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不诉离殇——粤港创业往事(车庆阳)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不诉离殇——粤港创业往事(车庆阳)

作者:車庆阳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粤港澳,曾经的英雄地,风云地——遍地黄金、帮派林立,宗师、黑帮、美人与死亡,片儿砍、枪械、大佬和古惑仔,曾经的这里让人充满遐想。

    多年后,这里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大湾区”。

    当年千万人背井离乡,踏上这片热土,渴望在这里创造属于自己的主战场。他们怀揣着梦想,就像一粒粒种子深深植入这片土地。五湖四海,相交激荡,热血江湖,风云际会。

    当年那些抱持着一腔热血来到粤港澳的人,他们见证了这里的野蛮生长、江湖风雨、除旧立新、蓬勃茁壮。淡去方言与乡音,无惧出身与学历,奋斗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

    “无畏”、“热血”是这片土地的风骨,或许你没有意识到,在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你就拥有了和这片土地一样的脾性和命运。

    “创业”是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执念与梦想,一腔孤勇、逆风而行、掘地觅天、向死而生的创业故事,这里从来不缺……

    2004年,我初到深圳,后混迹香港、澳门。对于这里,我有一生不会变淡的情结。

    如今一切都已离很远,一切都已过去很多年……

    
    2007年,初秋。

    我跟那个叫YOYO 的女孩约在了罗湖的星巴克咖啡见面,地点是她选的。见她之前我心怀忐忑,抽了好几根烟,因为据楚生描述,此女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舍生忘死,轻则茶饭不思,重则妻离子散。

    “你就是陈海洋?”一句分贝不高却颇有几分威仪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放下编辑了一半的短信抬起了头,对面站着一个女人,简单的纯白T恤,牛仔短裤,胸前斜挎着一个耐克的运动挎包,一米六七左右的长挑身材,削肩细腰,白皙笔直的双腿,脚上登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想必是长期锻炼,使她的身材有一种整体向上的挺拔,尤其是臀部,在牛仔短裤包裹下像欧洲女人一样挺翘着,这使得她即使笔直站着,也会让人产生她有点前倾的错觉。

    我站了起来,说:“我是陈海洋,你是YOYO吧?”我说着伸出了手。YOYO嘴角一丝戏谑的笑:“什么年代了,还行握手礼啊,不是想趁机揩揩油吧?”我说我揩油一般都大大方方的,从来不趁机。
    YOYO笑着握了握我的手,说手长得还挺好看的。她坐下了,把挎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我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根,我摸出火机给她点上,她说谢谢哈,出来着急忘了带烟。她吸了一口烟,斜倚在椅背上看着我说:“说吧,什么事儿?”

    我说楚生没跟你说啊?YOYO抽了一口烟说:“他说了个大概,你再详细的说说,不过提前说好了哈,我收费可不便宜。”YOYO摆出了在商言商的姿态。

    我说:“既然你是楚生介绍的朋友,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明天要接待一个天津的客户,这个客户对我很重要,说是生死攸关也不为过。我自己陪他心里没底,就想找个人帮我壮壮场面。”

    YOYO说不就见个客户吗,也不是打群架,壮什么场面啊?我被她的快人快语逗乐了,我说这不是怕人家觉得我没有实力,不跟我合作嘛。YOYO说那你到底有没有实力呀?

    我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公司加上我才三个人,另外两个人的这个月工资还没着落呢,要是有实力我还弄这花架子干嘛啊。YOYO说敢情你这是让我跟你一块招摇撞骗啊?
    我说招摇撞骗倒不至于,我是做旅游的,主要做港澳地接,说是地接,其实也就是个二道贩子,接来客人我们再交给香港,赚点儿差价。现在这个行业不太规范,深圳的港澳地接绝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草台班子。

    YOYO说你倒够坦诚。那为什香港人自己不找客户,让你们来扒层皮呢?我说香港寸土寸钻的,地租、铺租、人工都贵得要命,自己养销售不够挑费的,再说因为语言和文化差异,香港人跟内地客户沟通起来也有障碍,所以也乐得吃现成的。

    YOYO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个大概,不过说好了,吃饭喝酒可以,你们的业务我可不懂。我说没事儿,我就说你是我们公司负责外联的就行,不做具体业务。

    YOYO说那多少也得了解点,你那有资料吗?我说:“我带了一些。这些是我们常用的行程。”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交给了她,里面是一些打印好的行程。YOYO接了过去,说:“行,我回去看看。”
    我叫服务员过来点了两杯咖啡,她喝卡布奇诺,我点的冰美式。我点上根烟说:“听楚生说你会几门外语”?YoYo瞟了我一眼,吐出口烟说:“如果叫★床也算上我会五门儿。”

    她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我发现她笑起来很好看,一头清爽的短碎发,俏丽又精神,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坚毅挺翘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点男性的英气,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眼里闪着淘气的孩子一样的狡黠的光。

    YoYo秀了下她流利的外语,我大致能听懂的是英语,从语感上能辨别出来的是日语,另外两门她说分别是法语和瑞典语。她又即兴给我普及了一下外语小语种的一些相关知识。她是国内一个挺知名的外国语学院毕业的,那个学校以盛产高质量的小姐和二奶蜚声中外。

    她说她的专业是英语,兼修日语,学法语是因为以前觉得法国很浪漫,后来觉得浪漫屁用没有,不能当饭吃,就又学了瑞典语,她说等老了就移民去那里,那边福利好。

    我说你眼光还挺长远的哈?YoYo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说着用电力十足的媚眼扫了我一眼,舌头看似漫不经心又有些刻意的缓缓在嘴唇上绕场一周,接着把燃得剩了半截的烟用细长的手指夹着,缓慢的插进了红唇中,眼神迷离妩媚的瞟着我说:“我的第五门外语要不要试试?”

    我的下体猝不及防的有了反应,赶紧喝了口冰咖啡压压。我说那个就算了,楚生介绍的人我放心。YOYO很好玩儿的看着我,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有这么好笑吗?YOYO说:“你怎么跟楚生描述的不一样啊?我说他怎么描述的我呀?

    YOYO说:“楚生说你杀打不怕、法力无边的,来之前我还以为得是个纹龙绣凤的古惑仔呢,怎么这么腼腆啊,连个玩笑都接不住。”

    我说:“别听他瞎吹,我就是个刚刚创业的生瓜蛋子,朝不保夕。对了,那个……酬劳怎么算?”

    YOYO笑了笑,说我逗你呢,楚生说你是他的生死兄弟,让我无论如何帮你这个忙,酬劳他结。能不能帮得上忙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会尽力。我还有事得先走,晚点你把明天的时间和地点发我手机上吧。

    YOYO说着拎起了挎包,把行程装在了里面,又从包里掏出一管笔,拿过我面前的一张餐巾纸,在上面写了电话号码和名字,然后推到我面前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说:“找我打这个电话。”

    她袅娜的走了几步,转过头调皮的笑了一下,说:“陈海洋,那谢谢你的咖啡咯。”我看着她笑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我喝了口咖啡,端详着手里餐巾纸上的手机号码和名字——“涂瑶”,字迹娟秀里隐约透着一股遒劲。
    要见的这个天津客户是我的一个大学的好友蔡盼介绍给我的,当时蔡盼在天津西青区的一个乡镇任团委书记。蔡盼有天打电话给我,说天津有家银龙旅行社听过没有?我说听过啊,大社,挺牛逼的。蔡盼说他们家有很多港澳团,你接不接?我说废话,当然接了,问题是人家能给吗?

    蔡盼说我前一阵这边有个接待的活儿,挺大,我交给他们一个经理做了,顺便跟他聊了聊,我说我有个哥们儿做港澳地接呢,看看能不能照顾照顾,那个经理说没问题。一会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吧。

    我说还是我们蔡爷有心,回来我得好好谢谢你。蔡盼说咱俩这关系还什么谢不谢的,对了,我对象她妹妹,就是我准小姨子,大学学的旅游专业,你看能不能帮忙在你们那找个导游的活?

