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日志本里的秘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前世情缘[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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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日志本里的秘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前世情缘[第1页]

作者:先得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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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导读：
    一个是初恋情人，一个是大学同窗，命运阴差阳错地让他们聚拢到你的身边，上演了一场匪夷所思而又悲惨凄婉的爱情故事。名与利，爱与恨，交织在一起，蚕噬着你的心。肚肠寸断之后，方知父亲的死，源于一场龌龊不堪的阴谋……

    1．
    亲爱的，你在医院昏睡了一百九十九天后终于苏醒了！我望着病房窗外纷纷凋零的梧桐落叶，望着黄沙漫天的街道，望着初寒缩脖的行人，万千思绪一时涌上心头。想起那天，病房里那位麻脸主治大夫铁青着脸，郑重宣布你成为植物人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窗外初春的阳光格外灿烂，梧桐树枝刚刚吐露新芽，嫩枝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对面产房楼新生儿呱呱啼哭，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惟有你的生命在慢慢枯萎。公司总裁郑万通、学院院长周源和站在病房的楼前，站在鸟儿聒噪的梧桐树下六神无主，他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低头徘徊、时而蹙眉沉默，鸟粪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背上淋淋拉拉，他们全然不觉。他们在为你的性命担忧、在为公司的前景迷茫，在为自己的去留踌躇不决。我默默坚守到在你的身边，从你病床上包里发现了你早已拟好的遗嘱，稳住了他们的心。天哪！遗嘱上你竟然委任我接替你的董事长职位，接管下这么个几十亿的大摊子。我诚惶诚恐，如在梦中。恍惚间，觉得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不是你而是我。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与历练让我须臾间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犹豫不是忐忑不是推让更不是狂喜的时候，我必须铁骨铮铮顶天立拿出男子汉果决，当仁不让接下这个重担！我站在病房的门前，迎着初春明媚的日光，面对前来的探视的公司高层，手捧你的遗嘱，如同钦差大臣宣读圣旨一般。我目光深邃而峻冷，声音激扬而顿挫，语气霸道而铿锵，掷地有声、不容置否。我看到了平时不可一世、口若悬河、气宇轩昂的公司总裁郑万通，如今在我面前低头哈腰，唯唯诺诺，目光游移而飘忽，躲躲闪闪不敢与我直视，我的心中涌起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难以言名状得意与满足，我仿佛一步踏入云端、一日修炼成仙，其喜洋洋乎了。不过，我还是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波澜，把迷离的神志拉回到现实的清醒，因为你——还躺在病榻上。你苍白的脸庞，冰雕玉刻一般。眼睛微闭着，眼角汪有晶莹的泪水，微微嘟起的嘴唇失去了往日的润泽，一袭瀑布般的长发平铺在雪白的枕巾上，其状楚楚动人，其景惹人生怜……

    你被送进本市最好的医院，用了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医疗设施，最上等的药物。八个最富经验的特护，两人一组，四班倒岗，加上我，九人守你七天八夜，把你从阎罗殿里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结果你却成了植物人。麻脸主治医生宣布你为植物人的第二个周，仍不见你有苏醒的迹象。一日清晨，他带着一帮徒弟例行查房，一脸伪善假模假样地为你量了血压、听了心搏、问了状况，跟我说了一通避重就轻的客套话，走时朝值班护士递了个诡异的眼色，那个脸蛋圆圆胖胖的王姓护士随他们匆匆而去。他们的伪善狡黠让我心生疑窦，他们的秘而不宣令我惶恐不安。他们的离开仿佛抽空了病房的里空气，使我头晕目眩，胸闷气短，顿感你生死难卜，命运多舛，未来一片暗淡。不觉悲从中来，为你扼腕长叹！不一会儿，圆脸护士捧来一叠文件，像捧着卖身契约一样虔诚、庄重，试探着、诱导着、劝说着，要我在上面签上大名。那时的我，还没有发觉你包里的遗嘱。一不是你家人，二不是你亲属，就算代表公司，我也仅仅是你公司里的一个小小中层管理，我有什么资格？圆脸护士问我与你关系，我没法跟她说清道明——我们之间是一团搅乱的麻，一只折断的藕，一片永远也化不开缠绵的云。不过，我还是签了，用我觉得最无耻、最委琐、最不地道的方式——你未婚夫的名义签的。你不会为我的乘人之危感到脸红吧？我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世太凄惨，不想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举目无亲，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哦，对不起，我又冥顽迂腐、故作清高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了金钱还会缺什么呢？……圆脸护士耐心地、专注地看着我签完字。那张银盆大圆脸立刻灿烂绽放，如同一棵喜庆的向日葵。她说：
    “你可以为她办理出院手续了，在家里慢慢恢复吧！”
    医院想撵我们走。

