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京华昏黄之一古城陷落》原创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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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京华昏黄之一古城陷落》原创连载

作者:爱新觉罗之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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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引子
    车轮刺耳的摩擦声从脚下传来，一阵晃动，车厢踉踉跄跄地停稳。窗外站台上的人群，密密麻麻地伫立着一动不动，如商店橱窗里的人偶般毫无生气。
    但金天知道，此时万不可掉以轻心。他紧了紧背包带，两腿前弓后蹬，蓄势待发。
    每到这时，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诺曼底海滩上，全副武装的洋鬼子大兵，时刻准备冲出登陆艇，摩拳擦掌着要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刺耳的电子喇叭声响起，就在车门打开的一瞬，人偶们不出所料地活了，“哗！”地拥在眼前，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车厢内的人逃跑。
    金天微微冷笑，他上身绷紧，双腿用力，与面前两位彪悍的大姐顶在一处。这姐俩只当他是个透明人，如炬的目光穿过人体，死盯着空出来的座位。鼻孔中喷着冷气，全没退让的意思。
    一时僵持不下，身后众人心急如焚，不停喊叫：“先下后上懂不懂？这都什么素质呀！”
    对手们面无惧色，各自拎着大小行李蜂拥而入，车厢里的斯文阵型被冲撞得七零八落。无奈之间，大家只好互相推搡着，从车门中狼狈地挤出来。
    站台上的气温陡然上升了好几度。
    耳边一个机械的女声，正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各方向车次的到站时间。带着不同味道的人体，从金天的身边匆匆走过。在这忙碌的早晨，人们大多已经失去了出门时的优雅和清爽。
    跟随着上班族人潮，金天穿过幽暗的通道，转眼就来到了滚烫的日光之下。
    眼前的十长大街，车流滚动，暑气蒸腾，满眼都是人影。巨大的城市机器正有条不紊的运行。
    剪着相同“发型”的半高栾树，在人行道上纽扣般排列，人们跟随不停转换的信号灯通过蘸云路口，奔向谋生岗位。来自各个角落的声音汇聚在头顶嗡嗡作响，金天仿佛置身一个交响乐团的排练现场。
    他皱了皱眉，用手指刮去下巴上快要滴落的汗水，在人流中快步穿行。身边的男女大多目光凝重，低头摆弄着手机，仿佛这个世界与自己毫不相干。
    金天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徒劳地躲避着头顶的日光烧灼，急匆匆走进大厦，来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这里温度变得舒适，同事们礼貌地互相问候。他呡了一口刚泡好的绿茶，打开从食堂拎回来的早餐，不紧不慢往嘴里送。
    “小金子，刚吃呀？”
    隔壁的胖大姐踱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周五晚上，音乐堂，中少广的专场，特棒！给你两张票，带女朋友去看看呗！”
    “嘿，那必须的呀！”
    金天慌忙站起身，他知道胖姐的儿子在这个合唱团，笑着说：“那个，我没女……嗯，成，反正一定去！咱家公子那嗓子，错过了绝对人生遗憾呀！”
    他努力调侃着接过了票，胖姐一脸复杂表情，又是得意又是惋惜：
    “我们家天才最后一次上台，大家怎么也得给捧个场呀！已经开始变声，不能再唱童声了……”
    “那什么，我门口等你，一定来呀！”
    金天敬着礼保证，顺手把票塞进了双肩背包的侧兜。胖姐笑眯眯地摆摆手，一转身拐进了主管办公室，大咧咧地喊着：
    “周五，有时间没有……”
    对金天来说，8月22日有些许特别。
    五年前，他走进银行大厦，成了这巨大机器的微小部件，开始温和地运转。
    日复一日的来去，手上的工作早像饮食起居一样熟悉，没有惊喜和意外，他很钟意这样的生活。并不为谋生，只想管住自己，不被混乱的社会过度腐蚀。
    早餐吃到一半，腹中突然一阵绞痛，金天皱紧眉毛，全身呼地渗出一层汗珠，衬衫被粘在了后背上。
    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把剩茶喝了个干净，猛喘了几口气，才稍稍有些缓解。
    金天肠胃从未出过毛病，但周末不知是怎么，没来由地猛拉了两天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早上本想请假，但觉得独自在家也是气闷，又不想听主管阴阳怪气的查问，才强打精神来上班。
    这难受劲袭来，他失了心情，没精打采地收拾起塑料袋，打开手机闲翻着新闻。
    阳光透过百叶窗射进来，已经不像把守街头的同类那般可憎，在中央空调吹来的阵阵凉风里，显得很是知情识趣。
    手机一震，刘畅的电话。
    “你丫好了吗？”
    “没呢，刚才还差点儿跑厕所一趟。哎！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刘畅慵懒的声音继续传来：“嗨，这不是惦记着您老人家嘛！就一闹肚子至于吗？你不来，我周末一人练的都没劲！”
    金天心中一阵温暖。
    这是他不多的朋友中最要好的一个，两人在健身房认识，同是燕京土著，偶一相识，便有不少共同话题，几年间二人常常混在一起，挥汗如雨嘶吼如牛之后，便结伴寻些市井小馆小酌几杯，一来一往的京味调侃总勾得金天畅所欲言。
    两人闲扯了几句便挂上电话，约好晚上去健身房碰个头，刘畅说要是金天练不动可以陪他去旁边小店吃卤煮。
    陪拉肚子的人吃卤煮，这主意也就这吃货能想出来！
    “这是交通限制吗？”
    不知谁问了一句。金天没在意，手机新闻里有一条北四区恶性伤人事件的报道，警察正在现场深入调查，最近他没少看到类似的消息……
    “瞅瞅，封的够严实的嘿，这怕是要来哪个大脑袋了吧？”
    “谁？没听说呀？”
    “你都听说了？那这安全工作也算够失败的了！”
    ……
    同事们在远处七嘴八舌的议论，再次传进金天的耳朵。
    他的工位，在大厦七层的东面偏南，窗外正对蘸云十字路口，这个燕京最繁华路段发生的一切，在这里都一览无余。
    他欠起身子向窗口瞄了一眼，只见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十几个同事，几乎把窗外的亮光全都挡住了。
    “这是怎么了？”
    他嘀咕着放下手机站起身，踱步挤到同事中间向外张望。路面上确实正在交通管制，但感觉和往日有些不同。
    十长大街两方向的机动车道此时全被封闭，警察大声喊着，指示行驶中的汽车在道路两侧停下，各方向的自行车和行人，也被拦在十字路口。
    明显可以看出，被清空的车道还包括路口向北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丁”字，摆在他眼前。
    街上的警察，所有的白帽子都在紧张的指挥和跑动，急于清理道路。和以往按部就班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都异常忙乱，声嘶力竭地喊叫，平日悠闲慵懒的作风一扫而空。
    身边的同事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录像、发朋友圈，金天也小跑回工位，抄起手机时屏幕闪现，刚才的新闻报道消失了，留下两行字：“您浏览的页面已不可用，请刷新后重试…”
    就在这时，他的思绪被那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断。
    在燕京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里几乎听不到警笛，更何况是这最主要的大街！但此时，外面的警报声突然响成一片。当金天再次费力的挤到窗户跟前时，眼前的阵势超过他的想象。
    巨大的“丁”字形路面，已经被数不清的、疾驰而过的各色车辆所覆盖。
    打头的十几辆车都闪烁着红蓝的警灯，可以看到，很多救护车夹杂其中，有白色的，还有绿色的。
    那些绿色救护车，除两侧印着白底红十字外，有的车身巨大，有的娇小，车上大多安装着说不上名字的设备，看来是服务于不同的野战用途。
    在救护车流中，还夹杂着黑色防爆警车和绿色的巨型卡车。这些车辆以反常的高速鱼贯通过蘸云路口，南侧车道的继续向东直行，北侧的车辆直接左转，向蘸北方向疾驰。
    转弯时，可以清楚地听到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吱吱！”声，左转的车辆全都是从十长大街逆行过来的！！
    突然，楼下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金天循声转头，原来是一个穿白色衬衫的人，被飞驰而过的绿色卡车撞到了。
    那个人估计急于过马路，趁着维持秩序的警察没注意，在车辆稍少时想冲过去，但明显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一辆卡车躲闪不及，把他刮个正着。
    人体几个翻滚倒在路边，看他身体的扭动就知道伤得不轻，卡车一脚急刹，两个前轮冒出大团青烟，楼上都能看到地上猛然出现的漆黑印记。
    紧跟其后的吉普车完全没有准备，虽然也拼命刹车，但还是“咚！”的一声狠狠地追了尾，发动机盖子直接扭曲着弹起，险些飞出去！
    卡车刚刚停稳，帆布车厢里便急匆匆钻出三个穿绿制服的小伙子。他们踩着吉普车身跳下来，飞快窜到卡车前，合力把那被撞的人抬到路边。几人一面招呼路边的警察处理，一面又飞快的窜上已经启动、快要跑远的卡车。
    与此同时，后面的吉普车驾驶员，揉着胸从车里下来，脚步有些蹒跚，看样子也伤到了。只见他跑到车前，飞快的一阵操作，把发动机盖子拆了下来，一摆胳膊扔到了路边，紧跑两步跳上了车子。
    要说这吉普质量真是过硬，喘了几下竟重新启动，发动机轰鸣一声，陡然加速，很快就追上了前车。
    整个过程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仿佛只用了十几秒钟！

    第二章回家
    楼上楼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到了，之前尖叫的几个女同事，都满面煞白捂着嘴不敢出声。
    什么情况如此紧急？都没时间停车救治一下吗？
    路边警察手忙脚乱地处理伤者，车流中一辆敞篷吉普靠边停了下来。车上坐着三个持步枪的士兵和一个军官，那军官站起身，拿着手持大喇叭开始喊话：
    “所有群众注意！所有群众注意！市区发生紧急事件，军队正在布防，请大家立刻返回各自家中，不要在路面聚集！一小时后将全城封锁，所有出行人员将被立即逮捕，遭遇的任何反抗，军队已被授权，特殊时期！可以直接击毙！请大家配合我们的任务，做到有序……”
    还没等那军官讲完，他的声音瞬间被周围人群的骚动声淹没。并没有几个人真的“立即返回各自家中”，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开始大声起哄、咒骂，更多的人冲破警察的阻拦，把敞篷吉普团团围住，不停地向车上的人问这问那。
    那军官在耐心的解释，几个同车士兵全把步枪紧紧抱在怀里，面对人潮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金天耳边回荡起尖利的警报声，同事们都吓了一跳。工位四周墙壁上的火警装置开始疯狂闪烁，与此同时，一个男声在大喇叭里广播：
    “各位同事注意，接到紧急通知，所有员工立刻有序离开大楼，返回家中。各部门综合处，请协助总务部完成工位清理工作，总部大厦将于30分钟后封闭，金库警卫班请立即到岗……”
    身边同事们面面相觑，站在金天旁边的胖姐突然一转身，扭着肥大的屁股，跑到自己的工位，抄起挎包径自往外跑。
    办公区开始有人收拾东西，站在窗边的同事们都很迷惑，但眼下，仿佛这楼里有什么诡异，所有人脑子里带着无数的问号，脚步全加快了。
    金天有些不知所措，他回到工位时看到主管房间里空无一人，便收拾起背包走向电梯厅。
    这里已经站了些人，大家在互相询问，楼下的撞人事件被好奇地打听着，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楼内广播一遍一遍地重复，火警灯依旧闪个不停。
    这大厦电梯一旦坐满便会自动直达底层，金天站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一部，他灵机一动，转身进了楼梯间。
    这里人并不少，越往下走越拥挤，到了三层几乎是寸步难行。撞人事件在这里也是主题，没人知道为什么大批军队车辆驾到，但总的来说，都觉得不用上班是个好事。
    很多人开始诟病这大厦的疏散通道，上街看热闹的急迫心情让大家开始不耐烦起来！
    终于挤出了大厦，空气稍微不再混浊，但眼前的景象着实把金天震住了。自从大家习惯了从网上买东西，蘸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周围的办公楼如同全开的水龙头，把大群办公族，喷洒在早已摩肩接踵的街道上。成千上万的人挤在这里不知该往哪走，机动车早就动弹不得，都傻呆呆地停在车道里，只剩喇叭在疯狂鸣叫。
    金天找了个角落稍微站下，打开手机，看到了短信里的一条公告：
    “鉴于本市的突发事件，即刻起本市进入管制状态，灾备一级响应，请所有市民立即返回家中，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门。各单位在职员工（医疗及相关部门、职能部门、安全部门除外）请立即停止工作，有序返家。
    即日起，已发布全天候戒严令，于8月22日上午11点生效，请所有市民全力配合，任何违反此令的行为，将严惩不怠！”
    “下述人员，请立即向本职工作部门或原工作单位报到，协助安全部门进行救灾安排：
    医生和护士（含休假的在职员工及65岁以下的退休人员）、
    各级卫生部门在职及退休人员（含休假的在职员工及65岁以下的退休人员）、
    警察（含休假的在职员工及65岁以下的退休人员）、
    休假的现役军人、45岁以下各级退役战斗人员（含国民部队、预备役）
    ……………
    ……………
    主管单位需尽快安排上述人员的到岗事宜，隐瞒不报的单位和个人，将依法严惩！
    请所有市民提高警惕，对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或发现持有枪械的非执法人员，请及时向警方和军方报告！电话XXXXXXXX或XXX”

    金天深吸了一口气，这公告的措辞含糊不清，但似乎与疾病有关，肯定不是小事，军队的介入更是让情况愈加扑朔迷离。
    在金天的印象里，燕京出现过几次大规模的疾病流行，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事态会缓慢的发酵，惊慌的氛围经过多日才变得浓郁，职能部门会想尽办法稳定人心。燕京老百姓见过大世面，他们总能平静地面对最危险的时刻。
    人们耐心等待着疫情过去，言谈话语间，世态日渐平稳，街头人流慢慢变多，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疫情逐渐从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淡漠，直到烟消云散。
    但眼前的一切，与这些过往的经历完全不同。金天腹中凑趣地一阵翻滚，那股难受劲又上来了，他微微弯了下腰，自己得赶紧回家。
    竟然还有持有枪械的非执法人员？他隐约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可眼下的情况，回家几乎成了痴心妄想，他费尽力气才挤到街口，远远只看到那站在敞篷吉普车上的军官的帽子，四下里人群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一串鞭炮般的声音响彻街道，金天看到一串亮点，从吉普车射向空中，画出一条亮线！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都下意识地低了头。眼前的视野里，那军官也弯着腰，他转身一脸怒色，抬手给了身后一个小兵一巴掌，看样子是这小兵紧张过度，扣动了扳机，枪走火了！
    军官随即掏出个步话机，金天依稀听到他喊叫：“指挥中心……蘸云……群众情绪……增援……”
    人群在后退，大家这才意识到士兵真的装备了实弹。很快，敞篷吉普车四周的人开始躲散，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但不敢再靠近，纷纷向街道两边的巷子里走。
    几辆被堵在路上的卡车，车厢的帆布被一下子掀开，大群的士兵跳下车，他们开始逼近人群，劝说间，已经成排站在人行道边，行车道被空了出来。
    警察配合着士兵疏散人群，几乎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有的在翻看消息，有的对着话筒大声喊叫，大家都小心的躲避着马路中央的点点血迹。
    金天看着满街乱糟糟的人流，地铁入口已经被塞满，看样子除了双腿，他没法靠其他方式回家了。
    他有些后悔今天没骑摩托。
    这是金天不多的爱好之一，但平时上班他仍然坐地铁，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任何私生活被同事知道。摩托带给他的最大乐趣，就是在周末或下班后独自骑上一辆，在城里和郊区奔驰。
    摩托车的贴地飞行让他心醉，机器的轰鸣让他热血沸腾，摩托车的便捷性，更能让他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穿梭往来，无视任何高峰拥堵，怡然自得。
    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他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抢到一辆并不好骑的单车，随着人潮往家骑。
    除了极少数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更多人并没把眼前的混乱放在心上。路边看热闹的比赶路的多，早点店铺还在营业，吃客们心满意足地走出来，都被不时走过的小队军人吸引了目光。
    这些士兵穿着统一的野战服，手中的突击步枪闪着黑亮的光，一张张稚气的面孔上全是汗水，目光凝重地在人群中穿行。
    周围的行人不由自主的给他们让路，有的人掏出手机想拍照，会被士兵厉声喝止，那人被吓得睁大眼睛，颤巍巍的把手机放回口袋。
    越往前走，荷枪实弹的军人越多，空气中的异样在蔓延，大家渐渐的都闭紧了嘴巴，各自低着头匆忙赶路。开车的也被这气氛传染，不敢再按喇叭，耳边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和行人的手机在滴滴乱响。
    金天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刘畅。
    “你在哪儿呢？”
    他话音少有的很严肃。
    “我下班了，挺逗的！我们单位这边刚才过了一大票军车！然后大楼里就广播了，让回家，我这儿……”
    “金爷你听我说哈，”
    刘畅打断了他的话：“可能出事了！我刚到我妈家，到这儿吃早饭来了，一到小区门口我都惊了，门岗换当兵的了而且全是实弹！我妈出来接的我，查半天才让进！我爸一早就给喊医院去了，刚叫我媳妇赶紧回家呢，这架势不一般，你得小心！立刻回家别瞎逛了！”
    金天知道刘畅住西边，和爸妈家住的很近。他父亲是一家军队医院的骨科大夫，一年前退休了，这会儿被叫回医院，正应了刚才的公告。
    刘畅又嘱咐了几句，说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说罢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街上越来越不好走，金天猜想是各种单位都陆续接到了疏散的命令。他绞尽脑汁寻找所有的捷径、小路、胡同，但显然，太多人有相同的想法，从蘸云到十字街，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并没比走着快多少。
    终于，他来到自家附近的十字路口，刚把单车锁上，就被一个满脸是汗的中年男人一把抢过。金天顾不上许多，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十字街八条。

    第三章小院

    郁绿的树影下，胡同里视线暗淡。略微破损的柏油路，抚摸着斑驳的日光，空气里的植物清香，轻轻按摩着金天的鼻孔，耳畔边只有一两只小虫在轻声鸣叫，喧嚣被远远地挡在街口外边。
    金天的家，就在这条幽静胡同的深处。
    与那些硕果仅存的原始居民区一样，这里尚未被旧城改造大潮所波及，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样子。胡同两侧鳞次栉比的院门内，燕京最古老的居民，一代代的，在这里休养生息。
    每个早晨，人们睁着惺忪的睡眼，推开家门彼此问候，忙碌着刷牙，烧水，去卫生间或准备早餐，各家各户的老爷子叉着腰，暗暗较量着谁的嗓子嗽得更响亮。
    当自行车的铃声伴随着出门的人群渐渐走远，胡同里就只剩下晒太阳的老人和蹒跚学步的孩子，狭窄的路面把汽车挡在外面。
    及至傍晚时分，胡同又再次热闹，各家各户厨房里，锅铲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涌动着南北菜香。有人干脆在路边支起小桌，开上两瓶啤酒，谈上几句闲天。没一会儿功夫，孩子们纷纷做完作业跑出家门，呼朋唤友，游戏吵闹。
    满头大汗地经过这些小桌时，或蹭几块喷香的红烧肉，或嘬一口男人们筷头蘸的二锅头，又嬉皮笑脸着跑开。那些被爸妈按在饭桌前的小伙伴，心不在焉地猛扒拉几口饭，便急匆匆地一抹嘴，加入了这游戏的大军。
    金乌西坠，素月高悬，在父母此起彼伏的召唤声里，胡同慢慢安静下来，老爷子们又舒服地躺在自家支起的藤椅上，摇着蒲扇，抿一口花茶，哼着小曲儿，等待周而复始的明天。
    这里是金天的小世界。
    自打落草，金天就和爷爷奶奶住在这院子东北角两间偪仄的祖宅，与四户街坊共用厨房，大家均摊煤气费和水费。
    金天的父母在八十年代初便先后离了公职，铤而走险远驻南方，把香江的服装向内地贩运。当年此行当少有竞争，没几年便挣得盆满碗满。
    金康宁略善周转之术，没等生意做老，就寻了个山村小厂，倒腾来海外时新衣裤，有样学样。产品投入坊间即刻供不应求，等旁人醒悟过来，他家品牌早成了弄潮儿的不二之选。
    康宁并不恋战，待赚完这第一桶金，便将品牌股份悉数高价转卖，趁着市场方兴未艾，大手笔置下五洋、朋城周边若干民居，坐等市界扩张。
    未几，城市化明锣开唱，万千人潮自天南地北而来，康宁囤积的朽屋全被划在扩建圈内，转卖时，最偏远的也赚了四倍有余。
    此后他紧跟经济复苏脉络，涉猎愈加广泛，更仗着闲时恶补的西语，与洋人通上了款曲，一回生二回熟，生意做的一发不可收拾。
    回看当年卖掉的淄衣小厂和品牌门面，如今只在三、四线城市苟延残喘，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金康宁孝字当头，早为爸妈置好楼宇，奈何倔强老父舍不得这方市井邻里，说什么也不搬。万般无奈，他暗地掷下血本，将小院所有房子一一买下，直等院中最后一户老街坊搬走才和爸妈摊牌。
    金老爷子闻言暴跳如雷。可略一转念，儿子也是一片孝心，总没把钱花在无用之处。置办产业到底光宗耀祖，更别说还有小孙子继承大统，反复思量下转怒为喜，任凭大兴土木。却让儿子担保万勿弄得不伦不类，否则绝不回来住，丢不起那人！
    彼时金康宁身家已非寻常可比，独生儿子要在此间玩耍，又得老父首肯，更是尽心尽力。他高薪聘请京师首把古建设计师操刀，又找退伍工程专家辅佐，将所有陈屋一扫而空，有模有样地修葺起一院坚不可摧的仿清古宅。
    从胡同里看，这户宅院和邻家没甚两样，门楼斑驳，蒿草满墙，但推门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庭院青草铺地，卵石通幽，三间大北房拔地而起，东西厢房中规中矩。花窗雕门，红柱游廊，好不气派。
    房内更是古今结合，全套红木家具，席梦思架子床，地砖下的暖气、厨房的进口灶具，卫生间的按摩浴缸，四季常颐的中央空调，可以说只有没想到，没有没办到。
    整个工程，紧赶慢赶尚且两年有余，金老爷子反复催促才勉强收尾。重新搬回来，爷爷奶奶惊得合不上嘴，与当初的两间朽屋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美中不足是院子里那株百年老槐，为何不见了踪影？
    反复追问方知，康宁居安思危，院子之下建了个钢筋混凝土的地下避难所，通风照明设备全按规格设计建造。铁锹铲下去半米就是整块钢板，失了地气，石榴都半死不活，更别提高大乔木了。
    爷爷看得出这院子所费甚巨，虽心头惋惜，却也不便得便宜卖乖，只是常和邻居念叨：“哪儿都好！就是夏天没个阴凉儿！小孙子都晒黑了，这小两口也不是怎么想的！真是的……”
    参观过的邻居个个眼儿热，嘬着牙花子赞叹不停：“好家伙老爷子！您还怎么着呀？这院儿房有够多体面呀！早年间的王府咱没去过，想必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您这儿子真没白养，给抱一大孙子不说嘿，这给老家儿花多少钱呀！我们家那倒霉儿子，回来能给我带两瓶二锅头我就阿弥陀佛了……”
    金老爷子听进耳朵眼，喜在眉毛尖。奈何儿子媳妇长年在外，一身武艺没处施展，只得起早贪黑、小心谨慎地照顾孙子，生怕有个闪失。
    金天出生之际，康宁正值事业起飞，金夫人虽一界女流，然身手不凡，财务之事打点得四平八稳，公母二人忙的不亦乐乎。
    老家儿看在眼里，便责无旁贷地把独生孙子带在身边，金康宁落得个又尽忠又尽孝的美名，自是满意得没话说。
    斗转星移，康宁两口子喘息已定，江山稳固，惦念接儿子回五洋共享天伦。哪成想时过境迁，老小三口朝夕相处，真真如胶似漆。康宁稍做试探，三言两语就被老爷子识破心机，酒席间拂袖而去，留下劝世良言：
    “小王八蛋你给我听着，五洋我们是不去！孩子也甭想带走！该怎么着，你自己掂量着办！”
    康宁在生意场纵横驰骋从未有失，一时间却搞不定他爸他妈。万般无奈之下，一番安排，夫妻二人回转燕京，与祖孙同住一个屋檐下。
    假以时日方知，儿子的吃喝拉撒真不比商务谈判轻松，应付得手忙脚乱，不得不继续求助二老。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儿子视他俩为路人，鸡毛蒜皮都找爷爷奶奶，根本不知爸妈为何物，天色一晚，就爬上奶奶的床，各种威逼利诱都不好使。
    其间又兼康宁生意劳烦，终日电话遥控，手下人办事总不及自己亲自出马来得爽快，几个月下来便已脾气暴躁精疲力尽，夜深人静，夫妻二人更是男默女泪。
    康宁思前想后，也罢，生意还得做，日子还得过。人常道，距离产生美，我亲生的儿子，又不是进了虎穴狼窝，何虑之有？暂且生意为重，过几年再说。
    分别宴搞成了联欢会，金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喝的满脸通红，金老太太说话最宽人心：
    “有空儿就回来看一眼，没空儿也没关系，到时候把钱汇到了就得了，孩子搁姆们这儿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酒席散尽，老小三口继续回家闷得儿蜜，康宁夫妻哭笑不得，只好拎上行李，回转五洋。
    几年时间说过就过，距离还在，美却依然不见踪影。康宁渐渐死心，平心而论，带儿子来这世上走一遭，实是自己一厢情愿，当初确没征得人家的同意，嗷嗷待哺之际，自己又远在千里之外，万不可怪那黄口小儿无情无义。
    思索良久，虽隐约觉得这孩子没甚大的志向，却也规矩老实。算计着自己创下这一片基业，纵然儿子吃喝玩乐，只要没甚天大恶习，准够他颐养天年。
    想到这里，心中豁然通达，不再计较许多。像个远房亲戚般，只在正月、中秋两节回燕团聚，远远看着儿子出落些人模狗样。
    闲时趁着工作便利，安排些防身之法，所费银钱着实不菲，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自不必说，列位看官，后文便见分晓。
    家中这些陈糠烂谷，金天大多是从爷爷奶奶的只言片语中听来的。

    第四章传言

    高中那年，金老太爷酒足饭饱上床午睡，就再没醒过来，赶巧那天放学早，金天到家看时，人已驾鹤西行。
    奶奶买菜回来，并没太过忧伤，笑着说天意不可违，我陪爷爷再坐会儿，送送他。待金天引救护车开进胡同，坐在床边的奶奶，双目紧闭面带笑意，已是气息全无。
    二老携手一个甲子同日西去，吊唁的邻里都说真是福气。康宁夫妻听得消息，慌忙回燕奔丧，眼看金天已经红着眼圈，把丧事料理得大致齐整，头七那天忙前忙后，成熟老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少年。
    没了二老，康宁夫妇和儿子相处别提多别扭。没等二人张口，金天便说他不去五洋，在燕京这么多年呆惯了，还是一个人生活比较好。
    趁二人出门拜访同僚，他自己重新安排了小院，给西厢房置办些落地镜子、哑铃、跑步机之类，俨然一个小小健身房。
    他自己搬到了爷爷奶奶的卧房居住，把两位老人的旧物搬去东厢房，破家值万贯，也塞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让父母留下来的意思。
    看着儿子自有主张，康宁也未多言，只嘱咐他万事多和父母商量，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金天全都一一答应。
    大学毕业，金天没按父亲的安排去机关上班，他自有打算。这么多年循规蹈矩早就厌了，只想闲散一段时间，看看花花世界。
    因为不缺钱，他迅速结识了一群酒肉朋友，整天穿梭于各种娱乐场所。最初的兴奋转瞬即逝，在一次聚会中，眼看着自己的一位“好友”因为吸毒过量，倒地抽搐口吐白沫，金天才意识到如此醉生梦，死早晚也是这个下场。
    他一夜之间换了手机号码，和所有旧友断了联络，转日通过康宁的关系，被安排在这家银行上班，负责维护系统柜员，同时监控全行的柜员登陆情况。
    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几年下来他俨然成了资深员工。不调皮捣蛋，没有升官奢望，不迟到早退，人畜无害。父母对他这样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金天也乐得皆大欢喜。
    两年前，金康宁夫妇突然回到燕京，很反常的用近乎命令的口气“邀请”金天一起去南美度假，照例被他客气地回绝，却迎来有生以来与父母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金康宁执意要他同行，母亲也苦苦劝说，最后竟以断绝关系相威胁。金天多年积累的不满一触即发，说了很多硬话。
    金康宁抛去温文尔雅，态度极其强硬，最后父子俩几乎动起手，金天摔门而去，留下金康宁在院子里吼叫。当晚他找了个酒店住，第二天更赌气没去机场送行。
    万般难料，此一别竟成永诀。几日后金天从新闻里得知当地武装夺权，枪炮声中夫妻二人没了性命。等大使馆的电话打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孓然一身。
    金天难过了很长时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这对远在天边的挂名父母对他来说，就是堂屋墙上全家福里的群众演员，既熟悉又陌生。那日的分别方式更让他无法接受，金康宁临别前近乎狰狞的面孔，在金天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处理了所有遗产事项，他才知父亲的生意遍布国内海外，其中细节繁琐，他无心了解。只知道自己可以每月从一个固定账户开支，金额上也没有什么限制。
    父亲名下的诸多公司，继续各自运行，他只挂了几十个董事长的虚名，偶尔收些电子邮件，都是看也不看的签字发回。他继续像家里墙壁上挂着的那只古钟一样，朝九晚五平静的生活，一直到昨日。
    金天快步走进小院，影壁墙后边，自己的四辆摩托车整齐地停放着，他最喜欢的，是那辆1982年生产的小小VESPA。
    “今天开它上班多好，不至于这么狼狈……”
    金天心中苦笑着，快步走进客厅。从冰箱里取出可乐，他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口腔一路而下，燥热。
    他三下两下脱去了衣服，赤条条地走进卫生间，一通仔细的清洗。路上奔波弄的他通体粘稠，片刻也无法忍受。
    温热的水流过紧张的身体，整个人慢慢松弛下来。他甩了甩头发，缓步走到卫生间的大镜子前。
    金天每次洗完澡，都会站在这里，端详自己的身体，左转右转寻找需要进一步修饰打造的肌肉，脑子里盘旋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愣愣地神游四海。多年来，他总会这样站立几十分钟，直到身上的水气全部干掉。
    金天对体型，有着近乎苛刻的自律，从上高中开始，为了让自己不再纤细，他日复一日的挥汗如雨，几乎从未间断。
    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健身这个行当变得越来越普遍和专业，金天从最初毫无头绪的举铁，逐步进入到规划性的肌肉打造。
    他通过自己的学习，加上几个顶级私教的指点，早就摸索出了一套适合自己肌肉类型和审美的健身方式。现在的他体脂很低，肌肉块头并不大但力量超群，柔韧性更是极佳，几乎可以和专业体操运动员媲美。
    最让他满意的是臀腿，肌肉线条分明，维度相当可观，以至于他从不穿紧身下装。虽然很少会有人注意男人的屁股，可他在人群里藏惯了，不愿意被别人观察到自己的任何特别之处。
    他一丝不挂地从卫生间踱到客厅沙发坐下，沏上茶，点燃了一根烟坐在那里发愣。
    单位的公共群里有各种猜测，大家说话很克制，没有提出过于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但从字里行间不难感受到惴惴，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金天不停的翻看新闻，大多与之前相同，公告占领着头条。只是在一个自己常去的论坛，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题目是：“燕北医院突发活死人逃离事件，城区全面封锁内幕揭晓！”点开帖子，里面的内容有些耸人听闻：
    “昨晚北四区某传染病医院出现大面积病人逃离事件，之前收治的数千严重病毒感染患者，杀死警卫后逃离……”
    “该病毒严重影响人类大脑，造成丧尸化！被咬伤后会100%感染，短暂假死后即会复活，并急剧攻击性！目前还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医治，各相关部门虽全力应对，但情况危急，逃脱患者众多，警力捉襟见肘，军队已全面介入，周边军区已收到命令，火速驰援……”
    帖子已经被转发了四万多次，这个消息在网路上不断蔓延。虽然看上去很离奇，但这和他一早上看到的却有几分吻合。
    他感觉，唯有这种情况能够解释军队入场和众多的疑问，但确实太匪夷所思了，难道真的像电影里演的，要丧尸围城了？
    他把帖子转发给了刘畅。
    没一会儿就看到回复：
    “到家了吗？”
    “到了，路上好多兵，你那儿有什么新消息？”
    “我爸刚到家，让待命。是出了病毒了。”
    “丧尸病毒？真的假的呀？有那么邪乎吗至于戒严？”
    “这个我不能多说，小区刚才警卫挨家检查来着，反正这次不一般，你就记着一点，千万别出门儿！那帖子我看了，就说一句，不假！”
    “那咱晚上还约吗？（笑脸）”
    “约你大爷呀！我爸下死命令了，不许我出门！家都不让回就在这儿住！我媳妇还在路上呢，我正琢磨开车接她一趟呢。”
    “快拉倒吧！路上堵的跟王八蛋似的，你媳妇上班那地儿，甭想了！”
    “我靠真够烦的，那废物估计得下午能回来就不错！”
    “你这宠妻狂魔没用武之地了哈哈哈……”
    金天正聊得兴起，家里突然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吓了他一跳。
    这部老式程控电话，从他记事开始就在家里，打电话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后来父母在那场意外中离去，电话就再没响过。
    每个月交电话费成了仪式，后来他干脆一次存了几千块钱。随着手机的普及，他早就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更没想到它会响。
    “你好，哪位？”
    老电话的通话质量已经不好，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沙沙声，从听筒里传来：
    “金少爷请你听好，你不认识我，但是后面的信息请你务必牢牢记住，”
    “我是康宁先生的助手，也是他的朋友，我姓王，我是律师。非常抱歉，在现在才联系你，”
    “康宁先生去世之前吩咐我，对你有一些特别的安排，都由我来全权负责，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有必要和你面谈，”
    “但问题是我现在在北云村，目前燕京的这次……嗯……紧急情况，离我家不远。外面的环境特别混乱，街道都封锁了，我出不去门。但是，你有办法来找我，特抱歉让你冒险……你还在听着吗？”
    金天听的一头雾水，忙“嗯”了一声，电话对面的王律师，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你现在去到你家的地下一层，在那里的东墙有一扇门，我估计你早就注意到了对吧，这扇门上边有一个摄像头，你站在正对摄像头一米之内，双目注视摄像头，保持不动十秒以上，摄像头将读取你的虹膜信息，那将是开锁的钥匙。你进到那里后，什么也不要动，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后续的步骤。”
    “我……我怎么知道您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我爸……”
    金天趁着王律师说话的间隙，赶紧发问。虽然听上去这位对自己家很熟悉，整个对话好像也没什么试探的意味，但无论如何，搜遍他所有记忆，没有王律师这么个人。
    “这个不是问题，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你就能来见我，到时候一切的事情就都明了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疑惑，但是请务必相信我，你不会有任何闪失，见面以后我会向你充分证明我的身份，”
    “另外，当初那个小曹你还记得不？就是给你办遗产的那个，是我找的，具体原因，咱们最好面谈。”
    王律师让金天又重复了一下后续的步骤，就急匆匆的挂上了电话。

