样随意地粘在天上。小燕子三五成群地在楼间穿梭而过,留下一道道美丽的残影,那带着一丝丝雨的味道儿的空气,和这部电影交织在一起后,仿佛也能闻到电影里这个小村庄的味道。
    陈素从软棉棉的沙发里直起身拿起放在烟灰缸旁边的手机,按下接听图标,牛莉那大大咧咧的声音便传出来:“你在哪,这几天想过我吗?”。
    “最近是淡季,我一直呆在家里,就是在一直想你来着,这几天特别想吃你做的饭,哪天去你那里给我做一顿揪面片吃好吗?”牛莉做的鸡蛋西红柿揪面片,真是色香味俱全,比外面卖的都好吃,这几年通过叶子认识牛莉后,陈素经常去她那里吃她作的饭。
    “骗人!好了有正事要和你说,嗯……叶子回来了,今晚请我和你去吃饭,你今晚必须得去,知道吗!”牛莉说。
    “下午四点那会儿,她也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拒绝……”陈素平静地说着,但是,表情落漠。
    “那就好,你先过去,在‘川府’,老地方!我这儿还有一本财务帐要处理,完事就过去,另外……不管以前你们发生过什么事,我不许你说那种伤人心的话,一切都过去了,有些事别揪着不放,好吗?……”牛莉语气很严肃地说。
    “好啦,你好好作你的假帐吧,我至于那样吗,回头见,拜!”挂断电话,陈素顺手取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一口,又长长的吐出来,窝进沙发,看着那像一团云样的烟雾,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不该对牛莉发火的,要不是这一年多来牛莉时不时刻意地以各种理由把他拉入她的生活中去,让陷入痛苦中的陈素渡过失恋后那段最折磨人的阶段,他早就患上了抑郁症,能不能象现在这样,还好好的活在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上,都是个问题。是牛莉如同一只扰人的蝴蝶,不时地在你眼前飞过一下,把陈素痛苦的思绪打断,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事物上去,让时间静悄悄地愈合他内心的伤口。可是牛莉不知道,感情上的伤口,用时间是无法治愈的,他只是用天数像纱布那样一层层把伤口裹起来,外面看着已经不流血了,可里面的心却照旧疼得很……
    今天中午,陈素在外面简单对付一顿后,望着濛濛细雨中少有行人的街道,不禁又想起叶子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叶子相识于秋末冬初,却常常在雨天不时地想起她。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心里隐隐涌动着一丝忧郁的情愫,而排解这种心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漫步于郊外,他就这样去离家不远的北郊农田小道上慢慢踱步,直到乏意渐来,才肯回家。
    自从进入六月以来,装修生意不太好接,他倒不在意这个,他在春节前和三月间分别装修了三套房,赚了也有近四万多块钱,按他的生活水平,假如不喝酒的话,这笔钱够他生活两年了,所以陈素过的很闲散,他对钱一直看得很淡,这里面一半是他母亲的功劳,他母亲是很有文化的人,她经常对陈素说:“儿子,爸妈把你生在这个世界里,不是让你像其他人那样,把自己最珍贵的青春浪费在追求金钱与物质上去,诚然,人活在世上,没有钱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但是,你给我记住,用你喜欢的方式去赚钱,并且要知道钱的本质是为了生存和生存的保障,一旦达到一定的保障线,就必须停止对金钱的追求,把余生用于你对生活的体验和你喜欢而又有意义的事情上去,这样人才能够活的死而无憾……”她也从来不强迫陈素学习成绩必须达到多少分,考试名次在班里必须数一数二;更不会让陈素参加什么狗屁培训班,可是,当陈素想学习哪方面的知识,她会在以城区为中心,为他联系水平最高的培训班,支持他完成培训。陈素的母亲就是清华的高才生,可是,她从近十几年来机关工作当中和社会上文凭热的现象中感觉到文凭的含金量正在快速下降,而上大学的成本却在不断提高,最后的结果就是父母含辛茹苦功出来的儿女却就业都非常难,一些正经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步入社会后有时候生活过的还不如那些在技校学到一技之长的学生强,养个孩子不容易,她不愿意让这个社会毁掉陈素,所以,她只是在生活中引导陈素在如何做人处事方面及认真工作的基本态度,还有平常生活中教育他作为人本该拥有的品质,至于学习方面,只要求陈素掌握学校所传授的必要的知识就可,反而把挖掘陈素兴趣和爱好放在一个比较主要的位置。由于在陈素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便因病英年早逝,早到陈素的印象里父亲的清瘦的面容和一副塑料框眼镜,具体五官的样子全是模模糊糊的,可他的母亲告诉他,父亲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让陈素也要作这样的人,这也是他母亲唯一对他的要求。
    所以,当他觉得继续上大学没什么意思时,他就考而不上,国内一家很有影响力的大学发给他的录取通知单收到后,他拿给母亲,说他不想上大学,而母亲具然没有表态,只是说让他自己决定,并对他说如果上大学,她就供他,如果不上大学,陈素需要在半年内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同时陈素在家每月一千元的生活费也会在半年后开始收取,交不了钱,陈素就得考虑离开家庭,唯一可以在半年后还依靠母亲生活,而不去找工作的条件,就是对技能的学习和培训,她会全力支持陈素成为想要成为的人,陈素后来选择了房屋装修这个行业,他用半年时间学习了3Dmaks,和建筑学、土木工程学等几个专业知识,然后,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和创业,并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这使得他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快速提高了自己的专业水平,确定了自己的创业之路,而其中一条就是决对不追求利益最大化,而是把利润控制在百分之十之下,他以一种独特的经营方式和观点,很快就从众多的装修小老板中脱颖而出,甚至一些同行小老板在接了一笔利润很少的装修业务,不想干的时候,就会把这笔无利可图的生意主动介绍给他作,而他都会欣然接手,带领几个木工按要求认真地如期完成,至于赚了多少钱,他倒是真不在意,只要不赔钱就行……
    二
    雨天里,即使住在五楼,一个人呆在家里,还是觉得闷闷的,陈素不习惯白天的时候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氛围,他便打开电视机,在影视栏里想找一部片子来消磨这个雨后的下午,结果他很快的在电影画报栏里,看到了这个女主角的外表有几分与叶子相象的日本电影《小森林》,然后,他不假思索地点了播放。因为历史原因他对日本的任何产物,会下意识拒绝,但是这个电影除外。
    在六十英寸液晶电视里,看到的人几乎和现实是同比例的,那个日本女孩儿,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绿的发腻叫小森林的小村庄里。此时她正立在齐膝深的水稻田里拔着杂草,这是一个相貌清纯,又很文静的女孩子。跟男友分手后,就回到小森林她和母亲曾经住过的家里,还在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在某一天母亲出走了,丢弃家庭和女儿,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这种事在日本似乎很普遍的,不过常常听到的消息是男家主抛下一家老小,或者隐世生活,或者过起了流浪汉的生活,也或者去日本著名的“自杀天堂”了结自己)她在随后也离开小森林,去了别的城市生活恋爱,又失恋伤心地回来过起了独居的生活。
    这部电影中女主角在几个场景中,确实和叶子很像,这就使得陈素并没有把这个本来就没什么情节的电影看进去,而是望着那个女孩,把她的一切都转想成叶子的生活场景,这让他仿佛看到了一年多来叶子在成都某个绿色遍野的小山沟里生活的样子。
    叶子几乎也是梳着电影中那个女主角的齐耳短发,这令陈素不禁又想:她这一年多呆在老家,是否也是这样过着日子?;她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常常在半夜里坐在阳台对着夜空发一会儿呆,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或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她是否也会看到某个场景,而触景生情回忆起和自己在一起的,快乐的也或者是痛苦的点滴?她现在心情好吗,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常常喝醉;在她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是恋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任由思绪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的区域是四川成都,他立马从沙发里坐直,深吸口气后,等那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后,他按了接听键,“……”话筒里有呼吸声音,但是不说话。
    “哪位?”陈素也屏住呼吸,留神着话筒里一丝一毫的响声。
    “叶子,我回来了,晚上我想和你和莉莉出来坐坐,你能来吗?”一年多没有听到叶子的声音,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普通话里四川味儿更浓厚了。
    “好吧,在哪里?”
    “还是‘川府’吧,这一年多你们还常去那里吃饭吗?”叶子问,话语听起来没有了刚才的生分。
    “常去的,在那里我们主要就是在聊你……”陈素说。
    “哦,那今晚我们真应该好好聚在一起聊聊了,好,不打扰你了,晚上见。”叶子在那端似乎还在说什么,这边陈素已经挂了电话。
    叶子没有从手机送话器中传过来的话是:“这一年你过的好吗……”说出口又在庆幸,陈素那端提前挂断电话,并没有听到这一句,就如同一个天天吃饱饭的人,问一个每天都挨饿的人说;“你们还吃得饱吧?”一样的蠢。
    没见到人的时候,心心念念地渴望着尽早见到人,现在突然地听到了对方的语声,也知道她在距离自己不足十公里的范围内的某处,原本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作出来,结果心疼的说不出一句包含伤害的话,心倒是放下许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他在心里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在脸上犹如两条小溪一样流淌,这才赶紧挂断电话,不然,他真是泣不成声,无法成言。
    他一直有种预感,叶子一定会回来,他和叶子也一定会重逢,他也作过设想,俩个人会如何相逢,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种方式。
    此后的时间,他一直任由眼泪在流着,等泪水停止后,去开了一听啤酒,一口气灌下去,随着一个长长的嗝儿,叹出去一口气,心情才平伏下来。
    “叶子啊,叶子,早知今日的结果,当时我就不该在已经得知你,失恋之后还没有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时,还要继续与你不断地深入交往下去。而作为90后的我们这代年青人,虽然身处在一个信息暴发期;一个具有现代气息和科技飞跃的新时代里,相应的我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的多样选择上,以及在对待情感、性事方面我们确实比父辈们都要开明许多,但是,我们绝大多数在面对性、和与什么样的人组建一个什么样家庭的观念,并没有比父辈们进步多少,至少对我而言,你虽然并不是我的初恋,却是让我不知不觉间爱上你、迷醉你、并且你还是使我,告别‘处男’这个称呼的第一个女孩子,而我对你更是期盼有一个从一而终的结果。可是,我们俩走到如今这样的结果,既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所以,今晚你必须对这个结果,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香烟已经缓缓燃到尽头,烟灰不断地散落在陈素的胸前,他回过神来,抖落烟灰,又重新点燃一支烟,吸上一口,以后就任由香烟自我燃烧,化成灰烬。而他的思绪,也就像这烟雾一样丝丝缕缕在客厅缠绕升腾,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舒倦地飘向阳台,又从窗口飞向青蓝色的天空……
    三
    二年前十月上旬的一个星期五,这是一个又阴又冷的日子,自从国庆节中连着下了几天雨,气温一下子降下来许多,今天,天上刮着西北风。
    今天是陈素母亲过世后七七最后一天,陈素去墓地细心的作了打扫,并给妈妈献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花,有妈妈在的日子里,妈妈常常看着电视节目中的玫瑰花,对他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儿。可是,生前她从来也没有舍得为自己买过哪怕一枝玫瑰花,而陈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送花给母亲,想起这些,陈素既羞愧又自责,我怎么就这么自私啊,怎么就从来没有把母亲喜爱玫瑰花的话听进心里去呢,而现在那些话又一遍一遍地在他心里响起,象一根根仙人掌上的刺,每刺他的心一次,就要疼上半天。
    他从上午就坐在母亲的墓旁,像个走丢了的孩子,静静守在那里,他几次想吸支烟,但是一想起母亲常劝他不要吸烟的话,就打消了吸烟的念头。
    他对母亲诉说着只有他和妈妈知道的事情,也说着他这一个多月来孤独的生活状况;说着他又装修了两套房子赚了多少钱,这些钱可以让他生活好一阵子;他还说如果天气就这样再冷下去,他就去南方旅游一阵子,等天气转暖了,再回来……
    他随心地对母亲说着话儿,一如母亲还在的时候那样儿。
    天快要黑下来了,他站起身,伸着懒腰,又说:“妈,这儿好冷,我快冻僵了,肚子也饿得很,我要回去吃点东西,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别老是看书,老是翻译,多和这里的邻居阿姨、大伯们说说话儿,我想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平常对谁都好的很,他们不会欺负你的。我想你了,就会来看你的,你不要惦记我,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陈素驾驶着越野车刚刚进入城区时,他的发小生子给他打电话,约他去一家茶屋吃饭。

    “如果我知道现在是这个结果,这个饭局打死我也不去,另外你还有心吗,啊,陈素,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你刚离开妈妈,扭转头就去和生子花天酒地去了,你就这么不爱妈妈吗,你的心肝呢!”。回想起第一次与叶子结识的场景,再面对今天的结果,他真是后悔连连,今日的陈素也没有料到,一段看似普通的恋情,会让他在日后无法自拔,刻骨铭心。
    陈素愤怒地把吸得还有一半的烟头,狠狠拧进烟灰缸里,关掉电视,去卫生间打理自己去了,今晚,他要把自己的颓废全部埋藏起来,他要高高兴兴、精神又帅气地出现在久违的叶子面前,让她看看离开她这一年来,他活的更精彩了……
    ***
    那晚,当陈素被服务员领到那间包厢的时候,他的三位发小生子、文璋、朝阳还有生子已经确定关系的未婚妻芸芸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孩子。
    一般情况下他们几个死党的聚会,是不允许新人加入的,没想到这晚倒是个例外,而现在人家已经来都来了,陈素也不好说什么。
    芸芸见大家都已到齐,便拉起那个在一边旁若无人呆呆盯着电视机发楞的女孩子,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小妹子,是我的好姐妹,叫叶子,和我一样在步行街地下商场搞个体,以后你们谁要是买运动鞋,就到叶子店里来,保证八折优惠啊。”
    这时朝阳假装出一副不满地表情瞪着芸芸,说:“我说妹子,有你这样做人的吗,我和文璋来了都大半天了,你也不给我们介绍这位靓女,这会陈素刚来,你就要介绍这位小妹妹给大家认识,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啊!哈哈哈!”
    陈素他们早已经把芸芸当成了自家生子的亲人,都不会把她当外人,而芸芸也不会把自己当外人,虽然朝阳是个大老板,平时对手下人和一些外人也够不客气的,但是,她和他们混多了,根本不怕他。
    “我就要等陈素来再介绍怎么地,啊,介绍给你,你个当地著名花心大萝卜,我敢把一朵娇嫩的花朵插在你这泡牛粪上吗,我就别有用心了,又怎么样,这里面数你坏水最多。”芸芸一边嬉笑,一边狠狠捶打了朝阳一拳,朝阳没办法对芸芸发火,反倒是一味哈哈笑,他指着生子,“唉,生子你也不管管你媳妇,这还没进门呢,就敢对我动粗,以后进了门,还不反了天去!”
    “哥,你没见这一年来,兄弟学乖许多么,这,都是……芸芸的功劳,唉哟,你打老哥怎么连亲老公也打啊!好了,老婆,亲爱达、行了,人到齐了,今天的主题思想是把叶子介绍给我的三位哥哥啊,你这都忘记了啊!”生子大声说着话,用眼神和芸芸交流着,不时拿眼瞧瞧陈素。
    芸芸会意,见好就收,她如此作为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因为叶子那副落落寡合的样子,让在场的几位多少有些放不开,而在以前只要这几个活宝聚在一起,就跟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桃谷六仙似的能把包厢闹翻了天。
    她催促着大家按布就班坐好之后,便让服务员先上凉菜和啤酒,又要了一副扑克牌,按年纪大小,这里面就属朝阳年纪最大,就由他先开始过庄,玩一种当地酒场上通行的劝酒游戏——炸金花。这个游戏是先给每一位喝酒的客人轮流发三张牌,然后按照三张数字相同(如8、8、8)、或者三张数字是连在一起的或者同色的(如J、Q、K或者红桃3、4、5等),以及三张是同色不同数的(如红桃7、3、J)等由庄家一一问每一个人按照牌面大小,报出相应的或者耍诈的输酒数,一般是最多能报三杯酒,然后庄家凭自己的经验和计算,猜测出这里面谁在耍诈,把他的牌翻起来,如果猜中了,自己的牌面比他大,那那个人就要喝下自己报的相应的酒;如果自己输了,也要相应喝下对家报的酒数。
    朝阳接过扑克,先哗啦啦洗着牌,示意生子给每个人把酒倒好,然后,端起酒杯,环视一周,说:“在玩之前,我们先共同干了这杯酒,欢迎叶子小妹妹加入我们这个不三不四的小团体……”
    “呕——!”大家一听好好的发小团,什么时候成了‘不三不四’了,都异口同声地作呕吐状。
    朝阳也笑了,他坏笑着望着叶子,说:“你看到了吧,这几个人里真没几个是好东西,你叫我一声哥以后这儿哥哥我罩着你,看他们谁敢惹你不开心,嘿嘿!”
    “叶子,小心,朝阳有毒!”文璋开始反击地说。
    “叶子,有些人在说某些话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提高警惕啊,有些人的贼船是万万上不得地啊!”芸芸一边对叶子说,一边着重地朝朝阳身上瞧,作着各种暗示。
    “就是,这里面最有钱的那位,决对不是好人!”陈素笑着,扭头望着叶子,又朝朝阳看上别有深意的一眼,趁机痛打落水狗,加上一句。
    叶子被大家逗得不住捂着嘴笑,脸上的神情有了一点儿转变。
    “好了,各位哥哥,还有奶奶们,还能不能好好的喝一场酒啦,回回你们见面就掐,也不知疼的慌,快快干杯吧!”生子见火候也差不多了,赶紧喊停,后来居上,终结了团伙互掐,示意大家举起酒杯。不料一露嘴把‘奶奶’芸芸又扯进来,被芸芸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只疼的呲牙咧嘴才算饶过。
    大家哈哈嬉闹着,一一同叶子干了杯,欢迎她的加入。
    朝阳的坏,是不动声色间杀人与无形,他当庄家期间,让人不易觉察地翻了叶子很多把牌,而快要翻到陈素的牌时,就故意用言语激起陈素的上家,和他生起一些小掐巴,让对方和他对赌,这样他打败对手后,会选择重新发牌,而陈素一庄下来,就这样躲过了好几次输酒的机会,倒没有喝多少酒。
    而陈素的上家就是文璋。文璋在当地市医院是有名的外科大夫,经常被市领导点名,为他们的亲属进行一些外科手术。而朝阳又是当地一家土建公司的老总,大名和全国有名的王毅同名。凡是由他公司承建的工程中,有装璜装修的业务,他都会交给陈素去做,但是,往往以陈素的为人,朝阳给他的工价也不会很高,结果文璋知道后,常常拿这事儿跟他对掐,而朝阳也会以‘当今天下医生里面没好人’,还经常从手机里找出几则医闹、医误的文章,来让文璋看,气得文璋无语问苍天……
    不过朝阳也有服软的时候,一天朝阳打电话给文璋说自己的右小腹疼了几天了,现在越来越疼,都快疼死了。文璋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开车把他接到医院,快快地做了检查确定是阑尾炎发作,当下就通过规定申请手术,由于他手术的一个特点就是刀口小,技术又精湛,大多数经他手术的病人,都恢复的比较快,而且并发症出现的概率会低很多。第二天晚上当大家得知消息去朝阳病房探望时,朝阳具然跟没事人一样,在病床上盘着腿坐着和大伙开着玩笑,并不时大夸特夸文璋的手术水平有多高时,当时文璋冷笑着问他:“你曾经说‘当今天下医生里面没好人’我也承认,所以……你知道吗,我在你肚子里还留了一手呢,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今晚你不把我们几个人招待好了,我保证你三月之内,还得来求我!”
    文璋很得意,朝阳很担心,当他微微勾着腰,行动略微比平日里缓慢地,在不用人掺扶的情况下,被他们几个坏家伙‘绑架’到这家茶屋里,并且点好吃喝,又付过帐之后,文璋才告诉他,自己先前对他说的话是骗他的,最后文璋说:“你骂了我们作大夫的,我就要吓吓你还给你!”
    朝阳听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你真当我是被吓着才请你们的啊,说实话我就是想谢谢你,看到你们全在晚上才来我病房,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你们一定憋着什么坏,来对付我呢,我就装傻,让你们如意。你们知道吗,前天晚上,我都以为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病,没多少时间陪着你们玩了……璋璋,告诉我,我今晚能喝多少酒吧!”
    “啊?!#¥%%#¥#¥……” 陈素他们被朝阳说得快要掉泪,结果他来了这么一句,几个人都快转不过弯儿来了,刚动过手术还不到两天,就要喝酒啊,不要命了吗,大家不禁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
    “唉,看到你们几个货,这肚子里的酒虫儿就往嗓子眼里勾啊,说吧,能不能喝,不能喝我走!”朝阳期盼地望着文璋。
    “嗯,反正有我呢,这样吧,你在三小时内只能慢慢饮用一瓶啤酒,不能再多,不然,我们还是凑个份子钱,好好发送你吧。”文璋沉吟一会儿,说道。
    ……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不明,离不开,分不得,见面掐!……
    陈素对朝阳的小把戏,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只是笑着看他们闹,在文璋输得太多时,帮他代几杯酒。
    朝阳这一庄过下来,叶子已经喝下两瓶多啤酒。文璋接着过庄,他几乎是公平地把大家的牌平均着一一翻了一遍,基本上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而叶子已经有了喝高了的态势,她随着一杯杯啤酒下肚,情绪越来越好,她不时地会弯着腰,哈哈大笑,显得直爽而豪放。
    文璋过完庄,原本这一庄要轮到陈素过庄,结果叶子不依,她说这个游戏好玩,她要先过庄,朝阳、文璋和生子也跟着起哄,结果她如愿所偿,开始过庄。
    令人意外的是,叶子自从开始过庄,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还不断地调戏几位哥哥,和大家有说有笑,放的很开,喝酒也很厉害。
    陈素现在也想不起来,当时,是否是芸芸有意安排,让他和叶子坐在一起的。这使得他还能回忆起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有一种雨后竹叶的味道。她不时地会扭过头来,望着陈素笑,陈素便看到了她重叠着好几层的双眼皮和凤形的眼睛,还有小小的鼻子和张开很大的嘴以及那里面白玉似的牙齿。那鼻子和嘴太不协调了,陈素在心里想。
    当叶子不假思索地随意地翻开他们的牌,常常一输好几家,输了很多杯酒,在这样的时候里,游戏会暂停,然后大家把酒倒好,监督着叶子一杯一杯喝下所有输掉的酒。
    陈素不忍心看她喝这么多酒,便想替她喝两杯,当他把手伸向酒盘取酒时,叶子却把他的手挡开,普通话也变成了四川话:“啷个要你代酒!”,然后一杯不剩地喝完自己的酒。
    她的样子让陈素觉得很豪气。
    第二箱啤酒快要喝完的时候,叶子已经醉了,期间她去过两三次卫生间,每次她出去陈素便不由的有些担心,直到叶子安全地回来,才把心放下。
    当叶子又一次从卫生间回来后,她没有入座,而是点了一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当音乐响起,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陈素身边,把他硬拉起来,要他和自己一起唱这首歌。
    每当唱到“路边的野花你不采”时,她就很用劲地在陈素的肩上捶一下,好像陈素是她的男友,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孩子好上一般。当时陈素的肩膀很疼的,只是,他并没有躲开,而是跟在她后面唱道:“路边的野花我不采——”。这时生子、文璋、朝阳跟着起哄,一起唱:“不采白不采,嗳,不采白不采!”
    没想到叶子却生气了,她转过身指着生子他们,没好气地数落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明明有了对象,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地耍子,把人家好好的一片心,都辜负了!”。
    大家伙儿经叶子这样发过脾气后,都觉得不好意思,也就再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芸芸便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开店,散了吧。大家便开始找手机的找手机,找烟的找烟,纷纷离座准备回家,只因,一个晚上男同志里只有陈素和叶子接触最多,最后经大家一致认定,由陈素负责把叶子安全地送回家去。然后在门口互相道别后离去。
    陈素把叶子扶进副驾驶座位,系好安全带,关好门,正返回去开车时,文璋狠狠地拍了陈素后背一下,低音说:“兄弟,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这时朝阳直接凑上来,一个熊抱把他俩揽住,对陈素说:“兄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现在金子有多贵,你知道吗,你欠我和璋璋一千金,记得还啊,这笔帐我可是记下了。”陈素假装不解地,说:“我还没怎么地呢,怎么就倒欠了你们一千金啊,要不朝阳哥你来送叶子,你日后给我一百两金子就成,一百克也行啊?”他和文璋互相望着,作着鬼脸儿,不住地朝朝阳坏笑。
    “我们的陈素现在学坏了,占了便宜还卖乖,我们走!”朝阳拉着文璋去路边打车,不再理睬陈素。
    陈素无言地苦笑着,摇摇头,心说这里面,要属心眼儿最多的人,还得是朝阳老哥哥!
    四
    他拉开车门座进车里,陈素问叶子家的地址,叶子垂着头,幅度很大地摇着,挥手说:“不去,我不要回去,我还没有醉,我还要再喝一点酒,你能带我去酒吧吗,我请客……”。
    陈素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已是凌晨十二点钟,他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没醉的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这个钟点很多酒吧正在准备打烊,是不会再接待新客人的,而他还喝酒驾驶要是被交警察到,会更加麻烦,便对她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不如去我家里,我家里还存着一点酒?”
