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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栖仙记(神话小说连载)

作者:攀登者ABC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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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南北朝时期的神话传说:有一个名叫李寄的的京城羽林军下级军官,因在青楼误将皇亲打伤,沦为钦犯。逃难过程中,因为一个很偶然机会,得以拜神仙为师。三百年后,李寄以天庭纠察灵官的身份巡游丹霞山,见到了寿仙娘娘麻姑,李寄一见倾心,向她大胆示爱,但被麻姑婉言拒绝。之后,李寄因一连串失误触犯天规,被贬下天庭。他,以后还能再回归天界吗?

    第一章 清海湖

    话说天庭圣慈仁者玉皇大帝这一日驾临早朝,文武众仙卿齐聚凌霄宝殿议事。执事官启奏道:“天界众仙各安其位,四海清平。只有值日星部,近日新缺了一个月游的正堂管事,请万岁降旨选官授职。”
    玉帝问众仙卿,看谁人合适,可授此职?一旁闪出水德星君:“臣举荐下界的一个小仙,此仙名唤李寄,字浮生,在臣的辖域暂时做个水道管事。李寄秉性淳厚,职内三百年来未有差迟,颇受地方生众尊崇,被当地土人建庙祭祀,享受地方香火,现正待职无事。臣以为,李寄可以担当此职。”
    玉帝问:“此仙是何来历?”
    水德星君禀道:“此仙原是三百年前汉都洛阳一个外戚子弟,在皇宫羽林军任执戟郎官。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使他遇见了臣,臣觉得他有仙缘,就收他为徒,化他为仙了。
    玉帝好奇地问:“咦,这么一个外戚子弟,怎么就有了仙缘呢?”
    水德星君禀道:“陛下有所不知,说起这个李寄成仙的缘故,还与陛下当年发下的一道圣旨有关呢?”
    玉帝一听,更加好奇,他叫水德星君快将此事详细讲来。
    于是,水德星君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在三百年前的汉朝凉州地界,有一个名叫清海湖的方圆百余里深水湖泊,湖水常年清澈可饮。得益于清海湖的缘故,周围的田地年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
    但是,突然从某一年开始,清海湖地界连续三年不再下雨。随之而来的,是当地的河水断流,池塘干涸,不要说百姓的生计难以维持,连人畜的饮水都成了问题。
    清海湖岸边本来有一座龙君庙,巧合的是,自打当地开始发生持续干旱,这庙里龙君泥塑像脸上的颜色,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由原来的白色转变为黑色。老百姓们私下里猜测,这清海湖里有可能新来了一条黑龙,这天不下雨,河水断流,或者跟它有关。
    其实,这事还真让老百姓们大致猜对了。原来,这清海湖里本来住着一条白龙,白龙性格温和,善待当地百姓,每逢干旱时候,白龙便在夜间行云布雨滋润地方。可后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条黑色的孽龙,非要强占白龙的水域,白龙斗不过它,被黑龙赶走了。
    这黑龙生性刁蛮,不做好事,专做坏事,自从它盘踞清海湖三年下来。不仅不为当地百姓造福,还将清海湖里的水族几乎吃尽,连当地的城隍和土地都忍受不了它,最终,玉帝也被惊动了。
    因这黑龙生性狡猾,它不常在清海湖里过夜,行踪无定,天兵天将难以抓捕,于是玉帝下了一道圣旨,特令龙族最害怕的水德星君下界剪除妖。
    水德星君奉了旨意,当晚来到清海湖地界的水神庙中休息,准备等明天一早,就要设法剪除孽龙。
    这水神庙内的主座位置上有一尊水德星君的泥身塑像,水德星君对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发觉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看来他平时为人做事还是谦逊了一点,人间的百姓大都没见过他的本尊。
    这时夜色已深,水德星君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了神像之内准备休息,正昏昏欲睡之时,只听得庙门“吱呀”一声,从外边被人慢慢地推开,片刻之后,从门外悄无声息地闪进来一个人影。
    这人影先躲在门后的黑暗中观察了一番屋内动静,确定庙内没有别人时,便将庙门从里面轻轻地关上。
    庙内的光线虽然很暗,水德星君还是能大致看清楚:这个偷进庙门的不速之客是一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人,这少年身着锦服看似讲究,却沾有泥污,看他脸庞倒也周正,只是罩一层尘沙。
    少年逐渐适应了庙内的昏暗,对着泥塑像慢慢地跪下来,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水德星君的神像拜了三拜。
    水德星君作了初步判断:这少年不像歹人,倒像是一个读过书的谦谦君子。
    少年嘴里低声念叨了几句:“水神大仙,仁慈之主,保我平安,度此劫难。”
    水德星君又对少年作了一个新判断:这个锦衣少年应该是一个被人追捕,不得已而亡命天涯的落魄公子。
    少年拜完后,寻到神像背后的底座下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水德星君也不去管他,自己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庙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道光线射了进来,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从门外陆续走进来一些烧香许愿的当地百姓,刚开始只有三五个人,后来越聚越多。水德星君仔细聆听百姓们口中祈祷的话语,原来他们的目的几乎相同,都是希望水神显灵,能给当地干旱已久的河塘农田带来降水。
    眼看着庙内庙外人潮涌动,已经阻碍了门口的道路交通,一些从远处专程赶来祭拜水神的船夫、渔民不高兴了,他们纷纷站出来指责聚集在庙内的老百姓:“水大仙又管不着下雨,他是江河湖海的神仙,是我们这些船工和渔民的保护神,你们拜水大仙干嘛?”“老天不下雨,你们应该去拜龙君庙,跑这拜什么?”
    一听这话,跪在水神塑像下边的老百姓们不乐意了,他们一边同船工、渔民们讲理,一边诉苦说:“你们给评评理,都已经三年不下雨了,我们也整整拜了三年龙君庙,可是有用吗?那个龙君庙里供奉的龙君看起来挺威风,其实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既然龙君庙里的龙君没啥用,那你们为啥不毁了它,还供它干嘛?”这时,一个胆大的渔民站出来说。
    “可不能毁,万一龙君爷显灵,是要降罪的!”有一个胆小的回答。
    “求它没用,毁它又要降罪,这庙里的龙君可真不讲理!”胆大的渔民又说一句。
    这句看似前后矛盾的话,一下子引起了老百姓们讨论的兴趣,有人说:“对呀,也不知这庙里到底有没有龙君?如果真有,为啥看着我们快要渴死饿死,就无动于衷呢?”又有人说:“如果龙君知道我们受灾,还见死不救,那它也太没心肝了!”
    老百姓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渐渐地把怒气都不自觉地引到了龙君身上。
    那个胆大的渔民出主意说:“与其都坐在家里白白等死,还不如大家一起砸了龙君庙,就是临死,也不能便宜了它!”
    “对,是该砸了它!”“对,早就应该砸了它!”众人纷纷附和。可是,该由谁带这个头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犹豫起来。
    水德星君隐在泥像中观察,他看得出来,众人从心底都想砸了这个不起作用的龙君庙,可是,又没人敢带头。
    这时,众人期望的目光又投向了那个胆大的渔民,渔民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心虚,出主意说:“只要有人敢第一个带头,我就第二个跟上!”
    这注意也算不错,可是,谁又敢第一个带头呢?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竟然冷却下来。
    水德星君心中感叹:自古以来,带头人风险最大,缩头容易出头却难哪!
    突然,神像后边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就是龙君,也得讲理!——大家不用担心,这个头,我来带!”
    说罢,从神像后边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衣,沾有灰尘的少年郎。
    水德星君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昨晚还失魂落魄的,今天摇身一变,竟要替人出头了,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大勇气。
    众人见有人愿意站出来带头,都很高兴,他们深怕这位少年又改主意,来不及打听少年的来历,都一哄而上,要带他前往龙君庙。
    少年赶紧制止:“且慢,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肚子饿的很,你们如果能给我端来好酒好饭,等我吃饱喝足了,有力气了,就跟你们去。”
    众人觉得他这个要求不过分,马上指派了一个有家境好点的,从饭店买来一大盘熟牛肉和一壶菊花浆酒,拿给少年食用。
    少年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把他扶上一头驴背,簇拥着他乱哄哄地向着龙君庙方向开拔。水德星君下意识地认为,这也许是一个引诱黑龙出来的好机会,不可放过。于是,他也跟在了众人身后。
    很快,上百人的老百姓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清海湖边的龙君庙前。
    众人递给少年一把大锤,少年脚踩木梯,向着龙君塑像毫不犹豫地攀了上去,对着塑像脑袋大喝一声:“你三年不下雨,是何道理?”然后两臂一使劲,猛地一锤下去,龙君的泥脑袋立刻被他砸掉了。
    受他鼓舞,老百姓的血性瞬间被激发出来,大家都带着积蓄已久的满腔恨意,三下五除二,就把龙君的泥塑像毁了个干干净净。这还不算,又一鼓作气,把龙君庙的整间大屋全部拆毁。
    少年一看,连大屋都拆了,就觉得这事闹的有点过分,但他又阻止不住。
    水德星君估量,如果孽龙恰好此时就在湖里,那么老百姓的拆庙行为还不足以惊动它,水德星君决定顺水推舟再助一把力。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刹那间,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惊得众人赶紧将身体爬伏在地。狂风从人群身上掠过,把龙君庙拆毁的断壁残垣,一股脑地全都刮到了清海湖里。
    众人都以为他们的行为触怒了清海龙君,吓得他们爬起身来想要逃离此地。就在这时,从清海湖底突然间升起一股巨大的水柱,伴随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隆隆声,一条如同小船般大小的黑龙从湖底窜出,飞腾在已成废墟的龙君庙上空。
    黑龙在云雾中来回翻腾张牙舞爪,口气严厉地对众人说:“是谁?胆敢搅扰我的好梦?还毁了我的庙宇?”
    众人都吓得两腿发软,战战兢兢,口不能言。黑龙继续咆哮:“没人敢站出来承认吗?好吧,我把你们都杀了!”
    那少年本来只想在众人面前逞个英雄,混一顿饭吃,没想其他,却没想到真的招来祸端,他这时既不能逃,也没法躲避,没奈何,只好站出来辩解:“你这么长时间不给老百姓降雨,大伙被逼的活不下去,只好出此下策,请你出来。”
    黑龙怒道:“这么说来,就是你带的头了?”
    少年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挺起胸膛,振振有词地回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你答应给老百姓降雨,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大家一定为你重建一座新的庙宇,而且,还天天给你供奉……”
    有几个胆子较大一点的老百姓,也跟着他随声附和。
    黑龙哪肯给他辩解的机会,大吼一声:“纳命来!”当即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作势要向少年扑来。
    眼看少年危在旦夕,说时迟,那时快,水德星君念动咒语,顷刻间众人面前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黑龙的头顶上方以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瞬间出现了五个面像凶恶,身形巨大的金甲神人,将黑龙围住。
    黑龙见不是对手,又无路可逃,只好像条蛇一样,一溜烟地又潜进湖底去了。
    水德星君岂肯让它逃走,他祭出腰间专门装水的宝葫芦,口里呼一声:“疾!”那葫芦停在半空,只用了一盏茶功夫,就将清海湖里的所有湖水,全部吸进了宝葫芦里。
    黑龙避无可避,只好拼了命地望泥底里钻。水德星君念动咒语,只见一个金甲神人手持巨斧一挥而下,将这个恶贯满盈的孽龙头颅砍了下来,黑龙当场毙命。
    水德星君又将葫芦里的湖水全部放出,使之回流清海湖里。
    刚才还在天昏地暗,这时又恢复了风和日丽,老百姓们都惊奇地直起腰身,打量着眼前奇特景象,龙君庙的废墟还在,那个可恶的黑龙却不见了,半空中忽然出现的金甲神人也不见了,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老百姓们都有点糊涂,但他们都认定了一点:这个带头拆庙的少年决不是一般人,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的人。
    于是,老百姓们又把少年扶上驴背,非要驮着他去见官府,他们想让官家给少年郎庆功,为他讨赏。谁知少年死活不同意随同他们前往官府,众人问他原因?少年郎回答说,他对名利不感兴趣,只想做一个隐士。众人那肯相信,都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是在谦虚,因而非要拉他去。
    正在争执,这时,在远处的树林拐弯处,忽然驶过来一队官府的骑兵。
    这一队骑兵全都身穿黑衣黑甲,外罩锦衣披风,看装扮显然不是地方上的官军,应该是从京城而来。
    少年一看对方装束,惊得他赶紧翻身滚下驴背,想要在人群中躲藏起来。众人不解其意,不免有些骚动。
    一个领头的骑兵军官注意到了少年,马上靠前辨认。军官好像认出了少年郎是谁,他手指少年高兴地大笑:“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待在有湖泊的地方,不枉我一路辛苦追踪,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
    众人不明白这些骑兵为啥要抓少年郎?忙挤上前为他辩护。军官不耐烦了,大声喝斥:“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是朝廷要捉拿的重要钦犯,都给我让开!”