我理解他们，这年头，做医生也不易，稍有不慎，遇到医疗事故，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倾家荡产。医院是被医闹吓怕了！你可能工作太忙，平时很少浏览网页，看那乌七八糟的新闻资讯。前不久，网上爆料一名医大的高材生，由于怠慢了患者，家属纠集了一帮社会闲散，硬是把他拉到大街上罚站羞辱，小伙子哭的像个泪人儿。还有一个据说有背景的老板，因医生未能挽回他爹的老命，逼着医院院长携全院医生职工跪在死者灵堂前谢罪赎过，院长披麻戴孝哭的比人家亲儿子还要伤心。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不是为医院树碑、立牌，也有医院坑蒙患者的例子。“强中自有强中手”么！一个只崇拜枪杆子、钱袋子、拳头子的世道，理儿本来就是一腔废话。虽然我们有钱，有几十个亿，我们一不讹、二不诈、三不欺。我要让圆脸小姑娘放心，我故意抬高嗓门说：

    “八个特护一个不减，用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施、最上等最名贵的药物！”
    我的口气好大，把自己都震住了！我突然觉得我有了亿万富翁的气势，仿佛听到腿关节竹笋拔节般吱吱作响。顿时我威武高大起来，就要顶到病房的天发板了。小姑娘看了看你的病历，职业一栏填的是高校讲师。她犹豫了，眼珠儿贼溜转了一下，闪烁着狐疑的光，像一只准备偷食松籽的松鼠。她说：
    “先生，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你都花了近五十万了，就算她单位能报销百分之五十，也有二十几万呀！这可是个无底洞……医院不能赊账，这是制度。”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铝质盒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她肯定是担心，有天咱负担不起医疗费，恶从胆边生，拿“医疗事故”做幌子跟他们纠缠耍孬。《白毛女》里穆仁智说过：“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富人能否生出良心，我不敢妄论，如果那句是真话，也只能说万恶的旧社会民风尚淳朴，富人还敦厚。就当今富人而言，一个个灵的猴精儿似的，都是高智商的主儿。看是捐钱又捐物，为名的、诈捐的、把慈善当成买卖的，比比皆是。“穷生奸计”的例子，那就太多了。而且不虚伪、不做作，不遮掩，直截了当——为生计为买房为结婚为看病为还债，为吃喝玩乐嫖赌抽——偷窃的抢夺的绑架的贩毒的杀人的、坑蒙拐骗讹诈赖的，仅电视上介绍此类奇闻怪谈的节目都有十多个。为了让你能得到最优质的护理与治疗，为了能让圆脸小姑娘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为了引起医院对你康复的关注与重视，尽管她再三催劝我带你快快出院，然而，我早抱定了一颗“死马当着活马医”的决心，对小姑娘说：

    “你们医院不就是为钱么？！”
    她说：“医院是救死扶伤。”显然，小姑娘没听懂我的话。
    我又说：“一天一万够不？”
    小姑娘以为我有情绪，陪着笑脸说：“先生，你不要激动，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么！像你们这种情况，医院一般都是建议患者回家慢慢恢复的，至于恢复到什么程度，那就看她的体质与造化了。不过，你们可能定期来医院检查，做一些康复性的矫正治疗。”

    这时，你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呈现出悲伤的表情。你一定是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了，不然，你的泪珠儿为什么悄悄滑落了？你是坚强的，我是坚定的，相信只要我们永不言弃，奇迹终有一天会出现，好运也会毫不吝啬地眷顾你。我轻轻为拭去眼角的泪珠儿，继续对圆脸小姑娘说：
    “一天一万够不？”
    “呵呵，用不了……”
    “一天一万元，一年也就三百六十五万，十年也就三千六百五十万嘛！”

“咣当”小姑娘手里的铁盒子跌落到地上，她急忙弯腰捡起，我也很绅士地蹴下身子帮她捡了一把医用钳子。她连谢谢都顾得上说，便匆忙夺门而去。不一会儿，麻脸主治大夫带着他的一帮徒弟又来了。那帮徒弟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而类，人人身着白大褂、个个神情肃穆，表情僵硬，目光始终在麻脸大夫与我之间转换。看麻脸大夫眼色行事。麻脸上有笑容，他们就陪着微笑，麻脸有谄色，他们就说好话，麻脸很无辜，他们就帮忙解释。麻脸大夫不再像上次那样矜持含蓄、遮遮掩掩。坦言这不是一起医疗事故，坦言即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是这样的结果，坦言如果不是遇到他，你早已小命呜呼，躺在医院的太平间了。我说，尊敬的大夫护士，你们辛苦了！你们误会了！你们错解我了！我不是来闹事的，别说不是你们的责任，就算有你们的责任，我们也不会讹你、诈你、坑你、赖你的。讹你能讹多少钱？我现在要的不是讲客观、不是问责任、不是谈金钱，更不是你们那一箩筐的道理与敷衍，我要的是杨董事长的生命与健康！你们只看到她的讲师身份，而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方兴实业集团董事长！