    我说长得好看吗?蔡盼说好看,你想干啥?我说不想干啥,好看最好别来。蔡盼说为啥?我说好看的导游都让司机睡了。蔡盼笑喷了,说真的假的?我说真的。蔡盼说还有这好事呢?那你们那缺司机吗?你看我行不行,我可会开车了……

    我按照蔡盼发给我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他们的那个经理,叫王双福,传真过几次报价过去,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说看看,然后再无音讯。当我以为这事儿已经凉了时,这个王经理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来深圳出差,见面聊聊,如果可以的话就签订个长期合作的合同。

    我从网上查了一下这个银龙旅行社的团量,每月大概能发八百多人,如果能接下来的话……我用计算器敲了一下,每个月大概有八到十万的净利润。我琢磨了一下,给楚生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楚生是我曾经的同事,说曾经是因为我们公司解散了,没错,是解散,而且非常突然,也就是说我们毫无征兆的集体失业了。

    对于公司解散的原因江湖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因为老板投资失败,删减经营;有的说是二奶卷钱跑路,公司无以为继……楚生说这香港人也太他妈任性了,一个公司说解散就解散,解散个QQ群也没有这么草率的吧?

    我的前公司是做港澳地接的,是香港一个集团公司的子公司。我在前公司工作了三年,第二年我负责送关部,楚生是我的副手。送关部的主要职责就是给进香港的客人办理入关手续。

    当时的几乎所有大陆旅游团队都是从皇岗口岸过关,皇岗口岸每天数万人次川流不息,人员构成极其复杂:大陆的游客、边检的公安、走私的水客、混江湖的马仔、换港币的掮客齐集一堂;香港的文雀(扒手),财仔(放高利贷的),道友(瘾君子),蓝灯笼(社团打手)游走其间,五行八作,龙蛇混杂。

    我们的主要日常就是跟这些“社会人”打交道,一方面要保证自己公司的团队安全,另一方面也要创造些效益。效益主要由导游来创造,我们的角色类似于“看场子”的。效益来源有两方面,一个是换港币,一个是兜售些电话卡、转换插头、充电器之类的商品。

    换港币的利润比较丰厚,主要是利用港币的汇率每天浮动造成的信息不对称,赚取差额。因为利润丰厚,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肥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纷争就会有冲突。
    由于我们公司的旅游团比较多,所以刚到皇岗时我和楚生每天被各路江湖人物轮番骚扰。我和楚生一直退让,想着“行走江湖以和为贵”,后来发现退一步换来的并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

    在我们公司的一个导游无缘无故的被打后,我们终于忍无可忍,跟一个社团死磕了一回。

    这无疑成了导火索,我们几乎成了皇岗混子眼中的公敌,因为这里老混子嘴边常挂着的话是:“这儿是皇岗,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新人冒头儿分羹的。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了,那就只有打了,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根本算不上猛龙过江,所以刚开始我们吃了大亏。我和楚生曾经在皇岗的停车场被十数人围殴,被打得奄奄一息。

    那次事件惊动了香港总部,总部公司老板过来看我们,看到我和楚生的惨状热泪盈眶,大发雷霆,爆了一句国语粤语混杂的粗口:“敢动我的人,叼你老母!”

    因为我们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所以香港老板承诺倾力支持,有了强大的财力做后盾,后来我和楚生带着公司的和外围的一些人在皇岗口岸先后跟“湖南帮”、“潮汕帮”和香港的“大圈仔”发生了几次规模比较大的冲突,其中两次是械斗,都惊动了警方,我和楚生被拘留了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刑拘,都是公司出面捞出来的。

    我跟楚生也是在那段时间结下了过命的交情。说“过命”并不算夸张,因为我俩有几次被一群抄着家伙的人围堵,九死一生,都是一块玩了命才冲出重围。

    有一次送完团,我俩在岗厦村吃河粉时被人埋伏了,我替楚生挡了一刀,血积胸险些要了命。我伤愈出院楚生来接我,第一句话就是:“海洋,我欠你一条命。”我拍了拍他笑了,说兄弟之间不是这么算的。

    我们逐渐在皇岗有了些名号,我们公司的团基本没人敢动了,打架才少了起来,别的混混见到我们开始和颜悦色。楚生跟我说:“伟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底线的善良一文不值。”

    在皇岗的那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也亲眼目睹了很多人性中的善恶,见识了真实人性的无限种可能。

    我见过满臂纹身的大汉顶着烈日跑下天桥去给一个乞丐买了个盒饭,毕恭毕敬的放在地上,起身离开;也见过人民教师为了抢着过关把一个老太太撞倒在地,扬长而去。

    我见过一个全身名牌的姑娘在我面前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云淡风轻的告诉我,她妈出车祸了,可是她还没去过香港,钱都交了,不去可惜了,说着面带微笑的过关了。

    我也见过一个长期在皇岗揽客的“野鸡”低三下四的跟客人打情骂俏,面带微笑的纵容着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上下其手,可她赚的钱全都寄给了农村老家的爹娘。
    我见过曾经风头无两的社会大哥被人打得满脸是血,跪地求饶,也见过总是挨欺负的一个小弟一脸淡定的连续捅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十三刀,刀刀致命,被警察带走时还一脸微笑。

    在这里,有些人拿刀砍人是为了生存,有些人穿着制服,恃强凌弱。在这里我懂得了眼见不一定为实:穿着光鲜亮丽的不一定是绅士,打扮暴露的不一定是婊子。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楚生身材瘦高,长得有点像朴树,一缕头发常年垂下来遮住一只眼睛,寡言少语,乍一看像一个忧郁的文艺青年,却是个掏刀就敢捅的亡命徒。

    公司解散后楚生去一个酒吧唱歌,说是唱歌,其实也兼职看场子,那个酒吧在岗厦,很乱,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那个酒吧是他的一个湖北老乡开的,那人我见过两次,油腔滑调,满嘴跑火车。

    我问楚生这人行吗?楚生说还凑合吧,反正能让我唱歌就行。我说哪个酒吧还不能唱歌?换个不太乱的吧,这他妈一天天刀光剑影的,图啥啊?楚生说别的酒吧必须唱流行歌,在这我能唱我自己写的歌。

    楚生在音乐上很有天赋,自己会作词作曲,声音沙哑而忧郁,听着像沧桑的情话,让人入耳就会走心。楚生说他大学的女朋友就是因为唱歌爱上他的,后来分手了,因为她说她觉得他只会唱歌。

    这是楚生一次喝多了酒跟我说的,说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干了一杯白酒。他还跟我说音乐是他的梦想,那是我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梦想”两个字。

    我和楚生约在了蔡屋围的露天烧烤大排档见面,夜色阑珊,烧烤入味,生蚝肥美,扎啤冰爽,偶有南国佳丽穿梭其间,腰细腿长,顾盼生辉。

    楚生盯着一个姑娘的大白腿目不转睛,我说有什么感想?楚生深沉的说:“微微一硬,表示尊重。”

    扎啤很凉,杯体上沁着冰凉的水珠,一饮而尽时能感觉到细碎的冰碴划过喉管的轻微刺痛和快感。这样的冰啤喝时爽,上头快。

    喝了两杯扎啤,楚生说:“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我说:“帮我找个女孩,漂亮点儿的,有眼色的,我这急用。”楚生说:“不是吧你,饥渴到这种程度了,都?”我说我这得打场攻坚战。楚生说什么攻坚战啊?