    骑兵们用武力驱赶开百姓,冲上前将少年抓住。少年神情激愤地对军官说:“昔日我俩在羽林军中志趣相投,难道你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军官苦笑着摇头:“敝人上奉皇命差遣,不得不做,请李兄见谅。”说完,命令手下将少年押走。
    毕竟少年性命如何。且等下文分解。
    二 赤焰山

    水德星君看明白了,知道少年被押往京城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他这时认定,少年郎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可塑之才,既然被自己遇见了,就是缘分,没有不救的道理。
    于是,水德星君施展神通,一阵大风袭来,将那少年刮得无影无踪了。
    等少年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身在水神庙了。少年郎见一个满头银发,满脸白须的慈祥老道守在自己身边,他马上明白过来,赶忙向水德星君叩谢救命之恩。
    水德星君将他扶起,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被朝廷通缉?少年回答说:自己姓李名寄,字浮生,原是汉都洛阳外戚子弟,在宫廷羽林军担任执戟郎中。一月前因在青楼与豪强争斗,失手将人打伤,却没想到伤者的姐姐竟然是后宫新晋封的贵妃,眼看闯了大祸,只得逃离京城,躲避灾祸。
    因官府到处追缉的紧,李寄无处容身,最后躲藏到凉州地界的一个水神庙内,继而有幸遇见了水德星君。
    水德星君听完李寄的叙述,觉得他性情倒也质朴,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况且他在危难之中还愿替百姓出头,确实难能可贵。一时间,水仙竟动了要收他为徒的念头。
    李寄已猜出水德星君不是凡人,见他想收自己为徒,当然喜出望外。
    水德星君告诫李寄,跟他学道,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要耐得住常人忍受不了的寂寞。李寄坚定表态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水德星君见李寄学道的意志十分坚定,就收他为自己的入室弟子了。
    听完水德星君的叙述,玉帝不觉点头:“这李寄果然与众不同,确有点慈悲心。”
    玉帝问李寄现在何处?水德星君回禀:“现在通明殿侯旨。”
    玉帝即宣李寄进殿。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年由仙童引领,飘然走上殿来。众仙齐看那李寄衣着相貌,只见他:头上戴一顶束发竹冠,面容清秀,目若秋水,身上白衣似雪,神色谦恭,举止从容。众仙都不禁心里赞叹,不想下界的小仙里,竟有如此俊美人物!
    玉帝问李寄:“你可知值日星官的职责所在?”
    李寄毫不迟疑地回答:“值日星官的主要职责是四巡五查。四巡即指巡山、巡海、巡边、巡夜。五查指查逆反、查做恶、查贪贿、查偷盗、查逃亡。”
    玉帝听了心中满意,又问众仙:“卿等认为如何?”
    一旁的炫坛真君赵公明早已窥透玉帝心意,上前奏道:“臣向来秉持以才用人,不以貌取人,不以门第论,但有时往往相由心生,不能一概而论。今观李寄,不得不赞,况且又是水德贤君保举,臣以为,李寄应能胜任。”
    玉帝信任赵公明,就不再征询其他意见,只问李寄:“授你个值日星部的纠察灵官之职,你可愿意?”
    李寄当然愿意,因为他知道,这纠察灵官虽然官职不大,但好处却多了去,虽说每年大多数时间巡游在外辛苦了些,但却能借此游遍天下美丽景色,饱览各种新奇,正合他好游的天性。
    于是玉帝随口传旨:“也罢,就升李寄做个值日星部的七品纠察灵官。”
    李寄领旨谢恩,由执事官领着来到值日星部,拜会了执年神、执月神、值日神、执时神、日游神、夜游神等星众同僚,算是正式走马上任了。
    李寄在月游本部会聚了主事、录事、典丞、巡吏等下属吏员,查看文簿,阅明了解本部事务。明白了主事、录事等衙署文员主要是负责上下呈接、文案处理等内部事务,只有典丞负责外事,是专门随同历任纠察灵官外出巡游的。
    当日傍晚,李寄站在值日星部的观天镜面前,对着里边的日月星辰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了本月巡查的第一站,便是距离值日星部较近的赤焰山。
    由于赤焰山的正堂管事火德星君每日要上凌霄宝殿上朝点卯,因而此次巡查的主要目标,则是火德星君下属的四位火部正神是否在位当值。
    翌日清晨,李寄换上纠察灵官的红色官袍,在值日星神灵牌位前焚香祭拜之后,带领着一个典丞两个巡吏,架云而起开始西巡。
    一路上朝霞满天清风徐徐,李寄的心境甚是舒畅。他感慨,自己本是一个无名小仙,在天界无甚根基,却没想到,昔日田舍郎,今登天子堂。这样的喜事,有朝一日竟发生在自己身上。李寄暗暗下定决心,虽然自己官职卑微,但一定不能畏惧权贵,要秉公纠察,只有如此,才不会辜负天恩浩荡。
    想归想,李寄的眼睛可没闲住,时不时地还要多看几眼云端下边的凡间美景。这时,下面有一片山峰突兀明显,好像要伸到天上来,完全凌驾于邻山之上,这片山峰吸引了李寄的注意力。
    李寄手指下方,好奇地问典丞:“这是什么山?怎会如此雄伟险峻,令人称奇!”
    典丞回答:“禀大人,此乃东岳泰山,是东岳大帝泰山君的居住所在。”
    见李寄对泰山感兴趣,典丞详细介绍:“从古以来,泰山就被凡间的百姓视为神山,他们都认为,泰山是凡间通往仙界的天梯。还认为,泰山安则天下安。所以吗,秦皇汉武等人间帝王,抱着江山永固、求神访仙等目的,先后亲自登临泰山,封禅祭天。只可惜啊……呵呵。”
    李寄追问:“可惜什么?”
    典丞回答:“可惜他们既不能求来江山永固,也不能求来长生不老,即使他们是人间帝王,是九五之尊。”
    李寄有点听明白了,他心里琢磨着,看来这神仙也不是谁想求就能求来的,那得看你是否有仙缘,有造化。
    想到此,李寄感叹道:“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前往泰山巡查。”
    行不多时,已经远远看见了一个像是着了火似的橙红色大山悬停在半空,原来,已经飞临到了赤焰山地界。
    赤焰山方圆不过百十里大小,山上既没有水源也没有一丁点的草木覆盖。放眼望去,满山只有光秃秃的橙红色岩石裸露在酷热的地表外。
    李寄等四人飞到山的最顶端位置,在一个小石亭处将云头落下。
    典丞向李寄禀报说:“大人先在凉亭里稍候,职下这就去各处岩洞将四位火神招来。”
    李寄很认真地说:“四位火神都是天星名宿,岂可怠慢招之,我初来乍到,应该亲自登门才对。”
    典丞忙劝他:“大人您刚来有所不知,这四位火神都是性格古怪之人,你若亲自登门,恐怕他们会小瞧你,何况凉亭外边高温酷热,大人还是待在这里为好。”
    偏巧这时,李寄感觉有点口渴,他要典丞顺便弄点水来解渴。典丞无奈地说:“这小小荒山哪有水源,大人只能暂时忍耐,须得我们离开了赤焰山才行。”
    李寄疑惑道:“既如此,四位火神又是怎么过的,难道他们不喝水吗?”
    典丞回答:“火神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们喝一次水足以抵得上我们喝一年!”
    说罢,典丞向李寄拱拱手便飞快地去了。李寄无法,只好由他。
    李寄待在凉亭里无事,闲看亭外风景。他只觉得这里满山光秃秃的实在没啥好景色,如果上天把自己安排在这里值守,恐怕一天都待不下去。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忽然传来几声呼啸,李寄只觉得眼前一花,在他面前瞬间出现了三个身影。只见这三人都身穿黄色道袍,其中一人身材矮胖,头颅肥大,两耳招风。另两人一高一矮身形偏瘦,高瘦者头颅细长,耳朵极小。矮瘦者尖嘴猴腮。两臂较长。三人都是满脸红须满面红光。李寄正要说话,典丞也气喘吁吁地飞到亭中。
    典丞向李寄介绍说:矮胖者名唤“室火猪。”矮瘦者名唤“觜火猴。”高瘦者名唤“翼火蛇。”三人都是仙界二十八星宿之一。三名火神向李寄鞠躬抱拳说:“我等不知巡官来此,有失远迎,请恕罪!”
    李寄见三位火神还挺客气,他赶紧还礼致意。
    典丞向李寄汇报:“四位当值星君里,只有尾火虎正在闭洞修炼还未出来。”
    李寄面色有点不悦,三位火神向李寄解释原因:“这些天因为身上阳火太旺阴气受损,尾火虎现正蜇伏在洞底采阴,相信他会来拜见巡官。”
    李寄对尾火虎的缺席好像并不意外,他口气淡淡地说:“也好,就再等一会吧。”
    三位火神说石亭里太热,石亭外又太荒凉,邀请李寄到他们的岩洞里凉快一会。李寄说:不必了,就在这凉亭里挺好。三火神无奈,只好陪着在石亭里等待。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典丞察言观色,见李寄脸上已现不耐之色,就对三位火神说:“赤焰山也算是一方宝地,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家巡官大人开个眼界,消遣消遣吗?”
    三位火神马上领会了典丞的意思,觜火猴回答:“我们赤焰山确实有一个镇山之宝,但有个前提,需要先当面施展我三人的法术之后,方能显出它的价值!”
    典丞一听,眼神看向李寄,李寄动了好奇心,就同意了。
    三位火神道一声:“起!”然后一纵身先后跳出亭外,立在半空中。只见室火猪向李寄大叫一声:“大人小心了,老猪的轰天雷就要来了!”言毕,只见他双手合掌一拍再一分开,天空立时响了个炸雷,紧接着凉亭外面的岩石表面突然出现一大片火光,其间还夹杂着数声霹雳。
    觜火猴和翼火蛇不甘落后,也各施法术大显神通,结果竟弄得凉亭四周大火弥漫,狼烟滚滚,霹雳声不断,直把李寄和两个巡吏惊吓的蹲下身体,几乎要钻到石桌底下去了。典丞急忙招呼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三位火神这才收了法术,此时石亭里已经是热浪滚滚了。
    李寄热得把官帽都脱了,典丞急道:“这样下去,就要热死了!”
    觜火猴说:“巡官大人想要凉快,还不容易。”说着就从口里吐出一颗玉色小珠,拿在手里只晃了三晃,石亭的温度马上降了下来。
    李寄好奇地赞赏他手里的小珠:“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珠子,竟如此神奇。”
    觜火猴自豪地夸耀:“巡官大人有所不知,此珠名唤作‘避火珠’,它不仅能够降温避火,若含在口中,还能百毒不侵呢!”
    “哦,原来如此……”李寄佩服的连连点头。
    觜火猴见李寄很欣赏避火珠,就双手献上避火珠:“巡官若是喜欢它,小神愿意将它双手奉送。”
    另两位火神也附和说:“请巡官收下吧。”
    李寄赶紧谢绝:“不,这不合适,我不能收。”
    典丞在一旁帮腔道:“三位火仙都是一片诚意,请大人不要推辞。”
    李寄一听,脸立时沉下来,对典丞正色道:“我们值日星部的巡官职责,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典丞听了,只好闭嘴退到一边。觜火猴见状,也知趣地把避火珠收了起来。
    觜火猴向室火猪使了个眼色,室火猪会意,室火猪对李寄说:“请大人再稍等片刻,小神这就去找尾火虎。”说罢,便欲飞离石亭。李寄却说:“不必去叫,我等他自己来。”
    三位火神不知李寄打什么算盘,心里都替尾火虎着急。
    时间不觉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李寄终于站起身来,对三位火神说:“既然虎星君不肯现身,那么下官也只好公事公办,只得回去向上司如实禀报了。”
    三位火神急忙向李寄求情:“请巡官再稍等片刻,相信虎星一定会来。”
    但是李寄的耐心已然耗尽,他决然地走出石亭,准备离开赤焰山。就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似有猛虎长啸一声:“我回来啦!”