2．
那晚你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救护车尖锐的笛声划破了西京城璀璨的夜空，响彻半个城市。我驾驶着你那辆平时我碰都不敢碰的白色法拉利跑车紧随其后，一路上，我连闯红灯，不断超车，车辆行人纷纷避让，或驻足观望，他们个个目光暧昧而诡异。我料定他们猜了猜不出我们的故事——一个打工仔开着他年轻貌美女老板的高档跑车，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被公司委派陪你医院的路上。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喜欢意淫的言情小说家春月编造的故事里。然而今天，它却成了活生生的现实！副驾驶座上坐着你的同学鞠岩，后排坐着集团公司总裁郑万通和副总裁兼方兴职业学院院长周源和。他们屏声敛气，神情肃穆，很少说话。我从车里后视镜里看到了郑万通，老家伙眉头紧锁，面色铁青，不时掏出纸巾拭汗。快到医院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强调了一个铁的纪律——不许向医院医生透露你的真实身份，不许向公司员工透露你的真实病情，更不许向外界透露你因情自杀的消息。后两点我充分理解，也非常认同。他是怕你的健康状况让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他是怕你的自杀的真相招蜂引蝶，让小报记者闻风而动，从此你的花边新闻不绝于耳。他更怕商业竞争对手摸清虚实，趁火打劫，让公司蒙受损失。因此，她让鞠岩在病历上只填了你以前的身份。这个该死的老郑！百密一疏，千虑一失，差点误了大事，在这个重金钱不重知识的世道，明摆着是：叫花子进饭店，不点菜店主也会心慌！

圆脸小姑娘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得知我的真实意图后，再也不怕了。她跑前跑后、蹦蹦跳跳，轻松愉快的如同草地里一只不愁吃喝的兔子。从此，在我的面前，她再也不提医疗费用的事，再也不催劝办理出院手续了。她把医院仅有两台从德国进口的最先进的康复治疗仪推荐你用，据她说另一台是一位省级高干老婆在用。这就如同表明，你在医院里，享受的是省级领导夫人的待遇。她指着那台周身红灯黄灯绿灯紫灯交错闪烁的塑料大家伙，以万分敬慕的神情，啧啧赞叹了一番，然后眉飞色舞、唾星四溅地向我介绍用途及功能。我哪有心思听她的絮絮叨叨，我只关心你的健康，关心你何时才能苏醒，关心你何时能够健健康康重返公司，回到那一帮无比热爱着你的，就像老鼠爱大米的员工身边。

你躺在那台精致尊贵的康复治疗仪上，双目紧闭，像个熟睡在摇篮里的婴孩，微微翘起的睫毛颤动着，给人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幻觉，我知道那是治疗仪的振动所致。病房柔和的白炽灯光打在你姣好俏丽的面颊上，白亮亮的如同水晶一般。我第一次发觉你昏睡的样子是那么生动！那么俊美！那么惹人生怜。我的思绪立刻闪回到一个月前：那个身着公司统一制服，气宇轩昂，神情威严而淡定，被公司高管们簇拥到会议厅座位上的你，手里掌控着几千名员工的饭碗及未来，是何等的威武与强势。那时的你，一副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模样，仿佛体内蕴藏着某种神秘的能量，能控制宇宙万物，日月晦明。那时的我，愚笨冥顽，不识好歹，自感在你眼里渺如草芥，愚不可及……阳春时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暧意，窗外雪片一样轻薄的柳絮漫天飞舞，我的心却如寒冬里凝结的冰凌彻骨的冰凉。

你的同学鞠岩与我轮番守护着你，虽然医院的特护照顾的很认真、很仔细、很专业、很周到，但她们毕竟不是你的亲人，没法让我放心。白日里多是鞠岩值守，那是因为我还要去公司上班，帮你守好摊子，与郑万通一道带领公司的班子人马，续创你昔日时的辉煌。作为有家室的女人，晚上，鞠岩要照顾她的家庭和孩子。就这样，我俩不自觉地达成了某种默契，而且风雨无阻。在医院里，在这间贵宾级病房里，我们整整陪护了你一百九十九天。