    我说我自己折腾公司也有快一年了,一直也没什么起色,前几年攒那点积蓄也折腾得差不多了,眼瞅着就交不起房租了。我一个大学同学前几天给我介绍了一家大旅行社的港澳部经理,那个港澳部经理最近来深圳出差,我想找个人充充台面儿。要是能接下他们的团,我的公司就能活。

    楚生听我说完,低着头没说话,一会把杯子里的啤酒干了,说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这有个合适人选,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电话明天给你。

    我说什么样的人?楚生说:“魅力十足,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舍生忘死,轻则让人茶饭不思,重则让人妻离子散。”我说:“你说的这不就是一家庭粉碎机吗?”
    楚生说粉碎不粉碎家庭我不知道,捧个场助个威绰绰有余。我说是你朋友?楚生说算是吧,她经常去我那听歌,有一次被几个喝醉的地痞骚扰,我给她解的围,打坏了一个人,进了派出所,她说欠我一个人情,让我有什么事情找她。刚说完你这就来事儿了,你倒会卡点儿,明天我问问她吧。
    我说那大恩不言谢了。楚生说兄弟之间别说这个。楚生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说:“里面有两万多块钱,你先拿着应个急。”

    我把卡推回给他,说:“我这还有点,你先拿回去,你那也不富余,过一阵老妈不是还过来嘛,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真没有了我跟你说话。”

    楚生说:“给你你就拿着,应个急,不白给,等你赚大钱了加倍还我。海洋,说实话,你创业我挺赞成,管他成败,总比以前脑袋别裤腰带上整天出去打打杀杀强。”我说你也一样,别走回头路了,我们说好的。江湖风雨多,拼勇斗狠没尽头。楚生点点头,说我知道。

    我跟楚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啤酒,楚生说:“我前一阵去了一家唱片公司,把我新写的一首歌的demo给他们的一个唱片经理听,听了一半他问我:‘你这写的也他妈叫个歌儿?’”我说你咋回答的?楚生喝了一口啤酒说:“我说你懂个鸡巴!”说完我俩哈哈大笑着干了一杯。
    我说:“楚生,要不你也往流行音乐上靠靠,就凭你的才华写个口水歌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你看王菲牛逼吧?文艺吧?但是她还不是凭着一首大俗歌《容易受伤的女人》走红的,红了才有话语权,才能玩想玩的风格,有时候这个话语权真的挺重要。”

    楚生说:“是啊,道理我也懂,但是音乐这个东西我觉得还真不是能退而求其次的。而且话说回来,大俗歌咱还真不见得能写过那些‘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想致富先脱裤’已经不灵了,满大街都是裸奔的,路人视若无睹,露阴癖太多,都麻木了。”
    楚生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推着装了半杯啤酒的杯子在两个空盘子中间穿梭,他突然问我:“海洋,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创业?”

    我说:“为了……为了什么呢,你这一问还真问住我了。说实话,我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要说真有什么所图的话,那应该是为了多赚点儿钱吧,能活得更随心所欲点儿,让爸妈生活的舒心点儿,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些吧。”

    楚生说:“多赚点钱儿跟活得随心所欲有必然联系吗?”
    我喝了口酒说:“你问的是个哲学问题,见仁见智,但是我记得吉本说过:‘人生最大的不幸,乃是生于黑暗时代,和财务不自由’。咱们属于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时代不错,没遭过什么天灾人祸,所以我就想自不量力的挑战一下这个财务自由了。既然没有能力改变世界,那就看看能不能努努力,尽量不让世界改变我,最起码不会为了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吧。”

    楚生说:“挑战到现在有什么心得?”我说:“心力交瘁。刚开始以为自己干了,终于可以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了,可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后来才发现,自己单干后每天不到快天亮根本他妈睡不着,焦虑到就快抑郁了。每天要跟更多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去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简直就他妈变成了一条裤衩儿,谁放什么样的屁你都得接着。”

    楚生苦笑着说:“你这比喻挺味儿啊。”我说:“生活难道不比它还味儿吗?你知道吗,我在自己单干之前还看了很多创业、管理方面的书,现在想想觉得真是有点可笑,就像煞有介事的研究一个太监到底能生男还是能生女一样可笑。小作坊根本用不上方法论,能磨好豆腐就不错。我现觉得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怎么样能让我的所谓公司活下去。我现在最快乐的事情就剩下偶尔跟你喝几杯了,什么都不去想。来,走一个!”

    楚生说:“最起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挺好。我觉得一个人最大的不幸在于虽然终日忙碌,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在迎来送往中匆匆度过一生。海洋,我相信你能成功,兄弟永远支持你!”

    我跟楚生干了一杯。楚生点上一根烟说:“你也别着急,据说成功就像怀孕,你怀孕了,大家都来恭喜你,却不知道你被操了多少次。”
    我说你那意思我还是欠操呗?楚生听完哈哈大笑,说我可没说哈,你自己说的……
    我跟楚生喝着,聊着,一轮明月已上中天,夜风吹来,已经有了些凉意。大排档放着许巍的歌,声音低沉喑哑: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
    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
    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
    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
    庆阳说几句。

    前几日看到“天涯社区”APP被下架的消息,我有点懵,曾经风光无限的天涯社区已沦落到了被工信部要求下架的地步?记得天涯当年曾号称是全球最大的华人社区,最多时有两亿用户(其实也有不少是一人多个马甲),还一度宣布要上市。

    对天涯最熟悉的,应当是70、80后。在十几年前,电脑时代的天涯,基本相当于现在的今日头条,打开电脑就必须上去转一圈。当时的天涯,可以说是高人云集。热点事件的讨论,也基本都是从那里的“天涯杂谈”或者“娱乐八卦”板块开始。“周公子大战易烨卿”、“当年明月反抗赫连勃勃大王”、“老叵替女征婚”“、白银连环案”、“陈老师修电脑”、“朱ling事件”、“南da案件”……等等等等,绝对都是当时的头部流量。讨论之热烈,分析之详细,三大门户网站也只能望其项背。

    文学板块更是涌现出了一批各种门类的好作品和好写手: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孔二狗的《黑道风云二十年》,莲蓬鬼话里的《盗墓笔记》、《九层妖塔》、《鬼吹灯》系列,宁财神的《武林外传》等等,嗯,还有个被大学“睡了一夜”的车庆阳。我因为在天涯连载《大学,我只睡你一夜》被很多网友熟知,很多读者还成了现实中的挚友,这是庆阳一生难得的体验和财富。后来《大学,我只睡你一夜》拍成了电影,感谢网友,感谢天涯!庆阳拜谢!

    有人说“天涯社区”又老又糊,可是那是我们的“天涯”啊!227以来,那是唯一一个没有让“黑流量”占上风的地方。拒绝水军、拒绝阴阳人。所有言论终身保留,言出无悔,落地有声,无法删除,无法更改。所以,那里再糊,却是“野人”不敢放肆的地方。

    天涯有侠气。天涯就像天子脚下的茶楼,江湖之宽广,庙堂之高远,你往那里一坐,你就置身其中。人人都是带刀客,人人都在江湖行。

    看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是打开自己手机的“天涯社区”APP,还好,还在,但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哪怕天涯又老又糊,哪怕只能撑一天,哪怕没有观众,无人喝彩,我依旧会选择那里做我的新半自传小说《不诉离殇——粤港创业往事》的首发地,因为,这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天涯”不在了,我们会带着“天涯”,仗剑天涯,四海为家。——庆阳敬“天涯”
    我跟天津的客户约在了乐园路的一家海鲜酒楼见面,我和邱云、黑仔一块打车过去。

    这是我们公司除了我仅有的两名员工。邱云,东北姑娘,超短发,苗条干练,英姿飒飒。有一次我带着她跟一个河北过来的女客户吃饭,顺便聊聊业务。

    吃过饭后我们去“夜色”酒吧闲坐,她一晚上先后被五个女人搭讪,其中有几个还颇有姿色。最后她有点急了,冲过来搭讪的美女大吼:“他妈老娘是直的!”笑得我和客户把酒喷了一桌子。

    邱云性格泼辣,办事麻利,学习能力极强,以前在一个国内社当过计调,对业务熟悉起来很快,两周之内基本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邱云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火爆,情绪经常失控。听邱云电话跟人吵架已经成了我的日常背景音,偶尔一天没吵我甚至会觉得很不适应。
    但是邱云有一点比较好,就是事后会反省,经常说:“哎,我这脾气得改改……”说归说,从来不改。我觉得像邱云这种能力的女孩子能在我这也算屈尊了,所以改不改的也就由她去了。

    好在熟悉的客户也都了解她这个脾气了,开始吵完架我都会照例给客户打个电话安抚一下对方,后来客户也习惯了,都反过来劝我,说:“没事儿,她就那脾气。但是办起事来钉是钉卯是卯,有这么个员工是你的福分啊。”听得我很是欣慰。

    另外的一个同事叫“黑仔”,潮汕人,长得精瘦结实,皮肤黝黑,有点像古天乐。黑仔我们早就认识。黑仔以前是在皇岗负责送关的,人很讨喜,见谁都没说话先笑,笑容温暖,办事踏实,人缘极好,我和楚生都很喜欢他。