    众人齐扭头看,只见一个肩背行囊的彪形大汉从空中飞来,在石亭中落下。
    李寄仔细打量这位姗姗来迟的尾火虎,见他穿着打扮与另三位火神相似,只是相貌与众不同:此人长一张大红脸盘,宽头虎目络腮胡须,声若洪钟,势若猛虎,九尺高的身形站在人前尤其显得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李寄凭直觉判断,这人面带虎相,怕是一个桀骜不驯之人。
    尾火虎察觉情况有异,赶紧将肩上鼓鼓的行囊放在脚后。觜火猴向他介绍李寄:“这是新上任的纠察灵官李大人,快来拜见。”
    尾火虎脸上一楞,他大喇喇地向李寄一抱拳:“兄弟来迟,请巡官见谅。”
    李寄面色镇定地问他:“星君刚才到那里逍遥去了?让我们好等。”
    尾火虎回答:“刚才正在洞中酣睡,不知巡官来查,故而来迟。”
    李寄盯住他的眼睛微笑说:“星君您可是仙界名宿,万不能说谎啊!”
    尾火虎见李寄话中有话,似乎意有所指。他虽然心中有点发虚,但嘴上还照刚才回答:“兄弟的确一直待在洞中,不曾外出逍遥。”
    李寄觉得没必要再跟他绕弯子了,正色道:“星君不必再说了,其实在昨天傍晚之时,下官就到值日星部的观天镜面前仔细查看过,发觉赤焰山方位原有的四星中只有三星明亮,另外一星却光线暗淡,不知何故?所以今天特来巡查。”
    尾火虎一听,才知道李寄这是有备而来。他料想自己无法隐瞒,只好向李寄抱拳谢罪:“实不相瞒,小神因为离开故乡时间太久,心中想念,昨夜忍不住思凡下界,到今天才回。请巡官大人宽宏大量网开一面,小神一定感恩不尽!”
    李寄回答他:“思乡之情,本可以理解,但这天界共有三百六十五位值守正神,镇守天界四面八方,他们大多数都像你我一样由凡间得道而来,如果都因为思凡而下界,那么,天规何以执行?天庭岂不乱套?所以,按照天规,下官委实帮不得你。”
    毕竟李寄如何处置尾火虎,且等下文分解。
    三 百花园

    李寄说完,又示意典丞,将尾火虎放在脚后的鼓鼓行囊打开查看。
    其他三位火神见李寄面色严肃,知道他如果动了真格,尾火虎定会遭到天庭惩罚,三位火神赶紧上前替尾火虎求情:“巡官大人,念尾火虎一向尽职做事,这次又是初犯天规,就饶他这一回吧!”
    李寄见三人替尾火虎求情,他只好狠下心拒绝:“天规面前,下官不好徇私。”
    觜火猴见典丞要打开行囊检查,他只好向李寄道明尾火虎外出的真实原因:“其实尾火虎并非思凡下界,而是因为赤焰山五行缺水,常年干燥酷热,故而他受我兄弟三人之托,到蓬莱仙岛采摘些瓜果。因为天界都知道,只要饱食一顿蓬莱仙岛的瓜果,就可使人三年不饥不渴。”
    李寄一愣,诧异道:“那蓬莱仙岛掌管着天下四时花卉之灵根,乃是仙家禁地,岂容你等外人自由出入?”
    尾火虎回答:“灵官不知,那百花仙子对她手下的一帮小花仙们宠着呢,哪舍得让她们顶风冒雨打更守夜?况且,小神只是顺手牵羊随便摘了几个瓜果。”
    李寄说:“即便没有下凡,但私自外出总是实事,说到底还是违反了天规。”
    尾火虎见怎么说李寄都不讲情面,他忍耐不住地叫屈道:“巡官你这是看人挑担不吃力,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倒问你,凭什么那些天界上仙就可以每天逍遥自在,来去自由?而我们这些值守神,却只能年复一年,做牛做马,当差受苦,这不公平!”
    觜火猴见尾火虎言辞激烈,深怕他惹恼李寄,赶紧朝尾火虎使了个眼色,将他的脊背强行按下,四位火神都向着李寄半跪下来,觜火猴等三人口中齐呼:“若李大人不愿宽恕尾火虎,小神等情愿一同领罪!”
    李寄没有想到,堂堂四位火神竟向他一个刚上任的七品小官下跪求情,倒使他心中有些不安。尤其让他没想到的是,四位火神虽然外貌粗陋,但做人却讲义气,竟愿为同事共生死,颇有些英雄气概,这使他很有些感动。而且,他也看到了这四位星君的生活环境的确艰苦,自己打心底里同情他们,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出来时下的决心,他又犹豫了。
    一旁的典丞见李寄心思动摇,他把李寄拉到一边,向他低声耳语说:“大人,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即使是天规,也还要讲个法理人情。虽然尾火虎私自外出违反了规定,但好在他能及时赶回,并且也没有捅出漏子,依职下意见,暂且饶他这一回吧!”
    李寄见老资格的典丞也来求情,心肠终于软了下来,他对尾火虎说:“如果你保证不再违反天规,本官就不予计较。”
    尾火虎见李寄放过了他,高兴的向李寄抱拳谢恩:“谢谢巡官!谢谢李大人!”
    四位火神从行囊中拿出偷来的瓜果请李寄品尝,李寄虽然口渴的就好像喉咙里着了火,但他想到自己头一回出巡就没能认真履行职责,已经有了负罪感,他觉得不能再犯错,坚持拒绝了四位火神的好意。
    李寄等人临走时,觜火猴偷偷地塞给典丞一枚避火珠,请他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李寄,典丞答应了。
    赤焰山之行结束后,李寄认为,蓬莱仙岛聚集着天下所有花卉的灵根,如果真像尾火虎所说的那样戒备松弛,岂不早晚要出祸端?因而李寄决定了,他接下来要巡查的第二站,便是东海蓬莱仙岛百花园。
    李寄经典丞介绍得知:这百花园的主人乃是位于地仙正榜的的百花仙子,人称花姑,几百年前原是下界一个种花的年轻女花农,因为爱花护花,得罪了在当地肆意毁损花木的纨绔子弟,受到迫害,后来感动上苍,被道君张天师度化成仙。
    李寄了解了花姑的历史,很是敬佩,脱口赞道:“花姑真乃奇女子也!”
    这一天,李寄在值日星神灵牌位前焚香祭拜之后,带领着典丞和两个巡吏,架起祥云,直往蓬莱仙岛而去。
    不多时,李寄等四人已飘然飞临到了蓬莱仙岛的地界,李寄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严格按照天规办事,不能让赤焰山的一幕重演。
    茫茫东海之中,蓬莱仙岛的图影逐渐变大。李寄注意到了,岛上满山遍野的绿丛之中果然有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卉所在,大致估算足有数百亩之广。典丞向他介绍说,那个长满鲜花的场所就是名闻四方的百花园。
    说话间四人降落云头,只见满园的四时不谢之花,被一条长长的竹栅栏远远地围住,在碧蓝如洗的天空映衬下尽显妖娆与妩媚,人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嗅到沁人肺腑的花香。
    典丞仰起脖颈向着花园里高声喊道:“百花仙姑——巡官来访——”
    不多时,百花园正门被打开,两个头扎短发髻的小道童出来,小道童认得典丞,领着他们进入园中。
    李寄等人跟随道童走在落满花瓣的园中小路上,在万花丛中左拐右折仿佛置身于迷宫。这时,花丛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说:“你们都快来,瞧这个新来的巡官,长得可真是俊气!”说话之间,在李寄面前的一片花丛中,突然映现出几张如花一般的美少女面孔。李寄知道这是园中的花仙子在关注他,不由得面上一红,心里却是舒坦的很。
    好一会众人才走出花丛,迎面看见了一栋竹木搭建的上下层房屋,正屋的门楣上挂一个牌匾,上书“百花阁”三个大字。
    一个不到三旬年纪的美丽女道士,满脸含笑手持花篮迎候在屋前。李寄仔细打量这位女仙,见她身穿一件月白素袄,外罩一件青缎无袖长背心,下身配一袭灰白长裙。李寄心想,人道百花仙子崇尚简朴,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花姑将李寄与典丞迎进客厅,她亲手为二人沏上菊花茶,李寄客气之后与百花仙子分宾主位置坐下。李寄问道:“下官刚上任不久,就听闻有人擅闯蓬莱仙岛盗采瓜果,仙姑您可知道吗?”
    百花仙子先是回答确有其事,接着又解释:“其实呀,那些外来野人哪里知道我蓬莱仙岛的奥妙,他们就算侥幸得手,也只能偷摘些百花园外边自生自长的粗瓜野果,岂能偷得了我园中的灵根之果,这百花园中的花卉灵根每隔八百年才结一次果,一次也只能结三百六十个瓜果,一挨成熟,便被摘下,然后藏入室内地窖之中……”
    “哦,原来如此。”李寄放下心的同时,心中竟有点不是滋味,反倒为赤焰山的四位火神感到可惜。他觉得尾火虎冒着被天庭责罚的风险,辛辛苦苦,竟然只偷了些普通的瓜果,空欢喜一场。
    百花仙子继续说道:“这些花卉灵根之果一部分要被送往凌霄宝殿做御用供果,另一部分将被送到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会上,供参加宴会的诸位上仙品尝,所以说,它们是世间少有,极其珍贵的!”
    李寄听完,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不语。接下来,他们开始履行公事现场办公。
    典丞站在李寄身旁,将带来的文簿打开,大声念道:“总计百花园有天下名花七百五十二种,自盘古开天,周而复始,花开花谢,繁衍至今,除去因天灾地害而受到折损外,共有七十二株花卉采天地之灵气得道成精……”
    念毕,典丞向李寄点了点头,同李寄交流过眼神后,对花姑说:“仙姑,现在可以请七十二位花仙们见面了。”花姑知他又要点验人数,但因这是天庭的老规则,每三个月都必须执行一次,她也是无奈,只好朝屋外高喊一声:“牡丹、月季、玉兰,你们大家都过来吧,巡官又来点卯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大片的叽叽喳喳吵闹嬉笑声。过了一会,花姑估计她们都到齐了,便同李寄、典丞一起来到屋外。
    只见外面的草坪上,已经齐刷刷地前后站好了两大排的妙龄少女,各个脸庞都是粉里透红美貌如花,大体区分也只是有的脸稍圆有的脸稍瘦而已。李寄猜想,脸稍圆的应该是牡丹、月季之类,脸稍微瘦一点的应该是玉兰、桃花之类。
    典丞的脸上神色严肃,他将众花仙的人数认认真真清点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七十二位。典丞向众花仙拱手道:“为了防止冒名顶替,请众位花仙现出原身。”
    话刚说完,众花仙便开始纷纷现出原形,不一会儿,就在李寄等人面前,呈现出姹紫嫣红高矮不等的各种艳丽花木。典丞又认真对照图谱检查一遍,最终确认无误。
    待所有该履行的公事都履行完后,李寄向花姑告辞,准备离开百花园。这下百花园里的众多花仙可不干了,她们一个个撅着小嘴都聚拢到李寄身边,撒娇说:“好呀,刚才把我们几十个姐妹任意地摆布,累的我们整个身子都快打蔫了,现在倒想拍屁股走人——那可不行!”
    李寄被她们紧紧簇拥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红着脸连忙告饶:“好姐姐们,你们快放了我吧!”
    花姑这时却不慌不忙笑着说:“难得她们这么喜欢你,你就多留一会也不打紧。”
    说罢,也不等李寄同意,吩咐众花仙们搬来两小坛美酒、三大篮各种鲜果蜜饯。
    花姑指着美酒对李寄等人说:“这可是我们百花园的姐妹们辛苦了很久,才做成的上等蜜酒——百花酿,连玉帝和王母都还不曾喝到呢!”
    典丞和两个巡吏听花姑如此一说,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花姑很大方地对李寄说:“也罢,今天看你这位新任的俏巡官面上,我就大方一回,让你们喝个痛快吃个痛快,不醉不归!”
    李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众花仙又都缠上他,非要他一起去花园最高处欣赏风景。李寄很为难,典丞却抚摸着酒坛喜笑颜开地求李寄说:“大人,你就放宽心,跟花姐姐们去上面玩吧,我们三个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待一会上路也不迟。”
    两个巡吏赶紧向李寄叩头,眼巴巴地望着李寄,希望他恩准。既如此,李寄也不好当场驳了下属的面子,让他们失望,只好半推半就,被众花仙们架离开了。
    李寄在数十位鲜花美女的环绕下,他左手举着酒杯,喝着醇香诱人的百花酿,右手扶着牡丹仙子柔软的香肩,半卧半躺在花丛中。乱花渐欲迷人眼,人已是浑身酥软惬意至极,哪里还有闲心看风景,连花姑本人都殷勤地手持羽扇,为他遮阳挡风呢!
    不多时,李寄已经喝得半醉,然而众花仙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劝酒不止,期间还轮番和他玩一些猜拳游戏,总是李寄输多胜少,结果又被追罚喝酒。李寄虽然已经醉的有些站立不稳,但他毕竟新官上任,还明白自己的职责,他略微摇晃地站起身来,向众花仙告别,说自己还有公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
    众花仙竟然都有些不舍,有几个竟还抹起眼泪来,牡丹仙子紧搂住李寄的胳膊说:“仙官要走,就把我们姐妹们带上,随你出去玩两天,如何?”