这么多天里，我为你清洁卫生，洗衣喂饭，按摩身体，每晚准时向你汇报公司里的情况，虽然得不到你的回应，也许你根本不明白我说了什么，但我必须孜孜不倦这么做、坚持不懈地这么说。为的是唤醒你沉睡的记忆，为的是让你的脑细胞活跃起来，不至于慢慢萎缩。这期间还要感谢你的司机小刘，是她每天起早贪黑，准时来医院接送我与鞠岩，才使我能够在早晨离开医院后，在车里小憩片刻，恢复元气，保证良好的精神态度，投入公司紧张的工作之中。当然，你还要感谢你的老同学鞠岩，为了你，她几乎抛夫舍子，把仅有十个月大的孩子交给奶奶带养，全身心地投入你的护理康复之中。时间久了，孩子竟然不认了她这个妈妈。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的多了，你会错以为我是在向你邀功请赏。接下来我要好好说说你的康复过程。这得感谢上苍有眼，感谢“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古话，感谢德国康复治疗仪，感谢八个特护的科学护理知识。在她们的指导下，鞠岩负责每天向你讲述两个小时的你生活中的故事，我负责向你汇报公司当天最新的工作情况。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入院一百六十六天后，你的眼睛，嘴唇抖动了，一百八十八天后，你的喉咙能发出声音了，一百九十九天后，你终于睁开了眼睛，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新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打量着你身边的人。从梧桐发芽你的昏睡到梧桐落叶你的苏醒，树木一荣一枯，你则一枯一荣，重获了新生。

你苏醒的那天，麻脸主治大夫领着他的一帮徒弟，第一时间赶来。我站在医院的楼道里，老远看见他们个个敞开工作外套，露出里面原本的服饰。白大褂悬空飞舞，如一片片祥云在飘，如一群白色的蝴蝶飞来。他们个个脸上绽放着笑容，如一张张喜庆的向日葵。他们步履整齐矫健，步幅很大，脚下呼呼生风，在楼道里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麻脸大夫见到我，老远就伸出他那张肥胖的大手，高声说道：
“恭喜恭喜呀——”

我握住了他那只胖手，感激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杨董事长一命，我代表她的亲人，代表方兴实业集团全体员工感谢你们。”我深深给他鞠了一躬。说实在的，这完全是我的肺腑之言，出于我的真情实露，我敢向天发誓，没有参杂进去半点的虚假与客套，你能醒来，当时让算让我给他们下跪，我都心甘情愿。

    麻脸大夫爽朗大笑，有些夸张，更多的是得意。他肥胖的大手轻轻拍在我的肩膀上，感觉中，我就像是他的亲人，说：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也是见证奇迹的地方！”
    麻脸大夫像往常一样，听听你的心搏，查查你的血压，量量你的体温，例行检查后，朝值班特护招了招手，向她交待近期护理要注意的事项。小护士取出笔和本子，一溜儿小跑而来，像朝鲜官员记录最高指示一样，时而曲身弯腰速记，时而抬头凝视聆听，态度诚恳而认真，神情庄严而肃穆。麻脸大夫交待一番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我，问道：

    “听护士们说，你们每天都给她讲故事，是真的吗？”
    我说：“是的。他的同学讲她们从前在一起生活学习的故事，我负责汇报公司最近发生的事。”
    “这样很好，不会不能只讲过去的，要讲最新发生的事。”麻脸大夫强调地说。
    我说：“是的，大夫。我就是负责每天给她讲述公司最新发生的事情，我把每天把自己工作的心得体会说给她听了。”
    麻脸大夫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他说：“这样不行！你那些工作心得体会，她没在场，没有直接参与，当然也不可能有深刻的印象，你讲了也白讲。你要讲她参与过的，最新近发生的，让她最感受刺激的，印象最深刻的人和事，才能够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麻脸大夫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如梦初醒，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可我实在不想再回忆那段往事，那段刻骨铭心，让你我阵痛不已的，让你痛彻心扉往事。如果不是麻脸大夫的提醒，就算我意思到这些，我也不愿意再次撕裂我们心头那块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既然如此，为了你的康复，为了你能够尽早地地回归公司，就让我们沉痛的心灵再受虐一次吧！亲爱的，对不起了！可是，过去的事，千头万绪，我该从哪儿讲起呢？那就让我从你的慈父在世前的那段日子开始吧！我想这段时日，给你的印象一定最为深刻……

    3、
    你的父亲杨振邦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他面目清癯，肤色白皙，高高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学者的派头。他曾是一所国家级研究院下设的能源中心副主任，因不满官场腐败、帮派倾轧，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毅然辞职，下海经商。那时他还不到五十岁，正值人生鼎盛之年，血气方刚，敢打敢拼，赶上好的时代，很快就挣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公司经过二十年的不断积累、壮大，成就今天赫赫有名的方兴实业集团。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你父亲的秘书小马匆匆找到我的办公室，低声对我说：杨董事长有找。我原本以为是要我汇报工作，便放下手中的活计，随小马驱车赶到公司总部，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我看见你父亲靠窗而坐，面色铁青，目光犀利，他身后是西京城鳞次栉比的高楼，一抹阳光斜刺进来，打在他的半边脸上，使他的脸庞如刀刻的一般冷峻。要知道你父亲平素对员工态度温和，很少这般面孔。我猜想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给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才让他如此这般严肃。我忐忑不安地坐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公司总部大厦68层的办公大楼，让我极为不适，与他对面而坐，我有种晕眩的感觉。我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开始了实质性的话题。他说：
    “小陆啊，下次公司高层会议你也参加，我提名你为董事长助理，你回去先准备一下，到时可能安排你就职发言。”