    “我很相信你,好,就去你家!”叶子拍了一下前车台,一挥手放出出发的命令。
    陈素按照往常的经验开着车小心翼翼地多绕了一点儿路,避开交警经常察酒驾的路段,顺利地开车回到家中。
    他好不容易把腿往前迈,身向后倒的叶子掺进五楼的家中,把她让到沙发里陷在里面。
    叶子坐了一会儿,想坐起来,手在四周找支撑却无处着力,“你这是什么沙发呀,坐上来就起不来了。”
    这个沙发是陈素自己设计的,支撑架作的很低,而把沙棉垫改成了填充大量弹性棉,使人坐上去会非常舒服地陷进沙发里,感觉就像坐在云里一样,能够让人很快得到放松。
    陈素正在泡茶,回过头来看到叶子张牙舞爪想从沙发里起身又无法办到的那个样子,心里不由好笑,自己弄的这个东西真是很失败啊,没坐过的人第一次坐进去,都会像叶子这个样子,起不了身。
    他把茶杯放在茶机上,然后一边作着示范动作,一边对她讲:“这是我自己弄的,你只要把上半身往前倾斜一点就能起来了。”
    叶子好不容易起来,问明卫生间就进去了,然后就传来呕吐的声音,正要从电视柜里取酒的陈素,听到后不由摇摇头,重新把几听啤酒放回去。
    原本他也还想再喝点,自从母亲突然过世,使他无法从失去唯一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就常常在夜晚去酒吧买醉,回来在痛哭中睡去,原以为今晚也会是如此的渡过,可偏偏冒出来叶子这么个不速之客,只好全副精神用来对付这个性情豪放的女孩子了。
    “有时痛哭后,人会好很多”,他心里说。
    他也给自己泡了一杯龙井,然后打开电视,点开一个音乐台,此时正在播放着一个不知名女歌手正在动情地唱着《后来》,这位歌手嗓音音色柔美,略略发沙,把这首歌演绎的有了一种新的沧桑。
    叶子从卫生间出来,她拨拉着自己染成棕黄色齐耳的短发,一副很沮丧的样子,然后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里,望着空空的只有一杯茶的桌面,说道:“你说的酒呢?”
    “你已经醉了,还是……”
    “拿出来,你骗人,不是说好的来了要喝酒吗?有没有,没有我走了,骗子!”叶子指着陈素,摇摇晃晃作势要走,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样子。
    陈素伸手拦住她,苦笑着向她告饶道:“好好,我取还不行吗,我这是当心你,怕你饮酒过量伤身!”
    陈素重新把啤酒取出来,又洗了两支啤酒杯,斟上酒:“欢迎光临寒舍,叶子小姐,干!”
    叶子很爽利地饮下一杯酒,把空酒杯重重地放在陈素面前的茶几上,示意倒酒。
    陈素想起来没有下酒菜,便起身去了厨房,冰箱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根陈素打算当早餐的烤肠,和一袋五香瓜子,再就是几枚鸡蛋。他把烤肠切成薄片儿摆好在盘内,又在另一只小果盘里盛上瓜子,取两双筷子,分别放在茶几上,然后倒满酒:“我们边吃边喝,你现在一定很饿吧,多吃点烤肠!”
    叶子吃下几片烤肠,自顾自地端起口杯,把啤酒一饮而尽,抓起茶几上的烟点燃,低着头吸了几口,陈素分明的看到有眼泪掉下来。他今晚是和叶子相处最多的人,在茶屋里他就感觉到叶子,有心事,不是失恋了,就是和家人为什么事情发生过矛盾,才会有如此的表现,就和他曾经那段时间一样。
    叶子低着头,一只手死命地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地在动。陈素假装没有看到,眼睛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另外一首以前听过但叫不上名字的歌曲,曲子很伤感,那个男歌手唱到高潮部分,几乎是哭喊着唱出来的。
    “你知道吗?他以前对我也非常好的”,虽然陈素不知道叶子嘴里这个‘他’是个什么样人,但是他听出来了,这个‘他’是指叶子的男朋友。
    叶子自己给自己倒满酒,这次没有全部喝下,只是喝了一半。泪水从脸颊上流下来,顺着腮汇合在下巴角上一滴一滴往下掉着,她扯出一张纸巾擦拭一下,语带泣声地接着说:“我和他好了快一年多了,每个晚上他都会去我店里帮我一起关好店门,然后在我房里陪着我入睡,然后他才会回去,他没有你有钱,他没车,可他总会在生意清淡的时候,去租上一辆车带我出去玩,还为我做烧烤。今年七月份,晚上我们去植物园茶滩上吃饭,结果下起了阵雨,那雨可真大,我一个成都人长这么大也才见过几次这样的大雨,我们去的时候天气好好的,谁也没想到会下雨,还这么大,当时天上还打着雷,他不要我在树下避雨,怕被雷击到,只好赶紧回我那里,可是当我们来到马路上,到处都是伸出手拦车的行人,每个驶过来的出租车都有人乘坐,他急了,直接脱下自己的背心顶在我的头顶,而他就那样光着上身在我身后跑,你知道吗,那雨有多凉吗,就像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浇在我们头上身上一样,冻得我们上下牙打咯咯。”
    陈素清楚这会儿的叶子需要倾诉,而他对于叶子来说,作个倾听者最为合适。而无论对方讲出来的故事是否是他所感兴趣的或者不感兴趣的,他也只能够随着她讲的过程中,适当地应一声,或者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在倾听的时候,不时和叶子碰一下杯,及时把空酒杯倒上酒,为了不使叶子喝的太多,他每次为叶子倒酒的时候,总是把易拉罐抬高一点,让泡沫多一些这样会使人看上去口杯是满的不能再满,其实有一半是啤酒沫,反而杯中的啤酒少了近一半,这样多次下来,叶子会少喝很多酒。
    “然而,他,他后来对我越来越冷淡,他甚至连班也不上,成天不知道在胡闹什么,也不天天来我店里陪我,这样子一段时间后,我感到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想要和我吹,我不会答应他,而且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断交,我哪里作错了,可是,我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倒好,接上没说几句就说忙,直接挂断,微信也是隔一两天才回我,还是那种不超过三、四个字的,什么样‘有点忙’、‘出去忙’、 ‘回头找你’、‘今天累了,不想过去找你’之类的明显就是在敷衍我的理由。我刚开始以为他辞掉单位那个破公职,压力一定很大,怕我嫌弃他,可是我在微信上留了近一个半小时的言,就是要向他说明我不但不会嫌弃他,还会帮助他,我们俩个人一起来渡过难关,可他第三天了才给我回了个‘你别管,我这边没事’,我又问你最近在干什么呢,他这次倒回的快得很,回了个‘我正在筹划一笔生意,最近真是忙得很,你这段间照顾好自己,我没时间联系你和陪你玩了,等有闲下来,我会联系你的’,我赶紧回过去问他在忙什么,他却再没有回我。”尽管陈素在叶子的酒杯中倒了一半的酒,可是她在聚会上还是喝了过量的酒,此时,她几乎是斜歪着从沙发里坐起身来,拿起一杯酒,倒进口中,有一半的酒液从口角流到衣领和胸前。
    这次陈素再没有给她倒酒,并把自己的一杯酒也快快喝完,连同她的酒杯一起收回茶几抽屉,叶子看着他这么作只是摆摆手阻止了一下。
    “后来呢,你们就再没有联系过吗?”陈素问。
    “后来在他生日,就是八月八日,我去他家里找他,他们一家人都在,他爸、他妈,还有一个女的,她还坐在他身边,为他夹菜来着,他向我介绍那个不要脸的,说她具然是他的女朋友,而他向那个贱货介绍我时,说我是他的前女友,前女友!龟儿子,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前女友,他又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断了,我当时气坏喽,我要问问他个龟孙,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前女友,就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质问他时,那贱货具然推了我一把,差点让桌子角磕破我的脑袋壳儿,我气坏了,又去撕那个臭不要脸的,可他,他具然还护着那个破鞋,把我从他家硬推了出来,还说他早就受够了我的气,让我赶快滚,不然他就报警料。格老子怕地要死奥,啷个要报个警来,让老子看看哦!”
    叶子一激动就会奔出四川话,陈素听着想笑,可又因着人家正处在痛苦中,只好忍住不笑,为了掩饰低头喝了口茶。
    “酒呢,没个酒了嘛,那我走!”叶子作势又要起身,陈素赶忙拦住,这都快凌晨一点多了,谁敢放一个醉酒的姑娘回去,就是个正常人也不应该孤零零出现在无人的大街上吧。
    “有有,我这就取,不过一次只能半杯,半杯,再不能多!这孤男寡女地,喝成这样出了问题就不好了,好吧?”
    叶子不屑地一哼:“孤男寡女又怎么样,你要是敢起歹心,老娘就耍三分颜色出来,给你看看,不让你悔到肠根子断掉,我就不是我!”
    “好好,你这么想,最好。那后来他是不是真叫来了警察?”陈素应付着,赶紧转开这个话题,又把酒杯拿出来,还是给她斟半杯酒。
    叶子接过一口灌下,说:“他哪有那个胆子,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站在他家们前骂,结果骂了快半小时,他没出来,他爸和妈出来,和我对骂,我现在想起去,真是太过失礼了,最后,他爸指着我,对我说‘就是世界上的女人死绝喽,他也不要,不要我当他家的儿媳!’…… ……”
    叶子双手捂着脸,低音地抽噎着,陈素理解这种发自内心处伤心至怀的悲泣,没有说一句安慰她的话,只是一张一张地给她递纸巾在她手边,任她一张又一张地在上面沾满泪痕,然后变成一个小纸团投进身旁的垃圾桶。
    “别哭了,咱们干一杯,为了过去的那些伤心的、悲痛的……往事。”陈素等她渐渐收住哭泣,举起杯来和她碰杯,时间真是不早了,而他又不愿叶子继续这样伤心下去,他想碰完这一杯,尽快结束。
    “好,不过我早就不伤心了,他失去我是他的人生中最大、最大的损失,并不是我的,我离开他以后会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不信让他等着瞧好,我才不在乎呢,我反得自由了,我以前为他守身如玉,为了他我连件好点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想存点钱和他一起买套房子,哪怕很小很小的那种,只有我们俩个人,我都很开心的,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啊?他搞破鞋,在外面找小三,背着我去勾引那种下贱女人,还带到他家把那个破鞋介绍给他的父母,他怎么从来也没把我带去他们家,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呢!倒酒,来干!”她把杯子伸向陈素,发泄似的用劲碰了一下,房子里响起刺耳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好了吧?”陈素趁机从她手中接过空酒杯,放到一边:“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扶你去休息。”
    “你,你和他一样,总是不让我喝酒,我喝酒是有原因的,你没事想喝酒吗,你说!”叶子指着对面的陈素,那伸出的右手手指在空中划着圈圈。
    “我是真醉了,真的,你也醉了,我们都休息吧!”
    ……
    “好,……我今晚睡哪里?”叶子问。
    “你跟我来”陈素走过去,掺起叶子,她已经软的站立不住。
    陈素把叶子掺进小卧室,扶她躺在单人床上,拉开被子:“你先睡,把外衣脱了吧,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你出去,我自己会来。”叶子向外挥着手,让陈素出去,陈素依言退出门去,并且把房门关上。
    五
    他来到厨房,给电热壶加满水,打开开关,然后把客厅简单收拾一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准备去大卧室睡觉,同时在脑子计划,明早带叶子去哪家早餐店吃早餐,然后送她回去。
    他在大卧室铺好自己的床,又回头去厨房拎着烧开的水壶来到客厅,重新取出一只水杯,在里面倒满水,拿进叶子睡的小卧室,刚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叶子就从被窝里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床边拉:“请你像他那样,坐在这里陪着我睡着再走好吗?他已经好久,好久,都不这样子陪我睡觉喽……”
    陈素望着她清丽的面容,依言想象着那个‘他’坐在床边,替‘他’‘履职’,尽那个可恶的东西应该履行的责任。
    但是,他除了对那个抛弃了叶子的男孩具有憎恶感之外,他是真心想多陪陪叶子,多看看她,虽然只是在今晚才结识了她,但是从她上酒桌前和上了酒桌之后截然相反的性格表现来看,她对那个男人决对是动了真心。这个世界有时候是真可笑,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别人千方百计想追她到手都不可能成功,那个傻逼具然就像扔一块纸巾一样把叶子扔进了纸蒌。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曾经过往,才感觉到如今的世界,好像一切都变化的面目全非了,这个世界上的人,有时候真是非常奇怪的,有些人很优秀,做人也是很好的,可是却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有些人明明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却被那些漂亮女孩儿当成了今生独一无二地宝贝!
    他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不到,他也在妈妈的教导下很优秀,自己也很努力,他自从高中毕业以来,这五六年里,靠自己的打拼、自我充电、拓宽专业知识,终于在当地的装修行业里小有名气,连一向很少在人前夸他的妈妈,也常常在邻里间自豪感十足的夸他如何如何的优秀。可是,现实中的他却连个成功的或者说真正意义的初恋也没有谈成过,他倒不是因为没时间,装修老板除了每天抽时间去工地转一圈,解决一些装修中出现的小问题和每晚必需的应酬而外,基本和无业游民一样的时间充足。他曾经追过一位高中同学,她没有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在一家服装店当销售员,可那个女生单纯的和他一样,根本不会向情侣表达自己的情感,另外她在走入社会后,接触的事物多了,学会用世俗的眼光分辩人,慢慢地对他一个没有固定工作,而且是单亲家庭出来的男孩子,渐渐有些瞧不起了,在这样的景况下,他们之间的那场恋爱,就谈的有些别扭和不温不火,像一杯温开水一样,保持了一个不冷的程度,但就是热不起来,又更像是饮用一杯泡沫发尽的啤酒,口感中没有一点酒精应该有的烈度,倒是酸苦自知。
    若论陈素的长相他是真不丑,还挺俊美,长得有百分之七十像周润发,眼睛特别黑,浓眉毛,尤其微笑的时候,那双比女性还媚的双眼,不知要电死多少女人心啊,只是鼻梁稍微有点不够棱,但是绝对不会影响到他外貌的整体美,他个头也不算矮,身高一米七八,身材也均称,不肥不瘦。
    可是,当他和那个女孩最后一次出去吃饭,女孩子主动提出分手时,他借着酒劲儿,问那个已经对他冷如冰水的女生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时,女生一脸怒意,非常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就是个伪君子,谈了二年多了,都不敢和我接吻,我这期间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说,而你呢,不是无视就是回避,你还是个男人吗?”
    当时说的陈素直接懵懂不已:“我尊重你还有错啊,我总不能没经过你同意就可以放肆地……强暴你吧?……那我现在后悔了,我要亲你,你让亲吗?”
    “你,你……”女生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大声吼道:“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死去吧,你个懦夫死机!……”然后掉头离去,好像一江春水向东流,再也没有回过头那样坚决地走了……
    ***
    现在,陈素望着脸上挂着泪痕儿,已经呼呼大睡的叶子,这个因为喝醉了酒,而把那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前男友和自己重叠在一起,从他身上,多少感受一点久违了的温存和美好回忆。
    “你现在心里面倒是好受了,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唉!”陈素叹息着,把叶子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这只手皮肤很面滑,但是多骨少肉,他又在心里说:“我也不是假面圣徒啊,我就一凡人,我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啊,更何况我更是一个男人啊!”
    他没有打开小卧室的灯,只是开着门,让过厅里橙色的灯色有一部分散进来,有部分光的一个边沿照在她虽然盖着被子依然高高耸起的胸部,就像是在被子上构画出一副山水画的轮廓,而那处在阴影里面娇好的面容,就像一副古典画中的睡美人。
    大量酒精的集体作用之下,使她体内波涛汹涌、天旋地转,她紧紧伸开手指,用劲握着陈素的手,口中呢喃着一个大致叫‘阿呆’的名字,这应该是那个坏小子的昵称吧。
    陈素面对着这张有着深红色的,略显大一些而又唇形厚重饱满的诱人红唇,好似那里面就像小时候望着百货商店柜台上摆放的棒棒糖一样,在那华丽的外衣里面,还包裹着一颗甜蜜的心似的,不过,这‘颗糖’会有另外别样的滋味……
    他的心里早已洋溢着一种青春的萌动,他多想凑上去,闭着双眼深深地吻上去啊!
    可他不敢,从陈素自小到大的教育里,没有人教过他,在情爱面前,随心所欲!若非如此,他的前女友也不会离他而去,现在这个连女友都不是的女孩子,一个互相只认识了还不到八小时的女孩,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允许他像恋人那般接受他的亲吻?
    他心里不由涌上来一丝痛惜!一种好花最终还是毁灭在牛粪手里的痛惜!
    他轻轻捧起,叶子冰凉凉的瘦弱纤细的左手,慢慢用嘴对着哈着热气儿。
    她的手可真白,他静静凝视着她的手,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划着她的手背,象佛过羊脂玉,又象把手指探入雪花膏那种感受,他想亲吻这只由上帝出品的杰作,他可又不敢……
    ……,……。
    叶子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停止,房子里安静的掉针可闻,他还是痴迷地捧着那只手在端详,在思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那只捧着的手,动了起来,把陈素吓了一跳,他盯着那只像要飞走的手,以一个优雅的动作,钻入被窝,踪影不见。
    “你也睡吧……”,她说。
    八
    周五的傍晚,叶子正准备打烊,陈素来了。
    “你们这条街生意不好做吧”,陈素望着空荡荡,没几个行人的街面,对她说。
    “是啊,一年多了,你看”叶子指着南北通道,又说:“原来这里可热闹了,现在十家铺子,只开着两三家,出租、出售铺面的广告几乎帖满了整条街!”
    “按说今天是周五啊,怎么人也这么少?”陈素问。
    “这不是天冷了吗,谁还出来逛街,夏天这条街上可热闹了,不过大多数是到这里来蹭冷气的,人看去很多,但是没几个人会买东西。”
    当陈素的目光转到斜对面不远处也关着门,在门止贴着招租、转让小广告的门面时,不禁有点发楞,那是他在今年三月份才装修过一家商铺啊,怎么才短短不到七个月就关门倒闭了?
    他指着那家店,问叶子:“那家店怎么也关门了,不是今年才新开的吗?”
    “哪个,哦,那家啊,你也知道是新开的店啊,那可是曾经在这一片很牛掰的一家店呀,你不知道当时他的店面在这条街是装修的最豪华的一家,听说花了三十万装修费呢,结果他家上的货不地道,这不,你也看到了,才开张几个月就倒闭大捷啦。”
    陈素听说这家商铺给别人吹说自己的店面装修花了三十万,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怎么了,你笑什么?”叶子不解地问。
    “我如果告诉你,这家商铺是我装修的,而且我和他的合同价是八万块钱,你会相信我吗?”陈素笑着问叶子。
    “啊,才八万块!那他怎么说是……哦,真是个奸商痞子,活该他关门歇业,那装修水平真是够上档次的,我们都被他骗过了。”叶子愤愤地说。
    “当时是芸芸介绍给我的,那个老板特别抠门,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后来我都被他要求的不想接这个单了,不再主动理他,结果他倒巴巴来找过我几次,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茶的,没办法,我一心软就接了,给他作了方案和用材用料总共是八万多一点,后来有几个同行才告诉我,这个人在我不理他的那段时间里,开始四处找人洽谈这笔业务,结果那些老板门一听,他出的价格和要求装出来的效果,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转了一圈下来,他便又来缠我了,而我还就接了,只是就赚了他的三千元钱。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倒的这么快……”陈素叹口气,现在那个老板一副,恨不得把一块钱当成一千块钱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算好的了,如果装修上他只是用了八万多,那他在这条街上算是赔的少的了,有的商铺是真正在装修上花了十几万,结果开的是加盟店,光加盟费就几万,然后货款不管卖不卖得出去,进一次货都是先付款后到货那种,而那种货又贵又不好卖,最后全砸在手里了,一赔就是几十万呢。”叶子不无惋惜地说。
    “那你的店里生意怎么样?”陈素问。
    “刚够混个房租,然后我的收入也就相当于在给人打工一样,你没看到我的店里连个售货员都请不起吗?”
    “这样下去,那你这店往后怎么办呢?”陈素不由当心地问。
    叶子无所谓地笑笑,“哪天干不下去了,把剩下的货回给厂家,人家网上很快就卖掉的,不过我这房租过完年,也就到期了,然后看租金情况,如果还要涨,就直接关门,去别的店当销售员,除了按时点卯,人身不自由而外,反倒是压力也小了很多。”她望着陈素,吃吃地笑,又问:“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的?”
    “想带你去个地方,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冰天雪地!”陈素说。
    “是哪里啊?”叶子好奇地问。
    “在山沟沟里,是今年新开的一家滑雪场,前天已经开始营业了。”陈素望着叶子,“你现在饿不饿,如果还能顶一阵子,我们就去滑雪场那边吃,听朋友说,那里经营着一家‘果木烤土鸡’特色店,味道很不错的。”
    “好啊,不过,就我们俩啊?”叶子不好意思地问。
    “是啊,我再没请别人,就是想带你一个人去,主要是身上钱不多,怕人去多了,一顿下来出不了人家的店!”陈素坏坏地笑,故意逗着叶子。
    “好吧,你等我关门,然后就走。”叶子回身去里面一间很小的休息间,关掉电源,然后用手机照着地面,和陈素走出店门,用门口立的一根挂勾,把卷闸门拉下来,锁好。跟在陈素后面和地上通道走。
    陈素和叶子上车后,便在拥挤的车流里缓缓地向城西郊外驶去,他们去的那家滑雪场位于城西二十公里西营镇,在那里借助山势修建的。
    在车里,陈素的车不时地会堵上一会儿,每当停下车的时候,他总会扭过头来,看一眼正在玩微信的叶子,不知她和什么人在聊天,车载播放器里放的是由那英演唱的《默》,是一首听着让人心里不知不觉间就生出一丝丝淡淡伤感的歌曲,陈素听音乐还是像上学那会儿,喜欢一首歌就一直重复地播放这首歌,只听到没有感觉才会去找另一首。所以,他车里播放器的内存卡里也只有这一首歌。
    “对不起,平常就我一个人在开车,所以,我的卡里只有这一首歌,不过播放器有蓝牙功能,你要有好歌连接上就好了。”当音乐又一次重复播放时,陈素不好意思地向叶子解释。
    “没关系,这首歌我也喜欢听,一会等播放完,我向你推荐一首歌——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叶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车载蓝牙配对,然后打开手机播放器,从歌曲列表里用手指一下一下划着,寻找着这首歌曲。
    当《默》播放完毕,陈素把播放器转到蓝牙模式,接着就听到一个嗓音很清澈、感觉是个年龄很小很纯洁的女孩儿,在跳跃的节奏里,向倾听者幽幽叙说自己失恋以后伤心难过的心情:

    “灰色的天你的脸
    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
    我的眼泪湿了脸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
    失去爱我们就要
    就要,一点点慢慢的死掉
    当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变老
    the day you went away
    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被遗忘在街角
    the day you went away
    我看着你走过街
    还穿着去年夏天我送你的那双球鞋
    银色手炼还耀眼
    你的世界,似乎一点也没有因此改变
    有一天,也许我能把自己治好
    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
    第一次爱的人,它的坏他的好
    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
    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

    “……”车内只有这首歌在一遍一遍地播放,谁也没有说话,陈素和叶子的思绪任由这歌声带去各自的伤心之地……
    陈素把思绪收回后,用心感受到叶子的异样,他知道叶子在哭,他没有说安慰话语,只是在叶子不经意的时候,把播放器转换到CD模式,CD仓里有一张理查德.克莱德曼早年成名的十五首钢琴曲。这里面他最喜欢《秋日思语》和《星际》。这会正播放着的是《秋日思语》……
    “我想吸支烟……”叶子止住了泪,对陈素说。
    陈素按开右扶手盖,里面是个存放小零碎物品的储物仓,拿出香烟盒递给叶子,又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伸向叶子,“帮我也点上一支吧。”他说。
    九
    临近冬日的西北小城是一副萧瑟景象,路边的树失去夏日的荣装,像一只只从地底下抻出来的枯瘦的手,就连那深秋遍地的黄叶,也已经了无踪影。气温明显的下降使人们的夜生活渐渐减少,除了聚餐涮火锅吃羊肉,还是涮火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暖和起来。但是这个滑雪场的加入,使周末无处消磨时光的人们有了新的选择,结果,当陈素找到这个地方时,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然后带叶子去寻找那家特色烤鸡店,结果进去一看,几乎坐满了人,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到二楼最里面一间小的只能容纳下两个人的小包厢,点了一只“果木烤土鸡”,要了一碟清拌萝卜皮、一碟麻婆豆腐和红油毛肚当餐前下酒菜,然后要了一瓶莫高女式冰红和姜啤,今晚他不能喝酒,他必须安全的把叶子送回去,另外他有一点弱视,这里离城二十多公里,又是夜晚开车,酒是绝对不能碰的。
    “要不,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先好好吃一顿,明早再去划雪?”叶子见陈素只给自己点了红酒,而他只点了姜啤,对他说。
    陈素有点小惊讶,“真的吗,我本来还这样想着呢,只是怕你不答应来着。”
    “其实,今晚月亮很亮的,我想吃完后不就去滑雪,而是爬上山去看一看,你得陪我!”
    “好,我陪你上去,不然你一个人上去,我还不放心呢,听说这山里有狼,要是你被狼叼走了,我想这世上最伤心的不会是你父母,而是我!”陈素逗着叶子说。
    “我真要被狼叼走了,为什么最伤心的会是你?”叶子问。
    “因为……因为……”陈素被叶子一问,闹了个满脸通红,他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那个不回去的话,我要再点几听啤酒了,服务员!”他快快起身拉开包厢门,出去找服务员点酒去了。
    看着慌乱地他离开,叶子不禁吃吃地笑,“也是个憨货哟~~。”
    陈素通地服务员在滑雪场招待所订了一间房间,并用支付宝交了定金,又取来四听啤酒。
    陈素打开冰红葡萄酒,拿过高脚杯为叶子斟上,然后拉开一灌啤酒,也倒入口杯里,“为了好心情,我们干一杯!”他望着叶子说。
    “好,为了好心情,也为了谢谢你,干!”叶子端杯和陈素碰一下,缓慢地将杯中酒,一口气饮完,拿起酒瓶自己斟满,望着陈素,说:“谢谢你,真的,这段时间里,我过得很混乱,不知该如何下去。”
    “你是说……感情方面?”陈素问。
    叶子点点头,又举杯和陈素碰了杯,又缓缓仰起头把一杯红酒喝完,“这几个月来,我心情一直都非常糟糕,人有时候就这样,当和他在一起时吧,我可能把一天想起他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可是分开吧……”她又倒满一杯红酒,这次没有再一口气喝完。
    这时服务员把点的凉菜放在一个大托盘里端进来,一一摆好,礼貌地关好门,退出去。
    “我几乎天天想,时时想,可就是想不通,他离开我的原因,你能告诉我吗?”叶子一支手支着头,一支手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透过晶莹的酒杯,看着陈素。
    “说实话?”陈素问,叶子点头,“这话还不能从你前男友那里说起,哦对了,他叫阿呆吧,我有时听你提起过的?”陈素问。
    “你就叫他阿呆吧,我就是这么叫他的。”叶子说,一仰头把另一半红酒饮尽。
    “好吧,阿呆,首先,我不了解这个人,不好从他的角度去定义这个人的对错,我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和你认识前前后后,也快一个月了吧?”叶子认同地点点头,陈素接着说:“从我个人感觉来说,你是个好姑娘,首先你很重感情,如果不是这一点,我们也成不了朋友,你能够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之下,打电话找来我家,我就认你这个朋友了……”叶子打断陈素的话,举起杯和陈素的口杯碰一碰,说道:“那次真不好意思,我当时都不知道是怎么打上出租车,就来你家了,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如果喝的太醉也真是不敢回家的,你不知道,莉莉那张嘴,真能把我骂的当下就跳了楼!”