    李寄急的赶紧拒绝:“这可万万使不得,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无论如何也不方便带你们,而且还有天条规定,你们也不能随便离开百花园。”
    一听此话,众花仙竟然全都伤感地哭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凄惨无比,刚才还温馨无比的欢乐场面,瞬间荡然无存。李寄心中十分不忍,他不解地询问她们:“天庭的规矩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本来一直默默无声站在旁边的花姑,这时走过来解释:“仙官你是有所不知,我的这些小姐妹们自小在百花园里长大,还从来没见过外边的世界。虽然天庭规定所有花仙不得私自外出,但小姐妹们盼了这么些年,就是希望盼到一个通情理的。只要仙官你私下开恩,许可她们出去玩个小半天,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我想,她们一定会终身感激你的恩德!”
    李寄一听,心里有了恻隐之心。而且他还吃了人家的灵根瓜果,喝了人家的百花酿,心中总觉得欠人家的。李寄有点犹豫地询问:“既然这事如此简单,为什么我的前任就不能对花仙们有所通融呢?”
    一听此话,众花仙们都露出了满脸的不屑,纷纷插嘴说:“哼,那个前任的狗屁巡官,长得跟鬼似的,见了我们只会板着脸训话,死认教条,哪里还有丝毫人味,怎么能指望他来行善!”
    百花仙子也帮腔说:“前任巡官还想调戏百花,可小姐妹们没一个看得上他。”
    李寄听了,还真有些心动,他想,花姑为了这些小花仙们,都敢于承担责任,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吗?李寄向来自诩自己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似那循规蹈矩之徒,做事不懂得变通。而且典丞也说过,即使是天规,也还要讲个法理人情呢!
    尽管他心里还有点疑惑:这些花仙如果真想要偷跑出去,其实也可以瞒过别人,其中也包括他这个巡官。但是,作为巡官,这个疑问他是不好问出口的。
    李寄乘着酒意作了决定,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要我具体怎么做才好?”
    花姑见事成有望,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其实这事很简单,只要我们两人起个誓,你放花仙们今日出去游玩半天,我保证她们在日落前一定回归,就可以了。”
    李寄心中一合计,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况且君子本就应该成人之美,他就同意了。
    李寄用毛笔写了一张允许七十二位花仙在某年某月某时,出园游玩半日的签名字条。花姑也写了一张保证七十二位花仙在日落前一定回园的签名字条,然后两人一起焚香起誓,将纸条互相交给对方保存。
    众花仙在得到花姑和李寄的允许后,立刻像天女散花般争先飞向空中,刹那间都飞的无影无踪了。
    李寄虽然因一时仗义放走了众多花仙子,但心里究竟还是不太踏实。他带着点酒意回到百花阁前,把这事告诉了典丞。典丞一听,顿时被吓得酒醒了大半,他惊慌地说:“大人,你可……闯了祸了!”
    李寄一愣,不解地问:“我只私放她们出去半日,她们又不是不按时回来,何祸之有?”毕竟李寄有何祸事,且等下文分解。
    四 长乐乡

    典丞忙给李寄解释:“大人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你是新官上任有所不知,自古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花仙们出去半日就等于人间半年。因为天下所有花卉的灵根都在百花园,花仙们半日不回,则人间的所有花卉半年之内都不能开花结籽,若因此误了农时,到时候果农、稻农等都会遭殃,更别说其他有关农事的花。若事情闹大,地仙们就会上奏天庭向玉帝告状了!”
    李寄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人也清醒了。他紧张地问:“这么严重的后果,难道百花仙子就不知道?还有,她为什么要害我呢?”
    典丞苦笑着回答:“她当然知道后果,要不然,她早就自己允许花仙们偷跑出去玩了。虽然此事她有连带之罪,但她的后果至多是被天庭罚个面壁思过。而大人你,却要比她严重的多!你会因为触犯天规,轻者被罢官,重者还有可能被贬凡尘。”
    典丞又分析道:“至于她为什么要害你,我想,可能是这个原因,在天界,大家都知道百花仙子与花仙们的感情一向深厚,情同母女,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一点快乐,就不惜利用你的厚道,把你当做了牺牲品。”
    李寄听了,脸上一红,他知道典丞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自己放走花仙不光是因为同情她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虚荣心。
    李寄着急地转身就走,嘴里说:“我要去找百花仙子!”典丞一把拉住他:“没用的,人都走光了,上哪去找?”
    李寄着急地在原地直转圈,嘴里嘟囔着:“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典丞眉头一皱,有了一个主意,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手段有点损,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说着,凑近李寄的耳朵,向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寄一听,无奈地说:“只能如此了!”然后叮嘱三人:“你们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罢,驾云而起,飞离了蓬莱仙岛。
    李寄屏住一口气直往北飞,越往北身体感觉越凉,不多时他就飞到了白雪皑皑的极北之地岁寒山。
    李寄在山顶位置的玄冥洞口落下云头,这是洞口正有个童子在练习腾云,李寄向童子作揖道:“请仙童报知你家师傅,就说值日星部的纠察灵官有急事要见玄冥真君。”
    童子听有急事,不敢耽搁,赶紧跑进洞中报告。不一会,玄冥真君宣他进洞。
    李寄大踏步走进洞中,越往里走感觉身上越冷,只见洞中的石壁及顶部都挂满了冰柱,整个洞府如同冰雕世界一般。等李寄走到玄冥真君跟前时,他已经冻得身体发抖几乎不能自持。玄冥真君笑着说:“到底是下界小仙,年纪轻,道行浅。”他吩咐童子给李寄拿来一件毛匹大衣穿上。李寄将厚厚的皮衣紧裹在身上,才稍微感觉暖和些。
    李寄仔细打量这位真君的相貌,只见他:头戴冲天冠,面呈紫靑色,眼似卧蚕,两耳垂肩,声若闷雷,须发皆白。李寄暗想,观此人相貌,恐不易说动,若是软语相求不行,则只能暁以厉害了。李寄低头向他拜礼,将自己在百花园遭遇的困境向玄冥真君讲述了一遍,他请求玄冥真君前往百花园施展寒气,强迫散游在外的众花仙赶紧回归百花园。
    玄冥真君知晓他的来意后,先是沉吟片刻,然后直接拒绝道:“这个嘛,恐怕不行,不要说老身与花姑有交情,不能无端惹恼她,就是面对她膝下那一群娇嫩嫩的花仙子,老身也下不了这个毒手啊!”
    李寄知道玄冥真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里,压根就没想帮他。既然这样,李寄只好使出了他已经想好的对策。他开始脸现悲戚之色,对真君说:“既然连真君都不肯出手相助,只好眼瞅着大错铸成,人间的生灵遭殃了!”
    话出口后,他见玄冥真君依旧微闭双眼没有表示,便假装向真君作揖告辞,然后一边转身一边嘴里自言自语:“下官知道自己辜负了玉帝厚爱,这就到凌霄宝殿向玉帝请罪。只是从岁寒山到凌霄宝殿路程遥远,就算圣上知道了此事,想要挽回人间的劫难,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玄冥真君本来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是李寄这几句话惊醒了他,他意识到如果因为他见危不救,导致劫难真的发生,恐怕他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听李寄的口气,似乎他与天庭还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一念及此,玄冥真君赶紧从座位上站起,对李寄说:“好!救难须救快,我这就同你去。”
    片刻之后,李寄与玄冥真君驾云而起,直向着蓬莱仙岛飞去,两人只听得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不一会时间就来到了百花园中。这时园中只有典丞与两个巡吏,园中主人早已不知躲哪去了。李寄与典丞说过话,典丞特意站到了百花阁前,他仰起头来高声喊道:“仙姑——你在哪里?快现身!”
    然而,接连喊了两遍,花园中依旧静悄悄的没一点反应。李寄神情严肃地向玄冥真君点头说:“没办法了,只好动手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高声呵斥:“玄冥老儿,难道你想要逆天而行,冻死群花吗?”
    话音未落,就见百花仙子手持花篮从万花丛中一闪而出。李寄怕她阻挠玄冥真君做法,赶忙与典丞、巡吏上前拦住。李寄愤怒地质问她:“百花仙子,真没想到你一个上仙名宿,竟然为一己之私蓄意害我,你的良心可安?”
    百花仙子反讥道:“是你自己生性轻浮经不起诱惑,现在你自己不遵守君子协议,反倒污我!”言罢,再不答话,直接把手中花篮向着李寄等人一晃,只听得“嗡嗡”之声一大片,立刻有成千上万只蜜蜂从花蓝中飞出,直奔着李寄等人蜇来。
    站在李寄前面的两个巡吏立时被蜇的抱头乱窜,李寄是一个爱美的人,又兼性命要紧,吓得他的赶紧撩起官袍遮住自己的脸,一纵身跳到半空中。花姑将自己的两只长袖又往蜂群挥了挥,那一群蜜蜂立刻转了方向,都向着玄冥真君的身上蜇去。
    玄冥真君也害怕蜜蜂蜇咬,慌得他赶紧一纵身,避的远远的。李寄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曾经和蜜蜂较量过,知道蜜蜂害怕烟熏。
    李寄赶紧叫住真君,向他说出烟熏的主意,玄冥真君觉得这办法不错,可以一试。
    于是,李寄和典丞及两个巡吏,将玄冥真君护在中间,四人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点起烟尘。百花仙子的蜂群果然不敢靠近,只能在烟尘的外围打转转。
    玄冥真君紧闭双眼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天上开始阴云密布,气温也开始剧降下来。又过了一会,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慢慢地,随着气温越来越低,雨水逐渐变成雪花,覆盖在百花园上,整个百花园一下子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玄冥真君的身上也逐渐挂满冰霜,李寄等四人受不了他的寒气,不得不避开。
    眼看烟尘逐渐散尽,玄冥真君正在做法,蜂群又“嗡嗡嗡”地向他扑来,但他此时已不害怕,两手轻轻一挥,蜂群立时都被冻住,然后一阵风地飘走了。
    白花仙子更加愤怒,厉声喝道:“玄冥老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玄冥真君毫不退让:“你自己做了违法的事,还执迷不悟,你若再干扰老夫做法,老夫就上玉帝那里参你一本!”
    百花仙子顿时脸红,她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只好远远地躲开了。
    李寄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玄冥真君恰好能制住百花仙子,不愧为地仙正榜前三号人物,道行可要比百花仙子高深。
    这时,玄冥真君已作法完毕,他落下云头,与李寄一起来到百花阁前,检查他施法的效果。
    只见群花的枝叶都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冰,用手触摸,枝叶都没有了原先的柔软,变得僵硬了。李寄担心地说:“我只要求把她们冻得受不了,逼回来即可,可千万别把她们冻伤冻死!”
    玄冥真君很有把握地回答:“我只让群花的枝叶不舒服而已,并不会伤及埋在土层下边的灵根。她们不会有事。”
    果然,过不多时,花园中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花仙吵闹声,这个说:“哎呀,刚出去玩了一小会,就把我冻得受不了!”那个说:“新来的巡官真小气,才说过的话又反悔了!”
    玄冥真君见时机已差不多,便收了寒气,花园中逐渐弥散开来正在融化的水雾。典丞重新拿出文簿,吩咐七十二位花仙验身点卯。
    待清点完毕,发现大多数花仙子都已回归,只有梅花、水仙等六七位较为耐寒的花仙尚未回来。由于梅花、水仙等花卉与农时关系不大,李寄这才放下心来。
    李寄找到百花仙子,与她换回了签名纸条。为防止意外,李寄与玄冥真君一直守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才离开了蓬莱仙岛。
    只两次巡查,就差点闯了大祸,让李寄认识到纠察灵官这个差事,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干。接下来,李寄准备巡查的地方,是距离蓬莱仙岛不远的丹霞山。李寄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千万不要被俗事和人情所惑。
    丹霞山是神仙麻姑居住的地方,麻姑作为天界上仙,她能为人间送子纳福,被人间百姓称为“送子娘娘”,比百花仙子更受民间欢迎。李寄早先就听说麻姑属于上仙副榜人物,虽已有千年的道行,但是其容颜看起来却还像美少女模样,这使李寄产生了无限好奇心,他希望能早日一睹麻姑的芳颜。
    这一天,李寄拜祭过值日星座的神灵牌位,带领着典丞及两个巡吏驾云而起,准备前往丹霞山巡查。
    待行到一半路程,李寄忽然心里有了触动,对典丞说:“送子娘娘在仙界地位非同一般,听说还受到王母的宠信,不是百花仙子所能比的。我们不知底细,贸然上门巡查,万一得罪了送子娘娘,那可吃不了兜着走。我想,干脆这一次我们不直接登门,应该在丹霞山的外围先了解一番才是。”
    典丞明白了李寄的意思,他出了一个主意:“听闻离丹霞山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古村落,名字唤做‘长乐乡’。街上的人大多长寿,我们不如先过去看看,也好心中有数。”
    李寄点头赞同,于是四人待行到距离丹霞山不远的长乐乡时,便降下了云头。
    李寄等四人迎面望见街头的一座迎客牌坊上挂有一双木刻对联,上联写:寿星伴子子长寿,下联写:童婴映老老还童。
    再看街上人群往来熙熙攘攘,大都衣着整洁举止斯文,几乎看不到破衣烂衫乞丐之类,期间不时有白发老者逍遥经过。街两边书坊酒肆秩序井然,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越往里走路人越多,还有很多妇女怀抱婴孩,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李寄好奇地向一位路边老者询问原因,老者告诉他,今天是民间的重要节日“送子节”,长乐乡街上有一座道观,名叫“送子观”,已有上千年历史,里边供奉着送子娘娘麻姑的神像。这些路人多是前往送子观膜拜麻姑,烧香祈福的。
    李寄又问:“这观里的麻姑真的能显灵吗?”
