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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最后的袍哥》[第1页]

作者: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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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重新开贴。
在这篇小说里,老狼无意说教,只希望给大家带来一个好看的故事。
     如果说有朋友想从老狼的故事里看出点什么,您会失望的。
     如果说有朋友真从老狼的故事里看出点什么,那不是老狼的本意。
     老狼这个故事,和真实没得关系。
     即使有点关系,也不是很大。
    
     最后想和搞出版的朋友说两句:
     老狼十分盼望自己这篇故事能够能够出版
     但这不是无良书商打俺歪主意的理由
     如果您真正相中俺这篇故事
     请拿出您的诚意来
     老狼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见钞票不发稿
     否则,老狼宁肯它烂掉
    
    
     好了,开贴
    
    
    
     自 序
    
     老狼喜欢读书,但经常不求甚解;喜欢写点文章,也经常半途而废。后来在天涯舞文上看到舟戈先生笔耕十余年,写成鸿篇巨作《两代沧桑》,感慨不尽,于是坚持写了这篇东西。所以要感谢舟戈先生,是他给了老狼坚持的理由;更要感谢先生的是,对老狼在修改本文过程中的谆谆教诲,只是先生大道,老狼愚笨,领会不了许多,恐怕要辜负先生了。
     曹雪芹先生虚拟了大荒山、青埂峰等地名,警幻仙子、神瑛侍者、绛珠仙草等人物,演绎出一部千古奇文。老狼也假借或实或虚一些地名,亦真亦幻几个人物,道听途说的逸闻趣事,伺候列位看官这段故事,有考证爱好的朋友,无需辨其真伪,供茶余饭后消遣就是了。这里老狼无意把自己和曹先生并论,那样会唐突了他老人家。
     故事中根据情节发展,用了些四川方言,说书者在括弧里做了解释,因为用普通话有时候表达不出那个味道来;然而,老狼离川十数年,四川方言已经不大地道,望看官谅解一二。
     这回,老狼抛开了评书的噱头,老老实实的码字,欢迎列位看官拍砖、献花。
    
    
    第一章
    (一)
    
     辛亥年间,孙中山先生领导革命党人,推翻满清王朝,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自己未能做了总统,却让袁世凯窃了国。袁世凯死后,军阀割据,段祺瑞、冯国璋、张作霖各自为政,连年混战;各省军阀,纷纷效仿,弄得华夏大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四川,与外头没啷个(怎么)打仗,内部却是斗得天昏地暗:先是刘湘、刘文辉、邓锡侯、杨森等人群雄混战,各霸一方;后来刘湘、杨森伙同刘文辉驱逐黔军,刘文辉逐渐坐大,成了四川省 ;再后来是刘文辉、刘湘叔侄开打,都想一统四川,当四川王,刘文辉不敌,败走西康;再后来国民党蒋总裁插上一脚,也想控制四川。直到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七月七日,日本鬼子发动宛平事件,全国抗战爆发,川中各路豪杰才停止内战,掉转枪口一致对外,纷纷请缨出川抗日,百姓无不称道,在成都少城公园上演了一场十万父老送儿郎上前线的感人故事。当时,川军装备奇差、训练乏术,但到了抗日前线,却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杀敌报国,舍生成仁,尽管死伤惨重,却也无一退缩:杨森六万将士奔赴淞沪前线,回来时仅五千残兵;王铭章藤县血战鬼子第10师团,全师五千多将士连师长王铭章在内,全部玉碎殉国,无一生还;豫中会战,遂宁王、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不幸中伏,壮烈牺牲。饶是如此,川中儿郎没有退缩,依然前赴后继,硬是可歌可泣、可佩可叹。然而,尽管前线战事吃紧,作为大后方的四川内地,倒是无甚紧要:老百姓勒紧裤带,日子照常,官吏们撑开腰包,贪腐依旧。
     四川虽然以川为名,却是山多,除了川西坝子(成都平原)是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外,周围或多或少都有些高矮不一的山,山的间隙间,洒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村庄、场镇和城市,珠溪镇正是这许多场镇中的一个。
     珠溪镇地处资阳和资中之间,北经碑记沟、丰裕、迎接镇到资阳;南过高楼场、团鱼口、板栗垭通资中,向东翻过茶花坪山,沿着崎岖的山路可以到走马场,往西有一条五、六尺的大路,走四、五个钟头便是龙结;蜿蜒曲折的珠溪河穿镇而过,经三江口,出顺河场与沱江汇合,水陆交通极为便利;周围乡坝(农村)更是人多地广,土质肥沃,稻、麦、黍、薯应时生长,桃、李、杏、桔随季成熟;因而珠溪镇虽然不大,但历来物庶人丰,商贾云集,有“小资中”之谓。(老狼按:珠溪镇现在叫球溪镇。故老相传,球溪河本来叫珠溪河,一个书生在写这三个字的时候,因笔误写成了球溪河,久而久之,以讹传讹,珠溪河也就成了球溪河。书中的故事,并非发生在这里,只是这里是老狼的老家,为了叙述方便,把故事嫁接过来了,看官朋友可以把这个故事嫁接到任何你想的地方去)
     珠溪镇依山傍水,风景宜人:茶花坪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小镇东边,翻过山顶顺着斜坡往下,种了大片的梨树,每到春暖花开时节,满山的梨树雪白一片,微风一吹,落英缤纷,如下雪一般,煞是喜人;鸡公山、碉堡山则不同,只有些杂草灌木野藤之类,连棵像样的树都没得,光秃秃的突兀而起,像两个永世不得相聚的情人,一南一北,隔着珠溪河,和茶花坪山遥遥相望;水,自然是清澈秀丽的珠溪河,蜿蜒逶迤,顺着河道自龙结一路风尘赶过来,从鸡公山、碉堡山和茶花坪山的中间川流而下,向三江口去了。珠溪镇便在这青山碧水间,恣意的书写着自己的历史。
     碉堡山脚下,有条二、三尺宽的土路,顺着小路走进珠溪镇,便是上街(音gai,下同)子,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一路往下,分别是中街子、下街子、正街子,这是珠溪镇主要的商业街道,两旁茶肆酒楼林立,商铺烟馆排列,丝绸、布匹、茶叶、烟草应有尽有,油盐柴米、锅碗瓢盆、家居杂货、农具生资一应俱全;到下街子,一座石桥横跨珠溪河两岸,桥名无考,人们以大桥名之;过了大桥,街道一分为二,往左有个小坡,下去便是顺河街——珠溪镇的菜市场,一年四季,周围乡坝的瓜蔬果菜熟了,便会由主人箩篼挑、背篼背来到这里,卖了钱换回盐巴、洋油、洋火之类;往右是正街子,正街子很短,不过百十步,下接猪市坝,上连田坝街,两旁也有些饭馆、茶馆商铺,但稀稀拉拉的不如中街子下街子多;猪市坝在正街子下头,不光买卖生猪,牛、羊、马、驴、狗也都在这里交易,到了逢场天,犬吠羊叫,人声喧哗,牛屎马溺到处都是,热闹非凡,臭气熏天——这用不着担心,散场后自有勤劳的乡民前来打扫,用箢篼挑了回去做肥料;兔子却不在这里,和鸡、鸭、鹅等另有一市,就是从正街子拐弯,沿着去猪市坝的相反方向,过了仁珠桥,从田坝街绕回来,到栏杆市街:栏杆市街分为上下两截,上半截便是买卖鸡、鸭、鹅、兔等禽畜和蛋类的地方,下半截却是几家铁匠铺,不分昼夜的烧红了火炉,把一块块烧得通红的生铁敲打得叮叮当当,最后变成锄头、钉耙、镰刀、菜刀之类。从栏杆市顺着一道台阶下来,又是上街子了。除了这几条较大的街道,还有些交错纵横的小巷胡同,把街道联通起来。
     每到三、六、九逢场(赶集。解放后,曾改成每周一场,改革开放后恢复三六九,现在是隔天逢场。),方圆十里、八里的佃农、粮户像一条条小溪,从四面八方涌入珠溪镇,一时间,街面上,推鸡公车的,拉架架车的,坐滑杆的,走路的,背背篼的、挑箩篼的,背包包的,打甩手(空手)的,各色人等,摩肩接踵,挥汗成雨,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街上的商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纷纷在自己店铺门前抬出案板,把自己得意的商品放上区,吸引过往行人;一些小商小贩便见缝插针,于商铺的空隙间,在地面上铺上竹席草甸,摆上些零敲碎打的东西,扯起喉咙大声叫卖。
    上街子进场口(进入场镇的地方)不远处的右手方,有一道青石板铺成的台阶通到栏杆市,半中央的地方,左右各伸出一条鹅蛋儿石(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左边通向镇公所,镇政府在这里办公;右边通向一座三进三落的大院,大院面南背北,前低后高,大门前是几级青石板台阶,台阶左右两边,种了几笼斑竹,上了台阶,从大门进去,左边是门房,里面经常坐着个看门的老头;右边是轿厅,门口常年摆着一乘精致的滑竿;再往里面便是天井,天井很宽,有假山花台鱼池,两边是五六间厢房,正对大门,便是堂屋,穿过堂屋后门,有石阶和后面两个院子相连,格局和前院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后院正对大门的房间,是个佛堂,供奉着白衣观音,平日里香烟缭绕,木鱼笃笃。从珠溪河对面的鸡公山望过来,整个大院红墙青瓦,画檐雕栏,结构精巧,气势恢弘,甚是壮观。这里原本是林秀才家的家业,林秀才的后人不争气,好吃懒做,推牌九、耍戳牌、下馆子、抽大烟,坐吃山空,不仅买光了家里百十亩地,连这最后的老屋也让龙结来的罗三爷连哄带诈买了去。
     罗三爷本名罗道方,现年四十二岁,龙结人,父早亡,弟兄三人。长兄罗道恒,早年在川军独立混成旅任上校团长,和杨森、刘文辉的部队打过几仗,立了些战功,后来从政,放了资阳县长,五年后升任资中专区行署专员,在资中城定了居;二兄罗道元,乃川军133师一个少校营长,一直在西康驻防,后来,“七.七”事变后,随军出川,便无踪信。唯留老幺罗道方在龙结老家侍奉寡母。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也就是道恒大爷出任资阳县长的第三年,罗道方罗三爷便携寡母罗章氏到了珠溪河,毕竟龙结太偏远了些,迄今已是第七个年头。这罗三爷自幼聪敏,上过私塾,能写会算,为人狡黠多计,来珠溪河后,在道恒大爷的帮衬下,开了个绸缎庄,逐渐扩展,慢慢的拥有了三个绸缎庄、一个茶楼、四家烟馆,成了镇上的有钱人家。罗三爷原来住的是下街子一个一进深的四合院,后来看上了林秀才家这座三进三落的大院,使了些手段,买了过来。
    这天早上,罗三爷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到后院佛堂向老太太请了安,来到前院厢房,大太太罗樊氏、二姨太春红、三姨太秀莲和两个公子,一个小姐——罗樊氏开怀晚,二十六岁那年生了大公子德生后,没有再出,二公子德全、三小姐芸香均是春红所生,一九岁,一六岁——已经等在那儿,佣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饭:一碟镇上汪掰(音bai,瘸的意思)儿的酱鸭舌,一碟临江寺金钩豆瓣,一盘肉沫东尖,一碟红油豇豆,外加白米稀饭、米粉叶儿粑。老太太信了佛,不吃荤菜,也不和罗三爷他们一起吃饭,佣人另外准备了斋饭送去。罗三爷吃着饭,对大太太罗樊氏说:
     “等会你带李妈、刘嫂去趟北崖洞,前天智通小师父在街上说,上次送去的佛像已经开了光,让去请回来。”顿了一下,又道,“记到(记得)多给两个香火钱,惠仁师父人很好。”
     惠仁师父是北崖洞的当家和尚,因为老太太信佛,和罗三爷时常来往。罗樊氏答道:
     “晓得了。”
     话音刚落,德生和弟弟、妹妹跟着闹了起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罗三爷放下筷子,脸色一沉,道:
     “你们去干啥子?跟二娘在屋头背书,背不出来不怕老师打手心?”
     春红见说,乖巧的过来连哄带劝,三个小家伙虽然心里不安逸(满意,舒服),却不敢说啥子(什么),只得嘟着嘴埋头吃饭,不再提跟着去的事。
     罗三爷接着对秀莲说:
     “老三跟我去‘茂源茶馆’,陪着县里来的马队长喝喝茶,打打牌。”
     秀莲只喝了一碗稀饭,便不吃了,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说道:
     “我才不去呢,我跟龚二姐她们约好了,去茶花坪看梨花。”
     罗三爷三房太太中,大太太是明媒正娶,十八岁嫁到罗家;春红是当时樊家的陪嫁丫鬟,小大太太五岁,大太太生了德生后,罗三爷把她收了房;唯有这三姨太秀莲,本是镇上戏班子曹家班的头牌,罗三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入房中,对她难免有些娇纵。听秀莲如此说,罗三爷也不生气,只是说:
     “去嘛,这马队长是大老倌(大哥)的老部下,去认识一哈,二回(以后)见了面好说话噻。”
     “跟个儿子家(男人)有啥子话好说,我都跟龚二姐她们说好了,不去不合适。”秀莲撇嘴道。
     罗三爷见秀莲高矮不去,也不勉强,吃完饭,净了手,出来厢房,跟班罗才早伺候好了滑杆。其实珠溪镇不算大,走路出去办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但罗三爷要排场,硬是每个月花一个大洋雇了乘私人滑杆;于是有外人开玩笑说,罗三爷上个茅司(茅房)都要坐滑杆。罗三爷听说,也不恼火,心里还有些得意。在他心目中,有两样东西是顶顶重要的:首先是面子,不论做啥子事,都不能臊了他罗家的皮(丢了罗家的脸),有钱人就要有有钱人的排场;其次是规矩,他认为,自己始终是一个正经生意人,虽然有当专员的哥老倌(哥哥),但生意人做事必须依生意人的规矩,他想要的东西,一向都是巧取,从来不依仗大哥的权势豪夺。巧取只能说明自己聪明、有本事、会做事,要是仗着哥老倌的权势豪夺,被人骂一声“棒老二(土匪)”,还不羞死先人?
     罗三爷有点胖,这天穿了件淡紫色薄棉长袍,外罩黑底红花描金杭绸大褂,胸前挂一块西洋怀表,脚上一双千层底缎面圆口布鞋,头发向后,梳得油光铮亮,怕是苍蝇爬上去也要打滑——这身打扮,在当时的珠溪河,还是十分打眼(显眼、扎眼)的,但罗三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今天要见的马队长,本来是他大老倌道恒大爷身边的勤务兵,跟了道恒大爷十五、六年,对道恒大爷十分忠心,前几天刚被派到珠溪河。
     由于时下前方抗战吃紧,为了稳定后方,专区政府和驻军长官协商议定,各县派出部分士兵作为治安队到下头乡镇驻防,协助维持秩序,费用由财政出一部分,不足部分从乡镇收取。此举看似有些荒唐,本来下头就有镇丁、乡丁维持秩序,还要啥子治安队?当然,专区军、政作出这样的决定,自有他们的花花心肠,名义上是协助下头维持秩序,实际上是为解决各县驻军军饷紧缺问题,安定军心。因此,明眼人一看就晓得(知道),下派各乡镇的治安队肯定是个肥差,好处不言而喻。于是各路神仙想方设法,都想让自己当兵的亲朋好友成为治安队的一员。道恒大爷借机让马队长以资阳县驻军少尉排长身份,堂而皇之的带队来了珠溪镇,一来,是照顾马队长,算是对马队长多年忠心耿耿的一个交代;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幺兄弟多个照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桩特殊生意,交给马队长去做。罗三爷对大老倌(大哥)的安排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今天约马队长喝茶打牌,表面上看,是和马队长拉关系,套近乎,实际上他心里另有一套算盘(主意、想法)。
    