    陈素饮一口啤酒,然后说道:“说明你这个闺蜜对你是真好,好了,我接着说,不然一会喝高了收不住嘴,再说你这个人,漂亮、活泼、性格直爽,而且在和你相处的几次里,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坏毛病,反而你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吸引力,应该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那种……”叶子把右手摆着,喊“停”,又说:“别再夸了,都没一个新词儿,直接说下面的。”
    陈素也笑起来,“我一般对朋友是不会说谎的,对于你就是把世界上最美丽的赞美之词用到你身上也不为过,你知道的我经常会接触到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其中女性也有很多,这里面有些女性虽然外表没有你靓丽,可是她们身上也有许多优秀的品质和能力,但是,有些女性,别看长的人模狗样儿的,可是你和她相处后,却发现这些人只是图有其表,思想很脏、有些作法又很掉价。可是,和你相处你身上并没这些不好的东西,假如我是你男朋友的话,能够得到你的这片真心,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移情别恋,不死死咬着你过完这辈子,我是不会罢休的。”
    叶子羞赧地笑着,随即又嗔怪地瞪了陈素一眼,说:“别拿经商的那套来对付我,我可不会掉入你的迷魂阵!”她轻轻端起酒杯,放在口边嗅着,略带思索地接着说:“我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离开我,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找了一个,你不觉得有点快吗,你一般谈个女朋友需要多长时间?”
    “我?我就谈过一个,是高中同学,谈了两年吧……”陈素倒杯酒,也没再次和叶子碰杯,直接一口干了。
    “具然两年了还没成功,我的事先放下,说说你的,是怎么一会事,是什么原因你俩离开的?”叶子饶有兴趣地分别为俩人酒杯里斟满酒,然后作好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我们这代人的感情,比起老一辈来,已经开明了许多,最起码相处的对象都是你情我愿自己找的,不像我爸妈那会,处对象都是通过别人介绍的,很多感情都是在结婚之后的生活点滴里才产生的。”
    “别说这个,我就想听你为什么和的前女友谈了两年又吹了,你说实话,不然我走了!”叶子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
    想起前女友的事,他不禁好笑,但是,那样的理由他能说出口吗?他唯有苦笑,“本来谈的好好的,她就不和我谈了,就这样。”他说。
    “我不信。”叶子说。
    “真的,我不骗你,这种事过都过去了,我骗你干什么。”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算了,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和我作朋友的,我也不问了,吃完这一餐,咱们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叶子一副气鼓鼓地样子,把头扭向一边,再不看陈素一眼。
    陈素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唯有苦笑与无奈,最后一咬牙,说道:“好吧,我说。”叶子立即转怒为喜地回过头,得意地望着陈素,“哎,你们女同志,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得多,其实,嗯……怎么说呢……”
    “你就照实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保证不会对你改变看法,你要想信我哦!”叶子劝着陈素快快从实招来,她嘴上保证着,可表情却并不是那一回事。
    “那天,晚上她主动请我去外面吃饭,也喝了酒,平常她是不喝酒的,可那天她喝了两瓶啤酒,然后她坚决要求结帐,出来我准备送她回家,她拦住我说,咱俩分手吧,我觉得这事很突然,而且也是不明原因,我就问她是什么原因,她说我一个大男人和她谈了两年了,连恋人间最基本的亲热动作都没有过,还说给过我亲热的机会,天哪,叶子你说,就因为这个,她就可以把两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没亲热过,我们可以补上啊,她又说已经迟了,她下定决心要我分开,我们就这样分开了。”陈素回想起那晚的事,心里仍旧隐隐作痛,他端起叶子为他倒好的啤酒,一口饮尽,想想这段感情已经成为往事,不免叹口气,又自嘲地笑笑,望着叶子,又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没劲吧?”
    叶子若有所思地呷一口红酒,然后点支烟,吸一口把烟雾吐在餐桌上,问:“你们的亲热程度,到了那个阶段?”
    “什么阶段?”陈素不解地问。
    “就是,你和你前女友俩个人在一起亲热时,是只是接吻啊,还是全身那种,还是最后那种,真傻的可以。”
    “哦,这个啊,哎,当时我们俩就发展到拉手的阶段来着,那时候我也是真单纯,现在回想起来,有几次,我忍不住了抱着她要亲她,可她一推拒,我就不敢再继续那样下去了,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喜欢我那样子对待她的,可我当时就转不过这个弯儿来,还当她是讨厌我这么作来着。”
    “那,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吻她吗?”叶子一脸认真的问。
    “不会了,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当时没和她好下去,是我之幸事,现在想起她的一些过往,虽然她在女孩里面绝对是好姑娘,可是,她的心计和心思是很深的那种,在学校那样,到社会上还是那样,以后在生活里必然也会那样,我这些年在商场里打滚,见得多了,反而对这种人特别的讨厌,人活得不真诚,就象是自己装在自己的套子里,然后算计着别人也掉到套子里来似的。”陈素说。
    这时主餐‘果木烤土鸡’由服务员端上来,还配了一碟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蘸酱和一碟两寸来长叠在一起的葱白。陈素指着蘸酱向女服务员问是什么,女服务员笑着说是店里的独家配酱,成份她也不知道,只有老板一个人知道。
    “不会吃死人吧?!”陈素打趣地向服务员说。
    女服务员听了一个劲地捂着嘴笑,说:“放心食用,绝对没有危险,因为那么多人吃了都没有事发生。”
    陈素等服务员走后,拿起小巧的骨刀,一片一片地把外焦里嫩的鸡腿肉和鸡脯肉片下来,盛入叶子的小盘里,叶子夹起一块鸡肉没有蘸酱,直接放进嘴里嚼起来,不住的点头,让陈素先放下骨刀,吃完片下来的,不够时再片肉。
    鸡肉的确烤的不错,肉片送进口里,会有一股焦焦的烟熏味儿,然后是调料中辣椒、孜然的香味儿充满口腔,而鸡肉品质也很地道,嚼起来浓浓的肉香和油会从肉里面渗出来,而且弹性恰到好处,很有嚼头。
    吃到一半,陈素吃出了门道,他对叶子说:“我知道这个蘸酱是什么时候才会用到了,刚开始吃,大多鸡肉上带点烤焦的皮,这会根本就不能用蘸酱,因为它反而会破坏烤鸡独特的口味,而当吃到一半鸡身上皮已经没有了,就剩下鸡脯子内部的肉和大腿挨着骨头的肉,因为味儿根本到不了这儿,哎,这会吃这个肉,蘸着酱吃,不但口味变了,而且吃起来会更香。”
    “你也不早说,我都快蘸着吃完了,这个酱味道真心不错,我再去要一份来。”叶子起身用纸巾擦擦油呼呼的嘴,走出包厢去找服务员,一瓶冰红葡萄酒已经见底,她走路的样子微微有些晃。
    陈素把鸡身上所剩不多的肉,全部片下来,分装进俩人的盘中,然后蘸着配方神秘的酱,一块肉一块肉慢慢地吃着,这个酱里面也有一股子烟薰气,并且里面放了大量的调味品,连同鸡肉吃进嘴里,好像在吃一种卤鸡似的,不过肉质更加细嫩多汁。
    大约有五分钟的样子,叶子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瓶莫高红葡萄酒和两只纸杯,她冲陈素摇一摇, “说好了,这顿饭我请你,你不许拒绝,我们快点吃,吃完好上山啊,我们在山上再喝一点,我给你买了六厅装的一件啤酒,在柜台上,一会下去拿。”
    陈素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吧吧跑去把人家接到这里来,却到头来要叶子结帐,“这不合适,也没这个道理,你下次请不行吗,就下次,这次不能你请!”
    “呵呵,你说了也白说,我已经结帐了,你听我说,我两次都是醉薰薰地跑到你那里过夜,的确是打扰到你了,所以,这次我请你,以表谢意啊!”叶子把另一份蘸酱放到餐桌中间,又说:“快吃,吃完好上山,你知道吗,刚才在路上,我看到这里的一座山像极了我们家乡的山,所以我必须要上去呆会儿。”
    “想家了?”陈素边吃边问。
    “是啊,快一年没有回去了,去年我是在这儿过的年呢,陪了他……和莉莉过的年……”叶子眼里闪过一丝伤感,旋即又笑妍如初……
    十
    那个晚上,他们用了四十多分钟才爬上山顶,山上有冷风吹着,叶子今天只穿了一件西装式的黑呢子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单毛衣,她把衣服的领子竖起,还是觉得有点冷,陈素见她这个样子,便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你还是穿上吧,你也很冷的”,叶子要把皮夹克还给陈素,他按住她的肩膀不让脱,说自己不是很冷,其实他也是穿着一件长袖衫。
    陈素在山顶上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一个避风的浅坑,便招呼叶子过来,从裤兜里取出卫生巾铺在干枯的草地上,和叶子并肩坐下,在这里风呼呼地从头顶刮过,浅坑里却没有一丝风,他们的身上也不象刚才那样冷了。
    “喝点啤酒?”陈素问。
    “算了,我现在又不想喝了。”
    叶子靠着陈素,仰起头望着南面的天空,“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城里热得很,他骑着电动车带我去城南的山里,当时月亮也是这么亮,而且我们休息的地方在一片树林外面的大石头上,有一条小河就在我们前面流淌着,我们还商量着以后回成都,在我们家乡买一套房子呢,可是现在……”
    “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想现一个场景,当你坐在河边,把一片叶子扔进小河里,会怎么样?”陈素问叶子。
    “那叶子一定会漂走的呀,对吗?”叶子回答说。
    “是的,叶子会随着河流漂到很远的地方,并且再也不会漂回到你坐的地方了。那请你告诉我,假如那片漂走的叶子是你一月前伤心的自己,你能把那片叶子追回来吗?”陈素接着问。
    “……回不来了……”叶子幽幽地叹口气,说。
    “但是,我们还是会时常想起那片漂走的叶子,不是吗?”
    “是啊,我又怎么能对他说忘记就忘记呢!”叶子叹口气,把目光转向天空中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上,若有所思。
    “怀念一个人、一段感情都不是错,但是你错在每次在想起他时,便把伤心的思绪也加进来了,这样当你一遍又一遍地去想一个人,就会使自己心里积累了过于多的伤感,而你只会是越来越伤心。”陈素说。
    “那又怎么不伤心呢,必竞我失去了自己爱的人!”叶子反驳道。
    “你的事我不便说三道四,就说我吧的第一次失恋吧,当时的那段时间里大约有三个多月吧,我过的真是生不如死,就是那种把自己的心切去一半的感觉,而且偏偏切走的另一半却是属于我的最美好、最幸福的部分,却把我所有负面的东西全留在我的身体里面,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你还能时时感觉得到自己失去的那部分的存在,虽然已经不属于我了。”他扭脸望着叶子,然后说:“你说让我以后还怎么活?可是我还是咬着牙,硬把自己从颓废中揪出来,去努力工作,去结交更多的人,慢慢地就想通了、看淡了。现在我有时也会怀念她,但都是我和她曾经相处中最美好的部分,我甚至不刻意去想,都想不起来,她对我的伤害,而我心里不会再有伤感,反而觉得自己和她谈了那样一次恋爱的经历,成为我生命中一颗有意义的星星。”
    “你说的真对,尤其是把心切去一半的感觉,我现在真是这个样子,我感觉失去他之后,我就丢失自己的下半辈子一样。”叶子把头靠上陈素的肩膀,叹口气。
    陈素轻轻拉起叶子的手,手很冰凉,他用两手握着。“叶,无论你的下半辈子丢没丢,你都会继续生活下去,既不要抱着过去不放手,也不要对未来失去希望,因为你就是付出所有的努力,如果阿呆已经作出离开你的决定,你都不会再次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还有一种假设就是你的努力使你继续回到阿呆身边了,但是,因为之前他曾经抛弃过你,那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会产生裂痕,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双方都努力想把过去的不快忘记而无法作到时无奈的分道扬镳,而这个过程中你们体验到的痛苦往往大于你们重新合好后获得的幸福,这种例子在生活中是很多的,你再好好想想。所以请你重新再审视一下你们的情感,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对这段感情作个了断,并珍藏与内心,然后开始好好过完自己的下半生,当你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后,回头来看,大多数情况是你觉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幼稚,但也是很浪漫的,所以,叶,你要放下过去,同时也请你给我一个走进你下半部人生的机会,让我和你好好的恋爱一场……”
    “好!”叶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拾起一颗小石子,远远地抛向天空,看着它划向山下,然后脸上充满释然的微笑,歪扭着头看着陈素,“你说的是要和我恋爱对吧?”她捧着他的脸,看着傻傻笑着点头的陈素,“那接下来让我们俩,首先从吻开始吧!”说笑着她真就拉过陈素的脸颊,在他厚墩墩地嘴唇亲吻上去。
    “虽然快了些,呃,好……”他揽过叶子,把她抱进怀里,把嘴凑过去,叶子的嘴唇微微有一点凉意,很柔软,有一丝略带酸味儿的葡萄酒味道从口里吐出来,她闭上眼睛,有一滴泪水向眼角流下来……。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深蓝色的天空中星星似乎比在城里时多了许多倍、亮了许多倍,俩个人又在山上呆了一阵子,“我们下去吧,你的怀里真热啊,我都想让你抱着我下去。”叶子把皮夹克帮陈素穿好,任由他温热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顺着曲折的山路走下来。
    那家建在山根下的招待所,以前有可能是哪个公司用来办公的,从外表看这个招待所似乎有些破旧,楼面的墙皮很多都已脱落,估计这座楼至少建成快二十年了。本来在这样一个小山沟里,能提供一个住的地方是很不容易的,他俩也只好在心里降低了对房屋居住条件舒适度要求。然而,当他们走进房间一看,房间里面的装修及设施并不比城市中其他宾馆差,床、茶几、电视、卫生设施全是新置的,令他俩吃惊不小,陈素在房间里和卫生间一圈转下来,对叶子说:“这家老板可真够低调的!”
    叶子先去了卫生间,冲了澡,用浴巾裹着身体,钻入单人床。
    她扭头看着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陈素,不禁一笑:“你也赶紧的,洗了好睡!”
    等陈素洗好后出来,房间里只开着橙色的廊灯,显得明暗有致,叶子已经掉转身背对着他,见朝窗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然睡着了。
    他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下,转过身在床头一排功能开关中寻找廊灯的开关,试了几个,倒把房间其他几个灯点亮了,只好关掉又试。
    这时叶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吗?呆猫崽!”
    “哦,我还以为不可以呢。”陈素说。
    那个晚上,他们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在新奇、激动中缠绵在一起,就像两片雪花重叠,融合……
    房子里光线适当的好,朦朦胧胧的,但是足可以看清楚叶子线条柔美的躯体,让人感觉就像是在白玉上精心雕刻的少女雕塑,更像一幅完美的油画艺术品。
    在那种事方面,他们俩谁也没有准备好,无论是心理方面的还是身体方面的都有。俩人就象钻进同一条黑暗的山洞,不断地摸索前进,没有一点经验。
    俩人的头一次,又是那么匆忙和意乱情迷。
    陈素就像是西游记里猪八戒头一次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吞枣地完成自己的头一次,甚至无法回味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那种今生重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几乎使他晕厥过去,可是当一切结束后,那感觉也随之消失令他又一丝也无法回味,可他又非常强烈地想再一次品尝那份令人饥渴到极点的滋味儿,所以,陈素觉得很渴,他还想再和叶子温存很多很多次,他用手轻轻拂过叶子身上每一块皮肤,深嗅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混着洗发水味道的体香……
    “呆猫,我们这样,是否快了一点……”叶子埋着头,低哝道。
    “刚刚好,我这么觉得,谢谢你……”
    陈素现在回想起来,嘴角不由的挂上笑容,那是我的第一次啊。可是,为什么失恋的叶子具然也是第一次呢。
    他又回想起那张犹如一片秋天里红色枫叶一般静静飘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的落红。是那么的鲜艳、刺目,好像只要有风吹来,它就会飘走的样子。陈素当时怔怔地看着它,倍感意外,按照同叶子交往的这些日子,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叶子和阿呆发生过那种关系的,可是,没想到叶子具然还是个处子之身。
    在这之前,他还都不能确定自己和叶子的关系将来会发展到哪一步,但是现在,他面对着这一小片鲜艳的落红,已在心底下定决心——无论和叶子将来如何发展下去,他必须全心全意地守护好她,努力工作为她提供一个非常不错的未来,这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和叶子共同生活的下半辈子负责,陈素清楚在和叶子的那一刻起,他中已有了她,而她中也有了自己……
    …… ……
    十一
    走出家门准备赴约的陈素上身穿了一件宽松的淡绿色半截短袖衬衫,配着一条米色的薄料子休闲裤,脚上穿着安踏牌带黄边儿的灰色运动鞋,使他看上去确实精神很多,唯一不满意地方就是长期没有理过发头发长的太长了点,而且平常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好梳理,这会儿正乱七八糟的呲着,想梳也梳不好。
    他中途顺路拐进一家被夹在商铺中间很小的、老板是一位六十多岁老人在经营的“中华理发馆”,理了一个寸头。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一直带着他来这家理发店理发,那白漆掉落露出铁锈又在长期的摩擦中发亮的老旧理发椅以及墙上颜色发黄的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挂到现在的女模特头像,如同这位老人一样的苍老。
    这位老人在他很小的时候无论是外貌和穿戴方面都是很好看,很精神的,随着一天天过去,除了他的面容在苍老,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很整洁的,尤其是他的皮鞋,不管什么时候进来,也总是擦的亮光光的,哪怕这双鞋子表面已经脱漆,也是一样的。而他的头发从始至终都是大背头,现在虽然满头白发,头发也掉了许多很稀疏,但是,仍然是梳得一丝不苟,在他身上你可以闻到一股老式香皂的气味儿,使他好似活在另外一个时空里一般。
    老人仔细地边修剪头发,边告诉他,过完年他就关门了,这几年除了老顾客偶尔来光临,年轻人一个也不来,生意十分地清淡,而房租又贵还一年一提价,他已经干不下去了,准备租期一到就关门退休。
    陈素知道,这位老爷子当年的妻子,长得很像一位香港女演员,她总是穿戴打扮的十分洋气,还常常吸着“凤凰”牌子,烟味儿非常香的一种烟,那吸烟的动作在陈素的印象中是世界上吸烟女性中最优雅的,没有之一。而她也把自己活成了这座小县城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她的美丽在当时的这座小城里是非常有名的,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跟着常年住在理发馆上面的小旅馆里,也经常光临理发店的一位从外地来这儿作小生意的顾客跑了,这事儿当时在小城里还曾经很轰动过一阵子。自从那以后,老人就再没有结过婚,更奇怪的是他们生活那么长时间,具然一直没有孩子,而他也因为老婆跟人跑了,便没有在城里置办房产,每天晚上,他都是睡在店里最里面用三合板隔出来的一间不足一米五宽的休息间里,陈素小时候进去过他的这间小房间,里面是两层,上层靠边摆着一排红漆木箱,和一些生活杂物,下面就像是一个地道口一样黑呼呼地,那就是床,但是在最里面的被子叠得四方四正,像军人床一样整洁。再就是床边靠窗支着一张老式办公桌,上面有酒瓶、酒杯之类,还有刷牙缸子等物,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他问老爷子如果理发店关门后,他去哪里落脚和生活呢,老人告诉他,在乡下他还有一位堂弟,几年前就在城里买了房,从农村搬进城里住了,堂弟把他农村里一院房子以一万块钱的租价租给了老人,一直到老人过世后,再收回房子。
    临走,陈素一想谁知道下次来,这家从小理发到大的理发店还是否营业,便在隔壁一家小超市里,给老人买了几瓶当地口碑不错价格不高的白酒和一条香烟,送给老人权当为老人送行,老人也没有坚拒,道着谢收下。
    由于下过雨的缘故,气温降了下来清凉凉的,走在街上很舒服,不时会有风从西北边吹过来,吹的树影摇摇,人行道的砖缝里还是湿润的,马路边上一些低洼里集着雨水,不时有车轮从上面压过去,拉出一道象鱼儿背鳍一样的水墙,引得路人纷纷躲避。太阳已经看不到了,西北方一大块乌沉沉的云,缓慢地向东南方向移动过来,天又要阴了,看来晚上还要再下点雨的。陈素把目光从天上收回,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四十五分钟,如果走着去叶子常去“川府”菜馆,(也就是他们三个人常常聚会的老地方)大概要走四十分钟,他站在马路边向右边张望着一辆辆驶来的车辆,犹豫着是否打的过去,但是,陆续地有三四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又离去,他也没有上车。他站在那里足足有五分钟,还是决定不下来,最后索性一转身抬起右脚象踢足球那样,扫过干净的地面,抬步向前走去……
    十二
    那天中午,叶子自从醒来,神情又变成郁郁的样子,她靠着床头,取出一包女式细烟,象口中含着一根吸管一样,点燃一支吸起来,那种烟雾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冲淡了不少室内混浊的空气。
    她就这样左手抱着右手肘,想着什么心事儿,嘴唇嘬成很小的圆形,把吸进口腔的烟,缓缓吹出来。
    清新的烟味儿唤醒了陈素,他迷蒙着双眼,伸出左手去搂叶子纤细光滑的腰,手刚搭上她的腿,就被叶子一把挡开,那一瞬间,他那视物依然模糊不清的眼睛,并没有看到叶子眼中闪过的苦恼与防范。
    叶子把吸一半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掀起被子,一翻身坐了起来,找到内衣,很快的穿好。
    陈素也点上一支烟,把身子撑起来些,靠在床头,静静地欣赏叶子穿衣服。
    叶子很瘦,从后面看,显得整个人很细长,在她右肩胛骨下方有一个一寸来长呈椭圆形的红色胎记,像台湾地图,非常显眼。她的臀部在站立时,显得很小,像还没有成孰的青苹果。而她的腿很细很长,感觉皮肤紧绷绷的,形状很好看的,不过也衬托得胯骨和膝盖很突出。她的皮肤很白,但是并不像南方人那种米色的发暗的白色,而是一种有光泽的、看着像羊脂那种,但手摸上去略微带点沙沙的那种白。
    “叶,中午你想吃什么……”陈素一直看着叶子穿好衣服,轻声问道。
    叶子转过身,带着懊恼的情绪,她说:“我什么都不吃,你继续睡吧!”,她拉过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方小镜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又说:“另外……我们都忘记昨晚的事吧,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吗?”。
    “我们都这样了,你说让我忘记,我就能够忘记得了吗,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又这样说?”陈素坐起身,准备下床,不解地望着叶子。
    叶子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角,从包里取出烟,点上一支,也不说话,也不看陈素,一个劲儿地低头吸烟。
    “昨天这事……哎,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我,我只是把你当成,当成他的,你懂吗?”,她把手里握的香烟盒丢进包里,准备起身离开。
    “这不是关键,叶子,你别走,现在你出去也打不到车的,一会我送你回去。”陈素赶忙跳下床,上去抓住叶子细细的手腕,又说:“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是不会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的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进入你的心里,只是,我能感觉到你也正在试着走出来不是吗?从昨天来看,你也并不讨厌我对吧,而且,在我们身上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既然如此,你就再往前试试,走进我的生活里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如果我努力了,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我们再分开行吗?”
    “我,还是无法从心里面,放弃和阿呆的那段感情,你放手吧,让我再好好想想吧,你也看到了,我其实是个很随便的女人,我心里有人,却在昨晚和你做着爱!……”叶子挣扎了几次也没能把手挣脱出来,只好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床沿,低头不再言语。
    “那就让我们俩作个好朋友,就是知己那种,行吗,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让我再想想,这些日子,请你不要联系我,也别到店里来找我,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这样的事情啊……”叶子抽出手,捂着脸痛哭起来,陈素也抱愧地从床头取过卫生纸,递给叶子。
    酒后确实会乱性,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性,都是一样的,可是酒醉是有时限的,醉在酒中的人一但醒了,就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变的冷静了,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变得除了身体别的全都陌生了,就像换了一颗心、一个灵魂那样。乐极果然生悲,这就是生活的现实吧!陈素想。
    十三
    假如那件事情之后的几天,叶子再次打电话过来,不要接就好了。他们之间在那种独特的状态下,发生了 ,又在清醒的早晨或者中午各奔东西,从此不再交际,而只留下美好的回忆,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也很不错啊。可是,身处当时境况之下的陈素,又怎么会预先知道后来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在回去的路上,俩个人内心都各自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需要用沉默来暂时舔拭伤口,整整四十分钟的路途,他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叶子一直把脸扭向右边的车窗,神情忧郁伤感,陈素不断地叹气内心充满自责,他总有一种把叶子诱奸一般的罪恶感。
    陈素把她送到家里的小巷子口,叶子下车欲要向楼门口走,又拉开车门上了车,点起一支烟吸着,直到香烟几近燃尽,才郁郁地说:“昨晚我们……唉,让它过去吧,我只求你答应我真的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就这样吧,再见!”她说着扭身拉开车门,这次再没有回过头,直接快步跑进楼门口。
    陈素望着她快速消失的背影,在心里对叶子说:“亲,你提的不联系的要求我会答应你,但是,你的后半辈子都必须有我陪着,哪怕你这辈子都不再理我呢……”
    陈素当时答应了叶子的要求,不主动去联系她、找她,但是,他已经掉进了情海里,能否上得了岸,却并不取决于他自己。
    而且,他开始一天天一日日地,又在每一天里的二十四小时里的每一个小时里的每一分钟里,心心念念地想着她,祈求着她快快打电话过来,他不知有多少次要把电话打过去,又怕违拗了她,回回都是电话拔出一瞬间,又赶紧挂断,有时候陈素实在思念她到发疯,就会去步行街地下商场,在离她铺面很远的斜对面,默默地看着她,看她无精打采地应付光临的顾客;看着她在无人光临时,坐在试鞋凳上,两手支着头出神;看着她拉下卷闸门,挎着精巧的小包,走出地下通道,过了大什字,向东一直走到离她住的不远的小巷口,在一家小饭馆吃一碗面,然后回去……
    此时,陈素正站在一个路口,等待红灯结束,他不仅又想,为什么我的初恋这么刺激而又离奇呢,它象一个诱人毒饵,我就是那条傻头傻脑的鱼儿,欢欢喜喜地吞下了那个饵的鱼儿,所以,以后加诸于身的痛苦,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路走下来,他思绪中就像在播放着一部苦逼爱情戏的老故事片,主角是他,女主角自然就是叶子。
    现在对面路口绿灯亮了,他随着人流穿行而过,过了这个什字路口,距离老地方还要好好走上二十分钟才能到……
    十五
    天色越来越阴暗下来,头顶上一大片黑沉沉的云,就像有天外来客驾驶的巨大的飞行器就要降落下来一样,低低地压在人们的头顶,还不如下雨来的爽快,陈素想。
    他已经又过了一个什字路口,再往前走在下个路口,往南一拐走个七八百米就到了。
    “她,这会应该早到了吧,她是否会象往常那样选择靠窗的最里面那个半开式包厢,然后要一杯‘雪山碧瑶’茉莉花茶,不时地端起茶杯来,放在鼻前嗅那股清香雅致的茶香气;她是否还和以前那样,眼睛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路人,而用纤细的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她应该还是老样子,陈素想。
    那天,他们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是由楼下送牛奶的个体商贩,挂在车外播放着由宋祖英演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音乐叫醒的。
    首先醒来的是陈素,叶子背过身枕着他的右臂躺在他的身边,这时候他有些当心,他怕叶子醒来又会变成那个冷静、自制、拒人于千里之外、把忧郁伤感写在脸上的叶子。
    他不敢动,生怕有所动作会把叶子唤醒,他愿意叶子就这样永远躺在他的身边,哪怕右胳膊压得已经没有知觉,也好过她无情地离去!