    第五章学习
    金天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猛抽了几口烟。这件事情上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分析的，信息量太少了，如果是个骗子，恐怕不会赶在这个节骨眼对他来行骗。
    而且他清楚记得，当初父母意外之后，确实是一位姓曹的女律师陪他办理的遗产手续，那曹律师明显是受人委托公事公办，对父亲的生意和金天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个细节，怕是瞎猜不来的。
    这个凭空蹦出来的王律师，加上刚才刘畅的欲说还休，让金天真的开始担心，他快步走下旋梯，来到地下室。
    这是片很大的地下空间。金康宁当年在这里除了装修坚固考究，还摆放了全套家具电器，后来成了金天闲来无事的娱乐室，看书看电视玩游戏，很多次还直接睡在里边。
    灯光一灭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有好几次他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自然醒。
    地下室东墙确实有一道铁门，却没有把手，一直是紧闭的。金天曾经多次尝试打开，但是门很结实，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他之前也注意过门上的红点，那是一束极刺眼的光，因为看不出任何端倪，早已经被他用木板挡住了。
    金天三下两下拆掉了木板，那束光在黑暗中又射了出来。按照王律师的指示，他努力的注视着那束强光，只听门里“咔嚓！”一阵响，是链条滚动的声音，这扇紧闭多年的门被横着拉开。里面几盏日光灯闪烁着亮起，灯下，是一片巨大的空间。
    金天迈步走进，这里四四方方，目测大概有二百平米以上，二层楼高，四周有很多不认识的设备，但唯独地板中央的一台机器吸引了金天的全部注意，他快步走到跟前，仔细地打量。
    毫无疑问这机器很像一台摩托车，有座椅（特别之处是驾驶员位置有一个双肩包大小的靠背，有一副五点安全带），有油箱，有车把，上半部的样子，和他早年买过的宝马GS1150几乎完全相同。
    但这台“摩托”没有车轮，取而代之的是前后各两个、平行配置的椭圆形的大“蛋”，每个蛋有大概1米直径，1.5米高，蛋的上方呈网状，他凑近网眼，里边黑乎乎的没看出什么名堂。
    蛋的下部是个截面，靠近地板看不到里面。蛋的表面规则排列着很多细小的螺丝，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金天的直觉，这东西会飞！可他只从网络上知道有些类似装置的传闻，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产品。
    他兴奋地拨通了电话。
    “王律师您好，我已经到了，您首先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你觉得它像什么？”
    王律师的口气已经平和了很多。
    “这东西会飞吗？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一个模型！”
    “放心吧不是模型哈哈，这东西的确会飞，这就是康宁先生给你准备的。本来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他不让我告诉你。你爸对你骑摩托一直都不太放心，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现在咱俩要见面，只能依靠它了……”
    “现在是中午，你马上开始了解这东西怎么用，怎么飞行，外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咱俩得尽快碰头，最好是今晚。听说这东西和普通摩托的驾驶几乎是一样的，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听说？听谁说？”
    “就是这载具的设计制造商，说来话长，见面详谈吧。对了，你找一找，有头盔的，所有教程都在里边，你学习完，试飞完，再联系我，咱们确定见面的事。”
    金天和王律师又简单的沟通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已经相信王律师的话，现在需要尽快学习驾驶，然后去见他。
    金天环顾四周，眼前这巨大厂房的所有设备应该都与这飞行摩托有关，在角落里有个亮晶晶的玻璃柜，最上面的搁板摆放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头盔。
    这头盔样子很普通，全黑的外观，黑色的镜面，只是右侧腮部都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电线插口。头盔旁放着几根应该是配套的一米多长的连接电缆，搁板之下，挂着五套连体摩托服。
    金天取下一个头盔戴上，大小刚刚好。他合上镜面，光线立即暗淡下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在耳边突然响起，吓了金天一跳：
    “请将头盔与载具连接，请将头盔与载具连接……”
    原来头盔带有耳机，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明显是电子声音，可听上去却与金天母亲，李玉婳的嗓音有几分相似。
    他拿起旁边的电缆，很容易找到了另一端的独特插孔，就在仪表盘右下角。
    “载具已连接，请用拇指在车辆启动键上验明身份。”
    女声再次响起。
    金天看到在电缆插孔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光滑按钮，这时闪起绿色的光，他把拇指轻轻按在上面。
    “身份验证已完成，欢迎你金天，系统将重启并更新所有设置，请等待。”
    话音刚落，头盔镜面上出现一些闪烁的文字和图标，好像电脑显示屏一样。大概一分钟后，镜面上显示系统启动完毕，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
    “系统重启已完成，金天，你将是本系统的唯一使用者，此前所有的管理和操作授权已被删除，本系统为全语音操作，请按照提示完成初始化设置，”
    “首先请为你的单兵战区载具命名，名称应包括汉字和数字，避免出现误操作。”
    单兵战区载具？这名字太酷了！
    “钻石007？”金天试探着问。
    “你确定将你的单兵战区载具命名为钻石，007吗？”
    “让我再想想，要是不满意还能换吗？”
    “可以随时呼叫我进行修改。”
    “好的，先这么叫吧。”
    第一次人机对话，金天很不习惯。
    “好的，单兵战区载具已被命名为钻石007，”
    “金天，请为我选择一个你喜欢的名字，中文和英文都可以接受。”这系统还真人性化！
    “那就叫……Chloe吧。”
    这是金天高中一个女同学的英文名字，他一直很喜欢，有味道。
    “你确定将我的名字设置为，Chloe，C-H-L-O-E，对吗？”
    “确定。”
    “好的，谢谢你，系统将再次重新启动，请耐心等待。”
    ……
    “金天你好，所有设置均已完成。系统使用过程中，你可以随时召唤我，我将为你解答钻石007的所有驾驶问题。”
    “首先向你介绍钻石007的基本情况，这台单兵战区载具由马虏克康宁股份咨询有限公司出品，目前仅生产一台，原型机已经销毁，相关产品资料在关键地点保存，此外没有拷贝……”
    “Chloe，对不起我打断一下。”
    金天听着头大，这公司显然和他父亲有关，马虏克是一个军货公司吧，网上见过，但马虏克康宁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电子邮箱的来信里也没有出现过。
    “金天，请提问。”Chloe耐心的说。
    “这公司是我爸爸的对吗？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公司的情况吗？”
    “可以。马虏克康宁咨询股份有限公司是金康宁先生与马虏克股份公司在2010年合作投资的子公司，金康宁先生占有51%的股权，”
    “按照合作条款，金康宁先生主要提供资金和生产基地，马虏克股份公司负责产品的研发和测试，双方均可以对技术产出成果，在马虏克康宁咨询股份有限公司以外的业务范围进行使用，但公司最终成型产品的所有权利，归马虏克公司所有，此公司已经于两年注销。”
    “两年前？两年前什么时候？”
    “8月12日。”
    金天清楚的记得，父母邀请自己的那次旅行，在这个时间之后没几天，就是说他父亲在关闭这家公司后就去了南美旅行？就遇难了？这个巧合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本想再问问，但恐怕Chloe没有本事验证他这些胡思乱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学会驾驶，他有太多的问题要去找王律师询问。
    “Chloe，请给我介绍钻石007的全部性能。”
    “好的，钻石007的技术称谓为RSKY17-C，是马虏克康宁公司出产的单兵战区载具的第三代产品，机长119英寸，机宽73英寸，无燃料自重217㎏，理想载重量100㎏，极限载重量150㎏，理想载重情况下，最大飞行高度512米，无风状态下的最大飞行时速418公里，安全续航半径450公里。钻石007以液态氢气为主要燃料，一次加注可储存45㎏液态氢气……”
    据金天所知，液氢燃料好像只有宇航火箭才使用，除了小孩玩的气球，这是他对氢气的唯一了解。
    金天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打断Chloe的介绍：
    “在极端情况下，钻石007可以使用燃油驱动，前提是更换部分点火装置，并进行必要的系统调整，但安全和性能表现会受极大影响，并不建议使用。”
    好家伙，还能烧油！金天不禁惊叹，但这很符合金天老爸的性格，万事想足后备方案，这也是他在商界一直游刃有余的主要原因。
    “钻石007使用宝马公司2006款GS1150adv摩托车为基础框架……”
    （金天猜得没错……）
    “参考原车设计图纸，全部使用宇航合金材料，以适应飞行需要。目前主要的缺憾是抗撞击能力不让人满意，超过120㎞时速以上的撞击存在极大风险，请谨慎驾驶，系好安全带。”
    120㎞的飞行撞击？踏实了，不用担心，人都损毁了，机器毁不毁的已经不打紧，金天心中暗笑。
    “如果用汽油的话，会怎样？”
    金天很关心这个，毕竟氢气好像不好找，他还不知道哪能加氢气，街上的加油站估计够呛。
    “如果钻石007使用汽油为燃料，滑行高度被限制在3米，最高时速为250㎞，安全续航半径100㎞。需要再次提醒，使用汽油为燃料，需要首先清空车内剩余的液态氢气，之后更换部件，相关操作，我会提供更详细的指引。”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想开始尝试驾驶，请你指导我该怎么做。”金天已经跃跃欲试了。
    “好的，金天，请允许我向你介绍钻石007操作的各部件……”

    第六章首飞
    从Chloe的介绍中他知道，钻石007的操作跟自动档摩托车非常相似但略有不同，就是加上了一个倒车档。
    显示屏比较简单，一个水平仪，一个高度仪，一个发动机温度计，一个转速显示，另外左手车把有一个探照灯按钮，灯光角度是通过头盔内的目光调整的，可以看到哪照到哪，好像战斗机的火控系统。
    左手车把有一个高度控制按钮，向上拨动一下飞行高度增加一米，向下也是一样。另外有一套自动驾驶按钮，可以脱手自动飞行。
    钻石007的安全逃生设备，主要依靠驾驶座后边的靠背“双肩包”，驾驶时需要系紧五点式安全带。
    当钻石007处在极端情况下，比如系统严重失控，主要部件损坏等情况时，自动（系统判断）或人工（语音控制）被弹射，弹射装置在座椅下边，“双肩包”是降落伞，可以最大限度保证人员安全落地。
    金天越听越觉得神奇，这宝贝真是在各方面都很高科技，还可以在自己的手机安装一个客户端，能够看到钻石007的各种情况，温度、剩余燃料、电力、震动警报等等。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功能，是可以在手机端操作钻石007自动飞来自己这里，过程中能主动躲避障碍物，这个功能估计会很有用。
    按照Chloe的指示，金天穿好了摩托服，这比普通摩托服厚一些，连着摩托靴和手套，靴子有些大，但好在不需要走太多路。
    摩托服的特别之处是臀部位置可以与座椅无线连接，自带温度调节装置，会根据外界温度和金天的体温，调整至最舒适的供暖或者冷却。
    他在钻石007上坐好，系好安全带，转动了几下车把，深吸了一口气，对Chloe说：
    “我准备好了，可以启动了。”
    “好的，你现在的位置是基地001，是否需要调整试飞空间？”
    “这个，什么意思？算了请调整。”
    金天话音刚落，就感觉地板一阵轻微的震动，四周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整齐的缝隙，这缝隙不断扩大，露出里面黑色的另一面墙，原来整个厂房在向下降。
    与此同时，上面的房顶被打开，外边的阳光照了进来，周围越来越亮，厂房向下移动了大概十多米停了下来。
    金天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方形烟囱里，那一圈露出的黑色墙壁，是贴了黑色的厚海绵，看上去是软的，想必可以一定程度的缓冲撞击。
    “钻石007已经可以启动了，请严格按照我的指示操作。首先，调整高度按钮到五米。”
    Chloe发出了指令。
    金天调整了一下坐姿，摆正车把，用左手大拇指在高度按钮上拨动了一下。钻石007微微抖动，发出一阵桨叶转动的蜂鸣，只见四个“蛋”下面扬起些微尘土。大概一秒钟，蜂鸣加大，钻石007缓慢升起，停在一米的高度。
    金天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心跳加速，浑身燥热，他能感觉到摩托服一下子凉了起来。
    头盔有一定的阻挡外界噪音的功能，这和普通头盔感觉差不多。就是说钻石007的运行噪音还是很可以接受，比直升机小多了，也就和自己最初练手的“嘉陵”差不多。
    适应了悬浮状态，他再次拨动高度按钮，蜂鸣声微微加大，钻石007向上漂起，停在了五米的高度。
    “你做的很好，现在请向左转动车把，钻石007将向左原地旋转。”Chloe发出了第二条指令。
    金天轻轻转动车把，只见右前方的“蛋”也同步转动了角度，整个车身开始向左旋转，他减少了手上的用力，车把会自动回弹到平衡位置，车身也就跟随着停在转动后的角度。
    在Chloe的指示下，他不断进行着各种前进、后退的操作。可以感觉到钻石007有非常好的自动调整功能，每次转弯，车身的倾斜都被控制在一个人体可以接受的程度，并能很快恢复平衡。
    方向的调整，由前面的两个“蛋”完成，位置的移动，主要是后面的“蛋”在发动。一旦腾空，安全带会自动收紧，他被牢牢的绑在靠背上，不会大幅晃动。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试飞，金天已经完全了解了钻石007的操纵技巧，他可以在厂房里比较快速的转圈飞行，高度也不断变化，偶尔不慎与墙壁剐蹭，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晃动，钻石007强大的自适应平衡功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最后金天在Chloe的指示之下，把钻石007平稳的停回厂房中央，Chloe关上了房顶，提升了厂房位置。
    他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家地下室，拨通了王律师的电话，双方约定当晚11点，在北云村花桥公寓3号楼的楼顶平台见面。
    王律师反复嘱咐不要飞的太高太快，一个是驾驶安全，更重要是避免被城市防空系统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和金天的顾虑不谋而合。
    他回到卧室，简单吃了点东西，看看时间还早，便躺在沙发里翻看手机，除了政府反复的强调戒严令，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官方报道，具体戒严的原因只字未提。
    但很多论坛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文章，对眼前燕京的事件众说纷纭，阴谋论占了很大的比例，美帝进攻、邪教作乱、世界末日等等，一个个旁征博引说的头头是道，看得金天几次都哑然失笑，真佩服这帮键盘侠天马行空的浩瀚小宇宙。
    他很想睡会儿，但此时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活跃的跳动，刚刚的驾驶体验刷新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他很想再去开一会儿钻石007，但晚上有重要约会，只得强忍欲望，尽量充分休息。
    金天还是睡着了，他一直睡眠很好，这一天又发生了太多事情，可以说一辈子都没有如此精彩。下午的专注驾驶消耗了非常多的精力体力，这会儿肚子疼也彻底无影无踪了。他昏昏沉沉的在沙发里酣睡，直到手机闹铃响起。
    金天在卫生间快速洗了把脸就走到厂房穿戴齐全，一屁股坐在了钻石007上，系好安全带。
    “Chloe,我要实际飞行了，请安排。”
    “好的，请确保安全带正确系紧。”
    一阵轻微的晃动，厂房里的灯光慢慢熄灭，房顶再次打开，外面深蓝色的天空非常晴朗，没有月亮。金天感觉不到温度，但可以想象，燕京夏天的夜晚很燥热，摩托服明显出现了温度变化。
    金天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方面都没有问题，钻石007在他持续的拨动下快速上升，越过房顶进入夜空。
    城市灯火闪耀，比平日安静了很多，胡同里空无一人，远处街上只有零星的军车。风不大，树梢的叶子轻微晃动，在这不寻常的夜晚，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他试探着扭动手把，钻石007车身微微向前倾斜并开始飞行，他头一次从空中看自己的家。
    “卧室灯忘记关了……”金天暗笑。
    他谨慎的提升速度，钻石007近乎静音的在空气里滑行，厂房封闭空间还能听到的蜂鸣声，在这里几不可闻。
    他家的四周没有太多高大建筑，飞行空间非常宽阔，让人惊艳的是头盔带有夜视功能，屏幕已经变得明亮，地面上的物体和远处的景象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请告诉我你的目的地。”Chloe问道。
    “北云村花桥公寓3号楼。”
    头盔面镜闪烁了一下，赫然出现了一幅3维地图，和手机地图不同的是，一条浅绿色的粗线几乎笔直地指向北边的方向，这个导航不受道路的限制，而且会根据自身高度位置，主动绕开阻挡的建筑物。
    导航系统非常准确，飞行高度附近的建筑、甚至稍高的树木轮廓，都被显示为浅红色，物体越高，颜色越深。
    金天将钻石007的高度调整到二十米，在一片小平房上方来回飞行，不断适应这个特殊的交通工具，他尝试左右晃动身体，挑战车体平衡，钻石007都能迅速做出反应，同步横向移动，非常平稳。
    必须说，钻石007的表现无懈可击，驾驶感觉一流，加上Chloe的指点，他非常确信自己已经与钻石007融为一体。
    试驾的差不多了，金天转动车把，对准导航绿线，扭动油门逐步加速，直向着北偏西的方向飞去。

    第七章会面
    钻石007的操作方式对金天来说有先天的优势。13岁开始玩摩托，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简直和吃饭洗澡一样熟悉，几乎不需要分太多的心考虑操控。他悠闲地左顾右盼，观察着街上的情形。
    目力所及，三四辆统一制式的国卫队敞篷巡逻车在街道缓慢行驶着，后排都坐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认真地左右查看。
    金天躲开车辆的正上方，毕竟钻石007是喷气式的，他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虽然他相信，在黑暗的夜空中，即使抬头也很难看到他。钻石007启动了夜晚潜行模式，没有任何向下的发光源。
    从他家到北云村，顺着城铁19号，几乎是一条直线。金天躲开主干道，一片片的居民区从脚下飞快的滑过，他陶醉在这夜空冲浪难以名状的快感中。
    微风吹动着身体，带来小小的阻力，钻石007的速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注意了一下，从十字街到东厢门，只用了七秒。
    平日里熙熙攘攘、霓虹闪烁的贵食街，只剩下路灯自娱自乐地亮着，店铺都关了门，显得异常萧条。
    看看时间还早，他记得钻石007最高可以飞到512米，便降低了速度，拨动着高度按钮，钻石007开始不断的爬升，王律师的嘱咐全被抛到了脑后。
    100米，变化不太明显，街上的巡逻车的大灯仍然可以看到。
    200米，脚下的街道还很清晰，但城市的灯光已经有些暗淡。
    300米，可以感觉到气流开始轻微地涌动，钻石007也跟着轻微的摇晃。
    400米，整个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环路的灯光最明显，像一条玉带把古城搂在怀中。
    500米，钻石007的驱动力已经明显加大，呼呼的风声从喷气口传来，周围窜动的气流也变得稍微猛烈，金天像坐在西海的游船里一般。他看着脚下，街道组成的大网铺到远方，头顶的星星明亮了许多，应该是污染变少的原因。
    随着车把转动，钻石007在空中旋转，有点眩晕，这样的景色让金天如同喝到微醺，孤独的快感充满全身。
    一人一车，漂浮在这空气的海洋里，他像一只摆脱地球引力的气球，在只属于自己的宇宙里飘来荡去。
    金天放开车把，双臂举向空中，打开面镜，空气在这里变得凉爽，猛烈地吹动他的面颊。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周围没有一丝声响，这前所未有的体验让金天着迷不已，像梦那么美好，又比梦真实的多……
    玩了好一阵，金天才依依不舍地从高空慢慢落回地面，看看钻石007的显示屏，燃料消耗了1.5%，这宝贝真是挺省油的。
    飞过黑漆漆的雍佛殿和五方坛，路面上的情形发生了变化，除了巡逻车，开始有士兵在走动，他们全副武装，面容紧张。
    道路两侧整齐地支起很多绿色军用帐篷，里面闪现着灯光，穿着作战服的人员在进进出出。
    北环路女甄桥附近的地面上更加不同，国卫队的巡逻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装甲运兵车和吉普车，在路面上来回跑动。
    而每隔100米左右，就有一辆坦克！炮口全都对着北环路以外！很多高层居民楼顶部都架设起了大型探照灯，那粗大光束在燥热的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巨网。
    最要命的是，远处空中出现了几架来回穿梭的直升机，机头闪动的指示灯非常醒目！
    躲过地面人员是容易的，但如何能穿过直升机的巡逻呢？金天把钻石007悬浮在一个小区高层楼的缝隙中，苦苦思索。
    可以看出，这些直升机都是挂载武器的，一旦被发现，会不会开火？自己的行踪肯定完全暴露，九成还会要了小命！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绕路。
    无奈之下，金天调转飞行方向，朝东面飞去，小心地躲避着直升机的视线。
    他灵机一动，问道：“Chloe，有没有红外显示？我想看到发热的物体。”
    “可以的，我为你开启红外夜视模式。”
    他眼前的头盔面镜闪烁了一下，原来的红色建筑物轮廓瞬间变为浅蓝，夜空中出现了很多或大或小的橘色光团。
    可以看出有些是居民楼的窗户，有些是供电系统的部件，北环路上红点最多，往来的士兵、车辆、坦克发出的热源，都显示在面镜中。
    在空中，依稀可数的几个快速移动的红团，红团后面拉着长长的红色尾巴，那应该就是直升机发动机释放的热烟！
    金天高兴的一拍车把！他悬浮在空中仔细的观察。确实，直升机巡逻的范围全部集中在北环路的中段，三远主桥往东，空中一片漆黑。
    这正是他想要的！
    金天重新调整方向疾驰而去，高度设置为150米，他扭动油门，钻石007的速度达到了180公里，风阻开始加大，在这个高度，已经没有什么障碍物，金天一路畅通，一路飞驰！
    绕过三远主桥，面镜中的导航系统随着他的路线改变也在不断跳动，绿色箭头仍然直指目标，金天转头向西北，快速前进。
    三远主桥距离北云村本就不远，几乎一瞬间就到了，绿色箭头准确的指向一栋白色的居民楼顶，他减慢了速度，悬停在上方。
    楼顶非常平坦，除了一个小小的阁楼间外别无他物，楼顶空地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这是他和王律师的约定记号！
    金天平稳地降落，喷气蛋吹起了少许尘土，上星期刚下过一场大雨，这里并不脏。
    金天从车座上下来，小心地摸了一下身后的喷气蛋，挺热的但还不烫手。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也是热源，别人用红外装置也能发现。
    这时，不远处一阵响，楼顶一块木板被从下面推开，王律师的声音在喊：“金天吧，过来帮我一下，这板子忒沉啦！”
    他快步跑到跟前，用力掀起盖板。下面的空洞里，一个头发散乱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不小的老式手电筒，满脸汗渍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伸出左手：
    “嘿，都这么高个头了，小伙儿真帅呀，来拉我一把，好嘛，顶这板儿费大了劲了。”
    “你……王律师？你要上来？”
    “对，先上切歇会儿。”
    王律师一嘴燕京土话，听着非常舒服，金天没费多大力气，几乎是把他拎了上来。
    王律师看上去五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廉价的、不太合身的灰色西服，皱皱巴巴的。很有年代感的皮鞋上沾满灰尘和各种干涸液体的痕迹，估计从买来到现在就没打过油。
    长圆脸，大眼睛，略带白发的偏分头很凌乱，肥大的肚皮被勒在一条饱经沧桑、几乎快要断掉的金利来皮带里，身上有一股中年男人独具特色的气味。
    王律师笑容虽然可掬，金天还是不禁皱起眉毛，油腻！一言以蔽之。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这老家伙的扮相简直让人泄气，但钻石007不是假的，自己的担心一定是多余的。
    “嚯，小伙子够有劲儿的嘿，我是没辙，这岁数真折腾不动了，就为给你贴这十字儿，差点儿没累死好嘛，”
    王律师拎着衣领不停的呼扇，尖着嗓子喊：“今儿天儿真够热的哈，别着急等我歇口气儿咱下去坐着。”
    “嗯，好，没问题您别着急。”
    金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应和着。
    王律师喘息已定，一招手道：“咱下楼吧，你这衣服不供电就没法整，一会儿热你一身痱子。”
    金天确实感觉到身体在渐渐发热，温控系统已经停止了工作。
    盖板下的方形洞口里有一架木梯，他们顺梯而下，来到楼里。

    第八章父亲
    王律师的住处就在顶楼，他径直推开房门，回头道：“上边就别盖了，梯子也别撤，隔壁那边是我家，咱先办公室里坐着。”
    一进房门，眼前是个宽敞的客厅，黑皮转角沙发、茶几、冰箱和一些简单的物品。
    房间角落有一个巨大的办公桌，各种资料堆积如山，旁边有个灰色的老式保险柜，靠墙深红色的玻璃书柜里，冷眼看，有很多法律方面的大部头。
    王律师热情的请金天在沙发坐下，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递过来，自己大刺刺的坐在他对面。
    “我真是有些年没见你了，那会儿你还小呢肯定不记得我，就和你爸去过你家一回，当然后来也去过，不过.....嗯......都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王律师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金天喝着水，没出声，他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对了，你这衣服，要不脱了得了，热不热呀？”王律师认真地问。
    金天有点尴尬。确实热，他已经感到身上出了不少汗。但自己出门的时候，里面只穿了内衣内裤，真没考虑到这个情况。
    “算了，没关系，也还好......要不，您帮忙把空调开大点儿得了……”金天小声地询问。
    “恩恩，是个主意！”
    王律师匆匆起身，从隔壁房间拿出一件大睡袍披在西服外边，随手在空调上按了几下，出风口呼呼的吹着冷风，房间里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我估计哈，你有不少事儿想知道。要不这么着，你先看点儿东西，然后我把我觉得有用的告诉你，等我说完了呢，你有问题再问，当然随时可以打断我，没关系。”
    王律师坐回沙发，裹紧了睡袍，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说着他转身站起，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个平板电脑，操作了几下，放在金天面前。
    屏幕上，一段视频开始播放，仔细看，背景还是这个房间，但沙发上坐着的，是金天已经去世的父亲，金康宁。
    金天心中一紧，王律师打开电脑时，他预料到会看到父亲，等这熟悉的脸真出现在眼前，他内心一阵悸动，五味杂陈。
    说没感情那是瞎扯，但长期的分开，让他和父母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想碰，甚至想抱抱，但感受不到温度。
    在他最需要父母温暖和指点的时候，没有人，在他想要与父母亲近的时候，没有人，在他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和他们改善关系的时候，等来的是那通冷冰冰的电话：“非常抱歉的通知你，你的父母昨天遇难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爸爸，小的时候，他从爷爷奶奶口中知道了父亲很多事，在小小的心灵里，父亲简直就是奥特曼般无所不能，还比奥特曼英俊一百倍。
    长大后金天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很多言行，都在悄悄的模仿父亲，不管他怎样抵抗，他从里到外都是另一个金康宁。
    看着金天目光闪烁，王律师识趣的嗽了嗽嗓子，站起身踱到办公桌旁假装收拾文件，留下他自己独自继续看。
    “小虎，头一次录遗嘱，没什么经验，你凑合看，哈哈…..”
    屏幕里，父亲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不徐不疾，身上的西服依旧笔挺，头发一丝不乱，一辈子的讲究，未曾改变过。
    “你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真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很健康，你妈也还好，这些年情况好转很多。工作虽然忙，我们也没少锻炼，按时体检，你爹的身体不一定比你差哈哈哈，但是吧，王诚非让我录……王诚！你也过来露个脸，别让我一个人出洋相！”
    父亲招着手，王律师从旁边露出半边身子，穿的还是今天这身西服！但明显新很多，干净很多。
    “金总你抓紧吧哈，我在里边没必要，你是主角，别紧张一样一样说，这是个程序，我是觉得有这么个东西是最好的，毕竟我和小虎不是特熟，以后有什么要交代的，有这录像在，很多事都好办一些……”
    王律师闪身离开了屏幕。
    父亲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今天录这个东西呢，主要是和你说一下，如果有任何的意外，我会委托王诚处理我的所有身后事，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会继承我的所有财产……财产还是遗产王诚你刚才怎么说的？哦哦，遗产遗产！”
    “另外呢，关于咱家的很多生意上的事情，王诚都知道，你肯定需要他的帮助才能了解，这个真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有个书面遗嘱，就这个……”
    说着，金康宁拿起一份厚厚的、合同一样的大本子，金天一眼认出，当时办理遗产继承，曹律师给他看的就是这个，他在里面签了数不清的名字。
    “你看哈，我已经签字了，这个是有法律效力的，当然了，估计也没什么人和你争，咱家真是三代独苗，旁支的亲戚早就没有往来了，”
    “恩，这个，反正，你就听王诚的吧！我和你王叔叔彼此都非常信任，他的业务能力很强，能够帮到你很大的忙，当然了，肯定没我强，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就这些吧，我是真觉得没必要，你整的我这心情还挺不好的，关了关了，赶紧……”
    录像放到这，戛然而止。
    “没了？”金天抬起头。
    “没了，就这么一段儿，为这个他训了我好几次，觉得我无事生非，谁知道……”
    王律师黯淡地低下了头，没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父亲的态度有些调侃，录制的也很随意，金天此时真的希望父亲能多和他说几句话，但，没了。
    过了片刻，看看金天的情绪恢复了平静，王律师从办公桌踱步到他跟前。
    “要不你再歇会儿？咱们不着急。”王律师试探着问。
    “没事，我可以的，您先自我介绍一下得了，您和我爸爸是怎么个渊源？我相信您，要是外人，我爸不会录这东西。”
    “没问题，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王诚，诚实的诚，我今年54了，我跟你爸算认识了半辈子。话说当初，那应该是85年吧，要不就是86年我记不太清了，那会儿我高中毕业一直开公共汽车，后来别人介绍我给你爸开小车，我是实在不想整天累的跟孙子似的，再说你爸给的工资确实不少，所以从那会儿开始，我就给你爸当了三年的司机......”
    可以感觉到，王律师的心不是一般的宽，转瞬间他已经不再低落，兴致勃勃的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86年？那些年我爸应该是在朋城呆的多......”
    金天轻轻地问。
    “没错，你爸不信任南方人，就专门找了我这么个燕京土著，当年反正我也年轻，就奔了朋城，你爸给我租了套一居室，那会儿可便宜了，后来是涨的没边儿了！真是的....”
    王律师很健谈，说的口沫横飞。
    “那......您之前说您是律师？是律师吧？”
    金天相当客气的打断。
    “哦哦，当然是了，这个错不了。就是后来你爸和我说，开车没前途！让我学点儿东西，我们俩关系好，那就是我大哥！可我不爱念书呀，爱念书能开公共汽车吗你想想？金爷有手段！嘿，发一特漂亮小姑娘给我上课，我那劲头儿嘿......”
    说着，王律师脸上一阵泛红，看来他和这小姑娘有故事。
    “这小姑娘成了尊夫人了吧？”
    金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甭提了！嫁老外了！那会儿朋城那边都是惦记嫁洋鬼子的，也就教了我……一年多点儿吧，我猜她是挣够钱了，就跑了，金总给的工资永远比同业高一截子！后来听说跑香江嫁了个英国老头，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王律师一脸沧桑，一摆手道：“说远了说远了！甭提她呀......就说我哈，这书，我是念上瘾了，其实心里边也跟那姑娘憋着气呢，我还就好好念！我给你念出个样儿来……”
    “后来呢，你爸我大哥，看我挺上进的，就另找了个司机，让我专心读书，让我学法律，说以后就跟着他干，工资照发……”
    “我这人呀，其实没什么本事，但我认人，我看得出来，你爸对我是真好是真想帮我没藏着掖着。嘿嘿，当然了，也加上看见你们家这生意是越做越大，谁不想有钱呢……”
    “你老爸不是一般二般的精明，我知道听他的错不了。我就开始一门心思学法律，跟你说我真是下功夫了，朋城多热呀！多热闹呀！两年，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活做一大月子，一次就把律师证给生出来了哈哈哈……”
    提到当年的光辉历史，王律师满眼放光、手舞足蹈，自豪的溢于言表。
    “恩，是挺棒的，我听说过，当年律师证挺难考的。”金天淡淡地应和。
    “敢情！现在都难考！当年那是难上难！”王律师一点儿都不谦虚。
    “以后吧，你爸先安排我在淞江一小律所实习了两年，整天忙得都是外贸纠纷，特长见识，说真的，那两年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要不说金爷有手段呢，特服……”
    “再后来我就回咱自家公司了，主要负责法律事务，咱们生意越做越大，这方面的事多了去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算混成老江湖了。”

    第九章交情
    “说正格话，我这人不容易和人交朋友，这半辈子就你爸一个知己。怎么说呢？要没你爸，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说的可不是钱的事儿，你千万别误会！俗话说的好，穷生奸计富涨良心，有钱，愿意花，不是本事，我这条命，可是你爸救下来的。”
    说着说着，王律师收起习惯的笑容。
    “你知道你爸胳膊受过一次伤吗？”
    “这个我记得，好多年前了，我还小呢，他胳膊裹着大纱布回的家，住了好久才走。”
    “对！就那次，记性儿不错呀，那会儿你还是小孩呢。”
    王律师笑了笑，继续说：“那一阵儿，我们主要和香江那边的生意往来，有一批好像是DVD机吧，被海关扣了，正赶上时候不对，直接就没收了。其实当初买卖双方都说好的，要是出了这种意外，两边各摊一半，搁现在当然可以签合同，但那些年就是嘴对嘴的行规……”
    “也怪你爸好心，先付的全款，结果嘿，那帮怂不认账，我们俩就直奔香江去和他们谈。生意嘛，别盯着这一笔两笔的，咱细水长流多好呀，饭桌上谈得好好的，嘿！等晚上找一帮烂仔拿斧子跑我们住的旅馆砍门来了，烂仔你懂吧？”
    “黑社会？”
    “也不算，但差不多。我是笨蛋，都快吓尿了，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呀！你老爸真不含糊，他当过兵你知道吧，那身手，六把斧子不能近身！要是没我拖累，你爸全身而退坦坦的！连根汗毛都伤不到……”
    “可到底是猛虎斗不过一群狼，再加上我这么个废柴，实在招架不住，你爸就拽着我逃，我俩愣是从三楼窗户跳街上去了！我现在想着腿都发软……”
    “那几个王八蛋穷追不舍，有一个看你爸不好惹，就砍我！你爸是生生拿胳膊，给我挡了那一下！要没这一挡，我脑袋直接就两瓣儿了！”
    王律师说着，满眼都是眼泪。
    “那血，流的哗哗的，你爸也红了眼，抢了斧子反手砍躺下俩，剩下四个吓跑了。我俩是连滚带爬奔医院……”
    “你爸那血都快流干了，胳膊上肉都翻着！那会儿我就磕头作揖金爷可别过去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条烂命，拿什么向你们孤儿寡母交代呀！”
    “天可怜见儿，你爸他命硬，在医院躺了一个半月，命保住了，胳膊也算保住了，你看见那会儿，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档子事儿以后，我没和你爸说过谢谢，谢谢没用懂吗！金爷后来给我的帮助也是说都说不完，但那次，真是把我给……唉……我是铁了心了，有钱人我见多了，金爷这么仗义给下人挡斧子的，万中无一！”
    “我那王八蛋老爸就是欠一屁股债，把我和我妈扔下跑路了，要不我当初也不至于混那么惨！谁给我的命，我下半辈子还给谁！说难听话，活着我是金家的狗腿子，死了我变鬼给你们看家护院！”
    说到这儿，王律师满脸的泪水，泣不成声。
    父亲的这番经历听的金天心惊肉跳，以前总觉得他不过是个逐利的商人，但在王律师的讲述里，让他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他很愿意知道父亲的更多。
    王律师哭了一会儿，抽纸巾擦去眼泪，擤了擤鼻子，镇定下来，抬头对金天笑了笑，继续说：
    “你瞧我，一说到这事，我就有点儿把持不住，抱歉哈。怎么说呢，我知道，你和你爸关系……嗯……一般，其实，很多都是没办法的事，当初他也没少和我念叨，觉得对不住你，世界上很多事，真的会身不由己，”
    “加上后来，咱家的买卖越来越大，朋友多，仇家也不少，爱眼红的人到处都有，你爸一定程度上也是考虑你的安全。”
    “我爸的生意……都合法吗？”
    金天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嗯……这么说，大多数合法，但也有一部分，应该属于，灰色地带。你放心哈，金爷不挣伤天害理的钱，这个你千万不要误会，什么毒品呀人口买卖呀什么的，都没有！到了后期……就是你爸出事前，咱家的生意，有一部分是和军火沾边。”
    王律师淡淡地说出了让金天震惊的话。
    “你应该能看出来，楼顶那玩意儿，你觉得市面上可能有卖的吗？那就不是民用产品，关键是没人买得起呀！那里边科技含量高了去了，具体我不太懂，你要是有兴趣，等眼前的难关过去了，我带你去厂子看看，在帧州，那边的人能说清楚，这个随你。”
    “还有厂子？我听Chloe……就是这头盔说，公司已经注销了，原型机也销毁了？”金天好奇地问。
    “这个吧，对德国那边确实是这么说的，就是那马虏克，但实际上关键技术已经转移了，目前对这个……应该叫单兵战区什么来着？”
    “载具？”
    “对对，单兵战区载具！这个后续的研发并没有停，我们把帧州的厂子叫关键地点。”
    “恩恩，了解，我听头盔和我说过。”
    “还得说一下，你用虹膜打开的那个地方，就是放这载具的地方，咱们公司的官方称谓叫基地001，每隔半年吧，都有人去做维修保养，保证你使用的时候，都是最好的状态，这个你不知道，都是金爷安排的。”
    “我一直想问呢，是不是还有基地002？”
    “岂止！”王律师有些得意洋洋，“国内一共有14个基地，主要在东南沿海，内地只显炀有一个，长安旁边，知道吧……”
    “基地的信息，还有帧州的厂子，其实严格说也不叫基地，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金爷的生意很杂，这里边的脉络我也不是特懂，但我可以给你一份电子文档，当然也包括我需要告诉你的所有信息，你可以回家自己慢慢看，今儿咱主要说要紧事。”
    “对不起我打断您一下，钻石……啊不，就那载具，是用氢气做燃料，我要是把油箱跑空了，我哪儿能加气儿呀，加油站不行吧。”
    “加油站？我去！你……好嘛，你别逗我成吗？”
    王律师一阵笑，赶紧说：
    “基地001就能补充氢气，厂子的人和我说过，就算你拿它跑出租，那儿储备的氢气也够你加几年的，这个你放心，问头盔就知道了……”
    “基地001的所有设备，都是给你服务的，其他的基地，虽然也有些生产任务，但总体来说，全是为咱自家在特殊情况下的一些……算是灾备支持吧，真正挣钱的场子都不在这块，以后有兴趣我再慢慢和你说，我要说不清的话找人帮你。要说金爷对你这个儿子，真是用尽了心，也好在家里的生意一直不错，这点儿花费不算什么。”
    说起正事，王律师总是一脸严肃，用词严谨，确实像个律师。
    “好吧，到时候再说。对了，您说的要紧事儿，是什么来着？”话头太多，金天有点儿晕了。
    “我的小爷，您这什么记性呀？外边满街跑大兵你忘了？”王律师急得直拍脑袋。
    “对对对对对！今儿信息量太大，抱歉抱歉。是呀，您知道什么信息呀？这外边到底怎么回事呀？我早上在蘸云就看见一堆军车，然后就戒严了，我刚才打北环路过来，好嘛一堆坦克！这，什么情况呀？”
    突然再次想起这事来，金天简直有一千个问题要问。
    王律师推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
    “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哈，这次有点儿难办，你没听说过RSL12病毒吧……”

    第十章病毒
    “这是世卫组织的病毒代码，医学名称叫……嗜血性机体反常发育病变，最初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非洲发现的，爆发地点是塞拉利昂一个叫帕约的小村子，周围都是山，”
    “医疗队进去的时候，全村都感染了，当时的症状就是病人极剧攻击性，见人就咬，医疗队损失惨重。当地政府也是混不吝，派了好几千防暴警察去，围起来一把山火，连村子带人烧一干净……”
    “世卫组织也派人去了，可晚了一步，等到了一看，好嘛爪干毛净一片白地！费半天劲儿，只在几段残肢上提取了血液样本……”
    “后来一段时间，全球都在盯这个事儿，但一是没有活体样本，所有症状都是那个不太专业的医疗队转述的，再者说，一直也没发现新的病例，时间长也就搁下了。”
    王律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一边擦嘴一边继续说：
    “今年三月份，有四个塞拉利昂做小买卖的黑人，从机场入境，?横是来采购什么吧，住进了天同苑。房东说是一个叫……叫什么来着？我还特意记了……”
    王律师拍着脑袋，突然一抬头：“想起来了！狮子山复兴商人协会！就是这协会给在网上订的房，合同是签了一个月，结果来了一看，四个黑煤球！”
    “房东本来都不打算租了，禁不住这四位直央告，心一软就让他们住下了。住是住了，房东老头特别不放心，隔三差五总去看看，说是嘘寒问暖，其实是怕他们干什么不合法的事……我这些都是从后来公安的笔录里知道的哈，”
    “横是住了有一个多星期吧，老头又去，怎么敲也不开门，以为出门了呢。等晚上再去敲，还是没人开，老头急眼了，自己掏钥匙打开一看，嚯，一屋子血！四位都挂了！把老头没吓死！赶紧就报警了……”
    “警察来了，除了一个脑袋给打碎了，其他三个都伤在脖子，就跟让吸血鬼给咬了似的，乱七八糟的，没呼吸没心跳。从尸体僵硬程度看，死亡时间并不长。当时就让救护车拉走了，现场并没有财产损失的迹象，勘察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结果没过一小时，那边医院说救护车一直没到，顺着路就看见那救护车撞路边了，因为已经是夜里了横是，周围也没车，脑袋碎了的黑煤球还躺着，另外那三个死尸无影无踪！俩开车的也都是脖子上一大血窟窿！……”
    “我就剪段截说哈，那四位，后来知道感染了这RSL12，房间里的血都是他们的，提取了样本，分离出病毒，网上一比对，就对上号了。卫建委就惊了！这病毒时隔这么多年又重现江湖呀！而且这里边疑团太多，关键是那三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脑袋的黑煤球不说了，死得透透的，开车那俩司机，也是心跳呼吸都没了，但是吧感觉这个主要的器官都没伤到，怎么就死了呢？就拉医院去了，怎么检查也说不清楚。当时治安方面并没有特重视，主要是按恶性伤人案件处理的……”
    “就尸检，具体情况可能有出入哈，但这俩司机，没死！大概隔了十多个小时吧，直接坐起来了！你说吓人不吓人！把当场的四个医生全给咬了，因为又是夜里，没有目击证人，都是后来从监控看到的，然后他们俩，愣是从医院跑出去了！动作还特别快！……”
    “这么多年和你爸一起做生意，这个涉及武器这块儿吧，虽然是些周边产品，但都是和要害部门打交道。我也是去年下半年和一个平和公司的人吃饭的时候知道的这些消息……”
    “当时信息封锁的死死的，社会上基本不知道，但政府内已经传遍了，所有部门都很紧张。因为这个恶性伤人案件越来越多，医疗方面更是一筹莫展。种种迹象表明，都是从那三个死煤球和这俩司机开始传播的……”
    “从今年六月份，对这个事件的调查就已经全面开始了，医疗、治安、军队都直接介入，捕捉的患病活体越来越多，都关在北边那个传染病医院。安全方面做的很严密，直接重兵把守，媒体那边也很少报道……”
    “这个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和普通的什么伤风感冒不一样。这个攻击性很骇人，搞得不好，会造成社会动荡，官方的想法肯定是全力控制传染，先把所有患病个体都抓捕到再说……”
    “病毒研究方面，开始有了一些眉目，这个病毒和塞拉利昂的原始病毒同源，但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当年这个病就没有研究出什么来，所以没法对比，但目前城里这个病毒，有几个特要命的地方……”
    “首先是传播途径，血液唾液尿液都有，而且都传染。一进入人体，就抑制心跳和呼吸，这人就跟死了似的，然后这病毒就潜伏了，到点儿就复活，复活后的人，整个就变了！原来的性格一扫而空，就跟动物一样一样的……”
    “严重嗜血，就是靠喝血活着，而且攻击性特别强，古怪的是它好像有一定的智力，和咱们之前看电影讲的那僵尸丧尸什么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它会躲穿制服的人，会埋伏，会分析，体力还特别好，可能是因为这帮东西的心跳比活人快好多吧，但体温很低，大多不到30度，这个医学上也很费解……”
    “好在从外表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皮下淤血严重，浑身上下都是紫的，就跟挨了揍似的，另外就是眼珠会变成明黄色，报告上原话说是琥珀样瞳仁……”
    “天同苑从那会儿开始，就派驻了大批警察和国卫队，都是配枪的，没白天没黑夜的巡逻。开始用抓捕网，效果还可以，初期的很多研究活体样本都是这么搞来的。听他们说，那医院里边已经跟集中营差不多，拿动物园用的大铁栅栏关这帮东西。周围的居民大都已经被搬迁了，房子里驻的都是正规军，如临大敌呀！”
    金天听得头皮发炸，他回忆起近半年，确实治安不好，经常听说各种伤人案件，大多数没有详细的报道，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现在想起来，很可能与王律师说的事情有关。
    “那，今儿早上，蘸云那边过了好多军车，特别紧急的样子，是不是，医院那边出什么事了？”金天着急的问。
    王律师喝了一口水，安静了一会儿，说：“你猜着了！特别准确的信息呢我现在也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医院出了大问题，我今天凌晨得到的消息，之前圈起来的将近七千多个死人，就是那个，咱就说丧尸吧，应该是全都跑了！”
    “怎么有这么多？！”
    金天吃惊的站了起来。
    “你想呀，从最开始就抓，这都闹腾了大半年了，抓到的只能关着，没人敢说全都崩了吧？那不全算是死人呀都有名有姓的，研究半天也没找到治疗方法，就只能这么关着……”
    “给饭不吃，听说一个个都瘦成骨头架子了，这一碰到机会，全都跑出去打食儿去了！怎么跑出来的没说清楚。照说不应该，但结果在那儿摆着呢，也许是什么操作失误也说不定……”
    “从目前掌握的这些情况看，这个事已经开始失控了，7000多个，和总人口比是不算多，但破坏力惊人呀！你想呀，他咬一个，就多一同伙……”
    “军队那边已经接到明确命令，可以开枪！什么时候等有了治疗方案再说，现在就是见一个毙一个！要不咱们这儿就完蛋了，再扩散出去，那就真歇了！”
    王律师颓废的靠倒在沙发背上，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天。