    作者:幕小狼 回复日期:2010-07-19  22:05:55
        占个沙发,顶老狼~~~哈哈哈哈~~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19  22:14:28
        俺也来了,帮顶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19  22:15:34
        我来了,我来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两位也太快了吧,哈哈哈
    
    
    
    一定,别人看不到也得让你老弟看到啊
    
    
    
    滑杆出了前院,沿着鹅蛋儿石小路左拐,快下台阶时,前头轿夫喊道:“夕阳坡!”后面轿夫接着一句:“慢慢梭!”走了两步,前头又喊:“滑竿儿慢慢儿抬。”后面接:“一步一步来。”川中多山,滑杆是一种很好的行脚工具,抬滑杆讲究喊号子,前呼后应,相互提醒;比如说,前方有坑,前面轿夫就喊:“前面亮晃晃。”后面接:“地下水凼凼(音dang)。”前面喊:“说滑就滑。”后面接:“踩稳再踏。”如果路直,前面喊:“大路一条线。”后面接:“跑得马来射得箭。”如果拐弯,前面就喊:“弯弯拐拐龙灯路。”后面接:“摇摇摆摆走几步” ,或者“前面一个坑;后面会小心。前面一个洞;踩到脚会痛。天上一枝花;地下屎一䎬(音pa。)”等等,不一而足,见啥喊啥。如果遇到逢场天拥挤,喊的就简单多了,大多会喊:“让一哈(下),让一哈,粪桶落衣裳。” 意思是,自己是挑大粪的,小心别让大粪沾了衣裳,人们听了,多半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或者是“来了来了,扁担撞背了哈”,也有二不挂五的轿夫会喊:“来了,来了,奶奶撞背了哈”。喊号子除了相互提醒外,还有一个作用,可以给轿夫自己提劲,一路喊着,抬着滑杆不觉得累。所以罗三爷虽然胖点,但两个轿夫抬起来还是很轻松,嘴里喊着号子,闪闪悠悠下了台阶,顺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从上街子一路往下;罗三爷呢,四平八稳坐在滑杆上,不时向熟识的人挥手打招呼。
     滑杆在下街子“茂源茶馆”门口停下来,茶馆门外站着三个军人,为首那个挎着手枪,看见罗三爷,挺直腰板,双脚一并,举手敬了个军礼,嘴里喊道:
     “三爷!”
     这人罗三爷以前在大老倌那里见过,便是他大老倌的亲兵,今天的客人——珠溪河治安队马队长马林河,后面两个背长枪的,罗三爷却不认识,估计是马队长的手下。马队长三十出头年龄,生得四方面皮,浓眉大眼,高鼻,黝黑皮肤,一身戎装,腰挺腿直,配上高筒马靴,浑身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英气。罗三爷见了,连忙下了滑竿,紧走几步,冲马队长抱抱拳,笑道:
     “马队长见外了,快莫(别)三爷、三爷的喊,让人笑话。”
     马队长过来,扶着罗三爷,答道:
     “哪个会笑话,马某若不是专员提携,还不是烂丘八一个。谋专员抬爱,差遣来到贵宝地,本来早就该到府上请安,只是这几天公务繁忙,没得空闲,今天的茶我请了,二回(以后)还要请三爷多多照应。”
     马队长不愧见过世面,虽是丘八出身,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出来,却是掐丝谙缝(滴水不漏),有礼有节。罗三爷呵呵笑着:
     “马队长莫要客气了,哪能让你破费。来来来,楼上坐下说话。”
     马队长身子一侧,伸手礼让道:
     “三爷请!”
     两人推让一番,还是罗三爷走了前头,马队长跟着。罗才则领了马队长两个手下——一个唤作张才生,一个唤作吴辉的——在楼下堂子里喝茶候着。茶馆跑堂幺师(伙计)见了罗三爷,忙跑过来,道:
     “哟哟哟,今天吹的啥子仙风哦,把罗三爷吹来了,来来来,罗三爷楼上请。”
    实际上,罗三爷先着一天就叫罗才来定好了房间,幺师当然晓得,之所以这样说,是迎客的客套。罗三爷和马队长二人跟着跑堂,正准备上楼,那边堂子里有人喊道:
     “哟,罗三爷来了索(音同所,语气助词,无实义),老板,来碗茶!”
     罗三爷抬头一看,见是珠溪河袍哥舵把子七爷,忙拱手喊道:
     “哟,七爷,今天我有客人,不消了(不用了),谢了哈(语气助词),你慢慢喝,等二天(改天)你有空,我请你喝茶。”
     珠溪河人讲究,喝茶时碰到朋友或熟人,一般都要主动请茶,以示亲热或者敬重,叫喊茶。如果你随便到一个茶馆都有人喊茶,说明你人缘不错。罗三爷和七爷又客套几句,才领着马队长上楼,来到一个临街的房间,里面坐了两个乡绅打扮的人,是罗三爷叫来的陪客,罗三爷向马队长作了介绍:一个称为陈幺爸,四十出头样子,一个唤作曾大爷,年纪大点,六十来岁,脸上有几个麻子,都是罗三爷的多年老友,四人又是一阵客套寒暄,方落了座。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19  23:13:16
        滑杆,那东西坐起数不舒服啊?感觉不太稳当。呵呵!没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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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来还蛮是安逸的
    
    
    (二)
    