    但是,叶子醒了,她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又象一根拉直的皮筋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睁开毛乎乎的眼睛,扭脸看着正紧张地望着她的陈素,她脸上是幸福的笑颜,还用伸出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转过身去,呢喃一句:“真是一只呆猫!”
    然后叶子的嘴就象念菜单一样,开始了一系列物品名称报读:我要吃小米粥、我要吃麻辣凤爪、我要吃五香豆腐干、我要吃……我好饿啊!
    陈素搂抱着她,看着她闭着眼报菜名的撒娇而又可爱的样子,每听她报一个,就在她小小的耳窝上亲一口,然后说声:“好的!”
    最后,叶子扭着头,躲避着他的嘴,半真半假地嗔怪道:“好了,我的耳朵全让你亲湿了,我们快点起床,去吃点东西吧,我是真的好饿啦。”
    “遵命!不过我去烧水,然后我们再搞一个鸳鸯戏水,共渡爱河,最后再去吃顿大餐,以表庆祝!”陈素嬉笑着,不顾房间里的凉意,掀开被子,光着身子跑进卫生间里,给淋浴器上满水,又通上电,回来和叶子找衣服穿,今天他是这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唉呀,我的外衣呢,不会是丢在酒吧了吧,怎么裤子和袜子也不见了?”叶子穿好保暖内衣,在被子下面、床边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毛外套和裤子,不禁有些惊疑。
    陈素一听,这才想起来,昨晚他趁叶子睡熟后,把她的外套和裤子分开用洗衣机洗了,怕早上干不了,晾在客厅的暖气片上了,看叶子着急的样子,便安慰她:“别怕,没丢!你衣服昨晚回来,粘了些脏东西,我把它洗了,这会应该干了,我给你取来。”
    叶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伸过手臂搂住陈素的脖子,嗲声嗲气地对他说:“我的大呆猫,你可真好呀!”
    “那就再‘啵’一个好吗?”作势就要去亲叶子的嘴唇,叶子顺势把嘴凑过去,当陈素的嘴吸上来时,她又把香舌送进他的口里,只把陈素挑动的热血喷张起来,然后,俩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床上,滚起了床单……
    为了双休日能够出去玩两天,我昨晚赶了上面这些,再更新就到周一早上了。
    十六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川府”,坐在靠窗最后排那间包厢,点了一个毛血旺,又点了麻辣毛肚和酱牛肉,陈素准备再点几个菜,被叶子热挡下了,就这些俩个人都未必吃的完,最后陈素给叶子点了一瓶莫高冰葡萄酒,给自己点了一扎鲜啤。
    他们俩在等上菜的空档里,叶子边转弄着茶杯,边若有所思地问陈素:“呆猫,我问你,按说我们这样年纪的人里,很少有象你一样会这么细心又会过日子的人,我就想不明的,阿姨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生活的?”
    “这个嘛,你没听说过‘没爹的孩子早当家’吗,小时候我就常常在想爸爸离开了,如果妈妈也离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呢,那种失去妈妈的可怕场景常常在我心里、睡梦中闪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妈妈,所以,我只是妈妈在的时候,不愿让她太累,怕妈妈累死就没有妈妈了,便主动把自己在家里能做的事,全部帮妈妈做了,而我又很黏人,当妈妈做一些我做不了的家务比如做饭炒菜之类的,我便呆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做,除此之外,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啊?”陈素有些不解地看着叶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好,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过的吧”她把茶杯凑近鼻子嗅一下,接着说道:“首先我做的饭菜除了米饭以外,都很难吃,就是烫的菜,也就是麻辣烫,也不是特别香,其次,我租的房间里很乱很乱的,几乎都是莉莉在帮我清扫和整理的,最后,我平常都是先把脏衣服收集在一个大纸箱里,然后每周才洗一次的,而我去过你那里两次,都发现基本很干净,房子里的东西摆的也不乱,不象我那里,我都不好意思带你去。”
    “这很正常啊,有些人就是爱收拾这个,又收拾那个,而有些人他并不爱这样的,谁有谁的活法不是吗?”
    叶子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说起莉莉,我要么把她也叫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你看你点了许多菜,我们俩人是吃不完的呢,再说我晚上还回去的,一个晚上没回去,莉莉肯定要收拾我的。”
    “好的,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我可对付不来很凶的那种女人的。”陈素本心是十二分地不情愿这时候别人来插上一脚,可他看着叶子难为情的样子,就赶快答应下来,还装作是非常理解和高兴的样子。
    “莉莉人真的好的很,对人特别特别好的那种人,而且她是非常自立的一个女孩,她对会计这个行业很有天赋的,三年前就考取了会计师资格证,去年用挣来的钱买了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虽说是旧房子,那也是她的资产啊,我在这里混了也快三年了,还连一间卫生间也买不起,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那她多大了?”陈素想象着莉莉这个女孩,估计怎么着也得过三十了吧。
    “到年底好像在圣诞节附近吧,记不太清,就二十五了。”
    “啊,比我还小二岁哪,那她家里再没有亲人了吗?”
    “啊什么啊,用得着这么吃惊吗,你也不想一想能和我结交成闺蜜的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不过听说莉莉跟着她母亲改嫁到别人家的,好像和那家人合不来,她母亲也没办法对她关心太多,所以,她才出来独自生活的,我可警告你,你别当着她的面提她的家里人,不然莉莉非和我翻脸不可,她是和父母闹矛盾以后才搬出来住的……呃,麻烦了,说曹操曹操到……她怎么来了。”叶子正说着话,突然望向陈素身后面菜馆的入口处,然后站起来,向那边迎上去。
    陈素也回过头,就见一位个子很高挑的女孩,向叶子和他们这边走过来,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毛呢子大衣,挎着一只红色的小包,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陈素,在走到叶子身边时,用手拧着叶子的脸,“老实交待,昨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让我好一个当心啊,给你打一天电话,总是关机,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最后,我一猜没准在这里能堵到你,果不其然!”
    “昨天有别的事,没办法通知你,唉呀,你把我的脸都扭痛咯!”叶子一边道歉,一边打开她的手,又拉过陈素,对她说:“给你介绍哈,这位是陈素,我的朋友”,又揽了那女孩的腰把她往前推了推,对陈素说:“这是我的闺蜜加房东,牛莉!”
    “你好,请坐请坐”陈素很客气地和伸出手和牛莉握了握,然后把她和叶子安排在一起,自己坐在她们对面。
    “想喝点什么?”陈素问牛莉。
    “啤酒吧,和你一样。”牛莉指了指陈素的那扎啤酒,爽朗地说道。
    陈素向服务员又要了一扎啤酒,正好菜也上来了,先是毛血旺,大家首先干了一杯,然后叶子就开始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起来。
    牛莉和陈素看着叶子的吃相,都抿着嘴笑,“我告诉你,你要是真心和叶子好,你首先就得容忍一个从成都来的吃才,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呵呵。我们也吃吧,来再干一杯,认识你很高兴!”
    “你们也赶紧吃啊,我是真的很饿了,不管了,我可开吃了。”叶子见陈素和牛莉,还在你来我往的灌酒,劝她们也赶紧吃。
    所谓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陈素也有了一些醉意,没有刚才那般拘谨,期间还讲了几个网上看来的段子,逗得叶子和牛莉大笑不止,他也看出来了,这个牛莉属于那种大大列列,没有心计的人,没有别的女人那样的小算计,可矛盾的是她又偏偏是学会计出身的,这种人一般都是经于算计之辈,另外牛莉的酒量也很不错,菜才上了一半,他和牛莉每个人基本已经喝下去三扎鲜啤了,陈素开始有了头晕的感觉,而牛莉还和没喝酒一个样儿。后来牛莉也喝得有点高了,她非要三个一起玩一个老游戏“小蜜蜂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谁要是比划不上来,就要罚酒一杯,一直闹到十一点多才结束,因为地上有雪,陈素没敢开车,打出租车把她俩送回去。
    十七
    陈素回到家里,一下子感觉家里冷清清的,他一方面觉得很累,另一方面又兴奋的无意成眠。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啤酒,回到卧室打开室内蓝牙音响,选了央金兰泽演唱的一首歌曲《遇上你是我的缘》,让这首能够衬映他心情的歌曲单曲循环着。自己则斜躺在床上,用右手搂着叶子曾经枕过的枕头,一边回味着和叶子做爱的感觉,一边呷着啤酒。
    他几次压抑着去找叶子的冲动,从床上一遍遍地坐起又重新躺下,又想给叶子打电话,可是时钟已经指向凌晨零点四十分,叶子这会应该早就入睡了吧,还是让她好好睡觉吧。
    他便又开始想明天带着叶子去哪里玩,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和叶子在一起,一分钟也不愿忍受叶子不在身边的苦恼。
    他点开手机工商银行卡查询功能,查询到卡上目前还有两万四千多块钱,不但够他用到春节过完,还会有剩余,心便放下来,接下来只需要考虑如何和叶子好好玩上几个月了。
    清早,当叶子从楼门出来后,她一眼便看到立在巷子口,正不断搓着手、跺着脚的陈素,他的车停在边上,后尾气孔里往外喷着白气。
    陈素也看到了叶子,他赶紧小跑过来,“我带你去吃早餐!”
    叶子看着他冻猴一般的样子,心疼地在他肩膀上捶一下,带着责怪地说:“傻瓜,有你这么等人的吗,要是我今早偷懒不去店里呢,你还不冻死啊!”
    “呵呵,真受不了了,我会给你打电话呀,我只是怕自己来迟了,而你已经走了,快上车吧,车里暖和。”陈素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叶子让进去,然后也上了车。
    “我带你去吃牛肉面吧,前几天刚刚开业了一家新店,我吃过一两次味道不错。”
    “好呀,客随主便啦!”叶子很高兴地说。
    “我是这么计划的,吃完早餐,我陪你去店里工作,我当你的导购员,然后中午我们在步行街附近找一家条件好一点的店吃午饭……”
    叶子打断陈素,“我们开店的哪里会关了门去消停地吃午饭呀,一般中午胡乱对付一顿就行了,再说你不去做业务趁着快春节前,多装修几套房多赚点钱呀,店里的生意也就那样儿,我一个人忙都嫌多呢,再添上一个你,我的天呀!”
    “我的业务主要是定位在家庭装饰装修上,凡是我装修的每一幢房子,都将成为我最好的宣传广告,所以,我几乎不用作业务,就会有房主主动找来联系我的,牛吧!”陈素冲叶子得意地笑。
    “那你的收入很不稳定啊,同志哥,”叶子担忧地说,又问:“说说你一年能赚多少?”
    “细帐我从来没算过,大约也就四、五万的样子吧。”
    “这么少呀?我一年还净赚五、六万呢,怪不得你成天像个无业游民一样,无所事事的样子!”
    “对于我来说,住要是把房子装出特点,装簧装簧就是要一方面为房主节省成本,另一方面还要装出档次,比如说你们商业街那个小老板,我要的就是用八万多为他装出三十万的效果,至于一套房能赚多少,只要不要让我出现亏损就可以了,其实这也是一种策略,这套房没赚多少,而档次与成本不对等,当他们家的亲戚朋友心里有了这样的反差后,他如有装修需要首先会考虑我,这样对于收入条件好一些人家,我会多赚一点。”陈素看了一眼静静聆听的叶子,又说:“现在我们这个行业,有些小老板真够得上是急功尽利的了,恨不得一套房装下来,把他半辈子花的钱都赚出来,结果用料上以次充好,偷工减料,房子是装修完了,利润也拿得很多,结果前头走后头就被人骂,凡是这家的亲朋好友以后再也不去找些小老板装修房子了,你说,这样的老板最终是赚了还是赔了?”
    “现在,哪里都一样,为什么商业街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举个例子,就我隔壁的隔壁那家卖鞋的,他从广州找了一个厂家,从那里拿的货,进货价二十左右,但是他的卖价都在三、四百左右,可是,他这样定价却忘记了现代人还有个淘宝网,天猫等网购,从他这儿试过鞋样儿,看好型号、尺寸,直接就在网上几十块钱定购了,结果就是那个店开了一年过点儿时间,就关门大吉了,听说还赔了几万进去。”叶子一边说话,边照着小镜子,理着头发。
    陈素不时扭头看她一眼,他觉得叶子那个样子很可爱。
    车停靠在马路边停车区,旁边就是那家卖牛肉面的店铺,临街的窗户里面蒙着一层水气,透过窗口望进去,店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现在,除了餐饮业,没几个景气的行业!”陈素不免叹口气,对叶子说。
    心里想着以前是赚了钱,只有他自己花,现在为了心爱的人儿,和俩人的将来,这种赚多赚少无所谓的想法已经不合时宜了,为了叶子能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他得适当改变一下经营思路,提高保底利润了。
    吃过早餐,陈素把叶子送到商业街。叶子不要陈素陪着,而陈素还是坚持去店里,去了一会,生子打电话来,说有个商铺正在找人装修,陈素便去找生子。
    生子在城西经营着一个小超市,陈素过去后,他把陈素领过去,让他们谈,说好中午一起吃饭。
    陈素和那位老板见面,大致听了一下装修要求及用料,就手通过笔记本,作出大致成本核算,在这里面,他把利润增加到百分之十,但是,那位老板还需要更低的价格,没办法陈素只好作罢。
    他来到生子店里,生子正在收银台里用平板看电视连续剧,见陈素过来,暂停播放后,把陈素让进来,沏上茶。
    “听说你和叶子成了?”生子问,用力在陈素的肩膀上拍一把。
    “这次估计是,八字有了第一撇了。”
    “你和叶子睡了?”生子靠坐在收银台边上,把烟递过去,每人抽出一支点燃吸着。
    陈素笑着点头,“中午在附近找个地方,我俩喝点,车放你这,晚上让芸芸开到我家。”
    “中午干什么,”生子抬手看了一下小米手环,时间是早上十点半,“现在就走吧,反正我这里的生意几乎都作的是居民小区的,晚上生意才会好些。听说你成了,我和芸芸兴奋的一晚没睡好觉!”他从收银台上取过手机,给他母亲打电话,让她过来接替他一下,好像他母亲问他这会出去干什么,他却撒谎说陈素带他去谈一个新品牌饮品的代理,陈素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把手机装入裤兜,生子不好意思地冲陈素不无尴尬地一笑,“你别介意,没办法,如果我实说了和你去喝两杯,老妈能把我从现在一直骂到明年的今天,你信不信!这样没什么的,至少她老人家少生点闲气,对身体有好处不是吗?”
    生子和陈素出了店门,把两扇玻璃门关紧,然后用一条铁链式长锁绕着门把手两圈多锁上,拉着生子朝马路对面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一路走来,陈素不免好奇,自己和叶子的事,没有和谁说过的,怎么生子就知道自己和叶子成了,他问:“我和叶子的事,你是听谁说的,不会是芸芸吧?”
    生子在前面走,回过头放慢脚步,说:“不是芸芸,她是感觉你们能成,但是她不确定你们到了什么程度,在店里她也问过叶子,叶子没给她说实话。”他掏出烟,停下给陈素发一支点上,吸一口又说:“这事还是上周朝阳说的,我们本来要把你约出来喝点,朝阳说他亲眼见你跟叶子抱着进了滑雪场宾馆208房间,他那晚也约了一个妹子,就住在204房间,当时他从大厅边上的小卖部购买红酒出来时,正看到你们在进宾馆的门,就一直尾随着跟上二楼,见你们进的208,之后,他怕坏你的好事,没和你俩打招呼,结果第二天他下楼时,又看到你和叶子开车离开,你说是不是有这会事儿?”生子一把搂住陈素的肩膀,见陈素点头,又说:“嗳,你也够牛的啊,你知道吗,朝阳自从上次那晚见过叶子已后,可一直念念不忘啊,常说如你不追叶子,或者追不上叶子,他就要对叶子展开攻势了。”
    陈素一脸坏笑地看着生子,拍拍胸膛,不无自豪地说:“我喜欢的女孩,那,就是我的!告诉朝阳让他歇菜吧,哈哈!”
    俩人说着话,在小巷子另外一个出口边,有一家“兰.网红餐厅”,那个“兰”字用的白色繁体字,笔划进行了艺术变形,配上蓝色底色,很醒目,也很有现代气息。
    此时时间还不到十一点,但里面已经坐了几桌客人,有几位衣着时尚,外表美丽的女孩子,一边喝着一种调配饮料,一边在低声聊着什么,不时地笑一笑,样子和神情都很好看。
    “这是我新近朋友开的一家餐厅,也是我们当地第一家网红餐厅,主要经营的是在抖音和快手上的知名新奇的特色小吃。”
    生子一边说,一边推开门,把陈素往里面让,然后一位大眼睛的年轻的女孩,笑盈盈地迎上来,很熟络地和生子打着招呼,然后不失礼貌地向陈素点下头,得知他们的目的后,把他们引到餐厅最里面一个比较僻静的餐桌,陈素点了一瓶红酒又让生子点了一个暴炒小龙虾和一个葫芦娃口里喷着冷气儿的鱼类菜,然后又要了几个清淡的下酒小菜,等那女孩走远,生子凑过身低声告诉陈素这个女孩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很牛瓣的女孩。
    陈素想想也是,看那女孩年龄或许比自己都小,可已经能够自主创业,独挡一面了。
    等酒水上齐,生子将他的酒杯只倒一小半红酒,而把陈素的杯子几乎倒满。
    陈素笑着看他倒完酒,小心地把那杯酒端起,问:“这是干什么呀?”
    “罚酒呀,一方面这一个月我们为了你的恋爱大业,都没怎么约你吧,你得少喝多少酒,该补吧,另一方面你恋爱得手了,不该庆祝吗,别笑,快喝,干!”生子把酒杯举起和陈素碰一下,看着他皱眉把满满一杯红酒喝下去。
    陈素苦笑着,指着生子,说:“你这张破嘴,什么就叫恋爱得手了,看来你跟芸芸俩人真是臭味想投得很!”
    生子嘿嘿坏笑着,抓起烟扔给生子一支,“这会说说吧,你是怎么得手的,我得回去给芸芸传达,不然我俩今晚还是睡不好觉。”
    “说来话就长,不是那天晚上我们散了吗?……”陈素一边和生子慢慢饮着红酒,一边就把从那晚结识叶子到现在的经过一一都和生子说了,只是把一些做爱的经过大略一提代过,生子不答应,非要听一些细节化的东西,结果陈素羞愤地让他去回想自己和芸芸是怎么做的。生子摇着头,叹口气说:“我们已经对做那事儿没有一点新鲜感和刺激感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头一次,这个听起来比较有意思也很刺激的。”
    “这个真不能说。”陈素没好气地瞪着生子,用手指转着高脚杯,“虽然对你和芸芸那事儿没兴趣,不妨你先讲一讲你和芸芸第一的经历,我再考虑我该不该讲给你听我们的,好不好。”
    “早忘记了,都过去一年了,谁没事记那个啊,还是说你们的,这才过了几天不至于忘记了吧。”生子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儿。
    “这个真不能讲的,”陈素想转开话题,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此时是早上十一点五十分,他举起杯,又说:“快十二点了,叶子一定很饿了,你帮我再点一个小龙虾,和麻辣味的菜,我一会给叶子带去吃。”
    生子有些生气,“你不说就算了,来先喝酒,他们后厨上菜可快着呢,你稍迟点过去,好多日子我们没这样喝过了,先整个痛快再说,干!”
    陈素和生子又要了一瓶红酒,俩人喝完已经快下午两点,他经叶子打电话,让她不要叫外卖,自己会给她提过去,然后,结帐和生子分手,就近打出租车去叶子店里。
    叶子刚开张,正在帮顾客把鞋盒子装进随送的塑料袋里,脸上挂着十二分专业水准的笑容,将客人送出去。
    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陈素提来的袋子,一看见暴炒龙虾尾,眼里已经往外放光了,“哦,以前老在视频上看,还想什么时候上省城去时,好好吃一顿的,不曾想我们这儿也有了。”
    陈素向她介绍了那家网红餐,然后一脸幸福地笑,看着叶子吱流、吱流地吃着,帮她一个一个地把肥嫩的虾尾从壳里掰出来,递给叶子吃。
    “哪天,我带你去那家店里吃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个窍门,你点这菜的时候,不要点暴炒小龙虾,这小龙虾个头看上去很大,可是能食用的部分,就只有虾尾这点肉,连其全身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和生子刚才点的就是全虾的,结果看着一盘子,吃到嘴的没多少,而这个菜名叫暴炒龙虾尾,价格只是比全虾那个高了不到百分之三十,可肉多啊。”
    “好啊,明天你就带我去,你真好啊,我的呆猫猫,”叶子撅起油糊糊的嘴向陈素索吻,又故意把嘴角的油涂了陈素一脸,看着脸像花猫一样的陈素,她格格地笑个不停。
    “你别总给我掰,你也吃,我一个人吃着不香,”叶子把自己掰好的虾肉送进陈素的口里,看着他吃,又说:“中午的时候莉莉打电话来,通过我向你发出邀请,请你今晚上去我们那里赴宴。”
    “好啊,我还真想一探叶子小姐的香闺呢。”
    叶子为难地望着陈素,说:“我那里可是比较乱的,你知道的我不是特别会打理房子的,你去了要是笑话我,我就再不让你去了。”
    “这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才好,以后不是就有我了吗,什么样的房子我收拾不出来呢!”陈素朝自己扎起大拇指,坏笑着说。
    “这下好了,那你……晚上陪我!”叶子望着陈素,一副不答应不行的样子。
    陈素点点头,有些羞涩,“梦寐以求,就怕求之不得!”
    十八
    西北的冬天傍晚黑的快,几乎六点钟天就黑下来了,这一段时间一直到翻过年后的三月间,是人们最为难熬的时间,户外没有一丝绿意,尘土也多起来,虽然现在有大量的清洁工人,每天辛劳地工作着,地面上几乎没有垃圾,但是土蒙蒙的,看着就不干净,一到晚上,街上行人不多,但是车辆在马路上川流不息,反而常常出现堵车现象,可是人又不愿意总是呆在家里,便一有机会就会约上三五朋友,去下馆子,喝烈酒,所以,这段时间也是火锅店、特色美食店、既可以打麻将又可以吃饭娱乐的茶屋就会火的不得了,常常有预定不到包厢的情况,而一些实体店、百货店、物品种类不丰富的小超市等店面,生意就显得格外冷清了。现在才五点刚过一点,商业街上除了零星地走过去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外,没有人会停下来进到店里挑选商品,甚至连看一眼也懒得。
    叶子和陈素已经枯坐了近二个小时,叶子正在收银台前看一部网上下载的外国电影,而陈素平常不爱玩手机,微信也是想起来才会登进去看一会儿的,这部电影他以前看过,印象并不好,他只是坐在叶子边上的矮凳上,一只手搂着叶子的腰,悠闲地吸着烟,一副陪叶子看电影的样子,其实他的思绪和注意力全在叶子那里,他很感谢上苍把叶子带到身边,他也很感激叶子接纳自己,他以前也谈过恋爱,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心里的快乐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很随意的相处,好像只要俩个人呆在一起,干什么也在一起就很好的那种,他从和叶子相处中感觉到的和从前一比较,才发现这才是恋爱的感觉,以前那个只能说是在‘过家家’。
    第一次去拜访牛莉,陈素通过那晚和牛莉的相处,按她的性格和爱好推测着,买了两瓶当地产的高档红葡萄酒,又买了一件伊利酸牛奶和一打从南方运来的反季节水果。
    过去之后,牛莉正在厨房里忙,她扎着油乎乎地双手,让叶子招待陈素,又一头钻进厨房里去忙了。
    叶子从自己房中拿出一小罐茶叶,是一种在绿茶中掺着白色小玉兰花的茉莉花茶。
    “这是我舅舅家自制的茶,你尝一下,味道非常好的。”叶子把茶沏好,端在陈素面前。
    陈素一般只喝龙井,平常也喝过几次这种散发着淡雅的茉莉花香味儿的茶,虽然口感也很不错,只是觉得这种茶女孩子喝会比较合适,所以不怎么喝。
    水杯很烫,他用手托着杯底,把鼻子凑上去嗅那股子清香淡雅的茶气,又小心地啜上一口,味微苦而涩,在舌面上铺开后,会泛出一丝甜润,然后满口清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心里涌上来无可名状的喜悦和温暖。
    “好喝吗?”叶子坐在陈素身边,依附着他,扭过头看他品茶的样子。
    “这茶不能多喝,”陈素看着叶子说。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陈素笑着对她说:“这茶喝多了会上瘾的,因为太香、太好喝了。”
    “哦,没事每年供给你五斤,还是没有问题的。坏蛋,我还以为这茶有问题呢,吓人一跳!”叶子一只手伸到陈素另一边掐住陈素的脸,一只手也掐住陈素另一边脸,前后拉扯着。
    “有时候我真感觉你不只谈过一次恋爱,你对我说实话,你在我之前到底谈过几次恋爱?”叶子把陈素的脸拽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真的就那一次,再说我要是经常在外面乱搞,我妈会饶过我吗?”陈素无奈地辩解。
    “这倒也是,不过你和同龄人比可成熟的有点不像话了,倒像是个三十几岁的人穿越到你身上一样。”叶子松开手,把头枕在陈素的肩头,一只手在他的领口下面划圈圈。
    “我自己倒不觉得,我反而有些方面很愚蠢,这让我自己都很瞧不起自己。”
    “比如说……”
    “我常常在和一些房主谈生意的时候,会被他们刻意的对我好和他们装出来没钱的样子所打动,就会在计算自己利润的时候为他们减免很多,很多,比如一套房子装修下来,按照市场里正常报价,我至少要赚到三万左右,当然还可以比这个更高,只要房主可以接受就行,”他点上一去烟,吸一口,被叶子抢过去,跟着也吸一口,又还给他。陈素接着说:“可我因为看他们把自己毕生的积蓄拿出来买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实际价值十几倍的房子,还又要过装修这道坎儿,等房子总算装修好了,又要添置家具、厨具,真是把一家人的皮剥了一层又一层,穷得就剩一副骨头的样子,心里就十二分地不忍心给他们雪上加霜,只好在计算自己的所得利润时,减至一万甚至更少,可是在后来你才会发现一些人家生意其实作的很大,根本就不会把三四万块钱看在眼里,但是他们常常会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经商的经验,同你谈装修价格时把价格压的非常低,然后等你装修完毕,他又会故意给你露一下自己财富的富有,在你面前耍些小得意,好像在告诉你,他并没有上当让我们多赚到他哪怕是一分钱。当我知道以后,就很恨自己的单纯无知,可是下一次遇上这种事,又会犯同样的错误,你说我该不该对自己生气呢?”