可以说，我当时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我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你也知道，在我们公司，董事长助理决不是虚职。不是那些草台般子所谓的生活助理——类似秘书类的花瓶职位。我们公司董事长助理是个实权职位，与公司其他高层平级，是独管一个部门的公司高管。之前，这个职位一直是你的大学同学赵明担任。他，风流倜傥，有一顶光鲜的海归经济管理学硕士头衔，懂四国语言，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据说，是因为你极力向父亲推荐，他才谋得了这个职位。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什么资本啊！我有些不自信地说：
“杨总，我能……行吗？”

    你父亲看了我一眼，目光坚定而充满着鼓励与期待，给我的感觉，就像当年毛泽东建议王洪文看《刘盆子传》一样，可谓用心良苦。你父亲说：
    “有什么可怕的？能力是锻炼出来的。当年我在研究所时，提拔了一个副处级干部，他当时只有二十六岁，才二十六岁，你知道吗？”
    临别时，你的父亲建议我多看看公司管理方面的书籍。

    @潇纵 2014-12-16 19:23:59
    @先得春月
    支持春月
    -----------------------------
    谢谢。

其实，你父亲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担心，或者是根本没把我的担心放在心上，我不是没有胆量挑起这副担子。不是有人说过：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吗？其实，我的心比天还大！我是担心公司上下不服。毕竟我当时只是公司旗下国际学院一个小小的学工部部长，连院长助理都不是。一下被擢升到董事长助理的位置，院长助理怎么看？同级别的部长们怎么看？你也知道，在我们公司里，别看平时大家见面时笑容可掬，相互尊重，礼貌有加，内心深处都暗藏着一颗狼一样妒忌的心，时刻盯着对方短板与失误，一旦机会来临，就会立刻置对方于死地。这是公司多年来崇尚的狼性文化的结果，狼性让大家有了团队间的合作，狼性也带来了森严的等级、头狼的利益和诱惑，以及血淋淋的争夺与厮杀。我将如何面对原来的助理赵明？他会不会认为我是来阴的，在背后整了他黑材料，拉他下马博取了上位？那时，我虽然还没有见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是赵明的大学同学，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同学。早有公司高层透露你是他的女朋友。连公司总裁郑万通都对他礼让有加，如今让我顶替他的职位，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油里煎吗？那时，我的内心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觉得自己如同踏进云端，是一种深不见底，踩不实，不接地气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我被你从董事长助理的位置上彻底撸掉。从此，赵明便成了我的噩梦，成了飘浮在我头顶一片永远也散不开的乌云……

    @梧恋桐 2014-12-16 22:51:02
    一部不错的佳作，顶起！
    -----------------------------
    谢谢夸奖。

    @杜鹃开时清风自来 2014-12-16 06:32:07
    支持新作问好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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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tm ytm

大约一个礼拜后，公司招开了高层工作会议。果不出我所料，我的名字也出现在被邀之列。那天，秘书小马亲自开车来学院接我们，我看到公司那辆子弹头商务车里除了载着院长周源和及两位副院长外，还有赵明。我猜想这小子可能是来学院处理基建方面的事宜，喜欢热闹的他，把自己的车标被子停到学院的车库里，与院领导们凑到一起。我谢绝了秘书小马的好意，坚持开着我的那辆桑塔纳2000自己去公司。我不想与赵明同车，那样会使我感到压抑、别扭，极不自在。毕竟在这次会议上，我很可能要取代他，成为新的董事长助理。我连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我为什么那么排斥他，像个窃贼面对失主一样，不敢与他目光对视，甚至不敢与他同车而行。

我驱车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他们车轮卷起的滚滚尘浪迅速被风儿吹散，新的尘浪又被卷起，这让我十分感叹：它多么像我与赵明的命运——旧的助理去了，新的助理就要产生。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像赵明一样，刚刚卷起了滚滚尘浪又被好事的风儿吹散了呢？