    第十一章爆炸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您这儿离那医院可不远，您不能再呆下去了，我骑摩托带您回我家得了。”金天有些着急。
    “那倒不必，我呢确实准备撤，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个你不必担心，有人协助我，但是得等，”
    “我掌握的情况，就截止到今天早上，之后我也联系过一些人，但电话已经不通了，所以我担心事态恶化，就赶紧联系你了，”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你爸在家里给你预备了很多东西，金爷真是有先见之明。他以前经常和我聊到世界末日什么的，对这话题特别有兴趣。我猜想一方面是个爱好，就跟写灾难小说似的过过嘴瘾，但他确实是按照灾难小说那么预备的，包括这个载具，”
    “你是个大人了，说实在的，我现在是给你打工的，我挣得还是金家的钱呀，也就是说你是我老板。给你个建议，和我一起走，咱们先去朋城避一避，等没事了再回燕京，你看如何？”
    一提到离开，金天非常犹豫。他有个怪癖，就是除了燕京不想去任何其他地方，从小爷爷奶奶的小心呵护，其实他非常胆小，小院是家，也是他心里的堡垒。
    听了王律师说的这些事，金天对小院更加的依赖，他确信父亲对老宅一定做了万全的布置。经过今天，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信任，他一定有所安排。
    正犹豫着，旁边卧室的窗外突然闪了一下，几乎在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彻天际，房门被劲风推得“啪！”一声，里面一阵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王律师蓦地起身，小跑着冲了进去，金天紧跟其后。
    只见窗玻璃碎了好几面，热风呼呼往房间里灌，带着呛人的硫磺味。窗外，一个黑红相间的巨大火球正腾空而起，翻滚着上升，黑灰色的浓烟向四周蔓延。
    远处地面上，一大片低矮的厂房烈焰腾腾，火苗急速冒起，把周围照得通红。火光中人影窜动，除了火苗的“哔哔！”声，还能听到有人在惊呼和惨叫！
    一串节奏均匀的机枪扫射声，刹那响彻天空，闪亮的子弹轨迹在楼宇中间快速划过。三架黑色的直升机，伴随着压迫耳鼓的发动机轰鸣，从他们楼的旁边快速飞过，悬停在离火球几百米的上方，机头的探照灯把地面照的一片通明。
    亮光里有很多奔跑的人影，速度极快，金天眼见一个正在射击的士兵，被四个从黑暗中猛然窜出的活物扑倒，他被死死按在地上，几人扭成一团。
    那个士兵拼命的挣扎，他显然剧痛难忍，惨叫着挥动手臂，手中步枪盲目地射击，一串亮点掠过二人站着的地方，外边楼面的墙壁被子弹打得“咚咚！”乱响。
    金天吓得一猫腰蹲在地上，身后“哗啦！”一声，转头只见房间的吸顶灯被子弹打中，碎片落在地板上。
    “好险！王律师你别那儿站着啦！赶紧蹲下！”
    金天惊出一身冷汗，抬眼却见还站在窗边的王诚表情古怪，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大睡衣的胸口位置一片殷红。
    王律师晃了两下，“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金天慌忙爬过去，王律师浑身痉挛着倒在他怀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慢慢扩大的血渍，眼睛又诧异地看向金天，嘴里呻吟道：
    “喘不上气……啊！疼……”
    一口鲜血，喷了金天一身一脸！
    金天慌了，他用手紧紧按住伤口，可鲜血顺着指缝不停的涌出来，根本止不住。王律师脸色变得苍白，一只手紧紧抓着金天的衣领，断断续续的说：
    “小虎你听好……听好……没事……没事……别怕……你赶紧走，这儿不能待了，别，别管我了，刚才那平板电脑，你拿走，一定拿走，需要的东西都在里边，你的…….指纹能打开……”
    “别说了！别说了！我救你呀！咱们去医院！”
    金天快要哭出来了，他学过简单的急救课程，从受伤位置看，打中的是肺部。可眼前这个出血程度，肯定是有主动脉的破损，外边局势之下，怎么去医院？怎么来得及？他不敢往下想了！
    见到王律师才几个小时，但金天此时觉得，他好像在暗处陪伴了自己的前半生，与父亲相关的所有生活片段里，都有他的影子，好像自己的大哥？或者他现在就已经成了自己心里的爸爸？
    王律师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胸前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面容扭曲，大股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来。
    “小虎听着，我怕是……过不去这关……了，会有人联系……联系你的，回家……回家…….等着，你家……很安全……”
    王律师已经目光散乱，脸色发灰，泪水涌出，和血水流在一处。
    “孩子，好好的呀，活着，我先走，我对不住金爷！对不住金爷呀！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啊……啊，对了……对了，要紧事，你爸，不一定……真死了，没人知道！得查…….电脑里……”
    怀中的王律师突然全身痉挛了几下，慢慢变软，手臂耷拉在地上，鲜血不再喷涌，体温快速的降了下去。
    王律师最后的话，惊的金天张大了嘴！他是什么意思？爸爸没死？为什么这么说？平板电脑呢？
    金天把王律师平放在地板上，踉跄着跑回办公室，平板电脑安静的躺在茶几上。他抽出纸巾胡乱的擦了擦手上的血污，用拇指按动HOME键，屏幕闪动，电脑桌面亮了起来，指纹可以用。
    外边的枪声更加密集，还有更大的爆炸声，金天觉得是手榴弹，与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破损的窗外，各种闪光，把房间照耀的忽明忽暗，金天仿佛置身战场。
    他把平板电脑揣在怀中，回到房间，王律师安静的躺在那儿，鲜血在他身体周围的地板上慢慢散开。金天对着他站好，深鞠一躬，抹了抹眼泪，转头跑出了房门。
    回到钻石007上坐好，摩托服恒温系统快速启动，他的身体凉爽下来，转头望向北面的天空，那几架直升机还在空中盘旋，巨大的光柱不停移动。
    地面上，浓烟向四周翻腾，枪声越来越激烈，火光中，大批的士兵和车辆，顺着道路向北面汇合，加入这场史无前例的战斗。
    东方已经发白，天空不再漆黑一片，隐约的红光浮现，新的一天马上要开始了。
    金天深吸一口气，他控制着颤抖的手，拧动油门，钻石007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头也不回的向夜空深处飞去。

    第十二章混乱
    金天几乎把油门拧到了头，钻石007闪电般飞驰，拐过三远主桥直奔十字街，只用了十几秒。
    他从测试区踉踉跄跄地跑回客厅，瘫坐在沙发里一阵眩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好几下才把烟点着。
    王律师死去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动，他洗去脸上手上的血渍，卫生间面盆里一片红……
    看看天色微明，他拿起手机，几次才拨通报警电话，耳机里一个年轻女人疲惫的声音传来：“有什么能帮到您？”
    金天报告了花桥公寓的事情，电话里的人明显提起了精神，仔细询问了情况，反复确认受伤的位置、伤口的形状和流血的情况后，说马上会有专人和他联系。
    没一会儿电话响起，一个自称赵警官的人再次详细询问了整个过程，并告知，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警方会尽快处理，但不能保证时效，希望他理解。后续需要他去分局做笔录，地址如何如何，请他随时保持手机畅通。
    金天心情烦乱，机械的回答着，赵警官听上去很年轻，感觉到了他的反常，沉吟了一下说：
    “金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最近社会治安非常不好，我们警局所有的警力都在出外勤，现在留下的人不多，刚才……”
    话音未落，金天听到对方的周围猛然一片嘈杂，有人在大声呵斥，一个女人发出了惊声的尖叫，伴随着几个男人的声音在大喊：“快躲开！快躲开！去拿枪……”
    这时，赵警官开始语无伦次的大喊：“金先生……你要干什么！啊！谁帮我一下！开……”话没说完，电话“啪！”的一声断掉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赵警官最后几个字，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金天一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再看时，屏幕显示通话已经结束。
    他基本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个警局远在北城，但好像有东西顺着电话线窜了过来，肆无忌惮地向周围空气里弥散，金天身上的汗毛快把衣服撑起来了。他不敢抬眼睛，只觉得好像真有丧尸就在自己房间里站着。
    愣了好一会儿，他颤抖地又拿起手机，市政府新的公告出来了：
    “鉴于本市发生的恶性病毒传播事件，维持灾备一级响应不变，请市民继续留在家中。本市即刻进入战时物资管理，所有日用食品由政府配给，通过各街道办事处、村委会、小区物业进行统一下发。即日起所有商业企业停止营业，请市民保持冷静，注意防护，遵纪守法……”
    政府的公告印证了情况正在变坏，金天开始翻看朋友圈，铺天盖地的消息从各个角落来到网络上，很多是对昨天那个病毒消息的各种演绎。北云村事件已经被报道出来了，有照片，有视频，很多非常清晰，是从周围的居民楼上拍的。
    金天相信政府，这事情早晚会披露，总是瞒着绝对不可能，军队在暗中一定紧锣密鼓的部署，主城区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环路防线他是亲眼见到的。
    不安全其实也没办法，网上说，公路、铁路、飞机航班已经全部停止，靠一己之力是没法离开的，此时此刻金天感到非常虚弱，又无法可想。
    胡同里依旧安宁，依稀能听到远处早起的人们在咳嗽，在刷牙，老居民们起床了。金天非常疲惫，又不想睡觉，还不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眼皮变得异常沉重，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吵醒，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窗外的阳光很亮，胡同里一片嘈杂。
    他匆匆的走去开门，是居委会的刘大妈，她身后的胡同里站了很多街坊，大家都在彼此询问情况，人声鼎沸。远处的大街上，纷乱的喇叭声连成了片，和昨天的肃静全不一样。
    “我说小虎子你干嘛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觉？”
    刘大妈看着金天长大，说话从来不客气，这会儿满脸是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看新闻了吗？城里出大事儿啦！”
    “嗯嗯，我听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您知道点什么？告诉告诉我得了。”金天试探着问。
    刘大妈说居委会已经接到区政府的紧急通知，说北边城区出现了恶性的病毒，传染上的见人就咬，很危险，让大家别出门。
    居委会一方面维持胡同的治安，另一方面要准备负责各家各户的饮食供应，刘大妈也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这趟来是叫他拿身份证去居委会登记。
    金天敷衍了两句，就迈步走出院门。他家离马路不远，几步就到了胡同口。只见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喇叭齐鸣，路面被各种车辆堵得水泄不通，气温瞬间升高了好几度。
    消息已经扩散，动作快的人正在忙着离开，眼前所有的车辆都在向城南移动，占据了整条马路。
    电动车、摩托车和自行车穿插其中，多数都背负着一些用品和包裹。人们从车窗中探出头，焦急的看着远方，期待早点离开。路上已经被堵死，根本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尾气，显然堵的已经不是一时三刻了。
    很多老燕京站在路边看热闹，点评着这逃亡的大军。有人不屑的挖苦，有人唏嘘地感叹，也有人煞有介事的分析，但更多的人，禁不住心里的忐忑，悄无声息地，拖家带口加入了出城的队伍。
    金天回想着昨晚的经历，单位肯定是不用去了，现在往出跑好像也不现实，应该等一等。
    他一贯认为群体的反应经常是过激和盲目的，离开城区去哪儿呢？怎么生活？难道就这么一路往外逃？吃什么喝什么？太多未知数。
    金天暗自思索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有什么可用的资源，在自家堡垒困守，等待王律师说的人来找他再做定夺。不管怎么说还不是打仗，就算有丧尸，自家的院子应该还可以应付吧。
    打定主意，他转身准备回家。突然听见远处星桥方向，一串清脆的爆竹一样的声响，紧接着一声显得很闷的爆炸。金天听着耳熟，他转过头，身边众人也都听到了，大家纷纷踮起脚尖或跳上路边的高台张望，堵在车里的人，有的甚至爬上了车顶，大家都向北方看去。
    远处，一小股灰色的烟尘慢慢升到空中，烟尘之下有人影晃动，渐渐的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嚎哭、男子的怒骂和嘶吼。整个北面的城区，不知什么时候响起很多枪声，由稀疏竟变得越来越密集，而且正在向这边蔓延！
    眼前开始有人跑动，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大家好像在躲避洪水，纷纷从路边和车的间隙中向这边小跑。附近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时不知谁大喊一声：
    “出事了！快跑！”
    人群好像被电击了一样，瞬间的痉挛后开始四散奔逃，    街道里转眼间乱成一团。徒步的人在跑，骑自行车摩托车的人不舍得扔下交通工具，拼命从车缝里往前钻，很多汽车的反光镜被撞碎。
    坐在汽车里的人已经沉不住气，顾不得因为这些小事计较，不少人打开车门拉着家小弃车奔逃，各种喊叫声震耳欲聋。
    很多人就近转身往胡同里躲避，里面的人不知所以，大家僵持在胡同口动弹不得，陆续还有慌不择路的人在不断往里涌。
    金天站着没动，只是向墙边挪了几步，他不太相信真的出了什么危险。昨天王律师说过，丧尸从被咬到复活需要十多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自己躲开一个潜在的“坏人”。而且北环路防线只有他看的清清楚楚，军队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滚滚而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让他也开始担心起来。
    他本就站在胡同口，身边是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便没犹豫，转身抱住树干，脚下用力，只“噌噌！”几下就爬上三米多高。
    旁边就是胡同口一号家的房顶，小时候他经常趁爷爷奶奶不注意从这里上房，早已轻车熟路。
    他反手抓住房顶的围砖，肩膀一耸，脚下一登便窜了上去，迅速的俯下身子，趴在已经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烫的油毡上，向下张望。
    这时有些人已经从最初的惊慌状态冷静下来，纷纷停下了脚步，满面胡疑的四处张望。枪声虽响个不停，但眼前没有任何异常，没人知道需要躲避什么，大家都在紧张地寻找真正的威胁来源。
    金天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他擦了擦眼睛，在街面上扫视。目力所及之处，很多人站在街边，彼此目光相对时，甚至觉得有些搞笑！
    就在他微微转头看向北边的街道时，一个“人”，引起了金天的注意。

    第十四章变异？
    那男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四十来岁，佝偻着身子，瘦得像个鬼。他穿了件很不合身的西服，松垮地挂在肩膀上，衬衫已经看不出颜色，一个角耷拉在皮带外边，随着他在车流中轻快跑动，一飘一飘的。他只穿了一只鞋，另只脚光着，活脱脱一个乞丐。
    他的脸上好像抹了些泥，一块青一块紫，两只手也是一样。他仰起头时，满是贪婪的喜悦的表情，瞳孔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诡异的、琥珀一样姜黄的光！
    丧尸！
    金天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牙齿不住的打颤，敲击的声音自己都要听到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王律师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他越看越像。
    周围的人有些也注意到了它，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都小心地躲开，有个正在讲电话胖女人嫌弃地皱了皱眉，扭动下身子，给它让出了路。
    这东西像一头觅食的狼，它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女人，突然伸手，闪电般抓住了她的头发，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它猛地张开嘴，微微发红的牙齿一下子咬在那女人的脖子上，红色的血从他嘴角喷涌而出。
    胖女人措不及防，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手机“啪！”的掉在地上，人被猛地按倒，她徒劳的想把咬她的人推开，但无济于事，两个人滚在一起。
    周围的人纷纷惊叫着躲开，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它再抬起头时，一脸满足，还在诡异的笑着，转头开始寻找新的猎物。看得出它的肚子微微隆起，而胖女人则躺在地上，蹬了几下腿，慢慢一动不动了。
    金天死死盯着，那女人只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短连衣裙，裸露在外的大腿、胳膊和已经变得苍白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快速出现很多淤青，在日光下十分醒目。
    这淤青面积越来越大，迅速地连成片。突然，那尸体抖动了几下，眼睛一下子睁开，姜黄色目光里，没有一丝生气。
    她缓慢的爬起来，站了几秒钟，在周围人关切的注视下突然向人群冲过去，扑倒了一个躲闪不及的男学生，也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这前前后后，最多15秒钟！！！
    尸变的速度也太快了！不是要10小时吗？不是只在夜里袭击吗？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形让金天脑中一片混乱！
    没等他细想，街上的丧尸不知什么时候变多了，它们像一颗颗炸弹，在活人中快速的炸开，它们追赶着活人，越来越多的人被放倒，老人、孩子、孕妇……
    丧尸的攻击没有差别，伤者被吸血倒地不动，大多在十几秒后重新爬起。体表的变异伴随着身份的变化，加入了这用牙齿攻击的队伍。
    很多人在亲人被咬“死”时，以为可以救治，有的和伤人者撕打，有的就地止血做人工呼吸，但都没想到死人会突然复活，瞬间又被咬的鲜血横流，自己也遭了秧，街道上血光四溅。
    人群开始争先恐后地逃窜，大家仍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病毒的消息已经在网路上散开，人们心里多少有了些主意。
    几个胆大的从最初的不知所措中回过味儿来，开始抄起手边的硬物，吆喝怒骂着和这些“怪人”打了起来，“京骂”此起彼伏。
    与电影略有不同，真实的丧尸看上去并没有好大力气，但明显行动速度变快了，不少老年人加入丧尸队伍后，会小跑着寻找猎物，虽然和青年男子还是有明显的差距。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不怕疼！
    活人最初的抵抗开始了，十几个青年男人，他们吆喝着结成战斗小团体，互相壮胆，拿着随手找来的武器，有砖头、板凳、婴儿推车、木棍，不管是什么，也胜过两手空空，几个人围住落单的丧尸，拼命殴打。
    这时从马路对面胡同里冲出来3、4个身穿运动服的小伙子，每人手里抓着一根棒球棍，挥的呼呼风响。不管丧尸是什么男女老少，生存的渴望胜过了一切，大家完全没了平日的斯文，像猛兽一样嘶吼着反击。
    各种武器打在丧尸身上“嗵嗵！”作响，经常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丧尸的平衡明显不如活人，很容易会被打倒，但很快又挣扎着站起来，对身上的重击，甚至是折断、破损的肢体，仿佛完全无感。
    金天看到一个老头，被三个小伙子用棒球棍打折了胳膊，胸口塌陷，仍然举起上肢想抓人，小臂耷拉下来，仅靠肌肉与身体连接，看得人毛骨悚然。
    身体破损处，有深红色的血液缓慢的流出，但很快凝固，它们还是目光凶恶的向活人猛扑。这样的场景，在每个小规模战斗群中，反复上演。
    人们慌了，这里没几个是打架高手，更没碰过这种不怕疼的对手，反击的声势很大，但收效甚微。
    “打头！打头！把它们的脑袋打碎！”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
    人们纷纷改变了攻击位置，这才发现原来头骨如此坚硬，普通的砖头只会把丧尸打一个趔趄，棒球棍抡圆了打在上面，最多只是打个坑，丧尸猛地一歪，倒在地上，还是会缓慢的爬起来。
    只见一个壮汉，把手里的铁锹抡得呼呼风响，“嗖！”的一声把一个丧尸的脑袋直接削了下来，失去头颅的身体，站在那儿晃悠了一下，轰然倒地，再没了动静。
    活人队伍被这一幕鼓舞了，大家拿着手里的家伙，奋力的攻击丧尸的头、脖子，只要脖子被打断，或者头颅被完全击碎，丧尸就真的死透了！
    几个手中拿着长杆铁车锁的汉子，前前后后干掉了七、八个丧尸，街道里，污血脑浆横飞，丧尸纷纷倒地不起，战士们兴奋的嗷嗷怪叫！
    金天看得热血沸腾，他焦急地寻找趁手兵器，准备加入战斗，看样子这东西也不是没有弱点，自己不能当缩头乌龟！可匆忙间，所有坚硬的武器都被别人捡走了，他没看到什么像样的家伙，心里暗自着急。
    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战局竟然又发生了逆转。可以看出，随着体力消耗，活人们开始剧烈地喘息，身体最初分泌的肾上腺素迅速消耗殆尽，他们的胳膊挥动得越来越慢，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变得蹒跚！
    丧尸一方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甚至更多的人尸变后加入，整体力量越来越强！
    城市的快节奏生活，大家每天忙于生计，虽然健身的人不少，但身体素质仍旧非常低下，更何况他们的敌人不知疲倦，以逸待劳，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在力竭的铁锹男躲闪不及间被扑倒咬死并睁开黄澄澄的眼睛后，整个战线让人绝望的溃败了！
    刚才生龙活虎的勇士们，这会儿虚弱的像喝醉了酒，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浑身湿透脚下绵软，他们纷纷扔下已经举不起来的各式武器仓皇四散，但真正逃出生天的却寥寥无几，大多被周围的丧尸扑倒在地！
    最骇人的是，从北边跑过来大群穿着整齐军装的士兵，黄色的眼球在日光下分外醒目，脸上的淤青，仿佛电影里士兵执行夜间任务前抹在脸上的战斗迷彩，很多还拎着枪械，但他们只用牙齿攻击活人，枪支被习惯性地死抓在手里不放。
    绿色的丧尸大军如潮水般，从星桥方向绵绵不断的冲过来！
    它们很多喝饱了血，肚子隆起，把衣服扣子都撑开了，遍布淤青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诡异的冷光，低下头时，就会有深红的血液从嘴里汩汩地流出来。
    有些挺着肚子小跑的丧尸，皮肤不能再支撑胃里的巨大压力，“噗！”的一声爆裂开来，不知多少升的鲜血“哗啦！”一下洒满地面。它们只是略带诧异地低头看看，就继续跑开，拖着流出的肠胃，去寻找活人！
    它们是吃不饱的恶鬼，街道变成了他们肆虐的地狱！

    第十五章储备

    绝望！！
    金天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着，死去的人都不认识，但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同类。
    看着街道里血腥的屠杀，金天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当时要是冲进去加入战斗，自己恐怕已经面色铁青、瞪着黄眼珠开始喝血了！
    大街上没几个活人了，一双双黄色眼珠四处扫视，它们有的在笨拙地拆毁路边的房门，有的开始向胡同里寻觅。
    金天紧紧趴在房顶，一声也不敢出。耳边可以听到远近的院落里，各种尖叫、喊叫、吼叫、惨叫，此起彼伏。没来得及关门的家庭被血洗，枪声越来越稀疏，战局已经无可挽回！
    他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慢慢转过身从房顶向自家的方向爬，他知道这一片房子都是相连的，有几个位置需要跳过一米左右的间隙，小的时候经常来回玩耍，听着奶奶在下面一惊一乍的喊叫，很多时候还会被象征性地打几巴掌，但这仍是他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房顶四周没有什么危险，金天爬起身，猫着腰顺着房顶快步向小院跑，他知道哪里可以踩哪里不能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一路上，几个院子的大门紧锁，这里的老街坊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燕京，见识广博却胆小如鼠（此时这不是个缺点），金天看到有几扇院门里面，早已被用粗木、水缸、砖头堵得严严实实。
    街上发生混乱的同时，老人们已经纷纷逃回自家的院子，堵住大门，天大的乱子他们都不在意，门关好，就是平安。可能是胡同口极不显眼，此时胡同里只有三、四个丧尸在逡巡，他们不停地拍打着院墙和院门，但都没有得逞。
    从墙上跳进自家的院子，金天几个箭步冲向院门，三下两下把所有的锁都锁紧，又从角落里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桩，斜斜的顶在门闩下面。
    站在院子中央，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的院墙，才回到客厅，转身锁上了房门，拉上了窗帘。
    各种声音和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关在外面，房间里光线昏暗，金天打开灯，电力还在。
    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反胃的感觉好了一些，瘫坐在沙发上，不知该怎么办。
    他已经无需上网验证什么，王律师的信息基本准确，有病毒，有丧尸，失控了，现在病毒在快速蔓延，虽说丧尸复活的时间有出入，但此刻这个问题好像已经不重要了，谁说这病毒不许变异呢？
    外边的枪声在向南远去，不是好消息，一定说明防线在退守，这猜想让他绝望，急忙一把抓起手机，拨通了刘畅的电话。
    电话铃响个不停，金天的心一下下往谷底沉，街上的杀戮猛烈到军队都伤亡惨重，别的地方会怎么样呢？刘畅一家……他不敢想下去，黯然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此刻他真的慌了，王律师死的时候有自己陪在身边，万一自己死去，有人知道吗？自己真的难逃和它们一样的命运……
    金天身上一阵阵冒着冷汗，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吓的，而是饿的，他上次吃东西还是十几个小时以前。
    冰箱里已经空空如也，小时候他会做饭，特别是爷爷奶奶去世后，很多年都是自己准备一日三餐。后来随着网络送餐的普及，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更没有准备任何食材。
    这会儿没法出门，想起刚才刘大妈说的居委会送餐，呵呵，还是别想了，刘大妈一家平安就好。
    这时他看到自己放在写字台上的王律师的平板电脑，急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拿起来打开不停翻看。
    桌面上有个办公文件管理的程序，里面内容众多，在“基地001”的文件夹中也有不少文档，单兵战区载具的说明赫然就在其中，他只挑选了“食品储备”的部分，仔细阅读，整个基地001的情况渐渐的清晰起来。
    从文档里看，基地001有三部分，一个是单兵战区载具的测试维护区，可以完成载具的日常维护、试飞、简单修理、燃料的储备和加注等，这个位置就是隔壁的院落，应该是当年父亲把隔壁的院子也买了。
    昨天他抽空从胡同里看了一下，隔壁院墙很破败，铁锁挂门，应该都是摆设，里面根本就是墙壁，全是掩人耳目的，之前他没太注意过，只知道那里很多年从未见人进出。
    另外两个是灾备储藏区和生活区，生活区就是自己常去的地下室。而灾难储藏区，从图上看在生活区下边。
    文档有说明，要去到储藏区，需要从测试维护区进入。按照金天的理解，整个测试维护区很像一台电梯，生活区是地下一层、储藏区是地下二层，试飞空间的形成就是电梯下降到地下三层。
    他无暇查看其他内容，急忙通过虹膜锁，来到测试维护区，忙不迭的戴上头盔：
    “Chloe，你好。”
    “金天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呢？”
    “我必须戴上头盔才能和你说话吗？”金天突然想到，就好奇的问。
    “是的，如果不戴头盔，在基地001内我可以听到你说话，但你必须借助头盔才能听到我说话。”
    这个设计，有点儿二，金天不禁苦笑一下。不过也还好，这头盔很轻便，不算麻烦。
    “好吧，我现在需要去储藏区，请问我该怎么办？”
    “好的，去储藏区，请稍等。”
    脚下的地板再次震动，整个测试区在向下降，金天看到了西面墙壁黑色的硬海绵中，有一扇非常不显眼的门，之前他试飞钻石007时完全没有注意到。
    电梯在门的位置停了下来，“我将为你打开门锁，请稍等。”Chloe说。
    只听“嘀！”的一声，黑门向内、向左滑动，里面的日光灯闪了几下全都亮了，一个储藏丰富的库房出现在金天眼前。
    整个储藏区比上边的生活区还要大，大概三米高，整齐的摆放着八排架子，这些架子有三层，架顶与天花板被用拇指粗的螺丝固定在一起，各种工具、服装、用品，密密麻麻的整齐摆放着。
    金天急于找吃的，他在架子中穿梭，看到的全是各种用具，走到房间尽头，只见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面还有一个单人进出的小门，写着“冷库”，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件大衣。
    他穿上大衣，打开小门，迈步进入，里面有些昏暗，墙上的温度计显示零下25度，这个冷库目测有三十多平米，货架和外边的一样，上面分类摆放这各种食品，有冰冻蔬菜、鸡蛋、牛肉、猪肉，罐装肉、方便面、速冻披萨等等。
    看着这些，金天踏实了很多。这里储藏的食品应该够他吃好几年，初步观察，密封包装的食品占了很大的比例，猜想是考虑在城市断电的情况下还能保证供应。
    冷库角落里，整齐堆放几十个纸箱，印着不同的文字，打开一看，是一排排四包方便面大小的纸袋，重量不轻。
    金天认出是军用单兵口粮，他在淘宝上见过，从纸箱印刷上看，至少有本国、美国和俄国的产品，他拿了一袋带五角星的俄军口粮，走出冷库。
    出门时，他注意到冷库门旁的墙，与其他三面墙不太一样，明显厚的多，仔细看，他发现这面墙是用一些特殊的砖建起来的。
    这砖表面灰白，摸上去非常滑腻，是塑料的质感，砖角圆圆的，一块块有些像肥皂，和其他墙不同这面墙上没有结霜。他闻了闻，隐约有些腥味，舔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看不出个所以然。眼下肚里乱响，他顾不得许多，就关上门回到客厅。
    撕开包装，一大堆各种密封袋子被倒在餐桌上，有简易酒精炉、饮用水、净水片、餐具、湿巾、饼干、盐、各种酱料、米饭、炖肉、蔬菜酱、果汁、咖啡和茶，看数量、够自己吃一整天没问题。
    金天心情好了一些，食物充足他就能活下去，便拿起米饭、炖肉和蔬菜酱来到厨房，用蒸锅加热了一会儿，端到饭桌上，把包装都打开，热气腾腾地全都倒在自家的大盘子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这味道有些不同，炖肉微腥，也不够咸，但别有风味，吃得出是经过用心地制作，蔬菜酱以番茄为主，加入了一些味道陌生的菜泥，应该是用来补充维生素，米饭是荞麦，黏黏的一坨却有些咸味，他索性把所有东西拌在一起，呼噜呼噜地吃了个干净。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没吃任何东西，正饿得眼发花，一大碗牛肉米饭下肚，说不出来的舒服。果汁非常甜，正好解了牛肉的微腻，金天几口喝了个干净。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消化功能，食物没再带来任何不适。
    他在餐桌前发了一阵呆，把剩下的食品放进冰箱，包括酒精炉，餐巾纸等在内的用具，用一个大纸箱专门存放。思索着如果整个人类防线不行了，最先崩溃的会是食品供应，时间一长，说不准活人也能为了一包方便面大打出手，看守基地估计很快会是自己最艰巨的任务。

    第十六章撤离
    正胡乱想着，又是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金天走到院子，远处的枪声稀稀落落，院门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应该是活人。
    “……谁？”
    “我们是协助市民撤离的部队，请马上开门！”
    急促的男声传来，带着陕东口音。
    金天忙不迭开了门，见一个士兵端着步枪紧张地站在门口，两米外，三、四个士兵也举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边，吓得他不由自主的举起双手。
    士兵们戴着绿色的军帽，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戴着一圈厚厚的黑色护板，样子有些滑稽。他们全副武装戴手套，七月的燕京如此炎热，军装已经被汗水浸透，有些地方粘在皮肤上，变成深绿色。
    对着金天上下端详了半天，门口的士兵们表情才放松了些，但都没放下枪。
    “请问您和那些丧尸有没有接触？是否受过伤？”
    为首的陕东口音士兵询问着。
    “完全没有，我很健康。”
    “好的，我们现在要撤离全部居民，请立即和我们走，叫家属也出来吧。”
    陕东兵见金天没有什么异常，快速的命令道：“不要携带任何物品，我们会带你们离开城区，请放心，部队会保证你的安全。”
    金天心里一阵感动，虽然刚才的“军人丧尸”让他对这些绿军装有些毛骨悚然，但这么危急的时候，到底没忘记老百姓。他看见在士兵们身后，已经有很多熟悉的街坊急匆匆地通过，大家顺胡同往东快步而行。
    院门西边的远处，七、八个士兵背对着这边，边后退边巡视，军队应该是逐家敲门找人，那边的胡同已经空空如也，撤离行动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虎子快点儿走……他们家就他一人，赶紧的，跟着咱们的部队没错！”
    人群里有认识金天的，对他大声喊着。
    金天一阵喜悦，他愣了一下，对为首的陕东兵说：“我马上来，你们先走，我……好歹换件衣服……”
    陕东兵很着急的样子，但看他一身内衣内裤只好说：“您动作要快，我们必须往前推进，撤离时间是按分钟计算的，还有很多住户需要通知，不能特别等您。”
    说着向后一招手，其他负责警戒的士兵开始缓步向胡同东边移动，他继续跑着去敲打斜对面的院门。
    “这边隔壁也是我家，没人，不用叫了……”金天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喊。
    他冲进卧室，飞快的拉开衣柜，翻腾出一套很薄的运动服，脚登夏季鱼骨底军靴，把鞋带绑得很紧。又把上班用的双肩背包倒空，放进平板电脑和充电器，又放了两袋军粮，几瓶矿泉水，还从抽屉里，把自己偷偷收藏的大马士革钢猎刀放了进去。
    出门前，他看到衣架上那件夏季摩托服，这衣服非常薄，很适合在炎热的天气穿着，在肘部、肩部和背部都有护甲。这种护甲并不厚，但相信人的牙齿肯定是咬不透，就也拿下来穿上，好歹是层防护。他小跑出来，反手关上了院门。
    负责警戒的士兵，已经离他有几十米远，他小心地招手示意，确定自己被看清了才快步追上，加入了撤离的队伍。
    周围的居民有老有小，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眼前的阵势真是一辈子没见过。不停有被士兵叫出来的居民加入，队伍越来越浩荡，平民被要求顺着路南走，路北留给士兵前后跑动，移动得非常缓慢。
    金天看到不远处有个戴大壳帽的军官，他的脖子周围没有护板，腰间武装带上插着一把小巧的、带皮套的手枪，旁边是两个比打火机大一些的弹夹套。他不停地叫来士兵，说几句什么，显然是这里的首领。
    金天不经意地晃到他旁边走着，歪头问：“长官，咱们这是要撤到哪儿呀？”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只管从住户里清人，运输是别的部门负责。”
    大壳帽瞥了金天一眼，他黑红的脸膛上有些细微的汗珠，年轻不大，约摸不到三十岁。说着，他微微皱了下眉道：“别叫长官呀，子弟兵！叫同志。”
    “好的好的，同志！”
    金天赶紧纠正：“我听说这些东西，咬了人以后得10个小时才……变异，可我刚才看见了，就在眼前，好像只有几秒钟呀……”
    大壳帽一愣，转头仔细打量了金天几眼，笑着问：“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呀！谁告诉你的？”也不等金天回答，又说：“这个现在……唉……也不必保什么密了……”
    但他还是压低嗓子，尽量不被旁边的人听到：“最开始给我们的通知，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是这么预备的，都是要求抓活的，禁止开枪。可今天早上来的新命令，口气完全变了，要求碰见丧尸……格杀勿论……”他是凑到金天耳边说的最后几个字。
    “我们是从蓟南调过来的，空降之后刚刚集结，还没和那帮东西正面冲突过，上头的命令也不是特清楚，就说万分小心，把你了解到的情况，和我说说？”
    大壳帽一边询问，一边悄悄向远处的陕东兵使了个眼色，那兵也漫不经心地晃在他俩旁边，侧耳听着。
    金天简单说了自己了解的情况，包括之前十字街上的杀戮。最后特别说，要消灭丧尸，必须把头摧毁，只打身体不行。
    大壳帽低着头，眉毛拧成了疙瘩，他想了一下，对陕东兵说：
    “去和弟兄们说一声，要是碰到了，直接往脑袋上招呼……这个……还是先小心为上吧，”
    “小伙子，”大壳帽转头又问金天：“给我们的命令，说见到眼睛发黄的就是，这个准确不？”
    “没错，非常明显能看出来，而且皮肤会有淤青，和正常活人完全不一样。”金天笃定的回答。
    大壳帽点点头，对陕东兵一摆手，对方就跑开去通知其他士兵。
    “小伙子，我听得出来，你刚才这故事不是编的，但是，就这丧尸，枪打在身上没反应？这个，我还是，有点儿存疑……”
    大壳帽看看四下里挺安静，整个队伍在接近胡同东口的地方停下来，大家都在原地站着，可能是在等待运输车辆。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说：“你可别小瞧这几个兵蛋子，岁数都没你大，可去年我们是去边境剿过匪的……”
    “是毒贩吧？”
    金天也抽出一根烟点上。
    “嗯，我们就这么叫，”
    大壳帽笑了笑道：“制式步枪打在身上你肯定没见过，就他们手里那个！这么说吧，就算是只狗熊也开了花了，一般防弹衣都没戏……”
    “这我非常相信，”金天弹了弹烟灰，道：“但您真得相信我，亲眼看见的，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真的必须得爆头。”他也一脸认真。
    大壳帽让人难以察觉地笑一下，小声说：“先不说你的信息准确不准确，真在实战里，爆头可不像电子游戏里那么简单，十米开外就算那帮东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打，你试试，十枪里怕是也打不中两枪，更别提移动着……”
    “不过呢，”大壳帽又来安慰他，“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我的人虽然不是神枪手，但射击成绩还是不错的，而且都有实战经验，比你们老百姓强上百倍，跟着我们错不了。”
    说罢，他用力拍了拍金天的肩膀。