     牛王庙场和珠溪河一样也是个小场镇,却比珠溪河小多了,在简州地界,通场只有一条大的街道;和珠溪河在山脚下不一样的是,牛王庙场的位置几乎快到了山顶,从牛王山东侧脚下,沿着一条九曲十八盘的小路慢慢往上,到了翻垭口的时候,路面渐渐宽了起来,以至于并排可以通行两架马车——只是从来没有通行过马车,顶多也就鸡公车——然后顺着慢坡斜斜的往下,走不到两里路,便又变窄了,中间有几条小路,树枝般分叉出去,这,就是牛王庙最主要的街道了。街背后的山顶上,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小庙子,供着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当地人唤作牛王,至于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不得而知,牛王山大概因之得名。这里正是川西坝子的边缘,矮丘密布,山路崎岖,行脚十分的不便,是以,远远不如珠溪河繁华,一到寒场天(不逢场称为寒场),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急匆匆从街道上走过,很快的又从小路上走了,街道两边,稀稀拉拉几个店铺,虽然都开着门,却是冷清寡淡,门可罗雀;只在上街进场口街边的老榆树下,常年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支着一口油锅,炸了些豌豆粑、鸡公粑、油炸糍粑,懒心无肠的在那里等着人来买。一个店铺门边的街沿上,坐着一老一小,衣襟褴褛,没精打采,使得空旷的街道平添出几分萧条,如果硬要在这一片萧条中找出那热闹的去处,便只能是茶馆了。
     四川人喜欢泡茶馆,这个习惯从啥子时候养成,无从考证,但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只要有人的地方,几乎就有茶馆;也不管是逢场还是寒场,茶馆里总有不少闲人,三、五几个一桌,或喝茶摆龙门阵,或打麻将,打乱戳,推个牌九,耍两个小钱混手。而真正赌钱的,一般不打麻将、乱戳,也不在茶馆里——除非茶馆是当地袍哥的码头——而是会找个隐秘的地方,摇花鸡笼、扯马股,这两种玩法输赢面大,也快,符合赌棍的要求。(摇花鸡笼和扯马股是两种纯粹赌钱的玩法,摇花鸡笼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百家乐,扯马股却不同:从一点到九点,每个参赌的人分五张牌,其中任意三张凑起来是十点或者二十点,这副牌就成了,剩余两张牌和宝官比点子大小,超过十点取余数;不成的牌最小;点子相同不论输赢。散五张还有个好处,参赌的人不拘多少,三两个可以,十个八个也可以,但宝官只有一个,多半由财力雄厚之人来当。)
     但这也不是定律。这天,在牛王庙的上街,一个无名茶馆里面——说这个茶馆无名,是因为它连起码的牌匾都没有,只是挂了一面红布做的三角的旗,用黑色画了个圈、圈里书写一个“茶”字,大门的一边垒了一个随时烧旺火的土灶,灶上的锅里汩汩的冒着热气,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这里是个茶馆——却偏偏有人在扯马股,而且从上午一直扯到下午:茶馆的最里面一张桌子,围了十来个人,有老有少,赌得个热火朝天。发牌的宝官(庄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生得浓眉细眼,单眼皮,眼角略微上吊,悬胆鼻,下唇略厚,大耳厚实无轮,不高不矮身材,略显黑瘦,穿一件老蓝布对襟大褂,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色夹衣,下面却是一条青色洋布裤子。这身打扮,本来是很洋盘(洋气),但穿在他身上,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像是几个月没洗过一样,布满了油腻灰尘。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堆了花花绿绿一大堆法币,虽是仲春时节,年轻人头上却冒着微汗,一边发牌,一边喊道:
    “押钱赢钱,押话赢话,押好的把手拿开哈!”
     围着的人们便几百、一千的往桌面上放钱,当宝官的年轻人见大家押好钱,把手里剩下的牌放在桌面上,道:
     “哪个叫牌(在剩下的牌中翻出一张牌,以确定每个人拿哪副牌)?”
     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年轻人叫道:
     “我来!”
     说着,伸手翻起一张牌,当宝官的年轻人一看,喊道:
     “叫七摸尾,宝官拿嘴嘴。”(意为叫牌者叫了张七点,应该拿尾上那副牌,宝官拿头上的牌)
     众人一听,纷纷伸手依序拿起自己的牌,紧紧攥在手里,双眼盯着牌面,屏声静气,一张一张的慢慢拈开,当宝官的年轻人也抓过自己的牌,单手一搓,哈哈笑道:
     “妈哟,这种牌都有!”说着,挨个问其他人道。“几点?几点?”
     问一个收一个押在桌上的钱,收完钱,把自己的牌往桌子上一摔,道:
     “五七八,满火(满贯)。”
     众人见了,只能自认倒霉,其中一个穿夹袄的年轻人,大概输得狠了,嘟囔道:
     “这个牌有鬼,龟儿子是不是会起合子(起合子:耍手法作弊)哦?”
    赌过钱的看官都晓得,赌桌上最忌讳别人有人耍手法,自然也就忌讳别人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时候说自己耍手法,因此,当宝官的年轻人听了夹袄年轻人的话,当下沉下脸来,瞪着穿夹袄的年轻人,道:
     “龟儿子输得起就赌,输不起就给老子滚开点,你娃娃也不称二两棉花周围团转(周围)纺一纺(取谐音:访一访),看老子是那种人吗?敢乱开黄腔(乱说话),小心老子不认黄(不讲情面)。”
     穿夹袄的年轻人挨了骂,脸上挂不住,也不示弱,回瞪着当宝官的年轻人,道:
     “不认黄?不认黄你能把老子啷个(怎么)样?”
    当宝官的年轻人脸色一变,就待发作,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旁边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子赶紧伸手拉住他,打圆场道:
     “算了,算了,不要吵了,这团转(周围)认得到(认识)你莽哥的,哪个不晓得你哥子耍得耿直(意为玩得实在),刘三娃输得多了,打胡乱说。”
     另外一个中年人接口道:
     “就是,就是,又不是头一回在一起耍,哪个不晓得哪个(谁不知道谁)索?不过这几盘牌硬是有点怪啊,都是宝官通吃,老子先不押了,歇两盘再说。”
     当宝官的年轻人看来是赢了钱,心情不错,听了两人劝告,不理穿夹袄的年轻人,展颜一笑,道:
     “老子不跟你龟儿子一般见识,以后说话拿到把柄再说。”说着,一边洗牌,一边问道。“还有押的没得,要押就麻利点。”
     夹袄年轻人浑身上下摸了摸,像是没得钱了,看到其他人押了钱,突然发了狠,从衣服里面陶出一个银镯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
     “妈哟,老子还不信了,这个镯子,当两块大洋!”
     当宝官的年轻人冷冷一笑,伸手拿起镯子,道:
     “你说当好多(多少)就当多少啊?老子看看你啥子烂东西哦。”
     一边说,一边拿起镯子仔细看了一阵,这是一个掐丝珐琅纯银手镯,看成色,应该是有些年生(年头)的老货,值两个大洋是绰绰有余。当宝官的年轻人验完货,依旧把镯子放回夹袄年轻人面前,笑道:
     “要得,就当你两个大洋,不要输了回去跪搓衣板啊。”
     镯子是个女人的东西,当宝官的年轻人才有此一说。哪晓得风云就此突变,夹袄年轻人叫了牌,宝官拿起牌一看,心都凉了:二、四、五、六、八,不成,闲家却最小的是三点,通赔。接下来的牌局,一直顺风顺水的宝官像招了邪一样,不是通赔,就是吃一两家,赔五六家,面前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法币突然间像缩了水,等他醒悟过来,已经只剩下寥寥几张了,便把牌一丢,点了点钱,笑道:
     “狗日的当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啊,不打了,再打,老子裤儿(裤子)都输脱(掉)。”
     其他人基本上都回了本,有的还赢一些,见宝官不打了,也就罢了,纷纷散去。当宝官的年轻人收拾了剩下的钱,走出茶馆,径直向一个那个卖油粑粑的摊子走去:打了大半天的牌,肚皮早饿得咕咕乱叫。
     年轻人买了几个油炸糍粑,不顾烫嘴,张口便咬,顿时烫得皮裂嘴歪,正吃着,突然一只肮脏的鸡爪般的手伸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背后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
     “这个善良大哥,可怜可怜吧,我们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年轻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比他穿的还脏、还烂的老婆婆,领着个小娃儿,颤颤巍巍的站在他身后:老婆婆鸡皮鹤发,浑身就像一个骨架蒙了层皮,右手拄着竹竿,左手伸到他面前;小娃儿比她好点,但也跟豆芽似的,精细精细的脖子上顶着个大脑袋,像随时都会不支掉下来一样,一双眼睛生的倒好,黑白分明,眼珠如亮黑漆刷过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年轻人手里的糍粑,小嘴半张,口水直流下来,滴在肮脏破烂的衣服上。年轻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手里咬过没咬过的糍粑一同递给小娃儿,老婆婆千恩万谢,牵着小娃儿慢慢转身,准备离去,刚走两步,年轻人叫住她,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没输完的法币,捏成一团塞到她的手里,道:
     “算了,都给你吧,我留到也发不了财。”
     老婆婆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年轻人的意图,连忙抖索着双手接过,双腿一曲,就要跪下去,年轻人赶紧扶住,等她站稳,转身便走,背后传来老婆婆的喃喃自语:
     “好人啊,硬是好人啊,菩萨会保佑你的。”
     可是菩萨好像并没有听到老婆婆的话,不但没有保佑了年轻人,就连她也没有保佑了,正当她抖抖索索的一张一张把年轻人捏皱了的钱展开,还没有来得及装进口袋,从旁边店铺里窜出一个干豇豆(形容人干瘦)一般的年轻人,过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 一边点着,一边走,一边嘿嘿笑道:
     “嗯,不少嘛,够整两泡(抽两泡大烟)的了。”
     老婆婆一见,拍着手哭道:
     “你这个挨刀的,自己的娃娃不管,还要抢老子的钱;老天也,你啷个不把这个龟儿子收了去啊?”
     那个当宝官的年轻人并没有走远,看到这边情形,心头火冒,冲过来一脚把干豇豆踹倒在地,接着把他按在地上,一阵猛捶,打得干豇豆哭爹喊娘,连连告饶:
     “大爷,大爷,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年轻人仍不解气,又踢了干豇豆两脚,道:
     “连讨口子(叫花子)的钱都抢,你娃娃还有点人味没得?”
     这时,几个和年轻人一起扯马股的人还没有走,见这边有人打架,围了过来,却没有一个插手的,都拿鄙夷的眼光看着干豇豆。其中一个笑道:
     “这种人,打死了都没得人埋!”
     年轻人还想再打,老婆婆颤颤巍巍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哭道:
     “大哥,不要打了,打死他,我还要给他出枋子板板(棺材)。”
     年轻人连忙拉起她,道:
     “阿婆放心,打死他我自己负责,跟你莫得关系。”
     旁边一个中年人道:
     “这是她的娃娃,啷个会跟她莫得关系。”
     年轻人这哈算是明白了,一时竟无言以对,呆立当场。老婆婆走过去,拉起干豇豆,撩起衣角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向年轻人道了谢,扶着干豇豆,一拐一瘸走了。
    中年人像是和老婆婆很熟悉,长叹一口气,道:
     “蔡婆婆也不晓得上辈子做了啥子过余事(过余事:过份的事、坏事)哦,生了这么个报应:日嫖夜赌,烂烟烂酒,屋头(家里)穷得耗子进去打一转(转一圈),都要哭到(着)出来,婆嬢跟人跑了,娃娃也不管,一天到晚就晓得在外头打烂仗。可怜那个娃娃哦,从小跟到阿婆讨饭,硬是造孽(可怜)哟。”
     年轻人道:
     “难道没得人管?”
     中年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
     “管?啷个管?管得了一时,还管得了一世?”
     众人纷纷散去,年轻人摇摇头,举手和中年人打了个招呼,顺着场边一条小路,出了牛王庙场。他把糍粑和赌输剩下的钱都给了老婆婆,自己却饿着肚皮,直到擦黑天时,才在一个村子边上,找到一个苕窖(音gao,贮藏红苕的地窖),趁着四下没人,翻开盖在上头的毛叶子(甘蔗叶),偷了几个红苕种,在衣服上擦了擦,啃掉外皮,大口大口的边吃边走,漫无心肠的向龙泉驿方向而去。
    
    (三)
    
     珠溪河“茂源茶馆”二楼临街的房间里,罗三爷、马队长等四人谦让一番坐定,幺师送来上好茉莉花茶、香片、热毛巾、椒盐花生、五香瓜子、四色果脯,外加两盒老刀牌香烟。四人吃着瓜子果脯闲话了一阵,陈幺爸提议打打小牌(赌注不大的牌),混混手,自然得到其余三位的响应,简单商议一下,要了副戳牌。(戳牌又称乱戳,是川中流传已久的一种纸牌,正牌分天、地、人、和、长三、下四;辅牌分红黑点子,黑点子有拐子、二五、八点、弯鞭;红点子有幺四、三四、红九。)幺师送上牌来,四人讲好规矩:幺二五带飘顶,三番糊牌。(外省的看官可能看不懂戳牌,可以跳过,不看这段)开始叫点子,第一盘,年纪大的曾大爷叫牌,叫了个丁丁儿,坐千门的罗三爷闲,于是凑过身子看马队长的牌。马队长手气不错,摸了三天牌、两地牌、漏人牌、三和牌,红黑点子也不错,如果他出牌,打个三番没得(没有)一点问题。可是,这牌硬是邪门,曾大爷出牌,起手打出四个斧头(下四也叫下烂,分斧头、猫猫儿等四种),然后,又是四拐子,紧接着捡了三三四,加上俩红九、单天牌、单弯鞭,四个分,三番够牌,马队长连出牌的机会都没得。惹得罗三爷直喊:
     “出怪了,出怪了。”
     四人一边打牌,一边摆龙门阵。这盘轮到罗三爷当庄(坐庄),打出一对猫猫儿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虽然说闲谈勿议国事,但马队长也不是外人,我们几弟兄摆摆龙门阵,说起耍(玩),也莫得关系。马队长行伍出身,对当下的时局看得透,依你看,和东洋人这一仗啥子时候能打煞角(音sa guo,结束的意思)?”
     马队长跟了对梅子,看了看李、曾二人,说道:
     “这个说不好,现在前方战事正紧,日本人步步进逼,中央军、地方军拼死抵抗,双方各有损伤;但眼下看来,日本人凶(厉害)一点,我军胜少败多,所以一时半会是煞不了角,可能还要打上几年。”
     罗三爷叹了口气,道:“唉,这可啷个(怎么)了得,该不会打到这里来哈?”
     马队长嘿嘿冷笑一声:
     “日本人凶(厉害)归凶,要打到这里来,也够他拷(音kao,二声,使劲折腾也够戗的意思)半天。”
     陈幺爸这盘牌是闲家,不喜欢香烟,正卷着叶子烟,听罗三爷说到时局,插话道:
     “罗三爷,你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那么多做啥子,日本人打起来,有蒋总裁抵到起(抵挡),跟我们平头老百姓有啥子关系?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蒋总裁抵不到(抵挡不住)了,打到珠溪河,我们还可以跑噻。你罗三爷有的是钱,跑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吃香喝辣。”
     这话说的十分大胆,要是换了别个(人),陈幺爸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遭(被)扣上一顶“破坏抗日”的帽子可不是好耍(玩)的。那个年代,“破坏抗日”的帽子是最好扣的,一两句话就能扣到脑壳上,而且,一旦扣上了,可轻可重,轻的花点钱了事,重的,嘿嘿,那就不晓得啥子后果,坐牢是它,砍脑壳也是它。陈幺爸之所以如此大胆,是因为罗三爷事先讲了他和马队长的关系,不会出拐(出差错)。
     曾大爷年纪大些,胆子自然小,听陈幺爸乱开黄腔(乱说话),忙道:“幺爸快莫那样说,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
     罗三爷呵呵笑道:
    “ 曾大麻子多心了,早就跟你说了,马队长不是外人,兄弟伙摆龙门阵耍,怕啥子?”接着转向陈幺爸,道。“还是幺爸心宽啊。不过话说回来,幺爸说得也对,现在而今眼目下(目前),说啥子都是假的,手头有硬大洋才是真的。”
     说着,打出一对人牌,两张地牌分了家,下家要不起,捡过来放在自己跟前,转向马队长,问道:
     “马队长来到珠溪河,有没有想过弄点啥子生意做?我晓得在部队是蛮清苦的。”
    马队长笑笑,道:
     “我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哦。不过,三爷要是有好路子,跟我说一声,我也可以告一哈(试一下)噻。”
     实际上马队长来珠溪河之前,也有自己的算盘:他心里清楚,罗专员派自己去珠溪河,协助下头维持秩序不过是一个幌子,如何多捞几个大洋才是正事。以前听罗专员说过,省城成都那些当官的,明堂子、暗窝子(这里指烟馆、赌馆、妓院等)就不少。自己到了珠溪河,机会合适也不妨弄上一个两个,反正天高皇帝远,上头未必就晓得,再说,即便是上头晓得了,罗专员也肯定会给他承起(撑腰)。现在听罗三爷提起,不由动了心思,但没弄明白罗三爷到底啥子意思,当下也不明确表态,便含糊两句,先看看罗三爷啷个(怎么)说。
     罗三爷看了看手中的牌,算了一会,往自己桌子面前摆了几张牌,说道:
     “五和五,够了,五番牌。”
     曾大爷和马队长便各自拿出几张法币,放在罗三爷跟前,罗三爷收完钱,依旧对马队长说道:
     “好路子暂时莫得,等有的时候再说。”
     曾大爷和陈幺爸心头暗笑,他们太了解罗三爷的脾性了,罗三爷既然这样说,肚子里肯定有名堂,只是弯弯肠子太多,有啥子事情一般不直接说出来,等旁人帮他说,如果旁人硬是不开窍,他便会慢慢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把话题引到他想说的上面去。曾大爷和他多年交情,岂会不知,当即笑道:
     “罗三爷硬是鬼名堂多得很,马队长又不是外人,有啥子事说出来,说错了,自家兄弟伙,又没得哪个说你啥子,硬是要弄得那么不耿直(爽快、厚道)。”
     罗三爷听了,也不恼火,心里反而对曾大爷怀了几分感激,嘴上却笑骂道:
     “曾大麻子,你龟儿子的把话说清楚,老子哪点不耿直了?”
     曾大爷笑道:
     “你娃娃耿直个屁,说话吞吞吐吐的,跟羊子屙屎一样。”
     他脸上有几个麻子,平时颇有些忌讳,除了罗三爷、陈幺爸、万四爷几个好友外,哪个(谁)要是喊他曾麻子,他可能会当场翻脸。罗三爷不管这些,有时候专门拿他的麻子开玩笑:说曾大爷上街买花椒,不问花椒麻不麻,而是问花椒我不我;曾大爷听了,只是苦笑,骂罗三爷两句没大没小。
     两人斗了几句,罗三爷才转向马队长,慢条斯理的说:
     “既然曾大麻子这样子说,我也不好意思了,免得让龟儿子说老子不耿直。是这么一回事:中街子有个二层楼的店面,位置巴适得很,如果盘(买)过来整个烟馆,那简直不摆(好得没法说的意思)了,生意肯定会好的打涌堂(意为非常好)。不过,要想把那个店面顺顺当当的盘过来,可能还不大好办。”
     曾、陈二人相视一笑,心下了然,均暗想:这个龟儿子,原来打的这个鬼算盘。他们和罗三爷交往多年,自然晓得了啷个回事:原来罗三爷看上了中街子朱大哥的店面,一直想盘过来开个烟馆;但那是朱大哥家传祖业,哪里肯轻易盘出去,任凭罗三爷好话说尽,口水说干,朱大哥就是高矮稳起(不动心),死活不松口;耍点别的花样吧,又怕瞒不过朱大哥的叔叔朱幺爷,生出别的事来。现在马队长来了,肯定想看看,能不能借马队长之力弄过来。伸别人的手去逮干黄鳝(蛇),正是罗三爷的脾性。
    