公司会议室宽敞明亮，面积足有一百多个平方。木质地板擦的光洁锃亮，能照出人的影儿。椭圆形会议桌中间镂空部位摆满了盆栽。每人面前摆放一份事先打印好的会议纪要，和一瓶内部供应的纯净水。几位身着公司统一制服的办公室文员立在会议桌两侧，引领大家各就各位。一看就是经过认真准备的重要会议，这种高规格高级别的内部会议使得室内的气氛显得庄严肃穆，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严与霸气，让我想起了电视新闻片里那些大领导们开会的情景。我刚一落座，心跳就骤然加速，我不敢直视任何人，不敢与赵明目光对视。偏巧他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只好低头故作镇定地翻看会议纪要的内容。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进去，我的视线飘忽散乱，始终难以把焦点集中在文件上。我像个窃取了别人家东西的小毛贼，将要被对方识破而不得不坦然面对。

接下来是冗长的工作汇报。先由郑万通说，老家伙习惯性地摘下眼镜，喝口水润润嗓子，说起工作来，他可谓驾轻就熟，如数家珍，尾尾道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才说到第三条。昏昏欲睡中，我竟然忘记了他什么时候结束的发言。等轮到赵明发言时，会议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我的心情渐已趋于平静，特别是看到赵明也被安排了发言，我就更加轻松了。也许事情到此为止，也许你的父亲只是一时冲动，事后又反悔了。也许这次会给我另安排一个职位，不至失信于我。毕竟董事长话无戏言么！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因为我真的不希望接替赵明，我承受不了那种尴尬，那种误会，更何况当时的赵明，是你末来的老公，董事长家的乘龙快婿，我得罪不起啊！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似天高云淡，和丽日丽了，却突然乌云密布，形势急转直下，就在你父亲总结发言后，突然面色铁青，目光如锥，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由集团总裁郑万春为大家宣布公司最新的人事变动！”

    @laolidage1242 2014-12-19 06:12:30
    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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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tm ytm

    @股海有径 2014-12-19 08:57:43
    虫子前来问好！顶起！
    -----------------------------
    谢谢支持！

郑万通缓缓地从你父亲手中接下那份打印红头文件，我的心陡然间又悬了起来，扑扑跳个不停。这个老郑，果然是个老江湖，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场面，他居然能做到不动声色，之前我从他的表情与举动中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反常。
“经集团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现任命陆涛先生为天兴实业集团董事长助理，赵明先生不再担任这一职务……”

    宣布完毕后，除了赵明面露惊愕之色，其他公司高层均表现的异常平静，看来他们事前早已经知晓，不然怎么能称为董事会决定呢。
    赵明鼻子哼了一下，冷冷地说：“我早就知道有人一直盯着这个位置，这次，他终于如愿了。我无所谓。”
    你父亲立刻警告他说：“这事与陆涛无关，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明蔫了，如一株锄断了根须的狗尾巴草。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父亲说这句话的真正意义，更不知你父亲对他已成见在胸，下定了决心，不顾他同你的特殊关系，坚决把他从董事长助理的位置上撸下来。那时我还不知自己将会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工作与情感纠葛里，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伴随着你的出现而正式拉开序幕。

顶上。

4、
你也知道，那时我们公司旗下方兴国际学院还有一幢宿舍楼没有竣工，原来的基建工作是由赵明负责，现在工作移交给了我，好多人我都不认识。赵明有情绪，不肯配合，工作千头万绪，一时无从抓起。负责工程监工的包工头邹占民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獐头鼠目，两只豌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转，黝黑的脖子上挂一串金光闪闪的大颗粒项链，左手无名指戴一枚硕大的镶钻钻戒。自我接管基建后，他一直不配合我，三天两头停工，眼看学校招生在即，工期却一拖再拖，让我心急如焚。后来，我从公司财务总监张悦那里了解到：他是怕公司拖欠工程款。这让我很生气，建筑行业里有规矩：一般都是先付一部分钱款，后期的款项要等工程验收合格一并结清的。我以前虽没有接触这方面的业务，但我清楚。况且合同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余下百分之三十尾款等房产局验收合格报告出来后一个月内结清。他凭什唧唧歪歪！于是，我把邹占民叫到我在学院的临时办公室。为什么说是临时呢？这中间有个小插曲——宣布我接替赵明工作的第二天，学院院长周源和找到了我，说要帮我协调，让赵明腾出在学校的办公室给我用。我觉得那样让赵明太难堪，推说自己学工部有办公室。周院长不同意，说是你父亲的决定，他也不敢擅自更改。是啊，此刻我已是公司高层管理了，有些工作内容涉及到保密，是得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但我坚持不肯用赵明的。最后我与院长双方都退让了一步——让人另给我布置了一个办公室，临时办公。等赵明彻底离开学校，我再挪过去。后来想想，我真佩服当初自己英明的决定，要知道，我这个董事长助理的位置还没有焐热，一个月后，就被你一纸文件撸回到了原来的学工部部长位置。如果当时我毫无诚府当仁不让地搬进了赵明的助理办公室，接下来难堪的就不是他了。我会像只误入炭灰满满炉膛里的白猫，灰头灰脸落荒而逃，从此授人以柄，让人耻笑。日后无论我怎样为自己辩白——没有背后拆赵明的台、砸赵明的锅再也没人相信了。你应该知道，中国是一个善于想像的民族，即便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事任免也会引来无端的想像与猜疑。你读过易中天的《品三国》吧？那里面全是计谋：人物的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打喷嚏都蕴藏着智慧与算计，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我也没有办法。