    有一次在出境大厅楼下黑仔被几个烂仔围住了,正推推搡搡,我和楚生刚好路过,就走了过去问黑仔怎么回事,黑仔说他们让他帮着走私,犯法的事情他不干,那些人就不放他走。

    我笑了,搂着黑仔就走,旁边的人过来拦,楚生回手就是一拳,顺手从腰间顺出一把尖刀,指着几个人说:“这个是我俩的弟弟,以后你们再找他先问问我们的刀。”从那次以后,再没有烂仔骚扰黑仔了。黑仔对我俩很感激,我和楚生一块吃饭或者出去玩也喜欢带着黑仔。
    黑仔找我时正是我遣散了第三波人,只剩下孤家寡人时。黑仔说:“哥,我跟着你干吧。”我说你送关不是挺好的吗?也挺赚钱的,我这现在前程未卜呢,等好点儿了我再找你。黑仔说送关不能送一辈子,我信你,哥。
    去饭店的途中我给YOYO打了个电话,占线,再打,还是占线。快到饭店时我再拨她的电话,提示音甜美冰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的心猛然一沉。

    到了饭店我们直奔提前订好的包间,黑仔问我:“哥,你说的那个助阵的美女来了吗?”我说打她电话关机。邱云说:“我靠,这鸽子放的太不地道了吧?”我说算了,我们自己来。一会儿你俩精神着点,别给我掉链子。他俩点了点头。

    我们到了包间刚落座,门口就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高大魁梧,三角眼,大背头,花衬衫,后面跟着的人矮胖敦实,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可能走错屋了,因为看两人的穿着打扮,明明就是一个江湖大哥带着个马仔。
    我走了过去,说:“你们是?”矮胖的看着我,笑着说:“你是陈海洋吧?我是王双福。”

    我笑着跟他握手说:“原来是王经理啊,失敬失敬!这位是?”矮胖的说:“这位是我们的老总,袁总。”我愣了一下,因为王双福之前在电话里并没提过他们老总要来。我笑着伸出手对大背头说:“久闻袁总大名,如雷贯耳!感谢袁总百忙之中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大背头并没有跟我握手,瞟了我一眼,说:“年纪不大,怎么说话油腔滑调的。”一句话说的我无比尴尬,举起的手举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我们陈总这是尊敬你,怎么就叫油腔滑调了?难道要说你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啊?”邱云说着站了起来,我心里连连叫苦,知道这小妮子的愣劲儿又上来了。

    “邱云,你坐下!”我喊了邱云一声,邱云白了他们一眼,坐下了,摆弄着桌上的餐巾纸。我转过身对大背头说:“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袁总多担待。”袁总看着邱云,轻哼了一声,说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手里抱着一个泥塑的酒坛子,正是YOYO。YOYO边走边说:“陈总,你交代我的陈年佳酿给你搬来了,可累死我了!”黑仔过来把酒坛子接了过去,我给YOYO介绍:“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宾,袁总,王经理。”

    YOYO过来跟他们微笑着打招呼,自我介绍说是公司的外联部经理涂瑶。YOYO穿着浅咖色的职业套装,化着淡妆,身材玲珑,眼波流转,颇有几分惊艳。

    袁总看着YOYO说:“呦,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态度有几分轻佻。YOYO微笑着说:“谢谢袁总夸奖,但是我觉得女孩子长得漂亮不算本事,要活得漂亮才算本事,是吧袁总?”

    “那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很漂亮了?”袁总盯着YOYO,态度咄咄逼人。

    YOYO说:“就因为活得不漂亮所以一直在努力啊。再说了,袁总,在您面前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敢谈活得漂亮,我们都还没观过世界,连世界观都没成型呢,袁总您大风大浪经过,大江大河走过,得多多教导、提携我们哦。”

    YOYO说着半嗔半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袁总说:“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啊!”说着走到了主宾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宾主落座,开始点菜,YOYO把菜单递给袁总,笑着说:“袁总,您二位远道而来,是贵客,您二位先点。”袁总从手包里掏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王双福赶紧凑过来点着了。
    袁总抽了一口烟说:“我对吃的不挑,你们看着安排吧。”王双福也在旁边随声附和:“客随主便,你们来,你们来!”

    我说:“YOYO,那你就看着点吧。”YOYO笑着说:“既然陈总今天权力下放了,那我可就自作主张了哈,点不好袁总和王经理可不许说我哦。”

    王双福说:“涂经理,随便点点儿就行,不用点太多,多了浪费。”

    YOYO说:“随便点点儿那可不行,我们陈总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两位老总盼来,这要是因为我点菜把二位贵宾怠慢了,这罪过我可担待不起!”YOYO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袁总抽了口烟突然问我:“你们老总怎么没来?”我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袁总,我就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
    袁总说:“你多大?”我说:“25。”袁总抽了一口烟,嘬着牙花子说:“25,太年轻啊,嘴上没毛儿,办事不牢啊!”

    邱云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袁总说:“年轻怎么了?盖茨39岁成了世界首富,孙中山28岁就创办了兴中会,丁俊晖15岁都拿世界冠军了。”袁总意味深长的看着邱云,没说话。

    我从桌子上拿过烟,抽出一根点上抽了一口。我说:“袁总,我们是年轻,但是年轻不代表就做不好事情。如果能跟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但是如果袁总因为我们太年轻不放心的话,那么不合作也无所谓,海洋能认识两位也是海洋的荣幸。”
    袁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YOYO放下菜单抬起了头,说陈总菜点完了,你看看行不行?我说你说了就算,用人不疑嘛,我相信你。YOYO笑了一下,叫服务员起菜。

    菜上齐了,酒全部斟满了,二两一杯,袁总和王双福的酒是我斟的,我斟酒时留意了下,王双福是双手捧着杯子,脸上挂着笑;袁总则是叼着烟,眼睛时不时的打量我一下。

    我站起来提起一杯酒说:“我这第一杯酒就欢迎袁总和王经理大驾光临吧,别的我也不会说,都在酒里了,我干了,大家随意!”我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一仰而尽。黑仔在旁边小声说:“哥,慢着点,52度的。”我拍拍他,说没事儿。

    王双福说:“陈总好酒量啊!”我说酒量好可不敢说,初次见面,海洋聊表敬意。袁总看了看我,说陈老弟哪里人啊?我说内蒙古的,呼伦贝尔。

    袁总说内蒙人啊,怪不得敢这么喝呢,都说内蒙人酒量好,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好事成双,再来一个!

    我说好,那就借着袁总吉言,海洋再敬一杯!我说着用分酒器把杯子斟满,举起了杯子。黑仔站了起来,说这杯我替你喝。我拍了拍他,让他坐下,我举起酒杯干了。

    我又斟了一杯说:“袁总,我们内蒙古敬酒的最高礼仪叫‘草原三杯’,这第三杯我敬袁总和王经理今天赏脸!”我说着把第三杯也一饮而尽,最后一口噎在喉头险些喷了出来。
    袁总看着我,双手有节奏的鼓了三下掌,说陈老弟够豪爽,那我老袁也不能以大欺小,我陪你三杯!话音刚落,第一杯酒已经一仰而尽,他端起分酒器,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满了两杯干了两杯。

    我鼓着掌说:“袁总豪爽!”袁总夹了一口凉菜说:“喝酒就得有个喝酒的样儿!”
    王双福没动酒杯,YOYO提起酒杯说:“王经理,您看我们陈总和袁总都干了,咱们是不是也得跟上领导的步伐啊?”

    王双福面带难色的说:“那个什么,我酒量真不行……”YOYO微微一笑说:“王经理,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就像女人不能说随便。这杯酒我敬您!”YOYO说完居然也一口把酒干了。袁总说:“人家姑娘都干了,双福,别给我丢人,干一个!”