    
    葳蕤聪明,莽哥是男主,老狼写这篇故事的时候,有意效仿金庸大侠的《笑傲江湖》,用了一大段的铺垫,引出主人公来,有时候甚至感到铺垫有点过头,但是故事情节一展开,老狼功力不够,有点控制不住,便随他去了。
    
    至于人物,这篇故事涉及多少个人物,老狼没有统计,起码得三百个吧,虽然老狼不敢保证个个性格鲜明,但绝对不会雷同。
    作者:挨刀也幸福 回复日期:2010-07-20  19: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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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哥子好心态,谢了。
    
    作者:莲花清秋水 回复日期:2010-07-21  06: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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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这不想着低调点吗,其实俺到处发了广告的。嘿嘿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21  08: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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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妹妹有心了,握个手先
    
    作者:舟戈 回复日期:2010-07-21  08:4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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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驾临,老狼荣幸之至
    
    
    
    
    
    
    作者:4u1314 回复日期:2010-07-21  11:03:54
         支持一下老乡,看到那些地名好亲切啊。 我是C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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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加老乡,想不亲切都不行啊,来,亲一个先,哈哈哈哈
    作者:夜葳蕤 回复日期:2010-07-20  22:56:10
        刚开始看这文的时候,就有个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课堂上,老师在对我当头棒喝:“认真点!”
        的确,看这文,先就让我收起了轻慢之心,这不是茶余饭后的轻松网文,它给我的感觉过于严肃,我要是想看的话,就得做好准备,打起精神来,要不我想我还是别看了。
        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它的信息量很大,文的一开篇,就让我感到一副画卷在徐徐展开,而且这幅画卷,它还是一幅《清明上河图》般,带着历史感觉和展现诸多人物的画卷。如果我不看清楚,我想,我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所以我不太着急它的更新速度,反倒希望它能慢些,这样我可以读得从容一些。
        看来三爷是主角了,可我还是被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却侠义善良的宝哥深深吸引着,这样的出场和心理展示,是我追文的原因,特此通知一下楼主。小心别让我没得追了!再或者,他本是男猪?
        今天就到这里,累了,带着我的疑问去睡了!
    ——————————————————————————————————————
    
    葳蕤这番话,老狼很是汗颜。
    老狼写这篇故事,一直是抱着好耍的心态写的,当然也希望朋友们看个好耍
    之所以费了写笔墨描述珠溪河景象,或者是用了些风俗习惯啥的,全是老狼思乡心态作祟:老狼虽然离开老家二十多年(从89年算),但老家的一街一巷,甚至一草一木,仍是熟稔已极,就如沈从文先生写《边城》和舟戈先生写《两代沧桑》。只不过,《边城》和《两代沧桑》的场景相对单一,《边城》主要是小城和渡口,《两代沧桑》主要是成都和安岳;而老狼这篇故事不同,场景变化很大,从珠溪河——泸县——贵州——缅甸——印度——重庆——湖南——成都
    所以老狼以后的行文中不会有那么细致的描写,为主(主要)是老狼见识不够,累死老狼也做不到那一点,说得冠冕堂皇一点,怕看书的朋友看得累。
    希望这不至于让葳蕤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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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马队长初来乍到,不知其中究竟,但毕竟不是笨人,打锣听声,听话知音,从罗三爷这番话中,猜到了罗三爷的算盘,心里也打开了算盘:这罗三爷和自己虽说只见过几次面,但却是专员的亲兄弟,自己跟了专员这么多年,又受如此恩典,尽管专员没有特别交待,但自己却不能那么不懂事,所以这个忙还是要帮的;而且,自己来到珠溪河,人生地不熟,后头好多事情可能还要罗三爷照应,虽然有专员面子,但如果自己不给罗三爷出点力,恐怕到时候罗三爷也不见得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因此听了罗三爷言语,当下就说:
     “听三爷的意思,是想盘个店面,店老板却不干,是不是?”稍微停了一下,又说道。“啥子人那么不开眼,不给三爷面子?三爷花钱盘他的店面,那是看得起他,他还敢稳起?简直是笑话了。这个事情小事一桩,马某人帮你办了,有啥子麻烦,马某给你搁谙(摆平)了,三爷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收店面吧。”
     这马队长在军队多年,颇有些丘八(旧时对当兵的蔑称)脾气,再加上跟了罗专员那么多年,大小事情也经历得多,当场冲下了壳子(说了大话);他当然晓得,罗三爷敢乱打主意的人家,肯定不会有啥子好大的来头。
     陈、曾二人同时看了马队长一眼,陈幺爸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不屑,正想说点啥子,却被罗三爷截住了,哈哈一笑,道:
     “马队长误会了,不是我想要那个店面,我这是纯粹帮你出主意。你放宽心,这个店面你要是弄下来,完全是你的,我罗三保证不沾一丝一毫,连股都不占一份。”
    此言一出,倒有些出乎曾、陈二人的预料,他们晓得罗三爷弯弯肠子虽然不少,但历来说话算话,在这点上,凡是和罗三爷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不出二话,哪怕他是错的或者吃点亏,也一定会照办,称得上说一不二。这两个原本谙到(以为)罗三爷会借马队长的手,把那个店面弄过来,自己占些股份,马队长行伍出身,肯定不会自己打理,到时候脱不了让罗三爷主事,一来二往,这个店面就算他罗三爷的了。要晓得,罗三爷不仅是无利不起早,而且,利小了都不起早。这显然不符合罗三爷的脾性。
     罗三爷见曾、陈二人神态,明白二人想法,心里暗笑:老子的算盘都让你们猜到了,那我罗三爷还有啥子搞头,表面上神色不变,依旧对马队长说:
     “打开窗子说亮话,马队长,要说我一点想法没得,那是豁人(骗人)的,曾麻子、陈幺爸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看上那个店面好几年了,找它老板朱大哥说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但龟儿子朱大哥就是高矮稳起,说啥子也不盘给我,气得我莫得办法,试了几回想硬弄过来,又怕坏了名声,只好忍了。如果现在你哥子有办法把它弄过来,也算给我出了一口气,反正我们自家兄弟伙(兄弟),哪个弄过来都是一样。”
     马队长、陈幺爸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有曾大爷不以为然,心里嘿嘿暗笑:你罗三爷不是怕坏了名声,你是在怕惹烦了朱幺爷不好打整(收拾)吧。
     罗三爷略微停了一哈,继续说道:
     “这件事别的都好说,就是有一个麻烦,朱大哥老实人一个,马队长要让他方,他就不敢圆,要他撵鸡,他不敢打狗,但是他有个叔叔朱幺爷,人称莽哥,却有些二杆子(愣头青)脾气,人又生得精,惹烦了还真不好收拾。”
     马队长楞了一下,问道:
     “他叔叔?啥子来头?朱大哥今年子(今年)多大年纪?”
     他从罗三爷的话里头,感觉到朱大哥起码得三、四十岁,于是想当然的认为朱大哥的叔叔必定是个糟老头子,不由的有些奇怪,罗三爷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
     “也没得啥子来头,我来珠溪河也不过七八年,好多事情也是听来的,曾麻子是本地人,你给马队长说说朱幺爷的事情吧。”
     曾大爷笑笑,接过罗三爷话头,说:
     “呵呵,说起这个朱幺爷,那还是有些龙门阵摆:祖上跑过马帮,挣下点家产,从他阿公(爷爷)那一代起就不跑了,在珠溪河安了家,安生本分的做点小买卖,日子也算得上滋润。到了朱幺爷,就遭孽(可怜)了,三岁死了亲娘,十岁时,大娘、二娘、老汉儿(父亲)先后过世;本来有个同父不同母的哥老倌,遭了病,死得比他老汉还早,寡嫂年轻,耐不住寂寞,跟个跑滩将(四处流浪的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他和侄儿朱大哥。他老汉儿死的时候,他侄儿朱大哥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婆嬢,生了大娃子,早先又从资中学了一门手艺,完全有能力照顾他。但朱幺爷却是莽戳戳(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是老辈子(长辈),哪能让小辈照顾?不但把自己老汉儿留下来的老屋全部给了侄儿,自己搬到崖洞去住,一天到晚在街上打烂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饱一顿,饿一顿,也不去他侄儿那里。后来当了扒二哥(扒手、小偷),偶尔扒的钱多了,还会给侄孙买点糖果糕点啥的,就是不肯让朱大哥接济一点。”说到这里,曾大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说朱幺爷莽戳戳的,他还就是跟别的人不大一样,本来当扒二哥,遭逮到挨打就挨的不少,身上少不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倒好,不挨打就像身上的皮会发痒一样,有时候没得事,就让自己几个烂仗弟兄伙拿起棍棍棒棒打他,说当扒二哥,少不了挨打,练练有好处。这倒让他练成了一身挨打的好本事,别的扒二哥挨个几脚尖(脚)几锭子(拳头)就遭不住(经受不住)了,朱幺爷挨了脚尖锭子,站起来跟没得事一样。”
     “要说起来,这个朱幺爷人还是不错的,言语不多,只要不惹到他,啥时候见他,都是一副笑模样,真把他惹烦了,那是天王老子也不怕。有一回,街上另外一个扒二哥张三娃见朱幺爷面生憨像,说话又笑模笑样的,默到(以为)朱幺爷老实可欺,来抢朱幺爷扒来的钱。朱幺爷发了狠,和张三娃打了一架,拿菜刀砍了张三娃五、六刀,好几个月下不到(了)床。那个张三娃比朱幺爷大五、六岁,长得五大三粗,平常一般大人都不是他对手,而朱幺爷那时还只是个青勾子娃儿(未成年),哪个(谁)想得到他敢跟张三娃打架,还把张三娃砍了?张三娃好了后,逢人就说,这个朱幺爷惹不得,心肠太寡毒(歹毒、狠)了,会弄死人的。打那时起,大家都晓得这个朱幺爷很有些二杆子脾气,便没大有人去惹他。砍了张三娃后,朱幺爷就跑出去了,常年在外头跑滩打烂仗,直到前年子(前年)张三娃全家搬家走了才回来。哪晓得,将回来的没得几天,又和人打了一架:那回,高楼场来了卖鱼的四弟兄,卖完鱼,在饭店喝了点酒,有些二麻二麻(微醉),言语间冲了几句壳子(吹了几句牛皮),说自己四弟兄打遍高楼无敌手,珠溪河又啷闷啷闷(怎样)。别人听了也就听了,喝了酒打胡乱说(胡说八道),哪个会去计较。偏偏朱幺爷莽性发作,上去要人拿个言语(要个说法)。吵了几句双方就动了手,朱幺爷一个打四个,结果你猜啷个(怎么)了,朱幺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得不轻,那四弟兄更惨,遭打来趴起(趴下),又遭朱幺爷的几个烂仗兄弟伙狠狠捶了一顿,再也没有来过珠溪河。久而久之,莽哥的外号就传了出来,很少有人再喊他朱幺爷,他听了也不恼火(生气),说,莽哥就莽哥。”
     曾大爷说得起劲,马队长听得入神,正说着,窗外街上一阵吵闹,听得有人喊:
     “逮扒二哥(抓扒手),逮扒二哥!”
     靠窗的陈幺爸推开窗子,其余三人均凑过去看个究竟:只见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个子男子,像泥鳅一般在人缝中乱窜,转眼不见了人影,远处几个汉子正东张西望,见找不到人,就慢慢散了。
     关好窗子重新坐下,马队长不屑的问道:
     “这个就是朱幺爷?”
     陈幺爸笑了笑,道:
     “不是,这个是张耗儿,也是个扒二哥,朱幺爷的贴心豆瓣(心腹、铁哥们)。我接到(着)曾大爷的说。朱幺爷和高楼场四弟兄打架以后,这街上就基本上没人惹他了,当然,像李三家、罗三爷、曾大爷、万四爷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和他计较。朱幺爷还有个好处,偷东西遭(被)抓到,不管对方是啥子人,挨了打从不还手。用他的话说,扒二哥不是‘棒老二’,逮到挨打天经地义,这是规矩。有一次硬是好耍,那是在他和高楼场几弟兄打完架,伤好了又去摸包包,不小心遭逮倒了,便和以往一样,双手护住头脸,卷起身子菰(蹲)下去,等人打他。等了半天没有动静,露出脸一看,团转(周围)倒是围了一圈人,眼睁睁的把他盯到(看着),却没有一个动手的,朱幺爷被看得不好意思,还了偷来的东西,站起来拍拍手走了。”
     陈幺爸一边说,一边比划朱幺爷当时的样子,形象颇为滑稽,惹得罗三爷三人哈哈大笑,陈幺爸接着说道:
     “说句本心话(良心话),朱幺爷还不算坏人,不惹到他的时候,心肠还是不错的,平时街上哪个要是有点事,喊一声‘莽哥,给我做点啥子(干什么)’他总是‘哎,要得嘛’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去,街上人都说莽哥认黄认教(大概意思:通情达理),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去惹他侄儿,惹了他侄儿……”
     罗三爷苦笑着打断陈幺爸的话,道:
     “惹了他侄儿,他就不认黄(不讲理),惹到他本人,只要不是惹烦了,他还跟你讲点道理,惹了他侄儿,不管有理莫(没有)理,也不管你是天王老子,他都跟你不认黄:惹得轻了,阴到给你点点眼药水(使点坏):不是在你家门口屙泡屎屙泡尿,就是给你门口摆上两个坟坝坝(坟地)里捡来的花圈,再不就是往你天井里丢上几根(只、条)死狗、死猫儿;惹得重了,不晓得会有啥子结果,没有人告过(试过)。上回万四爷喝了酒,因为点小事,掺(扇)了朱大哥两耳什(耳光),朱幺爷当时就毛(火)了,晚上拿了一堆火炮儿(鞭炮),噼里啪啦在万四爷家门口放了半夜(资中风俗,人死了要放鞭炮,叫落气炮),还把万四爷堆柴的偏偏(放杂物的简易棚子)拿洋火(火柴)点了,放出话来,说要烧了万四爷一家。万四爷莫法,又是找朱大哥赔礼道歉,又是托李大爷出面,好说歹说才算了。要说这万四爷也有些势力,但拿这样的烂仗、无赖也是莫法,怕一个弄不好,朱幺爷真办起蛮(发起狠)来,闹出个人命官司,那才真正是猫儿抓蓑衣——脱不了爪爪(音zao)。将才(刚才)陈幺爸说我们这些人不和他计较,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不是不去惹他,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惹不起他。平时大家在一起喝茶说起来,也都是脑壳直打摆摆(直摇头),你说都有家有业的,跟他一个扒二哥去闹,又不是哈儿(傻瓜),拿玉器去砸瓦盆?再说,朱幺爷还是个嗨皮(加入了袍哥组织的人),怕弄他狠了,七爷脸上不好看。”顿了一下,罗三爷话锋一转,“所以,马队长要想跟朱大哥硬来的话,还要好生(好好)想一哈(下),不要到时候羊肉没有吃到,沾了一身骚。”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21  18: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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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刚发完,一共三十五章吧
    