    “该!不过这也是人品质上的问题吧,现在社会的人有好必有坏的,所以,这世界上不能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也不能全是你这样的傻蛋,你说对吧。”叶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扭着头看他。
    陈素握起叶子的小手,挨到脸上摩擦,这手什么时候也是凉凉的,软软的。
    “不过,我并没吃亏,当然也没有赚到便宜,我就是喜欢那种一套房一套房地装下去,在不同的空间、尺寸里,在不同的朝向、布局里,在我的设计之下搭配不同的材料把每一套房子都装簧得与众不同、出类拔萃的创造快感,还有那种就是当时设计时谁也没有想到,但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和灵感,在只需作一小部分调整后,就会出来更好效果那种令人惊喜的感觉,我当时选择装修这个行业,就是因为被这种在一个个不同空间里任你天马行空般想象并把它创造出来的过程,所以,一套房装修下来赚钱与否就只能放在次要位置了。”
    “听你说都觉得很不错,”她搬过陈素的脸,在他厚墩墩的唇上又亲一口,“这个算作对你工作态度的奖励,不过同志哥,革命尚未成功,你还当需努力呀!”
    “哎呀,你们俩就连这会功夫也等不了了,非要在这儿亲热啊,这会羞死个人滴!”牛莉此时正端着两盘凉菜走进客厅,见他们这样子,故意取笑。
    叶子羞得赶紧站起离开陈素,绕过茶几去接牛莉手中的菜盘,在牛莉回身进厨房时,在她小巧性感的屁股上拧一把,低声和她嬉闹着,钻进厨房去端菜。
    牛莉准备的晚饭很丰盛,她做了一个爆炒土公鸡和黄焖羊肉,这是西北人在家中招待客人的两道‘硬菜’,然后是叶子爱吃的麻婆豆腐和一盘青椒炒肉丝,还有两个冷盘分别是凉拌萝卜皮和糖拌西红柿,最后是味道鲜美的鲤鱼炖香菇汤,主食是米饭。
    叶子把酒拿出来,她给牛莉倒了一杯莫高红葡萄酒,可牛莉坚持要喝56度的二锅头,而且劝陈素也喝白酒,陈素不好在牛莉这里露怯,只好用小酒盅为牛莉和自己盛上白酒,而叶子一个人只喝红酒。
    她们干过杯后,便被饭菜的香味儿勾的食欲大增,便先开始手脚并用地大吃起来,牛莉做菜的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好,这鸡肉和羊肉的口感味道比一些名店里做出来的还要好吃几分,牛莉不去开一家餐馆真是可惜了这手厨艺,陈素一边吃一边不住的夸赞她做的菜,牛莉听了高兴地说只要陈素想吃随时都可以过来和她们搭伙儿,一顿饭只吃到三个人直着腰不敢下弯为止。
    饭毕,他们为了消食一同在厨房里把餐具清洗干净,又无事找事地把整个房间托了一遍,感觉胃里舒服了,三个人便围坐在客厅茶几前玩起了“炸金花”喝酒游戏。随着酒精的不断摄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虽然只有三个人,但还是时不时就会爆发欢乐的大笑声。
    @饮马秋风大散关 2019-12-30 22:25:59
    心理活动刻画细腻,文笔如白描,分段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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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您能看到这里,原本只是想把自己去年完成的一个稿子发上来的,再次感谢!
    二十
    圣诞节前一天十二月二十四日是牛莉的生日,那晚陈素、叶子和牛莉三人在‘川府’吃罢庆生宴以后,陈素便邀请两位女孩子继续去‘兰.网红餐厅’喝酒,那里经营着一个国外红酒的品牌,酒的品质和口感都非常地道,陈素每次带叶子过去,她必定会点上几杯品尝一下。
    虽然已经快到夜晚十一点钟,但是餐厅里几乎坐满了客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俊男靓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家巴黎时装酒会一般,每个人都穿着独具特色又妥帖得当的衣服,尽显高贵与雍容。
    那位年青的老板娘已经和叶子很熟了,她把三人带到里间一个很小很别致的雅间里,听说今天是牛莉的生日,还特地赠送了她一个叫‘万紫千红’由各种颜色鲜艳的水果和鲜花组成的水果花盘。
    陈素为叶子和牛莉点了一份海鲜大咖、又为自己点了一份叫不上名字,但是吃起来像六分熟牛排的菜,还点了一些市面上很少见到的小零食儿和那品质非常不错的红酒。
    今晚牛莉和叶子的兴致都非常高,她们用手机播放着歌曲,一齐感情投入地唱,并且还不时互吻一下,陈素也开着玩笑凑上去索吻,结果被牛莉和叶子一副嫌恶的神情把他的头推开,然后在陈素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时,又扑上来每人在他一边脸上吻一下,来平伏他‘受伤的心灵’。
    其间,叶子拉着牛莉去了一趟卫生间,过一会儿牛莉回来了,叶子却没有跟进来。
    牛莉看着陈素在她身后找寻叶子的神情,不禁莞尔,“叶子遇到了一个朋友,在一起说话呢,请放心,那个朋友也是个女性!哈哈,看看你的样子,好像叶子飞走了一样。”
    “哦,我是怕叶子最近身体虚,在卫生间发生意外!”陈素说。
    一刻钟过去,叶子还是没有进来,陈素出去找了一下,见叶子在吧台边上和一个小姑娘在说话,便又回来坐下等。
    “要不点些啤酒,我们先玩会牌,总不能就这么坐着等叶子吧?”
    “好的,我去点!”陈素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箱‘哈尔滨’啤酒和一副扑克牌。
    “俩个人怎么玩啊?”
    “我们玩‘十点半’,JQK数作半点,其余的牌,牌面多大,就算多少点,谁的牌面最接近或者等于十点半,谁就算赢,那输的一方面要喝一杯啤酒,如果手里的牌大于十点半也就是撑死,就得喝一杯输酒和一杯罚酒,总共两杯,听懂了吧?”牛莉问。
    “这个我以前也玩过几次,你发牌吧。”
    陈素对玩这个比较自信,他的记忆力很好,基本可以记住发过的牌,推断剩下的牌出现的可能性,决定是否继续要牌。
    牛莉先过庄,这一把牌玩下来,输赢基本与陈素持平,而陈素玩得总是心不在焉,不时照门口看,但是,叶子还是没有来。
    “别老是看门啊,叶子只是在和人说话而矣,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游戏上,小心我把你灌醉吧。”牛莉把一张牌发过去,盯着他微笑,“说,再要不要了。”
    “要!”陈素手里一张是红桃6,而牌面上现在发出来的4只有一张,有很大概率要到4和3。他选择要牌。
    牛莉又发给他一张牌,是黑桃2。加上手里的牌,现在是8点,陈素选择不要牌了,然后牛莉自己给自己发牌,她原先手中有一张方块3,要了一张是方块A,算一点,现在总点为4点,要想赢陈素,只能继续要牌,分别按次序要到2和6,结果撑死输了这一局。
    牛莉正喝第二杯罚酒时,叶子拉开门进来了,脸色很苍白。
    “你这是怎么了?”牛莉也看出不对劲来,起身拉着叶子,把她让到坐位坐下,偏头看她脸色。
    叶子无所谓地一笑,拢一下头发,说:“没什么啊,只是我那朋友坐的位置太靠外窗了,有些冷……”
    “哦,你的手可真冷,陈素你快帮叶子捂着。”牛莉捧起叶子的小手,感觉冰凉冰凉的,让陈素帮着暖和一下。
    可是,叶子却生分地把手抽回,一副不想让陈素碰她的样子,头低着,好像要哭似的。
    “你这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呢,到底怎么了?”牛莉关心地坐在她身边搂着她问。
    叶子把自己抱得更紧,说:“你们不觉得这里很冷吗?”
    牛莉用手摸着叶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好像头也不是太烫啊?你也真是的,那窗户边上冷,你就不会和那个朋友离远些吗,肯定是让寒气打到身子了,不然不会这样儿的。”
    “要不我们走吧,我现在心口不舒服……”叶子说。
    “好吧,我们先去急诊,让大夫开点药,然后我送你们……”陈素边说边招着手示意服务员结帐,没等他说完,叶子就站起来,说道:“不用去医院的,我那里有感冒药的,吃上几片就好了的,你也不要再送我们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叶子说着便起身往外走,陈素和牛莉赶紧跟上去。
    陈素结完帐,出来叶子和牛莉已经打好出租车,叶子把头伸出车窗,望着他,有点歉意,“我们俩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吧,我这会心里不舒服的很,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陈素无奈关上车门,立在一边,看着出租车远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叶子和什么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叶子就不太对劲了,或许她是遇上什么事了吧,反正明天就会知道结果,现在着急也没用,只是今晚得一个人睡了,好久没有一个人睡过,陈素心里空落落的。
    按照以往陈素会在睡前看一小时的书,可是今晚他的心因为叶子突然的表现,现在乱得很、烦得很就好像有一股气血在心腔里突上突下的不好受极了,他虽然已经喝得几近大醉,但是他想尽快喝得人事不省,从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取来两听啤酒,在卧室书柜下层专门放置CD唱片栏里挑出梅艳芳的专辑音乐,里面有一首《女人花》音乐旋律特别柔美,再配上梅艳芳那双深沉而迷离的眼神,常常会把听歌的人迷醉进去。只是那时候听这歌的时候,他没在恋爱期,并没有听出来那首歌曲里表现出来的更深层次的爱,现在重新听这首歌,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歌曲又给了他不同感味,歌声里除了深沉爱意之外,还包含着一丝丝淡淡的伤离之意: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 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 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 我内心的寂寞……
    二十一
    早上十点,陈素边等叶子的电话,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浏览一个叫做《装修帮》的网站,这是一家专门展示和交流一些装簧行业技术和新产品的网站。
    如若没有其他的事,他都会在早晨吃过早餐后,在八点登陆这个网站,学习和交流一些在装修方面的新知识和装修技巧,从中了解一下哪个厂家又出了什么新产品,其特点性能如何,在这些方面他都会认真的看,还会去留言帖栏目看一下一些人的使用感受和评价,进一步确定产品描述的真实性能,如果有用到的,他都会把这些有可能在日后用得到的信息一条一条写在笔记本上,除此之外他也常常会登陆一家画家园地网站,在那里学习色调的搭配和过渡,并把这些知识应用到装修上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没有备注名称的当地号码,有点陌生估计又是推销员打来推销房子和商铺的,他直接挂断,继续上网。
    电话在三十秒后又响起,还是那个号码,陈素只好接通,问:“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又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陈老板是我,你上个月刚刚给我装修过房子的,哦,记起来了吧,好的,有个事求到你这儿了,如果中午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约你出来坐坐,你看……”
    这个人陈素通过他自我介绍已经想起来了,是他上个月装修的一家房主,姓金,具体姓名忘记了,陈素叫他金哥,但人很不错,四十来岁胖墩墩的,在结款方面也痛快,给陈素的印象不坏,他把电话从耳边离开,看了一下时间,想着叶子一会儿会打电话过来,如果她那里有急事,自己必须得立马赶过去帮她办,所以他得在家等消息不能出去,他便向对方说上午还有事情要办,把家庭地址告诉对方,请他们到家里来谈一谈。
    陈素挂断电话,把房间收拾好,搞好个人卫生,准备好待客用的茶水和高档香烟,当他忙了大约半小时,金哥便到了,还带着一位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他们提着一件伊利产的高档牛奶,还有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有一些卤味和别的熟食,还有两瓶白酒。
    他一见陈素就抻出手来和他握着,嘴里不住的道歉,说大早上的多有打搅。
    陈素勉强应付着,心想,知道打搅还来打搅说明来意不善。
    他让了坐,又沏了茶,敬了一圈烟,爽朗地说:“金哥,说吧是个什么事儿,能找到我这儿来的,一般都是为了房屋装修的事吧。”
    那位金姓房主,欲言又止,扭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亲戚,一脸歉意地说:“陈兄弟,你看虽然这会时间早了点,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吃早饭吧,我带了一点吃食,不如我们就在你这里打扰一顿,我们边吃边谈,你看怎么样?”
    “好啊,正好我也没有吃饭呢,只是让哥哥破费了,你们稍坐,我这就去弄。”
    陈素把那袋吃食提进厨房,把已经拌好的卤味装进盘里,还有一只烧鸡,用刀切成块装盘,最后把零七八碎的小吃装在一只大盘里端上来,看了一眼那两瓶白酒,索性也打开一瓶,拿出酒杯,给每人倒上一杯,他举起酒杯,说:“金哥哥,小弟借花献佛,敬你和这位老爷子一杯,欢迎到我家里来作客。”
    果然的,经过几杯酒下肚,那位金哥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他身边这位老人的小儿子,去新疆打工半月前回来,准备结婚,女方家几乎和他们是同村人,今年开春他们俩家的孩子被同村的一位工头带去新疆哈密打工,女孩在工地上当帮厨,就这样小伙子在吃饭时常常和女孩聊聊天,一来二去的就聊出了感情,经过媒人拉线,双方父母都见过对方的孩子,心里都满意这门婚事,但是女方家长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大小不论必须在城里买房;二是必须春节前完婚。原本按照一般农村结婚常例首先是不会考虑在城里买房,而是翻新重建农村的老院子,老人在七月份儿子打电话来说有望今年结婚,高高兴兴地拿出积蓄把老房子重建一遍,结果没想到,都是农村人的女方家长,却抠住非要在城里买房,不然这婚就别结了。没办法,老人只好在亲戚伙里这个二万,那个五千地借钱,又把家里养的几头牛卖掉,才终于买下一套面积50平米的房子,可是现在,算算日子距离春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装修房子就得一个月,留给他们的时间真是太紧了,另一方面问题还是出在买完房子,剩下的装修费实在少的可怜,只有不足三万块钱,这可把老爷子愁坏了,正在这时,金姓房主想到了陈素,可能只有他会帮这个忙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求他务必帮帮忙。
    陈素听完,不加思索地点头应下这笔买卖,定好下午去老人新房看看,然后确定装修方案,自己在心里大致划定了一个思路,就是地上用质量好价格低的复合木地板1.44平加上手工65元每平足够,这比铺砖省多了,这样有四千块基本可以把铺地这块拿下,然后是粉刷,涂料用一般的不糊衣服的就行,这个连工带料一千五就够,在卧室、厨房多用板材,衣柜、床、厨柜一次成形,把剩下的边角料用于制作电视墙,及一些小部件上,这样板材上外加木工工资有一万块左右就够了,厨、卫管线等至少六千块预算,剩下的钱紧紧巴巴地用于布线和小零碎的各项开销上,应该基本上够了。这样的优点是,可以为老人省下一笔双人床、厨柜、电视柜、大衣柜等等的开销。等装修完毕,只需要购买电视机、电冰箱、厨房用具和一组沙发和床上用品,基本就可以满足生活要求了。
    陈素陪着他们俩人一直聊到中午,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叶子,便委婉地送走二位,然后,给叶子打电话,问她感冒好点没有。
    叶子说昨晚回来吃了一顿药,今早已经没事。然后,她犹豫一会又说她家乡一位亲戚过来了,需要她去陪一段时间,这几天不能太多联系和在一起了。
    陈素一听是叶子的亲戚来了,想过去作个表示,请人家出来吃个饭,被叶子直接拒绝。只好,在电话里关照她既照顾好亲戚,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
    叶子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说一声:“好的,再见!”便先挂断电话。
    没有和叶子多聊几句,也没有和叶子呆在一起,心里总是不好受,现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感觉房子里也不是很暖和,他便取出上午没喝几口的白酒,给自己倒上一杯,又倒上一杯,连着喝下去四五杯酒,直到肚子里面象着了火一般难受才停止,给手机定好下午三点的闹钟,因为他要去那个老人新房看房子量尺寸做设计。然后播放梅艳芳的歌曲,拉开被子睡觉。
    这样的,陈素就又忙活起来,他从老人家里回来,就在卧室书橱桌上,用笔记本电脑开始出设计方案和效果图,等到把这些弄完,天已经早早黑下来,已是晚间七点多钟,房子里除了电脑屏幕其余部分都是黑沉沉的,似乎有一团气压在他身体周围,他活动了一下旧坐不动的身体,让体内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把设计图片资料保存好后,关闭电脑,虽然房子里没有了光源一下子更显得暗下来,他也不想开灯,端起桌上一杯下午泡的茶喝下一大口,望着窗外零零星星亮着灯的小区楼,想着该去外面哪里渡过这个没有叶子陪伴的夜晚,把生子约上找个酒吧喝一阵子酒,又不想见到芸芸,只好作罢,又想约文璋,他那医院上班没什么规律,可能文璋也在忙,这样想了好几个人都觉得不合适,而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反抗着要闹情绪,最后索性先出门找个馆子吃点东西再说。
    马路上此时行人很少,只有车辆在相互穿流,不时有风刮过,吹得树枝上没有掉落的树叶沙沙响,那橙黄色的路灯光照在干枯摇曳的树枝上,使人看着感觉更冷了。陈素拉起大衣立领,缩着脖子心里想着叶子、也想着别的什么、甚至和自己说话,反正任由思绪在脑子里飞来荡去,而脚下不知不觉向叶子家的方向走去,一直到叶子楼下那个巷口,回过神来又茫然的不知所措,只好立在巷口上吸了三支烟,还是不能决定去哪里。
    “陈素。”一个轻的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在身旁路边传来。
    他赶忙扭过头,就见巷口另一边牛莉站在那里,她戴着米黄色绒帽,穿着粉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配着一双几近齐膝的白色长靴,显得身材很修长,她见陈素正在打量自己,又把护住脸的毛围巾下拉一点,把脸露出来。
    “莉莉,你这是去哪里了?”陈素问。
    这会儿了,能在这里遇上牛莉倒有些意外。
    “刚作完一家公司的帐,这不就到这时候了嘛,你怎么不上去呀?我从一进巷口就看见你站在这里来着,叶子不在家吗。”
    “嗯,”他说,“叶子的一位亲戚过来呢,叶子去陪亲戚了,我只是晚上没什么事就顺便溜达到这儿了。”
    “呵呵,我看你的魂是被叶子那个小妮子勾走了吧,怎么才一天不见,就魂不守舍的!”牛莉呵呵笑着打趣陈素,又问:“上去?”
    “不了,我还没吃呢,这就回去了。”陈素说着准备要走。
    “哦,正好我也没吃,你看这样好吧,要么上去我给你做顿好吃的,要么你请我去吃点,好不好?”牛莉说。
    “那就到外面吃吧,你都已经加班到现在了,我还忍心让你再操劳一顿吗,那请你带路,这一带我没熟悉的馆子。”
    二十二
    牛莉和陈素并排走着,边聊些俩个人工作上的事,边顺着小马路走出巷子,右拐再走一百米有一家小夜餐店,进去后牛莉找个比较僻静的坐位,和陈素要了两碗羊肉香头子面条,又要了一碟水煮花生和一碟酱牛肉,这个店陈素上次见叶子进来吃过饭,就是那种开了很长很长时间,桌椅简单的小饭馆,往往这种店里虽然装簧不怎么样,但是做出来的饭食却是极为地道的,现在人很少,只有三四桌在火炉旁边的餐桌上有人,他们已经吃完饭,正在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地各自聚着喝酒聊天儿,收银台边上坐着一位上年纪的老爷子,把一瓶喝一半的白酒瓶放在身旁的炉面上温着,一边看电视一边端着小酒盅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一副活得很滋润的样子,在他身后是一间半敞的厨房,里面有两三个工作人员,正在洗涮碗碟,一位近三十岁的妇女,不时会抬起头看一眼吃饭喝酒的客人。
    陈素把一碗面吃完,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在嘴里嚼着,“喝点儿?”
    “好,这儿的啤酒物美价廉,尝尝?”牛莉问。
    “好的,你说是哪个牌子,我过去取酒。”
    “不用,”牛莉抬起手向那位女服务员招招手,笑着向她比个‘四’的指形,那服务员冲她笑一笑点点头,回身在饮料柜中取了四瓶啤酒和两只口杯,熟练地打开又专业地倒好酒,正好是泡沫三分之一,酒三分之二。
    “第一次见你带男朋友过来吃饭,祝你们今晚玩的愉快!”服务员冲陈素点点头笑着转身走开。
    牛莉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脸便红起来,低着头笑。
    “平常多数时候是我一个人来这儿吃饭,她所以才误会了,对不起!”
    “没什么的,当你男朋友我是不配的。”
    “胡说,你这人是骂我呢,还是在贬低自己呀,怎么就不配了,那好,既然今晚叶子有事,你就充当我一晚的男朋友吧,”她举起杯来,“来呀,男朋友干了这一杯!嘻嘻!”
    他们俩人有说有笑地喝了一会酒,突然就沉默下来,牛莉偷偷点支烟,把手放在桌下,见没人注意时,快快吸上一口,又把烟雾吹到桌子下面,微笑着慢慢品啤酒,不时给陈素加满酒杯,一副想心事的样子。
    陈素也是慢慢喝着,身心全飞到不知在何处的叶子那里,她老家到底来了什么人,到这里来是因为什么事情,还是专门来找叶子的……他一一分析都觉得不太像那么回事,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又想着她现在吃饭了没有,吃了些什么呢等等,那脸上的表情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甜蜜微笑,牛莉不时会看他一眼,见他那个傻傻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偷发笑,长这么大了还真就没见过这种恋爱中的男银!
    俩个人的小桌上气氛沉闷而自然,但是多少令牛莉微微有点紧张。
    “我放点音乐,张学友的歌喜欢吗?”牛莉问,陈素点头,并没说话,随后在手机里播放《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又同陈素碰碰杯,然后又沉默地喝酒。
    这样过了近半小时,当张学友的《相思风雨中》开始唱起的时候,陈素回过神来,向牛莉说:“跟我说一说叶子。”
    “嗯?”牛莉反映过来,长长伸个懒腰,“你说叶子呀,她是个好女孩儿,她高中毕业在家里呆了两年也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后来她舅舅突然给他家打电话,说自己在我们这儿开了一家川菜馆,现在人手太断缺,要叶子过来帮忙,叶子便来了,刚开始,她舅舅那家川菜馆口味地道用料也很讲究,开了几个月生意就火爆得不行不行的,结果就是因为太出名了,仅仅开了一年多点便被市里一位小领导的小舅子看上了,利用人脉关系和当地黑社会势力,几乎是白白从叶子舅舅手里拿到了那家店,他舅舅没办法,只好打点行李去了别的地方继续开店,而当时叶子已经和阿呆好上了,就没有跟着舅舅走。好在她有一位在广州做运动鞋生意的亲戚,便通过那位亲戚供货,在商业街开了一家鞋店,半死不活地开着店,半死不活地过着平常日子。叶子后面的事,估计你也清楚吧,就这些了。”牛莉边用手指夹起花生米吃着,边说。
    “你说的叶子舅舅的那家店是不是快到北郊的那一家?”陈素对那家店也有印象。
    “就是那家,不过现在早倒闭关门了,那家店离阿呆家不远,阿呆常去那里,就是那会和叶子好上的,没想到这个臭男人追到手了又把叶子甩了,真不是个东西,好了不提那个垃圾,我们喝酒,谈点别的事情!”
    陈素也夹起一片酱牛肉,送进嘴里,又同牛莉举杯,一口饮下。
    “我有时候觉得叶子会离开我,至于是为什么,我搞不清楚,但是,这种感觉常常会从心里冒出来。”
    陈素倒满酒。
    “这很正常啊,每一个恋爱中的人都怕失去对方的。”又说:“说明你是真正爱上叶子了,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来为了叶子找到真爱,我们再干一杯!”
    陈素把空酒杯放下,望着牛莉,对她说:“那再说说你,你在我的感觉里决对不是一般人!”
    牛莉嗤笑着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你想的那么牛!”
    陈素也笑着,“说说吧,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叶子单纯的几乎像一张白纸,而你我的感觉里就像一本内容丰富的故事书。你可以把令自己不愉快的内容隐藏起来,不要讲出来,而把可以讲给我听的,讲一讲也好。”
    “好吧,怎么说呢,嗯……你一定是错看我了,我的生活单调而乏味,其实很简单的,”牛莉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想了一会说道:“出身单亲家庭,爸爸在我十来岁时死于车祸,然后我就跟妈过,后来老妈嫁了别人,把我也带过去,而我和他们……合不来,就出来单过了,好了,就这些吧!”牛莉烦躁地倒满酒,一口气喝下去,盯着陈素,又说:“那你呢,别尽问我们的事,也说说你吧!”