    第十七章伏击
    大壳帽话音刚落，突然队伍前方一阵混乱，金天心里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墙边靠去。
    大壳帽也是一惊，他扔了烟，拽出手枪向前就跑，只听胡同口一阵爆豆式的枪响，紧接着有人痛苦的尖叫，还有人大声的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打到自己人了！”
    所有老百姓都慌了神，全蹲在地上不敢动，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金天远远望见路口停着一辆巨大的绿色卡车，车前一群士兵紧张的举着枪，枪口指着趴在地面的什么东西。
    几秒钟，地上的那个东西蓦然跃起，一个士兵被扑倒在地，其他人口中喊叫，纷纷散开，却不敢贸然开枪。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胡同里隐约冲出很多人，人影闪动间，他们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士兵们阵脚大乱，纷纷扣动扳机，胡同口瞬时枪声大作。
    蹲在地上的老百姓都看出情况不妙，冲上来的人数远远超过士兵，大家开始连滚带爬的向胡同里躲，哭叫声震耳欲聋。
    金天本来就在队伍的后面，他顾不了许多，转头就跑。
    身后射过来的子弹“嗖嗖！”地从他头上飞过，他只觉得裆部一紧，几乎要尿出来。
    站在队伍末尾的士兵们全都半蹲在地上，举枪瞄准着，脸上紧张得能滴出水，他们也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全身紧绷着，时刻准备射击。
    金天跑过这几个士兵，继续发了疯地往胡同里狂奔，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一下子绝望了！
    只见从胡同西口也冲过来很多人，他们摇摇晃晃，步履蹒跚，或跑或走，都瞪着黄色的眼球，胡同已经被两下包围了！
    “后边还有丧尸！小心！”
    金天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顾不得回头，继续向前跑，他在胡同偏东，左边有一个岔口，那里是一所小学，应该有些回旋的余地。
    最前面的几个丧尸生前都是军人，它们已经发现了金天，直直的向他冲来，估计两边的距离和速度，正在那岔口交汇！
    金天把心一横，朝着岔路口没命的跑，他想摘下书包掏出里面的猎刀，但奔跑中平衡不稳，险些一个跟头摔倒！
    他踉跄着不敢再试，转眼间为首的丧尸已经近在眼前，那东西的牙齿都能看到了！金天右脚用力一蹬，身子向左急转，丧尸反应也很快，跟着他一起转，人尸肩并肩的几乎撞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把手藏到袖子里边，用尽浑身力气抡起胳膊，砸向丧尸准备咬自己肩膀的嘴。
    “嘭！”的一声，胳膊正咂在那丧尸的牙上，虽然有护肘隔开，但他小臂还是传来一阵剧痛！
    这一下用了洪荒之力，丧尸的所有门牙被齐齐砸掉，它也被巨大的力量撞翻在地。
    紧跟着的几个丧尸没躲开，一下全都被绊倒了，但它们很快就爬了起来，继续扑向金天。
    他眼前就是小学的栅栏门，一条粗大的铁链锁在上边，门内是一个小小的空场，在往里走就是教学楼。
    金天顾不得小臂的疼痛，紧跑两步，双腿一弹，猱身窜上紧锁的栅栏，手脚同时用力，几下就爬了上去，双脚拼命踹，两膀较劲，身子跃然而起，在空中画了个圆，险险地越过门上方的尖刺，整个身体已经挂在门的里边。
    他手脚一推，腾空落下趴在地上，双手拍的生疼，这个动作金天在平时柔韧性训练时做过多次，没想到此时真救了命！
    紧跟其后的几个丧尸转瞬就冲到了眼前，它们像疯牛一样“呯呯！”地撞在门上，从铁栅栏间隙伸过漆黑的手，要抓金天的衣服，他狼狈地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大门还算结实，但也被撞得一通乱响。
    金天躲进旁边的墙后，浑身止不住地剧烈抖动，大气都不敢出，栅栏门外的丧尸撞了半天也冲不进来，此时远处的尖叫声、枪声不断，它们被吸引了注意，没继续纠缠，纷纷转头去找别的活人。
    这时远处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又有人从门口跑过，有几个叫喊着也想要爬上大门，但显然后面的丧尸已到，时间来不及，都绝望地哭喊着继续往前跑，金天本想帮忙，但丧尸离得太近，只好无奈作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渐渐没了喊叫，枪声也越来越远，金天不敢出去，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转头见右臂衣服上沾满黑色血污，还挂着半颗牙。
    他慌忙把摩托服脱下来，小心地卷在一起远远扔开，生怕被身体沾到，胃里一阵翻腾。他仔细检查了胳膊，见只是有些红肿，才放了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了，他艰难的站起来，侧头从栅栏向外窥视。胡同里安安静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地上多了几只鞋。
    又等了一会儿，他犹豫着再次爬上大门，这时才发现这门真的很高，费了很大力气才爬到顶，刚才正应了狗急跳墙的老话！
    金天蹲在栅栏上，仔细的看了一下，左右没有一个人影，这才翻身从上面越过，他猫着腰，战战兢兢地向八条胡同走，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越往前视野越开阔，只见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八条胡同里一片狼藉，地上有鞋、背包和几件散落的衣服，近处远处都有几个人躺在地上，有士兵也有平民，大壳帽赫然也在其中。
    他仰面朝天，帽子落在一边，手里攥着枪，走近看已经没了呼吸，眼睛瞪着，黑色的瞳孔放的很大，胸口一个醒目的弹孔，周围全是血。金天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他是被流弹击中的。
    现在真的死人倒没那么可怕了。金天站起身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周围，转身向自己家的方向快步走。
    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下，回头来到大壳帽身边，蹲下身拽下他手里的枪，又从他腰间的小皮套里掏出了两夹子弹。
    快到小院时，金天看到远处路口方向的地面上躺着两个人，他们一动不动的，脑袋周围的地面上一片血污，他不敢走近查看，慌忙闪身进了院子。
    用大木桩死死顶住了门，金天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一点儿，他瘫坐在院子里，这时，一滴水滴在脸上。
    抬头看，天空阴云密布，一个炸雷，响彻环宇。倾盆大雨几乎是一瞬间下来的，稠密的雨幕打在地上，泛起一片白雾，燥热的空气很快凉爽下来。
    在燕京，这本当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换在往日，孩子们已经穿上雨鞋打上雨伞，跑出院子在暴雨中玩耍，嬉笑，尖叫。但今天却成了帮凶，忙不迭地洗涤着血案的证据，胡同中的积水，由浅红色慢慢变淡，没一会儿，就清澈无踪了。
    金天就这样在院子中无声地坐着，好像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塑，任凭雨水敲击着身体，茫然泪目。

    第十八章独行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老天爷不经意泼了一盆洗脚水，完事就上床睡觉了。狂躁的雨势很快转弱，天空泛出些灰白，几缕光剑刺透云层，燕西群山如水洗般清晰可见，山上的隐约翠绿仿佛近在眼前。
    随着日光隐落，天空的云渐渐飘散，午夜的圆月升起时，万籁俱寂。往日灯火阑珊的街巷一片漆黑，月宫的银光透过树叶的影子撒向地面。偶尔跑过的夜猫，小心绕过路面积水，消失在谁家的房檐下，得意地轻叫两声，想是捕到了称心的美味，此时正大快朵颐。
    夜已深了，胡同被蒸发的水汽遮盖得雾气腾腾，滑腻的湿热缓慢提升。暴雨的威力没能击退暑天的矫狂，清爽只舒展了一下筋骨，就被一点点侵蚀，还没到天明，热气就收复了失地，天地仿佛在和活人作对，又或是季节使然。
    金天再醒来时，院子里若无其事的阳光明媚。他坐起身，脑袋昏沉沉地有些木，见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前地上有些白色的碎渣和一些零散的食物，还扔了几个烟头，窗帘没有拉，外面的阳光耀人眼目。
    他拍着脑袋仔细回想，昨天大雨中，他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直到雨停，才摇摇晃晃的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这是父亲的存货，在地下室还有很多，不知存了多少年，有金康宁自己买的，也有别人送的。
    他胡乱找了些吃的，拧开酒瓶盖，对着嘴一通猛灌，芬芳微辣的液体浸透喉咙，很是畅快，心里的惊慌、害怕、沮丧和绝望都少了几分。
    腾起的烟雾中，小院还是那么美好，他忘记了王律师的嘱咐、门外的杀戮、下午的亡命，如同一个平常的日子，把酒独饮，赤着脚在院子里散步，傻笑，吟唱，好像一个酒仙。
    他喝完一瓶又开一瓶，越喝越开心，把能吃的东西啃了个精光，后来如何睡下已经记不得了。
    金天落寞地在院中闲逛，看几眼门锁，盯一会儿墙头，独自揣着手，回到院子中央伫立。整个八条，他是最后一个“人”了。
    多年以来，习惯了离群索居独来独往，熙攘的人群让他厌烦。但真到此时此刻，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如同泛起的海水慢慢淹过口鼻，他即压抑又惊慌。
    在时而响起的枪声之间，是死一样的寂静，街坊的说话声、老人的咳嗽声、小贩的叫卖声、车辆驶过的轮胎喇叭声、孩子的啼哭声、手机的短信声……在这些妆点生活的“噪音”消失后，树上的鸟，也识趣的闭紧了嘴巴，只剩下自己的心脏在自顾自的跳个不停。
    金天咳嗽一下，耳朵并没出什么毛病，他苦笑着慢慢踱回房间，换下还留着昨天雨水味道的衣服，在卫生间冲了个澡，又把地上的杂物收拾干净堆在大门口。他点燃一只烟，猛吸两口，拿起那把沉甸甸的手枪端详。
    这是一把制式手枪，大学军训的时候打过，右边的保险和左边的弹夹按钮他都印象深刻，退出弹夹，见里面有四发黄橙橙的子弹。
    他把弹夹插回去，打开保险，拉动枪栓，一颗子弹上了膛，又检查了另外两个备用弹夹，都是满的。
    金天搬来梯子，在墙头摆了一个酒瓶，他站回院子中央，举起枪瞄了瞄，这个距离大概不到10米，视野里的酒瓶已经很小，他努力瞄准，控制着手的颤抖。
    昨天的经历让他知道，手枪目前是他最好的防身武器，但正如大壳帽说的，想打中脑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只有四发子弹的练习机会。
    “呯！”
    酒瓶安然无恙，子弹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他却被后座力顶的晃了几晃，手腕酸麻。
    再次瞄准，他努力回忆着大学军训时教官重复的射击要领：沉肩、一脚前一脚后、三点成一线，手腕松弛，抓紧枪把，快速击发……
    “呯！”
    酒瓶晃了几晃，应该是抓得太紧，枪口过低，子弹打在酒瓶下的墙头，那里出现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坑。
    他安静了一下，又举起枪，屏住呼吸。
    “呯！”
    这回酒瓶被打的粉碎！金天很高兴，他赶紧又拿了个瓶子放好。但最后一枪，运气不佳没打到，枪栓“啪！”的一声挂住了。
    没办法，剩下的子弹不能再练，他努力回忆着第三枪的感觉，希望实战的时候能正常发挥。
    看看时间，下午3点多了，他再次走进冷库，在食品架子上仔细查看，父亲给准备的东西真是琳琅满目，生产日期几乎都是半年前，看来确实有人在默默地时刻维护着，想到这儿，心里平安了很多。
    他搜罗了一些日常的食品，两袋脱水蔬菜、五盒午餐肉、两张披萨、十袋方便面、二十个鸡蛋、两桶橙汁、一瓶酱油、一桶花生油、一袋大米，又拿了三包印着中文的单兵口粮。
    他把一大堆东西搬回客厅，冰箱被塞得满满的。他又想了想，跑进卫生间，把浴缸刷洗了一遍，放了满满一浴缸自来水，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一整天，金天没敢出门，也不知道出门能干嘛，目前自己仅能自保，没本事帮助任何人。刘畅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开始接受了一个事实，往后要靠自己挣扎存活了。
    他把梯子架在墙头，听到动静就爬上去看看，胡同里时常有丧尸经过，最多一次有几十个，像个诡异的游行队伍穿过胡同，它们在城里游荡着找食物，他只得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王律师所说的联系电话并没有打来。
    和父亲一样，金天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总是会考虑最糟糕的可能。如果自己不能离开燕京，而情况进一步恶化，早晚，食物会成为问题。找时间他一定要去周围的超市、商店搜罗一些回来。
    他很想出去看看，城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撤退的行动怕是没这么快完成，但在路面行动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没胆子尝试。
    对于全面战胜丧尸的可能，金天知道自己无需考虑。燕京是重中之重，问题如果能够解决，军队迟早会回来，如果不能解决，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的风险更大。
    毕竟他生于此长于此，方圆十公里的地方他都非常熟悉。而且有钻石007，有父亲留下的数不清的装备，有满地下室的食物，他非常确信自己一定是最后一个死的。

    第十九章偶遇
    直到第二天下午金天才醒悟过来。自己真是缺心眼儿！现在开着钻石007出去是最安全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丧尸才是全民公敌，哪有丧尸会开着摩托满天跑？谁还有功夫找自己的麻烦呢？如果真能遇到活人才是好事，这么闭塞困守，实在是浪费时间！
    他又前后思考了一番，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眼下虽然食品够用，但还是应该尽量多囤积新鲜蔬菜、水果、零食，以及一些必要的用品（目前他还想不到太多，储藏区的各类用具应该足够，他现在很相信爸爸），至少能保证自己在开始的几个月，日子不要过的太单调。
    内心里，他更希望能碰到些幸存者，这一天多的独来独往让他很恐惧，再想想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钻石007再次升空，四下里宁静异常，金天绕着自家小院转了几圈，仔细查看，最后他确定，这里简直漏洞百出！
    平时不觉得，光是自己知道的岔路就有三四条，加上胡同两头的出口，要想安全的在胡同里行走，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管了，至少自己的家还算是固若金汤。
    他的目标是位于城市东北部的一家大型超市，超市的入口就在停车楼的三层，应该相对安全，他把手枪别在了腰间。
    金天没想到城里丧尸已经如此之多了，一路上看到了足有几千个！它们成群结队，在死气沉沉的城市里游荡，显然没意识到头顶飞着的这个东西上坐着个“食物”，即使飞的很低，它们也根本不拿钻石007当回事，被喷气蛋吹得东倒西歪，却完全没有扑咬的意思。
    金天大感好奇，不知道丧尸是如何感知“食物”的，从之前的经验看，它们肯定可以看到，好像也可以听到，但其他方面，嗅觉、触觉，就不得而知了。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观察，突然涌起的好奇心让金天又有了些斗志。
    很多街道都被废弃的汽车塞满，特别是环路，放眼望去，好像巨大的停车场，各种车辆密密麻麻，汽车里没有活人，很多车门开着，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重的尾气，大家在仓皇逃离时，很多没关掉引擎，剩余的燃油还没有烧光。
    飞到超市空空如也的停车楼顶层，前几天的停业令帮了忙，这里入口的栅栏关闭着。金天仔细转了几圈，才小心地把钻石007停在角落里，悄悄走到超市入口。
    像个溜门撬锁的小偷，他探头探脑地向黑黢黢的玻璃门里张望了一下，便掏出手枪，拿起枪把敲向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渣子，听了半天没有动静，才举着枪，闪身钻进玻璃门。
    顺着黑暗的通道走进楼内，这里三层是一个大型体育用品超市，金天从滚梯下到二层，整个环境异常昏暗，寂静无声，只能借着几个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日光，依稀看到周围。
    室内小吃街的地面有很多杂物，各种食品被胡乱扔在地面上，空气中微微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气味。金天竖着耳朵，一点儿不敢大意，枪紧紧抓在手中，慢慢前行。
    一排一米高的推拉门，歪歪斜斜地拦在超市入口，他砸碎墙壁上的面板玻璃，按动里面的按钮，几盏镶嵌在高处的黄色应急灯陆续点亮，周围才变得清晰。
    他把推拉门拉开一个缝隙，正准备进去，突然听楼下几声巨大的响动，急促的脚步声中，有人顺着滚梯向二楼跑，声音越来越近，可以听到粗重的呼吸和咳嗽，是个活人，男的。
    金天心头一喜，但来人这么狼狈，情况怕是不妙，他赶紧一转身，手枪搭在推拉门上，指向滚梯的方向，紧张地等待着。
    转眼间，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露出身子，他浑身精瘦满脸都是土，大滴的汗流下来，把脸冲得一片花。背着一个橘色的双肩背包，手里抓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看得出已经体力耗尽，脚步凌乱不堪。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不停地看，紧张又绝望。他在金天和滚梯之间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猛喘了几口气，费力地把铁棍扛在肩膀，蓄势准备挥动。
    滚梯上的脚步声没有停，只几秒钟，一个保安的头露出地面。这是一个丧尸，帽子歪戴着，帽檐下一双黄色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小伙子，伸着两只沾满血的大手，嘴里流出的深红色血液，顺着下巴往下滴。
    保安丧尸走上楼面，这家伙真是个庞然大物，个头比金天还高一截，长胳膊长腿，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保安制服，肥大的肚子被勒在皮带里，不知是本来就胖，还是喝了很多血。
    看到丧尸，小伙子紧张地踱步，双手反复抓紧铁棍，尖声叫道：“过来呀王八蛋！小爷我今儿整死你！”
    金天仔细地瞄准，反复回忆着自己成功射击那次的感觉，等预备得差不多了，轻轻说了一声：
    “躲开。”
    小伙子吓得浑身一抖，他没想到楼里还有活人，回头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金天和他手中的枪。
    在那个强大的对手面前，他本准备做殊死搏斗，可此时胜算一下子变得巨大，眼睛里瞬间放射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小伙子站开两步，金天和丧尸之间再没遮挡，他屏住呼吸，对准丧尸的脸，果断地扣动扳机。
    “呯！”
    枪声在空旷的楼层回荡，震耳欲聋。烟雾中，丧尸愣了一下，他显然听到了这巨大的响动，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金天。子弹打偏了！
    金天没有犹豫，脱靶全在意料之中，他迅速重新调整姿态，再次扣动扳机。
    “呯！呯！”两声，只见丧尸的左腮位置污血飞溅，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那东西本能一样转身想跑，但蹒跚了几步，全身一下瘫软向前扑倒，刚好趴在滚梯上，轰隆隆地滚了下去。
    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只打中一发！
    金天慌忙从瘫坐在地上的小伙子身边跑过，站在步行梯口向下张望。那丧尸一路滚到一层，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透了。
    回头见那个小伙子也笑着看向自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伸出大拇指笑着说：“太牛掰了哥们儿，我艹，要没你，今儿真特莫就交代了！”
    一嘴燕京土话非常悦耳！
    说着，他爬起身，两人相视一笑，共同胜过一场危急，彼此之间凭添几分亲密。
    “谢谢哥们儿了，怎么着我也得找机会救你一回呀，放心！”
    小伙子有点儿油嘴滑舌，但表情真诚。金天抑制着肚子里的翻滚，第一次打死“人”，刚才那东西脸上的洞还历历在目，他很不舒服。但以后这类事估计少不了，他知道自己必须适应。
    “我叫金天，幸会。”他礼貌地自我介绍。
    小伙子的目光全被他手中的枪吸引，没有回答，好奇地问：“你这火器厉害呀，给我看看呗。”
    金天抬起手，小伙子接过手枪，爱不释手地把玩，天真的样子让人很放心。
    “这是保险，你小心点儿别对着人。”金天慌忙把保险关上。
    小伙子拍着胸脯笑着说：“没事儿咱懂！没打过可没少上网看呀。真牛掰嘿！还有富裕的吗？给哥们儿也来一把，这特莫比棍子好使多了……”

    第二十章同伴
    还没等金天答话，楼下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人在喊叫：
    “肯定是进来了！赶紧找！猴子哪儿干的过那大壮呀！挂了就虾米了，猴子！猴子！你丫人呢？……”
    “二楼呢！上来！”
    身边的小伙子闻声便喊，把手枪交回给金天，一转头顺着步行梯往下跑。
    金天循声看去，只见三男两女已经跑到滚梯口，昏暗的光线中他们猛地发现了蜷缩的尸体，两个女人都尖叫起来，男人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见丧尸一动不动，才放松警惕，转头看到了从滚梯跑下来的“猴子”。
    “我擦，你丫没把谁吓死！老跑那么快，傻毙了吧！下回你得跟着大部队知道不？”
    “长本事了呀，这么大一只都撂倒了！下回你试试我家门口那保安，块头比它猛，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见“猴子”死里逃生，大家话语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你们几个真够不仗义的了，这会儿才来，要不是那哥们儿把这孙子给毙了，我特莫就交代了！”
    猴子说着转头一指，大家才看到滚梯顶端的金天。
    几个人小心地绕过死尸，来到二楼站定，猴子绘声绘色的讲述刚才的经历。
    细听下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个也是准备来超市找吃的。猴子先跑到楼下寻找进超市的通道，却被那个保安丧尸截住了退路，猴子力气不济，棒子打在丧尸身上完全没有作用，他仗着瘦小，从被铁链锁上的玻璃门缝中钻了进来，那丧尸直接撞碎了玻璃紧跟其后，之后就是金天看到的一幕。
    几个人不厌其烦地询问楼里面的经过，各种唏嘘各种指点，你应该如此如此，不应该那般那般，好像一台群口相声，听得金天几次笑出了声。看得出他们彼此非常熟悉，说话没什么芥蒂，把燕京人爱调侃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这几个人年龄看上去和金天相仿，一个一头黄毛的大块头站在C位，像是这群人的头领。他个头和金天差不多，穿黑色跨栏背心牛仔短裤篮球鞋，双臂肌肉发达，细腰扎背，明显是健身人士，相貌很硬朗，有点儿像郭富城。
    身边挽着他胳膊的长发女孩应该是他的女友，紧身运动服，长相一般，身材纤细，一笑起来就前仰后合的，非常夸张。
    健美C哥左边站着个戴眼镜的胖子，圆滚滚的肚皮，穿着一件肥大的短袖衬衫，下穿西裤皮鞋。可以看出他最累，疾奔之下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不住地用一块皱巴巴的手绢擦拭着。话音女生女气，常爆几句冷幽默，逗得大家笑不停。
    小胖子旁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眼睛很大的瘦高个小伙子，白色T恤黑色短裤，他很安静地站着，满脸慈祥笑容听大家胡侃。
    C哥女友右边站着另外一个瘦小的女孩，一路跑来居然穿着紧身短裙高跟鞋，和场景很不搭。她背了个路易威登的斜挎包，不停用手整理着齐肩的烫发，轻施粉黛的小脸，大眼睛高鼻梁是个小美女，说到兴处总是扭动腰身，有意无意地展示她高耸的胸脯。
    大家一个劲儿的聊，都用余光不停打量金天，目光里有惊讶有赞许，更有很多次落在他手中的枪上。
    “这哥们儿刚才真救我一命！嘿你刚才说你叫金什么来着？”猴子慌忙介绍。
    “金天，天地的天，各位幸会。”金天礼貌地回答。
    听了猴子的故事，大家对金天的态度明显没什么戒备，健美C哥上前一步，伸出粗大的手和他用力地握着，笑容灿烂：
    “这会儿能认识新朋友特高兴，我叫王肖平，以后咱们就是哥们儿了，这楼里就你一个？……我们几个都是朋友……”
    说罢一一介绍众人。
    金天救下的被叫做“猴子”的，本名黄胜军；小胖子叫边亚军；黑瘦小伙子有个很妩媚的名字：房芳菲，金天心中暗笑但没敢表露出来，热情的和他握了握手；王肖平的女朋友叫傅颖；她身边的小美女叫包蔚瑾。
    他们几个人是刚从仿周苑小区来，那里是边亚军的家，他们六人聚在一起打了两天两夜的麻将，之后一直补觉，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一团糟。
    这会儿更知道错过了部队组织的撤退。这趟是准备来超市整点儿吃的，家里存货已所剩无几了。
    谈话间大家交换了信息，金天得知这附近应该已经没什么居民，丧尸却也不多。王肖平他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四个，幸亏王房二人身手好，基本都是他俩合力干掉的，一路上没人受伤但都吓得够呛。
    金天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概的介绍了一番，包括王律师告知的很多内部信息，以及自己的几次惊恐遭遇，大家听后一下子沉默了。
    傅颖紧紧抓住王肖平的胳膊一言不发，小美女包蔚瑾双手抱着肩膀，咬着嘴唇独自发愣，大家都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严重。
    王肖平很有大哥风范，首先打破沉寂，道：“旁的也别说了，事已至此，估计现在想出城危险太大，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众人随声应和，一行人往超市里走。
    “哥们儿，你这家伙到底哪儿找的呀？”
    猴子黄胜军一直对金天手中的枪很感兴趣，抓在手里不断地摩挲，眼里全是羡慕。
    “说来话长，应该说是拣的，得空给你细说……”金天不禁想起在八条胡同的惨剧，仍然不寒而栗。
    “赶明儿我也街上搜罗搜罗，没准儿也能整一把！”
    猴子兴奋地拍着头。
    “你说的撤离是怎么个情况？”房芳菲转头客气地问。
    “就前天，部队派人到我们胡同，组织老百姓离开。”
    “那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走呢？”
    “其实……都没走成……被丧尸给打了埋伏了……我现在能活着都是侥幸……”金天低着头说。
    大家听到这里，又都沉默了下来。拿枪的都被……自己呢？
    “你家在哪儿？”房芳菲随口又问。
    “十字街八条。”
    “那儿我认识，这路可不近，你怎么过来的？路上碰到丧尸没？”
    房芳菲看到金天除了手枪外身无长物，疑惑地问：“我看网上说，路面都堵死了，全是车，还有好多照片呢。”
    “嗯……也不算太费劲……”
    金天不知道该怎么作答，说飞过来的？虽然是实情但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胡说八道。
    “小房儿你别跟查户口似的行吗？”
    王肖平看出金天不太想回答，忙打圆场道：“人家自然是有办法，以后就知道了，你刚还喊饿呢，一会儿给你饭堵嘴。”
    转头又对金天说：“哥们儿，咱们就一起吧，先把物资搜罗一下，其他的后边慢慢再想办法，走。”说罢一挥手，金天赶紧快步跟上，他心底里，乐开了花。

    第二十一章采购
    超市里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几人用推拉门把两个出入口挡好，每人推着一个超市巨大的购物车排成一队，在货架间挑选。
    经过王肖平的安排，大家先挑蔬菜和生鲜肉类，装满了两车，密封包装食品也拿了一些，又从超市的药房拿了不少外伤、感冒、消化类的药品，还有很多维生素补剂。
    感觉上王肖平在这方面很熟络，各种考虑头头是道，细听下来确实也有道理，大多数同伴都很听他的，只有边亚军经常提出自己的建议。
    看得出他更关注甜食、饮料和零食，王肖平没完全禁止，但不让他多取，俩人总是斗嘴，其他人敲边鼓，对边亚军的体重各种攻击。但他早已习惯，一点儿没生气还反唇相讥。
    金天在采购过程中悄悄地观察。王肖平制订采购方案之后就全都交给大家执行，只是在看到明显不妥时才发声制止，自己主要负责警戒，他一路左顾右盼，手里的棒球棍从不放下，像只看护羊群的边牧。
    傅颖言谈举止就是个小太妹，脏话满嘴，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但非常的勤快，对王肖平言听计从，说要拿什么上来就搬没有二话，身体素质也确实不错，没有女人的娇滴滴，很爷们儿。
    小美女包蔚瑾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一手不伸，只在看到自己想吃的食物时，问也不问拿起来往车上一撂，自顾自的继续逛。
    她不停的整理衣服和头发，自我感觉极其良好，优点是嘴甜，对干活的人各种夸：
    “嚯，真有劲儿，这个我可搬不动……”
    “来点儿排骨吧，我最喜欢老二的手艺了，回去再整一顿儿呗……”
    大家对她宽容有加，没人和她较劲，一路上小高跟鞋叮叮作响，也别有一番情调。只是她一脸傲慢，对金天没看几眼。
    金天发现包蔚瑾身材与众不同，她脚腕很细，小腿修长，大腿却很粗，臀部丰满紧致，走路时隐约能看到肌肉在皮下滚动，她的纤细瘦小里面，隐约带着亚洲女人罕见的肌肉美。
    金天还注意到，在她抬手整理头发时，上胸会向内微微隆起，这不是紧身衣服挤的，绝对是多年训练的胸肌，看来这小姑娘在健身上没少下功夫。
    边亚军被大家叫做“老二”，他除了爱吃垃圾食品就是心细，每样商品都查看生产日期，嘴里不住念叨：“咱们真不能含糊，往后这日子估计短不了，吃坏了肚子可没医院看……”。
    房芳菲是个实干家只管卖力气，一人推俩购物车还窜得飞快。他虽然瘦但体力不错，目测和金天差不多，几大桶花生油单手随便拎，完全没有费劲的样子。
    猴子黄胜军因为之前的事，和金天很亲热，不停的问这问那，主动帮他斟酌需要什么，说要是运不回去没关系可以放边亚军家随时来拿。
    几个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把所有购物车都装满了，最后又收集了一些已经发蔫的绿叶菜放在购物车上边。
    “我妈估计有花盆，拿回去能种点儿，往后咱就自产自销……”边亚军小声自言自语。
    “快拉倒吧，得种多少够填你那张嘴呀，不是我说你，真浪费粮食，哈哈……”
    猴子黄胜军忍不住调侃他，边亚军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飞起一根黄瓜，黄胜军一闪身躲过，轻蔑道：“就你那两下子还使暗器呢，我半身不遂了你也没戏呀……”
    几个人说笑着出了超市，金天出门时背了个大登山包，此时已经被鲜肉、蔬菜、水果装满，他只需要这些，储藏区的东西够多，而且钻石007的真正载重能力不知如何，即使有需求也可以多跑几趟，他不急在一时。
    王肖平说物资目前已经够了，用超市购物车直接推回家，楼上的体育用品商店得空再来。
    “那可不行！”
    包蔚瑾突然喊了一声：“我都没得换了，衣服全在家呢，真受不了老二那T恤，难看的要死还特味儿，我坚决不穿了，我得去楼上弄几件衣服。”
    她皱着眉，一脸厌恶地盯着边亚军。边亚军被看得直挠头，讪笑道：“给你的都是干净的呀，事儿真多……”
    “也好，天儿还早，大家确实都没换洗衣服了，”王肖平拿定了主意，对众人说：“就是动作都快点儿，特别是你包包！别照着半天儿那么逛！外边还是有危险，天黑前咱们肯定得回仿周苑。”
    包蔚瑾“嗯”了一声，显然不太高兴，但也没执拗。
    一行人把满噔噔的购物车就停在原地，顺着步行梯爬到三层，王肖平几脚踹开栅栏门，叫上金天和房芳菲快速的在里边巡视了一遍，才吆喝大家赶紧找，自己拿着棒球棍在门口把守，边亚军因为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就自告奋勇留下陪他。
    金天本想一同看门，可又考虑进去的几个弱小还得照应着，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怕晚上丧尸更加活跃，得尽快完事，就信步陪他们走了进去。
    这个运动超市很有名，几千平米的卖场，摆满了各种健身、登山、游泳、钓鱼的器械和用具，专业运动服装鞋类更是多的数不清。
    王肖平的嘱咐真的有用，几人动作都很快，特别是包蔚瑾，快速的拿了几套运动服，还悄悄的去拿了内衣裤，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大概15分钟，所有人居然都挑选完了，傅颖更帮王肖平也拿好了。
    回到二层，大家先找了七辆空的购物车，顺着滚梯搬到一层，然后费尽力气把满载的购物车物品一样一样往下搬，等搬完都累出一身汗。
    “这倒霉超市怎么电梯都不能用？我家的电梯还能用呢……”边亚军不住地抱怨。
    王肖平想的很全面，指挥大家找来一块大木板把刚才丧尸撞碎的玻璃门堵住，“齐活！这么一弄，外边看不太出来，我觉得那丧尸没那么高智商，但也别等赶明儿咱们进来的时候里边埋伏几头，那就麻烦了。”
    金天不禁对他的细心啧啧称赞。
    只见王肖平一伸手，从傅颖身后腰间拽出一个小小的步话机，向金天一递，笑着说：
    “我们准备撤了，这样，你把这拿好，每人都有一个，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咱得保持联系……充电器你有吧，就这种口儿的……得空来家里玩吧，这几天估计我们哪儿都去不了。”说话的时候满脸真诚。
    金天略微看了看大伙儿，众人都微笑地看着他。
    “成，没问题，改天一定去你们那儿串门去！”金天都很惊讶自己能一口答应。

    第二十二章相约
    “你怎么回家呀？”
    王肖平问着：“这我真就不能不问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先回仿周苑得了，地方够住的。”
    听王肖平说的真诚，金天也不愿意再隐瞒，道：“马上给你们看。”
    说罢他掏出手机，打开钻石007的遥控软件，点击了“自动归位”的按钮，系统显示钻石007正在启动，15秒的倒计时一下一下地归零，大家围了上来，看着他的操作都莫名其妙。
    “你这什么情况呀？钻石007是什么玩意儿？”
    “哥们儿这会儿打不着车啦，你晕菜了吧。”
    金天笑而不答，抬头看天，大家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钻石007从楼顶飞出来，在离他们5米左右的地方缓缓降落，速度非常慢，喷气蛋吹起了一大片灰尘。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飞碟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金天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开这个来的，所以，问题不大……”。
    “你们这帮老爷们儿怎么回事儿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快。”包蔚瑾一脸漫不经心，她对这个“摩托”没什么兴趣。
    “我的天内！真够没见识的，这会飞你知道吗？懂什么呀？！”
    男生一片鄙视，瞬间把钻石007围了个严实。
    “这你哪儿买的呀？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我肯定买不起，唉……”
    “这能飞多高呀……好控制吗？………真漂亮，什么时候你带我飞一圈得了……有这个，那丧尸算什么呀………”
    “这就是钻石007呀，那001到006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金天被问的直发愣，不知如何作答，但心里挺美，男人没有不喜欢这类东西的，要不他怎么买四辆摩托换着开呢？就是觉得有发动机的东西，都带着神奇的魅力。
    王肖平强忍着好奇，奋力拨开还在提问的众人，道：“你们也差不多得了，这天儿也不早了，赶紧回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转头冲金天一挤眼睛笑道：“完！都看眼里拔不出来了，你可真得来看我们哈，让我们好好研究研究这宝贝，特别喜欢！”他眼中的期待溢于言表。
    “都是孩子。”
    金天心中暗笑，不过他确实很高兴，有个大玩具，能和朋友一块欣赏，也是一桩乐事。听到金天信誓旦旦的保证后，大家都放心了，彼此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你们先走，我这东西速度快，分分钟就到了。”
    黄胜军第一个不同意：“别介呀，还是你先飞吧，我们也看看这玩意儿怎么玩的！”
    双方争执不下，金天低头想了想，说：“这么着吧，你们回去的路就算不远，可还没那么安全，我先在前面给探探路，你们到家我再走。”
    皆大欢喜。
    金天在众目睽睽下穿好了摩托服和头盔，系好安全带，王肖平帮他把沉重的登山包背好，按动按钮，钻石007启动，再次吹起很多尘土，包蔚瑾一脸的不高兴，但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也目不转睛的看着。
    金天按照边亚军的指点，在五米的高度向仿周苑缓慢飞行，一路没见到活物，只看到四具死尸，躺在小区门口的路边。
    地上的人们费力地推着沉重的超市购物车，有金天在前面探路，王肖平也放了心，把棒球棍放在购物车上，和大家一起用力推。
    直到把购物车搬进了单元门，用大铁链子把门锁好，双方才用步话机依依惜别。在众人的注视下，钻石007快速升空，消失在这天最后的夕阳里。
    金天晕乎乎的飞回八条小院，一路上回味着这群有意思的男女，想着他们的笑话，品味着他们的样子，他的嘴角一直是笑着的。
    他把登山包里的吃食都放进了冰箱，之前放的东西只好又拿出了一些，冰箱再次被塞满。他忙慌慌地打开步话机，按住按钮就喊：“喂，喂，听到吗？我是金天，我已经到家了，你们忙什么呢？”
    等了半分钟，没有应答。
    他再次检查了步话机，电量足够，频道正确，操作无误。
    可能正有事吧，他安慰着自己，便点着一根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没一分钟又再次拿起步话机，按住按钮说话，还是没有反馈。
    反复试了几次，步话机中除了电流的盲音，没有一丝声响。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金天有点儿担心。
    家里很安静，他心里空落落的，换做往日，他会很享受这清静的时光，但经过这几天，他有些害怕寂静，很想找王肖平他们说点儿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了步话机又不回答，当时真不像是敷衍，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无意中看到了手机上的信号标志，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真够糊涂的！这是地面，和仿周苑之间隔了很多高楼，没别的原因，信号差！
    他慌里慌张跑到院子里，环视一圈，找到离家最近的两栋居民楼，飞快地骑上钻石007停到楼顶上，拿起步话机再次喊话时，没两秒钟步话机嘀嘀声响：“嘿，我还说这人怎么消失了呢，到家了吧？刚喊你半天也不理……”
    是猴子黄胜军！
    “早到了！”
    金天强忍住心里的狂喜，声音尽量不颤抖，“我们家住平房，地势低信号不好，我刚想明白，这不立马跑高处试试，不好意思没怎么玩过这个。”
    “到了？嗯，到了就好，大家都惦记着呢，晚上吃什么呀你？”
    说话的换成了王肖平稳重的声音。
    “嗨，没想呢，可能煮袋方便面吧……”金天心中有点儿小小的期待。
    “别介呀，不至于这么惨吧！我们这儿可炖排骨呢，老二的手艺那是相当地道……”
    王肖平故意诱惑着。
    “嘿，你说的我肚子都叫了。”金天借坡下驴。
    “那就别甚着啦！你那匹大马，说来不就分分钟吗！”
    王肖平热情地邀请。
    “快来吧，有人夸你一晚上了，是吧包包！”猴子在背景里喊着。
    “小王八蛋你找揍呢吧！”包蔚瑾在尖声喊着。
    “哎呦哎呦，姐姐饶命！姐姐饶命！”猴子在求饶。
    金天笑出了声。
    王肖平紧接着说：“听见没，有人真想你，你要不来我们几个没法……哎呦……”
    话音断掉了，瞬间又响起：“哈哈哈哈，傅颖你帮………”又断了！
    金天乐不可支，他不顾几个人的打闹，赶紧说：“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出发，你们需要什么吃的吗？我带点儿，算了，我看着来吧，有人喝酒吗？我这不少呢……”
    步话机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王肖平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没事儿你来就行，不用带东西，不过你非带我们也不拦着哈，酒，一般都是多多益善。”
    “没问题，一会儿见。”
    金天和王肖平商量了几句，就飞快地回到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拿了十袋单兵口粮、几袋真空包装的生牛排，又从卧室柜子里拿了三瓶茅台，挑了三瓶看上去还可以的葡萄酒，装了满满一背包。忙不迭的又跨上钻石007。
    边亚军的家很好找，曾经万家灯火的燕京，今夜变得异常清冷，幸好路灯还照常亮着，所有的居民住宅都一片漆黑，稀稀落落有几盏灯光，不知是不是还有人留在城里。
    仿周苑三号楼只有顶层的几个窗户亮着，飞近了，只见黄胜军正在窗口张望，金天打开车头的探照灯，他一下子发现了，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包蔚瑾和傅颖也跑到窗口看。
    王肖平正站在楼顶等他，见钻石007停稳，便跑过来热情地和他握手。
    “真够快的嘿，这飞着到底是不一样哈，什么时候让哥们儿也试试，我摩托骑得挺好的……”王肖平貌似不经意地说。
    金天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有什么问题呀，我还说改天你们去我那儿坐坐呢，我那儿有场地，先练练，熟了你骑我也放心。”金天认真地回答。
    王肖平听出他不是敷衍，非常高兴，拉着他顺着梯子从楼顶下到楼内，边亚军家住在18层，一推门，喧嚣声迎面扑来。