    老者骄傲地回答:“当然灵光,要不然这些路人怎么会如此高兴。况且长乐乡上新降生的婴儿数量明显要多于其他地方,有很多远地外人都慕名前来。”
    李寄的兴致马上浓了,他们四人又随同路人直接来到了送子观。
    此时送子观的大门口处人群密集。李寄与典丞进入观内,仰头看见大殿主祭位置上端坐着麻姑的泥塑神像。麻姑上身着锦衣大袖,下身配红罗长裙,相貌美丽端庄,怀抱婴儿,神态安详。
    所有男女信众都排着队依次走过神像面前,拈香跪拜祈祷,请求送子娘娘赐福给自己。李寄的眼睛却早离开了面前众人,他紧盯着麻姑神像,欣赏她的面容,心里开始犯嘀咕:常听人说,麻姑的脸上有一些雀斑,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这神像上是没有。
    李寄等不再耽搁,一行四人离开长乐乡,直飞丹霞山。不多时,已到山前。
    李寄观察丹霞山景色:数十道山峦环绕,层层叠嶂阻隔。在群山主峰位置,万尺悬崖峭壁之上,松柏布满了山顶,显得郁郁青青。越过树林,眼前赫然出现一座道院。道院的两扇大门紧闭,门两边长满斑斑翠竹,有几只仙鹤在门口静立打盹。院门上方挂一木刻牌匾,上写:凤鸣苑。
    典丞上前轻扣门环,不一会,门被打开,里边走出一个身穿紫色彩衣,年约十一二岁的女童。李寄礼貌地问她:“请问娘娘在家吗?纠察灵官李寄来访。”
    女童反问他:“先生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李寄想了想回答说:“天上委实不知,但今天却是凡间的送子节。”
    女童告诉他:“对呀,每年这一天,娘娘都要到长乐乡送子观的莲花池里采摘莲子,到晚上才能回来。”
    李寄不解的问:“摘那些莲子用什么用处吗?”
    女童回答:“施度给那些常年积善积德,却又无儿无女的人家。”
    李寄弄明白后搓叹道:“哎呀,那送子观与莲花池仅一墙之隔,我竟然错过了!”
    事已至此,李寄等人只好原路折返,等明日再来。
    四人离开丹霞山,行至半途时,李寄心里忽然有了新的念头。他脱下自己的官帽官袍,交给典丞,要他们三人先回月游本部,借口说自己还有私事要办,稍晚些才回。
    待典丞等人走后,李寄摇动身体一变,手里马上多了一把折扇,依旧身着白衣白靴,俨然一副王孙公子的打扮。
    李寄折返长乐乡后,很快找到了莲花池。
    莲花池的水域面积约有十余亩见方,遥望池水中的莲叶一片碧绿,数十条小舟在莲叶中缓慢穿梭,每条小舟上都载着两三个年轻妇女和一个摇橹的船娘。池边上有小桥亭榭,小桥上的亭榭里站满了围观的男女信众。李寄好奇地问一位围观男子:“怎么这些船上摇橹的都是女子?”
    男子回答:“船上采莲的都是想求子的已婚媳妇,包括摇橹的,她们的丈夫都不能上船,只能在岸边陪伴,因为怕男人的浊气上船会冲了求子的喜气,不吉利。”
    李寄仔细观察,见池水虽然不算深,但也基本没过人的肩膀。他感叹这些女子为了求子,不惜舍身犯险,真令人佩服。
    李寄向池中仔细搜寻,小船上的年轻美女倒是不少,可哪一个才是麻姑呢?
    毕竟李寄能否寻到麻姑,且等下文分解。
    五 凤鸣苑

    搜寻了一会,李寄注意到了一个身穿粉色霞衣的美丽女子,她正全神贯注地采摘莲蓬,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动静。在她身旁,坐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童,穿着打扮与凤鸣苑开门的那个女童一模一样。肯定是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一定就是麻姑了!李寄惊喜的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李寄从远处打量麻姑,觉得她好像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就好像自己的一个邻家姑娘,使他感到亲切。甚至觉得她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动,使人爱慕。她的天性无疑是善良的,还有她穿着朴素,与一般的民女别无二致,这都增加了李寄对她的好感。而且,她又如此的勤勉,难怪她的香火旺盛。
    久久注视着麻姑的身影,李寄竟有了想要接近她,跟她说话的冲动。李寄明白,即使明天能再见到麻姑,那也是官样场合,是不适合他抒发个人感情的,所以,他认为,自己的机会,只在今天。
    可是,这个时候,任何男人都不适合进入水池中央的,就算是李寄,也没办法,为谨慎起见,他只有耐心等待。
    时间慢慢地流逝过去,李寄越发佩服麻姑做事的耐心和执着,可是,他也等得很心焦。
    就在日头逐渐偏西的时候,突然听见人声躁动,原来,池边小桥下突然驶过来一艘比采莲小舟大了好几倍的画舫船。船头上站有七八个家丁模样的男子,都聚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后生旁边,直朝着采莲女方向大呼小叫着。
    李寄纳闷什么地方突然闯出这么一伙人?他旁边的人都议论起来,李寄从别人嘴里知道,原来这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后生,竟然是本地父母官孙太守家的公子,是当地有名的花花太岁,平时专好寻漂亮女人玩乐,无人敢拦。
    这时送子道观的老观主就站在桥上,他连忙劝阻道:“孙大公子,使不得——那些摘莲蓬的可都是有夫之妇,良人家的女人!”
    “你管得着吗!本公子偏就喜欢嫁了人的娘子,只有她们……最懂风情。”花花太岁嬉皮笑脸地回敬老观主。
    花花太岁丝毫不顾忌岸上众多男人的愤怒和指责,指挥画舫船加速驶向池中心,一时惊扰的采莲妇女纷纷躲避,还有人所乘的小舟因重心不稳开始摇晃起来。
    李寄虽然也很愤怒,但他估计,只要麻姑还待在水池里,这些采莲妇女就应该不会有危险。
    果然,虽然众多采莲妇女都惊慌失措,纷纷躲避,但是那个身穿粉色霞衣的美丽女子,却对眼前发生的危险视而不见,依旧神情专注地采摘她的莲蓬,她身旁的女童还在船上剥莲子玩。
    霞衣女子的与众不同吸引了花花太岁的注意力,他厚着一张油粉脸搭讪说:“哟,这是谁家的媳妇啊,长得可真水灵。来来来,快到大船上边来,只要伺候的我高兴,本少爷可以白送你一船的莲蓬。”
    见霞衣女不搭理自己,花花太岁没了耐心,他把手一挥,画舫船向着霞衣女所乘的小舟靠了上去,几个家丁都挤在船头,跃跃欲试准备抓人。
    霞衣女见有危险,她示意船娘准备将小船驶离这是非之地。画舫船上的人岂容她轻易逃离,有两个家丁勇身一跃跳到小船上,却不料小船因此而剧烈晃荡,两人都站立不稳跌落水中。看到两家丁在水中扑腾的狼狈样,惹得岸上观众都笑出声来。
    花花太岁见霞衣女就在他眼皮底下却拿她没办法,急的直跺脚。他身边的人灵机一动,马上从船尾取来一根带铁钩的长竹竿,准备将霞衣女的小船勾住,再往大船跟前拖。
    但是小舟上的船娘很聪明,大船上的几个家丁用长竿勾了好几次都被她躲开,自己反倒累的气喘吁吁。这时岸上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在替霞衣女担心。
    李寄仔细观察霞衣女的神态,基本认定她就是麻姑。李寄虽然心里明白,按照天规,天界的神仙不能随便干预凡间之事,扰乱仙凡秩序,否则是要受到惩罚的。但是,他此时太喜欢麻姑了,他不想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他想先来个英雄救美,然后再寻找机会向她表白爱慕之情。
    想到此,李寄不再犹豫,只见他飞身一跃,一瞬间人已站在了画舫船船头。
    花花太岁只觉得眼一花,面前竟然多了一个人,他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面前的确站着一个衣着潇洒,面容英俊的年轻公子。花花太岁恼怒地大声呵斥:“你,你是谁?你是怎么混上船的?”
    李寄手持折扇微笑着回答:“孙公子,失敬失敬,小生姓祖,你就叫我祖公子好了。”说完,还朝霞衣女微笑着点点头,并且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确有一些浅褐色的雀斑。霞衣女也向他报以微笑。
    花花太岁见李寄竟然当他面向霞衣女示好,完全不把他这个太守之子放在眼里,而且对方报出的姓氏还暗含嘲讽,顿时惹得他火冒三丈。
    花花太岁手指李寄朝手下吆喝:“来,快把这家伙抓起来!”
    几个家丁答应一声,如饿虎扑羊般向李寄冲来。李寄略把手一抬,折扇微微一晃,几个家丁还没有弄清怎么一回事,便都掉进了池子里。花花太岁没想到李寄竟有如此本事,直吓得他步步后退。李寄神色威严地朝他喝一声:“滚!”他就连滚带爬地逃进舫中,再也不敢露头了。
    李寄很有风度地弯下腰身向霞衣女施礼:“刚才女公子藐视权贵临危不惧的淑女风采,着实令小生敬佩不已!”
    霞衣女微笑着向他回礼说:“小女可不是什么女公子,祖公子你弄错了。”
    李寄心一急,失口道:“这么说,难道你,竟是人家的娘子吗?”
    霞衣女脸上一红,有点不悦地说:“请祖公子恕罪,民女可以不回答吗?”
    李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赶紧弯下腰身道歉说:“小生失礼,请阿姐原谅。”
    霞衣女却抬头看了看天,脸带笑意地说:“太阳快要落山了,民女也要回家了,祖公子,请见谅,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吧,也不等李寄回答,向他告别似的挥了挥手,指挥着满载着莲蓬的小舟,向着送子观方向慢慢驶去了。
    李寄无法,只好目送着她离开,他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怅然若失了。
    李寄飞离长乐乡,回到自己的住处,夜晚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李寄梦到霞衣女行将离开他时,他鼓起勇气又叫住了她。李寄当面向她表白:其实自己早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麻姑了。李寄向她大胆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希望她能够抛弃天界旧有的的尊卑观念,给自己机会,接受自己。
    麻姑表情凝重的低头想了很长时间,只等的李寄都快要绝望了,她才抬起头来,对李寄说:“其实我俩之间的身份差距,说起来既重要也不重要……”
    李寄不等她说完,激动的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说:“这么说,你是同意与我相处了!”
    麻姑被他紧握双手,显得很不好意思,她满脸羞涩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赶紧又将头低下。
    李寄正沉浸在幸福中飘飘欲飞的时候,忽听得背后传来花花太岁一声断喝:“来,给我狠狠地打!”
    李寄感觉到头上被打了一棒,一下子将他从梦中惊醒了。
    李寄满腹心事地从床榻上坐起,这时窗外月光明亮,繁星点点。
    李寄一直在床上坐到天明,终于熬到了出巡时间。
    李寄穿戴好官袍官帽,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与典丞和两个巡吏,又向着丹霞山方向驾云出发了。
    这一回,李寄在心中有了打算:如果霞衣女真的就是送子娘娘麻姑,那他一定要鼓足勇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向麻姑示爱的机会。
    不多时,四人已来到丹霞山主峰足有上万尺的崖壁之上。来到凤鸣苑门口,又是昨天开门的那个紫衣女童出来开门。李寄问她:“仙姑今天在家吗?”