    “我的经历太过简单,不讲也罢!”
    “不行!简单也要说出来听听!”牛莉加满酒,瞪着陈素,一副陈素不说就要发彪的样子。
    “我也是单亲家庭,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一直和妈妈生活,并且长大,前几个月妈妈也突然患病过世了,而我又很伤心,就常常和朋友去酒吧买醉,然后认识了失恋中的叶子,再然后就这样了,呵呵,够简单的吧?”
    “算了,我们谁都隐瞒了一部分自己的过往,也算扯平吧,来喝完这杯,我们就散了吧!”牛莉举起酒杯和陈素碰一下,一口喝完,站起身穿好外衣,把手提包绕在手里和陈素往外走,“不过,你不坏!”
    陈素正在掏钱买单,没注意听牛莉说话,问:“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她们在店门口分手,牛莉一直低着头,孤零零地沿着小路往前走,前面没有路灯,很黑暗。陈素边望着她的背影,边招手在路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当车停下,他又抱歉着让车开走,自己又回身紧跑几步赶上牛莉,和她一同并肩走到小巷口,在分开的时候,陈素问:“你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没有呀,你看,我高兴着呢!”牛莉冲陈素挤出一脸笑容,随即又面无表情。
    “算了,早点睡,再见!”陈素不愿看牛莉那假装出来的高兴样儿,挥挥手向路一另边按原路返回,他总觉得牛莉的离家背后还有什么原因,不过她不说,他也不想打听的那么清楚。
    此时,街上行人少得几乎没有,车辆也少了近三分之二,他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和对面高楼上星星点点亮着的几扇窗户,心里对叶子说:“亲,你现在在哪里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二十三
    此后的几天里,陈素把装修设计方案拿给那位老人看过,基本达成一致后,找来常常和他搭伙的技术相当过硬的木工师傅,由他带着几个小工,开始忙碌起来。
    陈素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把自己与工作无关的一切都封闭起来,专心致致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装修当中去,无论是请专业铺木地板的师傅,还是选材、定价、涂料品牌、卫生间、厨房找平、布线等等他都亲自盯着,一直到这些前期需要首先处理的活儿全部做完做好为止,在别人干活的空档里,他一个人傻呆呆地分别在每个房间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思考着不同方案的可行性,并且不时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然后做出效果图和施工图拿给木匠师傅看,向他解说明白自己的意图。
    陈素几乎是每早八点准时出门,直到夜晚八九点钟和那几名工人师傅清洗干净身上头上的灰尘,再陪他们去吃完饭,才会把自己的思绪从装修里面释放出来,让自己回到生活里面来,可是,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晚上这段时光,他宁肯继续呆在正装修着的房间里,也不想渡过这段难熬的晚上。
    他每回下工后,都会主动给叶子打电话,有时候叶子接上电话,说话也是很少说,还不时在电话那头拉出一大段空白,陈素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时,她才会再说上几句,问问他装修方面的事,再就是无话找话地说些保重之类的听不出来一丝关心的关心话。有时候他打过去叶子不知在忙什么不接他电话,偶尔又会在深夜把电话打过来,问他有什么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心事,陈素追问过几次,她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他帮忙,她都说是别人的一点小事,她只是需要陪着就可以,并没有得到叶子的确切回答。
    陈素清楚自己和叶子之间的关系又像以前那样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且这次比前几次更严重,就像中间有一条极宽的深沟横梗在他们之间隔离开对方似的。
    面对这一切,陈素无奈的只想拿头撞墙,他对待叶子已经无计可施,只希望她亲戚那边的破事儿早一点结束,把叶子还回来,在这方面他从和叶子相识到现在,都处在被动状态,而他却无力去把握攥在叶子手里的主动权,他的心也只好随着叶子的心情变化起伏不定,像水面飘浮的浮萍。
    这段时间里生子他们老哥们几个,每逢周末都会打电话约他聚一聚,他也只去过一次,大家见他没带叶子来,对他各种嬉笑加诸一身,使他气不得、骂不得、又说不得,只能推说叶子的亲戚来这边看她,需要长住一段时间,叶子也没有做好,要把他介绍给亲戚的准备这样的理由搪塞,再加上芸芸在旁作证,说叶子的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门的事,总算让大家相信了陈素的话。
    自那以后,陈素也不敢再去赴约了,总拿活紧推掉这些应酬,可他又常常一个人跑去酒吧喝的大醉。
    其间牛莉打过一个电话,问陈素是不是惹得叶子伤心了,说叶子夜很深了才回来,眼睛都肿着,半夜她起床还隐约听到叶子在房里哭,以为陈素和她在闹别扭呢。
    陈素就把这些天来,和叶子联系的情况告诉她,这让他和牛莉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叶子遇上了什么事,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素也拜托牛莉有机会和叶子好好谈谈,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月份的最后一天,那家房子总算是如期装簧出来,比预计的开支增加了二千块钱,但是,经过陈素和各位师傅的共同努力,房屋装修出来的效果比花了十万装修的只好不差,风格既简约得体又融入了时代气息,客厅以大方明亮色调为主,并利用剩下的边角料以华丽而流畅的线条做了背景墙;大卧室用于新婚夫妇居住,色调以淡粉为主,稍稍使用了一点欧洲风格,使得房间整体看上去温馨又浪漫;小卧室则以淡米黄色为基调,一改阴面房间一贯给人阴冷的印象,还使它充满一丝暖意,在这里陈素还是利用废板材自己创作了一副抽象立体画,多少算是为房间增添了一丝灵动之气。
    那个老爷子和家里人看过房子,都纷纷赞叹不已,不敢相信一月前的毛坯房会变成现在这么漂亮,大气,这钱花值了!
    那位老人几乎从进门抓住陈素的手就没有放开过,一间房一间房地看,不住地向陈素道着谢,最后用干了一辈子苦力活的大手,硬拉着他去下了一次馆子,以表谢意。
    陈素知道对于这样的家庭,请他去吃一顿饭的份量有多重,他心里过意不去,从本来就极少的利润里面拿出来一千多元,以成本价在家具市场熟人手里,为他们选购了一套既实惠又大气的电视柜和茶几送给老人。
    二十四
    这天傍晚,陈素给叶子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想请她出来一起吃顿饭,叶子说她亲戚这边很忙脱不开身,又说她也没心情出来应约,陈素只好作罢,一个人在‘川府’点了两个叶子平常爱吃的红油毛肚,和麻婆豆腐,要了一碗米饭吃了,又要了四瓶啤酒,独自喝起来。酒快喝光时,他有了一些酒意,想回家去,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晚上八点半,还早得很回去也是个睡不着的局面,想约个朋友出来再喝点儿,想了一圈朋友,最后觉得还是牛莉合适,只有和她聊叶子不用顾忌什么,便给牛莉打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喝酒。
    牛莉正呆在卧室书桌边,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翻看一本很厚的财务知识类书籍,正读得头脑蒙乎乎想睡觉时,接到陈素的电话,精气神立马又高涨起来,二话没说合上书就打出租车过来。
    陈素又为牛莉点了她爱吃的酱牛肉,和两碟小零嘴儿,俩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后来话题便转到叶子上面来。
    牛莉对叶子这一个月来的表现,也是一头雾水,从她和叶子相处近二年时间里,那怕阿呆离开她,她的表现也没有这么反常过,最可气的是平常不论叶子心里装了什么事,都会缠着她,俩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分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时还要牛莉提出建议什么的。可是最近的叶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开始和陈素好上以后,成天那张一开口一半川语白话一半普通话混合地‘叶子语’围绕着她,向她讲述着陈素是如何的关心她,疼爱她,和他那个是怎样的感觉等等,听得牛莉心里面酸酸的。不成想突然间叶子就像冰火两重天一样,一下子从烈火变成了坚冰,不只对陈素而且对她也是如此,有时牛莉都能够感觉到叶子在故意躲着她。
    叶子有时回家来急匆匆地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走时还把换下的衣服一同带走,牛莉拦下她让她把脏衣服放下替她洗,她也不答应,简单说几句话,便一开门急急出去,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有时叶子在深夜才回来,牛莉几次要把她叫过来像以前那样,俩个人睡在一处好好说说闺蜜间的知心话儿,可都被叶子以累极了想睡觉有事明天再说等理由回绝掉,可在大清早她又偷偷地溜出去,有时一两天,有时四五天总也不着家。
    “我怀疑叶子在外面有人了!我常有这种感觉,但是,前段时间你跟她那个腻歪劲儿又感觉不像。”牛莉边往嘴里丢着小零食边说。
    “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只是,每回想起和她在一起时的情形,我又会坚信她不会是那种人,倒是我觉着是叶子的一亲戚遇到了什么特别难办,又不想让更多的外人牵扯进来的什么事,只能借助叶子对当地的熟悉程度,从旁帮衬着一点儿,而且这件事一定是牵涉到某人隐私的一件事,所以叶子从亲戚道义上不能不管,只能是天天去陪着,尽自己的一份力吧。”
    “嗯,也可能!要不然,以叶子那颗盛不住二两酥油的心,有事早就说出来了。”牛莉不满地拍拍餐桌,“想又想不清楚,干脆别再想吧,哪天逮住叶子问问不就知道了,你不是约我来喝酒的吗,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有点心烦,今晚能不能再不要提这些破事儿了,专注于喝酒好吗!”
    陈素抱歉地笑笑,把酒盘中六只口杯全部加满啤酒,然后和牛莉连着每人喝下三杯。
    “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嘛!”牛莉主动把酒倒好,又举杯和陈素一杯一杯地喝。
    “说说你平常是怎么过的?”牛莉嚼着花生米,一副饶有兴趣地神情望着陈素,问。
    陈素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口中嚼一会用啤酒冲下去。
    “你是问我和叶子谈恋爱的这段时间,还是平日的生活呢?”他放下筷子,饮一口龙井,望着牛莉。
    “不管是和叶子谈恋爱还是别的时候我都想知道,你都说说看。”
    “这不一样的,在没跟叶子好上的时候,我除过装修房子的那段时间会很忙,平日里我基本是个宅男,我有自己固定的交际圈子,是发小团就那么几个从小玩到大还互相不厌烦的人,他们谁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都很忙,我们只是在周末或者节日里聚聚,找个地方喝点酒互相打屁吹牛闹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各忙各的去了。至于我自己,我是个比较喜欢清静的人,老妈在的时候,我帮她做做家务什么的,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小卧室给自己泡上一杯茶,静静地听听音乐,看看书,再就是学着画一点四不象的画,再就是登陆到装修相关的网站,学习一些新技巧之类的东西,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到了晚上我一般喜欢在十点钟出去在大街上走走,那会行人很少,路灯光也很柔和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很惬意的。我每周一、三、五早早起来会去郊外跑步,然后二、四两天去社区健身房做力量类训练,那时候我过得自在而平静,既没有多少快乐也不会多愁善感。可是,自从老妈走了以后最难熬的是夜晚,平常妈妈会在卧室书桌前开一盏小台灯,她就静静坐在那里翻译一点外文小说,我则坐在旁边看书,我喝龙井茶,她喝红茶,不时地我们会对一两个单词的应用和挑选交谈几句,家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祥和,也因为有妈妈在,我这个会飞的风筝无论飞到哪里,都知道线那头是我的家。可是现在呢,妈妈走了,家好像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旅馆,我不再拥有依靠,在我的世界里再没有什么东西是稳定的了,我不能够在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不然我会一直流泪不止,我开始晚上独自一人去吃东西,然后在城市里游荡,累了就近找一家酒吧,钻进去喝酒到深夜,然后回家觉睡,”他一边慢慢支着胳膊搓着手,一边讲述,说到这里他朝牛莉摊开双手耸耸肩,笑道:“大概就是这样子,我的生活平淡的没有一点出彩之处!”
    牛莉双手放在膝头,摇摇头不认同地说:“不,陈素你比绝大数的同龄人活的充实活的精彩,我们这代人晚上大多数时间是交给手机的,那你后来呢,和叶子交往后你的生活发生变化了吗?”
    陈素拿起酒瓶把空杯倒满,和牛莉碰着杯,抿口酒,接过牛莉递来的烟点上火,深吸了几口,他的脸上满满的幸福笑意,“自从叶子来到我的生活里,就好像一间封闭了很久的、沉闷的透不进来一丝丝新鲜空气的房间里,突然吹进一股带着玫瑰花香味儿的清风,一下子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灵气也鲜活起来,原本灰暗的房间里像下了一场七彩的光雨,那一个个漂亮的小光点飞来飞去,使房间看上去流光溢彩充满生机。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像充满能量一般,觉得整个世界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样,呵呵,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陈素笑着,不住用手搓着脸掩饰着自己的好意思。
    牛莉微笑着摇摇头,“我倒真没有觉着你说的这些好笑来着,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从叶子身上也看到过,虽然……那个人不是你,哦,对不起,陈素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我以后也再不提,请你也不要再介怀下去,”她举杯同陈素碰杯,以示道歉,把酒饮下,又接着说:“从你所说的来看,你对叶子是动了真情了,可她现在这样子,我看不清楚你们俩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是啊……我现在也不清楚以后会和叶子走到哪一步了,我目前只祈祷她快一点回到我身边,不瞒你说,刚开始她接受我的时候,我对与叶子成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般梦想的实现信心十足,但是,这段时间里,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灰心丧气,我不敢再次拥有那种自信,反而常常感到自卑,总觉得自己应该尽早放弃和叶子的这段感情,可是心里又拧着一股劲儿死死不愿放手,我又时常觉得这只是一段需要等待就能过去时光,迟早叶子处理完她亲戚的事,会高高兴兴地回到我身边,有一句话说得好‘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我和叶子真就是这样,只要叶子给我一点阳光,我的自信心就会回来,我就可以点亮整个世界……唉,算了,但愿我和叶子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吧,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活下去……”陈素拿起手机又对牛莉说:“说到叶子了,我给你放一首歌吧,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这首歌是……”
    牛莉烦躁地挥手打断,“唉呀,别放了成吗,每天听叶子放这首歌好几百遍,耳朵都起茧了,换个你自己爱听的来听听!”
    陈素苦笑着,播放起那英的那首《默》。
    “这首歌听起来不错,是老歌吗?”
    “可能是。”
    他们听着歌渐渐沉默下来,时儿夹起零食随意地嚼着,时儿互碰着杯静静地喝酒,各自想着心事儿。
    陈素望着窗外车流涌动的街景,和只有在路灯光下面才可以看到的细小雪花随风飘摇。
    牛莉酒意已经有些上头,她心情忧郁地望着陈素,说道:“我想向你说说我自己的事,你愿意听一听吗?……”
    二十五
    “把酒倒上!”牛莉说着端起空酒杯照陈素晃一晃,接着说道:“你觉着我这人怎么样?叶子常说我就是个假小子,成天大大咧咧的,活的没心没肺,其实,真实的我并不是这样的,这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她抿口酒,转着酒杯,呆愣愣地看着酒杯中淡黄色的酒液,又说:“我十二岁那年,爸爸在车祸中去世了,本来我们家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可是随着爸爸的去世,这一切全部消失了,我和妈妈往后的生活,就只靠着法院赔偿给爸爸的三十万命价活着,原本这些钱节约些支用,也够我和妈妈过上十好几年了,在这期间如若我长大有了工作和收入,剩下的钱就可以当成妈妈的养老钱金了。可是妈妈不愿意让这点钱坐吃山空,她一直在家照顾我们的生活,没有什么技术,只是做的饭菜特别的好吃,她就凭着自己做菜的手艺,就在我家楼下开了一个小面馆,结果她又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只以为靠自己做出来的菜好吃,生意就会火的不行,结果那些钱便在每天杂七杂八的各项开支中入不敷出着,直到二年多后赔得一分不剩才死了心,而我们也得到了一点东西,就是她和雇的那个厨子好上了,一个五十岁特别恶心的老男人!”
    牛莉一脸嫌弃地朝地上呸了一声,接过陈素点着的香烟,吸一口长长地吐出去,那样子很像电影中的风尘女子。
    “而我那时候才十五岁不到,妈妈便把我以及爸爸留给我们的房子全部交给了那个杂碎,不到一年时间,他便说动母亲把房子过户给了他的儿子,这样那里就只有我和妈妈还有那个畜生在住,可是那个垃圾得到妈妈还不够,经常有意无地挨蹭我的身体,特别烦人,而且越来越过份,你知道吗,他甚至在深夜里趁着去撒尿的机会,偷偷摸进我的小卧室,摸我的身子,吓得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而他还把我的卧室门里面的插销杆取掉了,我每晚只能用筷子插着,后来,我把这事给妈妈说了,他们吵了一架,那个杂碎还要赶我和妈妈出去,我就说出去可以,把我爸爸留给我们的房子还给我,可那个畜生却说房产证上的户主是他儿子的,想要房子可以,让我嫁给他儿子就成,你说这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如你所说属实,这种垃圾已经不配当人了,那后来呢,你把房子要过来了没有。”陈素从酒盘中取出一杯酒,递给牛莉。
    牛莉接过一口饮尽,重重把酒杯跺在桌面,愤愤地说:“房子,呵呵,哪来的什么房子,那天我气愤不过就问我妈,是跟我一起走离开那个破地方,还是继续忍气吞声地继续跟他过下去,妈妈哭着劝我也留下来,那一刻我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她的选择,便独自一个人带了些随身物品出来生活了。”她叹息着,吸了几口烟,回忆着说:“那时候是十一月底,吵架那天晚上,妈妈同我挤在我那张小床上,和我哭了整整一夜,她还不停地劝说我,说我才十六岁都不到又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去可怎么生活得下去,但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冻死、饿死在外面也决对不再回这个所谓的‘家’,妈妈苦苦劝了我一个晚上想让我留下,最后我们几乎到了决裂的地步,那一晚妈妈一直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没有闭过眼睛,我反而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在天亮时,妈妈给我做了我一碗荷包蛋,坐在边上静静地流着泪,看着我吃完,回头又取出来一只旅行箱,为我放了两只毛毯和一些防寒的衣物,最后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硬塞给我,就去街道打扫卫生去了。妈妈和那个男的结婚后,那个坏东西除了每周的菜钱,从来不多给妈妈一分钱,妈妈只好去社区找工作机会,正好市里要争当全国文明城市称号,社区也需要再增加一些清扫工作人员,妈妈就报名参加了这样一个工作,这倒好那个狗东西每周给妈妈的菜钱就更少了,不够的让妈妈自己工资里面出,面对那妈妈不知省了多少个月才存下来的三百元钱,我又怎么可以收下呢,我要收下妈妈往后的日子又会过得多么艰苦,所以我不要,妈妈对我说,她再苦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最起码吃得饱,穿得暖,可我若出去就再没人疼,没人管了,冷了热了饥了饿了都要靠自己。就这样她硬把钱塞给了我。”
    “你妈妈也过得不容易,她现在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陈素问。
    “不了,我走后翻过年妈妈就去和那个畜生离婚了,我因为也有了固定收入就在城郊离单位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农家小屋,把妈妈安顿下来。前年终于等到一个廉租房名额,现在过得好着呢,她做饭手艺好,就在她们社区一家小饭馆里当小厨,一个月能拿二千二百块呢,有时候妈妈想我了,我就会过去陪她住上几天,那个畜生虽然白白得了我家一套房,可也没落着好,他那不成气的儿子15年炒股票玩杠杠结果把房子也搭进去了,房子被强制收回没地方去,只好一家三口搬去和那个畜生过,可是他儿媳妇可是个泼辣货不知耍了几个什么样的小手段,就把他清理到阳台上睡去了,去年冬天差点冻死在阳台上,哈哈,这就是报应啊,来,走一个!”
    牛莉举起杯不住地哈哈哈地畅快地大笑,和陈素碰完杯一仰头把一杯啤酒喝下肚去,说道:“这就叫恶人还需恶人磨呀,为了我和妈妈所受的苦,他的报应还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点起一支烟,吸着,喝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在茶杯里的水降下去近一半时,陈素拿起小水壶又把水及时蓄满杯,并且一一把酒盘中的空酒杯加满啤酒。
    “多喝点水,少喝点酒吧,你已经有些上头了。”陈素把水杯放在牛莉手边。
    “谢谢,不过我还清醒得很,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做业务应酬时,有一次喝下去过一斤半白酒呢,而且是清清楚楚地安全回到家才醉得人事不省的。”牛莉说着又端起一杯酒来慢慢喝着。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是我在你那个不满十六岁的年龄,又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离家出走,我连这样想一想的勇气都没有,你是怎么办到的,又是怎么过上现在这样生活的呢?”陈素问,他在刚才确实作过这样的设想,让他也像牛莉那样独自走出家门自立更生,既无一技之长保身又几乎是身无分文无家所依之况境,如何生存下去确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最后他得出来的结论是九死一生!
    “那段日子里,我的生活确实非常非常不好,里面可能有不太好的东西,请你不要见笑!”
    “连我自己都不敢去尝试的生活,我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你呢,所以说懦夫是没有资格去评价一个强者生活的,请你无需介怀继续讲下去吧!”陈素摆着双手对牛莉真诚地说。
    “别这样说自己,如果真换作你,或许你会比我做的更好,我那种生活都是被逼出来的。”她举起杯,又说:“来,为请你收回对自己‘懦夫’称号,而干一杯!”
    喝完酒,她接着说道:“我离开那个家,便去了学校,那会我刚上高二,我去学生宿舍找到一个好友,请她帮我暂时保管一下旅行箱,然后就趴在她床上给班主任写了一封退学信,谎称自己需要去南方治病,不能继续学业,请她代交给班主任后就出去找工作了。可是我把全城都跑了一个遍,却连个洗碗工都没有找到,有些地方想要我,可我又什么都不会干,而我能干的地方,人家又嫌我岁数太小不敢用我。一直到晚上,我只吃了一元一个的馒头,在一个机关卫生间里喝了一点生水。晚上天黑下来,我一个人还孤零零地呆在中央广场,在户外呆了一整天,虽然穿着羽绒服,但是身体还是觉得冻透了一般,让人冷得几近麻木。我无处可以容身,无处可以去投奔,我当时是又孤独又害怕又无助又饥又冷,那时我才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盲目和软弱,可我再后悔我也再不会回去,实在不行就找个高楼跳下去一了百了!结果我这样想过之后,反而心里好多了,我就想自己曾经去过的各种单位、民宅、农村等地方,有没有可以过夜的地方,就这样想着想着,我就想起了在学校操场最北边一个拐角上有一个井盖是常年开着的,有几次我到那边去背课文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一股热轰轰的气流从井口冲上来,我还过去瞧过一次,那个管道井边沿有固定的U型梯子可以趴下去,至于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当时就不清楚了,不过可以看出来,如若人下去只需稍稍弓着腰就能行动。而那个地方正好外面的马路一墙之隔,那个护栏以我的身材可以轻松地穿过去。看来这个晚上要是不想就这样被冻死在街上,我只有赶去那里熬过一晚了,至少那里面不会比在户外冷。我过去以后,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没有费一点劲就从一个平常有些学生为了走截路微微掰大一点缝隙的护栏里穿过来,而那个正好有树栏档着的管道井口也开着,并没有盖上盖子,我先借着路灯光趴下去,然后点燃一支从路过的小卖部里购买的蜡烛,在里面四处察看一番,没想到的是那里面真是很热啊非常的暖和,只是稍微有一点潮湿的霉味儿。我从入口下去往南走了五十米,心想就在这里呆一个晚上吧,这里空间很高的,我只需要弯着点腰就能很快地在里面行走。我在里面呆在一个小时身上已经暖和过来,心里对于这个黑乎乎的地方也已经不是特别害怕了,便又借助烛光向里面继续探索,我往前又走了十几米远有几个很深很长的叉道我没敢进去,在左面有一个拐弯光照进去可以看到对面不远处有墙,我便拐进去又继续向前面走了十五米在顶到头的部分南边具然有一个纵深四米的死角,那个像一个长格子一样的地方,只有一根直径二十公分左右散发着热气的暖气管道贴墙伸出来,一直通向学校教学楼的方向,而其余的地方很宽敞的,只是地上有一层灰和一些碎砖头,而且头顶上有一个井盖盖着,是学校自已用水泥制作的,边缘部分有一长条已经脱落,只露出来几根钢筋,路边不远处的路灯光直接照下来,而且能够清楚地听到汽车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在这里空气因为这个孔的流通既不冷也不像别的通道那么闷热,当下,我就决定把这里当成自己临时的家,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同学从她宿舍取回自己的皮箱,在那里住了下来。呵呵,这样的所谓的家你听了不会笑话我吧,但是,我真的在那种走头无路的景况之下别无选择了。”牛莉讲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望着陈素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太好的事吗?”陈素问,牛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没什么不好的,反而我听着非常欣慰你不管如何总算找到了这么一处容身之处,来吧莉莉,为你的不容易干了这杯酒吧!”
    “那后来呢,你就一直住在那里吗,你一个住一点都不怕吗,如果换成是我,我决对不会一个人大晚上的呆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方,更别说还要住上好多天,再比如万一学校的工作人员下去抓到你可怎么办呀?”
    “能不害怕吗,当我下到通道那一刻起,我全身的毛孔都会不由自主地扎起来,就好像在黑暗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冷冰冰地盯着我,随时都会扑上来伤害我一样,在那种境地我心里一直在无助地痛哭,可又不愿把哭声带出来,真是欲哭无泪,我想出去,可是外面又那么冷,只好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进到家里,一到那里路灯光照进来一点,再加上不时驶过车辆的声音又使我感觉只是生活在离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心里面的紧张和恐惧会淡化许多,有时候那种恐怖的感觉袭来快把我的心神搅碎了,我就拿出手机放一点音乐,那种感觉就会渐渐退下去,更有一次那种感觉上来后,我都来不及开音乐就晕厥过去,在思绪沉入黑暗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了,心想就这样死了也是好的,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又醒过来了,这让我反而不再特别害怕那种感觉了,当那种感觉又上来时,我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连音乐也不再放,心里对黑暗中那个东西说,请你把我带走吧,不要再让我活过来了,可是那种感觉却在渐渐地消退下去,你分明能感觉到它的不甘心,你也知道它还会卷土重来,就这样在一次次恐惧来袭的害怕中我一次次地挺了过来,到现在如果我一个人睡在家里,有时候还会突然感受到那种恐惧感,只是我大不了一晚上不睡,就那么开着灯听音乐到天亮。在那里会有几只大老鼠常常在管道井里跑来跑去,这些老鼠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怕,但是住到后来,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活物儿不时弄出点动静,我反倒慢慢减少了许多心里的恐惧感。至于校工也进来过一次,那次正好我白天也没有出去,幸好他们只是在入口处不远有几个水管接头的地方检查一下就上去了,根本就不会到我住的那里来,使我躲过了被驱逐出去的危险。我住进去那里的第二天,就开始先着手收拾起我的新家,因为刚去根本就无法入睡,地上有很多灰和施工时留下的碎砖头块,没办法躺下睡觉,我想这样可不行,有可能我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呢,总不能就蹲着睡一个冬天吧,在清晨五点钟我偷偷趴上去溜进教学楼,拿了扫帚和簸箕回来把家里打扫干净,你不知道那里很干燥的,轻轻扫一下就有很多灰冒起来,都快把我呛死了,而且那种细灰好长时间才会再次落回地面,我返回去归还了公物,又来回跑了几趟从食堂那边找来几块木板和两只断了腿的方凳,总算七凑八拼地搭建起一个离地面四十公分的小床,这样既使有老鼠也不怕了。”
    “那你在那里生活又是如何搞个人卫生的,是不是很不方便呀?”