    第二十三章夜宴
    边亚军家客厅不小，装饰温暖，黄胜军早等在门口，也热情地和金天握手。
    “真够快的！我觉得那步话机就没挂上多一会儿！刚才看见你飞过来，特别飒！整个儿一骇客帝国！”说着，拉金天到餐桌前。
    “骇客帝国里哪儿有摩托呀，那是钢铁侠！成不成呀你？”
    包蔚瑾坐在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大白腿有点儿刺眼。她笑眯眯地看向金天：“这身儿行头挺棒的，话说你怎么还背着这大包呢？累不累呀，赶紧撂下去！”
    边亚军正端着一盘红烧排骨从厨房出来，胸前围着一条带花边的围裙，嘴里念叨：“怎没人心疼我呀？回来就没停手，我活该伺候人是吗！”
    他对金天一笑，娘声娘气说：“有福之人不用忙呀，我这儿刚收拾完，你正好饭堵嘴，里边请甭客气哈。”
    包蔚瑾莞尔一笑，满脸都是“伺候我是你的荣幸”的意思，她把手中的瓜子皮倒在烟灰缸里，款款的站起身，扭到靠窗边的餐桌座位上坐下。
    “嘿，刚才还聊呢，客人得坐上首席，包包你这位置挑的有讲究啊！”王肖平一边儿换拖鞋一边说。
    包蔚瑾一脸嫌弃地撇撇嘴道：“怎么着？这么多年我一直坐这儿，专座！受不了你们这帮臭老爷们儿一身的味儿！”
    “你们这几个臭孩子，一见面就斗嘴，什么都挡不住，也不嫌累的慌。”
    一位六十来岁的妇人，跟着边亚军从厨房走出来，一看就是他妈，眉眼间不太像，但说话声音一模一样。金天慌忙站起身，“阿姨您好，打扰了。”
    “你就是金天吧，真挺帅的呀哈哈哈……他们回来说半天了，说认识一新朋友……打扰什么呀，我们家就是一俱乐部，整天人来人往的，没事儿，跟自个儿家一样哈。”
    边亚军妈妈脸上笑着没抬头，往松花蛋上撒姜末，一边念叨着：“小祖宗们上桌啦，还得我挨个下帖子请是怎么着？人家包包最听话了，你们都学着点儿……”
    众人一阵哄笑，“我们学我们学，吃饭不积极人品有问题！”
    傅颖和房芳菲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各自和金天打着招呼。
    金天借用卫生间把摩托服脱了，回到客厅时众人已经坐好，唯独包蔚瑾和王肖平中间的位子空着。金天有点儿窘迫，慌忙道：“阿姨，你得坐上首，我坐这边。”说着就要搀扶边亚军的妈妈。
    “没事儿！哪儿那么多规矩呀，在我们家都随意，你看他们有拿自己当外人的吗？你就那边坐吧，跟阿姨这儿千万别客气。”
    边亚军妈妈一通推辞。
    王肖平站起身，拉着金天的胳膊往空位走，一边说：“你就踏踏实实的吧，也没有什么上首下首的，我刚才开玩笑的。别怕那小妖精，”
    他眼睛瞟着包蔚瑾笑道：“我在这儿呢，她不敢把你吃了。”
    “我吃排骨多香呀，”包蔚瑾举着筷子翻白眼：“吃人的都在楼下呢！”
    饭桌上突然一片安静没人接话，显然她无意中提醒了大家，外边还是危险重重，所有人可能随时丧命。
    包蔚瑾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讲错了话，满脸通红，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嘿，我给你们带好酒了，差点儿忘了。”
    金天慌忙打破沉默，转身直奔自己放在门口的背包，王肖平也忙着打圆场，说：“刚才你说要带酒，还是好酒，老二就坐不住了，我们这儿就剩半瓶汾酒了，刚才逛超市还给忘了。”
    一边说，一边跟着金天去拿。
    登山包掏空，里边的东西摆满了一地，大伙儿看着新鲜，边亚军忙着把牛排往冰箱里塞，说：“太爱吃这口儿了，刚才想拿肖平非不让……不行，这两袋实在塞不下了，一会儿我给煎了得了。”
    王肖平径自拿起一瓶茅台和一瓶红酒回到桌前，道：“我这还头一次喝茅台嘿，”他笑着说：“我说金天同学，你这什么都有呀，整个一百宝箱！”
    “都是别人送家父的，我喝的少，你们要爱喝就太好了，下次我再拿。”
    金天掏出随身带的开瓶器，拧出红酒的木塞，道：“红酒我不懂，女士们凑和喝。”
    王肖平拧开铁盖，男人们都好奇地探过头，纷纷把杯子凑过来，王肖平给各人都倒满，也给自己和金天满上，看看女士们也都准备好了，站起身，嗽了嗽嗓子。
    “丫又要发言了……”房芳菲小声地嘀咕。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哄堂大笑。王肖平也被逗乐了，指着房芳菲喊：“你丫怎这么贫呀！”
    他收敛了一下笑意，说：“咱们首先感谢阿姨，这几天一直在这儿折腾，做了多少顿饭我都记不清了，阿姨辛苦……”，众人纷纷附和，边亚军妈妈笑着直摆手。
    “然后呢，我得感谢咱们这位新朋友，”他转脸看着金天，“帮了咱们大家不少的忙，我这儿就不一一赘述了，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小集体！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
    众人一起喊，包蔚瑾声音最大，又是一片哄堂大笑。金天忙站起身，举着酒杯向大家示意，看到包蔚瑾时，她也举起杯子和金天碰了一下，眼里流光溢彩，显然是感谢他在自己说错话时帮忙圆场。
    王肖平等金天坐定后继续说：“还剩最后一件事儿。感谢老二请我们来你家，外边的情况，要是这会儿就我和傅颖俩人，心里真没底……这么说吧，感谢哥儿几个能在一块儿面对眼下的糟心事儿，天塌了都不怕！”
    王肖平情绪激动，眼里闪闪发光，大家都很感动，纷纷举起酒杯。
    “合着没姆们姐们儿什么事儿？”
    包蔚瑾小嘴一撅，眼睛一翻，王肖平满腔热血差点儿喷出来，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房间里刚聚拢的凝重庄严气氛，登时碎了一地。
    众人假意没听见，强忍笑意纷纷碰杯，男人基本都是一饮而尽，金天酒下肚，只觉得一条带着冰渣的火线，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呼出一口气，唇齿留香，这瓶带着年头，酒体已近甘甜，味道不俗。
    明显大家没喝出这酒与汾酒有多少不同，只有边亚军尝过后，拿过纸盒看了一下，抬眼悄悄地向金天竖了个大拇指，借故给大家倒酒，攥着瓶子不撒手了。
    一下午的折腾，所有人又累又饿，风卷残云，连女生也不例外。边亚军家的菜很家常，咸淡适中，味道浓郁，非常对金天的胃口。包蔚瑾说得没错，那盘红烧排骨确有大厨风范。但他初来乍到不好意思狼吞虎咽，只是拣了几筷子放自己碗里，听大家胡侃。
    边亚军妈妈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席，说是饱了想回屋躺会儿，大家赶紧站起来送老人离开。
    卧室门一关上，客厅立刻就热闹了，猴子红着脸给大家敬酒，傅颖抹了抹嘴，站起身一屁股坐在王肖平大腿上，众人见怪不怪，纷纷拿起酒杯互敬，转眼间一瓶就喝完了。
    “你们这帮败家子儿，还说我浪费粮食，这才几分钟呀，就没啦？”
    边亚军欲哭无泪道：“1983年的！这酒比我岁数都大！喝你们肚子里，简直了我都不想说了……”
    王肖平酒量很浅，没喝几杯就已经目光迷离，一手搂着傅颖的腰，一手举杯给金天敬酒，言语不清道：“哥们儿你随意哈，我真是…真是不是…特能喝，但我……今天特高兴，你知道吗？我就觉得吧……咱们是……是一路人，见你第一面儿我就知道……”
    傅颖也不搭话，翻手接过肖平手中的酒杯，往嘴里一倒，偷偷向金天挤了挤眼睛，嘴里说着：“亲爱的，刚才那牛排我特想吃，你帮老二整一下呗，今儿这菜还有点儿不够的意思嘿。”
    王肖平仿佛得了圣旨，屁颠儿屁颠儿地拉着边亚军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得嘞，请好儿吧您内！”
    看着王肖平晃晃悠悠的走进厨房，傅颖转过身小声对金天嘱咐：“肖平酒量特一般，你下回别带这么多酒了，他每次都想喝，每次都喝醉，你也体量一下呗。”
    转眼又莞尔一笑，道：“其实我不是管着他，一碰见对路数的人他就没边没沿儿的，我早都习惯了，时间长了你也就知道了。”金天慌忙点头答应。
    没几分钟，边亚军一身烟火气的把牛排端上来，用餐刀熟练地给切成小块。牛排煎得很专业，表面焦黄，内里粉红，牛油特有的香味飘散在房间里。
    “这牛排得蘸点儿什么吃吧？白着吃没味儿！”傅颖伸着脖子问。
    “露怯了吧！正经牛排就放两样东西，盐、胡椒，和烤串儿可不一样！这我太懂了！”
    边亚军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夹起一块扔在嘴里，一脸享受：“趁热哈……嘿，好吃！这味儿地道！”
    大家纷纷动筷子，金天也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放入口中，略带腥味的肉汁，与胡椒的微辣混合在一起，配合焦香的牛油，整个口腔为之一振。
    这牛排价格应该不便宜，金天吃的出来，之前健身增肌时他没少买，边亚军的做法和自己如出一辙，入口非常亲切。
    几个人七上八下，咀嚼声赞美声不绝于耳，边亚军眼看盘子里的牛排越来越少，慌忙拿起饭碗夹了几块，站起身直奔卧室，嘴里念叨着：“给我妈尝尝……”
    包蔚瑾看着牛排里边的红肉，说什么也不吃，又禁不住大家边吃边夸，也夹起一块比较熟的边角，小心地放在嘴里，咀嚼间，笑着说没想到味儿还真不错，赶紧又夹了一块。
    “牛排配红酒，敬你！”
    金天举起酒杯，包蔚瑾也捏着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笑着说：“你讲儿真多……嗯，确实不错，我以前也爱喝点儿红的，你今儿拿来这瓶味道挺特别的，一点儿都不辣嗓子，这什么牌儿的呀，我也买几瓶去。”
    “全是别人送我爸的，我家好多呢都地下室放着，存了不少年了。我喝不惯，你要是喜欢，我随时给你拿。”

    第二十四章来历
    “你们家还有地下室呐？”包蔚瑾好奇地问。
    “早年间我爸在院子里挖的，堆的乱七八糟的，但储藏红酒应该还是比较合适。”
    包蔚瑾有些感慨：“那会儿我们家也平房，后来全拆了就上楼了，我就喜欢住平房，街里街坊的特热闹！哪儿像现在呀，一关门儿，界边儿都不搭咕（燕京话：邻居都不交往）。”
    金天被她老气横秋的样子逗笑了，道：“你要是喜欢，哪天去我家玩吧，嗯……大家一起……”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邀请刚认识的女士不太合适。
    包蔚瑾低着头，余光斜斜地看了金天一眼，调笑着问：“怎么着？我自己去你不欢迎呀？”
    金天挺不好意思，这姑娘说话直来直去，他有些张口结舌，但内心却觉亲切，忙笑着说：“真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唉，外边这样子，想聚聚还真不是一般的费劲，要搁平日就太简单了。”
    说到这儿，金天看着房间里生机盎然，推杯换盏，想想窗外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街上的狰狞面孔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这感觉总会不经意间猛地袭来，金天目光有些暗淡。
    “你看我这人，总去那煞风景的角儿……”
    包蔚瑾看到他表情的变化，自嘲地笑了笑，赶紧转换话题，问：“哦对了，你骑那嘟嘟嘟，哪儿弄的呀？不便宜吧，能带人吗？什么时候带我飞一圈儿成不？”
    金天笑了笑，说：“你轻，问题不大我觉得，只要你不怕挤，就一个座儿……那东西说来话长，我也是这两天才骑上，应该是没卖的，我爸他们厂子出的……”
    “你爸什么厂子的呀？我跟你说，这东西绝对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
    王肖平探过头，脸上的酒红已经消退了一些，他嘴里塞满了肉，话音含糊不清。
    金天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思索着怎么措辞。大家见他准备揭晓，都不再说话，酒席上一下安静了。
    “我爸，老早就做生意了，应该是挣了一些钱，后来投资了不少产业，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都是前两天他律师和我说的……”
    金天很少和别人谈到自己的家庭，有些语无伦次，碰上这多事之秋，他自己也在不断发现很多隐藏的秘密，但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下，基本的情况也渐渐清晰。
    “你说昨儿晚上你在北云村，那爆炸的是什么地方呀……”
    “那王律师，不是说这病毒潜伏期挺长的吗？可你眼见的就十几秒是吧，真的假的呀……”
    “你们撤离那会儿，合着全都给灭了呀，你真成，也是命大……”
    “你有几辆摩托呀？燕A牌子听说特贵，我当初想买来着，就别人都说肉包铁特危险，我妈不让我买……”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金天的过去打听一底儿掉。
    “这么听着，你们家老爷子不是一般的有钱呀，给你整这么大一玩具，你这属于富二代呀！”猴子黄胜军眼睛瞪着问：“那你上班吗？整天是不是就吃喝玩乐呀？”
    “我在中山银行，都上班五年了，在家呆过两年，也没意思。”
    “中行？嘿！你跟包包同事呀，你哪个分行的？”傅颖一拍桌子。
    “我在总行，蘸云那大楼，你哪儿的？”
    金天转头问包蔚瑾。
    包蔚瑾一脸惊讶：“嚯，领导呀，我是姜台路分理处的，和你们总行可没法儿比，挣特少。”
    金天点了点头道：“嗯，等这事儿过去了我给你问问，看看总行那边儿有没空缺，争取一下，你想去吗？”金天当初进银行托了关系，在人事部门确实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领导，他很有把握。
    “哎呦喂，我今儿捡一大金砖！下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哈！”
    包蔚瑾作势笑眯眯地和金天握手。金天突然心里有些忐忑，经过这场危机，不知那几个领导还健在不？
    “我看呀，这事儿要办成了，包包这人情可不好还，那话儿怎么说来着？”
    边亚军一脸坏笑。
    “以身相许。”
    房芳菲面无表情地冒出一句。
    大家哈哈大笑，各种起哄，包蔚瑾也不答话，笑眯眯地夹起一块松花蛋送入口中，转头问：“你刚才说那王律师，之前真不认识呀，那你胆儿可是够大的，现在骗子多多呀，换我真不敢去。”
    “我开始也有顾虑，但后来看见我爸那视频，也就信了，而且他说的很多事都对的上。”
    “你爸现在还在五洋？你刚才也没说。”傅颖憋了半天，试探地问。
    金天端起剩的半杯酒一口喝干，又打开一瓶新的倒满，慢慢说： “两年前玻利维亚政变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我爸妈当时正赶上去那儿旅游……我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一个也没回来……”
    他说不下去了，抿着嘴看着大家。
    “我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房芳菲喃喃的说。
    “咳，没事儿，早都过去了……”金天强笑着抬起头：“其实我这辈子见我爸妈的次数，掰手指头都数的出来，我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现在住这房子也是老俩的，我爷爷死时候87，我奶奶85，老两口一天没的，也还不错，走我爸妈前边儿了……哎，咱们今儿真是有缘分，甭管是我还是你们，早一天去超市，咱也碰不上呀对不？”
    金天笑着看肖平，他不想继续说自己了，连忙问：“话说，你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呀？”
    “好家伙，这话可长了，傅颖你串吧，我这会儿头晕，闭会儿眼睛。”
    王肖平说罢，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喃喃道：“这酒有点儿上头……”
    “上什么头呀，你喝太多啦！沙发上躺着吧，我也坐舒服点儿。”
    傅颖起身，把肖平扶到沙发上躺好，自己抖落出一支烟点上。
    “给我一根儿….. ”
    黄胜军、房芳菲纷纷要烟，傅颖发了一圈儿。
    只有边亚军不抽烟，皱着眉嘟囔：“你们一来我这屋就没法儿待了，呛死个人！真够讨厌的……”
    他气哼哼的站起身，打开阳台窗户，又跑去厨房打开了换气扇。
    包蔚瑾见金天也抽烟，就从他手里抽出一根，凑到手里点燃，熟练地吐了个滚圆的烟圈。傅颖叼着烟，娓娓道来。
    原来王肖平、黄胜军和傅颖，从小住在纽街，是一个杂院的邻居。
    肖平是孤儿，傅颖爸妈一直要不上孩子，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他。可没过两年就意外地怀孕生了傅颖，她爸妈认死理儿，觉得能有自己的孩子，这好运气是跟着肖平来的，带着感恩的心，对肖平视同己出，甚至很偏袒，俩孩子相伴长大，兄妹相称。
    自小黄胜军就和他们兄妹一起玩，后来傅颖的妈妈得了乳腺癌，没两年就过世了，老傅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单位倒闭后开出租，不巧又出了交通事故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半年也走了。临死把肖平的身世对孩子们说了。
    领养的时候肖平才半岁，什么都不记得，听说自己不是亲生的，虽然很震惊，但亲情战胜了理性，肖平并没有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而是在半年之后就辍学，打各种短工供给兄妹二人的生活开销，后来服兵役，一走三年，傅颖被托付给了黄胜军的爸妈。
    兵役期满，肖平回到燕京，继续撑起这个小家，什么工作都做过，什么苦都吃过，再后来仗着自己在部队练就的强壮体格，趁着健身行业日渐兴旺的时机，考取了教练证，几年下来，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私教，兄妹二人的生活渐渐的才不再清苦。
    谈话之间知道，金天之前认识的几个私教，和肖平都做过同事，二人可以说早有些交集。
    傅颖高中毕业后，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之前在麦当劳肯德基当过售货员，卖过商品房，干过房屋中介，但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两个月前刚从一家婚庆公司辞职，这些天在家待业。
    黄胜军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老两口为人善良，爱心爆棚，当年傅颖在家生活期间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肖平回来，二老很是不放心，在兄妹度日艰难的时候，更没少接济。
    几年前两位老人退休，黄胜军爸爸有严重的哮喘，大城市的空气污染之下经常犯病，几次差点儿没救回来，于是咬牙在东海买了房子，现在主要生活在那边，只在春节回燕京，或者黄胜军飞去东海看他们。
    燕京出事后电话联系过，二老很担心孩子的安全，但知道与肖平和傅颖在一起，也比较放心。

    第二十五章夜游
    王肖平兵役回来后兄妹二人生活在一起，日久生情，更知道他们完全没有血脉联系，亲情变成爱情，在朋友间一直就是小两口相称。
    肖平本姓傅，前年去改了名字，随了傅颖妈妈姓王，也算是让这段姻缘名正言顺，避免外人口舌。
    黄胜军大专毕业找不到工作，跟着肖平混了几年，后来自己在某宝开了一间电玩周边的网店，出售主机、配件、手办之类的小产品。
    燕京孩子不必为房子担忧，一直住自家拆迁后在広渠门外的安置房，他和王肖平傅颖仍然住在楼上楼下。目前收入还可以，总算是自食其力。
    房芳菲是肖平的战友，河西人，燕京知青的孩子，二人在蓟西坦克部队服役时成为死党，退伍后在老家不愿意务农，便来投奔肖平，目前也在健身房，是个有氧教练，主要带动感单车的课。
    他因为这层关系认识了肖平的一票朋友，大家性格相投，很快就成为了这个小团体的中坚。
    肖平和房芳菲的军旅经历，在今天帮了大忙，二人动作敏捷，思路清晰，配合默契，总算维护着大家没被丧尸伤到。
    包蔚瑾是傅颖的高中同学，二人入学发现这个班只有她俩来自同一个初中，分外亲切，很快成为共进退的连体婴，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因为住的也很近。
    包蔚瑾大学毕业后进银行工作，二人的联系从未间断，经常一起混，傅颖除了王肖平以外，就是和包蔚瑾关系最铁。
    边亚军看着老成，但岁数最小。上小学的时候被小混混劫钱，王肖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此还被小混混纠缠了好长时间。边亚军从那会儿就成了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小弟。
    这个小弟虽然胆子小，但学习好，脑子灵，对投资有天生的兴趣，大学期间就买卖股票和做一些小买卖，毕业后直接进了经纪公司。
    干了没几年就被一个国内小有名气的私募公司相中，很快掌管了近十五亿的代客私募基金，成绩相当不错。年纪轻轻已年入百万，这套房就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还是全款。
    边亚军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母亲年轻守寡，独自拉扯他长大，没再嫁，如今已经上了岁数，母子二人一直生活在一起。边亚军是个大孝子，放出过话，娶媳妇进门先得过他妈这关，对老人不能有半点儿含糊。
    几个人里边，王肖平和房芳菲岁数最大，和金天同年，傅颖、包蔚瑾比肖平小三岁，猴子黄胜军排在第五，边亚军岁数最小，和王肖平差六岁，是这群人里边的小弟。
    金天不禁好奇，他盯着边亚军问：“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年轻，他们不是管你叫老二吗，还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呢……”
    众人哈哈大笑，搞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亚军！听懂了吗？是亚军！不是老二是啥？”傅颖笑的直跺脚，“好久没提这梗了，笑死我了…”原来如此，金天也笑的不行。
    边亚军有点儿脸红，不知是酒喝的还是被大家嘲笑。他端起酒杯，白了众人一眼，自顾自的呡了一口，气哼哼地说：“你们这帮王八蛋懂什么呀？年轻怎么了？我告诉你们，我这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尊贵，搁一千多年前，我一句话你们都得人头落地！切！”
    “又来了！又说你那不着四六儿的罗马尼亚密宗血统！你现在变一狼人我看看？光吃饭猛可不算！哈哈哈哈哈……”
    傅颖笑得前仰后合，边亚军直喘粗气，挥着胳膊争辩：
    “什么罗马尼亚！说一千遍了爱沙尼亚！我爸告诉我妈的！我们家老祖宗那可牛掰到家了，就十个王肖平这样的，搁我这儿就是一前菜！”
    “没错没错，搁肖平面前你就是一菜！”黄胜军一脸严肃，转脸便笑得直打滚。
    “爱信不信！”
    边亚军很无奈，独自念叨：“打小儿我体检，医生回回都说我这血型奇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他的话很快被大家的调侃淹没了。
    众人频繁的举杯，眼瞅又喝完一瓶茅台，傅颖已经面红耳赤，抢过包蔚瑾的红酒轮流倒，包蔚瑾半杯酒一直喝到现在。金天酒量很好但不贪杯，已经换了一杯白水陪着。
    黄胜军等人已经喝高了，各种往日笑话不住的提起，想是已经讲过无数遍了，众人不停地补充细节，王肖平也睡醒了，重新加入酒局。边亚军郁闷了半分钟，转眼又兴致勃勃地说这说那，金天头次来，更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帮人，一喝多了就总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听的够够的了。”
    包蔚瑾显然兴趣不大，歪头看看他，问：“要不，你带我看看你那嘟嘟嘟得了，在这儿待着没劲。”
    金天有点儿为难，挠着头道：“不太好吧，大家都坐着呢，怎么出去呀。”
    “你先出去，门口等会儿我。” 包蔚瑾笑眯眯地凑近了说：“放心吧没人注意！上回我也是觉得没劲就撤了，都下楼打上车了，才电话问我哪儿去了，切！”
    “好吧。”
    金天站起身，他假意去卫生间，在门口拿起头盔，轻轻打开房门，转身退了出去，看酒桌上，只有包蔚瑾对他眨了眨眼。
    他刚在楼道站定，包蔚瑾就闪身出来，反手关上房门，调皮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顺手指了指楼梯。
    两人原路来到顶层，金天先爬上木梯，从通道钻出来在楼顶站定，转身拉住紧随其后的包蔚瑾的双手，轻轻把她拎了上来，包蔚瑾惊呼了一声，等站好了，一边整理着裙子，一边自言自语道：“劲儿够大的呀你，我可一点儿都不轻！怎么在你手里跟个小耗子似的…”
    午夜的天空分外晴朗，热气散尽，温和的风在发梢飞舞，想是因为没有了汽车跑动，雾霾已经不那么严重了，楼顶视线宽广，路面灯火稀疏，双眼适应了这一片漆黑，抬头看时，天顶凭空多了不少星星，月亮还没升起来，夜空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好安静呀！”
    包蔚瑾喃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她笑眯眯地抬着头看。两个人再没说话，静静地站着。
    “咱俩出去转转吧。”
    金天看向她，指指钻石007。
    “去哪儿？”
    “燕京。”
    包蔚瑾盯着金天看了一会儿，夜色里，她的眼睛闪着光。
    “成，你那嘟嘟嘟能坐下就成。”
    钻石007只有一个座位，包蔚瑾非常瘦小，目测可以挤下，金天带好头盔，坐稳身子，转身扶包蔚瑾上来，她明显有点儿害怕，不停的叨叨：
    “真能坐呀，你可别把我掉出去，我这条命可金贵了，还等着去总行上班呢……”
    “哎你喝了酒了没事吧，不过感觉你酒量不错，换王肖平我可真不敢！”
    “你先把头转过去好不？我这裙子太裹腿了，早知道您老兴致这么好我换运动服了……”
    金天没说话，心里一阵好笑。包蔚瑾还算灵活，没费多大劲就坐在了金天身后，他往前又挪了挪，空出了更多空间。俩人合作把五点安全带扣好，包蔚瑾两个手指尖点着金天的肩膀，腰板笔直，生怕自己的身体被碰到。
    金天想了想，有安全带，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不必计较这些细节。他把头盔面镜露了一道缝隙，命令Chloe启动钻石007。
    “你这儿和谁说话呢？”包蔚瑾探着头问。
    “这嘟嘟嘟是语音操控的，应该叫人机对话……你坐稳当了，咱们出发了。”
    “嗯，成，你可真的慢点儿，我这头一回，我怎这么害怕呀……”
    包蔚瑾的声音有点儿打颤。
    “放心吧，一会儿你就适应了……”
    说话间，金天慢慢按动高度按钮，钻石007缓慢地升空，刚一离开地面，安全带一下子收紧，两个人被紧紧捆在一起。
    包蔚瑾“啊！”的一声尖叫，金天慌忙解释：“忘了和你说了，这安全带是自动的，安全第一哈。”
    包蔚瑾非常窘迫，她知道金天一定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被紧紧压在后背，可又没办法，双手举着不知道放哪儿。金天返身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腰间，拍了几下说：“这是标准姿势，你放松点儿。”
    “说谁呢？我挺放松的。”
    包蔚瑾一边嘴硬，一边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金天先飞高了一些，绕过边亚军家的窗户，慢慢的向城里飞。包蔚瑾起初闭紧双眼，等感觉很平稳，才悄悄睁开眼睛查看四周，只见城市的路灯，远远在自己脚下，喷气蛋的声音不大，金天也操作自如，她慢慢地放了心，左顾右盼起来。
    “真好玩！这飞的还挺稳的哈……嚯，这是环路吧，怎么停这么多车呀。”包蔚瑾这几天头一次进城，没想到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不停的问这问那。
    二人一路飞过东环路，转向西穿过贵食街，贴着钟楼的边儿，来到神沙海上空，再往南，越过高高的柳树和围墙，飞进西海公园，在湖面上悬浮着。金天把高度定在2米，喷气蛋的巨大力量把湖水喷得一片翻腾，在他们周围溅起一圈水墙。
    “哎呦喂你可真会玩儿！我腿都湿啦！”包蔚瑾一阵喊。
    金天哈哈大笑，按住升高按钮，转动油门，钻石007拔地而起，在女孩儿的尖叫声中，弹上夜空。
    “你太讨厌啦！”
    包蔚瑾口里这么喊，但也感觉他的驾驶技术非常娴熟，肯定不会有闪失，心脏“嗵嗵！”的跳，因为开心。
    金天不敢再往南飞，那里是城市的核心，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各级首脑必定已经转移，但他不敢冒险。他们绕着穹岛转了一圈，转头重新向北，越过青灰色的院墙，飞过兰花市场的牌楼，减慢速度，二人像乘坐一叶小舟，在神沙海的水面上缓慢飞行。
    “你打算去哪儿呀？”
    在钻石007并不喧嚣的气浪声中，包蔚瑾的每个字清晰可闻：“要不就在这儿飘会儿得了。”
    “成。”
    “随便哈，哪儿都成。话说你这嘟嘟嘟太方便了，我要是有一辆，肯定不会总迟到。”
    “你平时怎么上班？”
    “电瓶车，现在哪儿哪儿都堵，到单位还得拎屋里充电去，特沉不说吧，我们那头儿和我说好几回，那意思嫌我占公家便宜。鸡贼……”
    一路飞，俩人一路聊天，俨然一对谈恋爱的小情侣。

    第二十六章怪癖
    “告诉你一事儿哈。”包蔚瑾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你骑摩托特帅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帅吗？没人说过，你说说为什么？”金天好奇地问。
    “不可能！估计是不好意思和你说，不像我这么厚脸皮哈哈哈……”
    “我告诉你哈，因为呀，你屁股特翘！”说到最后，她压低了嗓子，凑到了金天耳边。
    “啊呀啊呀，简直受不了我自己了，整个一花痴哈哈哈哈……”包蔚瑾也不等金天回答，紧紧抱着他的腰，把脸整个埋在他后背上，笑得浑身乱颤。
    金天当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哪部分视觉效果最好，亲耳听到她说出来，有点小小的心花怒放。亚洲人的体型太过扁平，金天一直很不欣赏，多年来健身的目标，其中之一也是想改善身体曲线，为此他多次专门拜访国内有名的教练，甚至出高价请了一个日本教练来国内给他做过2个月的集训，效果显著。
    金天转头问：“你身材挺不错的，你是不是也健身呀？我觉得你这个不全是天生的，而且肖平是私教呀，你这太近水楼台了。”
    “我可照顾不了他的生意，忒贵了！打完折一个月2000，我工资才6000，好嘛……”包蔚瑾气哼哼的说。
    “其实健身不用非去健身房找教练，自己家里一瑜伽垫也能搞定。”一提到健身，金天来了兴致。
    包蔚瑾没接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我再告诉你一秘密吧，那小娘们儿都不知道，”包蔚瑾口中的“那小娘们儿”就是傅颖，“我呀，一直健身，好多年了，就你说的，一瑜伽垫儿真就够了，我自己学，其实不难……再者说了，那小娘们儿和她爷们儿一起练，我可不去裹那乱！”
    说着话，二人已经飞过神沙海，金天看到老街口路上依稀游荡的人影，心里一阵膈应，他偷偷按动按钮，钻石007慢慢爬升到100米左右，地上的景物已经不太清晰，继续向北缓慢飞行。
    包蔚瑾并没察觉，继续不停念叨：“我原来特瘦，怎么吃都不胖，就跟一纸片儿似的，除了……嗯……我是说反正就特一般，自己照镜子都不爱看，后来吧我听傅颖说健身挺好的，我就网上找教程，人家都说，女人得练……屁股，我一琢磨真就这么回事，想美那得有曲线啊！我就整天跟这下半身较劲，最开始那会儿把我累的都快死了！特怕上下楼梯，在单位也不敢坐着，同事还以为我有痔疮呢哈哈哈哈……但是姐们儿我咬牙挺过来了，反正我现在对我自己体型特满意……”她说得洋洋自得。
    “你健身多久了？”金天转头问。
    “你让我想想哈，差不多前前后后得有五年了。”
    “真不错！想健身的人多了去了，坚持五年的可没几个！”金天听的津津有味，健身话题他永远谈不够。
    “真是这么回事儿！多苦呀！整天累的跟孙子似的，而且这绝对技术活儿，不能瞎练，我可没少走弯路……你刚才说也健身对吧，你练的真挺好的，我觉得你可不是干巴瘦，透着那么有劲儿……”
    “嗯，我健身历史应该比你长。”金天笑着承认。
    “我就说嘛！咱们这种人就都跟有雷达似的彼此都能发现！那会儿刚见面我没看出来，就看见……屁股大，哈哈哈哈……”
    “今儿一看，嘿，挺有料的呀！”包蔚瑾嘴上没停，双腿轻轻夹了金天一下，笑道：“男人也不能太扁，跟小房儿似的……”
    “肖平练的不错。”金天道。
    “他那种我不喜欢，傅颖拿他当个宝，我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太大了，就一米其林……”一边说，她一边手在金天腰间轻轻的摸，“你这腹肌真不错，那怎么说来着……特分离！你皮下脂肪好少呀，怪不得刚才没见你吃几口呢，真节制……这是叫鲨鱼肌吗……”
    金天刚刚出门只穿着亚麻衬衫，一双热乎乎的小手在他腰间游动，却没有任何挑逗的意思。他一阵酸痒，有点儿汗毛倒竖，被一个喜欢健身、欣赏自己体型的女孩抚摸，原来真的这么美好！
    共同对体态的痴迷，让两个人越聊越开心，金天的健身很系统，且有专业人士指点，包蔚瑾纯粹自学成才，从健身策略到饮食结构，却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言谈间，二人有很多相同的理解，金天不禁心中暗夸，业余选手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上个月我开始去脂来着，真够受罪的，”包蔚瑾的嘴闲不下来：“什么都不能吃呀，全靠鸡蛋加水煮菜，把我饿的！眼儿都绿了！周六一到老二家，瞬间崩溃！他那排骨真做的太好吃了，你猜怎么着？我当时就昏迷了！等醒过来一看，好嘛眼前盘子里一大堆骨头！”
    “哈哈哈哈哈……”金天被逗得笑个不停。
    “不许笑我！讨厌……哈哈哈哈……反正我就想，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差不离儿得了。”包蔚瑾作势轻轻掐了他肚皮一下。
    “也不至于不给人看吧，女孩子身材好看绝对是一道风景。”金天自言自语的说。
    “我这风景属于隐私！要不怎么我不去健身房呢？顶不待见那帮色迷迷的男的了！自己练的不怎么样不说嘿，一天到晚的看着女生评头品足，”
    包蔚瑾语气里满是不屑，继续说：“没去两回，我就找肖平帮忙把那会员卡给兑出去了，之后我一直在家，其实什么都不耽误。跟你说，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晚上洗完澡在镜子前面一站，自个儿看自个儿，嘿，心儿里美！”
    金天有点儿吃惊，真的还有人和他一样，他没有表露什么，只是说：“你这么藏着掖着的，也够逗的。”突然心中一动，问：“那你还能不给你男朋友看呀？”
    “给看！管够！”听到她这话，金天心里一沉。
    “等我找着了再说哈哈哈……”银铃一样的笑声让他心里又一提，这小丫头太折磨人！
    包蔚瑾笑够了，继续说，“跟你实话说，我上班以后都没游过泳！小时候会那两下子狗刨儿一准儿忘光了都，那会儿老二约着大伙儿去北黛河，我就沙滩上坐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们都乐我，我就想，北黛河那海多脏呀真不嫌恶心！而且我自己心里有数儿！就不给你们看！”
    “谁娶了你真是捡到了。”金天笑着说。
    “敢情！你别看我横草不动竖草不拿的，那是跟他们。我一人儿的时候能干着呢！打小就是自个儿照顾自个儿，这个傅颖知道，我要是下厨，那也是四荤四素不含糊！”包蔚瑾的小嘴儿像机关枪一样，不停突突。
    “可话说回来，您别光看我呀，您也看看自己！我在分行公司部那会儿，净跟客户打交道，有俩钱儿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是个小姑娘人就敢往上贴！也不一定多大岁数哈，那肚子，我横是都抱不过来！还特味儿，就中年男人那股味儿，哎呦简直了！那两年我差点儿得鼻癌……”
    “油腻！”
    “没错！这词儿特准确！边亚军就有点儿，那肚子！那屁股！那身汗味儿！好嘛祖师爷，洗八百遍都没戏！熏我一跟头！”
    包蔚瑾越说声儿越大，想必是口沫横飞的： “当然了，老二人特好，我就说这事儿哈……老二在我们这帮里算最有钱的，特爱结账，对大家还特仗义，这点儿我绝对认可，不是因为我占了便宜你懂吧……对！这就是人品……”
    “但就那外形哎呦喂！我跟你说就今儿那皮鞋，向毛保证我认识他那会儿就这双就不带换的！不信你问他去！他抠自己不抠别人这个没毛病，但您也差不多呀……哎呦，得停停了，我有点儿缺氧。”
    金天已经笑的扶不住车把了，钻石007在左右摆动。
    “哎哟，哥哥我谢谢您！好好开成吗？别晃来晃去的……”虽这么说，包蔚瑾口气里却没有惊慌，“咱这是跑哪儿来了？”
    金天四下里张望，只见远处下方，一栋火炬样的高楼伫立。
    “东方大观，这下边就是澳耘村。”
    “那是冰立方吧。”
    顺着包蔚瑾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块浅蓝色“果冻”趴在地面上。这时月亮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圆脸盘，粉白的微光撒在那“果冻”上，晶莹剔透。