    女童笑答:“今天仙姑正好在家。”
    李寄等跟随女童进入凤鸣苑,李寄仔细打量园中景观:园内虽没有殿宇楼阁等建筑,却有上千年的古树参天,碗口粗的篁竹密布,青鸾在桥边香草里觅食,凤凰在奇石上展翅鸣叫。身处此景,李寄不由得心旷神怡,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麻姑,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跟着女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走进篁林深处,看见了一群穿青衣的道童正围在一起,一个身穿五彩纱衣的年轻仙女坐在中间,看样子像是在授课讲道。
    李寄猜这讲学的仙女应该是麻姑,禁不住仔细打量,后人有诗赞麻姑曰:
    漉酒巾笼五岳冠,懒携琴鹤上朝端。丹房昼睡烟霞暖,紫府夜归星斗寒。诗就几教山鬼泣,剑灵那许俗人看。麻姑报道桑田变,一曲仙棋尚未残。
    李寄示意女童不要去打搅麻姑,他准备等待麻姑讲学结束后,再与她见面。
    那仙女正是麻姑,她早已看见李寄等人,她停止讲道,先叫门下众弟子退出,再唤李寄等人近前。
    李寄领着典丞毕恭毕敬的走到面前,李寄弓腰行礼道:“值日星部纠察灵官月游神李寄前来拜见娘娘。”
    麻姑待李寄与她四目相对,不由得惊讶说:“咦,你这位新来的灵官,有点面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李寄仔细辨认麻姑,果然与昨天见到的那个霞衣女子长得相似,脸上真的有一点浅褐色雀斑,只是身上的穿戴却与霞衣女不同。李寄见麻姑这样说,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回应说:“我看仙姑眼熟的很,应该是昨天才见过。”
    麻姑一愣,虽然已知是他,却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直接,她的双颊立时红了。
    李寄见麻姑脸红不语,心里已认定麻姑就是昨天那个霞衣女。为了把典丞等人支开,好方便他与麻姑单独说话,李寄对麻姑很信任的说:“下官此来,是为了有关向凡间送子,名录造册方面的列行公事,请娘娘准许,此事由典丞操办去吧。”
    麻姑点头同意,于是典丞跟随女童,到麻姑的录事房办事去了。
    为了珍稀难得机会,李寄马上将话题引向了花前月下,他向麻姑主动介绍起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他说,自己生在耕读世家,虽一时偶然当上官差,但骨子里却向往着做一个闲野隐士。而且,他很欣赏具有才子气的士人,比如竹林七贤。尤其是汉朝的司马相如,他不仅钦慕其文采,还羡慕其凭借一曲《凤求凰》,如愿娶到了高贵而又文雅的卓文君。
    说到这里,李寄抬起头来,眼睛瞄向麻姑,大胆暗示说:“论文采,我可能比不上司马相如,但是勇气却强过他,我今生若能遇到像娘娘这样的心仪女神,并有幸与之结缘,即使不让我做这个天官,把我贬做凡间的白衣,我也心甘!”
    麻姑听了,没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调侃他:“看的出来,你虽然做了天官,可身上却有一股初出茅庐,率性而为的书生气。”
    李寄听出这话似有所指,含有看轻他的意思,有点负气地回答:“有点书生气不好吗,只要我认准的事,哪怕有天大的困难,我也会去做,绝不后悔!”
    麻姑向他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说,你还年轻,经历的事不多,尤其在天界,有很多繁杂之事……嗯,时间长了,你就理解我说的话了。”
    李寄不服气地回应说:“我是年轻,可你岁数也不大,凭什么就敢断定,我经历的事情没你多?”
    麻姑脸上一红,带着笑意认真地回答:“要说起我的年龄,我只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就明白了——我呀,我曾经亲眼目睹人世间的沧海变成了桑田。还有,世间不光称呼我为送子娘娘,还戏称我为寿仙娘娘。你倒说说,我应该比你的年岁大?还是小呢?”
    李寄一听,愣住了,他在心里细细地揣摩,如果麻姑说的是真话,那可真比他的年龄大的没边了!
    这时有仙童来报:“禀娘娘,昨天采摘的莲子都已在晨露里孕育成熟,请娘娘查验。”
    麻姑说:“好,就去看看吧。”
    麻姑邀李寄一同去看,李寄心里正好奇她是怎么给人送子的?便欣然同意。
    一行人来到后花园中,只见一个石台上面平铺的上千颗莲子,莲子下面都垫着莲叶,每个莲子表面都沾有点点露珠。石台的旁边有一个清澈的小水池。
    麻姑抓起一把莲子,随手向水池里一丢,没想到那一把莲子一进水里,居然个个像小生灵一样,迅速地游动起来,李寄看傻眼了。
    麻姑又连抓几把莲子,同样丢进水池,结果竟如先前一样,也游动起来。李寄不由得暗暗称奇。
    麻姑对莲子孕育的效果很满意,她开始嘴里念念有词:“一夜结胎仙露,飞渡有缘人家……”
    言毕,两只长袖开始舞动,做起法来。这时平地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把那些莲子都刮在空中来回飞舞,片刻,麻姑又喊一声:“去——”那些莲子立刻被刮向远方,一会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寄知道莲子们都飞到有缘人家去投胎了,他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这麻姑的法术堪称绝妙,可比自己高超的多了,不愧为送子娘娘这个称号。
    饶是这样,李寄依然没放弃追求麻姑的打算,因为他相信,只要他用情纯真,麻姑就一定会感动,因为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被设置前提,被俗事所困阻。
    李寄一眼瞥见了典丞和女童正从林外走进来,他急忙抓住最后的机会,大着胆子询问麻姑:“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娘娘才会考虑出阁下嫁,结束形单影只的生活呢?”
    麻姑犹豫了一下,面露微笑勉强回答:“除非我脸上的雀斑有一天消失了,没有人再称呼我麻姑了,我才会考虑嫁人呢。”
    李寄一时没领会她这话的弦外之音,依旧傻傻的问:“既然这样,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消除脸上的雀斑呢?”
    麻姑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典丞已走到李寄面前向他交差,李寄虽然觉得还有很多心里话,来不及对麻姑说,但也没法,他只好向麻姑告别。
    李寄等人由女童引领着走出篁林,来到凤鸣苑门外,李寄仍旧不甘心地询问女童:“仙童,你家主人是否跟你们提起过,用什么办法才能消除掉她脸上的斑痕?”
    女童一愣,她眼珠转了转,随即面露调皮的回答:“当然,当然告诉我们了。”
    “啥办法?”李寄激动的声音都快变了调。
    女童瞪大了眼睛说:“仙姑说,要到东海里觅得好几百年寿命的珍珠膏,才能去掉她脸上的斑痕。”
    李寄一听,高兴地追问:“那么,怎样识别呢?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珍珠膏呢?”
    “几百年以上起码也得有小碗大,至于到哪里找……这个吗,我就不知道了。”女童越说心里越没底,她不想再往下说了。
    李寄的示爱虽然没有成功,但他已经深陷其中,尽管对女童的回答半信半疑,他还是记住了。
    毕竟李寄能否追求到麻姑,且等下文分解。

    六 祥福宫
    月游本部接下来准备的巡查对像是幽冥地府阎王的治所。
    李寄与典丞挑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借用睡梦之术下潜到地下幽冥界。阎王得报,只让判官领着一帮鬼卒聚在阎罗殿大门口迎接。
    阎王在李寄面前官架子十足,而李寄等人也不想在阴间多待,典丞暗示李寄早点办事早些离开。李寄客气地对阎王说:“下官此来,别无大事,既不查凤凰麒麟,也不查鳞介之属,只想查一下目下凡间所有人类的寿命及生死之数。”
    阎王回答:“既如此,就命当值判官取来生死文簿查看。”
    当值判官从录事房里取出有关凡间的十几个本子供李寄等查看,李寄与典丞专门挑选了近一百年来有关的两本文簿进行查阅。
    看不多时,李寄的眉头紧锁起来,他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前几天查阅凤鸣苑账册,明明有那么多的婴幼儿被麻姑纳福降生,怎么这阴间账册上记录的人数,不仅比几十年前出生的要少很多,而且寿命也短,大多数人才到青壮年就死了,难道这一段时间有很多人成了寿星,可以长命百岁,而其余人就成了短命鬼?”
    李寄去问阎王,阎王回答:“凡间的事,本王不太知晓,也没权利知道,本王只是根据各地城隍实报上来的阳寿已尽之人名单,派小鬼们去勾人就是。”
    李寄见他答非所问,有点不高兴地继续问:“人命关天,这么反常的大事,难道大王就一点都没有察觉?”
    阎王见李寄较真,无法回避,便找托词说:“也许前一段时间降生的人数就少吧。”
    李寄见他言语搪塞,马上命典丞将从凤鸣苑抄来的历年新降生人口数报与阎王。阎王一听,顿时一张黑脸变成墨绿了。
    阎王辩解说:“生死有命,人各有福,这些凡间百姓的祸福,大都寄托在迎祥使者和纳福仙官身上,巡官若想查个仔细,恐怕还得找这两位才能搞明白。”
    李寄听了,觉得阎王讲的也有道理,他和典丞商量,决定再跑一趟两福神的住地,争取弄个明白。
    迎祥使者和纳福仙官属于地仙正榜人物,久居东海岸边的叠嶂峰,论起职衔,都归属炫坛真君赵公明节制。李寄早就听说两位福神不仅拥有很多财宝,且与仙界各层级都很熟络,在天界称得上消息灵通门路广的人物。李寄心想,叠嶂峰一行,如果两位福神清白无事,就顺便向他俩打听一下珍珠膏的下落吧。
    离开幽冥地府,李寄与典丞及两个巡吏驾云上路,直飞叠嶂峰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四人已飞临叠嶂峰地界。远处望去,茫茫无际的东海边上,在崇山峻岭之中,突兀起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犹如插满了枝叶的玲珑宝塔一般。
    四人在叠嶂峰顶落下云头,峰顶上唯一一座十分气派的红色宅院映入眼帘,宅院的门匾上写有三个烫金大字:祥福宫。门两侧挂有对联。上联是:掌万民福泽,下联是:赐天下吉祥。
    宅院外早有巡逻的山神看见,赶紧跑进院门向福神报告。两福神闻讯后整理衣冠,穿戴好正五品的湖蓝色官服,率领一干人等出门迎接。
    迎祥使者一见李寄,热情地挽住他的手说:“哎呀呀——李大人,早就听说了你的贤名,一直都想上门拜访,无奈琐事烦身……今天蒙李大人亲自来访,顿使我二人蓬荜生辉,颜面有光啊!”
    纳福仙官也在一边夸赞:“百闻不如一见,李大人果然少年才俊,气宇不凡哪!”
    乍一见面,就被这两福神恭维,弄得李寄颇为尴尬。典丞知道李寄不喜欢听这些阿谀之词,他赶紧上前招呼说:“两位大人,我们李大人既是来拜访两位上官的,又是奉了公事来巡查的,当然,凡事以公为先——主要还是来巡查的。”
    “对,对,公事为先,我早已叫主事备好了文簿,随时可以供李大人祥查。”说罢,二位福神即请李寄等进宅叙话。李寄跟在两位财神背后,只觉得这两位财神身体肥胖,行动笨拙,使他心里很觉好笑。
    待进入中堂客厅,三人分宾主之位坐下,李寄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下官刚才在阎王处巡查,发现近些年来阳间短寿者极多,并且还有近一半的寿命该尽者竟然在阴间名册上查不到?阎王见下官疑惑,解答说,凡间百姓的祸福命运皆由二位福大人掌握,他让下官到叠嶂峰来一问便知。”
    迎祥使者一听,马上瞪圆了一双小眼大呼道:“冤枉!冤枉!天下人谁不知道,阎王受了阳间作恶者的贿赂,便徇私勾决无辜者的性命。那些在阴间名册上应该有却没有的人,肯定是阎王得了他们的好处,违规操作延长了他们的阳寿!”
    李寄一听,觉得迎祥使者讲的确实有点道理,心里已然信了七八分。
    纳福仙官也辩解说:“再说了,凡间百姓的祸福虽然由我俩大体掌握,但免不了还会有其他仙怪暗中捣乱,比如说,瘟灾、蝗灾、兵灾……”
    李寄越听越觉得两位福神真的是无辜,他现在基本认定,此事的罪魁就是阎王。
    两位福神见李寄相信了他俩的话,不由得心中暗喜。他俩决定趁热打铁,进一步拉拢李寄。迎祥使者请李寄到府邸后宅鉴赏宝贝。恰好李寄也有此意,就同意了。
    两位福神见李寄对宝物有兴趣,顿时喜上眉梢,领着李寄来到后宅。
    后宅的宝物都是世间罕见之物,共分为两类:一类是仙凡两界的金玉玛瑙之类,另一类是大海里的珍珠珊瑚之类。置身于各种宝物之中,李寄、典丞不由得啧啧赞叹,惊奇不已,他们的双眼都被宝物的光芒闪耀的快睁不开了。李寄好奇地询问:“这些宝物都是二位大人亲自去外方寻觅来的吗?”