    “刚开始确实如此,我每天都必须早早的在五点钟起床,偷偷溜进教学楼一楼卫生间解手和搞卫生,有一次我起的迟了,你知道的只要天一亮或者学校保卫处的人一起来,我若还没有出去,就只能在家里呆整整一个白天只到很晚才能出去,那天我就被堵在了家里,我又对这个地下通道进行了一番更加深入的探索,结果我发现这个通道可以一直通到教学楼一楼底下,那里靠近卫生间有一间杂物室,里面是用来堆放学校各种杂物如坏掉的桌椅、历年来用过的标语条幅种破旧电器、被烟头烧破的地毯和缺了提手的水桶等等的各色杂物,在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用三块预制板盖着,最里面那块中间被什么东西曾经压断了,直接从来掉落下来,形成一个长方形开口,我从那里爬上去,发现周围全部被桌椅围着,非常隐蔽,最开心的发现就是在缺口的上面有插座,我把妈妈当年给我买的待机王山寨机连接充电器插进去具然可以充电!当时我真是兴奋坏了,你不知道那个管道里有多黑,如果没有光源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啊,没有电的时候我一晚上就要用掉两支蜡烛,特别费钱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地方距离我的家有点远,充电比较麻烦,但是比起每天要偷偷从地面溜进一楼卫生间进行短时间充电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呢。还有水的问题,那天也发现了一个地点取用都很方便,它在离我家不远处从地面位置来看,它正好在学校马路边的一个地下井口下面,这个井盖子平常也是不盖的,校工需要给树浇水了,就会把盘在井道里面的水管拉上去,浇完水又会盘进这里,我从那个杂货间取来几只缺了口的塑料水桶,从这里把水接好,然后就可以提回家去洗衣服和洗澡了,只是洗澡的话一桶水最少放在家里一天,才不会感觉太冷,我还从杂物间里取了一大捆旧报纸和一大片红色的旧地毯,用报纸把露着砖缝的墙包起来,又用旧地毯把整个房间的地面铺出来,这样房间里灰尘就少了许多,我又像老鼠搬家那样一趟又一趟地从那里拿来几只凳子和一些桌面,重新拼了一张小床,用那些红色的标语布把床铺得厚厚的,最上面铺一个毛毯,躺在上面真是舒服极了,也更像个家的样子了,我又找来一些砖在门口沏了一道五十公分的小矮墙,这样老鼠也进不来了,而家里有了床、有了床头桌、有盛满水的水桶和洗脸盆、还有放在两条凳子上的旅行箱衣柜,唯一缺少的就是无法喝到热水和煮面条吃,不过我当时对我所拥有的已经感激不尽,感谢老天在我走到绝路上时帮了我一把,并没有让我冻死在寒冬的街道!陈素,人在无助的情况之下一旦找到生机,你会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存蓄着多么大的力量啊,那天,我用了一个白天在那个黑乎乎的通道里忙进忙出都快把那间杂物间当成物资基地了,脑子想着各种物品的新用途,房子如何能够再漂亮一点,就这样我把原先的‘野人居’变成了温馨的小闺房,牛吧!”
    牛莉得意地笑着,把酒杯举一举,喝下一杯啤酒。
    “你太厉害了吧,我听着都想和你一起去那个地方看一看,感受一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如何在那时生活下来的。”陈素点起一支烟,饶有兴趣地望着牛莉,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他这才发现在牛莉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这也让他无端想起莫言《丰乳肥臀》里的某个妇女,他现在非常想听她继续讲她以后的故事,就问:“那么你后来是如何解决了生计问题的呢?”
    牛莉脸上漾着笑意,眼望着窗外萧索的街道,叹口气说道:“你不要去,我再也不会去那里了,我把它放在了脑袋里,而我可以去回忆却不会再踏足。”
    她双手握着水杯慢慢地把红唇放在杯沿,轻轻地吹着气,又一小口一小口地饮下,过了一会儿,她表情渐渐平静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接着说:“有了那个住处,我就可以把全副精神用于找工作上来,这才是最难的一关,我几乎跑遍全城一家一家问过去,可是当他们得知我只有十六岁不到,便直接拒绝了我,既使我每天没命地灌满一肚子水,一整天只吃两个馒头、那少得可怜的积蓄在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后,不到十二月中旬,就剩下不足一百元了,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早晨,当我已经准备好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把剩下的钱全部拿出来好好吃一顿,然后孤伶伶地独自饿死在那个新家的时候,一个改变了我人生的最大的好运突然就来了,那天时近上午,我溜进一家会计事务所去卫生间方便后,在准备再次溜出去时,看到一个门开着的办公室里,一位大姐姐正一个人站在一只椅子上,非常吃力地从一长排铁皮文件柜最上面那层,往下搬一个很重的柜子,那个柜子已经斜着要往下掉落,我看到那个大姐姐的腿在不住颤抖,马上就要支持不住连人带柜子一起跌落下来,便赶紧跑进去帮她把那个柜子扶稳并搬了下来,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她请我坐下来并端给我一杯开水,和她聊了一会天,当她得知我孤身一人,而且正在为找不到工作而发愁时,她便领我去卫生间里用她的化妆品把我重新打扮一下,带着我去找会计事务所的主管,慌称我——‘她的表妹’,想利用假期打一份短工,那位主管与那个姐姐,(后来我们一直都叫她秀姐)关系一定是非常好的,他听完二话没说直接叫来人事科的主任,把我安排在秀姐手下工作,我在那里干了将近两个月,挣了三千块钱,这都是小事,而真正影响到我一生的是秀姐在那段时间里,她找出来自己曾经学习过的中专教材资料,教导我从最基础会计专业开始学起,从那开始她把我领进了这个行业,又通过大量实例性工作培训及对难题的讲解再加上她对我严格的督促,几乎把我工作时间里的每半小时都确定了学习内容,我自己经过那么多的磨难,也非常珍惜这次机会,利用一切时间开始了如饥似渴的强化学习,这也让我领会到一句话‘在人生的关键阶段,有些苦必须加倍吃,才能换来后半生的幸福生活!’谁说的不知道,但是当时这句话往往在我遇到苦涩难懂的知识点问题时起了大作用。在秀姐的帮助鼓励之下,我那两个月时间里快速领会了别人可能花两年时间也学不到的东西,秀姐曾对我说,在我工作到最后那个月底,我对会计知识的应用水平已经可以达到一个中专往上界乎于大专生的水平了,只是欠缺的还是知识的积累和实践经验,这也将是决定我以后在会计行业这条路上能走多远的根本要素。我因为是假冒成高中生利用假期出来体验生活的,所以我只能在那里工作到开春,而秀姐在那段时间里除过春节那几天,就一直帮我在一些企业里面联系工作,因为她在这个行业很有名望,有几家私企的老板都冲着她的面子,表示要接受我去工作,最后秀姐选定了一家在城郊的饮料厂,将我介绍到那里当了一名出纳,因为这个厂里有职工宿舍,而且只要是办公室管理人员,都会分到一间九平米的小单间宿舍,而不用和其他普通职工几个人挤一间房子住。我自从去饮料厂工作,生活真的发生了很大改变,首先厂子给了我安全感,我再也不用住在那个曾经给过我温暖但也黑得令我整夜无法安睡的‘新家’里了,其次我有了条件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也不用再用手机屏幕照着书本看书学习了,厂里设有食堂,饭菜不贵还好吃,那两个月里我轻得只有八十六斤重,我再也不用忍受饥饿、也不用每天对着那个皮管子喝下去许多冰水……”
    牛莉说到动情处悲咽的泣不成声,陈素赶紧抽出纸巾递给她擦泪,别说是一个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就连陈素听了,眼睛里面也是蓄满泪水。
    牛莉足足哭了有一刻钟,心情渐渐平伏下来,她抬起头瞅一眼正在偏头沉思的陈素,看着他满怀伤感的神情,突然又“噗呲”一声破涕为笑,“真对不起,怎么想起来要对你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呢,”她饮下一口茶水,又一脸歉意双手举起酒杯对陈素说:“让你跟着伤心了,真是对不起!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几次见了你都想把这些对你说出来,这些话我除了你连我妈都没有告诉过,怕她听了伤心难受。”
    陈素赶忙摆摆手劝止,“千万别这么说,听完你的故事我除了敬佩还有欣慰,你的经历让我感慨良多,同时我感谢你对我如此坦诚相告,也让我明白了一些世事,这样的机会和这样的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体验得到和听到的。没想到一向大大方方的莉莉具然还有这样一段自立更生艰苦奋斗的经历,以前我曾经从你身上感觉得到,你是一位有故事的女孩,可是把我所有的想象加起来,也没有你曾经经历的那么丰富,你真心不容易,我得从今天开始重新认识你牛莉,来干一杯酒!”
    牛莉不好意思地笑着和陈素干杯饮下啤酒,陈素问她:“你这位秀姐,人一定非常漂亮吧?”陈素觉得这样一位心底善良的女性,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女人吧。
    “嗯,比我漂亮得太多太多了,秀姐人长的好看,并且她非常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是那种特别职业化的,非常干练,非常精神的那种,她美的让人见到她想接近她,可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气质,又会使人自然的同她拉开距离,这么说吧既使你现在爱着叶子,如果给你和她相处一个月的机会,我敢肯定,你也会深深爱上她的。她后来又帮了我近三年,那期间她为我联系着上了国家承认学历半脱产的函授专业,让我取得了大专学历,一直到上本科专业才离开,去北京和她的一位大学同学结婚并且夫妻俩人办了一家小公司,现在孩子也有了,房子也有了,过得非常不错。秀姐走的时候把她的客户全介绍给我,我在那几年也是好好忙了一阵子,在一五年我也拿到了会计师资格证,并且用不多的存款买下现在住的房子,虽然旧了点,总是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牛莉从手机像册里,调出一张秀姐和她孩子在家里地毯上玩耍的照片给陈素看。
    陈素细细看了一下,确实是那种很有气质和品位的女性,张得有点像九十年代香港一位电影明星“张敏”。
    陈素在还回去牛莉手机时,顺便看了一下时间,不知觉间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多,便端起酒杯,“来莉莉,为你苦尽甘来的过去和更加美好的未来,干了这一杯,然后我们回家?……”
    这晚陈素没走,叶子今晚又没有回来,他让牛莉进房休息,一个人找来一本小说,歪躺在客厅沙发里翻着看,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叶子回来。
    凌晨一点半钟,叶子仍旧没有回来。
    越等下去陈素的心越烦乱,他当心叶子这么晚回家会不会有危险,又当心叶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叶子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能够感受到叶子对他那种依恋和与众不同的亲密感,这个没有人可以作得了假,尤其在做那事的时候,叶子甚至比自己还投入还主动,但是,她在那方面的表现又不是那种放荡不羁,是纯纯的那种,就好像叶子只要靠近陈素,她的身体就会发生反应。她常常无意识地会把陈素的胳膊拉过来,让陈素搂着她的腰;也会有意无意地勾住他的脖子,把整个身体帖在他身上;既使俩人已经做完了那事,收拾干净睡在一起,她也会把他的手拉到胸前,枕着他另一条胳膊,把她滚圆的小屁屁紧帖着他,这样她才能睡好觉。
    一个这样子对待他的女孩子,会突然间去爱上别的人吗,不是在扯淡吗?
    可最近她是怎么了,有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这同样令陈素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到了凌晨二点多,叶子还是没有回来,而陈素已经斜躺在沙发上睡熟。
    牛莉轻轻地出来,看到他那样子,回卧室拿来一件羊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又调低灯光亮度,怔怔地望了一会陈素熟睡的样子,回房去继续睡觉。
    那晚叶子整夜未归。
    四点钟的时候,陈素醒了,他去叶子的房间看了一下,只好失望地准备回去,一回身牛莉穿着一套松松夸夸的棕色绒布睡衣,像一只刚从梦中醒来的小懒熊一样站在身后,“看样子叶子是不会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回去?”
    “是的,你睡吧,多有打搅!”
    “都这会了,你就在她床上躺一会嘛,又不是没睡过!好了,明早见,你呆在家里,我睡觉会安稳一些,睡吧!”
    二十六
    早晨陈素吃过牛莉做的早餐,坐在餐桌前支着脑袋发楞,不知道今天该怎么过。
    牛莉今天有事情要忙,不能陪着他,但又不想让陈素走,告诉他叶子已经有二三天没有回来了,按理说上午会回来换衣服,让他就呆在家里等,看着他无所事事的样子,正好把打扫房间的‘重任’交给他,等中午回来,好好犒劳他一顿。
    陈素答应下来,便开始让自己忙起来,他先把整个屋子里的物品按最合理的位置摆放好,又淘洗干净抹布,将各个房间的家具擦拭干净,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进牛莉的卧室,没想到简单的好像是住了一户租客,这间是大卧室,面积在十四平米左右,但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床头柜、大衣柜和一张很小的电脑桌,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电脑桌啊,桌子上面堆着很高的一层书,很多书边都磨得有些破损,只留下一尺宽的地方用来看书或者使用笔记本电脑。陈素走近细细看了一下那些书籍,几乎全是会计专业类、公司财务管理、会计法律法规汇编之类令人看着都头大的书。唯一可以看出来这里是一个女孩子闺房的,就只有床头边摆着的一只粉红色的布娃娃和床头柜上的一面镜子和两三瓶护肤产品。牛莉房间里已经收拾过了,干净整洁,只是少了一些生命气息,陈素转了一圈,觉得在这么好的阳光房里面,需要摆上一两盆花房间里才会多些生气。
    他想到就做,拿上钥匙便出门打车直奔花鸟市场,在那里选购了一盆正在花期的马蹄莲,花形非常不错,很符合叶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这个要摆放在叶子的窗台中央,当她回来看到后送她一个小激动;他又挑了一盆中大型号的鸭掌莲,这盆大叶植物放在牛莉窗户与床之间那‘一大片’空地上效果应当非常好,临走的时候他又看到一盆文竹,枝形很有意境这个爱看书的牛莉比较适合,把它摆在电脑桌旁边,在她读书累了可以看着养一养眼睛。
    当他把这两盆花一一摆放好后,他又坐在电脑桌前体验一下,确定没有发现哪里不合适后,才关上房门退出去,他要在中午牛莉回来时给她一个小惊喜。
    陈素接着开始扫地、托地、清理各个房间的垃圾桶、开窗换气,然后在卫生间喷上一点六神花露水。
    当一切作完才九点过一点,便打开叶子的笔记本电脑在‘装修帮’上看了几套房子的装修方案和效果图,这样混着到十一点钟牛莉回来。
    她换好鞋走进卧室换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红着眼圈又带着笑,照着陈素走过去在他肩头捶一下,说声“谢谢!”又回转身走进厨房一个人去忙活午饭,陈素便也进厨房帮着一起作。
    正当他们俩人做饭的时候,叶子开门进来。
    陈素见到她,吃惊的合不上嘴,叶子这些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也下陷着,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采,脸色更是白惨惨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有洗过的。
    陈素上去要抓她的小手,叶子本能地躲开,只是说了句:“你来了”,就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并随手把门反锁上。
    “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叶子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成了这个样子?”陈素伤心地立在叶子门口,心里难受地想。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叶子开门从里面出来,身上的衣已经换过,她望一眼牛莉,然后拉着陈素回到房间里。
    “亲,我知道你遇上了什么大事,但是,如果你还觉得我是个信得过的人,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陈素握着叶子冰凉的皮包骨的小手。
    “陈素,我,我真的是遇到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我,我真的,说不出口,你能理解我吗?”叶子扑进陈素的怀里伤心地呜呜痛哭起来。
    陈素再没有追问,只是把叶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那种感觉和以前抱叶子的时候根本不一样,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棵干枯的树杆,没有一点肉质应有的感觉,他心疼地抚摸她同样干枯的分着岔的头发,怎么就一个月没见人就瘦成这个样子了,他真想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而不是叶子。
    “陈素,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一天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了,你记得吗,有天晚上你答应我,当我提出一个要求后,你必须要答应我的?”叶子泪眼蒙蒙地抬头望着陈素,把他脸上的泪水擦拭掉,“别哭,别再为我哭了,你说,你答应我好吗?”
    “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必须要我们俩人分开呢,是什么事情会如此必要,这事,我,我不能答应你,除此之外的什么事都行,哪怕让我去死呢!”
    “不,不许你这样说,”叶子抽出手按在陈素的嘴上。
    “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可是……唉,我们还是分开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不说出理由,我办不到,就算说了理由我也办不到,我不能没有你的,这你是知道的……”
    叶子从陈素怀里抽身出来,她转过身抽出纸巾擦干泪痕,“我要走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再想想,虽然我无法对你说出原因,但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叶子说完提起衣袋绕过陈素,冲出房间,奔向门口站住回头深深地望一眼还呆立在门口的陈素,拉开门冲出去。
    等陈素反映过来,也赶紧跟上去,可是楼道里、巷子口再没有看到叶子的身影。
    他呆立在路口,不知如何是好,心情坏的想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一场。
    他再没回牛莉的家,而是慢慢地向自己家走去,一路上他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各种思绪象潮水一般涌上来,让他无法思考。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提出分手,是我错了,错在哪?我改还不行吗,这都是怎么了……”
    一路上他像在自言自语,他必须得说出话语,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从混乱的脑袋里揪出来,才能把心里憋着的那股子难受劲儿泄出去一点。
    一回到家,他便跪趴在过厅的地上,放声痛哭,说不上来为什么哭,总是心口像憋了一个月的伤心,此时要喷出来,泄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甚至母亲过世时也没有如此的痛哭过,直哭得嗓音嘶哑发不出一个标准的字音……
    ***
    三天后的中午,牛莉打给陈素的电话终于接通,在这三天里她不知道给陈素打过多少遍电话,陈素总是不接,越不接牛莉越担心,就此时这个电话,她都是不停地一遍又一遍打了不下半个小时,才算和陈素通上话。
    “你快出来,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叶子的,到我家里来,我等你,快点!”牛莉不耐烦地说。
    “叶子怎么了?”陈素呼地从床上坐起,一下子血涌进脑子里,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使他从床上栽下去。
    “你过来再说,快点,我这儿做了饭的。”牛莉说。
    陈素尽力控制着发飘的身体,喘着气从被子里找到运动鞋穿上,扶着墙去卫生间洗脸,镜子里的陈素短发七拧八拐地呲着,脸色黄漂漂地,倒衬托着嘴边细细的胡须有了点男子汉的味儿。他刷了牙,洗过脸,又刮了胡须,看上去虽然一副病奄奄的样子,倒还看得过去。
    这三天陈素除了喝过一点水以外,连鞋也不脱地床上躺着,想着,就是想不开,想不清叶子为何要提出分手。那天虽说他没有答应叶子分手的要求,但最后他还是认命了,答应不答应,都不会改变叶子要和他分手的事实。
    二十七
    “你这是怎么了!”当牛莉见到三天未见的陈素,惊讶地上下打量他,象换了个人似的。
    “先让我进门好吗?”陈素说。他的嗓音还是没有恢复,说话很吃力,却声音很小还暗哑。
    “对不起,快进来吧,我这是怎么了,你先坐,我给你倒水。”牛莉把陈素让进来,又急忙去厨房提来暖壶,为他泡了一杯茶,“三天就能把你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本事可算大的啊。”牛莉瞪了陈素一眼,有些心疼他。
    “叶子怎么了,我听完就走!”陈素面无表情地望着牛莉,说。
    刚才看着陈素的脸色,牛莉就知道陈素这几天没好好吃过饭,只好装出一脸苦相地说:“好,我说,我是真饿了,忙了一早上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一口,我们还是先吃一点再说吧,我实在顶不住了,你可能不知道,我饿怕过,一饿过头,腿肚子就抖的停不下来。”。
    “好吧。”
    牛莉让陈素坐着别动,自己跑了几趟厨房把几个菜端上来,有荤有素,主食是米饭。
    陈素几口把米饭和菜把拉完,几乎噎住,喝了几口水才顺下去,等牛莉吃完,帮她把剩饭剩菜端进厨房,洗涮干净后,就迫不急待地问:“现在说说叶子到底怎么了,好吧?”
    “前天下午,叶子回来收拾东西要搬走,我拦着门不让她搬家,就和她吵了一架,可是她还是搬走了,还雇了一位搬运工人,一趟就搬走的,去了哪里她也不说,我又赶不上那个电动三轮车。”
    在牛莉说着话的时候,陈素已经跑进叶子的房间,里面收拾的很整齐,因为除了家具和那盆花朵已经开谢萎缩的马蹄莲外,她没留下自己的一丝物品,那怕是一片纸。
    陈素呆楞楞地坐在没有任何铺盖的床沿,用手抚摸床头,就在一个月前,他和叶子还每晚靠在上面卿卿我我呢,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眼前的情景使他感觉,他和叶子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粉红色的梦而已。
    牛莉点上两支烟,递给陈素一支,靠在门边上,长长吐出一口烟,幽幽地说:“叶子的电话号码也换了,新号她没告诉我……”
    “我想一个人在这房子里呆一会,可以吗?”陈素低着头,擦拭着眼眶,语带哽咽。
    牛莉扭头出门,并把门关上,一会抽身回来,把一包烟、打火机还有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又默默地走出去把门关好。
    陈素静静呆在房间里,现在房里已经没有任何与叶子有关的东西了,桌子上面的那幅照片也不见了,留下一块长方形印记,让人一看就会想起那里曾经有叶子的家。陈素搬开床柜,想从里面找到一点叶子遗漏的东西,可是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床缝里也是被精心打扫过的,柜子底下也是如此,看来叶子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从陈素和牛莉的生活中抹除,如果可能甚至想要把有关自己的记忆也一同抹去吧……
    不过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房间里依然飘荡着叶子的气息和脂粉香味儿,人虽然离开了,但是那股子气息仍然温柔地缭绕在陈素的身体周围。
    陈素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边,一会沉思一会默默地流泪,直到夜晚牛莉敲门进来请他去吃晚饭。
    他又坐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必竞这是他和叶子之间的事情,不好把牛莉扯进来太多,另外牛莉为了他、为了叶子,这些天也操了不少心,做为朋友她真是做的够多了,不能再让她跟着一起难受了。
    他走进卫生间洗把脸,用毛巾把脸上擦得有了几许血色,还沾水把头发也梳理一番,使自己看上去不致太过狼狈,然后坐到餐桌前。
    “陈素,你说我们之间够得上是朋友吗?”牛莉把一块鸡腿肉夹到陈素的碗里,问他。
    “早就是好朋友了,怎么,你说……”陈素用中指和拇指夹起鸡腿,像平常那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牛莉,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我也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那我说的话请你必须认真对待,然后再答复我,好吗?”
    “好,你说,我听着呢。”陈素说。
    “你和叶子为什么分开我不清楚,但是,现在叶子已经搬走了,而你现在的这种状态令人很担忧,别的事上我也帮不到你,我呢,前面同你说过一个人晚上不敢住,一到天黑就怕的要死,所以,我想请求你暂时搬过来住在叶子那间小房里一段时间,一方面有你在可以保护我,另一方面我们互相搭个伴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了,这二年来我最怕的就是过年,我老妈前年又跟了人,虽然那个人很好,可毕竟不是我的家,所以每到春节都是我一个人过,那种感觉真不是人能忍受的,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在过,我就想能不能把我们这俩个单身汉,呵呵,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直接说吧,你觉得行不行?”牛莉停下手中的筷子,她望着陈素那副呆样,吃吃地笑着,等他答复。
    能看出来她非常希望他能留下来。
    陈素没有言语,继续把饭菜往口里扒拉,似乎是意识到牛莉在望着自己,他抽出纸巾扭过头去擦去眼里涌出的泪水,低声对牛莉说:“你,对我太好了……”
    牛莉叹口气,起身去电视柜,从里面取出一瓶二锅头和两只小酒杯,倒满酒一杯放在陈素面前,自己举起一杯:“来,这就算是你答应了,不过我要谢谢你能答应留下来,今晚我俩好好喝个痛快,这顿酒喝过,谁也把自己痛苦的、伤心的还有气愤的事儿全和着这酒喝下去,从明天开始咱们另起炉灶,新开张,好好过个年,干杯!”
    “干!”
    陈素勉强地脸上挂着笑,他望着对面这个相貌清丽的女孩子,不愿再让她陪着自己伤心,自己的痛苦都是属于自己的,没必要也不应该带出来影响她的情绪,哪怕是好朋友,亲人,都不应该这样子。
    他拿起酒瓶先给牛莉倒上,又举起杯来冲牛莉抬一抬,笑着说道:“这杯酒单敬你,谢谢你为我作了这么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
    “好,你说吧!”