    @枫溪筠 2014-12-14 11:12:29
    @先得春月支持新帖
    -----------------------------
    谢谢。

    邹占民坐在我简陋的办公室里，室内还没来得及装空调，天花板中央部位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发出类式飞机螺旋桨一样巨大的噪音。引得他歪着脖子仰起脸说：
    “咦，陆助理，这也太艰苦了吧？！明天我送给你一台空调扇。”
    我面无表情地说：
    “用不着，这是临时凑合。”
    他想跟我套近乎，这是他作为生意人的精明。我提醒自己：不能落入他的思维窠臼里，我单刀直入地问：
    “杨董事长要你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学校宿舍楼什么时候峻工？”
    邹占民摸了一把脸，小脸挤成一团，说：
    “哎呀，不好说，反正不耽误新生入住。现在离开学不还有三个多月么！”
    我冷冷一笑，说：
    “你也是老江湖了，应该清楚新房不能立即入住的道理吧？合同上明明白写着：月底竣工。晚一天就算你违约，到时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追究责任。”

邹占民见我如此认真，开始叫起苦来。我知道他前面的话都是铺垫，故意引出我的狠话，才好假装不得已，才好叫苦连天，说出他的难处，果然是只老狐狸。他说：
“陆助理……陆总，我们是小摊子、小麻雀，最近资金周转困难，工人工钱月结。钱若跟不上，这帮狗日的就罢工，我也有苦难言啊！话又说回来，要他们带着情绪干活，质量也难保证，我也不放心哪！……你刚才的话很对，按合同执行是对的。但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不耽误你们的大事，就算是你帮个大忙，把我的难处反映给杨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的工程款打入我们的帐上，实在不行，先打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都行……救救急，我实在没办法了，被这帮狗日的工人逼的走投无路，黔驴技穷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邹占民是咱们学校出纳员马旎的表姐夫，那时我还不知道马旎挪用了他的部分工程款，那时我更不知道他们与赵明之间的关系。也许我误会了他：他当时真的遇到了暂时的资金周转困难。但不管怎样，那是他们的家事。我的不讲情面、铁面无私，严格遵照合同执行无可厚非，天经地义。后来我也向你父亲汇报了我们的做法，你的父亲并没有持反对意见，说明他也是支持我的。不曾想这将成为日后赵明嫉恨我的主要原因，他一定认为我是冲着他去的，我在故意落井下石。

我依然冷冷地说：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帮不了你！就算我把你的情况反映给杨总，以他的做事风格也一定是严格按照合同执行。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不按规矩办事，岂不乱成一团糟了！我要的结果，不是客观……”

    @北方笑笑生 2014-12-21 10:47:49
    虫子到，顶起！
    -----------------------------
    谢谢。

    我找邹占民谈话后的当天，邹占民就带着他的一帮工人重返了工地，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为此我在学校赢得了作风硬朗的美名。第二天来上班时，我车子刚在车库停稳，院长周源和就迎了上来，亲自为我拉开车门，微笑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小陆呀，你为大家出了口恶气！”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又说：
    “为工程进度的事，我找邹总谈的不下十次，每次他都阳奉阴违。据说，昨天他听了你的狠话，当晚就缴械投降，乖乖带着工人干活来了……哎，还是你能行，你们年轻人能行啊！看来我是老了，镇不住了。”