    第二十七章冰沙
    二人心照不宣的，飞到冰立方上空，金天慢慢向房顶降落。
    在空中看这“果冻”并不大，可越往下降，房顶越清晰，一大片蓝色的泡沫在脚下快速蔓延开，转瞬充满视野，周围的建筑慢慢的消失在“果冻”之外。
    金天回过头，见包蔚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下边，脸上微微笑着，眼光忽闪时，四目相对。
    “大冰激凌蛋糕嘿！在上面待会儿吧，这玻璃泡能禁住咱俩吧……”包蔚瑾兴奋得直舔嘴唇。
    “问题不大。”
    金天小心地降落在一个“水泡”上，待钻石007停稳，他解开安全带，才发现二人紧贴的胸背间一片沾湿。他主动趴在油箱上道：“你先下吧，我不回头……小心别碰那喷气蛋，有点儿热。”
    包蔚瑾“嗯！”了一声，扶着金天肩膀慢慢跨下钻石007，高跟鞋踩在房顶上“叮！叮！”作响，金天也摘了头盔跳下来，落脚之处，玻璃像水泥地面一样坚固。
    “好嘛都皱了，咱俩怎么出这么多汗呀……倒是没什么味儿……我不穿鞋了，再给踩一眼儿，得赔多少钱呀……”
    包蔚瑾手忙脚乱地整理裙子，自言自语着。待到抬起头时，她的目光一下变得迷离，轻声呢喃道：
    “真美！”
    金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灰蓝的夜空里，一轮圆月正爬上中天，牛乳般的银芒撒在眼前，真如一片汪洋大海，数不清的波涛翻滚咆哮到海天的尽头，竟被时间按了暂停，凝固在这一瞬。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封海面上空无一人，闪烁着月色照耀出成片星光，海空之间仿佛漂着一层似有时无的清雾，空气里竟依稀闻到了海水的咸湿味道。
    包蔚瑾头也没转，她一边拎着高跟鞋，一边轻轻挽起金天的手，径自往海的深处走去，金天有些诧异，不知不觉被她拉着前行，二人走下波峰，踏进波谷，眼前顷刻一阵眩晕。
    目力所及的一切，又瞬间幻做了一片冰雪的沙漠，他们顺着沙中小路，在一人多高的沙丘间穿行，这沙丘层层叠叠，有大有小，被造天地的力量堆砌成远古的样子，没有一丝生命走过的痕迹。
    抬头只见星月蓝天，要不是清风吹拂面颊，金天真觉得置身在油画中，像两个陌生的客旅，沿着那口齿不清、目光散乱的画者的笔，一步步走进他空旷的灵魂角落。
    越往里走，月光穿不透的冰立方深处，更加漆黑一团，依稀几点绿色的萤火，在脚下的黑暗尽头闪烁，好似海中的贝母在呼吸，趁着素娥娇艳，把腹中的宝贝拿出来自赏把玩，旋即又慌忙收起，想是怕被贪财的人夺了去。
    身边的包蔚瑾，半长的卷发披在肩上，粉白的小脸闪着象牙一样的柔光。她呆呆地四处张望，呼吸声依稀可闻，时而一抹笑意浮上面颊，像个坠落人间的天使般可人，额前碎发被晚风吹动，撩得金天心头痒痒的。
    “坐坐吧，这儿真好……”
    走了片刻，包蔚瑾回过神儿来，她有些羞涩，轻轻从金天的大手中挣脱出来，不好意思的说：“刚才都震惊了，好美，情不自禁嘿嘿，你还挺聪明的挑这地儿，你来过吗？”
    “当然没有！要不是碰这事儿，这地方谁能来呀，我也是随便瞎飞赶上了……确实美。”
    金天非常不舍地放开，心里一下子空了很多。孩子一般大小的、冰凉的小手在自己掌心时，肌肤滑腻，五指细长，柔若无骨。
    只半天，这女孩的种种，像薄纱般蒙在他心头，像慌张，像喜悦，只想时间停在眼前，在这冰雕玉砌的沙漠之海，与眼前的佳人厮混到老。
    二人挑了个正对月亮的斜坡上并肩坐下，一时都没有说话，各自轻数着心跳，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从发顶缓缓流过，耳边的汗毛在微风中颤动，四下里寂静无声。
    金天看看身边的包蔚瑾，她面容温和地看着远处，正像哥本哈根海边的那尊铜像，不禁心中一阵翻腾。
    回想这几天的巨变，万千生灵不知去向，自己几次死里逃生，繁花似锦的闹市鬼影栋栋，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就这么一下子被砍断了，真觉得恍若隔世。
    他现在只有骑在钻石007上才觉得安全，脚踏实地时总有一根神经紧绷着，随时准备逃离，准备战斗。
    但这一刻，这根神经慢慢地松弛下来，与月色，沙海、和身边这女孩融为一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安袭来，金天几乎要睡着了，这感觉抚摸他的身体，仿佛多年前奶奶哄他睡觉时的手，心中的不安被一点一点熨平。
    “你说，要是没有这几天的事，你今天会干嘛？”
    过了好久，包蔚瑾突然悠悠地问。
    金天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儿来，“上班呗，”他笑了笑。
    “下班呢？”
    “今天是……星期五，我会直接回家，今天应该练背，主要是引体……不对！”
    金天突然想起，他苦笑着说：“我今天下班后会去音乐堂看演出，中少广的结业合唱表演……单位一位大姐……给的票……”
    说到这儿，金天心里空落落的，轻轻叹了口气，暗想不知大姐和她儿子此刻身在何处。
    “你一个人去吗？”
    包蔚瑾微微转过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月光，面容模糊不清。
    “应该是的，或者和同事一起，不知道……”
    金天愣愣地看着远处一颗闪烁的星星，包蔚瑾声音温柔，每个字落在金天心头，带起一片涟漪。
    “那你带我去吧，还没去过音乐堂呢……”包蔚瑾慢悠悠地好像在自言自语。
    “好呀……那我下班去接你吧，咱俩先吃个饭，同事说童子河旁边有家西餐不错，你陪我去尝尝，然后咱俩溜达过去，时间应该正好……”
    “一言为定？”包蔚瑾调皮地抬起头。
    “一言为定！”
    金天拉起包蔚瑾的手，两个人用力握了握，停了一下，同时哈哈大笑。
    “那你呢？你今天会干嘛……当然要是不去音乐堂的话。”
    又愣了一会儿，金天转头轻轻的问，他不想让这美好的时刻在悄无声息中度过。
    “我想想……”
    包蔚瑾手支着俏脸，认真地眨眨眼：“肖平今儿是晚班，傅颖肯定去找我，我俩就逛街呗，嘿！肯定去蘸云，那条街我俩都快趟出沟了……”
    “等逛完，肖平就差不多下班了，我们仨就星桥见面，估计肖平又得吃卤煮。”
    “星桥卤煮呀？好家伙这也太巧了，你知道吗我每个月至少一次！”金天坐起身，他对这道美味情有独钟。
    “你怎么爱吃那个呀，多不健康呀？”包蔚瑾笑着问：“不过话说回来了，燕京人有几个不爱吃的呀。”她自问自答着。
    “你说，咱们之前会不会见过面呀，”金天若有所思地问：“听你这么说，咱们经常混的地方都差不多，我上班就在蘸云呀！”
    “可不是嘛，”包蔚瑾一拍大腿道：“肯定见过！就是那会儿不认识呗，没准儿在卤煮那儿咱都坐过前后桌呢！我就觉得看着你眼熟！”
    “好像不太可能，要是当时见过你我肯定……我是说……嗯……那么多人，哪儿那么巧……”
    金天心慌得有点儿结巴，他差点儿说包蔚瑾的身材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但显然这话太过轻佻。
    包蔚瑾脸上仿佛泛起一片红晕，她低着头，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和他们俩一起，可要是自己回家愣着就挺没意思的，我朋友不多，也就他们几个。”
    “朋友用不着多，其实有一两个知心的就可以了。”
    “其实有一个就够了。”
    说完，包蔚瑾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没再说话，都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金天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切好像在哪里见过，眼前的冰雪沙漠美得像梦一样，身边这女孩也美的像梦一样。
    话语间，两个人都在躲避着什么，但又忍不住去触碰那边界，也许两人真的是旧相识？
    兜兜转转的，各自等待着，在这最糟糕的，或者是最美好的一天，穿越人海，走到一起。

    第二十八章失联
    回到仿周苑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二人轻手蹑脚地走过楼道，包蔚瑾从房间门口的地垫底下拿出边亚军的钥匙，轻轻扭开了门。
    众人都已睡下，一盏昏黄的小灯前，只有傅颖还在等着，已是困得东倒西歪。
    见二人进来，她伸了个懒腰，翻着白眼说：“还算有良心，没外边直接开房，害我等这么久，大伙都纳闷儿，这俩人跑哪儿去了？这份儿好找。”
    金天径自脱鞋放东西，假装没听见，包蔚瑾快步上前搂着傅颖，满脸媚笑。
    傅颖继续佯装生气，道：“男生都挤边亚军屋里睡了，那个谁，你睡客厅沙发。小妖精，你要是不睡沙发就去阿姨那屋，给你留着床呢，我进屋了，这会儿肖平正打呼噜我肯定睡不着，讨厌！”
    说完她进了小房间，转身轻轻关上门。
    包蔚瑾转头对金天做了个鬼脸儿，笑道：“没事儿，这小娘儿们刀子嘴豆腐心，甭搭理她。”
    一边不顾金天推辞，快步从边亚军妈妈房里拿来一卷被子，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认认真真地在沙发上铺好，转头对他一笑，说：“你赶紧睡吧，我得去洗洗，明儿见哈。”
    金天躺倒在沙发上，客厅里漆黑一团，只有卫生间的窗户露出些亮光，哗哗的水声响起，让他心神不宁。
    水声停了好久也没见包蔚瑾出来，她这会儿是不是又在照镜子？金天忍不住胡思乱想。
    “吱扭！”一声，卫生间门被推开，包蔚瑾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来，穿着下午买来的运动服，她反手关上灯，金天赶紧假装睡着。
    隐约见包蔚瑾向这边张望了一下，对他轻轻摆了摆手，悄悄的走进房门。
    黑暗中，金天全无睡意。一路谈笑，他几乎忘记了今夜的血雨腥风，包蔚瑾欢乐又细心的性格很拨动他的心弦，起伏的体态更让他心动。
    虽然看上去她很愿意和自己说话，但自己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呢？能俘获芳心吗？心里不禁惴惴，一度担心自己单相思，胡天胡地想了好久才睡着。
    “哥们儿醒醒，醒醒！看一眼你手机上还有信号没？”
    金天费劲儿地睁开眼睛，见天色已经大亮，墙上的钟指着10点，王肖平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凝重。
    他摸索了半天，从兜里掏出手机，只见网络信号的位置，变成了个小小的问号。他突然明白了，翻身坐起，翻动手机的程序，所有都显示网络不通，他抬头看着王肖平，撇撇嘴。
    王肖平颓然坐在他旁边，挠了挠头，说：“我先叫大伙起来，咱们得商量商量后边怎么办了。”
    没多大功夫，众人都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边亚军的妈妈显然早就起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饭。
    大家听了肖平的消息，纷纷掏出手机，结果都一样，这下全都傻了眼。金天不便发表什么议论，也跟大伙儿一起沉默着。
    最后还是王肖平站起身，说：“都先别愣着了，这样，女人们去帮阿姨忙，猴子，你帮老二收拾一下房间什么的，小房儿，你跟我和金爷进这屋，咱们仨商量一下。”
    大家都很听话，站起身各自张罗。包蔚瑾进厨房时，偷偷的看了金天一眼，眼里全是笑意。
    三人走进客房，关上门各自坐下。金天看得出肖平心里也没谱儿，他又仔细的向金天询问了一遍之前知道的情况，房芳菲说他昨天与父母通电话时，那边对这里的情况也多少有一些了解。病毒方面的传闻不如金天描述的详尽，但也大致相同，当然明显有很多是坊间的猜测和杜撰。
    三人一致认为，此刻手机信号的中断，很可能说明情况正在恶化，估计燕京已经被放弃了，或者至少短期之内是不太可能有改善，必须做好长期应对的打算，摆在他们面前有三大难题。
    首先是去留。
    城里目前具体还剩下多少居民没人知道，也许大部分已经撤退，房芳菲主张大家转移去河西他爸妈家，那里是农村，相对闭塞也相对安全，但现在情况如何实难推测，要是能打个电话就好了。
    王肖平不同意转移，现在他们正在城市中心，和平时期交通便利说走就走，现在听金天说路面已经一塌糊涂，转移只能靠腿，更别提随时可能窜出来的威胁了。若是碰到大批丧尸，就凭咱们几个，有死无生。但如果房芳菲家确如所期待的，当然转移是最正确的。
    金天觉得二人的考虑都有道理，不如两下取中，目前先固守，同时寻找安全的交通工具，并积极收集外界信息，在所有条件都允许的情况下再组织大家转移。王、房二人听后都觉得确实也只能如此。
    其次是安全。
    王肖平认为包括边亚军妈妈在内的七个人，今后必须一致行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分开，手头的武器有限，需要找到一些能够真正对抗丧尸的家伙，肖平和小房儿当过兵，对射击很有把握，但眼下只有金天的一只制式手枪，子弹也有限，要尽快去公安局之类的地方找找，至少要装备几把像样的长刀。
    三是食品供应。
    从昨天去超市看，很多不易腐烂的食物还能让大家坚持一段时间，现在就要开始有计划地储存，并发掘新的食物来源，相信超市里蔬菜水果之类的存货或者腐烂、或者被吃掉后就会彻底断绝，这方面只能依靠种植。
    房芳菲说农家的活他没问题，只要有种子，他认为楼顶就可以铺上土种菜，日照充足，而且打理方便又不易被发现，肯定长得不如地面好但总还是能吃。
    当然，现在的状况如果长久持续甚至进一步恶化，谁也没有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房芳菲突然想到，万一电力中断了怎么办，这儿是十八楼，安全上固然没太大问题，可咱们岂不被困死在这了？
    肖平想了一下说倒是没关系，金爷的大马可以运食物，可金爷你之前说这玩意儿要回家加氢气做燃料是吧，现在还剩多少？
    肖平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金天，他一拍大腿，喊道：
    “你们说，固定电话现在能用不？”
    紧接着，把自家的固定电话、王律师和他说的会有人来接他的事、以及父亲在小院地下的储备和盘托出。
    肖平和房芳菲认真的询问了一番，包括小院的整个环境，他俩非常兴奋，都觉得大家应该搬到小院去住。
    首先是固守电话机等待救援（很多程控电话在停电后还能使用），这是目前对外的唯一通讯不可小视，而且万一电力中断，住在小院肯定比呆在这半空中靠谱得多。
    今后不但要防范丧尸，很可能还要全力以赴为生存奔波，傻坐着不会有吃的从天上掉下来；而且觉得七个人同住，金家的房子听上去总比这里宽敞，只要金天没意见。
    金天一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能顺顺当当的活下去最重要。小院地下还有很多情况没有摸清，不知道他父亲到底预备了多少物资，得赶紧发掘清楚。
    但无论如何也比这里多些回旋余地，后边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金天知道自己不单在燕京，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亲人，内心里非常希望能和大家一道，不仅是安全，更需要和伙伴在一起。
    肖平看出金天没有虚言，他伸出双手，分别拍了拍金天和房芳菲的肩膀，三人互相看着，都为这末世能在一起而很感慨。
    可进一步商量，又发现全体搬家是个大问题。路面布满丧尸和障碍物肯定不能走，钻石007运力有限，只有150公斤，就算一个一个的运，金天自己占去70公斤，其他人都还好，肖平85公斤，边亚军只重不轻，都已经超重，这该如何是好？马上减肥也不赶趟，总不能砍去一条腿？
    金天把头盔拿进屋戴上，和Chloe询问了一番，肖平和房芳菲看得啧啧称奇，等摘下头盔，他一脸轻松地说：
    “搞定了，我问了下系统，多几十公斤问题不大，我觉得就是从楼顶飞出空中的过程中需要小心，燃料消耗肯定会大幅增加，但这里到我家实在不算远，我一会儿带肖平先试试，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王房二人低声欢呼了一下，最重要的问题解决，剩下就好办了。
    三人又商讨了详细的转移方案，用手机记录清楚，才一起走出房门。

    第二十九章先行
    众人已经吃完饭正坐着闲谈，见他们出来，赶紧招呼坐下。边亚军妈妈做了一桌子饭，煎蛋香肠面包黄油馒头咸菜，不少都是昨天从超市拿回来的。
    肖平匆忙吃了几口，一抹嘴说：“各位，刚才我跟金爷、小房儿商量了一下，早上大家也看到手机都没信号了，这个情况我们觉得非常不利，就直说吧，我们觉得燕京很可能已经被放弃了，后面的事儿就得靠我们自己……”
    “好在大家都是兄弟姐妹，金爷在燕京也是孤身一人，刚才说了，愿意和咱们共进退，今后不管是苦是甜，咱们大家共同度过吧，但还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说在头里，”
    肖平沉吟了一下，抬头正色道：“有吃有喝，人人都是君子，真等饿急眼了，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燕京剩的，肯定不止咱们几个活人，今后大家务必小心，不可轻信，还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王肖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我有自己的底线，在座各位，往后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觉得事态还远没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话说回来了，真有那天非得吃人肉才能活下去，我觉得咱们也不用非得喘这口气儿了。”
    说完话，他目光凌厉地环视众人，却只没看金天。
    金天瞬间就明白了，其他人都是旧相识，人品早已了解，唯他是生人，这话其实单单是说给他听的。一方面说出了小团体的规矩，另外一方面也隐晦地告诫他不要犯险。
    金天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非常欣赏肖平的态度和直言不讳的方式，同时也印证了，彼此的道德观念确实高度一致。
    紧接着，肖平和大家说了目前所有已知的情况，又说了三个人的分析和计划的搬迁方案。
    听完这些，众人各抒己见，傅颖反正跟着肖平去哪儿都成，黄胜军也是一样，包蔚瑾淡淡地说自己也没所谓，跟着大家就好，只是没有换洗的衣服，说什么时候得回趟家，拿些日常零碎过来。
    金天暗想不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昨天也没听她提到什么至亲，自己自然不方便问。
    只有边亚军有点儿犹豫，不愿意离开自己家，可房芳菲随即问了电力供应等等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想想万一需要经常爬18楼也慌了，立刻觉得还是平房好。
    他妈自然是儿子去哪儿就跟去哪儿，所以全票通过。
    之后就是搬迁安排，按照三人的计划，金天先带肖平测试一下钻石007的运力。如果没问题的话，三人组先去十字街八条，把院子和胡同的周遭摸清，特别是地下室的储备。
    如果情况乐观，计划是在胡同两端建立围墙阻挡丧尸，使胡同成为封闭环境，这样大家的活动范围可以大一些。
    前面进展都顺利的话，就开始搬家。
    从超市运东西必不可少，而且要尽快，地下室的食物给金天一个人吃富富有余，但七个人长期吃饭就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了。
    房芳菲补充了准备自己种植蔬菜的想法，超市里现在剩的蔬菜最好还没有彻底坏掉，有些能拿来当种子。
    早饭肖平没敢吃多，出门前又去了趟卫生间，狠狠地排泄了一番，生怕坐不成钻石007。金天也只是喝了个牛奶，二人就准备去测试，除了边亚军妈妈，其他人都一起上了楼顶。
    天气非常燥热没有一丝风，阳光白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王肖平的块头顶包蔚瑾两个，二人勉强挤下。
    起飞时，钻石007的动力输出已经接近阀值，轰轰作响，但让人欣慰的，二人还是顺利地升了空，离开楼顶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晃动。
    肖平一手攥着两根棒球棍防身，另只手紧紧抱着金天的腰，只回头向楼顶的人示意了一下，二人就飞了出去。
    肖平又紧张又激动，粗壮的胳膊箍在腰间，金天有点儿喘不上气，他口里还一个劲儿的喊：
    “我去！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当初真他妈应该当空军呀，吼吼…………”
    一路嚎叫个不停！
    转眼就飞到小院，金天把钻石007停好，肖平下来时腿有点儿发软，但兴奋地喜眉笑眼，更被测试区的各种设备吸引，转着圈看个不停，口里不住的念叨你爸可真牛掰。
    钻石007超载驾驶明显非常消耗，出发时燃料有84%，这么短的路就只剩65%了。在Chloe的指点下，金天和肖平合作，把氢气加满。
    其实操作很方便，就是墙边的一个类似加油用的铜头软管，另一端连接着墙边机柜上，一个显示屏显示着数字，想是与墙周围一圈巨大钢瓶连着。
    软管的接合装置插进钻石007油箱顶部的接口，锁定后会自动灌注，大概10分钟，机柜的绿灯亮起显示燃料注满，比加汽油慢一些。
    金天带肖平从测试区出来，通过地下室来到地面，他快走几步抄起电话机，熟悉的忙音就在耳边。
    王肖平也听了一下，点点头说：“不错！这应该就是通的，咱没白折腾！一会儿小房儿来了，让他和爹妈联系一下看。”
    金天先给肖平拿了些吃的喝的，让他在客厅里歇着，转头继续开上钻石007，按原计划回去接房芳菲。
    快到仿周苑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包蔚瑾在窗口张望。见金天飞来就不停地招手，满脸堆笑，金天心里一阵悸动，笑得很不自然。
    钻石007还没停稳，房芳菲就灵活的爬上楼顶，几步窜到他面前，黑黑的脸上全是汗，笑着说：“我还打算去趟厕所呢，没来得及。”
    说完，他轻轻扶着金天肩膀，蹭的一下跳上座椅，金天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好了，身手敏捷得像只猴子。
    二人哈哈大笑，也不多说，转动油门飞了起来。
    房芳菲明显比王肖平轻很多，飞离楼顶，金天转头对还在窗口伫立的包蔚瑾轻轻摆了摆手，包蔚瑾也点了下头，目光里全是期待。
    房芳菲看到，凑到金天耳边大声喊：
    “我出来的时候包包说，让你一会儿也把她接过去，她在这边儿没事做，想帮咱们干活儿。我这儿头回听她说想干活儿哈哈。”
    金天淡淡一笑说：“一会儿和肖平商量一下看，整体安排还是他做主比较好。”
    房芳菲听到他很尊重肖平，心里也是高兴，重重地拍了两下肩膀。
    房芳菲更关注钻石007的操作，伸着脖子询问的全是技术问题。聊天中知道，他在部队负责坦克维修，属于技术兵，肖平是作战驾驶人员，俩人不是一个兵种但沟通密切，所以成了好友。
    “你是说，肖平会开坦克？”金天有点儿惊讶。
    “那错不了！当初肖平是我们集团军英雄坦克连的，他业务成绩在团里排在前三！你知道吗前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几百上千小时流血流汗呀！他玩起那大家伙比骑自行车都熟！”他话音里全是崇拜。
    “那你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金天调转方向，直奔北环路。其实他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丧尸的最初攻击，是在大多数市民对病毒刚刚知晓的时候，很多人开始驾车逃离市区。
    这几天在城市上空往返，他发现不单是自己家门口，几乎所有的主要干道，都遍布被遗弃的汽车，这给他们今后的行动制造了非常大的障碍。
    坦克的事一下子提醒了他，那个大家伙应该可以清除这些车辆吧，又赶巧王肖平和房芳菲都对坦克非常熟悉，给了他们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房芳菲看着下边糟糕的路况，觉得非常可行。
    从女甄桥向西望去，犹如城市保卫战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防守阵地出现在他们脚下。
    数不清的卡车、装甲运兵车、救护车、还有很多金天说不上名字的车辆，有的整齐摆放，有的胡乱停着。
    军绿色的帐篷，顺着内环道路整齐排开，帐篷周围，成堆的木箱、铁柜、支架和各种物资摆满空隙。
    最醒目的，是每隔一百多米，就有一辆巨大的坦克，炮口全都对着环路以外，和当初金天去找王律师时一样。
    但不同的是，现在整个阵地静得可怕，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个死人。

    第三十章探秘
    房芳菲兴奋的直哆嗦：“我的天哪！这我当初在军报上见过！15式！这才几年呀就装备现役啦！太牛掰了！这种轻型坦克特别适合城市作战……”
    “你管这叫轻型坦克？？”
    金天睁圆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和“轻型”俩字联系在一起。
    “那你是没见过主战！它要是停99式边上，就是一玩具！那才是真正的大家伙，绕环路跑一圈，立交桥全得塌哈哈哈哈……”房芳菲一反常态的喋喋不休。
    “那你觉得肖平能开不？”
    “你这属于问厨子会不会炒菜呀！”他语气里全是不屑：
    “还用说呀，他就是干这个的！我其实也能开走，但肯定没他开的好，这事儿妥了！我觉得燕京的街道足够宽，一般都没问题，但想开进你们家胡同估计就没戏了，咱们可以用这个先把道路清出来，以后大家一致行动的时候就直接开汽车了。”
    商量已定，二人再次调转方向，先回小院和肖平碰面再说，反正一时半会儿坦克也跑不了，城市里剩下的居民可能还有不少，应该也会打军用物资的主意，但是照房芳菲的话说：
    “给你钥匙你都弄不走！更何况这东西根本没钥匙！”
    会开坦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三人很快在小院碰了面，肖平听说了坦克的事也很兴奋，但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
    他对燕京比房芳菲熟悉的多，坦克虽然在安全性上很没问题，但再怎么轻型，放在街道上还是庞然大物，通过性难以保障。
    最好能找到轮式步战车，这东西比坦克小，越野能力超群，又有足够的防御力和视野，关键是能装人。
    坦克顶多坐4个人，多一个都很拥挤，消耗也很大，在燃料供应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这方面不能太过乐观。
    房芳菲觉得可以去找找，刚才没仔细看，但环线上确实有很多各种车辆。坦克的短板虽然显而易见，但可以用来封堵胡同东口，这样大家的工作量就小了很多。
    金王二人异口同声的赞同。这事可以等大部队搬过来以后再筹划。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小院儿这个堡垒建立起来，首当其冲要了解金天的爸爸为他们都准备了什么。
    金天拿着平板电脑，带着二人通过地下室进入到储藏区，他们照着电脑的说明一路查看，发现这里储备之丰富令人乍舌。
    整个地下空间，被井井有条地塞得满满登登，当然很多用品都是按照一个人的量预备的，也都是金天合适的号码。
    其他还有很多常规的用具，可以说是考虑极其周全，完全可以应对各种灾难和突发事件。
    三人对照着平板电脑详细整理，全部物资可以分为几大类：
    日用类：从冬到夏的里外衣物和鞋帽、袜子、围脖、墨镜、野外手表、大堆的固体酒精、防风打火机、防水火柴、两顶军用帐篷、两个单人高山帐篷，一个充气蓄水池、四套野营用具、两台比较大的平衡车，口服的各种维生素补剂。
    医疗类：十几个急救包、简单的手术用具、各种型号的针筒针头、各种口服和注射的药剂补剂、血压计、听诊器、便携式心脏复苏器。消毒用品等等。
    工具类：从小到大的各种成套工具、焊枪、小型沙轮、消防斧、撬棍、军用铁锹、镐头、液压钳、小型发电机。
    防护类：四套生化服、十副防毒面具、三个作战头盔、两对登山镐、四个军用步话机、两套防弹衣、两套防刺服、若干军用强光手电、几根带电击器的警棍、三把信号枪和五盒信号弹、一大捆发光软管、各种号码电池若干。
    房芳菲不经意间在冷库旁边发现一个隐蔽的小门，金天走到跟前按动指纹锁，门开了，三人惊呆了！
    这是个小型武器库！很多大小不一的塑料盒子，打开一看，全是拆散的枪！从长到短有十几把！盒盖上有详细的中文安装说明和性能口径等介绍。
    从地面摞到房顶的军绿色箱子沉甸甸的，打开看，是被油纸包着的亮晶晶的子弹，有各种型号和口径，应该是与枪支配套的。小号箱子是子弹，大一点儿的箱子里密密麻麻都是手雷。
    除了热兵器，还整齐地挂着4把日本武士长刀，都一米多长，房芳菲抽出一把，刀身雪亮，寒光闪闪，看样子异常锋利，他拿着就不肯撒手了。
    搁板上摆着长短不一的十几把匕首和短刀，材质都非普通野外用具可比，侧面墙上挂着两把黑色的弩，弩的正下方地面上，有十盒弩箭，看说明每盒50支。
    搁板下的抽屉里装的满满的，乍看下，是一些配套充电器、战术手套、手电、绑带、手铐、军用快挂等等，一时也查看不全。
    最下边地板上，放着四个与众不同的方盒子，打开小一些的看，全是四轴飞行器。
    灰黑的表面，比见过的产品精致坚固很多，带摄像头，一个遥控器和一个不小的目镜，VR眼镜大小，看样子可以侦查用。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四套战术背心，几条武装带，一大包护膝护肘，四个战术头盔。
    三人面面相觑，惊讶加惊喜，复杂的内心映射在表情上，古怪万分。
    “你家老爷子，这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王肖平结结巴巴的说：“怎么觉得眼下这事，是他老人家一手策划的呀，给亲儿子预备这一大堆，这情节我只在小说里见过，看样子是准备让你横空出世当个绝世英雄呀！”
    金天也哑口无言，之前看的时候，觉得已经预备挺多的，但这次仔细查看更加神奇，特别是发现了这个武器库。
    虽然王律师说过父亲的生意里有军火，但他越来越觉得父亲神秘的很，这些东西都是怎么运到燕京环路里边的呢？不过这个问题可能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房芳菲很实用，他不太关心东西是怎么来的，整体了解以后，开始把眼下能用到的东西往外面搬。
    金王二人也加入其中，枪支弹药、刀具、载具、用具，包括四轴飞机和平衡车，全都堆在地面东厢房里。
    之前在冷库发现的怪墙，金天也带二人去看，房芳菲看出怪墙顶端有缝隙，就骑在王肖平脖子上，等肖平站起身，他够到顶部。
    尝试着掀动灰白圆角砖，是活动的，竟然拿下一块，等从王肖平肩上跳下来，三人拿到亮处仔细查看。
    这东西和普通建筑红砖一般大小，可以放在一个小挎包里，但异常沉重，金天并不柔弱，捧着半分钟都觉得手臂酸麻，表面硬硬的没有弹性，闻上去还是那股淡淡的腥味。
    三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照之前的感觉，金老爷子在这里放的全都有用没有废物，唯有这个目前不知用途，三人只好作罢，放回冷库地上，以后再说。
    回到客厅，房芳菲抄起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他爸爸。房芳菲问了家里的情况和外界的信息，一直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上电话，转身向金王二人转述。
    他家在河西农村，父母现在还在家中。整个乡间已经被周围城市撤离的人群住满，也有军队驻扎，都传闻说不止燕京一个城市出了丧尸，但没有准确消息。
    二位老人虽是知青，但在农村生活已久，常年孤陋寡闻，更不会上网，此时很是不知所措。
    从邻里的口中知道了燕京的事，极担心儿子的安全，接到来电分外欣喜，让房芳菲赶紧回家，但此时才知道交通已经断绝，两边都很无奈。
    房芳菲和他们详细说了燕京的事情，嘱咐他们一定小心，难保有患病的人混在撤离的人群里，要尽量减少和陌生人接触。相信政府会有安排，家中的粮食也足够，短时间内应不成问题。
    王肖平之前曾和房芳菲回过老家，与二老都见过面，相处的很融洽，二老听说他们和几个朋友一起，也就放了心，约定以后每天打电话报平安。
    三人分析下来，觉得情况还并不太坏，房芳菲老家离这里不过三百公里，看情形病毒扩散的范围仍然有限。
    部队随时可能打回来，目前大家倒不急着离开城市，只要安全固守，等待情况好转。

    第三十一章挑明
    三人在客厅沙发坐着歇息，忙碌半天，也有些劳累。
    王肖平猛抽几口烟，忽然抬头对金天说：
    “都是自家兄弟了，也不用瞒着，刚才小房儿和我说了，包包想让你把她先接来，你是怎么想的？”
    也不等金天答话又说：
    “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包包对你有意思，这么多年，傅颖她们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们一直一起混，算下来这都有十年了吧，那就是我妹！咱们现在也是兄弟，旁的不说，我这当哥的得给妹子主持几句公道，”
    他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看你也不像随便的人，咱们老爷们儿说话直来直去，要是真喜欢包包，就好好处，我们绝对帮你，”
    “包包人不坏，虽说娇小姐的样儿，但顶多有点儿嘴碎，当媳妇儿我觉得肯定是一把好手，知道疼人知道给面儿还能干活，”
    “你别乐，真的！和大伙儿一起你绝对看不出来，等她要是认了你，天天给你端洗脚水！我要胡说我是孙子！还炒的一手好菜，我吃过，当真不比老二的手艺丢人！再说那模样儿，搁哪儿也不寒碜吧……”
    “当初我们也没少给她介绍，男方都觉得不错，可包包人家看不上眼呀！多有钱白搭！包包就看中一眼缘，视钱财如粪土这话就是说她呢，我绝对担保，”
    “还是那话，真喜欢没问题，但是，不能玩儿！这个你应该懂，给你透个底，黄花大闺女！傅颖和我说的……小房儿你不许乱说去哈！而且打小儿就特不容易，是她奶奶靠开小卖部拉扯大的，”
    “你没听她说过她爸妈吧，她爸打小儿就一混蛋！包包出生当天她爸就进去了，后来发配边疆，”
    “据说前些年回来过一趟找闺女要钱！包包没理他，那孙子直接就消失了！不知道现在哪儿等死呢，”
    “她妈也不靠谱，包包两岁就把孩子撂给老家儿自己跑南方去了，头几年还寄点儿钱，后来干脆也音信皆无。你看她平日里傻了吧唧的，其实心里苦着呢，”
    王肖平顿了顿，又说：
    “我这么交底，你得给我个准话儿，处着觉得不成那是另外一码事儿，可别让哥儿几个难办。到时候万一真有那天的话，就不是戳脊梁骨那么简单了。”
    说罢，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金天的眼睛。
    王肖平一番话，一下捅破了金天心里这层窗户纸。他很高兴知道包蔚瑾喜欢自己，他更知道，自己也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金天只谈过一次恋爱，生性胆小寡言让他在所有同学中像个隐形人，期间也感觉有女生对他有好感，但都是不了了之。
    大学毕业那年，母亲给他介绍了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是个在燕京读大学的五洋姑娘，二人彬彬有礼地来往了半年，那一嘴嗲声嗲气的广普让他别提多别扭，加上姑娘瘦弱的像个未发育的孩子，和他心中的理想样子相去甚远，生活习惯更是各种不合，半年来往也算给足了父母面子。
    再以后父母离世，他越发成了游离世外的怪人般悄无声息。其实他并非无欲无求，对身材的苛求让他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健身上，对女人的这方面更是挑剔。
    曾经一度痴迷过一个健身网红，甚至加了联系方式，但那边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标准维护粉丝的备答口径让人哭笑不得。
    昨天和包蔚瑾的畅谈，是几年来除了刘畅，他头一次和人说这么多话，更发现两人太多相似之处，那张调皮的笑脸在他心里已经挥之不去。
    肖平的话并不让他震惊，虽说自己衣食无忧，但这种父母不在身边的孤独感却不陌生。包蔚瑾玩世不恭的笑容里那一小片阴影和泪水他似曾相识，竟和自己的沉默寡言是相通的病。
    二人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相识，金天越发觉得不是巧合，他心里弥漫着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保护的愿望，他想要保护她。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整天混日子的、小小的人。从这个丧尸横行、前途未卜的夏天开始，他有责任保包蔚瑾的平安，他还要好好爱她，直到自己死去。
    沉吟良久，他抬起头，对肖平笑笑，说：“放心吧，我去接她。”
    “多说几句会死呀！哈哈哈……”
    王肖平和房芳菲的拳头，在兄弟三人的哈哈大笑声中，落在金天的肩头后背，还真有点儿疼！
    金天再次飞回仿周苑，悬浮在边亚军家的窗口，等屋里的傅颖和包蔚瑾看到了跑到窗边，他对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到楼顶来，我接你走。
    包蔚瑾瞪圆眼睛，惊喜地点着头，拎起小挎包跳出门。傅颖一脸鄙夷的无奈，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金天，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你要心肠坏了我宰了你！
    金天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心，竖了个大拇指，傅颖脸上才浮现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你得来！”
    包蔚瑾熟练地顺着木梯爬上来，一边笑着，一边仰着挂些汗珠的小脸，日光之下，她皱起细细的眉毛努力看向金天。
    金天扶她爬上楼顶，笑着说：“你大哥发话了，我哪敢不来？”
    “谁？王肖平？他能管的了你？他说什么了？”
    包蔚瑾照例低头整理衣服上几乎看不见的皱褶，满不在乎的话语里有一丝忐忑。
    “他说，让我好好待你。”
    说罢，金天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包蔚瑾的手一下子停在那儿，半晌她抬起头，盯着金天的眼睛，小声问：“那……你准备听他的吗？”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金天弯下腰，轻轻的，吻在包蔚瑾脸颊上。女孩想躲，但身体僵硬着动弹不得，反而不由自主地微微把脸凑了上去。被柔软的嘴唇碰到时，她身体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谁同意了？讨厌……”
    包蔚瑾满脸通红，声音几不可闻：“那个……我都没什么衣服可换了……昨儿那运动服不合适太大了……你……能不能带我回趟家呀？”
    口舌如簧、嬉皮笑脸的包蔚瑾忽然变得温柔娇羞。
    “昨儿晚上我看着挺合适的呀？”金天奇道。
    “你没睡着呀？讨厌！”包蔚瑾轻轻给了他一拳，美丽的笑容重新绽放。
    包蔚瑾的家，在酒香桥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离她上班的分理处很近。
    金天在空中盘旋良久，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丧尸，但这里有太多的小巷、门洞、商店、通道，随便哪里窜出个什么，二人躲避都很困难。更别提手上没带任何武器，这个真是出门时自己大意了。
    “要不算了，没事我能凑合，咱别冒险了，为这么点儿东西不值得。”包蔚瑾看出他的顾虑，大声喊着。
    “你家几楼？”
    “三楼。真的咱们走吧，你别琢磨啦！”
    “有阳台吗？封了没？”
    “没封。”
    金天心里有了想法。
    他按照包蔚瑾的指点，飞到楼北面她家阳台前，看了看方位距离，转头说：
    “我是这么想的，我把车悬在这儿，咱们从阳台进去，这东西挺稳的，我先站这台子上再接你，放心，你只要哪儿都不动它不会跑，我这儿还能手机控制呢。”
    “成，你觉得可以咱就试试，我还挺灵活的。”金天心里暗笑，包蔚瑾少见的一口答应。
    他把车把摆正，掏出手机。遥控软件竟然还能用，已经切换到蓝牙通讯。他在遥控界面用手指轻按屏幕，一点一点的让钻石007向阳台靠近，最后几乎紧贴上，阳台的边缘就在他的右脚边。
    金天放好手机，把控制线从头盔插孔中拔出，和Chloe确定了持续手机遥控模式，然后解开安全带，抬起左腿从油箱上迈过，感觉自己的背挤压着包蔚瑾的胸，女孩没说什么，稳稳地坐着，双手扶着他的腰。
    他面向阳台坐好，探出脚，踩在阳台的边缘，左手按住油箱，右手却没地方放。
    “扶我腿吧，没事儿……”包蔚瑾红着脸说。
    金天把手轻轻按在她的胯上。隔着裙子，能感觉到这小妮子肌肉确实很结实，圆滚滚的蛮有弹性。
    他吸一口气，两手同时一推，身体向前弹起，稳稳地站在阳台一米多高的水泥围墙上，围墙有两掌多宽，他站得很平稳。
    钻石007向上飘起了一些，应该是因为负重一下变轻了。
    慢慢转过身，他面对包蔚瑾掏出手机再次开始遥控钻石007，等位置重新调整完毕，金天对包蔚瑾拍拍手，“过来吧。”
    包蔚瑾非常窘迫，她的裙子很短，这会儿跨坐在座椅上，裙子下边没遮没挡，刚才金天坐在前边时还好，这会儿简直羞死人，怎能像他一样抬腿转身呢？
    金天也看出问题，努力控制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说：“你站起来，身子往我这边来，我抱你下来，放心吧，我平衡性很好的，这台子也够宽，摔不到你。”
    女孩鼓了鼓勇气，先站起身，又是一通整理衣服，然后伸出右手，两人的手在空中紧紧抓住。
    在女孩左脚抬起的瞬间，金天另只手轻轻放在她腋下，稳稳地把她从钻石007上抱了过来。
    两人站在阳台围墙上，像两个杂技演员，金天调整着姿态，慢慢弯腰把包蔚瑾放在地面，自己也跳进阳台。
    包蔚瑾双腿发软，脸上泛起一片小汗珠，两手捂着胸口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你不怕呀？刚才悬空那会儿我都傻了……你怎么站的那么稳呀，跟个大木桩子似的…”她心有余悸地说。
    “这个你得多练腹横肌，我前些年练过一段时间体操，那教练和我说的……得空再说，咱先赶紧拿东西吧。”
    金天掏出手机，遥控钻石007着陆，瞬间楼下地面上尘土弥漫，几个破塑料袋被吹得漫天飞舞。
    门是锁着的，阳台上空无一物，金天只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花盆，“呯！”的一声砸开玻璃，伸手进去打开门锁，二人闪身进入。