    
    作者:夜葳蕤 回复日期:2010-07-21  18: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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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会马上动手,中间还有一些插曲
    
    第二章
     (一)
    
     酒桌上的热闹自不必说了,马队长酒量虽豪,兴致也高,但也挡不住曾大爷、陈幺爸两个老油条三劝两劝,酒席还没散,就现场打起了兔儿(喝吐了),仍不肯罢休,罗三爷见状,好歹劝住,说是来日方长,二回有的是机会,这才散了。
     马队长带着张才生、吴辉,辞别罗三爷几个出来,帽子也歪了,领口也扯开了,脚下栳窜(音laochuan,均发一声,打栳窜,踉跄的意思)连天,一只手搂着张才生,吊着自己半软的身子,另一只手按在枪套上,左一步,右一步,偏偏倒倒在大街上走着,也不管有人没人,扯起喉咙吼道:
     “得、得、得、得……切——呛……得、得、切——呛……得、得、切——呛……远观见……金乌往西坠……,雀鸟……归林玉兔……催。我家……住赤州火塘内,父……子八人……把宋归。我的父……官拜金刀……令公位,母亲娘……佘……氏太君女中魁……得……呛……”
     这是川剧《五台会兄》杨五郎出场唱段,当年怀忠和尚爱唱川剧,尤喜这《五台会兄》,马队长跟着怀忠和尚,久而久之,也爱上了这口,只要一高兴,就会吼上几句。这也难怪马队长高兴,以前跟着罗专员时,有时候仗着罗专员面子,颇有些威风,但毕竟是伏侍(伺候)人的活路(活);现在不一样了,不光不用服侍人,到哪里还有人高接远送、请吃请喝。这几天来,撇开镇政府几爷子(几个人)不说,单是镇上赫赫有名的李家兄弟、罗三爷、陈幺爸、曾大爷,哪个不争着请他吃饭、喝酒,哪个见了他不笑脸相迎。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些大爷们现在对他如此,无非是他才来到这个地方,还有三分薄面,如果他没得点手段,让人看扁了,以后这些大爷们肯定不可能这样对他,甚至可能踩鼻子上脸,拿他不当一回事;但现在他心里面有底了,他会让他们高看他一眼的。
     本来罗三爷看马队长喝得有些麻(醉)了,要用滑杆送他回去,但马队长高矮不同意,说自己军人出身,没得那么金贵,坚持走路回去,顺便逛逛珠溪河,罗三爷这才作罢。于是马队长带着张、吴二人,一边晃着,嘴里哼着,两眼四下里乱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赶场的人早回家去了,街面上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挑粪、背菜的,见他三个偏偏倒倒的样子,晓得是喝麻了,都绕着过去,快步走了。街道两边的酒馆茶肆商铺虽多,但和资中比起来,又有些不足道了。
     一路左摇右晃来到上街子,马队长突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着魔一般,直勾勾盯着街道左边一个店铺,张才生和吴辉顺着他眼光望去,不由得跟着眼光也直了:那是一个小杂货店,店门大开,木质柜台后面货架上,摆了些日用百货;但这些对三个丘八没有吸引力,吸引他们的是坐在门口打(纳)鞋(音hai。)底的那个女人。女人二十五、六年龄,穿一身白底蓝边紧身碎花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两条细长白嫩的小腿伸出来搭在一起,脚是天足(没缠过的脚称为天足),却异常的小巧,肆意的只穿了一双凉板鞋,乌黑油亮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根亮银簪子别住,露出一段白皙柔滑的颈子。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单是那一双小巧的秀脚和柔滑的颈脖,就让三个丘八顿生非分之想,恨不能立刻上去摸之抚之。女人可能感觉有人看她,抬起头来,先是一愣,随后冲着马队长三人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打她的鞋底。这一笑,三个丘八三魂顿时去了两魂半,剩下的半魂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好在马队长灵台还有一丝清明,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不晓得对方啥子来头,不敢乱来,只好强摄心神,招呼张、吴二人走人。张、吴二人如大梦方醒,一个用手背抹去嘴角上的口水,一个拍打干净掉在身上的烟灰,摇摇晃晃,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跟着马队长走了。
    
    马队长住在栏杆市的一条小巷(音hang。)子里头,独门独院,离着镇公所不过一里多地,是镇上临时安排的,说是让他先住在这里,等他家眷来了再安排。走进院子,正对着大门横排着三间(音gan。)房子,右边一间给了张才生和吴辉住,马队长住了左边一间,中间是堂屋,放了些桌子、板凳,是三人吃饭的地方;左边沿着围墙搭了个草偏偏儿(简易草棚子),算是灶屋,灶头、锅碗瓢盆、水缸都在里头,灶头旁边,还堆了些树桠枝、谷草,那是做饭烧火用的——镇上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做饭的老头。右边也是一个偏偏儿,拴着一匹枣红色的川马,那也是镇上给马队长准备的,本来想给他弄乘滑杆,但他说自己是军人,坐滑杆不像样,不如给他弄匹马,于是镇上给他买了匹马。治安队其他弟兄,镇上另外安排在了猪市坝一个废弃的学校里,即是驻地,也是训练场。
     马队长回到屋里,喝了一杯茶,酒劲上来,打了几个饱嗝,顿时呵欠连天,张、吴二人忙服侍他上了床,不一会,就扯起了扑鼾(打起了鼾。)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马队长让尿憋醒,一看外头天已经黑尽了,静悄悄的也不晓得啥子时候了。马队长屙完尿,倒在床上却一时睡不着,满脑子尽是杂货店那个女人的影子。按说马队长本来好色,算得上风月场上的老手,虽然接了婆嬢(娶了妻),生了娃娃,但花心不改,闲花野柳、荡妇娇娃会过不少——这一点,道恒大爷是不禁的,偶尔还会带着他出入风月场所——但和下午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比,似乎都成了狗尾巴草。妈哟,不把这个婆嬢弄到手,老子这辈子就算搞白(白搞)。马队长暗自发狠,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马队长刚刚起床,张才生过来叫他,说是镇公所助理员刚才来叫他开会,见他没醒,就先走了,让马队长醒了直接去镇公所就可以。马队长这才想起昨天上午镇长曾派人跟他说过,明天镇上开会欢迎他,请他务必亲临。马队长忙洗漱穿戴停当,叫上张才生、吴辉,急急忙忙向镇公所赶去。他倒不是怕镇长怪罪,只是自己才来到这个地方,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才得行(行)。
    