院长的态度很热情，给予了我极高的评价。然而，他的每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都会有一种飞虫鼓动耳膜的感觉，让我有说不出的别扭与不自在。我觉得事情肯定不像他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他谈十次，邹占民阳奉阴违；我谈一次，邹总缴械投降了！什么意思？是表扬我的能力超强？还是挖苦我抢了他的风头？他老了，镇不住了。是真的镇不住了，还是压根儿就没想镇？！
不管怎么说，我雷厉风行的工作作派，的确为我在公司博得了喝彩和威信。背后有你父亲的鼎力支持，我很快打开局面，在董事长助理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那段时间，赵明很少来学校，很多关于工作衔接或需要说明的地方他都是委托学校出纳员马旎与我沟通。这个女人，三十出头，面容白皙姣好。也许是精于保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她着装前卫大胆，低而宽的领口暴露出雪白的颈项和深壑状的乳沟，两座坚挺的丰胸，如两只不安分的兔子，在轻薄如翼的衣内微微颤动，若隐若现，让人窒息而不敢直视。她好像特别喜欢男人在她面前这种局促的样子，从而得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与自信。她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枝，一只手抹在腰间，上身微微后倾，一步一摇，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顾盼生情。她说话嗲里嗲气，柔柔弱弱，如同蜜饯，醉人心魂。没有深入了解她的男人，会错以为她这是单纯。她是那种为女人所不耻，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请你原谅我用如此露骨的语言描述她，因为我不这么说她，你就很难理解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她原是咱们公司总部的出纳员，为支援筹办方兴国际学院，被赵明调配到学校。她不像那些新招聘的员工，中规中矩，极好管理。她常常倚仗自己在公司广泛的人脉，不把院领导放在眼里。院长周源和就认为她是个难缠的主，常常唯恐避之不及，且对她礼让三分。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我把她的表姐夫邹占民拾掇的像个龟孙子顺溜时，她找到了我。我本想她会倚仗在公司的资历，欺我这个刚刚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完的董事长助理，鼻孔朝天，颐指气使，针锋相对地找我理论，哪知道，那天她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话未开口，就先泪眼婆娑了，这让我非常紧张。你有所不知，男人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最怕女人的眼泪！一个漂亮的服软了的女人坐在你的面前，你能狠下的心，动得了手？况且那情景万一被外人撞见，内涵就会被无限地放大，到时你长八百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我递给一张纸巾，轻声说：
    “不要这样，有话慢慢说。”
    她接过纸巾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歉意而勉强地挤出笑容，说：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太感性了。”她把纸巾折叠了一下，又偏过头轻轻拭去另一只眼角的泪花，说，“我姐夫为工人工资的事，愁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每日借酒浇愁，酒醉后，就骂我姐，我姐真的好可怜，呜呜……”她双手捂面，抑制不住地哽咽。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只能乖乖地缴械投降，千言万语好话说尽，总算稳住了她的情绪。满口答应在你父亲那里替邹占民说情，争取提前支付剩下的工程款。

尽管我巧舌如簧，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说服你的父亲，让他同意提前支付给邹占民余下的百分之三十工程款。你父亲端坐在大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与拇指展开，托起下巴，胳膊肘儿抵在大板桌上，左手抹在腰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从镜框的上方射出两道熠熠的光，像是要把我洞穿似的，让刚刚还口若悬河的我，一下子像口里含了块石头结结巴巴了。我从你父亲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惊愕与困惑，我料定他一定在猜想：我怎么突然替起邹占民说话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实话实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应该清楚，无论民营企业还是国家部门，分管工程基建的都是实权类人物，通常是单位的一把手。不要认为这是领导独揽大权，更不要认为这是领导不相信同志，他们的良苦用心你有所不知，他们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同志！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巨额的资金流动和巨大的利益诱惑。猫腻很多，水也很深。不是党政一把手，怕你没有坚定的意志和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的忠诚信念，怕你定力不足，经不住投机奸商们糖衣炮弹的洗礼，君不见多少政府要员，国企精英就是因为没有把握好分寸而纷纷铩羽落马。有地雷让领导排，有枪眼让领导堵，有危险当然也要让领导先走。

咱们民营企业就不同了，肉烂了还是锅里。若你父亲分管工程基建，不存在定力不定力，忠诚不忠诚，排雷不排雷，先走与后去的事儿。就算是让赵明分管，一者他是你最信任的大学同窗，再者他是你的恋人，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方兴实业集团早晚都是他赵家的，也不存在什么放心与不放心的事儿。

可是，方兴国际学院的工程基建交给我陆涛分管就大不同了！我看见你父亲犀利的目光，锥子一般刺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脸火辣辣的生疼。一种从来没有的屈辱感夹杂着委屈顿时袭上心头。他是不是不信任我？如果是，我笃定立刻辞去职务。他应该清楚，我接管这项工作时，工程任务已经接近尾声，就算之前有过猫腻，那也是赵明的事儿。我即便有中饱私囊之心。一口锅里，肉与骨头都被别人捞去，恐怕连肉汤都过了几遍水了，他凭什么要这样怀疑呢！我说：
“杨总，不是我存心替邹占民说话，是马旎找到我办公室哭诉，说邹占民没钱给工人支付工资，在家里发脾气，影响了她表姐的生活，她是觉得她表姐为这事太煎熬，太可怜了……”

    “又是马旎！”
    你父亲狠狠地摘下他的眼镜，丢到一旁的几案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我能看的出，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努力克制着自己，为的是不让他在自己的员工——我的面前失态。他手指向窗外，点了点说：
    “她与赵明简直就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那神情仿佛赵明就站在他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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