    王双福面露难色,我跟袁总说王经理不能喝要不就点滴示意吧。袁总说点滴示意那叫喝酒?王双福举起酒杯表情痛苦的干了一杯,最后一口呛了出来,YOYO递过纸巾给他。

    袁总看着邱云和黑仔说:“酒桌上面不能有特殊……”话音还没落,黑仔举起酒杯就干了,邱云也跟着举起酒杯干了。袁总说:“这姑娘有胆量,我喜欢!”邱云说:“来了不就是喝酒的嘛,当然要尽兴。”

    袁总看着邱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你多大年纪?邱云说23。袁总说跟我女儿同岁。

    袁总环视了我们一周,缓缓的提起了一杯酒说:“这杯酒,我敬敬你们,感谢大伙的盛情款待!这杯我干了你们随意!两个小姑娘别喝太快,伤身体。”

    袁总的态度突然变得很谦和,甚至有些慈爱,感觉瞬间变了一个人,我们面面相觑,举起杯子,我和黑仔陪着他干了一杯,YOYO和邱云喝了一口。

    袁总放下酒杯说:“大家是不是刚开始觉得我很讨厌啊?”我们都没说话,因为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妥,邱云小声说:“是有点儿。”

    袁总笑着说:“还是这个小姑娘比较诚实。其实我是故意的。实不相瞒,我们跟以前的那家港澳地接合作出了些问题,那边做人太不地道,摆了我们一道。双福一直跟我推荐你们,说做的不错,人也踏实,正好我也过来深圳跟几个台湾佬儿谈生意,就顺便过来看看。”

    袁总看了看我接着说:“第一眼看到你们时,我就是觉得太年轻,有点不太放心,所以想试探试探,看看你们面对不喜欢的人能不能做到不卑不亢,我觉得这是能干大事儿的人的基本素质。结果我挺满意,也挺喜欢你们几个的,尤其这个邱云,跟我女儿一样的直性子,一样的火爆脾气。”

    邱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袁总接着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就不用说了,今天我过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要不大家都挺忙的,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旅游的事情不是我的主业,这一块儿我都是交给双福的,双福跟了我十几年,他做事我放心。合作的事情回头你们商量,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出了问题我可找你们算账。”
    我说这个袁总尽可以放心,如果袁总和王经理信任我们,我们肯定不会辜负了二位的信任。今天在酒桌上我不做承诺,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事情做得好,咱们事儿上见。
    袁总点了点头,说你这性格我喜欢,说得好不如做的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业务上的事情咱们先不谈了,咱们今天好好喝酒!实不相瞒,这几天光跟几个台湾佬儿喝洋酒了,洋酒味道太寡淡,你们今天这酒不错!”
    YOYO笑着说:“这酒可是我们陈总特意为二位贵客准备的呢,陈年佳酿,袁总一定要多喝点哦。”

    袁总跟我说:“陈老弟,你们这涂经理也太能说了,看这样我今天肯定得喝醉了。”YOYO笑着说:“客人不喝醉,主人多惭愧啊,那说明我们招待得不够热情啊。”
    袁总哈哈大笑,说这涂经理古灵精怪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舒服。来,咱俩单喝一个!YOYO说:“那感谢袁总抬爱了,YOYO恭敬不如从命。”俩人又干了一杯。
    大家推杯换盏的也逐渐喝得、聊得热络起来,其间王双福问了我很多关于港澳地接的问题,我借着几年的地接经验,详细的给他分析了港澳地接的现有状况,地域差别,短板弊端,发展方向,王双福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YOYO说:“袁总,说实话,刚见到您我还真有点害怕呢,那派头,那气场,绝对是江湖大哥的范儿啊。”
    袁总说::“要说江湖,我还真是混迹了大半辈子啊,手头这点儿基业也是刀尖上舔血,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我跟你们几位说,我在天津十几岁出来混社会,吃过的苦你们年轻人是理解不了的。所以我也理解你们现在年轻人出来创业的不易。”

    黑仔说:“要说混江湖,我就佩服一个人,我大哥,杀打不怕,三刀六眼儿,面不改色。”

    袁总饶有兴致的看着黑仔说:“你大哥是谁啊?”黑仔指着我说:“喏,就是他咯。”我说黑仔你别胡说八道,咱们是团队,可不是团伙。

    袁总哈哈大笑,说陈老弟原来还这么生猛啊?我笑着说:“袁总别听他瞎说,我自己创业之前,在以前的公司有一阵在皇岗负责送关部,皇岗你知道,挺乱的,总有人欺负我们公司的人,抢生意,被逼无奈只能干了,吃谁保谁嘛,该你尽的责任,打死也得尽。”

    袁总说:“没看出来,陈老弟也有匪气的一面儿啊,我喜欢!没有匪气的人干不了大事儿,这杯咱俩喝!”我说我敬袁总!袁总说敬什么敬,肩膀齐为弟兄,平喝!我俩一口干了一杯,大家掌声雷动。
    YOYO说:“袁总果然是江湖大佬,怪不得气场这么强大呢。您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吗?”

    袁总说:“怎么,不像?我给你来两句纯正天津口音的《大话西游》?‘曾经,有一份儿倍儿纯的耐,摆我跟前儿,我尼玛浪风抽的,愣尼玛没珍惜!’”

    袁总说完我们爆笑,袁总接着用天津话说:“怎么样,有点意思吧?以前在天津卫,咱也算一大耍儿!民园球场踢过球,银河迪厅滚过轴,滨江道上挨过砍,凌晨买醉小白楼!”袁总说着很夸张又有些调皮的甩了一下头发,翘起了大拇指。大家又一块哈哈大笑,举起杯来干,气氛热烈异常……

    后来的酒喝得宾主尽欢,YOYO抱来的一坛子五斤装的老酒喝了个底儿朝天,又喝了两轮啤酒,最后大家互相搀扶着从饭店出来,我给袁总和王双福打了车回酒店,他们走时含混不清的跟大家依依惜别。

    我让黑仔打了个车送邱云回去了,邱云酒量一般,但是酒胆超人,每次都是我们送她。我跟YOYO说:“你住哪?我打车送你。”YOYO看着我笑,我说笑什么呀?YOYO说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忽悠啊,把那个袁总忽悠的都不舍得走了。

    我说今天全靠你了,今天开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YOYO说说好了来一定来。今天我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手机又没电了,对不起哈。我说有什么对不起的,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事儿要成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YOYO说那你的意思要是不成就不谢了呗?我说谢,一样谢。YOYO说怎么谢啊?我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YOYO说那你听我的吗?我说听。YOYO说听就好,请我喝酒吧。我说:“姐,都喝这么多了你还喝呀?”YOYO说:“没尽兴。别废话,你就说请不请。”我说请,一定请!你说去哪喝就去哪喝,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

    YOYO说这才像话嘛。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问:“去哪呀?”

    YOYO看看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我说不是说听你的吗?

    YOYO挑衅似的看着我说:好呀,那去你家。

    我说去我家?那你可得想好了,我绰号可叫“雨夜屠夫”,辣手摧花不计其数,被我祸害过的小姑娘能从对面的市二医院排到宝安机场。
    YOYO说好呀,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怎么个催法。

    我说:“那可花样繁多了,那什么……真去我家呀?”

    YOYO说你怕了?我说行,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我站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俩上了车,我跟师傅说莲花北,北大医院旁边。
    YOYO在车上低头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扭过头看看我。我说看什么呢?她说我看看“屠夫”都长什么样。

    我说就这样呗,像我们这样的职业采花大盗都隐藏得比较深,一般的肉眼凡胎根本识别不出来,除了帅点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YOYO撇撇嘴:臭美吧你。”

    夜晚的街道因冷清显得宽阔,车子在夜色中平稳飞驰,轮胎轧在湿漉漉的马路上有“嘶嘶”的水声。

    车子到了小区停下,下了车YOYO问我:“这附近有超市吗?”我说干嘛呀?她说买点酒。

    我说不用,我家有,白的、啤的、洋的都有,管够。她说算了,怕你下药。我说不至于的,盗亦有道,我们这些高级采花大盗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法,传出去还不被同行笑了去。

    YOYO没理我,撒么了一圈,径直朝一家24小时的seven—eleven便利店走了过去。
    YOYO买了两瓶王朝干红,一盒卡碧,两碗鱼丸。我要结账被她拦住了,我说让我尽点地主之谊吧,好歹到我家了。她说说好了今晚听我的,再说是我让你陪我喝酒的。说着递过一碗加过辣椒酱和番茄酱的鱼丸给我。

    我们吃着鱼丸坐电梯上了15楼,一进屋YOYO径直坐到了沙发上,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空调,躺到了沙发上。