    纳福仙官摇头道:“哪里,哪里,凡间宝物多少年前还是我兄弟俩亲自走动,但是现在,天界之间迎来送往的应酬事开始多了,我俩不得不减少凡间之行,下界的宝物一般都是由城隍送来……”
    迎祥使者悄悄踩了一脚纳福仙官的脚背,朝他使了个眼色,纳福仙官发觉自己失言,不再吱声了。
    李寄只顾看宝,没有注意到他俩,只是奇怪地问:“据下官所知,天界上仙大都清心寡欲,能需要什么应酬?”
    迎祥使者解释道:“这你就不了解了吧,虽然在上仙之间,没有明确的层级地位之分,但越是这样,相互攀比的心态反而越是厉害。这就苦了我兄弟俩,每逢节会都少不得搜肠刮肚思虑再三,生怕多送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
    纳福仙官也插嘴道:“这不,前些日子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我俩就送了一个从东海里面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千年珍珠,还生怕被别的大仙看见。”
    一听此话,顿时引起了李寄的兴趣,他随口问:“两位上官,可知道哪位神仙手里有那么一点珍珠膏吗?”
    俩福神一听,齐声问:“怎么,李大人你是想要吗?”
    “哦,倒不是下官想要……是我一个好友身有小疾却久治不愈,想用此膏来治病。”李寄忙不迭地编谎说。
    “这个嘛,暂时还没有听说,但是,只要李大人您开了金口,我俩就一定想办法给你打听到!”迎祥使者一语双关地向李寄眨了眨眼。
    “啊,既如此,下官就替自己的朋友向两位福大人多谢了!”李寄高兴地向两位福神连连作揖。
    两位福官想送点园中宝贝给李寄,李寄坚辞不收。临告别时,纳福仙官避开李寄,偷偷塞给典丞一件白色玉璧,典丞往衣袖里藏了,李寄没有察觉。
    这时李寄拿定主意,只等回到月游本部,就整理阎王徇私枉法的罪证,准备上凌霄宝殿弹劾他。
    七 麟凤会

    李寄等四人正在驾云赶回的路上,忽听得耳边不断响起鸟兽的鸣叫,四人扭头去看,只见一大群的各种鸟类,密密麻麻,从他们的身边陆续飞过去了。李寄正在惊讶,恰好看见南极仙翁骑着一只仙鹤从远处飞来,在他身后,又有一大群的鸟类由小变大,逐渐从远处飞来。李寄待南极仙翁飞到他面前,赶紧向仙翁作揖道:“仙翁,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会有这么多飞鸟在赶路?”
    南极仙翁回答:“老夫要去参加麟凤大会。”
    李寄好奇地问:“啥叫麟凤大会?”
    南极仙翁笑呵呵地回答:“小子,告诉你吧,自古以来,鸟类和兽类都互不服气,它们约定了每年的今天,都要在麟凤山上比试身手一较高低,因此称作‘麟凤会’。这也吸引了很多海外仙家前往观赏,老夫我就是去看热闹的。”
    李寄一听,来了兴趣,他请求仙翁带他们四人一同前往麟凤山观赏。仙翁同意了。
    没过多会,众人就来到了麟凤山。这麟凤山高耸突兀,林深茂密,有数不清的飞鸟在上空盘旋。林中不时传来各种猛兽的震天吼叫声。
    这时,山腰上已经聚集了上百位来看热闹的散仙游神。山腰位置老槐树、云杉树居多,山顶处则梧桐居多,各种树木相互阻挡遮天蔽日。
    在一处矮草遍布的空场地上,一只黑鹰由上而下,与一只匍匐在地的花豹正在搏斗。花豹的身后,聚集了无数的大小兽类,兽类的中心位置上,有几十名兽头人身的得道仙怪,都聚拢在一个身披兽毛,头戴灰色皮套的白须老者身旁,白须老者的坐骑是一匹青色麒麟。
    南极仙翁向李寄介绍,白须老者就是百兽大仙,负责掌管天下所有走兽类及鳞介类。
    在黑鹰身后,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大小鸟类,在鸟类的中心位置上,有数十个鸟头人身的仙怪,聚拢在一个身披五色羽毛,头戴木冠的白须老者身旁,一只羽毛艳丽的凤凰依偎在他身边。南极仙翁告诉李寄,这位老者就是百鸟大仙,负责掌管天下所有的飞禽类及有翅昆虫类。
    提到百鸟大仙,李寄猛然想起了专闹蝗灾的蝗虫就属于有翅昆虫类,正好归属百鸟大仙管辖。想到此,李寄忙向仙翁行礼离开,然后动作飞快,来到了百鸟大仙面前。
    李寄向百鸟大仙作了个揖,向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将纳福仙官有关瘟灾、蝗灾的言论向百鸟大仙复述了一遍,请教他关于蝗灾害人的看法。
    百鸟大仙听懂李寄的来意后,仰起头来哈哈大笑,对李寄说:“亏你还是个巡官,连这点阅历都没有,你被那两个老狐狸骗了。你想想看,两位福神既然掌管天下人的福祸,区区蝗灾、瘟灾自然跳不出福祸的范围之内,怎么可能与他俩无关呢?再者,天下的蝗虫一族近几十年内并没有食不果腹,又何必去祸害庄稼呢?”
    见李寄脸现疑惑似信非信的样子,百鸟大仙又指向对面看热闹的人群:“呶,刚巧瘟君也来了,就在对面,你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言罢,百鸟大仙朝对面人群高喊一声:“喂——瘟兄,请你过来一下,这位纠察灵官有事找你!”
    这时从对面人群头顶的大树上飞过来一个身穿黑袍,头披灰白色长发,脖颈处还挂着一串骷髅头的高瘦神仙。李寄乍一见这行瘟使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见这瘟君生的尖嘴缩腮,面呈灰色,印堂发暗,整张脸像是一副害了瘟病的模样。
    百鸟大仙向瘟君介绍了李寄的身份,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行瘟使者被气的大声叫屈:“毒娘贼!那两个财迷指定受了城隍的贿赂,乱许祸福,纵容城隍为非作歹,却把这罪名嫁祸在我老瘟头上。我老瘟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但是散播瘟疫却事关生灵俱死,玉石俱焚,是触天大事,必须禀明了玉帝之后,方可执行。岂敢自作主张?”
    李寄听了,又觉得瘟君与百鸟大仙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心里仔细琢磨,掌权者从来都是无贪不富,凡间百姓的生死祸福,大都被地方城隍所把持,两位福神聚集了那么多财宝,很多都是地方上的城隍送上门来,看来这里头一定有内幕交易。
    想到这里,李寄忽然明白过来。顿时又愤怒又羞愧,愤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么一个聪慧的人,竟然被两个福神轻易蒙骗了,羞愧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刚才还请托两位福神帮自己寻找珍珠膏,这岂不是与人同流合污?
    想到此,李寄再无心观看禽兽之斗,他向行瘟使者与百鸟大仙告别,带领下属离开了麟凤山。
    李寄回到月游本部,经过一整天的思想斗争和内心煎熬,他觉得,这件事情关系到凡间百姓生死祸福,是天大的事情,即使自己碍于人情和利益,这一次马虎过去,但却未必能长期隐瞒,以后若是追究起来,还有可能牵连自己。而且,自打他出任巡官一来,总是由于各种原因没见到成绩,这次干脆以此事为开端,先公后私,为自己树立政绩。只是如此一来,虽然他很喜欢麻姑,但也只能想其他办法找珍珠膏了。
    李寄下定决心后,聚集了主事、录事、典丞等人,准备搜集两位福神和阎王贪腐及渎职材料,他要将两位福神与阎王一道弹劾。
    典丞私下里向他提出异议,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可能会把很多上仙牵扯进来,他劝李寄慎重行事。但李寄觉得此事委实不能徇私,他不打算听从典丞的话。
    这天清晨,李寄备好了弹劾材料,准备前往灵霄宝殿。忽听巡吏来报,三仙岛岛主云霄娘娘有事请李寄前往三仙岛一聚。李寄心想,这云霄娘娘乃是炫坛真君赵公明之妹,赵公明又是两位福神的直系上司,难道这其中有某种关联?
    尽管心里有疑虑,但云霄娘娘毕竟是上仙副榜人物,肯屈尊来请,必有要事。况且赵公明昔日对自己顺利出仕也有相助之功,凡此种种,都使李寄无法推却。
    斟酌之后,李寄决定轻装简行,只带了典丞一人前往三仙岛。
    毕竟李寄前往三仙岛祸福如何,且等下文分解。
    八 三仙岛

    李寄与典丞驾云到了三仙岛,才发现此岛风景格外秀丽,岛上烟霞袅袅,松柏森森。青鸟嘴衔红蕊在林中穿梭,寻芳小鹿在青苔上打眠;石铺小径鸣黄鹂,洞旁桃花招粉蝶。果然是上仙景色,胜似蓬莱凤鸣苑。
    李寄正欣赏岛上风景,有一女童骑着小鹿走了过来,问他:“你是新任的纠察灵官李寄吗?”李寄回答:“正是。”女童说:“请随我来。”李寄、典丞跟随女童沿着一条石径小路,来到云霄娘娘居住的洞府前。
    洞中光线明亮,与洞外相比竟不差多少。从洞中主座位置上迎出来三位姿容秀丽的年轻仙女,走在最前面的仙女身穿白色纱衣,左后边的仙女身着青色纱衣,右后边的仙女身着粉色纱衣,三位仙女的香肩都披着孔雀羽。
    李寄猜度,中间的白衣仙女应该就是云霄娘娘,青衣仙女应是其二妹碧霄娘娘,粉衣仙女应是三妹琼霄娘娘。
    穿白色纱衣的云霄娘娘见了李寄,笑吟吟地朝他招手,对左右两个妹妹说:“我说呢,早就听闻新任的纠察灵官李寄是个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传。”
    李寄十分叹服云霄娘娘的美貌,怎见得,有诗为证: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红硃缨。丝绦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劈地开天成道行,三仙岛内练真形。六气三尸俱抛尽,咫尺青鸾离玉京。
    云霄娘娘神态亲昵地轻轻捉住李寄的手腕,说:“幸亏我家公明哥哥有些法眼,力荐了你来出任巡官,要不然,天庭恐要错失人才了!”
    李寄见云霄娘娘不提其他,只是满口莲花的夸赞,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李寄面露恭敬,向云霄娘娘深施一礼说:“不知娘娘有何事宣召小神前来,请娘娘明示。”
    云霄娘娘见李寄刻意跟她保持距离,不免有点尴尬,她请李寄在客位坐下,吩咐一个女童说:“去,把李寄最想要的宝贝给他拿来。”
    李寄心里正疑惑,女童已经双手端着一个盖了纱布的玉盘走到他面前。云霄娘娘将纱布轻轻揭开,原来盘中放着一个泛着青光的小玉瓶。云霄娘娘手拿小玉瓶对李寄说:“这瓶里的宝贝可以医治百病,既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哪怕你脸上身上有个大疤痕,只要用它轻轻一抹,立刻消失。”
    李寄还没搭话,旁边倒急坏了典丞,他忙不迭地请求云霄娘娘:“小的脸颊长了一个黑痣,十分地影响形象,求娘娘施了法术,将痣去除了吧。”
    云霄娘娘也不说话,微笑着将瓶盖打开,手抹了一点瓶里头类似药膏的东西,将它涂在典丞的黑痣上,用手均匀地摩擦几下,典丞脸颊上的黑痣果然神奇的消失了。典丞对着铜镜一照,喜得他连连夸赞:“果然灵丹妙药,不愧是是上等仙家宝贝!”
    典丞好奇地询问:这宝贝到底叫什么名字?此时的李寄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发窘。云霄娘娘面向着李寄,直说道:“这个宝贝吗,就是你家巡官前些日子想要得到的珍珠膏!”
    李寄此时已经明白,这云霄娘娘分明就是替两福神讲情的。两位福神真是消息灵通,看来已知晓了自己将要弹劾他俩的消息,想通过云霄娘娘出面说情,利用珍珠膏来软化自己,让自己放过他俩。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李寄也只好硬起头皮坚决推辞:“实不相瞒,前几日小神的确向两位福神提起过此事,但现在情况已变,我那位朋友的小疾已经痊愈,不再需要珍珠膏了,请云霄娘娘收回此膏吧。”
    云霄娘娘还没有接话,二妹碧霄娘娘已经不高兴地说:“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向人家提起的,人家牢记承诺,费尽辛苦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你却又不要,你这个作法,恐怕情理上说不过去吧!”