    镇公所会议室布置得比较简单, 台上打横摆着三张桌子,下面也是十来张桌子和长条板凳。马队长赶到时,下面的板凳基本上坐满了,镇议员、助理员、文书、罗三爷、陈幺爸、曾大爷等人都在其中,其他人没有见过,大概是珠溪河的一些官绅。 台只坐了两人,马队长都认得到:是镇长和镇上首富李三家老大李大爷,镇长右边空了一个位置。镇长看到马队长,指着身边空位,招呼道:
     “来来来,马队长这边请坐!”
     马队长见镇长如此安排,心里就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莲子汤,硬是巴适(舒服),连忙正正军帽,挺直腰杆,阔步走过去坐下。待马队长坐定,镇长清了清喉咙,说道:
     “底下不要说话了哈,现在开会了。今天请诸位来这里,一则是欢迎县里来的马队长,二则商议一哈(下)治安队经费问题。”接着,指指右边的马队长,说道。“这位就是马队长,奉命带着弟兄伙来到我们珠溪河,协助诸位搞好治安,维持秩序,更加有力的保障前方抗战。下面请马队长训话,大家欢迎。”
     下面噼里啪啦响起一阵掌声,马队长站起来,立正敬礼,待掌声平息,开口说道:
     “兄弟马林河,奉上峰命令,率所部弟兄,来到贵宝地,协助诸位官长、父老维持地方秩序。马某身为军人,理应亲赴前线,效死疆场,为党国尽忠;但话说回来,没得后方的安定,就没有前方抗战的胜利,兄弟虽然愚钝,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是以虽不能战死沙场,但若能保得一方安宁,也聊以自慰。兄弟不才,愿与诸公一道,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共保百姓平安,为党国、为抗战、也为父老乡亲倾尽犬马。诸公如有差遣,但说无妨,兄弟敢不效力?兄弟我行伍出身,少懂礼教,不知深浅,日后行事如有不周之处,还请诸公担待一二,兄弟我先行谢过。”
     马队长说完,立正敬礼,下面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掌声。这马队长本来烂丘八一个,虽说识得几个字,但肚皮里头墨水也不多(没有多少文化),这番文绉绉的话却让他拽(说)得有板有眼,真没枉值(白)跟了道恒大爷那么多年。
     镇长跟着鼓了掌,然后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
     “诸位,马队长虽说是奉命而来,也是撇家舍业、两手空空,手下还有十几个弟兄伙要吃要喝。尽管县里给拨了一部分饷银,但十几个大活人要吃、喝、拉、撒、睡,哪里够得到(意为不够)嘛。今天来的不是镇上乡绅名流,就是各保保长、联保主任,都是懂事(明白事理)之人,马队长为了抗战大业,也为了保我珠溪河一方百姓平安,操心劳力,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为马队长做点事情,总不能让他和弟兄们饿起肚皮来保我们的平安噻。所以我提议,马队长和他弟兄们的安家经费,由我和在座的诸位拿,诸位有多的多出点,没有多的少出点,先让马队长和弟兄们安下身来,日后经费,稍后再议。诸位说,要不要得?”
     镇长说完,向台下扫了几眼,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承头(领头)的。这时,坐在镇长左边一直没开腔(说话、发言)的李大爷站了起来,等大家声音渐渐小了,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个事情,好事,一定要扎起(大力支持)。我出一百个大洋。”
     话音一落,下面马上又嘤嘤嗡嗡起来。要晓得,那个时候,一个大洋可以买好几百斤米哦,李大爷一出手就是一百大洋,难怪众人惊诧莫名。众人正小声议论,下头他兄弟李二爷、李三爷先后站了起来,说道:
     “我出八十大洋。”“我也出八十大洋。”
     见李家三兄弟承了头(领头),众人晓得,这个钱不捐是不得行了,不得不停止议论,你五十、我三十、你十块、我八块纷纷表了态,罗三爷也出了五十。要说以罗三爷和马队长的关系,多出点钱也没得啥子关系,只是一来,他确实没得李三家的那个财力,珠溪镇上六成以上产业都是他李家三弟兄的,人称李三家;罗三爷虽然有点钱,但和李家三弟兄随便哪个一比,都有大巫小巫之别。二来,虽说罗三爷要面子讲排场,但李家的面子比他罗三爷却要大得多,不光是财力雄厚,论起背膀子(后台),罗三爷也远远不如:人家李大爷的大娃儿(大儿子)是陆军大学第三期毕业,川军最年轻的少将师长,蒋总裁都亲自接见过,还夸他是党国的栋梁;前些年驻防资中的32师参谋长,是李家的亲外侄儿(外甥),这种势力,不用说在珠溪河,就是在资中,能够盖过去的也是不多。所以,在这种场合,罗三爷还不会哈蹦蹦(傻瓜兮兮)的去压李三家一头,臊他们的脸皮(让他们丢脸)。
    
    事先,马队长并不晓得镇长通知开会所为何事,只说是欢迎他,顺便跟下头保长、联保主任、还有镇上乡绅名流见见面,认识一下,以后有事好说话。万没想到镇长给自己办了件这么好的事,对镇长、李三家等几个带头人不由生出几分感激,自然少不了又慷慨激昂一番。以前跟着罗专员,操心劳力干一年,连饷银带外快,不过几十块大洋,而今半天不到,几百大洋到手,马队长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他当然不晓得;这些人在这里捐了钱,回去马上就会想法子把这些钱从老百姓那里捞回来,捞钱的办法很简单,随便立一个税捐名目就可以了。那时候,个地方上税捐,花样齐全,名目繁多,随便一件事情,就能弄出个税捐来:啥子猪肠捐、人头捐、飞机捐、新娘捐、草鞋捐、抗战捐、柑橘捐……这捐那捐,林林总总不下百种,因此有人讽为“中华民国万税”;只不过,老百姓勒紧裤腰带捐了上来,真正上交国库的却是寥寥无几,大部分饱了官吏们的私囊。有个笑话:说一个人在外头,想屙尿(撒尿)了,于是赶紧往屋头(家里)跑,别人问他为啥子不在外头屙,这人说:老子才不在外头屙呢,让狗日的当官的看到,又要喊老子交屙尿捐。虽是笑话,可见一斑。
     别看这天开会为马队长捐款,表面上你三十、我五十看起来很踊跃,实际上好些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哪个愿意把装进口袋里的钱,无缘巴故(无缘无故)的给别人?只是莫得(没有)办法,镇长开腔(发话)了,李三家带了头,情势所迫,不得不跟着。当然,镇长和李家兄弟费尽心机促成这件事,也是各有各的算盘:对镇长而言,尽管马队长官阶远不如他;但是一来,马队长丘八出身,得罪不得,惹烦了不好收拾,那个年生,都晓得丘八不好惹;二来镇长官场老油条,晓得这马队长来头不小,是罗专员的心腹,自己巴结了马队长,也就间接的巴结了罗专员,二回(以后)专员那里说起来,脸上也光生(指脸上有光)。而对李三家而言,又是另一种心态:虽然晓得马队长不至于招惹自己兄弟,但县官不如现管,自己兄弟三个在珠溪河,有家有业的,跟马队长搞好关系,自然有好处,总不能大凡小事(大小事情)都去找大娃儿,反正自己三弟兄也不缺那两个钱。
     会一直开到临近晌午,最后商定除了这部分捐款作为治安队初来乍到的安家经费外,镇上从每个月的税捐里拿出一成来,补给马队长的治安队作为活动经费。马队长晓得,珠溪河是资阳县(现在属资中)数一数二的大镇,下辖成渝、翠流、张家桥、顺河等十来个乡,这一成税捐就十分可观,他当然满意,当即表示一定要尽职尽责,保珠溪河老百姓平安无事。晌午,为了感谢珠溪镇父老乡亲的大力支持,马队长作东,请参会的诸公到顺河街“唐家老鲶鱼”饭馆狠搓了(吃)一顿。马队长更是大醉,张才生和吴辉两个扶都扶不走,只好叫了乘滑杆抬了回去。
    
    (二)
    
     这边推杯论盏、吆五喝六,热闹非凡,那边却恼了一个人,哪个(谁)?珠溪河的大歪人,袍哥“六和社”舵把子七爷。七爷心头不安逸是有道理的:说起“六和社”,在资中也算排得上号的大码头,水上,控制了从三江口到顺河场的所有货物运输;陆上,把持着五乡十一场的牲畜买卖;但凡有点头脸的来到珠溪河,哪个不先到堂口的“六和茶馆”递名片、拜码头?早些年,唐廷枚的32师驻守资中,下派到珠溪河的连长也是先拜了码头的。现在这个马队长,不过是带了十几个人的小小治安队长,不但不去拜码头,居然言语都没得一句,太不把他七爷放在眼里了,硬是有点猪尿泡打人不痛,气胀人。所以镇长派人请七爷去参加马队长的欢迎会时,他只是恼火的回了一句:没得空。约了堂口几个管事弟兄伙在下街子“川香阁”饭馆喝酒热闹去了。
     几个弟兄伙当然晓得七爷为啥子事情恼火,管事三爷林小虎本来脾气就火爆些,现在又喝得脸红筋涨,当下把手在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
     “七爷不要怄气,这点小事不值得,姓马的啥子东西,不惹到老子就算了,惹到老子,当场就给他打燃(翻脸)。”
     五管事王烂眼见多识广,心思慎密,听了林小虎的话,冷冷一笑,道:
     “林哥哥总是性急,动不动就打燃?你啷个(怎样)给他打燃,姓马的是罗专员的贴心豆瓣(心腹),背膀子(后台)硬,又是顶着军队的名来的,林哥哥拿啥子给他打燃?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林小虎瞪着一双通红的鱼泡眼,道:
     “谋你妈的裹脚,烂眼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是不是别个爬到你脑壳上屙屎,也要忍他三分?背膀子硬又啷个?顶着军队的名来就了不得啊?大不了一穿两对眼(意为一刀扎个透明窟窿),弄死当睡着!”
     王烂眼呵呵一笑,道:
     “这个你放心,林哥哥,有人要是敢爬到‘六和社’脑壳上屙屎,不用你林哥哥言语,我王烂眼第一个给他不认黄。我的意思是,现在姓马的也没做别的啥子事情,无非就是少了点礼节,没来拜码头,大家没得必要那么上心,反正来日方长,他姓马的在珠溪河好说好算,大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真的不懂事,硬要搞些汪二汪三(指乱七八糟的事)出来,那时候再跟他算账不迟。”
     王烂眼一席话,隐隐连七爷也一起说着了,但他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鬼点子又多,七爷对他颇为倚重,自然不会拿腔捏调,而且经王烂眼一说,心里豁然开朗,呵呵一笑,道:
     “老五的话在理,姓马的现在又没有惹到我们,现在跟他打燃还早点。”
    林小虎听七爷这样说,也就没了言语;另一个弟兄伙郭老三顺着七爷的话头,道:
     “就是就是,七爷当真是锭子(拳头)上跑得马,肚皮头撑得船啊。”
     王烂眼见林小虎又拿鱼泡眼瞪郭老三,连忙打了个哈哈,道: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神仙妹妹绝对晕了......绝对晕.......绝对.......绝...........
    
    哈哈哈哈,发帖发俺这儿来了
    哈哈哈哈哈
    
    
    
    
    老狼在青城山坐过滑杆,蛮好耍的
    
    
    (四)
    