    第三十二章芳心
    这是一个小女生的闺房，床上的毛巾被整齐的叠着，床单很平整，没有任何躺过的痕迹。
    墙上挂着一个一米见方的相框，里面的包蔚瑾侧着身，留着赫本式短发，穿着一件轻纱一样的蕾丝领衬衫，雾眉带笑，明眸流转，煞是可爱。
    床边的梳妆台上，一排排摆放着各种女人用的护肤液和化妆品，手机充电线被用一个粉色的夹子挂在梳妆台一侧。
    迎面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大衣柜，但看得出被精心维护着，穿衣镜一尘不染。
    淡粉的墙面，乳白色的地板，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规矩的摆在门口。整个房间没有随意，没有邋遢，在这突如其来的审视下，没给主人带来任何一丝尴尬。
    “看够了没？”
    包蔚瑾红着脸轻轻问：“除了那小娘们儿我这屋都没人来过，肖平也只能坐客厅……要不，你先外边儿坐会儿，我赶紧收拾，这身衣服得换了，真够不方便的……”包蔚瑾好像乞求一样，轻声地说。
    “好好，没问题。”
    金天慌忙收起目光，快步走出房门，包蔚瑾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
    客厅很小，仅放了一张饭桌，折叠椅立在旁边，这种老式居民楼的客厅罕有窗户，房间昏暗。
    包蔚瑾打开灯，明黄色的光线里，电冰箱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入户门旁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各种日常用具不少，但都被整齐地摆放着。
    可以看出她充分利用了这个有限的空间，尽量保持着整洁。
    包蔚瑾让他坐下，自己跑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眼前，又拿出一个锃亮的玻璃烟灰缸，金天赶紧说我不抽烟。
    “没事儿，抽吧，我偶尔也抽……别人可没这特权……”
    她妩媚一笑道：“你先坐着哈，我尽快。”
    说着，包蔚瑾转身回去卧室，虚掩上房门。
    得到女主人的首肯，金天点燃了一只烟，静静地坐着，这是他第二次走进单身女人的家。
    几年前那个父母介绍的女友，因为答应帮忙修理电灯，他曾经短暂拜访，当时的所见历历在目。
    一进门地上遍布的鞋子就让他非常不舒服。那是一套位于西环路的宽敞二居室，母亲和金天说过，女孩父亲在五洋的生意很大，是个富家千金，人虽然没有什么大小姐习气，但进到家里，却是和身份完全不沾边儿的凌乱。
    金天看得出那里一定有人定期打扫，地面、家具、窗户都很干净没有尘土。但随手乱扔的用品、衣服、散乱的垃圾，以及明显起床后头也不回的痕迹，让他心生厌恶。
    千金口里不住地自嘲，手上也忙乱的收拾，金天客气地说挺好的没事儿，但他知道，这样的女人他永远无法忍受，明知有客人来尚且如此，她独自生活的状态不难想见。
    那之后，他没再主动打过电话，女孩约了几次都被客气的回绝，很快就断了联络。
    卧室里，包蔚瑾悉悉索索的收拾，金天能听到拉链滑动的声音，走动的声音，抽屉打开又关上，里面的人明显轻手蹑脚的。
    四下里一片宁静，窗外的鸟儿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烟气像固体般漂在眼前，客厅里有一片夜空里的青云。
    他掐灭烟头，端着烟灰缸走进厨房，却见垃圾桶空空如也，只好转身拐进卫生间，小心地把烟灰倒进马桶放水冲走。顺手在洗手池里把烟灰缸洗干净。
    从面盆上的镜子中，他看到自己身边半透明的浴帘里边，依稀有一面落地大镜子，他心里一跳，包蔚瑾应该就是在这里……，各种想象浮现眼前。
    他独自笑着，抽出卫生纸把烟灰缸擦净，又擦去龙头上的水渍，检查了一番，快步走回客厅。
    正赶上包蔚瑾也从卧室出来，她已经换了T恤衫和牛仔短裤，脚上穿着运动鞋，拎着一个不小的双肩背包，看见金天笑着说：“洗它干嘛，你怎么这么勤快呀？”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背包道：“东西有点儿多，我这儿已经精简半天了，化妆品都没拿，你家有洗面奶没？”
    “不用！这才多少呀，你还是尽量带全吧，女孩用的东西我那儿真没有。”金天感觉有点抱歉。
    包蔚瑾听了挺高兴，道：“是吗？嗯，那我再整理个小包，胳膊挎着就成。”
    又是一阵翻动东西的声音，没多一会儿她拎着个布口袋跑出来，歪着头说：“齐了，走吧。”
    金天站起身，检查了厨房，关上煤气的阀门，在门口墙上的电源柜里推下总闸，房间里一下黑了。
    他拎起双肩包打开户门，包蔚瑾站在昏暗的客厅里没动。片刻，她幽幽地自言自语：“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她抽了下鼻子，手在眼睛上擦着。
    金天把背包轻放在地上，他缓步走到女孩身边，手轻轻揽着她的腰，柔声说：“别担心，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陪你。”
    黑暗里，包蔚瑾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泪水。
    金天心里一阵怜惜，轻轻地把女孩抱入怀中，包蔚瑾没有抗拒，顺从的投入怀抱，两手抱紧他的背，脸埋在胸前，嘤嘤的哭起来，一边喃喃地说：
    “昨儿我们出门，那几个怪物把我吓死了……呜呜……真是吓死了……呜呜……幸亏有他们男的，打了半天，我旁边看着……呜呜……我从来没那么害怕过……要是就我一人，我怎么办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呜呜……”
    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金天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这无助的哭声让他心碎。
    丧尸的疯狂，自己尚且胆寒，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往后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不知道，但他有一种预感，生存下去会非常艰难。
    但不管怎样，他知道怀中这个女孩的命运，已经与自己连在一起，他一定得拼尽全力保她平安。
    “放心吧宝贝儿，我活着，你就不会吃苦……”
    他在包蔚瑾耳边，轻轻地、坚定地说。
    怀里的女孩慢慢停止了哭泣，她在金天肩头擦拭了一下眼泪，抬起面庞，淡淡的光线里，眼睛通红地问：“这儿没有旁人，你怎么想就怎么告诉我，真喜欢我吗？”
    她咬着嘴唇，又说：
    “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但我知道我喜欢你……傅颖不让我说，她知道我一掉进来肯定不管不顾的，可我忍不住……”
    说着，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
    金天听的心花怒放，他抓起包蔚瑾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柔声说：“你放心吧，我也说不清但我真的喜欢你，我想你和我走一辈子，咱俩真的好多特别一样的地方你都不知道，以后慢慢和你说，日子长着呢……”
    包蔚瑾一下子笑了出来，满脸的泪水，像一朵雨中玫瑰，张开双臂把金天抱紧，在他耳边娇声说：“我只告诉你……嗯……我讨厌别的男的，我觉得他们都是骗子，当然肖平小房儿他们不一样，那是朋友两回事儿……”
    她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一样，我就觉得你特靠得住……哎呀……我从来没这么慌过！跟你说我调皮捣蛋可以，就那小娘儿们说的特准，一到这事儿上我准跟傻子似的……”
    “飞蛾扑火？”
    金天笑着调侃。
    “烧死我认了！”
    包蔚瑾目光坚定。
    “咱俩一起扑……”
    四目相对，房间里寂静无声。金天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小美女，满是柔情，轻轻把她拉近，心嗵嗵的跳。
    包蔚瑾突然后退半步，怯生生的挣脱开他的手，双手抱在胸前，鼓了半天勇气，才小声的说：
    “那个……咱……别着急，咱慢慢来好吗？我这人……挺保守的，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没有毛病，你千万别想歪了……我就是……”
    她满脸涨得通红，转瞬间，又上前一把抱住他，着急的说：“你可不许生气呀！真的，我特怕你不高兴……你耐心等等……等我嫁给你……怎么都成……”
    说到后边，扭捏的声音几不可闻。
    金天确实有点儿小小的失望，但眼前的包蔚瑾，让他更加喜爱，或者说是敬佩和尊重，在这个身体的贞洁被人嗤笑的时代，随处可得的性，让美好的东西变得廉价。
    当初大学毕业混夜场的那段时间，几次被拉到歌厅安排小姐，他一直坚守着自己，每当想到未来的妻子，他就心生无比愧疚，各种投怀送抱让他觉得万分膈应。
    这世界真的还有人和他一样，而且，是被他深爱的人。
    他轻轻抓起包蔚瑾的小手，凑到嘴边，温柔地吻在她光洁的手背上，喃喃地说：
    “你太让我意外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身上有这么多惊喜，太神奇了……你是我的，等着我娶你吧！”说到最后，他眼睛有些湿润。
    包蔚瑾惊喜的瞪大眼睛，娇哼着把他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小声说：“你不生气就好！没不让你碰，真的，抱抱拉手什么的都成，其实我什么都想给你……”
    说着，双臂把金天抱得更紧。
    时间停在这儿，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互相取暖。

    第三十三章警示
    包蔚瑾拉着金天的手，二人一前一后小心地走下楼梯，他们在单元门口张望良久，四下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眼前全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杨树，树下是一人多高的松墙，枝叶浓密。院子四周有不少自行车，正中央还整齐的停着七八辆汽车，很难找出一块钻石007能落脚的地方。
    金天皱了皱眉，转头对包蔚瑾小声说：“我那嘟嘟嘟够呛能飞过来，这样，咱俩走快几步，去阳台那边，这个方向我记得有路吧。”
    包蔚瑾夸张的弯着腰，紧张地点点头：“能过去没问题，你说一二三咱就跑！”
    “不用跑，快点儿走就成，尽量别出声。”
    金天有点儿好笑，又不是在战壕弯什么腰？不过此时没心情说笑，他抓紧包蔚瑾的手，倆人快步走出楼门，小跑着向钻石007的方向而去。
    一百多米的路，金天觉得很漫长。一直在天上飞，此时感觉像没了翅膀的鸟一样任人宰割。他紧张的扫视身边的每个角落，另一只手紧握着从厨房拿的菜刀，不时回头查看。
    楼的转角处是一条小小的林荫路，再转过来就是大街，钻石007正停在路边。俩人跑到跟前，金天把双肩包挂在胸前，翻身坐好，一把将包蔚瑾也拽上来，二人坐稳当，这才踏实。
    他抄起电缆，小心地插进头盔的插口，转头拽安全带。突然见身后的包蔚瑾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瞪着车头的方向，两手在他肩膀疯狂地拍着，失声地大喊：
    “快飞！快飞！有东西！一大堆！！”
    金天心说坏了，他扔下安全带，转身的同时看也不看，拇指直奔电源。
    见绿灯闪烁，马上转向高度按钮死死拨到头。
    “金天你好，请系好安全带……”耳边，Chloe慢悠悠地说着。
    “忽略！马上启动！！”
    金天几乎吼出来，他已经看到，在自己十米左右的前方，从一个小超市里面冲出七、八个“人”。
    它们衣服还算整齐，看样子生前是超市的服务员，黄色的眼球，满是狰狞的凶光，摇晃着向自己冲来，眼看就要冲到跟前，牙齿间的污血都清晰可见。
    包蔚瑾已吓得说不出话，她浑身剧烈地抖动，十指紧紧抠着金天的肩膀！
    “马上启动，请注意驾驶安全。”Chloe的语速完全没被眼前的绝望所影响。
    几乎在当先一个瘦小女丧尸扑到金天眼前的同时，钻石007拔地而起。他左手拇指死死推着高度按钮，右手一抖，手中的菜刀破空而出，正砍在女丧尸的肩膀上！
    它被撞得向后一仰，指尖从钻石007右前引擎盖子上划过，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声！
    “抓紧我！”
    金天大喊，只觉得包蔚瑾的指甲已经抠进自己肩头的肉里，但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正停在两株高大杨树之间，头顶被树叶盖满，这次升空的速度极快，钻石007引擎声大作，像被弹弓弹射出去一样。周围的树枝啪啪地打在俩人头顶和身上，眼前一片黄绿，人已经冲进树冠，片刻，眼前又一片明亮，视野瞬间开阔，他们越过了树冠窜入空中。
    金天赶紧松开高度按钮，扶稳车把，钻石007剧烈地晃动几下才停住。
    “宝贝儿你没事吧？没受伤吧？”金天大声喊着，他双手胡乱地往后摸索，摸到了包蔚瑾的身体，后背也能感觉到她胸口剧烈地起伏。
    “快走……快走……”
    包蔚瑾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快走……”
    她的手从肩膀松开，紧紧抱住金天的腰，喘息不停。
    金天心里着急，他环视一圈，找了个居民楼飞上楼顶，还没停稳就一抬腿从座上跳下来，包蔚瑾已经不会松手了，两人一起滚在地上。
    金天坐起来，费力地转过身抱紧她，包蔚瑾浑身颤抖着，眼睛紧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金天仔细检查，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衣服上蹭了些绿色的树液和尘土，女孩脸色煞白，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良久，她的呼吸才渐渐平复，身体不再僵硬，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她抬起头，失神地看着金天，眼里慢慢有些光彩：“真吓死我了，那几个……”
    突然她瞥见了金天肩头的点点血迹，赶紧坐起身子，伸手抚摸着，惊声尖叫：“你怎么受伤了？怎么回事儿……这是我刚才抠的吧！哎呀我怎么把你抠成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话没说完就嚎啕大哭。
    “没事儿没事儿，一点儿不疼，不怪你，不怪你……”
    金天慌忙抱紧她，温柔的安慰着，肩头确实疼，但他欣慰的是俩人没有遇险，这点儿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刚刚情形让他非常后怕，幸好头顶没有要命的障碍，万一有几根电线或是粗大的树干，两人就会出事。生死就在这一瞬之间，想到这儿金天不禁冷汗不绝。
    包蔚瑾又哭了一会儿，才坐起来仔细看他的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问这问那，脸上已经花成一片，金天费尽口舌才安慰住。
    两人看看太阳已经西斜，时间不早了，赶紧帮包蔚瑾把脸擦干净，拎上包裹再次坐上钻石007。包蔚瑾轻轻抚摸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在他肩膀上用力地吻了一下，轻声说：“算是我补偿你哈。”
    飞到八条的时候，天色已渐晚，远远看见王肖平和房芳菲站在房顶对他们招手，两人长长的影子落在房顶的灰瓦上。
    停稳钻石007，二人走上地面，肖平两人已经从房上下来，站在院子当中。看到他俩牵着的手，肖平转头对房芳菲一脸坏笑：“我有一种感觉，有人豪华七对儿落听了……”
    房芳菲在一边捂着嘴呵呵傻笑。
    包蔚瑾已经恢复过来，害羞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怎这么没眼力件儿啊！没看见拎着包呀？赶紧着，看把金天给累的！”
    王肖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路走一路说：“房儿，我说什么来着？咱俩以后就改下人的命了……”
    他甩手接过金天手里的双肩包，转头低三下四地问包蔚瑾：“小姑奶奶，今儿晚上，您准备哪屋下榻呀，奴才我这就给您搬屋去。”太监的嗓音学的惟妙惟肖。
    包蔚瑾高傲的脸转向金天，瞬间喜眉笑眼：“亲爱的，我哪屋下榻呀？”
    王房二人被这变脸把戏惊得目瞪口呆，转脸呕吐状。金天笑的不行，这小丫头总算是活过来了，开始搞怪。
    “你先住那间吧，那是我卧室，”金天抬手一指，他脑子一转，赶紧补充一句：“我住刚才咱们俩路过的那个地下室，那里睡觉没问题，就在你下边。”
    房芳菲正准备帮王肖平拎东西，头也不抬蔫蔫的说：“金爷你这位置安排的不对吧？应该包包在下边……”
    包蔚瑾不耐烦地喊：“你这人奇了怪了，上边下边有什么区别？我可不住地……”
    她突然明白过来，杏眼圆睁，大吼一声：“房芳菲！你个臭……我打死你！”
    说着抡起粉拳，在房芳菲背上一通砸。金天本来憋紫了脸，此刻也忍不住了，三个男人笑成了一片。
    说笑间，几人一起走进卧室，王肖平瞥见了金天肩头的血迹，仔细端详了一番，用手指比了比，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拉房芳菲一起看。
    边笑边说：“真受不了你们俩，真人快打够激烈的呀，下回偷完嘴擦干净好不好？”
    他斜眼见包蔚瑾脸色忽变，以为自己玩笑开过头了，正要调侃几句，又见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登时傻在当场，苦着脸，求助的转眼看着金天：“这，这，这什么情况？”
    金天示意他们把背包先放下，就简单把下午遇到的惊险一幕和他们说了。
    王肖平听完赶紧给包蔚瑾道歉，说他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包蔚瑾低头抹着眼泪轻轻的说：“没事儿，我不是怪你，就是又想起刚才那景儿心里特害怕，咱们之间开玩笑还不是常有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王肖平等包蔚瑾不哭了，转头对金天正色道：“这事儿我真得跟你说两句，之前咱们仨商量的好好的，大家一致行动。这个世界已经变样了，不是咱们一两个人能应付的，你说你那会儿要起飞再晚半步，现在可怎么……”说到这儿，肖平眼圈有点发红。
    “你说得对，这事儿怪我。”
    金天伸手制止了正想张口解释的包蔚瑾道：“应该多想一步，这个世界真是不同以往了，我确实得尽快适应，别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
    肖平一摆手：“倒也没那么严重！好在有惊无险，这对我们俩也是个提醒，说真的，换谁也很难想得到。”
    他又说：“正好你也回来了，你带我找个高点儿的地方，我跟傅颖他们说一声，我琢磨着咱们今天就不回去了，在这边把各方面的事儿都商量清楚，正好你和包包遇到的情况也跟他们念叨念叨，别那边几个楞头青自己瞎出去，再惹出什么事儿来。”

    第三十四章晚饭
    在居民楼顶，肖平联系了傅颖，汇报了这边的情形和之后的计划，把金包二人的遭遇也讲了，特别嘱咐一定盯好老二和猴子，千万别出去乱跑。
    傅颖听了吓得直哭，反复问了包蔚瑾没受伤才放心，肖平知道仿周苑的储备非常充足，一两天完全没问题，两边彼此安慰着，商定每天上下午都通话，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联系。
    关上步话机，肖平问起包蔚瑾的事，金天和盘托出，看得出这个大哥很是挂念。听他俩已经明确关系，肖平非常高兴，弟兄加妹夫地开了不少玩笑，二人都觉得亲密了许多。
    再回到家，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金天和包蔚瑾回来之前，肖平和房芳菲就拎着枪踩着平衡车，在胡同的小超市捡回不少吃的。平衡车的性能很好，房芳菲测试了直线速度，可以到将近30公里，高速刹车不太容易，但多加练习后已能掌握。轮子侧面有个小小的夜光显示屏，稍微低头就可以看到剩余电量和里程数量等行驶数据，看得出电池消耗很慢，这东西也不像民用的。
    捡来的几样蔬菜已经不太新鲜，但收拾收拾还能凑合，王肖平扛回一袋大米补充储备，房芳菲顺手拎了一箱啤酒，正在冰箱里镇着。
    明亮的灯光下四人团坐，一口袋蔫菜被包蔚瑾打理得有模有样，从冷库拿了几根粗大的德国香肠烤得冒油，摆上了从超市拿的几样下酒小菜。杯中啤酒冒着气泡，冰渣渣地泛起一层凉雾。
    肖平先说今儿不能喝醉，每人最多两瓶喝完拉倒，还要商量很多事情，明天会是很辛苦的一天。
    “今儿你就别演讲了，金爷怕是有什么想说的吧。”房芳菲拉拉他的衣角，肖平连忙称是，笑嘻嘻的坐下。
    金天举起杯子，腼腆地说：“我其实特不习惯发言，不过今儿比较特别，很感恩能遇到你们，特别是遇到包包。”
    听到这儿，包蔚瑾满脸通红，金天又说：“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容易，也感谢我老爸准备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大家伙儿的！咱们互相帮衬吧，包包……亲爱的，我敬你，谢谢你！”说着，向包蔚瑾举起杯子，眼里全是爱意。
    包蔚瑾看得出，在人前能这么说，对金天来讲实属不易。她心里美滋滋的，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仰脖，半杯啤酒喝了个干净，王肖平房芳菲恰如其分地叫好，四人都一饮而尽。
    一口酒还没咽下，包蔚瑾一叉腰，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指着王房二人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我听着！往后要是敢欺负他，看我饶得了谁？！”
    房芳菲一下子呛到，满口酒没憋住“噗！”的一声喷了个天女散花，慌忙咳嗽着起身赔罪擦拭，大家又是一通猛笑，包蔚瑾花枝乱颤，一点儿没在意桌上的菜被喷了个遍。
    王房二人想是饿急了，拿出了当兵时吃饭的劲儿，速度以秒计，看样子下午没少干活儿，房芳菲一个人招呼了四大碗米饭。金天和包蔚瑾刚说了几句闲话，回头一看，所有盘子就只剩个底儿，慌忙把二人赶到沙发上喝酒，两人慢慢用餐。
    金天听身后二人正在讨论小院、胡同的事，心头挂念，快速的扒了几口，抬手抚摸了一下包蔚瑾的头发，站起身。
    包蔚瑾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转瞬又笑眯眯的说：“去吧，谈你们男人该谈的事儿。”
    金天拎着啤酒在沙发里坐下，原来之前王房二人已经绘制了一张简单的八条胡同地图，各个出口都标注清晰，正摊在茶几上指指点点，讨论如何建造围墙。
    没一会儿包蔚瑾也吃完了，金天站起身帮她把碗筷都搬到厨房，教她使用洗碗机，又温存了几句，才转身回到客厅坐下。
    听着包蔚瑾那边杯盘叮当作响，这久违的、家的感觉又萦绕在这里，当初和爷爷奶奶的生活片段浮现在金天眼前，他默默地浸在里面，直到王肖平拍他的腿。
    按照王房二人的侦查，八条胡同一共有七个出口，东西两端各一个，东段被南桥板胡同南北贯穿，就在金天家的测试维护区旁边，中部路北有一条小夹道，通向九条胡同里；路南正对着是一条小巷，路过史家七条小学通往七条胡同，再往东是石桥胡同，与小巷平行。看得出两个退伍兵非常仔细，每个细节都标注的清清楚楚，金天心里很是佩服。
    王肖平建议，胡同两端做为主要的出入口要保留，进可攻退可守，不能被丧尸包了饺子。
    像之前计划的，其中一个可以用坦克堵上，另一个需要再想办法；南桥板胡同要堵死，而且必须在与比邻胡同的接口处，否则如果大群丧尸冲进胡同，会对阻挡物造成巨大的冲击，同样需要堵死的还包括东侧的夹道和小石桥胡同，史家七条小学的那个口，要留下做为紧急出口，明天要去查看一下，希望校园里能有回旋空间，为最糟糕的情况做准备。
    “为什么不能缩短控制范围呢？”
    房芳菲抬起头问：“我觉得整条胡同太长了，咱们如果能在胡同中间建墙，工作量就会少很多，西边的几个入口就不用管了。”他看着王肖平，认真的建议。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个问题。”
    王肖平抽了口烟，慢慢的说：“其实咱们确实不需要这么长的战线，就像我刚才说的需要在胡同的远端堵死是一个道理，就是害怕大批丧尸在通道内的冲击，之前看过电影，那玩意儿一根筋，见了活人没命的冲，一大堆上来，咱们再结实的墙也悬……”
    “把墙建在一个平面上，直线受力就会小的多，虽然咱们开始比较辛苦，但后边就不会太被动，而且第三个出口一定要留，咱们仨上房易如反掌，但女孩们呢？老二她妈呢？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我不敢保证自己的考虑一定对，但南桥板离小院太近，这倆口是要尽快堵死的，咱们可以先干起来，后边再慢慢筹划。”
    房芳菲认可了肖平的主意，但从这个工程量看，目前的人手明显不够，不但要干活，还需要有人警戒，万一有丧尸从任何一个岔口进来，必须给干活儿的人留下跑回院子的时间，看来明天就要把其他人接过来。
    金天也同意，人少好吃饭没错，但人多好干活儿，千万不能把警戒的事忘了，这帮丧尸行动速度比活人只快不慢，万万不可小视。
    商讨已毕，三人站起身，王房二人已经把军用帐篷拿了上来，可以支在院子里，但等方舟园的人过来，小院就显得拥挤，金天说咱们现在翻墙去隔壁看看，住户肯定已经不在了，依稀记得那院子还算宽敞。
    说干就干，三人把修房顶的木梯搬来架在西墙，拎着手电筒排着队跳进了隔壁的院落。
    这是一处典型的燕京杂院，但格局已经大变样，三人跳下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住宅像一排兵营，都在通道的西侧，通道南头是院门，北头是一个不小的厨房，从厨具堆放看得出是几家共用。在这黑灯瞎火的院子里，三人感觉自己像极了入室盗窃的毛贼。
    这里一共有五排房子，看情形邻里关系不错，只在院门装着防盗，各户的门都是明锁，甚至有两户必是走的匆忙，房门只是虚掩着。房芳菲带着撬棍，小心地把那三个门锁撬开，逐户按亮灯查看。
    房间都不太大，几乎相同的格局，但大多有些混乱，衣服用品收拾到一半，有的还堆在床上，地上的行李箱全敞着口，金天想起当初军队组织撤离得时候，专门提醒不让携带任何物品。
    此时真觉得仿佛房屋的主人在那一刹那都人间蒸发了，生活停在这个瞬间，桌上还有没吃完的午饭，准备与时间同朽，金天又想这些人九成有死无生，心中不禁暗自慨然。
    查看完，王房二人觉得很满意，虽然房间都不大，但日用品齐全，冰箱里甚至还剩些吃的，收拾一下就能干净整洁，各户都或大或小有洗澡的地方，完全可以住，这样人到齐后，小院就不会太拥挤了。
    房芳菲拍了拍他们跳下来的山墙，挺结实，但细看是红砖砌成，说应该拆出一个门方便进出，大家不能总爬梯子，进出院门又显得太绕。

    第三十五章话唠
    他们轻轻打开唯一的防盗门，从院子走到胡同里。西边远处，那两具尸体依旧趴着没动静，三人快步回到自家门口，包蔚瑾打开门露出小脸，大家鱼贯而入，反身锁好，顶上大木桩。
    天色不早了，他们合力把帐篷支在院子当中，王房二人异常熟练，王肖平刻意把帐篷门对着院子，也是心细，让包蔚瑾感觉方便些。
    他又和金天飞到楼顶，用步话机把明天搬迁的事嘱咐一遍，也说了隔壁院子的情况，仿周苑一片欢腾。边亚军和黄胜军早呆得五脊六兽，拍着胸脯担保一起干活绝不偷懒，傅颖也惦记肖平，明日就能团聚，大家都很雀跃。
    天气炎热，房芳菲把帐篷两边的帘子都打开了，从东厢房拿来的几床被子铺在帐篷地上当褥子，也不用盖什么。又从房间里拉出个长插线板，点亮一盏落地灯在帐篷里照明，包蔚瑾还心细地问金天找了电蚊香一并插好
    王房二人很快的洗漱完毕，匆匆进了帐篷，灯还亮着，能听到二人聊天嬉笑，显然是给两人留出相处的空间。金天心中暗暗感激。
    包蔚瑾从下午一来，就对这个小院充满喜爱，说原来自己住平房的时候就憧憬过这样的住处，后来拆迁上楼，特别不舍，多年来一直做着白日梦。
    可在燕京，这样的住处岂是普通人家能购置的？一砖一瓦都是精心搭建，加上金天的整洁癖，眼见全是干净利索，很对她的胃口，喜爱更是多了十分。
    金天先去洗澡，破天荒的没有等着水汽干掉，简单擦了擦就穿衣出来，换包蔚瑾进去，还在浴柜里给她空出一大块地方专用，准备了新毛巾。
    包蔚瑾喜滋滋地拿了睡衣，蹦蹦跳跳地进了浴室。水声传来，金天心跳慌慌，他想象包蔚瑾光着身子的样子，升腾的欲望渐渐快要压垮理性，赶紧跑出门，去帐篷里找王肖平和房芳菲。
    二人正坐在被子上喷云吐雾，见他进来有些意外，但并没多问，叫他在旁边一起坐着，抽出烟递过来。二人还在继续谈盖墙的事，金天在旁边听着，很快加入讨论。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包蔚瑾在房间里叫他。
    “赶紧去吧，这会儿正热乎，多聊会儿，明天人就多了。”
    王肖平一反常态的没有调笑，拍拍他的肩膀，只说：“好好处吧，没你亏吃。”
    金天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和二人说了声晚安，就转身出了帐篷。
    “怎么这么快呀？我以为你怎么也得洗一个小时。”他看着门缝里头发湿漉漉的包蔚瑾，笑着走近。
    “平时一个小时可不够，”包蔚瑾眨着眼睛，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屋里，“今儿大概洗洗就得了，咱俩说会儿话儿。”又说，“先去下边吧，我看看你住的地方。”说着拉起他手，顺着旋梯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除了没有窗户，整个环境并不比地上的房间差。家具电器应有尽有，带空调的通风系统让空气既凉爽又清新。金康宁当初刻意在这里装了很多灯，明暗可调，整个空间都是暖色调，没有一丝阴暗的感觉。
    金天突然想起，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把这些家具搬进来的？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在意过，目前看，应该都是通过测试区那边，但测试区和储藏区的那一大堆物资设备，有不少大家伙，明显难以拆开，真是想不透，看来基地001还有很多秘密自己不了解，包括之前冷库发现的神秘圆角砖，得空要仔细看看平板电脑里的说明。
    走神之间，两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着那张双人大床，气氛瞬间暧昧起来。包蔚瑾也有查觉，红着脸坐的稍微远了一些，她穿了一身白色睡衣，上面点缀些红色草莓图案，头发梢滴下的水，在肩头沾湿一片。
    “忘了告诉你了，吹风机在柜子里，看肩膀都湿了。”金天笑着说。
    提到肩膀，包蔚瑾突然一下坐起，扒开金天衣领看，只见两边肩膀都各有五个“爪痕”，伤口确实不浅，红肿着很是醒目。包蔚瑾又是一通喊叫流泪道歉，金天赶紧笑着哄她，这事才算过去。
    “我看你们几个关系真挺好的，大家在一起氛围就特融洽，我这么个外人都觉得温暖。”
    见她渐渐平静，金天赶紧岔开话题。
    “你现在可不是外人了哈，”包蔚瑾擦干眼泪，娇嗔道：“好什么呀？一群贫蛋，昨晚上我不是叫你出来嘛？我就是觉得他们说那些事儿你也听不懂，怕你干坐着觉得没意思，”
    包蔚瑾翻着白眼，又道：“等下回他们再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俩还偷偷出去，你带我再飞飞，我特别喜欢昨晚上那感觉，盖了帽儿了哈哈哈……”包蔚瑾笑着打了个响指。
    又用胳膊肘捅捅他，道：“赶明儿等事儿过去了，你也带我认识认识你的那帮朋友呗，你们在一起是不是也聊这些啊？我还挺想听听他们说你以前的故事呢！”
    “那是肯定的，不过，我的朋友没这么多……”
    金天有点儿怅然若失，不知道刘畅和他的家人是否还平安。
    “不可能！他们几个都可喜欢你了，昨儿从超市回来，就没聊别的，”
    包蔚瑾绘声绘色道：“肖平就觉得你特爷们儿，看得出想事儿特周全。猴子一上楼，把你们俩那事儿又一通白活，把你说的跟齐天大圣似的，小房儿就说你肯定当过兵，觉得你身手特别敏捷……你没当过兵吧……我就说嘛，谁跟他似的死么瞪眼的……”
    金天笑着刮她鼻子。
    “我听说，你也夸我来着？”金天斜眼看看包蔚瑾，面中带笑。
    “没有！就是那小娘们儿老跟我开玩笑，让我……抓紧……他们都跟着起哄。”包蔚瑾满面羞涩道：“你瞅瞅，说多了我这心里都有鬼了……”
    “其实看得出来，傅颖特惦记你。”
    包蔚瑾翻着白眼，一脸嫌弃道：“哎哟喂，快别介了！那老妈子，整天恨不得把我揣兜里，也不是怕我摔了还是怕我化了？他就仗着自己有男朋友，我没男朋友，整天欺负我，嘿嘿，今时不比往日喽！”
    她洋洋得意地拿手指卷着头发，半晌又说：“其实吧，谁对我好我知道，傅颖的人那绝对没说的，她和肖平绝配！其实他们几个都特好，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个顶个儿的够朋友，要么怎么整天一块儿混呢？”
    “是，这叫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朋友也如此。”
    ……
    “真是的……哎，特神我跟你说，我爱说话，但也没这么话唠呀！跟你在一块儿怎么就停不下来呢？我这么碎嘴唠叨的，你不烦我吧？”包蔚瑾一脸古怪表情的问。
    金天慌忙笑着摆手道：“一点都不烦，我觉得特别好。我这人太安静了，找你这么个爱说话的，互补！”
    “对！特别对！所以咱俩也绝配……哎哟喂，我怎么这么不要脸呀哈哈哈哈哈……”包蔚瑾又笑得躺倒在沙发上。
    两人嘻嘻哈哈地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包蔚瑾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跑上旋梯，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扫炕笤帚，趴在床上一通扫，扫完站起身笑眯眯地说：“睡吧我的爷，明儿还一堆事儿呢。”
    说着走上前，搂着金天的腰，面带忧愁地问：“我有点儿不敢睡怎么办呀？一闭眼就……就想起下午的事……”说着抱得更紧。
    金天左右看看：“要不你睡这床上？咱倆一屋就不怕了，我就睡这沙发……”
    “想是想，可我怕你……坏坏！”
    包蔚瑾一阵巧笑，又踮起脚尖，在金天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说：“睡吧亲爱的，我没事，知道你在这儿我什么也不怕。”
    说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旋梯，临上台阶，转头对他俏皮地招招手。
    金天被这小妖精一上一下折腾的神魂颠倒，躺在床上半晌睡不着。看着旋梯上，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心里痒痒的想去看看她，又怕被误解被看扁，只好强行忍住也关了灯，没多久，疲惫袭来，不知不觉得昏睡过去。

    第三十五章杀敌
    防毒面具套在头上，金天并没觉得呼吸沉重，口鼻处的滤芯巨大，过滤效果极佳，几乎闻不到外边的任何味道。目镜也很清晰，看来是做过特殊处理，尽管他眼皮上都是汗水，但镜面还是干干的没有雾气。
    清晨的天空云很多，日光被挡在云层之外，可热量还是轻描淡写地渗进来，周围一片湿乎乎的蒸气。王肖平和房芳菲也是同样的打扮，三个人还穿了整身的防护服，免得与尸体有直接的接触。
    他们一早起来，草草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为了大家的健康安全，三人决定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先清理掉胡同里的尸体。
    此时，王肖平端着卡宾枪蹲在院门口的路中央，房芳菲靠在八条胡同西口的墙边，紧张地瞄准着远处，那边的街上有几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四处寻找猎物。
    金天把登山绳做的绳圈，费力地捆在一个被爆头的丧尸脚上。眼前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脑袋都已经被打的稀烂看不清相貌，红黄的脑浆散落一地。他强忍住恶心，用力拽起绳子，踩在平衡车上拖动。
    平衡车的马力很足，拖起来并不太费劲，到了胡同西口，房芳菲猫着腰跑了过来，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声不响地和他一起，努力地把尸体往街上拽，离胡同越远越好。
    第二具尸体如法炮制，二人没弄出任何响动，等活儿干完，赶紧向胡同里撤退，王肖平上前接应，三人快步退回院中。
    稍作休息，他们再次出了门，去处理最棘手的工作，就是胡同东口的死尸。那里离院门直线距离大概有300多米，要经过4个岔路口，运气不好会被丧尸截断退路，三人心里都很忐忑。
    包蔚瑾也被派了任务，她拿着步话机在小院门口把守，一旦有丧尸出现就立即通知，帮助三人小组迅速撤回来。
    准备停当，王肖平轻快地小跑，跟着金天和房芳菲的平衡车，三人快速向东口靠近，走近小学的路口，金天远远看见大壳帽还躺在那里，但尸体上方漂浮着一片诡异的灰黑色烟雾！
    渐渐走近，只听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原来是被数不清的苍蝇包围了！
    炎热的夏日，三具尸体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灰白的皮肤下隐隐有蛆虫在蠕动，大壳帽胸口的血渍早已干涸，身体所有孔洞里，不同颜色的液体，夹杂着白色的小肉虫，慢慢往出涌动。
    看着这快要烂成一滩泥的死尸，金天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早餐全都吐了出来，幸好他及时掀开防毒面具，才没吐在里面。
    掀开防毒面具的瞬间，尸体散发的恶臭像两根沾满粪便的木棍，从鼻孔一下插入后脑，熏得他几乎晕倒，顾不得嘴上的酸水，又手忙脚乱地把防毒面具扣上。
    王肖平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显在强忍着吐意，他们不敢耽搁，快步冲进苍蝇阵，用绳索套住尸体的腿和胳膊，连拉带拽的往胡同口搬，地上留下的不少“零碎”实在无法收拾，只能暗暗祈求赶紧再下场雨。
    把几具腐烂的尸体都搬到胡同外，饶是体壮如牛，二人也累得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死沉死沉”了。
    接下来要清理那几具被军人打的千疮百孔的丧尸尸体。看来是病毒的原因，和胡同东口一样，这些尸体都保持着几天前的样子，所有微生物和昆虫对这病毒仿佛有一种先天的恐惧，避之唯恐不及。
    眼看最后一具尸体就要搬完，王肖平手中的步话机突然“滴滴！”响了两声，他身体一抖，没等话音传出，一把扔下手中正抓着的死人胳膊，拽起金天撒腿就跑。
    与此同时，步话机中包蔚瑾压低的声音喊道：“快点回来！快点回来！这里进来两个！”
    远处负责警戒的房芳菲马上明白情况不妙，他把平衡车留给金王二人，自己一转身就向西狂奔。
    金天跟着王肖平跳上平衡车，全力加速，要过他手里的步话机，着急地问包蔚瑾：“亲爱的你现在进院没？那两东西从哪个方向来的？”
    “我进来了！门已经关好了你们快点！它们是从西边过来的，没看见我，正那儿晃呢，你们赶紧！”包蔚瑾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房芳菲甩开长腿健步如飞，几乎与平衡车齐头并进，他把手里的卡宾枪扔给金天，反手从背后抽出武士刀，喘息着说你们俩先进院儿，我不能让这些东西留在胡同里，用枪声音太大了！
    三人只十几秒就奔回自家门口，果然见到两个丧尸一撇一拐地往他们这边走，此时已经看见活人，开始小跑着向他们冲来。
    包蔚瑾站在院内的木梯上，从墙头露出半个身子，正瞪着眼睛向这边张望，见他们跑到，着急地拍打着墙头，脸上急的全是汗。
    王肖平迅速停住平衡车跳下来，半蹲着举起枪瞄准丧尸，紧跟着轻喊一声：“金爷你盯着后面！”
    金天立刻明白，也转身学着王肖平的姿势，举起卡宾枪瞄准身后的胡同和南桥板两个口，见没什么动静，才不时转头，紧张看着房芳菲。
    房芳菲没有停滞，他一马当先冲向丧尸，堪堪要撞上，只向左一个滑步，躲过漆黑的指爪，武士刀挥动，“唰！”的一声，当头丧尸的双腿从膝盖上方被齐齐砍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虽然还在不停的爬动，但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房芳菲动作极其流畅，但也看得人捏一把汗。
    只见他冲劲儿不减，绕过第二个丧尸的利爪，继续向前小跑，丧尸转身紧跟着，看来他想把丧尸引到胡同西口再杀。
    王肖平猫着腰，端枪快步跟着保护，马上就到了地方，房芳菲转身站稳，再一次轻松地躲过了扑抓，武士刀在身边画了个圆圈，反手向上挥动，一道白光从丧尸肩头划过，那东西仿佛没有察觉，身子一转继续扑抓，但头颅已经失去了与身体的连接，“咕噜噜！”的滚在地上，那没有了脑袋的身体在原地晃了几晃，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再动了。
    房芳菲看也没看，转身跑到被砍断腿的丧尸跟前，手起刀落，那个难看的嘴巴才闭上。三人配合默契，迅速的将这两具尸体和其他零碎又挪到西口以外，才跑回院中，锁好了门。
    包蔚瑾在墙头看得心惊肉跳，这会儿已经站在院中，等金天脱了身上装备，便上前一把抱住他又哭了起来，显然吓得不轻。
    几人总算完成了一项艰苦工作，虽然不太顺利，但好歹大家都没事，王房二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此时只是忙着收拾武器，一点儿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房芳菲用卫生纸把刀小心地擦干净，只见卫生纸上只留下些浅浅的紫色印记，禁不住感叹这真是把好刀，刚才的劈杀完全感觉不到阻力，刀刃的锋利程度可见一斑，说以后肯定得天天带着。
    这家伙不言不语面带傻笑的样子，和刚才的闪转腾挪手起刀落判若两人，真是个天生的杀手！
    王肖平头低头想了想，一拍大腿喊道：“有办法了，我看见那儿有辆卡车，咱们用那车把口儿给堵死就完了！需要的时候再开走，我琢磨那帮王八蛋横是不会开车吧！只是车底盘的位置还是能钻进来，到时候找些沙袋堵住，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大家都觉得这办法真妙！这下两个主要出口都解决了。
    三人都感觉，几百米长的胡同，在丧尸随时可能侵扰的情况下，将给他们封堵出入口造成很大威胁，搭建顺序和安全保卫必须滴水不漏，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截断退路，事情比之前想的又复杂了。