    “如果哪天你烦我了或者不想收留我了,就对我直说,不要不好意思开口,行吗?”陈素说。
    “没问题,以我的脾气,我要是真烦你了,会把你大骂一顿,然后把你赶回你老家去,哈哈,来喝!”牛莉大笑着想象着赶走陈素时的样子,不住地捂着嘴乐。
    当天晚上陈素也没有回去,牛莉从大衣柜里拿出一床新的被褥为陈素把床铺好,陈素就算在牛莉这里暂时住了下来。
    没有叶子的生活确实是少了许多快乐的因素,对于陈素他常常觉得自己是一具空壳,没有心、没有爱什么也没有了,就连他的思绪也轻飘飘地满世界胡荡乱闯,既不愿回归本体,又迷失的找不到归途,在牛莉家里他更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常常在失落里偷偷流泪。
    但是,当陈素和牛莉在一起时,他们都自觉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交谈中也是刻意避开有关叶子的话题,以免对方伤心。
    牛莉这几天因为年关渐近,也在四处奔波结算帐目。几乎是大清早出去,深夜才一脸疲惫地回家,有时候连饭还都没有吃。
    陈素便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到厨房快速简单地为牛莉做点吃的,回回把饭端来,牛莉都在打着呼噜熟睡过去,只好把饭碗盖住,等她睡上半小时再叫醒吃东西。
    牛莉不在家的白天,陈素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总是没事找事,一会儿发现客厅里面白墙黑几色彩单调,便出去在花品店,挑点工艺品和现代工艺制作的具备加湿功能的绢花等小物件,拿回来一个人爬高下低地把这些漂亮的工艺品一个个摆好、挂好。另外,他从网上找了一张也是四川那里拍摄的和先前叶子墙上挂的那幅极相似的图片,打印了一张同尺寸的图片粘在原来挂图的地方,如果不细看,是分不出来的。
    马上要过年了,他从卡里取了五千块钱,去附近的一个早市上买了十几斤猪肉、羊肉、牛肉和二只鸡,还有卤肉的调料,开始为过年准备卤肉,在以前妈妈每到腊月二十几日,就会让陈素相帮着把猪腿肉去骨,切成十公分见方的肉块,在开水里面焯一下,最后放进卤汁里面煮一小时左右,色泽深黄的卤肉就做好了。然后,他们还会把羊肉、牛肉切成不同的肉片儿,一袋一袋装好冻起来,这样来了客人,按需取出相应的量,这样做菜就非常方便快捷。
    在卤肉的空档里,他会掏出牛莉家门的钥匙在手心里握着,因为那是叶子一直随身带着的,搬走时取下来还给牛莉,而又转到他手上,这也权且是当叶子的一件随身物吧!
    他开始对喝酒有所节制了,他发现酒这种东西永远也不能使他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反而会放大内心的悲伤。他对自己痛苦的程度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虽然他在冷静下来接受叶子离开自己的事实,但是,他无法保证自己在醉酒之后在痛苦的刺激之下自己又会干出什么;另一方面不是隔壁还住着牛莉吗,他也担心酒喝多之后的另一个负作用。所以每当牛莉拿出酒来和他喝的时候,他都把酒量定在三两之内,也不许牛莉多喝,他能看出来牛莉以前也不是经常喝酒的女孩。
    其间文璋和生子都分别约他出去喝酒,他都推说眼看快过年了,他手里还有一个装修活儿没有完工,必须要在年前做完,再没有赴过一次约。他不愿意让自己最好的几个哥们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和景况,也一起跟着难过,连个年也过不好。
    人有时候真是很怪的,一方面陈素确实预感到自己和叶子弄不好要分手;当预感成真,他又觉得自己和叶子不会如此结束,叶子还会回到自己身边,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也想不清楚,如果非要找原因那只能是人的第六感吧。
    二十八
    腊月二十五,早晨就有雪花飘飘洒洒地从天而降,在中午就把这个世界铺排成一个黑白世界,牛莉也从今天开始停止工作,放下奋斗了一年的心,认认真真地和陈素过好这个春节。
    天还没亮她就起来做了早餐,俩个人吃完,打开音响,播放着网上点击量最多的网络红歌,开始一年一次的家庭大扫除,她和陈素一间房一间房地掸去墙上的灰尘和蜘蛛网,把家具底下的角角落落的杂物清扫出来,又开始清洗家具门窗,又帮着陈素把抽油烟机彻底清洗出来,又和陈素一起去他家也同样打扫一遍,做完所有这些活,天已经擦黑,和陈素回家简单吃过晚饭,休息下来,应当说劳动是淡化痛苦的就好方法,经过这一整天的忙碌和出了几身大汗后,那压在陈素心头的伤痛好了许多,他脸上的笑意有人无人都增加很多,也自然多了,不会再强颜欢笑。
    牛莉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交给陈素,让他选一部电影,自己去厨房里从冰箱里取出来一块卤肉,又剥了两根葱,调了一个酸辣口味的料碗,然后把卤肉切成极薄的薄片儿,把葱切成三寸长的细丝摆在卤肉片上面,最后取上筷子端到客厅,摆好,又取出白酒和洒盅,倒满酒。
    “今天把你累坏了,也没有让你吃上一顿好的,明天我再补给你,来喝点酒解解乏吧。”她端起酒杯,和陈素碰杯,一口喝下去一杯。
    “吃点肉,这可是你的手艺,我要好好尝尝的。”牛莉夹起一片肉在料碗里沾一沾,连同料碗一起推到陈素面前,看着他吃下那卤肉,才自己夹一片吃起来。
    “你选的什么电影?”牛莉望着电视上暂停播放的电影,没看到名字。
    “《钢琴师》”陈素又说:“这是一部讲述一个波兰犹太钢琴家在二战期间艰难生存的故事,我以前看过,今天正好看到免费一天,就点播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听过没看过,好像在零几年曾经很有影响的一部片子吧,那就看这个,我很少看国产电影,你呢?”牛莉转头看着陈素问道。
    “国产片碰上好的也看,不过这几年确实没看点,感觉现在的中国演员有种神精特质!”陈素说。
    “是啊,我这几年喜欢上了韩国片,但是,自从去年韩国的萨德事件以来,韩国的新片子就少得可怜了。虽然韩国电影把根本就土得掉渣的一个国度拍的那么好,令人不爽之外,他们的故事编得确实比国内的好。”
    他们一边看片子,一边把一盘卤肉都吃干净,牛莉收拾进厨房后,又从冰箱里端来一盘水果和瓜子,和陈素一边喝酒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陈素扭头看一眼刚坐在他身边的牛莉,对她说:“你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将来谁要是娶了你作老婆,可就有福了。”
    “这辈子如果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宁愿一辈子独身!”牛莉认真地望着陈素说。
    陈素笑着,递给她一支烟,帮她点上,说:“那我就求求老天,在叶子没有和我重新合好之前,可千万别让哪个坏小子入了牛莉的法眼啊,那样,我的好日子就要终结了,哈哈。”
    牛莉听得也不禁笑出声,她心情复杂地盯了陈素一眼,独自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下。
    “叶子也是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货!总的说来外地人的思维方式和做人做事都和我们西北人不一样,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一想真是有道理,比如叶子,一年多相处下来,就跟亲姐妹似的,这不,说搬走就搬走,在她那里我连个屁都不是,就是个白眼狼,无情无义的狗东西,来走一个!”牛莉一脸气愤地端起酒杯,连着饮下三杯酒,眼里的泪水就流下来。
    陈素拍着她的背,“别,别哭了,那天你和我说好的啥,忘记了,你说我们大醉一场就把所有的伤心和不快乐都抛给昨天,然后迎接一个新的明天,不是吗?”他抽出纸巾递给牛莉,又劝慰道:“有些事,有些人,我们都经不得再次提前的,还是该忘记就忘记吧……”
    “你别嘴上说得那么容易,你倒是来个说忘就忘给我看看啊,我还不清楚你这几天是怎么装着过来的!”牛莉靠上沙发,把眼睛里的泪水擦干,又说:“帮我倒杯酒,对不起,我一喝点酒就爱胡思乱想,爱流眼泪,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哭一会就好了,来,向你陪个不是,别把我的话当真,喝!”
    “唉,你说的对,有时候想想过都过去了,我自己也是不敢想,也不敢提她的了……”
    二十九
    腊月二十八的清早六点半,牛莉突然来敲陈素的门,大声喊着让陈素快起来,陈素打开门,牛莉就把手机递给他,急切地说:“叶子的短信!你快看,她要回成都去了!”
    短信是叶子用另一个电话号码发给牛莉的,她是这么说的:‘莉,原本以为这辈子可以和你做世界上最好的姐妹,可是突然间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才让我们俩,还有陈素连姐妹、朋友都没得做,不过现在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过去了。但是,我和你和陈素都没有办法再回到以前了,我找到了真爱却又再一次失去,当我那样做、那样对待陈素时,我甚至都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让他伤心的结果,感情上的伤害,长痛不如短痛,命中无缘,人生奈何?我昨天联系到舅舅,他说我妈妈身体这一年来很不好,要我务必放下这边的一切,过去陪侍妈妈,他说的很严重,所以当晚我就定了今早四点钟去成都的火车,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再也不回来了,也请你忘记曾经的好妹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过的好,并祝你幸福!另:我至此时,还是无法鼓起勇气面对陈素,就只好请姐姐带我向他表示我由衷的歉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老天对我的惩罚,让我所受的痛苦能够换来他一个幸福的未来,是我此后之愿!永别了,姐姐。另,这个手机不是我的,是和我一同上车的一位妹子的,请不要打搅她……’。
    …… ……

    三十
    ……一年半后……
    今天晚上。
    东大街北口向南一百米,‘川府菜馆’门口,陈素静静立在门边,望着那最里面靠窗的包厢出神,在那里安静地坐着一位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头发是盘起在脑后的,那里别着一支发卡,上面有一圈作工精美的白色桅子花,一年多了,她的容貌发生了很多改变,在那张清秀的脸上,再也没有天真活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的文静美,她双眼较之以前略有下陷,眼里原先透出的那股子灵气,已经暗淡透着一丝忧郁之气,她还是那么瘦小,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只放着一只红酒瓶和一支高脚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不时抬起头向窗外张望着路过的行人和车辆,这时她看到立在门口的陈素,不由站起,然后向门口急步走来。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进来……”叶子看着陈素,他这一年多以来,黑了也瘦了,五官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成熟了许多。
    陈素微笑着注视叶子,眼里满含深情,轻声说:“我刚到……你好吗?”
    叶子点点头,她伸出手臂大方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素没有客气,径直向最后那间包厢走去,在门口他撩起门帘,侧身让叶子进去,他又一次闻到了叶子身上久违的体香,还是那个味道,可是人却已经物是人非。
    俩个人分别坐在对面,叶子盯着陈素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轻叹口气,对他说:“你是喝酒还是喝茶?”
    “喝酒。”
    “这个行吗?”叶子拿起红酒把商标对着陈素,陈素点点头。叶子便出去向吧台又要了两只高脚杯,回来把一支放在陈素桌边上,显然是为牛莉准备的,把另一只盛上一口酒,放在陈素面前。
    她没有马上举杯,而是用手指轻轻转着酒杯杆,看杯里葡萄酒鲜艳的玫瑰红色,又透过酒杯看着陈素,脸上始终笑盈盈的。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和莉莉了,昨天我是喝醉了酒才下定决心买了火车票,连夜就过来了。嘻嘻!”
    叶了把酒杯送过来,在陈素眼前晃了晃,见他只是吸着烟看着自己,眼里隐隐有泪花一闪而过,似乎看的出神了,对她的表示没有反应。
    “喂,怎么了,连碰个杯都不愿意了,我记得你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呀!”
    “对不起,来,为了重逢干杯!”陈素赶忙站起,郑重地端起杯和叶子碰杯,以示歉意。
    “我以前对你做的事很不对,我也知道你对此也十分伤心,有些话我不能只对你说,我必须等莉莉来了才能说,请你一定要理解我,好吗?”叶子饮尽杯中的红酒,一边倒酒,一边对陈素说道:“这一年多里我知道你过的并不好,现在我请求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值得……”
    俩个人正在说着一会下雨的事,这时门帘一掀牛莉进来了,她气鼓鼓的样子瞪着叶子,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叶子不好意思地起身,冲着她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一关是最难过去的,好姐姐你饶过我一回好吗?”
    她抓住牛莉的手摇晃着,一副小女儿作态。
    牛莉早已经转怒为喜,盯盯地瞧着她,“你呀,”说着把叶子搬转身转了一圈,“好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还这么瘦,都回家一年多了,成都的美食具然没把你养胖,说明你这个小吃货是去受苦得了,陈素把酒倒上,我必须和叶子连干三杯!来,先让姐姐我抱抱你……”牛莉一把把叶子搂进怀里,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下来,她一下一下轻捶着叶子的单薄的后背,“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说走就走了,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啊,你个坏东西,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跟瘦猴似的,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叶子也伏在她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久久不愿把头抬起来。
    陈素看着她们这个样子,便轻轻叹息着走出包厢,去找服务点菜,服务员告诉他叶子已经点好了菜,陈素便吩咐她,先把凉菜上齐,再一道一道地上热菜。
    服务员很快去了后堂,不一会儿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陈素便揭起门帘,让他进去把四个冷盘摆好。
    牛莉和叶子已经并排坐在对面,陈素便举起杯来,对她俩说道:“叶子欢迎你回来……”
    叶子赶紧站起,打住陈素的话,望了一眼牛莉又看着陈素,一脸愧意地说:“不,今晚是我请你们来的,欢迎我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有别的事要说,请姐姐、陈素今晚就不要喧宾夺主了,把这个主场交给我好吗?”
    陈素看了一眼牛莉,俩人都点头应是。
    叶子见他们俩都同意,看了看已经喝的只剩下一小半的红酒瓶,便把头伸出包厢喊过服务员再上两瓶红酒,然后她把陈素和牛莉的高脚杯都摆在自己面前,把三个杯子都倒的满满的,又向陈素鞠了一躬,陈素慌忙站起,急急地摆着手,“叶子这个使不得的,有话你好好说就是。”
    “陈素,请你坐下来,这一杯酒,是我专门敬你并向你陪罪的,”她小心地端起杯,不让一滴酒液洒出来,然后一口气喝完。
    接着她又端起第二杯,转向牛莉,又要鞠躬,被牛莉站起连骂带劝地制止住,叶子只好又喝下第二杯。
    她又端起第三杯酒,说:“这一杯是敬给我自己的,我只希望喝下这杯苦酒,我会和别人一样快乐一些……”她仰头把酒喝掉,眼泪顺着眼尾流下来,淌进小巧的耳窝里。
    她见陈素和牛莉都站着盯盯地瞧着她,便请他们坐下,自己也坐下来,这次她给每人都只倒三分之一的红酒,把酒杯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咧着嘴笑着招呼他们吃点菜,还亲自给牛莉夹了一块石锅鱼,给陈素夹了一块辣子鸡腿上的肉,“你最爱吃鸡了,我那时跟你开玩笑,一吃鸡的时候,就叫你黄鼠狼来着,你今晚多吃点鸡肉吧!”
    陈素笑着点点头,对牛莉说:“就是,叶子常这么叫我来着。”
    “哪我以后也这么叫你!”牛莉笑着对陈素扮鬼脸,又说:“人常说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今年过年你可别来给我拜年啊。”
    陈素一听,差点把一嘴鸡肉从口里喷出来,但还是有辣子油呛进了嗓子眼,他便偏过头不住的咳嗽,用手指着牛莉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牛莉关心地看着他,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哦,好啊陈素你敢把老娘比做鸡,哼,不行得罚你喝了这半瓶酒,给我陪罪!”她向前探出身子,拉起陈素,不由分说扳住他的手,把半瓶红酒硬塞进他嘴里,看着陈素一口一口把半瓶红酒喝完。
    叶子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个闹,心情十分复杂。
    陈素喝完指着牛莉,无奈地笑说:“有你这样的吗,我说啥了,你就灌我一通酒,好了,好了,我告饶行不行。叶子,这也怪你,好好吃着饭提什么黄鼠狼呀。”
    “好了,我也陪你一杯吧,”叶子端起酒杯,也喝下一杯。
    牛莉也端起来,随了一杯,然后她看着叶子,“我说叶子,你这次来是专为看我们俩的,还是继续在这里长住?”
    “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和陈素的,并且,我也有些话需要对你们说清楚,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叶子说着低下头去,神情很悲伤。
    “那你说,我们也确实有许多疑问需要你来解释给我们听。”牛莉还像往常那样儿把一块鸡脯肉夹给叶子。
    三十一
    叶子并没有继续吃,她放下筷子,从手包里掏出一盒女式细烟,点燃,默默地吸了几口,在脑子里梳理着接下来的话从何谈起。
    “我就从前年那个给你过生日的晚上谈起吧,”她望着牛莉,端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一下,呡下一小口,接着说:“那天晚上,我们去了一家网红餐厅,当我去卫生间时,我遇到了阿呆的妹妹,我就向她问起了阿呆,她妹妹欲言又止好象有什么不好出口的话,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当时我并不知道阿呆会患病,看她那个样子,我认定阿呆一定是和那个女人过得好得不得了,就讥讽了她哥哥几句,没想到她听完却失声痛哭起来,哽咽着对我说,他哥哥并不是那样的人,并且他哥哥有可能快要死了,我一听直接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把她拉到一边,要她给我仔仔细细地说清楚,阿呆到底怎么了,她说她为了补贴家里用度,到这家店当调酒师,不能离开太长时间,就把我领到吧台背后的调酒区,然后把阿呆患上一种非常罕见的肾病,因为这种病不但无法治好,而且连控制病情的特效药也几乎没有,为了不使我继续陷入这种无望的痛苦中,阿呆请他的好朋友帮忙,让他女朋友在他生日那天和家里人一起上演了一出‘小三插足’的好戏,强忍着内心的剧痛,把我从他家赶了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长痛不如短痛地,从他的感情悲剧中走出来……”叶子越说越悲伤,她拿起杯来,在地上轻轻倒下去一点酒液,象似祭奠什么人。
    陈素和牛莉也早已停下进食,他给三人发一圈香烟,给她们点上,静静等待叶子控制好感情继续往下讲。
    “而我呢,还真是上了他的当,才过了两个月,我就和陈素好上了,来,陈素,我们干一杯……,陈素我对不起你,有些事我当时就不应该和你做,你身上有种令人感觉很亲切的东西,我只是和你接触也才几次,就被你吸引,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在想着和你做那种事,好像由不得自己,后来我也在想这是怎么了,我当时认为一方面是阿呆在这方面常常令我扫兴甚至失望,所以我才会那样;另一方面我都以为我是爱上你了,愿意让你走进我的心里来,因为当时的我真的太痛苦了。可是,当我得知阿呆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时,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爱着阿呆,而面对你,我具然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放弃,也是在那一晚,我决定必须回到阿呆身边去,不管我的身子是否干不干净了,我也要回到阿呆身边去,甚至我愿意陪着他一道去死!而我对你只有愧疚,我无法在一颗心里同时装进来两个人,我做不到,同时我也明白自己和你的那一段时光只是我迷失在失恋的心态里,把你当成一个躲避痛苦和寂寞的港湾,就象那只把头埋进沙子里面的鸵鸟一样,我也躲在你那里,尽情地享受着由你为我带来的一种新的生活,新的体验,让我几乎已经从阿呆的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但是,我又回到他的身边去了,当我看到,看到,阿呆瘦得没有人形的样子躺在床上连手都无力抬起时,我的心都快要,快要疼死了……呜呜……”
    叶子说着不禁大哭起来,一位服务员听到哭声,赶紧走过来,陈素起身向她做个手势,然后兼意地向她点点头,请她离开。牛莉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不断地抽出纸巾递给叶子,并轻轻地拍着她瘦骨伶伶的后背,陪她一起落泪。
    陈素点上一支烟,沉默地低着头,感叹着命运的作弄和无奈的现实,“唉……,叶子,如果你……能够早些告诉我,以我的为人,我一定会放下所有私心,和你一起去帮助阿呆的,我虽然不会因为阿呆病重,而心甘情愿地帮助他,只是我决不允许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连个靠着肩膀哭泣的人都没有……”
    “当时,在我心里除了阿呆,还是阿呆,我是不会让你再参与进来的,那时候我已经可以分得清自己到底是爱着谁了,所以,我不能也不应该再让你卷进来,你懂吗?”叶子把头靠在牛莉的肩膀上,也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着,接着说:“阿呆见到我,就一直在流泪,他让我离开他,说他快不行了,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是不走,并且打算留下就和他妹妹住一个房间,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照顾他,时时陪在他身边,那段时间陈素正好有个装修的活,也忙起来,这样我的心里才多少轻松一点,直到他装修完成,他天天都给我打好几遍电话,而我又不知怎么对他说,怎么对他说了,才不会使他伤害小一些,没办法只能是硬起心来和他疏远,还有你莉莉,你也时常逼我,没办法我只好搬走了,而阿呆那些天已经到了弥留阶段,人又瘦还水肿着,那皮肤就像是透明塑料一样,腊月二十六凌晨四点,当时我就趴在阿呆床边,阿呆已经连住两天进入深度昏迷之中,我握着他的右手睡觉,直到他的手变冷、不再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我才醒来,我喊来阿呆父母,他们过来看了看他,阿呆的母亲就大声嚎啕着哭起来,阿呆父亲也哽咽着流着泪,拍拍我的肩膀,沉痛地告诉我阿呆已经走了……”
    三十二
    陈素从沉思中回过神,问叶子:“为什么阿呆不在医院治疗,而是在家里?”
    “唉,刚开始是在医院,越住反而病情越重,后来医院说治这种病至少得一百多万,还不定能否治好,阿呆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啊,在阿呆没有查出病之前,他父母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买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到现在每月还要还银行三千多块钱呢,哪里有钱拿出来治病啊,为了给阿呆治病,他们家把能求到的人都求了个遍,几乎没有借到一分钱。阿呆听说后,坚持要出院,要不然他就轻生,反正决不会再给医院花一分钱,没办法谁劝都没用,而又确实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只好依着他先办理了出院手续。”
    “阿呆真傻,人只要活下来,不是还有希望吗,虽然一百万很多,但只要人好了,慢慢苦着也就还上了。”牛莉不仅对阿呆的作法有些惋惜。
    “我认同阿呆的做法,一是在大病上我们的医院,表现的更像个吸血鬼,二是你也不想一想,在他们家那种景况之下,谁会贷给他一百万,别说那么多,能贷出来五十万都算是奇迹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呢,只是延长了病人的痛苦感受期,这么说吧,假如一个人本来可能只需忍受一小时的疼痛,可是家里人出于感情需要,花了大价钱,让这个人又多忍受了八小时的疼痛,可换来的结果还是离去。”
    “陈素说的对,当时阿呆还在时,他母亲看着他疼成那样子,背着人哭着对我说,如果她能替阿呆疼就好了,看他这个样子,真希望他赶快走了的好,最起码还少受些罪呢。”叶子点起一支烟,吸着眼睛看着窗外大雨浇灌着马路和积着足有二十公分厚雨水的人行道。
    “阿呆是第二天就火化下葬了,当时家里连给他买一块一万多块钱墓地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我生意上的钱也花光了,只好把店里的货,全部低价处理了,才凑了一点钱把他安顿好。本来想跟你们张个口借点钱的,但是我不是刚和你吵过架吗,就一直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牛莉抱住叶子,在她肩膀上捶了几下,没好气地说:“你呀,我们之间还会有隔夜的仇吗,只要你张嘴,我一定会借给你的,都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了,具然还这样评判我,你还是我的好姐妹吗?”
    陈素也叹口气,眼睛望着窗外,说:“叶子,你真把我还有莉莉看低了。”他端起酒杯独自倒满一杯酒,慢慢地全部喝完,又问:“那你为什么过年回去一呆就是一年多才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我这次来就是来了结心事的,在阿呆走的前两天,舅舅打电话找我又打不通,就通过微信留言,说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让我赶紧把这面的生意处理好后,回去陪侍母亲,我是在阿呆下葬的第二天下午想打开微信看一下莉莉准备怎么地年的,结果首先就看到了舅舅发来的信息,当下就定了火车票,回了成都,好在这趟车中途下去很多回乡的人,虽然是春节将至,票还倒不难买。”叶子说。
    “那你母亲现在好吗?”牛莉问。
    “两月前走的……”叶子双手支着头,吸着烟,把烟头在烟灰缸边沿上转着圈,使它看上去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头,她又接着说:“母亲走后不久,我便在当地一家农家小茶馆里当服务员了,这两年欠了一些债务,不过不多,我好好干上一年就能还清的,但是,我有一笔债务却这辈子也无法还清了,那就是我欠你的,”叶子望着陈素,和他碰杯,又说:“我这一年多时常会通过莉莉发的微信,大约也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你这一年多过得很不好,你越过不好,我感觉就欠你的越多……”
    “叶子,感情上的事,没有谁欠谁的道理,唉,说起来是我不该在你失恋并且清楚你对阿呆用情至深时,还要去追求你,最后……唉!”陈素一仰头喝下一杯酒,又说:“叶子,在此前你欠我一个坦白,如果你要离开我的时候对我说了阿呆的事,我想,我们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而我也欠你一个清白,不该在你那种状态下,和你发生关系,但是,我听了你今晚的话,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把欠你的还给你,请你再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陈素,别说了,我们是不会再有可能了,我甚至可以继续骗你的感情,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在你这儿,我的心死了……”叶子拿起酒瓶给每个人斟满酒,举起杯,“当局者迷,陈素这一年来,你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莉莉对你的爱和付出吗?”
    “知道,但是……忘不了你!”
    “来,喝了这杯忘情水,请你忘记我,切断我和你的一切,打开你的心,多去关心一下身边的莉莉,她也是苦命的人,她更不是一个能够让什么人想进到心里来,就进到心里来的女孩,她愿意让他进来,对她而言这道门从此就关闭了,在她活着的时候是不会再打的了。”
    牛莉低着头,脸上带着红晕,陈素还从没有见到过牛莉也会有这种害羞的时候。
    他叹口气,不甘心地把一满杯红酒慢慢喝下去,认命似地点点头,这一刻他的心里倒是释然了、放下了、好像也从一个硬壳中钻出来了。
    他倒好酒,举起杯冲叶子笑笑,“谢谢你能来,叶子!”
    “不客气,我也谢谢你,现在想起我们那一段时光,真的很甜蜜,这是阿呆从没有给过我的。”叶子此时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她抬起瘦弱的手臂,看一下表,说:“哟,都十一点多了,”又望着莉莉,“我们回去吧,今晚我要和你睡,好好聊聊,明早六点我就要回去了……”
    “我可以也睡过来吗?”陈素嬉笑地望着她们俩,对牛莉挤眉弄眼着。
    “滚,你想得倒美,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原睡叶子那间小屋吧!”牛莉故作气恼地对陈素说着,随即又捂着嘴和叶子头碰头笑起来。
    (全文完)
    @七十老汉 2020-01-14 17: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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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6 17: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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