     “朱记”卤肉店在下街子、正街子和顺河街交界的地方,是一间双开(两扇大门)店面,老板便是罗三爷他们提到过的朱大哥。店面宽两丈有余,进门右手方靠着墙根是一排锅灶,朱大哥两口子每日起早贪黑,在这里卤些头皮(猪头肉)、猪脚杆、鸡、鸭、兔儿,寒场天在店里买,逢场天就在门口摆一张案板,搬到外头去;做饭有后面的小灶;左手边放着一张八仙桌,围了四根长板凳,自然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饭桌往里边一点,靠墙堆着案板、木架和一些常用的家什。再往里有一个小小的天井,两旁各有三间屋,是朱大哥一家歇息的地方;天井最头上,打横一间大屋,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只留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到后门,从后门出去是一个长长的斜坡,长满了马鞭梢、泥鳅串、面根藤之类的杂草,朱大哥两口子杀鸡宰鸭不能吃的肚杂,便丢在这斜坡上,不多时,自会有野狗过来,拖得远远的吃掉。斜坡的尽头,便是珠溪河了。这是一楼,从天井的旁边的一架楼梯可以上到二楼,布局和一楼一样,朱大哥一家用不上,便把它租给了简州(现在的简阳)来的客商,用作库房,收几个租金——罗三爷之所以看上这里,不光是它足够大,关键是它位置太好,处于三条街的交界处,来往行人多,人流大——朱大哥早年在资中“云记”卤肉店当过几年学徒,学得卤肉的手艺,回珠溪河后,用这祖上留下来的店铺开起了卤肉店,虽然不如汪掰儿的酱菜、邵大汉的缠丝兔、邓德禄的板鸭那么出名,但一直是货真价实,从不弄些瘟鸡、死兔儿来混充好肉,在称上也是足斤足两,老少无欺,生意倒还过得去。
     这天逢场,朱大哥两口子早早开了门,在门口摆好案板,把头皮、猪脚等卤货摆了出来,朱大哥坐在案板后面,拿着拂尘驱赶苍蝇,两眼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不停张望着,看到熟识的人,笑呵呵的远远打个招呼;朱大嫂则在店铺里面,坐在矮板凳上,拿了铁夹子,拔那生头皮、鸡鸭的细毛,或是做点其他零活,生意好的时候也出来给朱大哥打个下手。
     朱大哥正等着盼着生意上门,却看到人流中,“向阳花”打扮得花枝招展,正三步一扭朝自己的卤肉摊子走来,因两人曾有过一段孽缘,朱大哥见了她,总是有些尴尬。“向阳花”却是坦然多了,来到朱大哥案板前,像别的客人一样,笑咪咪的跟朱大哥打了个招呼:
     “朱大哥,生意好噻?”
     朱大哥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手脚都不晓得啷个放了,但毕竟是生意人,尴尬归尴尬,生意上门,也没得不做的道理,连忙满脸堆笑的答道:
     “好哦,好哦,谢嬢来点啥子?”
     “向阳花”扫了一眼案板,道:
     “给我切半斤核桃肉(猪头肉里的瘦肉)、一根(只)卤兔儿、还有,再来十个鸭脚板儿(鸭掌)。嗯——这就差不多了。”
     朱大哥答应着,割下块核桃肉,称了一下,又割下一小块,加上去,说:
     “整半斤,只多不少。我给你切一哈。”
     说完,就着菜板切了起来。“向阳花”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朱大哥切肉,一双豌豆角的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看着朱大哥快切完,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朱大哥也是,那么长时间了,也不上我那里去耍了;我那里才进了点上好花茶,朱大哥啥子时候有空,去喝哈儿(一会)茶。”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大小正好让朱大哥身后店铺里面的朱大嫂听得到。
     朱大哥听了,顿时满脸通红,浑身一震,差点切了手,不晓得啷个子(怎么)回答,后面的朱大嫂却气哼哼的来了一句:
     “不要脸!”
     “向阳花”听到,也不冒火(生气),仍然笑眯眯的说:
     “朱大嫂,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格外(别的)又没有说啥子,只不过是让朱大哥去喝哈儿茶,你就拿言语伤人。”说着,又拿水汪汪的眼睛剜了朱大哥一下,道。“说不定朱大哥还喜欢到那里去喝茶呢,是不是,朱大哥?”
     尽管朱大嫂和朱大哥一样老实本分,但哪个女人对自己男人出去乱搞,心里不恼火?本来见了“向阳花”妖娆的样子,肚子里就有气,又见她没脸没皮,明目张胆的勾搭自己男人,泥人也起了土性,话头不由重了起来:
     “我说你这个人也是,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哈,还臊皮臊事(不要脸)勾引别个男人,当真脸皮厚到家了噻?”
     其实在那个年代,朱大哥如果有钱,花钱讨个小(小老婆),朱大嫂可能不会说啥子,但是和“向阳花”这样的女人绞在一起,却让她受不了。
     “向阳花”一听,正中下怀,突然翻了脸,抓起案板上朱大哥才将(刚刚)包好的核桃肉,劈头朝朱大嫂砸了过去,嘴里骂道:
     “你这个烂婆娘,老子哪里不要脸了,你给老子说清楚,今天说不清楚,老子撕烂你的批(同“逼”)嘴!”
     骂着,推倒案板,扑进去厮打朱大嫂。朱大嫂见“向阳花”掀了自家摊子,也来了脾气,不甘示弱,两个女人顿时撕成一团;朱大哥的大娃儿十一岁,见有人欺负自己老娘,扑上去帮忙;小娃儿七岁,胆子小,吓到坐在地上哇唧唧(形容哭声大)的哭。朱大哥在旁边,拉哪个也不是,一时竟不晓得啷个办了,嘴里只说: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门口很快围了一堆人看闹热(同热闹),有起哄的:“打哦,打哦,打死那个烂婆娘!”也有拉架的:“哎呀,算了,算了,打啥子嘛?都是本街上的。”当然少不了二不挂五(不三不四)的,趁着拉架的时候,在“向阳花”屁股上摸一把,胸脯上捏两下,占些小便宜。“向阳花”哪管这些,只顾和朱大嫂撕扯。只是这“向阳花”从小没做过重活路,嫁到谢家后更是扫把倒了都不抽(扶)一下,哪里是体格粗壮的朱大嫂的对手。待众人好歹拉开时,“向阳花”已经累得七齁八喘(气喘吁吁),而且,头发打散了,脸上遭抓了几道血印子,鼻子也破了,脑壳上还有一道血口子,正顺着脸颊往下流血,不晓得混战中啷个弄破的;衣裳扣子撕烂两个,衣领耷拉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半边胸脯,胸前衣裳上血迹斑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朱大嫂则轻松多了,除了颈子(脖子)、脸上遭抓了几道血印子外,倒没有受别的伤。“向阳花”吃了大亏,对朱大嫂有些虚火(胆怯、害怕),喘息已定,不敢再和朱大嫂撕扯,一头向站在旁边的朱大哥撞去,嘴里骂道:
     “好嘛,你一家巴爷子(一家人)打老子一个,老子不活了,今天死在这里算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人群外有人喊道:
     “让开!让开!做啥子嘛,给老子让开!”
     朱大哥挣脱“向阳花”的撕扯,回头一看,却是马队长带着张才生、吴辉两个丘八,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原来“向阳花”和马队长商量好了:让“向阳花”故意去找朱大哥麻烦,马队长出面帮她,这样子肯定能把朱幺爷惹毛,依他那莽子(鲁莽汉子)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候,要抓朱幺爷的把柄就容易多了。商量已定,第二天一早,按照事先说好的,在“朱记”卤肉店隔壁茶馆喝茶、打牌,听到这边闹起来,也不着急过来,估谙(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领着张才生、吴辉来到现场。
     要说马队长本来差不多都忘了朱幺爷叔侄二人了,依着罗三爷的性格,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却让“向阳花”枕头风一吹,硬是要找朱家叔侄的麻烦;万没想到,自己找别人麻烦的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作者:雪山_孤鹰 回复日期:2010-07-24  23:05:31
        
        
        佳作。
        珠玑文字精彩纷呈。
        不过,大片地贴,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分出层次、可否商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呵呵,老狼是怕一段贴少了,朋友们看得不过瘾,忽略了这个问题
    改正
    
    第三章
     (一)
    
     “向阳花”见了马队长,就像遭人欺负的娃娃见了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扑到马队长跟前,舔盐加醋把朱大哥两口子啷个啷个欺负自己一个寡妇人家诉说一遍,要他给自己作主。马队长一本正经的听完,转过身来,对着像木头桩桩一样立在旁边的朱大哥冷冷一笑,不等他开口辩解,拉起脸说道:
     “你说你一个儿子家(男子汉),五大三粗的,却来欺负一个寡妇人家,成何体统?走!跟我到治安队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回头看到“向阳花”遭整成那个样子,很是心疼,暗道:这个幺妹儿,下那么大本钱做啥子!
     之前,马队长和“向阳花”的事情,街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只是都晓得“向阳花”是个啥样人,除了“向阳花”以前的野男人阴到(暗地里)不安逸外,倒没得几个人说三道四。现在见马队长手倒拐(手肘)硬是朝着“向阳花”弯(意为偏向向阳花),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朱幺爷,围观的人群顿时有些不满,嘤嘤嗡嗡小声议论起来,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不对哦,明明是谢幺娘自己找不自在,啷个要抓朱大哥?”
     马队长一看,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矮个子年轻人,生得小眼塌鼻,尖嘴暴牙,一头(猛然)想起这人曾经见过,正是那天和罗三爷他们喝茶时看到的扒二哥张耗儿,脸色一变,也不说话,走过去,伸手给了张耗儿一耳什(耳光),吼到:
     “老子维持治安,轮得到你娃娃开腔?”
     原来马队长见周围看热闹的哄闹起来,有点镇不了堂子(压服不了人),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得行,于是枪打出头鸟,朝着张耗儿下了手。张才生和吴辉两个理会了马队长的意图,从肩膀上取下枪,倒转枪托来打张耗儿。张耗儿一看事情不好,抹了抹嘴边的血迹,钻出人群跑了。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声音果然小了。
     “话不能那么说,凡事总要讲点理噻。”
     人群中又一个声音说道。马队长心头火冒,循声望去,却见七爷领着两个弟兄伙站在人丛中,冷眼看着自己,马上换了副表情,拉长声音,笑眯眯的说道:
     “原来是七爷索,理,当然是要讲的,我只是喊朱大哥到治安队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当然莫得事,说不清楚,马某也只能公事公办。这个年生(年头),还是有王法的噻,哪个还会崴起说话(意为不讲道理)?当然啦,马某办公,如果有人要开黄腔(乱说话),乱承头,妨碍马某办公,那也莫怪马某不给面子。”
     对七爷,他还不敢像对张耗儿那样,上去就是一耳什(耳光),但也不软不硬的来了几句。
     七爷本来对马队长来珠溪河不拜码头一事,心里就有些隔故(音geigu,疙瘩,不满),现在见他又无缘巴故欺负老实人,自然要站出来——他和林小虎、王烂眼二人在附近烟馆里过烟瘾,听说有人闹事,赶来调解的:平时街上有个东家长、西家短,只要他开了腔,还是搁得谙(摆得平)的;即便是镇长、议员、李家三弟兄、罗三爷等人,遇到事情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没想到马队长丘八脾气,不但不听他的,还软中带硬的呛了他几句,不由得心头火冒,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林小虎冷哼一声,道:
     “哼哼,好大威风,不给面子又啷个样?”
     马队长跟着罗专员,大小事情也经过一些,自然不肯就此服软,掏出手枪扬了扬,冷笑道:
     “我倒不敢啷个样,就怕它不认黄(不讲道理)。”
     众人一见,惊呼声四起,纷纷闪避,空出一大块地来,就连真正的事主朱大哥和“向阳花”,也被挤到边上去了,中间只剩下马队长、张才生、吴辉拿着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七爷、林小虎和王烂眼三人。
    
    作者:七三小狼 回复日期:2010-07-25  08: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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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六八老狼,欢迎小狼光临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25  08: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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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妹妹老好了,每天来顶俺贴,希望一如既往
    
    作者:舟戈 回复日期:2010-07-25  09: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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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每一句,都是老狼无穷动力
    
    作者:树上月亮 回复日期:2010-07-25  10:3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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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作者:笔耕者王雨 回复日期:2010-07-25  10: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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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香茗一杯
    
    
    作者:无名氏来也 回复日期:2010-07-25  10:54:14
        首页留名!
    
    作者:无名氏来也 回复日期:2010-07-25  10:56:37
        每天跟进,替出版社的朋友寻觅稿件~~哈哈~~
    ——————————————————————————————————————
    应该不会让阁下失望
    
    
    
    作者:雪山_孤鹰 回复日期:2010-07-25  10:5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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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孤鹰的文字,简练传神
    
    
    作者:王启新 回复日期:2010-07-25  12: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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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需要你的支持了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2010-07-25  18: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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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七少爷,那边来了个漂亮小妞,咱去看看?
    
    
    
    
    
    
    
    
    
    王烂眼看马队长掏出枪来,没有退避,反而上前几步,到了马队长跟前,笑道:
     “马队长,我劝你还是把枪收起来,它吓不到人,要是真走了火,怕是不好收拾。”
     其实马队长也有些骑虎难下,他晓得啥子事情,只要有袍哥参与,都会变得很难办,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硬下去不得行了,要是这回服了软,二回(以后)在珠溪河,肯定没得他说话的份。于是硬起头皮,把枪顶在王烂眼的脑门上,吼道: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我数三哈,你娃娃要是(小子)不让开,后果自负!”
     王烂眼眼睛都没有眨一哈,只是冷冷盯着马队长。七爷和林小虎跟着上前几步,却被张才生、吴辉两杆枪顶住,林小虎叫道:
     “做啥子哦,硬是要干噻?你三个龟儿子有种连老子一哈(一起)弄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背后喊道:
     “要不得,马队长,要不得,赶快把枪放下。”
     紧接着,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穿戴整齐光鲜的中年人挤进人群,到了几人跟前,伸手把马队长的枪压了下去,道:
     “这是做啥子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着转身对七爷拱了拱手,笑道:
     “七爷,你也消消火,都不是外人,有啥子事说开了就是噻。”
     来人正是罗三爷,他在上街子听到七爷和马队长僵起来了,吓了一跳,急忙紧赶慢跑过来调解。如果换了别人,他是不会操这个心的,但马队长毕竟是自己哥老倌的人,怕到时候出了事,牵扯上自己。
     对峙的双方见了罗三爷,暗中都松了一口气:马队长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强硬到底,但要他在大街市上开枪打死三人,他还不敢;七爷为面子计,强行出头,但内心里也有点虚火,怕事情闹下去,收不到场——平时里袍哥堂口之间,为了争地盘、抢买卖或者格外啥子事情,拖出枪来干上一场,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和官府这样明火对仗,他还是有些顾忌——正所谓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罗三爷到场给了双方缓和的机会,马队长哈哈一笑,就势收了枪,道:
     “其实我马某人也不是不讲道理,无非是职责所在,想把事主双方带到治安队问个清楚,七爷非要强自出头,是不是看到马某人耙和,好欺负?”
     七爷听说,也借坡下驴,说道:
     “只要讲道理就好说。”说着,对站在一边、吓得脸青白黑(脸都变色了)的朱大哥道。“你去,跟马队长去,怕啥子,在珠溪河这个码头,我倒要看看哪个敢乱来!”
     马队长听了,晓得七爷不过是说两句面子话,没有过分计较,嘿嘿冷笑几声,对张、吴二人一挥手,说道:
     “走,把朱大哥和谢幺妹儿带到治安队去!”
     这种情形下,他晓得,要是现在把朱大嫂一起带走,可能会真下不了台,只好退而求次,带走朱大哥和“向阳花”了事。朱大嫂见男人遭带走,跟到撵了几步,被几个女人好歹拉住。
     众人见事情已经结束,没得热闹看了,便纷纷散去。罗三爷一手挽着七爷,一手拉了林小虎,要请他三人去饭馆,喝点酒消消气。只有几个和朱大哥两口子相识的女人留了下来,帮着朱大嫂收拾“向阳花”推倒的案板和散落一地的卤货,一边安慰她。
    
    作者:耿家强1 回复日期:2010-07-25  22:09:06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耿老先生光临,老狼面子不小啊,哈哈哈
    
    作者:庹政9 回复日期:2010-07-25  22:14:27
    ——————————————————————————————————————
    庹政兄写内江黑道,老狼写球溪河袍哥,异曲同工,不过老狼写不出袍哥组织的风云变幻,只是简单些了一个袍哥小兄弟十年的奇异经历
    
    
    
    
    作者:七三小狼 回复日期:2010-07-25  22:15:22
    ——————————————————————————————
    
    小狼好
    
    
    作者:文坛狂人 回复日期:2010-07-25  20:41:14
    ——————————————————————————————————————
    一起加油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我数三哈,你娃娃要是(小子)不让开,后果自负!”
    