    YOYO环视了一周,说收拾的还挺干净的,你一个人住?我说嗯,马上快租不起了。

    YOYO说别跟我哭穷,又不找你借钱。我说这事儿有啥好谦虚的呀,也不是啥露脸的事儿,我是真穷。据说三种东西是隐瞒不了的,贫穷、咳嗽和爱。

    YOYO说你说的还挺诗意的。我说身在其中你就知道了,跟诗意一点儿都不沾边儿,贫贱夫妻还百事哀呢。

    YOYO说你也别自暴自弃,说实话,今天看你的表现,我觉得你能成大事儿。我说那感谢姑娘首肯了。

    YOYO走到了书架旁边,用竹签扎着鱼丸往嘴里送,眼睛在书架上扫着,又摸了摸挂在书架旁边的吉他问:“你会弹吗?”我说马马虎虎吧,上学时候弹过。

    YOYO又走到了门边,浏览着酒柜上面的酒说:“酒还挺全的。”我说房东的酒柜,最上面那排别动哈,那个是装点门面的,喝完了我没钱往上补,下面的随便喝。

    YOYO说:“嘁,小气劲儿的,谁稀罕呀。”
    YOYO坐回了沙发上,我用手肘支起上身往上挪了一下,枕到了她腿上。我感觉到她的腿明显的抖了一下,但是并没推我。

    YOYO说我有点相信你说的从市二医院到宝安机场了。我闭上眼,笑着说:“怎么,怕了?”YOYO说:“笑话!别懒了,起来陪我喝酒。”
    我们俩坐到了门边的吧台前,我用红酒起子开了一瓶王朝干红。YOYO说都打开吧,一人一瓶。

    我又去冰箱里拿出一盒冰,YOYO从酒柜里拿出两个倒扣的高脚杯,去厨房用水冲了一下。
    两个杯子加上了冰块,各自满上了。我说怎么个喝法?YOYO看看我,没说话,举起杯子干了。我也跟着干了。

    我说:“慢着点儿喝,这酒后劲儿大,一会儿喝多了你要乱来我可从哈。”

    YOYO噗嗤笑了,说想得倒美。

    我说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YOYO说你看我像做什么工作的?我说:“模特?演员?……”YOYO说:“我说我是老师你信吗?”我说你要是当老师还不误人子弟啊?YOYO说:“我怎么就误人子弟了?”

    我说有这么漂亮一老师往讲台上一站,那帮臭小子们哪还有心思学习了,光剩看你了。YOYO说:“嘁,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没出息呢?”
    我说这怎么能叫没出息呢,这叫“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YOYO说:“能把好色说得这么文艺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我说过奖过奖。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万宝路递给她,她摆摆手,从手袋里拿出卡碧,仔细的拆了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着了。
    我说刚学抽烟吧?YOYO看看我又看看烟,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首先你夹烟的姿势就很业余;其次烟不吸到鼻子里,直接从嘴里走了;还有别人给你点烟的时候老烟民会用食指轻轻点点对方的手而不是说谢谢。
    YOYO皱眉仰头做沉思状,似在回忆这些细节。她重又吸了一口,烟从嘴里吐出来用鼻子去吸,追着烟把脖子探得很长。

    我看着她哈哈大笑,YOYO懊恼的看着我,说不许笑!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说跟你不熟啊,再说了,看破不说破,面子都好过嘛。

    YOYO说那谢谢你给我留面子哈。我说别客气,都应该的。要说你这孩子胆子也够大的了,第二次见面就敢跟我回家,你不怕我起了歹念啊?
    YOYO说你不会。我说你怎么这么笃定?

    YOYO说直觉,我特相信直觉。我觉得人和人之间有时真的挺微妙的,有些人,天天在一块也不见得有信任感,有些人才遇见一下子,就像认识了很久似的,特信任他,什么事都想和他说。

    我说你是说我吧?YOYO说:“那你以为呢?我说的是老袁和王双福?”她说完我俩哈哈大笑起来。
    YOYO抽了一口烟说:“对了,那天我勾引你你有没有感觉?”我说怎么可能没有呢,差点儿没把持住,要不是哥定力强早步入犯罪的深渊了,我跟你说,你这算教唆未成年人犯罪。

    YOYO笑着说:“滚!”YOYO又吃了个鱼丸说:“其实我当时就是想逗逗你,因为楚生说你是他老大,特崇拜你。你想啊,楚生一个能打趴下好几个,我想他老大得多牛逼啊,以为得是个满身纹龙绣凤的古惑仔呢,结果一见你客客气气的,我觉得特好玩儿,就想逗逗你。”

    我说我可没看出楚生崇拜我,平时损起我来就他最毒舌。对了,你一说我才想起来,你说你的酬金楚生给,别让他给了,他也不宽裕,我给你吧。

    YOYO说:“靠,你还真当姐是出来卖的呢?我帮你是为了还楚生一个人情,他为了给我解围都打进派出所了。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人情。”

    我说你还挺江湖的。YOYO说怎么,就只许你们男的讲江湖啊?说真的,我觉得楚生对你是真好,跟我说你时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啊,你俩不会断背吧?

    我说不会,断背我也得找个长得好看的,他太磕碜。YOYO哈哈大笑,说你咋那么没正形呢?我说在外面天天都得装得跟人似的,你知道多累,回家还不允许放松放松。

    YOYO说除了看出我不会抽烟你还看出什么来了?我说还看出你是个挺真诚的姑娘,长得漂亮的姑娘我见过不少,像你漂亮得惨绝人寰的不多。一般漂亮姑娘不用别人惯着,自己就金贵自己,不鱼肉相邻就算不错,像你这么漂亮还这么皮实的实属凤毛麟角。

    YOYO说:“我听你这‘惨绝人寰’、‘皮实’怎么都不像夸人的呢?”我说我们村儿都这么夸。
    YOYO说还看出什么了?我说还看出你今晚有心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说吧,让我也高兴高兴。

    YOYO说你怎么看出来了我有心事?我说因为你今天特想喝酒啊,如果一个人特想喝酒,要么心里有故事,要么心里有故人。

    YOYO看了我一眼,说:“别说,你看事儿还挺准的。”她站了起来,走到书架旁边摘下了吉他,拎回来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说好呀,请君歌一曲,我今为君侧耳听,掌声鼓励!

    YOYO把两腿叠在了一块,吉他架在了腿上,头转向了窗外。

    她调了下弦,开始轻唱,是那首阿桑的《寂寞在唱歌》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
    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

    一首没有什么明显高潮的歌,只有一个动机,缓缓地重复来重复去,却能把伤感渗透到每一个细胞。她略带沧桑的嗓音配着吉他的伴奏低沉婉转,把那份矜持的伤痛演绎得恰如其分。
    她似乎是用歌声在讲她的故事。我看着YOYO的侧影,心底蓦然一颤,居然有点心疼她。久违的感觉,熟悉而温暖。

    她唱完了,旋律还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竟然听得忘了鼓掌。

    她就那么坐着,冲着窗外。我轻声叫她,她不回答,我说YOYO,她转过头,我看见她泪流满面。

    她笑笑说不唱了,喝酒。你敢不敢“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我说:“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荷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我把新倒的一杯举起来干了。我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每人瓶子里的酒都只剩了个底。
    放下杯子YOYO的眼睛已经明显没有焦点了。

    我说快睡去吧,别挺了,明天睡醒了我接着陪你喝。

    YOYO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扶着她到了卧室。

    我把枕头放平了,扶她枕到了上面,拉过空调被给她盖上。

    我转身刚要走,她拉住了我的手,说别走,抱抱我。
    我俯身抱住了她,我听到了她轻声的啜泣,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得肩一耸一耸的。我说别哭了,乖。YOYO说你不许走,陪陪我。

    我说行,我不走。我躺在了YOYO旁边,她抱着我,啜泣逐渐停止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我不是柳下惠,却在这个叫YOYO的女孩子身边毫无邪念,看着她渐渐熟睡的脸庞,心生爱怜,内心宛如湖水。

    她睡在我的臂弯里,面庞红润,睫毛细长似画,手搭在我的身上,身体半蜷曲着,像一只攀在树上的考拉。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我感觉双腿酸硬麻木,冷气吹得浑身冰凉。

    YOYO不在身边,我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没有回音。我从床头柜上摸过烟,抽出一根点上,眼前浮现的还是YOYO怀抱吉他的侧脸和轻声的啜泣。

    我用遥控器关了空调,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凉,穿好衣服要出门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桌子上有张纸条。