    李寄听了,心里很不痛快,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想要,有彼时的道理,此时不想要,自然有此时的道理,娘娘是局外人,不明个中缘由,请勿多言!”
    李寄话音未落,早惹恼了一旁的三妹琼霄娘娘,她朝李寄厉声道:“怎么就是局外人?两位福仙一向任劳任怨,是我家公明哥哥多年来最可信赖的兄弟,也受我们三姐妹尊敬,你当上个小官没几天,竟要弹劾,我看你就是无端生事!”
    李寄听她说话更不像话,简直不可理喻。想要争辩,又觉得多说无益,干脆闭了嘴。
    云霄娘娘见场面要僵,忙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不就是区区一瓶珍珠膏嘛,既然李寄不要,我把它收回去,物归原主了就是。”
    云霄娘娘又轻声软语地劝李寄:“我今天请你来,只想为你们之间的纠纷做个和事佬,依照我的看法,凡能私了,就不要公了,能私下里解决,就不要闹到天庭去,因为谁在外面做官做事都不容易,都要想法解决好方方面面的各种矛盾。”
    但李寄这时已决意弹劾,云霄娘娘的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只想早点告辞。云霄娘娘无奈,只好将他送到洞口。临告别时,云霄娘娘又劝他:“你初到天庭为官,尚不知天庭之事云谲波诡,变幻莫测,不能只凭意气用事……只怕你上殿容易下殿难,若到时在凌霄宝殿遭人攻讦,触犯天颜,以致风云突变,则悔之晚矣!”
    李寄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还是恭敬地回答:“娘娘的话,小神谨记了。”
    之后,李寄与典丞告别了云霄娘娘,离开了三仙岛,驾云返程。
    行至半途,忽听得脑后风声骤起,只听一声断喝:“大胆李寄,竟敢惹我三仙岛,今日定叫你有去无回!”
    李寄回头一看,竟是赵公明三妹琼霄娘娘身骑鸿鹄,手执一把长剑追来。李寄知道她三姐妹手段高强神通广大,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惊得他赶紧降低云头,狼狈逃命。
    琼霄娘娘恨不得立时将李寄杀死,只见她嘴中念念有词,手往天一指,呼一声:“疾!”祭起了看家宝贝金蛟剪。那剪在空中,挺折如蛟,颜色如金,浑身冒火,头交头,尾交尾,照着李寄、典丞,剪了下来。
    典丞慌得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宝贝,往那金蛟剪晃了一晃,那金蛟剪身上的火光顿时变暗,威力消失。李寄正惊讶,典丞已将宝贝塞给他,说:“大人快逃,这是避火珠。”
    话未说完,典丞已降落云头,离开李寄先逃命去了。李寄只得手持避火珠,一个人没有目标的落荒而逃。琼霄娘娘手持长剑紧追不舍。
    正在奔逃的李寄,忽然发现云端下面有一片山水景色十分熟悉,好像以前曾经见过,他蓦然想起,这里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的住处。李寄还没任灵官以前,曾因为水利之事与杨戬有过一面之交,知道他不仅本领高强,还能秉公办事一身正气。
    李寄来不及多想,马上降下云头,直奔二郎神杨戬的住处真君庙而来,嘴里还大声呼叫:“真君救命!”“真君救命!”
    九 凌霄殿

    早有把门的报告进去,二郎神杨戬闻讯后,立刻披挂整齐,手持兵器走出门来。
    这二郎真君乃是上仙副榜人物,非同一般:
    仪表清秀相貌堂堂,两耳有轮目露神光。头戴三山飞凤帽,手执三尖两刃枪。斧劈桃山曾救母,弹打棕罗双凤凰。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杨戬认出是李寄,忙将他放过,挺枪拦住了后边追赶的琼霄娘娘。琼霄娘娘认得杨戬,知道杨戬的本领比自己高,她只得停下来呵斥:“杨戬,不管你的事,休要拦我!”
    杨戬早前与琼霄娘娘打过交道,了解她任性骄纵的性格,因而指责道:“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在我真君庙前公然行凶,企图害命,我杨戬岂能不管!”
    琼霄娘娘见杨戬摆明了要管,顿时心中火起,大喝道:“三眼怪,多年以前你就与我赵家作对,今番又如此,难道本娘娘还怕你吗?”
    杨戬道:“从前旧事,再提无益,今日是非曲直,除非你俩个冤家上玉帝那里辩个明白,否则,本尊面前容不得你撒野!”
    琼霄娘娘见杨戬的态度愈发强硬,且语气中还有嘲讽的意思,不由得恼羞成怒。
    她想都不想,挥剑就朝杨戬砍来,杨戬用枪一挡,只听“呯!”的一声,震得琼霄娘娘两臂酸麻,长剑几乎脱手。琼霄娘娘见讨不到便宜,只得放弃李寄,狼狈败走了。
    李寄感激地向杨戬行半跪之礼,谢他救命之恩,杨戬忙将他扶起,两人简单叙谈了几句,然后分别。
    李寄三仙岛之行被杨戬救后,他认为自己吉人自有天相,更坚定了他要与对方较量的信心,尽管他也考虑过此事复杂,很有可能牵涉到炫坛真君赵公明,但是大殿上争端一起,必然会牵连众多,万一到时候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典丞见他对上殿踌躇满志,不无担心地提醒他:“虽然大人你一心为公,但是从以往的经历看,大殿上朝议向来都是云山雾海反复无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辩的清的。”
    李寄自信地回答:“无忧,我有凤鸣苑麻姑娘娘亲自记录的送子账册,白纸黑字,晾他们也抵赖不掉!”
    翌日清晨,李寄穿戴好了七品官服,带着典丞架云而起,来到了凌霄宝殿外面的通明殿。李寄将自己的姓名及官职报给镇殿执事官,然后等候玉帝召见。不多会,阎王、迎祥使者和纳福仙官也先后来到通明殿侯旨,李寄与他们心照不宣,彼此避开。
    等了没多长时间,执事官出来宣召阎王和两福神上殿觐见。李寄眼看着他们三人昂首挺胸从面前走过,心里很不舒服,但自己官职卑微也只能如此。
    李寄在通明殿等了多时,执事官又出来宣召了,但这次不是宣李寄上殿,而是宣李寄的下属典丞觐见,典丞诚惶诚恐地跟随执事官进殿去了,只留下李寄一人傻了眼。
    就在李寄惊疑不定的时候,执事官终于走出来宣召李寄上殿了。
    李寄跟随执事官来到凌霄宝殿,看见大殿左首边站立着太白金星、炫坛真君,以及水德、火德、木德、土德等星君。大殿右首边站立着托塔李天王、文曲星君、武曲星君,以及阎王、迎祥使者、纳福仙官等。还有典丞站在两位福神旁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李寄双膝着地刚向御座上的玉帝拜了两拜,就听见玉帝向他发出威严的声音:“大胆李寄,你可知罪吗?”
    李寄一愣,有点懵了,他想不通玉帝怎么会如此待他,他很委屈地回答:“臣不知……不知所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玉帝把眼神一瞥,旁边的仙童立刻把两张带轴黄纸递給李寄。李寄打开仔细查看,没想到竟然是两位福神和阎王弹劾他的状纸。两福神状纸内容的核心意思就是告他借巡查之机,向两位福神索要千年珍珠膏,被两福神婉言拒绝后恼羞成怒,声言要打击报复……
    李寄马上弄明白了,这明摆着是两位福神怕他弹劾,从而采取先下手为强的策略。李寄又急又气,急忙向玉帝申辩说:“陛下圣明,请听臣一言——这,这分明是他俩恶人先告状!臣此次上殿,就是为了弹劾他们的!”
    说完,李寄将随身携带的弹劾材料双手递上。玉帝从仙童手里接过李寄弹劾的奏文,只略看了一看,便冷笑道:“哼,这只不过是一些糊弄人的文字游戏,朕岂能不知?朕现在需要的是真凭实据!你知晓吗?”
    炫坛真君赵公明见玉帝的态度显然对李寄起了疑心,也乘势出班奏道:“自迎祥使者与纳福仙官上任以来,天界间礼乐祭祀周到,福瑞之气祥和,凡间也是物阜民康,几百年来仙凡两界相安无事——可是,偏你李寄,恃才放旷,刚上任没几天就无端生出许多波澜。只可惜,老臣当时一时糊涂,竟误荐了你,老臣……有罪啊!”
    李寄见这个本来一向主张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赵公明,此刻竟然将矛头公然对准了自己,不由得他怒从心起,当即语含讥讽地驳斥说:“臣不知道两位福神给赵大人送了多少宝贝,以至于赵大人如此袒护自己的部下。赵大人乃是掌管天下的‘财福’之神,岂可只重‘财’而少‘福’呢?难道赵大人在福瑞祥和的天界待久了,就忘记了凡间的百姓此刻正在落难吗?”
    殿上的托塔李天王与赵公明的关系一向不错,曾受过他不少好处,此刻见赵公明被李寄言语攻击,他马上站出来喝斥道:“大胆李寄,你的典丞刚才都已经如实交代了你向两福官索贿珍珠膏的事实,难道你还不认罪吗?”
    李寄本想一口否认,但又觉得好像不妥,他只好勉强辩解:“臣当时只是请托他两位帮忙打听而已,想借此试探两位福官是否公私分明,是否有行贿贪贿的行为。没想到后来,两位福官竟真的要向臣行贿,但被臣坚决拒绝了!”
    李寄这一番有点自相矛盾的辩解,马上引得大殿上一片嘲笑声,弄得李寄自己都脸红,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在此时,又出现了一个对李寄极为不利的证据。原来,典丞先李寄进入凌霄宝殿时,他因禁不住赵公明与托塔李天王的威吓,只好编造了李寄直接向两位福神索要珍珠膏的事,玉帝马上派天将去李寄的月游本部住处搜查,结果在李寄的床头搜到了一枚只有赤焰山火神才会拥有的避火珠。
    当执事官将搜查到的避火珠呈现在凌霄宝殿上时,李寄心里明白,避火珠是典丞背着他私下里接受火神的馈赠,但他此时已经讲不清了,谁叫他刚才急着上朝,忘记了将避火珠及时还给典丞呢,而且事关受贿的罪名,典丞为了自保,当然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李寄即使有一万张嘴也没法说了,整个大殿上都冲着李寄响起了一片指责之声。
    托塔李天王又向玉帝奏道:“赤焰山星宿尾火虎,数日前竟敢窜至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偷盗仙桃,被园中土地发现,现已被天将锁拿。四值功曹调查了尾火虎之前的行踪轨迹,发现他半年之内竟然两次违反天规擅离职守,且有一次还是在纠察灵官李寄的巡查时间内。臣据此断定,李寄手中的避火珠一定是尾火虎行贿所为。依照天规,臣请陛下将李寄与尾火虎一并治罪。”
    水德星君见李天王所奏之事,几可将李寄置于死地,为搭救李寄性命,他只得硬起头皮为李寄求情:“陛下,臣知道李寄犯了重罪,且罪不可赦,但念及李寄初登仕途,年少无知,望陛下天恩浩荡,宽大为怀,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火德星君也紧随在后替尾火虎求情:“陛下,虽然尾火虎桀骜不驯,屡犯天规,但念他往日里杀贼除妖尚能舍身忘死,请陛下宽宏大量,饶他一命吧!”
    太白金星、木德星君、土德星君也跟着出班替两人求情。赵公明见众星都在求情,他本人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无论怎样,都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到了此刻,觉得可以见好就收,于是也上前替两人求情。
    玉帝低头沉吟片刻,又转向李寄问讯道:“罪官李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吗?”
    李寄见玉帝已称他“罪官”,知道自己即使再申辩,也是没用,而且还更有可能触怒玉帝,危及自身性命。他只好向玉帝叩头请罪:“罪臣李寄,蒙陛下厚恩,得授七品灵官之职。但罪臣自任职以来,常怀有个人私欲,纵情任性,藐视天规,不能够正确履行职责,以至于贪财纳贿,败坏官纪。现罪臣甘愿俯首待罪,愿接受天规的任何处罚。”
    李寄把话讲完后,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仙都在静候玉帝对李寄如何发落。过了好一会,玉帝的旨意终于下来:
    罪官李寄,罢免官职,即日起封其琵琶骨,除去仙籍,贬往凡间。
    对尾火虎的处罚也同时下来:即日起封其琵琶骨,除去仙籍,贬往凡间。
    拙作《康熙平三藩始末》在天涯论坛(煮酒论史)栏目里粉墨登场,敬请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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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8-20 20:5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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