    不好意思,这一句应该是: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我数三哈,你娃娃(小子)要是不让开,后果自负!”
    
    作者:文坛狂人 回复日期:2010-07-26  10:41:29
    ——————————————————————————————————
    握手
    
    作者:出书卢先生 回复日期:2010-07-26  11:03:28
    ——————————————————————————————————
    老狼还指望着这本书卖点钱买两个面包吃呢,哪里有钱给你卢先生啊?嘿嘿
    
    
    作者:寄风居士 回复日期:2010-07-26  11:38:05
    ————————————————————————————————
    居士的黄牛,老狼看了一点,很深奥,没看懂。
    
    
    
    
    
    
    作者:神仙姐姐L 回复日期:2010-07-26  14:29:01
        作者:舟戈 回复日期:2010-07-26  08:05:08
            川中多山,滑杆是一种很好的行脚工具,抬滑杆讲究喊号子,前呼后应,相互提醒;比如说,前方有坑,前面轿夫就喊:“前面亮晃晃。”后面接:“地下水凼凼(音dang)。”前面喊:“说滑就滑。”后面接:“踩稳再踏。”如果路直,前面喊:“大路一条线。”后面接:“跑得马来射得箭。”如果拐弯,前面就喊:“弯弯拐拐龙灯路。”后面接:“摇摇摆摆走几步” ,或者“前面一个坑;后面会小心。前面一个洞;踩到脚会痛。天上一枝花;地下屎一䎬(音pa。)”等等,不一而足,见啥喊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愈发地想坐滑竿了,好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现在抬滑竿的都不喊了,只晓得闷起儿壳憨走,倒是抬石头的,有的还喊,好像喊的是:幺姑儿要做啥哟,幺姑儿要做鞋(音hai),幺姑儿不得来哟.....长声夭夭的,带着原始的乐音,满好听的,小时候经常听
    大了,出来读书,再也听不到了
    
    
    作者:莲花清秋水 回复日期:2010-07-26  14:07:12
    ——————————————————————————————————————
    秋水妹妹相亲去了?呵呵呵
    
    作者:王启新 回复日期:2010-07-26  15:30:44
    ——————————————————————————————————————
    启新有心
    张耗儿挨了打,钻出人群,并没有跑远,只是远远看着,不敢过来;马队长手毒,一耳什(耳光)把他的牙齿打松了两个,满嘴的血虽然擦干净了,但左脸颊却肿得像发泡的馒头,直到马队长带着朱大哥和“向阳花”走远,这才走拢过来,帮着朱大嫂收拾好东西,送走帮忙的女人们,关上店门——现在这样子,生意是肯定没得办法做了——问朱大嫂道:
     “他幺叔公(父亲的叔叔,指朱幺爷)走哪去了嘛,那么久了还不回来?”
     张耗儿和莽哥朱幺爷相交日久,晓得他年龄虽然不大,但行事周到,为人也硬扎(不服软),平时鬼主意也多,朱大哥出了这种事,自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朱大嫂全部心思都在遭逮走了的男人身上,就连收拾地上的东西,也是懒心无肠(心不在焉)的,听到张耗儿问话,胡乱应了一句:
     “不晓得。”
     倒是大娃子,像没得事一般,过来趴在耗儿膝盖上,笑嘻嘻的仰着脸说道:
     “我幺叔公说了回来要给我买橘红糖。”
     毕竟是娃娃儿(小孩),大人这里正乱作一团,他却只晓得幺叔公回来有糖吃。张耗儿嘟囔一句:
     “这个龟儿子,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
     朱大嫂没有理张耗儿,木扥扥(音den)的坐在矮板凳上,发了一阵子呆,突然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张耗儿一见,慌了神,连忙安慰道:
     “大嫂先不要慌,看马队长啷个处理,我回去也找找老挑他们,想想办法。”
     好歹把朱大嫂劝住不哭了,张耗儿这才出门,找人去了。
     从中街子快到上街子的地方,同样有几级青石板铺成的台阶,上了台阶,穿过一条四、五尺宽的小巷,拐一个弯,便是一条短短的街道,只有几十步长,名万寿街,街道右边是一排粮仓,全是李家的产业,称为万担仓。左边只有稀稀拉拉几间铺子,后面有一条小水沟,四季有水,弯弯曲曲往下流入珠溪河,算是珠溪河的支流了。过去万寿街,便是栏杆市,在两条街交界的地方,有个一层楼的茶馆,唤作“六和茶馆”——这里,便是“六和社”的码头。
     七爷、林小虎和王烂眼三人并没有去吃罗三爷的请,在中街子和他分了手,回到这里,在大堂后面的房间里坐下,幺师泡了好茶送来,林小虎余怒未消,端过茶碗抿了一口,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愤愤的骂道:
     “妈个披,啥子东西,敢来珠溪河张狂!”
     七爷虽然没有开口骂,但心里也是极度的恼火,只说: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子煞角(音:shage,结束)。”
     林小虎接道:
     “他妈的,不就十几个人、十几杆枪吗,‘六和社’比人、比枪都比他龟儿子多,不行就拉开场子跟他龟儿子干一场。”
     王烂眼冷冷一笑,道:
     “我说林哥哥,要是都像你那个脾气,‘六和社’早就让人铲平了。你说得对,比人比枪,姓马的都比不过我们,比背膀子呢?你把姓马的摆平了,罗专员、资阳驻军部队会放过你吗?真是说得轻巧。”
     七爷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烂眼说的也是,但老子总咽不下这口气。”
     王烂眼嘿嘿一笑,道:
     “七爷,其实这件事情根本没得啥子大不了:你想想,姓马的把朱大哥带到治安队,如果真的只是问问话就放回来了,别人肯定会觉得姓马的怕我们,不敢把朱大哥啷个样,那样我们不丢面子;如果姓马的把朱大哥弄得狠了,嘿嘿,那就有热闹看了。”
     七爷像是明白了王烂眼的意思,问道:
     “你是不是说莽哥?”
     王烂眼点点头,道:
     “对头,就是他。如果姓马的真把朱大哥弄得狠了,以莽哥的性格,能轻饶了他?”
     林小虎沉默一阵,仍有几分不甘,道:
     “照你的说法这件事我们就不管了?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七爷已经插了手,要是就这样算了?二回(以后)‘六和社’的面子往哪里搁?”
     王烂眼笑笑,道:
    “不是不管,是用不着我们管,朱大哥平安回来,这事就了了;朱大哥要是遭整得很惨,有莽哥解决,还用我们操啥子心?”
     林小虎道:
     “我们这样子做是不是不落教(不仗义)啊?好歹莽哥还是堂口的弟兄伙,家里头除了这种事,我们甩手不管,以后啷个跟其他弟兄伙交待?”
     王烂眼长长叹了口气,道: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姓马的后面是罗专员,背膀子(后台)太硬了,要不然他也没得那么大胆子;再说,人家打的是维持治安的旗号,我们这样横插一缸子,讲理也讲不过去啊。”
     其实,这些道理七爷和林小虎也懂,只是没有认真想过,经王烂眼一说,心里也都认同,但七爷还有一个问题:
     “要是莽哥找上门,要堂口帮忙啷个办?”
     王烂眼笑了,道:
     “这个你放心,别人不了解他,你还不了解他?我敢打赌,这种事他绝对不会主动找堂口解决。如果七爷担心这个,好办,最近,成都省城‘协盛公’总舵爷陈俊珊不是邀请各县舵爷去成都聚会吗?明天一早,我们就收拾收拾,一路去,顺便逛逛峨眉山、青城山,耍他个一两个月再回来。”
     王烂眼说完,七爷和林小虎都不说话了,尽管林小虎心里头对王烂眼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但晓得他确实是为堂口打算,也说不出二话来。
    
    (二)
    
     茶花坪山的半坡上,有一个崖洞,非常宽敞,洞口垒了土墙,有门有窗,里面用木板隔开,分成了三个房间,一间作了灶屋、饭厅,两间是睡房;崖洞前面是条土路,可以从山脚下的正街子通到茶花坪山顶。这里原本住了一户人家,后来这家人有子弟在资中开馆子,挣了些钱,便全家搬到资中去了。那时候莽哥还和侄儿朱大哥一起住,见崖洞空下来,不顾侄儿劝阻,简单收拾收拾,把自己的铺盖(被子)、罩子(蚊帐)、锅碗瓢盆搬过来,把这里当成了家住下,只是逢年过节回去和朱大哥一家吃两顿饭。莽哥搬到这里后,便成了张耗儿、老挑、彭三娃、荷包蛋等几个扒二哥的天堂,有事没事就聚在这里,吃饭、喝酒、打牌、摆龙门阵。
     现在,就在这个崖洞里,老挑、荷包蛋、彭三娃三个正懒心无肠的听着张耗儿说朱大哥的事,听完后都很不以为然,觉得张耗儿在小题大做,不就是在街上打个架吗?正常得很,说不定,朱大哥晚上就回屋头了。荷包蛋轻轻踢了张耗儿一脚,笑骂道:
     “我说张耗儿,你龟儿子是不是吃饱了,这么点批事(小事)把老子们喊过来,可惜了老子一手好牌。”——原来张耗儿去找他时,他正在跟人打乱戳,手气很好。
     但张耗儿却隐隐觉得事情没得那么简单,至于为啥子,也说不出个幺二三(没有具体的理由)正想说点啥子,回头看到老挑,拉了他一把,道:
     “你龟儿子好生点(小心点),不要把老子的船儿碰倒了。”
     原来,张耗儿虽然生得难看,却是打小(从小)心灵手巧,而且喜欢动脑筋,做啥子像啥子,将才老挑差点碰到的小船,就是他自己做的,不仅外形精巧逼真,放到水里还能跑,动力是两根胶圈(橡皮筋)。按说以他的天分,随便做个匠人(工匠)啥子的,那水平绝对不摆(不用说)了,但人家就是喜欢当扒二哥,只是在没得事的时候,便会弄点原料,做这个做那个。
     老挑见说,忙把身子侧了侧,笑道:
     “啥子金包卵(宝贝)哦,哪天惹烦老子,给你砸个稀巴烂。”说着,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哪个身上还有钱,拿出来老子用一哈。”
    不消(用)说,这龟儿子是烟瘾发了。荷包蛋见了,跟着打个哈欠:“走,老子还有点钱,一路(一起)去整两泡。”
     到了晚上,张耗儿还是放心不下,叫上荷包蛋一路去了“朱记”卤肉店。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有人在哭,忙推门进去,正是朱大嫂,坐在桌子边小声的哭着,面前的饭一点都没动;两个娃娃倒是没的事,只管埋头吃自己的饭。张耗儿问道:
     “大嫂,啷个回事?”
     朱大嫂见了两人,招呼坐下,抽泣几下,才慢慢把事情摆了出来:
    
    原来马队长、吴辉、张才生三个(人)带着朱大哥和“向阳花”回治安队,走到半路上,“向阳花”只喊(说)自己脑壳痛,胸口发闷,走不起路(走不动)了,要先到医生那里看一下。马队长同意了,让张才生陪她去医生那里,回来马上到治安队去报道,自己和吴辉带着朱大哥先回治安队。朱大哥随马队长二人到了治安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马队长说了。马队长听了,轻描淡写的说,事情不大,本街上邻居打个架,没得好大个事情(没有多大的事),只需赔两个汤药钱(医药费),罚两个款就可以回去了。朱大哥虽然老实,却是个犟拐拐(犟人),一旦认了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一听说又是赔钱,又是罚款,当时就翻了脸,死活不答应。马队长火了,说,不赔好办,先关起来再说。朱大哥这才有些害怕,问赔好多(多少)嘛。马队长说,这就对了嘛,不管啷个说,你们把人打伤了,赔点汤药钱,也是天经地义;再说他不罚朱大哥两个款,二回(以后)哪个还会听他的,还啷个维持治安?至于赔好多,等谢幺娘来了再说。过不多久,“向阳花”来了,但不是走路来的,是坐滑杆来的,头上裹着帕子,脸上包着纱布,躺在滑杆上呻(音chen,一声)儿打唤(呻吟)。马队长装模作样的问了问“向阳花”的伤势,便叫滑杆把“向阳花”抬回去了。回来对朱大哥说,谢幺娘遭打得很凶(厉害),一年半载下不了床,要朱大哥拿出一百个大洋来,然后治安队再罚款二十个大洋。朱大哥一听,惊叫起来,说要让他拿出一百个二十个大洋,还不如杀了他。两人说僵了,马队长便叫人把朱大哥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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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3 19: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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