    我拿起来,上面是一段娟秀、遒劲的小字:谢谢你,陈海洋,你给了我一次完美的梦游。如果人不再怕黑,梦游就是一场等待阳光的旅程。
    这段与幸福分水岭的日子,放弃的出国、等待救赎的亲情、走散的爱情……心像个沙漏,什么都装不下,也什么都忘不掉。

    有的时候,人生真的很奇妙,当你以为跌到了谷底,其实谷底还有水;有的时候,你自以为身处华堂,下一刻却是水月镜花。

    也许我们都得承认,生活里失望和错序是正常的,欢喜与顺遂才是意外吧。

    谢谢你“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很高兴认识你,陈海洋。

    署名是YOYO,还有一个调皮的笑脸。YOYO,YOYO,我念叨着,笑了。我把字条小心的折了起来,走到书架旁抽出了一本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一本我最喜欢的书,我把字条夹进了里面。
    我到深圳的宝安国际机场接一个旅行团,天津过来的。因为天津天气原因,飞机延迟了四个小时起飞,原本应该早上七点降落的航班接近中午才到。我举着一块写着“欢迎贵宾雷总一行”的牌子在接机口等待着,周遭人声嘈杂,满是焦急等待的人。

    这个团是王双福交给我的第一个团,临行王双福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团对他们意义重大,团员非富则贵,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电话挂断之前还补充了一句:“陈总,这个团你可得多费费心哈,这些爷没一个是我得罪得起的。要是这个团出了问题,我在袁总那可没法交代哦,你知道我选你们做地接也是顶着天大的压力的……”

    我说:“王经理放心,王经理的帮助,海洋一直在心里装着呢。”放了电话,思虑再三,我决定不用外聘的导游了,我自己来接这个团。
    所有乘客都快陆陆续续走出接机口时,一队穿着得体、气质不凡的人拉着行李箱说笑着鱼贯走了出来。我觉得应该是他们没错了,微笑着迎了上去。

    为首的人五十来岁,穿着中山装,分头,宽边眼镜,看着像老派的国企领导。他腰杆笔挺,健步如飞,后面跟着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文秘打扮的小伙子帮他拉着行李箱,小跑跟着他。
    他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牌子迎过来跟我握手,说:“你就是我们接团的导游吧?”笑容亲切和蔼。

    我笑着说是的,叫我小陈就行。您就是雷总吧?他说是。我说:“领导一路辛苦了。我临来之前王总特地亲自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一定服务好领导。”

    他笑了,说:“这个小王啊,就喜欢小题大做,我跟他说了好几次,我们就是例行考察,千万不要兴师动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天津大暴雨,耽搁了几个小时。”

    我笑着说:“龙行雨,虎行风,贵人出门多风雨。”雷总听完哈哈大笑,亲切的拍了拍我肩膀。

    “呦,小伙子挺会聊天儿啊!”在为首的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姑娘走了过来,揶揄到。
    我看了看她,身材小巧,皮肤白皙,碎花长裙,Gucci的墨镜,斜挎着普拉达新款背包,头上一顶波西米亚风的大遮阳帽遮住了小半边脸,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

    因为估计不好她的身份,我笑了笑,没接茬儿。我转过头对大家说:“我们的司机师傅在下面的停车场等诸位,人齐了我们就出发吧。”
    “哎,你帮我把行李箱拉着。”那个“普拉达”姑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直接把她手里的行李箱不由分说的戳在了我面前,看都没看我,大步流星的向前面走去。

    我愣了一下,想起了王双福的叮嘱,我拉起了面前的拉杆箱,手里举着导游旗子,带着一行十几人去停车场找我们的旅游大巴。

    到了停车场,我和司机帮着客人把行李装车,安排停顿了,客人上车,清点人数,大巴车向皇岗口岸驶去。

    我拿起旅游大巴车上的麦克致欢迎词,给大家做自我介绍:“大家中午好。我是你们此行的接团导游,我叫陈海洋,大家可以叫我小陈,也可以叫我海洋。大家此行的目的地是香港和澳门,我负责从这里把大家送到皇岗口岸,在皇岗会有我们公司的香港导游过来接大家。在此我谨代表我们公司对诸位贵宾的莅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也在此预祝诸位旅行愉快!”
    大家掌声还算热烈。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下面我先简单的给大家介绍一下大家此行的第一站,香港。香港素称‘东方明珠’之称,香港共分为四个部份——香港岛、新界、九龙和离岛。九龙是位于北边的半岛,尖沙咀一带……”

    “你能不能说点儿新鲜的?听你讲这些我们不如买本旅游杂志看了。再说了,你这都剧透完了,我们还去干嘛去啊。”说话的是坐在旅游车第二排座的让我帮她拉行李箱的那个“普拉达”。

    我看了看她说:“既然大家对这些人文地理不感兴趣,那这样吧,这位女士你说说对香港什么感兴趣,我要是知道的,一定给大家讲讲,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看了看“普拉达”,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很好玩儿似的看着我:“那你讲讲香港的黑社会吧,你知道吗你?”

    我说知道点儿,不多。“普拉达”似乎来了兴趣,说那你讲讲吧,小的时候看《古惑仔》,觉得陈浩南和山鸡简直帅爆了。

    我说大家对这个有没有兴趣?下面有一个人喊:“有兴趣!”随后又有几个随声附和的。我感觉出这几个随声附和的明显是在讨好“普拉达”。我说那好吧,我就给大家讲讲我知道的。
    由于保安机场到市区路上有一段在修路,道路有点颠簸,我把手扶在了旅游大巴的护栏上开始给大家讲:“香港黑社会的历史溯源,要从清代的‘洪门’说起。

    “雍正十一年,五个福建和尚挑头,反清复明,事情败露,跑路中,有五个人加入,一起到广东,又有五个和尚加入,这十五个人就成了带头大哥,号召信徒,从广东一路打到江西和湖北,并在湖北一个叫红花亭的地方聚义,决定成立组织,推举陈近南为首领,称为‘香主’。大家看过《鹿鼎记》的应该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

    “我知道,我知道,《鹿鼎记》,韦小宝嘛,陈小春演的最好,我特喜欢陈小春,我跟你说。”“普拉达”边往嘴里塞零食边含糊不清的说。

    我说:“对,就是那个洪门。洪门高峰期有2000多人,不敌清军,只好转入地下。乾隆年间,改称三合会,天时地利人和的意思。

    “香港靠近广东,自然有三合会渗透。英国人占领香港后,集中清理了一批。不过,香港三合会很少是正统洪门,大都是假借三合会的名头。但香港警方出于惯例,把黑社会组织统称三合会,专门负责反黑行动的机构叫‘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就是港片常见的‘O记’。

    “香港黑帮成员多是外来底层移民,聚集在码头一带,为抢地盘,结成老乡会,互相殴斗,老乡会就发展成为帮派,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堂口。”
    “我知道,我知道,陈浩南就是铜锣湾堂口的扛把子!”“普拉达”对这段历史产生了空前的兴趣,说话时居然像小学生回答问题时举起了手。我没忍住,噗嗤乐了。“普拉达”恼怒的说:“不许笑,不许笑,接着讲!”

    我说:“陈浩南是电影《古惑仔》里面的角色,但是里面涉及的所谓‘黑社会’已经不是最早的洪门,而是后来成立的帮派,或者叫社团。香港有名的社团很多,其中以‘新义安’和‘14K’最为著名。

    “1947年,国民党军统少将向前,将‘义安工商总会’改名为‘新安公司’及其分支‘永安公司’,即现今的‘新义安’。

    “1949年初,国民党军统中将葛肇煌于广州设立洪门组织‘洪发山’,广州解放后,他率领心腹逃到香港,后赴台湾‘归队’,留在香港的人马成为‘14K’的初创者。‘14’指其发源地为广州宝华路14号。”

    “哎,哎,没想到你还蛮渊博的嘛,说的那么热闹,你是属于什么社团的啊?”“普拉达”兴高采烈的问我。我说新义安。“普拉达”说那你是什么级别的呀?我说“红棍”。“普拉达”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她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真的呀?”

    我看着她,没说话,车上一时也变得寂静无比。我顿了顿,笑着说:“跟大家开个玩笑。一会儿大家要去的地方是皇岗口岸,也就是我们要通关到香港的地方。

    “因为大家的签注是“L”签,也就是旅游签注,过关必须办手续,所以一会我要去海关的一楼给大家办通关手续,大家在我指定的地方等我,除了去洗手间不要乱走。

    “这除了因为过关的团队比较多,很容易走散,还因为皇岗口岸龙蛇混杂,比较乱。深圳有这样一句顺口溜:‘罗湖的美女福田的汉,皇岗的流氓满街转。’所以一会我去办通关手续时大家最好留在原地,不要四处走动,也不要跟过来搭讪的人过多交流,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危言耸听!”“普拉达”冷哼一声,别过头看窗外,指着窗外某处突然兴奋起来:“哎,哎,那个是不是地王大厦……”
    大巴车平稳的驶进了皇岗口岸停车场,我组织大家下车,通过过街天桥来到了出入境大厅。大厅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我找到了一块靠墙的空地,挤过人群把大家带到了那里。我跟领队雷总说:“雷总,就麻烦您照顾好大家了,我下楼去办通关手续。”
    雷总看着我,又和蔼的笑笑,拍着我肩膀说:“辛苦你了,小陈。”我说不用客气,都应该的。

    “普拉达”走过来用手里的地图扇着风说:“你快点儿哈,什么鬼地方啊,又吵又热又闷的。我这妆都快花了,这妆很贵的,我跟你讲啊……”

    我下了楼,楼下排队过关的游客已经把大厅塞得满满当当,站在闸机口旁边正跟海关警察说着什么的黑仔看见了我,挤过人群朝我跑了过来。

    黑仔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盒烟塞到了我口袋里,说:“刚花姐给的‘极品黄鹤楼’,烤烟型太柔,我抽不惯。”我说花姐呢?黑仔说花姐在三楼茶餐厅跟那帮香港佬吹水打屁呢,你还不了解她,闲不住,哈哈。

    我说香港接团导游过来了吗?黑仔说过来了,刚我见到了,在三楼茶餐厅等着呢。你把蓝单给我,我让边检老黄看看能不能插空把咱们团排前面去。

    我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他,说:“你让老黄尽量帮个忙,这个团特殊,你告诉他回头我请他吃饭。”老黄是一个边检警察,是黑仔的老乡。黑仔说放心吧哥,你先上去吧,一会搞定了我上去找你。

    我沿着楼梯回了三楼出入境大厅,刚上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远处看过去一群人在吵吵闹闹,推推搡搡,位置正是我接的那个团,我快步跑了过去。
    我挤开了人群,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普拉达”,几个人围着她推推搡搡,雷总在旁边护着她,跟对面的人理论着什么,旁边的一个团也吵吵嚷嚷的,貌似在跟导游理论着什么。

    我推开了一个正用手对“普拉达”指指点点的黄毛,说:“兄弟,有事儿说事儿,把手拿开。”“普拉达”回头见到了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把她拉到了我的身后。“普拉达”哭哭啼啼的说:“他们欺负人……”

    我说怎么回事?“普拉达”抽抽噎噎的说他们给旁边的人换港币,我觉得他们汇率太高了,告诉旁边的那个阿姨别换,他们是骗子。然后那个阿姨就让她们团的所有人都把换完的港币退了。然后这个人就抱着个纸箱子撞我,自己摔在地上,说我把他的古董花瓶打碎了,说值几十万,让我赔钱……

    黄毛冷笑着看着我,往前上了一步,跟我对峙着,他从下到上斜眼打量着我:“你要做出头鸟啊?那好啊,这个古董花瓶你赔好了。”旁边的人也呼啦朝我围了过来。

    雷总义正言辞的说:“你们这就是讹诈!”黄毛笑了:“讹诈?你说我讹诈咱们现在就去鉴定一下,看看我的花瓶是不是古董,走!”说着伸手去拉雷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说哥们儿,我看着你眼生啊,新到皇岗的吧?

    黄毛打量了我一下,说你哪位啊?我说我叫陈海洋。黄毛打量着我说:“你叫陈海洋?哪个陈海洋?”我说难道皇岗还有另外一个陈海洋?黄毛看了看我,回头跟另外的几个人用潮州话低声嘀咕了起来。
    雷总跟我说:“不行我们报警吧。”我说他们这是碰瓷儿,有备而来,里面的古董瓷片都是真的,就算警察来了也得都带回派出所去处理,而且很麻烦,即使最终我们证明了清白,咱们的旅游行程也就毁了,这群烂仔有的是时间,咱们跟他们耗不起。没事,我来处理。雷总看着我点了点头。

    一会儿黄毛过来跟我说:“陈海洋,我听说过你,但是今天的这个事情,你最好别插手,刚刚这个人搅了我们的局儿,我们这么放她走回去没法交代,都是出来混的,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我说哥儿几个今天给我个面子,先让我这个团走,回头我陈海洋给你们个交代。

    “面子?谁跑这要面子来了?我给你面子,那他妈我面子不成鞋垫子了?!今天我他妈谁面子也不给!”随着喊话,人群里闪出一条道,一个面庞清瘦,皮肤白皙,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却一脸戾气的人冷笑着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对面站定了,冷笑着说:“呦,我当是谁呢,这不陈少嘛,什么风把陈少吹过来了?听说你去当老板赚大钱去了,怎么也回来跟我们矮骡子来争这仨瓜俩儿枣啊?”

    我看着他笑着说:“这好久没见,太子哥口才还是那么好啊。既然太子哥话都放这儿了,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个团是我的,这人我保定了!”

    太子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陈海洋,你没发烧吧你?你保定了,你拿什么保?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有香港佬撑腰可以在这摇旗的陈海洋呢?现在这儿混的人一个月换一茬,你已经是老古董了,这刚碎了个古董花瓶,你不想下一个碎的古董是你吧?两年前你打伤我弟弟的账咱们还没算呢,刚好,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太子说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我看着他,笑着说:“太子哥这记性还真好。两年前我跟你弟弟的事那是提前说好了的,生死有命,江湖规矩。白马黑马咱一码归一码,今天这个人,我保定了。”

    太子盯着我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那你就得问问我这些兄弟们答不答应了!”太子一挥手,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太子冷笑着说:“今天这儿,我太子说了算!”

    “那你得问问你皇阿玛答不答应!”我背后一声喊话,我回过头,看见楚生带着几个人挤了过来。楚生说没事吧海洋?我说没事儿,你怎么过来了?楚生说:“有这好事怎么能缺了我。”看热闹的人已经把我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太子看着楚生冷笑着说:“今天是他妈什么日子啊?皇岗口岸亡命徒大聚会哈!都说陈海洋和楚生只要一块出现就天下无敌,我太子还就不信这个邪!”

    楚生冷笑着说:“不信你就试试咯。”我盯着太子,两边一触即发。

    “都吵什么吵?不怕丢人啊?表演大马戏呢?”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丰腴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挤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看上去很清纯的女孩子,都很漂亮,腰细腿长,面庞清秀,看着像双胞胎,黑仔也跟在旁边。

    “花姐!”太子跟中年的女人打招呼,态度毕恭毕敬。我和楚生也毕恭毕敬的点头叫了声花姐。

    花姐说:“要不是黑仔去找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这丢人现眼呢。都一个口岸混的,有什么谈不了的?中国跟英国佬儿都能坐一块谈判把香港要回来,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偏得在这喊打喊杀?”

    太子说:“花姐,今天的这个事情……”花姐说这不是聊天的地方,太子,海洋,楚生,你们跟我过来。

    太子说:“花姐,这个团的事情没处理完,不能让他们走。”花姐说:“太子,你不信我咯?”太子说:“花姐,那绝逼不能够啊。”花姐说:“先让这个团走,你们跟我过来。”

    我们跟着花姐挤出人群,人群里满是惊叹:“这女的谁呀,太牛逼了……”黑仔走了过来,说:“哥,这个团我送,你放心。”

    我拍拍他肩膀,说小心着点儿。黑仔点点头。雷总过来跟我握手,说小陈今天多亏你了……我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人拉我,我回过头,是“普拉达”,她说:“对不起哦……”我看见她满脸泪痕。

    我说没事儿,别哭了,妆都花了,你那化妆品挺贵的。她破涕为笑了,说你怎么那么讨厌。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儿,到香港好好玩儿,别再惹事了。她点点头,然后说原来你真是古惑仔哦。我看着她笑了笑,说生活所迫。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11-22 13:15:35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