    第三十七章转移
    三人歇息已定，搬家正式开始，主要由金天驾驶钻石007完成。王房二人从储藏区取了很多工具，准备先在两个院子中间拆除一部分院墙，包蔚瑾开始对整个生活空间做简单的整理。
    飞到仿周苑的时候，众人早已经准备好，见到金天又是一番亲切的欢迎。
    傅颖见肖平心切，非要第一个走，大家也不争执。她体重轻，就随行背了很多行李，主要是边亚军母子的，大包小包整理出一堆。还有些之前从超市拿的食品和衣服，钻石007全身几乎挂满，活像个捡破烂的三轮车。
    傅颖战战兢兢地坐定，闭着眼睛不敢看，金天开的很慢也很稳，她才渐渐放心，但还是不敢睁眼。一路上不停的问包蔚瑾如何了，像肖平一样，她不停地嘱咐金天不可对不起人，真如之前包蔚瑾说的像个老妈子。
    没几分钟就到了，院子中间的帐篷已经收起，钻石007直接降落，喷气口的强风把拆墙的碎渣吹的到处都是，院中瞬间尘土飞扬。
    包蔚瑾正在帮忙，赶紧跑进屋关上门，王房二人满不在意，已经脱光膀子在工作，尘埃落定，身上的汗沾满泥土，俨然两个挖煤工人。
    他们的效率很高，院子间的山墙已经被拆出个一米宽的豁口，很多废砖堆在一边，此时正在修齐豁口边缘。包蔚瑾也在帮忙清理沾在碎砖上边的凝固水泥，这些砖也许在封堵胡同出口时可以用上。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飞机都没坐过！这东西真要了我命了……”
    傅颖在肖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钻石007上下来，夸张地喊道：“你们可千万别再张罗搬家了！宰了我也不再碰这东西了……”
    肖平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笑而不语，忙不迭地把挂着的各种包裹摘下来，一趟趟往客厅里拎。包蔚瑾早从屋里蹦出来，两个小女子一天却没见分外亲热，拉着手说笑个不停，一起走进了客厅。
    金天没多停留，他继续升空，整个中午，往返于小院和仿周苑之间。本着女士先行尊老爱幼的原则，边亚军妈妈第二个到达，为了平稳没带什么包裹，也飞的比较低。老人家紧紧抱着他的腰，但不像傅颖那么邪乎，只是小心地嘱咐开慢点儿不着急。
    又到了小院，几个年轻人慌忙一起过来，小心地把边亚军妈妈扶下地面，嘘寒问暖地扶到客厅，老人家对这个小院赞不绝口，说比住楼里好多了，又夸房子建得体面，只可惜刚拆开的这豁口太寒碜。
    第三趟是猴子黄胜军，照例又挂了一堆行李，黄胜军几乎和包蔚瑾差不多重量，身体扁平扁平的，钻石007的座位立时变得很宽敞。他一路上兴奋异常，不停的问来问去，赞叹不已，恨不得自己立刻能独自驾驶去飞一圈。但询问之下知道他除了自行车之外，不会驾驶任何交通工具，只好作罢，金天答应慢慢再教他。
    落地后看看钻石007的燃料还剩70%，保险起见又再次飞到测试区加满燃料，才去拉体重最大的边亚军。
    仿周苑已经没剩什么东西，边亚军早早就站在楼顶等着。二人起飞时能感到载重量明显不同，但应该还在安全范围之内，金天尽量控制高度和速度，不让喷气口的声音太难听，说不准这玩意儿也有个经济时速呢？
    边亚军胆子挺大，没觉得任何不适应，说喜欢玩VR游戏，这个和eagle flight感觉差不多，很赞。没一会儿就飞到小院上空，金天直接停进测试区，搬家工作顺利结束，其他的零散东西以后再说。
    众人再次团聚，说不出的亲切，小院热闹起来，包蔚瑾像个导游，金天接来一人，她就介绍一遍，大家都笑她主妇派头十足，又引起好几次追跑打闹。
    肖平和傅颖一直是一起住的，这次主动说住隔壁院最靠胡同那间，显然又是牧羊犬专用的位置。傅颖看看房子里的陈设说估计之前住的是老年人吧，有股味道，被褥都不打算要了，等得空去找些新的，也说有空得回趟家，搬一些自己用惯的生活用品。
    边亚军母子选了最靠里的一间，说离厨房近，以后少不了做饭，方便。而且房间陈设也比较喜欢，和自家感觉很接近。
    黄胜军和房芳菲见房子有富裕，不妨各自住，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好恶，随便一选，只剩下对着豁口的房间空着。
    没人替包蔚瑾安排，大家自然是知道她和金天住在小院，包蔚瑾眨眨眼，趴在金天耳边小声说：“你带大家去地下室看看你的住处好不……”偷偷的流露出一丝害羞。
    金天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叫上黄胜军和边亚军一起来到地下室，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游戏机和电视音响等设备，顺口答音的说，自己以后住在这儿，他们可以随时来玩游戏。
    这些设备半年前刚刚更换了市面上最新的型号，黄胜军见状兴高采烈，大呼小叫地打开电视，准备先玩个游戏体验一下。
    边亚军一脸满不在乎，娘声娘气地哼了一声，道：“你爱住哪儿住哪儿，这是你家，天黑了小爷还睡觉呢，谁管你上不上去！”
    说完哈哈大笑道：“不过你这套设备真是挺地道的！这儿往后就是哥几个的娱乐室啦！干脆把这床撤了，放个台球桌多好，大家都满意是不是？”说完蹦上床打滚，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金天快抓狂了，也知道他们几个说话口无遮拦并不在意。还没来得及介绍设备如何操作，就被轰了出来，身后听见二人已经大呼小叫的开始对战了。
    院子里，豁口工程接近尾声，房芳菲非常细心，正把墙面处理平整，王肖平在整理厢房，按照之前的计划，西厢房的健身设备要保留，大家需要在食物尚未过度缺乏期间抓紧锻炼，特别是二军，今后想必会有艰苦的工作需要承担。
    金天堆在东厢房的杂物，除了一小部分确实必要或者有纪念意义的之外，其他都堆在院子里，找时间清理，或者用来堵胡同岔口。
    女人们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锅碗声音不时响起，傅颖和包蔚瑾承担了大半，让边亚军妈妈坐在客厅好好休息，可老太太闲不住，不时地跑进来帮忙，三个女人不停的说笑，其乐融融。
    没一会儿功夫，晚饭做好，招呼各路人马来吃饭，大家从隔壁院子搬来几把椅子，一张圆桌坐的满满登登。
    众人一天劳累，特别是三人组，此刻已经饥肠辘辘。王肖平上来就说，今天不喝酒，所有人吃完饭赶紧回房休息，明天要开始基地建设，各项工作除了边亚军妈妈以外大家都要参与，想喝酒至少等胡同各路口都万无一失了再说。
    边亚军不太高兴，但也知道兹事体大，刚才站在墙头，确实看见不少丧尸在门外胡同里游荡，绝不敢说安枕无忧，更担心他妈妈和大家的安全，也就欣然同意。
    吃完饭，王肖平给大家详细说了明天开始的胡同封堵计划的各方面考虑，首先是安全，否则其他都无从谈起。
    按计划，胡同两端各用军用车辆堵住。明天一早，由他和金天去北环路沿线寻找，同时看看有什么武器装备能带回来，主要是步枪。虽然储藏区的武器不少，但多数不是国产制式，弹药还是有限，这城里的丧尸数量恐怕是个天文数字，要最大限度延缓弹药耗尽的时间。
    当然并不鼓励与丧尸直接冲突，就凭这几个人，想把丧尸打光是痴人说梦，因此躲为上策，如果能找到步枪，就一定能找到弹药，数量肯定不会少。
    明天开始，除了边亚军妈妈外，女人们主要负责警戒，男人开始收拾院子里不用的杂物和碎砖，等金王二人回来后，再开始正式工程，房芳菲负责明天上午小院的整体安排。

    第三十八章爱恨
    众人听了如此详尽的计划，都很信服。王肖平和房芳菲本就是军人出身，思维方式和行动力与普通平民极不相同。计划设计得非常缜密，金天暗自高兴，能有这样的朋友为伴，确实非常放心。
    黄胜军说希望在安全的情况下，找机会回家去拿着自己的东西，他除了去边亚军家聚会带的随身背包，和在超市拿的简单衣物，就根本是什么都没有。
    王肖平和金天商量一下，觉得先不着急，必须逐个分析各家周围的环境，制定详细的方案再做定夺。其实只有两趟：肖平和黄胜军住楼上楼下，走一趟就可以了，房芳菲家有点儿远在南环路，但有钻石007，都不是难事。
    大家又问了他们两天来的经历，谈到清理尸体遇到险情，也是唏嘘不已，王肖平嘱咐大家一定万分小心，绝对禁止单独出门，有什么事先和三人小组商量，丧尸就在门口，单人行动搞不好会有去无回。
    看看时间不早了，大家纷纷离席，洗碗机本来不大，洗了两趟才洗完。想想还能用水洗碗，没准很快就是个奢侈的享受了，所有人心里都惴惴的，没再聊什么，各自回住处安歇，为明日的开工积攒体力。
    金天和包蔚瑾，像男女主人一样，忙着去各家住处，看看生活情况如何，好在基本的生活用具都不缺，只是品质好坏的区别，也用清单记下了急于补充的物品，待日后安排采购。
    见他俩造访，大家都笑着打趣。边亚军妈妈更问什么时候办事，她一定帮忙操持，弄的包蔚瑾满脸通红，哭笑不得。
    肖平房间已经被傅颖整理利落，俩人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正说话，见二人进来，急忙坐起，四人非常亲切，很有哥们儿妯娌的意思，又是“我这儿妹子可交给你了，要是欺负她有你好看”之类的话，金天笑着一一答应。
    拜访完毕，两人手拉手的回到小院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天色暗淡，隔壁传来说话嬉笑声，比金天独住时的一片死寂不知好了多少倍。
    包蔚瑾显然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聊，但知道明天将有艰巨的工作，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只好硬生生忍着，说赶紧洗漱，各自上床。
    金天也舍不得，就搬了把椅子在卫生间门口坐下笑着说，“你进去洗吧，我就坐在这儿，咱俩说说话，也省得你一个人闷得慌。”
    包蔚瑾眉开眼笑的答应一声，小跑着去拿来睡衣和洗漱用品，又从卫生间门缝里露出半个脸，说：“我可不锁门啦，不许偷看！咱俩斯斯文文的聊天儿。”说着把门虚掩上。
    金天听她在卫生间里稀稀嗦嗦的脱衣服，花洒哗哗的响起来，包蔚瑾一边梳洗，一边大声地和他扯东扯西，有时哈哈大笑，有时啧啧称叹。
    金天点着一根烟，手里捧着包蔚瑾的烟灰缸，慢慢的抽着。听着卫生间里各种声响，心里软绵绵的。
    这小女子总快乐的像只小鸟，各种玩笑故事层出不穷，他有点儿应接不暇。此时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喜欢独处是多么无奈。眼前生活的各种色彩，一大半是这个小女孩给他带来的，再也不想和她分开了。
    正想着，包蔚瑾已经洗完出来，两人调换了位置，金天也是虚掩着门，开始洗澡。
    外边突然没了声音。
    “干嘛呢？”金天大声问。
    “噢…没事没事，我…擦脸…不是！擦头发呢。你洗吧，出来再聊。”包蔚瑾有点儿结巴。
    “没准儿是傅颖他们过来了……”
    金天心里思量着，加快了速度，只冲了冲身体和头发，就赶紧穿衣出来，却见屋里没别人，包蔚瑾老老实实地坐在远处沙发上，满脸通红，似笑非笑。
    “你又搞什么怪呢？”
    他走近沙发，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问。
    “没有呀，哪有那么多怪好搞？我……就是坐一会儿，欣赏美男出浴……哈哈哈……”，包蔚瑾夸张的笑着，脸上有些不自然。
    金天也没搭话，继续忙自己的事，等着这小妖精自己招，果然没过一会儿，只听她轻轻的说：“这屁股…还真不是假的……本宫非！常！满！意！”说完，她弯腰双手捂着脸，咯咯地笑不停。
    “好你个臭丫头！偷看我洗澡？”金天心里一惊，瞪圆了眼睛。
    见她从指缝里偷瞄自己，眼里全是得意，更加恍然大悟，“我说那门怎么那么大一缝儿呢！不行！我太吃亏了！你洗的时候我可没……不行！给我看看你……”说着，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假意要解她衣服扣子。
    包蔚瑾尖叫一声，慌忙轰苍蝇一样轻打他的咸鱼之手，嘴里还是笑个不停，“不许不许……哈哈哈，我可以！你不可以！”
    “凭什么呀！今儿就把你就地正法！”金天假意生气，那只手全力突破防线，眼瞅就要碰到衣服，心里的冲动已经溢出。
    包蔚瑾一把推开他要侵犯的手，身子向前一滚，和他抱个满怀，顺势一屁股跨坐在他大腿上。
    她笑声突然停了，只剩下轻声的喘息在金天耳边，玲珑的身躯在他怀里带着点儿水汽，两个人的胸紧紧挤着，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金天有点控制不住了，这时突然想起王肖平对他说的，好好待她，又想起她在她家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慢慢平静下来，默默的想：“千万不要破坏眼前的美好……等娶她……能娶她……”
    包蔚瑾见金天不动了，试探着松开胳膊，坐直身体，眯着眼睛说：“乖，不许乱动哈，咱俩斯斯文文的聊天……”话还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金天也笑了，道：“这姿势？怎么斯文？话都让你说了！”
    包蔚瑾轻轻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我必须夸夸你，你身材好棒啊！我以为只有杂志上才有呢，简直颠覆了！”说罢，脸上又羞又喜。
    金天仔细想想，刚才自己一直背对着门，应该没有被她看到正面，心里稍安，但仍觉得脸上发烧，赶紧说：“看也让你看了，咱们从健身的角度说，你觉得咱俩的身材，谁的好？”
    “这可没法儿比，男人女人健身的方向不一样，但你明显专业的多，这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反正和肖平的不一样，他那是给会员看的，你的肌肉全是拿来用的，你这种肌肉类型，真的很特别。”包蔚瑾说得头头是道。
    “好家伙，真没看出来，你把我的健身策略说透了。”金天非常意外。
    “那当然了，我是谁呀？费这么大劲儿当女流氓，我可是有备而来哈哈哈……”她又笑得前仰后合。
    笑罢，包蔚瑾突然幽幽地问：“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孩？”
    “为什么这么讲？”
    “一到咱俩独处的时候，我就总想逗你，看你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儿……嗯……应该说特别可爱……而且吧，在你这儿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我都不会不好意思……可是吧，我就担心……我老这样，你会不会讨厌我呀？”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盯盯的看着金天的眼睛。
    “要是有一天你跟我说，不喜欢我了，”金天慢慢抬起头：“那我真的会恨你……”
    他重新把包蔚瑾搂回怀中，双手轻轻在她后背，摩梭不停……
    夜深了，小院的人都已睡去，有一份爱，漂浮在客厅的肥皂香气中，整夜散不去……

    第三十九章机动
    一夜酣睡。
    地下室只要一关灯就是昏天黑地，金天睡的正香，就觉得鼻子发痒，睁开眼时，见包蔚瑾已经从卧室下来，正在用头发梢搔他的鼻子。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还好自己昨晚没脱的精光，穿着背心短裤睡了一晚，抬头见包蔚瑾已经穿好了T恤衫和牛仔短裤，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赶紧坐起身，收拾床铺，穿好衣服，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院子里，王肖平和傅颖正在绕着圈跑步，见他们过来便招呼加入，四个人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气温凉爽，一直跑到大家都起床。
    早饭时，王肖平又发话，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参加跑步锻炼，每天早上六点在院子里集合，一小时的运动，必须坚持。等胡同安全了就出去跑，为以后的战斗做准备。大家都很同意，只有边亚军苦着脸。
    “老二，特别是你，我们大家其实都是陪你呢，以前不爱动我不说你，今后可不行了，打不过至少还能撩丫子呀是不是？我专门盯你，至少得减重30斤！”
    王肖平一点儿不客气：“你要是不跑，别怪我不给你饭吃！”
    “小军子是得运动运动了，”边亚军妈妈慢条斯理的说：“肖平说得对，我绝对支持，一吃完饭就躲沙发里玩游戏，我这退休的都没你会享受，以后我也帮肖平盯着，身体要紧，又爱喝酒，这老了可怎么办呀？”
    边亚军对他妈妈最是没脾气，撇着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几个人快速的吃完饭，一切收拾停当，都来到院子里，等着安排工作。
    房芳菲按照昨日的计划，叫大家把砖头和杂物往测试区搬，金天呼叫Chloe打开了测试区的房顶，原来这个房顶是可以收缩到墙里的，立刻方便了很多。
    三人组又简单碰了一下今天的计划，金王二人就开上钻石007，去北环路找可用的车辆。
    环路防线还是前几天的样子，但出现了一些丧尸在帐篷车辆间漫无目的地游荡。二人并不着急着陆，只在低空盘旋着，王肖平突然伸手一指，“看见没？就那辆！轮式步战车！”
    金天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更小型的“坦克”，正在路当中停着。
    这步战车两侧各有三个巨大的轮子，目测快到金天胸口那么高，深绿色的迷彩涂装，扁扁的炮塔有一门比较袖珍的炮，炮塔之上架着一挺形状怪异的机枪。整车看起来孔武有力，又充满科幻感觉，好像一辆月球车。
    “这车特别牛，爬山越岭那是如履平地，通过性无敌！你看屁股后边那门，能打开，大家往里一坐，多舒服不敢说，肯定保证安全！这车在城市道路绝对谁火灭谁！”肖平说得口沫横飞。
    “你也会开这个？”金天问。
    “其实你也会开，会开车就会开这个，现在军用载具都巨简单，方向盘，手挡，还有的是自动挡，开上就跑！武控系统比较复杂，好在咱也用不上。”
    “哈哈哈，您高看我了，还真不会开车！只会开摩托！”金天简直要晕倒了。
    “没事，一点儿不难，这日子口儿又不怕刮蹭，我一教你就会，咱俩互通有无，我教你这个，你教我开屁股底下这宝贝吧！”肖平奸笑着敲竹杠。
    二人看看周围还算平静，最近的丧尸离这里还有几百米，王肖平拍拍他的肩膀，说：“咱俩下去得了，也看看有没枪能拿，这一车就拉回去了。”
    金天把钻石007停在离步战车不远的一个帐篷后边，肖平打开卡宾枪的保险稳稳地端着，金天紧跟身后。
    帐篷旁边堆放着很多军用物资，肖平一眼就看到了子弹，有好几十箱，整齐地摆在路边，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帐篷里寻到一堆黑盒子，打开看，全是安装好的标准制式突击步枪，旁边放着一大箱空弹夹。
    眼前需要的都找齐了，有了这些，二人顿时觉得底气十足。他俩猫着腰，把枪支弹药一趟一趟地运进步战车的后舱，子弹箱很沉，费了些力气才摆放好。后舱里面并不宽敞，但坐七、八个人确实没问题。
    金天想和肖平一起开车回去，最后决定俩人坐车里，用手机遥控钻石007跟随着。
    他们一共拿了六把突击步枪，十箱子弹，一整箱空弹夹。肖平拿出一把步枪，上好子弹，扭开炮塔上方顶盖探出头，对着远方的丧尸瞄准了一下，扣动了扳机。
    “呯！
    ”枪声有点儿响，还带着回声，远方一个站着的丧尸脑袋一下子被打碎了，倒在地上。周围的丧尸纷纷转头，向他俩的方向张望，但显然没看到什么。
    肖平见状小声对金天说：“你瞅，这群王八蛋不但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回去和大家说吧……对了，你要不要练练打枪？我听猴子说超市那会儿你打飞了两枪，以前没玩过这东西吧？”肖平转头认真的问。
    “没有，那是第二次开枪，正好现在练练。”金天坦言。
    两人趴在步战车的装甲上，金天按照肖平的指导，摆好姿势，专注的瞄准远方一个大块头的丧尸。
    “先不用想打头，你就瞄身体，现在的距离大概50米，能打到就不错了，这个得慢慢练。”肖平很有耐心地指导：“瞄好了，就在呼吸的转换中扣扳机，手指要快，这枪后重前轻，前边的手抓紧，扣扳机的时候注意控制力量……”他轻声地嘱咐着。
    枪响了，后坐力顶在金天肩膀上有些疼。远处的那个丧尸被撞击的翻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爬起来，周围几个丧尸好像认准了方向，纷纷往这边走。
    “真棒嘿！再开一枪试试！争取爆头！”肖平鼓励地说。
    虽然丧尸走得更近了一些，但这次没有如愿，那家伙没有任何反应，速度却加快了，小跑着冲过来。
    “这儿不能呆了，咱撤。”肖平一拍金天的肩膀，“成绩不错，有天赋！”
    二人快速地爬进步战车，驾驶舱不宽敞，但足够两人并排坐下，肖平把挡风玻璃位置的外装甲打开，只剩一层玻璃。他按动按钮，步战车轰隆隆地启动了，看外边，几个丧尸已经跑到车前，不停地拍打车体。
    肖平完全没在意，他透过前玻璃和内部的显示屏操控车辆，先倒车，同时左右转动方向舵，轮胎底下不知轧到了什么，“咯吱！咯吱！”地响。
    步战车开始行进，速度一下子提起来，肖平操作很熟练，在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之间左右穿行，脸上笑眯眯的，看来是久别重逢。
    “你把安全带系上吧，前边的那些东西别碰，是武器部，刚才看了，是满载弹的，别一不小心给谁一炮哈哈哈……”
    说着，他一手扶稳方向舵，另一只手把头顶的盖子推开，站起身，头探到车外，视野更加开阔。金天有样学样，也把头探出来，“你可扶好了，这边上都硬着呢，磕一下没准儿就得骨折。”肖平大声地嘱咐。
    几个丧尸早已被甩在后边看不见了。他俩一路开下立交桥，从红绿灯右转，开进林荫路。
    这里路上的废弃车辆并不多，肖平速度不减，直接冲上去。各种车辆被这个猛家伙撞到，好像鸡蛋碰石头，瞬间就变了形，被顶到路的两侧，步战车里只有轻微的晃动。
    越往城里走，弃车越多，渐渐已经铺满路面。王肖平降下速度，在车阵里推动着前行。
    路上的弃车像麻将牌一样被推到两边，步战车的性能远非民用车辆可比，硬生生闯出一条笔直的通道，他们两个索性关上顶盖儿，坐进车内，有窗户和显示屏帮忙，驾驶视野不受什么影响。站在外面实在是太吵了，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
    周围丧尸也越来越多，有的在路边逡巡，有的站在车阵里，眼睛机械地盯着这个横冲直撞的绿家伙，头跟着转，有的被移动过来的汽车挤住身体，也不知躲闪，只是徒劳地挣扎，却大多无法挣脱。丧尸里有平民，也有士兵，几乎没有胖子，它们都非常消瘦，可能是这几天找不到人血，都在饿肚子。
    “你说，这世界往后就成这样了吗？”
    王肖平点燃一支烟，淡淡地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金天不知怎么回答，二人一路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

    第四十章工程
    二人一路驾驶步战车回到十字街八条，肖平车尾向前倒进胡同口，才回到小院。
    只见大家正在客厅里休息，一期工程已经完成。南桥板胡同近端已经被两米多高的碎砖和杂物堵住。王肖平赶紧招呼所有男生出来搬武器，他和房芳菲，照例带着枪做警戒。
    大家看到胡同口这辆威武的军车都赞不绝口，手忙脚乱的把后舱中的武器弹药往院子里搬，只留下了两把步枪和一箱子弹。
    所有武器都放在了隔壁院落没住人的那间房里，顺手把房中无用的家具、床铺也都清理了出来。
    金天见到抬出的大衣柜一转念，赶紧拿出尺子量了量，又去量了隔壁南桥板胡同的宽度，燕京老城区这种小夹道极多，行人碰面都几乎要侧身通过，丈量之下，竟能用这个两米高的大衣柜正好堵住。
    午饭后众人再次分工，肖平、傅颖和黄胜军，收集了大家需用的物品清单，准备驾驶步战车，去之前的超市和楼上的运动超市，把能用的东西运回来。
    那里旁边还有个家具城，也有各种床上用品，如果能进去的话就一块儿拉回来，大家都需要换新的被褥。
    房芳菲几口吃完了饭，拉上金天去到地下储藏区的武器库，把剩下的枪支和弹药往上运。
    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按照图纸把所有的枪支都安装好，王肖平吃完饭也来一起干，算上之前拿上来的卡宾枪，一共十八把长枪和六把格洛克手枪，子弹没详细清点，但看上去够用一阵子。
    王肖平把大家都叫了来开始分配武器，目前只有三人组会用长枪，金天虽然只开过两枪但也不算生手，其他人先配备手枪，用武装带挂在腰间。他反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避免被大批丧尸发现，同时也一定要注意周围人的安全。
    格洛克是9毫米的口径，威力不算小，但子弹数量并不多，目测大概300发左右。对于新手来说，用手枪10米之外根本没有精度可言。以后还需要去找其他的短枪来源，但国内部队很少配备手枪，只供军官用，不一定能找到。近期有很多事要做，以后要开始给大家做射击训练。
    边亚军和黄胜军很兴奋，挂上枪立刻感觉威风了很多。傅颖和包蔚瑾也很新奇，但觉得这枪太过巨大，在她们的小手中很难抓住。其实肖平本没指望她俩能用这枪防身，只是在关键时刻报警用。
    采购三人组很快全副武装的出发了，步战车轰隆隆的由近及远。金天蹲在院子中央，看着大衣柜发愁，这大家伙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虽然不重，但要抬到九条胡同里，还要走个几百米的距离，先不说累不累，安全上都很成问题。
    他突然灵机一动，从储藏区拿出一捆登山绳，和房芳菲一起把大衣柜简单捆扎，在柜顶做了个挂钩。又跑去把钻石007降落在院子里，也拿登山绳在钻石007上面挂了个圈儿。
    他升起钻石007，悬浮在大衣柜上方，下面的人合力把挂钩挂好，他小心的按动高度按钮，大衣柜被稳稳地吊了起来。他慢慢飞出院子，边亚军和房芳菲也跟着跑了出来，三人再次合力，把大衣柜摘下来，挪到南桥板胡同北口，正好与胡同墙之间剩了大概十厘米的缝隙，连个小孩都钻不进来。
    三人如法炮制，往返几趟，把些旧家具、用品堆在大衣柜墙的内侧，为防止大衣柜被推倒。本来很艰苦的工作，变得轻松了不少。
    三人一鼓作气，用钻石007当运输机，把两个院子所有清理出的大件物品和家具，都运到了南桥板胡同南口堆积起来。这简陋的墙并不结实，却完全可以阻挡丧尸的视线，它们肯定看不到胡同里的人，更难以爬进来。
    虽然经过金天的改进，进度已经大大提前，但这些活儿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三人继续忙碌，把南桥板胡同北口也堆起一人多高的杂物和碎砖，堪堪忙完，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只得作罢，回院子休息。看看剩下的杂物，确实也不足以再造一堵墙了，还得另想办法。
    金天知道八条胡同里有两个小卖部，就硬拉上房芳菲，二人全副武装地踩上平衡车，去看看有什么食品。
    近处的这个，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小卖部，这会儿店门紧锁，房芳菲拿枪托几下砸了开，见店里都是些日用小食，花生米、辣条、棒棒糖、酱油米醋白酒之类，门口摆着几十包矿泉水，二人一趟一趟都运回小院。
    运输完，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二人只去东口转了一圈，那是个食品店，商品比近处的丰富很多，肖平和房芳菲已经来过一回。各种生鲜大多都已腐烂变质，其他食物确实可以先放着，等胡同封堵好了再来拿。俩人一路没有遇到丧尸，很是庆幸。
    回到院中，边亚军已经累的哭爹喊娘，包蔚瑾倒是一趟一趟地把堆在院子里的矿泉水和食品往东厢房运，累的满头是汗，金天见了赶紧替下她，很快把工作收了尾。
    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擦汗，万幸电力还在，打开空调喝冰可乐，想想一天的成果也是心情舒畅。
    金天真觉得边亚军可怜，一个坐办公室的小金领，被逼得比外卖小哥还辛苦。想到外卖才发现又到做饭的时间了，现在每顿饭都得下厨房，手机点几下就送到门口的待遇，现在想起来简直是皇帝的日子。
    边亚军瘫倒在沙发里，不停地发牢骚，说这么整下去，不被丧尸咬死，也被你们这帮人给累死了。又问，金天你老爸没给你再准备点儿什么高级玩意儿？这剩下的活儿还不少呢，咱们得想想办法呀，要不真没法活了。
    金天拍拍旁边的平板电脑，“信息都在这里边呢，反正能找到的我们都找了，能用的也都拿出来了，这么着，你来找，真有什么新发现，也算你大功一件。”
    边亚军听罢，艰难地爬起来，抢过平板电脑，念叨着：“嘿我就真不信了，看我给你们发现点儿奇迹！你瞅我对你爸比你都有信心……这东西怎么开呀……”
    有人敲门，仔细一听是王肖平他们回来了，几人赶紧跑出去，边亚军佯装没听见，赖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采购三人组收获丰富，大家一起往院子里搬，果然带回来很多被子、褥子、床单、枕头，都是新的，用家具超市的袋子装着，肖平说想进去超市很简单，“咣当！”一枪托砸烂大门，没费别的劲，以后要是有精神还可以去搬家具，话语里很是豪迈，这种看着喜欢直接拿走不用结账的牛气，也算是末世的乐趣之一。
    众人忙不迭地给各家各户更换床上用品，陈旧气味一扫而空，今晚能睡个香甜觉了。除了被褥，还搬回不少不易腐烂的食品，肖平说肯定还有人去过那家超市，当初挡门的木板变了样子，里面的东西也少了一些，看来还有其他幸存者，只是他们没碰到。
    从运动超市拿回了很多眼下需要的物品，有充气游泳池（接雨水）、带软管的花洒、园艺工具和成袋的园艺土（种蔬菜）、几顶遮阳帽、一个大遮阳伞、几个帐篷、一些蜡烛等等，反正最后把步战车装满了才回来。
    肖平说以后还得去，在未来，幸存者之间估计会发生竞争，特别是食物，需要在尚未短缺的时候多囤积一些。仓库不发愁，等胡同全封堵好了，这么多院子里有的是地方。
    超市还有不少成袋的园艺土，可以开始准备种菜了，直接运去仿周苑楼顶。搬回来这些可以在隔壁高楼顶上种植，毕竟高处日照好。
    肖平对金天他们下午的成果赞不绝口，直夸几个人聪明，这个方法可以推广，还剩三个口，只要找到合适的大衣柜就全解决了，这东西在居民区简直顺手拈来。
    眼看天色不早了，大家都累的够呛，众人赶紧开始做饭，把运回来的吃的挑了些，只是没有什么蔬菜，只好凑合一下，房芳菲说明天要开始要种菜，否则维生素和纤维素出现缺乏的话，人早晚会生病，不是闹着玩的。
    晚饭很快端上了桌，很简单，都是储藏的一些肉类，新鲜蔬菜已经找不到了，金天把冷库的速冻蔬菜拿出来一些凑数。好在大家都饿的不行，也顾不上的许多，一阵风卷残云，整一锅米饭都没够吃边亚军妈妈赶紧又去蒸了一锅，这才算勉强填饱肚子。
    王肖平见大家都累得不轻，赶紧说明天上午咱们休息半天，虽说任务也很着急，但总不能把大家都累坏了，咱们细水长流，有金天发现的新方法，工作量减少了很多，估计明天就可以完工了。
    众人都拖着疲倦的双腿各回各家，饭碗都没顾上收拾。边亚军抱着平板电脑，第一个回了房。
    金天强打精神陪着包蔚瑾梳洗完毕，她一天也干了不少活儿，腰酸背疼，二人说了声晚安，就各自上床去。
    回到地下室，滚滚倦意扑面而来，金天躺在床上本想脱去衣服，谁知像挨了一棍子，瞬间就睡得不省人事。

    第四十一章发现
    混沌中，金天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推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地下室的灯全都被点亮，边亚军蹲在床头，不停的晃动他的胳膊。
    “哥们儿，醒醒吧，你们家有一变形金刚！你知道吗？”
    金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勉强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四肢酸痛无比，好像被火车轧过一般。边亚军的话更是问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变形金刚？东厢房有一堆，都是我小时候玩儿的，这会儿不知道王肖平清理到哪儿去了，你不会是说这个吧？”
    边亚军一拍大腿，“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家老爷子给你留下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根本没仔细看！”说着，他把平板电脑凑到金天眼前一指：“我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你瞅瞅，看着眼熟吗？”
    金天抬眼一看，只见平板电脑被打开的文档上面，赫然立着一个机器人，旁边有很多说明文字，但全是英文的。
    这文档的作图非常精致，一个逼真的人形设备站在里面，很像高达动画片中的战斗机器人。但不同的是这机器人没有头，胸腔的位置画着一个人体站在里面，用手指滑动屏幕，机器人图形会随之旋转，可以看到机体的各个位置。相对于成年人体这机器人都非常高大，四肢粗壮，整个身体被盔甲覆盖，威风凛凛，未来感十足。
    金天已经清醒了，他费力的坐起身，捧着平板电脑，又翻看了一会儿，问：“英文我不太好，咱们这儿叫基地001没错，你确定这东西在咱们这儿搁着吗？再说了，有这个就说明有实物吗？没准儿我爸网上看见就下载了存着玩儿的呀？”
    边亚军脸上全是得意的笑，“我就说你们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动物，这里边的东西你没仔细看过吧，有意思的多了去了！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他又说：“这机器人，我是在另外一个文件夹里无意中看到的，我给你看的只是个成品图，还有好多设计方面的说明和草图，虽然有些离谱，但我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有成品的，话说你们家老爷子如果真有这么牛的装备，能不给你这宝贝儿子配一套？你好好想想，哪儿还没找过？要是能找到，咱们手头这点活儿，算什么呀？我自己一人儿就全办了！”
    金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肢体，又拿起平板电脑仔细的看了半天，困惑的说：“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你也看见了，咱们就这么大地方，哪儿站得下它呀？”
    “我觉得这事儿，值当好好找找！”边亚军拉着金天的胳膊道：“走，咱们人多，去把哥儿几个都叫起来大家翻腾翻腾，没准儿呢？就算没有咱也不吃亏，也算尽力了呀！”
    金天想想也是，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旋梯。包蔚瑾还在床上睡着，被单裹的严严实实，像只小猫发出轻轻的鼾声。二人轻手蹑脚的走到隔壁院子，天已经大亮，可看看手表，还不到七点。
    男生们都被极不情愿的叫到院子，黄胜军最不高兴，揉着眼睛不停的问你们是不是有毛病？说好了要睡到自然醒，这么早，是不是找抽？
    边亚军得意的把平板电脑给大家看，同时翻看着相关的几百张设计草图和文档，房芳菲立刻来了兴趣，但他和王肖平对整个地下结构已经非常了解，和金天的疑问相同，实在想不出哪儿还能藏着这么个大东西，因为从文档上看这装备高度至少有三米多。
    金天想起了Chloe，赶紧拉着众人悄悄来到测试区，带上了头盔。
    “Chloe，我需要找一个设备。”
    “金天你好，请告诉我设备的名称。”
    这下难住了金天，整个说明文档没有半个中国字，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想了半天，只好说：“请把基地001的所有设备，都给我说一遍。”
    “可以。战区单兵载具一台，备用启动组件三套，备用动力泵三套，备用喷气部八套………”Chloe不停地念了下去。
    基地001的设备真是不少，Chloe念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什么名字和机器人相关，大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各自在测试区溜达，黄胜军更是躺在地板上打盹。
    这时金天听见Chloe说：“Transport mecha container一号，Transport mecha container二号……”
    “等等！”他大喊，：“这是个什么东西？请翻译成中文！”金天有些激动，大家看出蹊跷，纷纷围过来，但只有他能听到Chloe说话，别人都糊里糊涂地瞪着眼。
    “可以，我的翻译仅作参考，请以设备原始称谓为准……”Chloe慢条斯理地说：“运输机甲集装箱一号，运输机甲集装箱二号……”
    “对！对！就是这个，请告诉我这东西在哪里？”金天激动地喊。没想到金康宁百密一疏，忘记把这宝贝给翻译成中文了！
    “此设备整合至测试维护区地板内，成品需自动组装才能使用。”
    “请立刻组装！”金天下达了命令。
    “请保持测试维护区地面无遮挡无堆积，运输机甲专用集装箱将升起并自动组装。”Chloe说道。
    众人听出来了，都很激动，着实想看看这个机甲是否真如平板电脑里的描述一般神奇。
    “快给椅子让条路！”
    大家转头一看，只见王肖平拎着五把折叠凳跑来，各人都接过凳子，坐在测试区的墙边，房芳菲发了一圈儿烟，大伙儿像等着马戏开幕一般，紧盯着测试维护区的地板。
    “Chloe，已经清理完毕，可以开始了。”
    “好的，现在升起运输机甲专用集装箱，自动安装进程将随后开始。”
    Chloe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地面，慢慢的升起一个平台，这平台看着约有3米见方，平台侧面也是白色，再升高，看到上面有标注的数字。大家不禁低声惊呼，声音非常整齐。
    “此处应该有音乐……”边亚军翘着二郎腿说。
    平台升至一米左右停了下来，只听“咔哒！”一声，升起的平台上均匀地裂开四道缝，原来平台是由四个拼在一起的白色箱子组成的，箱子盖子正在缓慢打开。
    大家一起凑上前观看，四个箱子内的东西各不相同，一号箱子都是些零碎小件，四号箱子里全是厚重的装甲整齐的放置着。虽然完全看不懂，但毋庸置疑，大家找对了！几个人互相击掌庆祝，转身继续坐下，等待进一步的表演。
    “请使用一号箱中的蓝色电源线，为一号箱充电……”Chloe的声音在头盔中响起。
    金天赶紧站起来，Chloe的指令很清晰，电源插上时，一号箱插口旁边，一个红色的灯开始闪烁。但充电过程迟迟没有结束，可能是长期没有使用内部电池已经耗尽，众人又不耐烦了。
    这时傅颖和包蔚瑾从悬梯口走过来，她们也被吵醒没再睡着，索性起床了，见男生们都不见了踪影，就叫一起做早饭，又迟迟不见人影，二人一路找到测试区。
    远远的包蔚瑾就喊着：“我说这人都跑哪去了？你们在这看耍猴呢还是被猴耍呢？也不吃早饭，都快凉了，赶紧着……”
    等走到跟前，金天拉着她，简单的说了眼下的事，趁人不备偷偷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但女人们对机器兴趣不大，傅颖大声嘟囔着：“这东西能有什么用？你们还吃不吃早饭？”随即叫上王肖平，一会儿功夫把地下室的茶几搬了来，二趟把早饭都摆上来。这下小伙子们都开心了，吃着包子喝小米粥，等充电。

    第四十二章成品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红灯变绿灯。与此同时，一号箱一侧的板子缓慢翻开，从里面竟然慢慢走出来一张“桌子”。
    众人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吓一跳。这“桌子”有四条纤细的腿，腿的中间可以弯曲，像动物的膝盖，“桌面”是个长条形，挺厚的，金属光泽的表面，一些小小的灯光一闪一灭，桌板周围，不规则的遍布很多大小不同的小洞，看着有些恶心，整个看，又像一头动作迟缓、没有脑袋和尾巴的“羊”。
    这“羊”慢悠悠地走出来，站在一号箱旁边，抬起其中一条腿伸进箱子里，一阵吱吱声，像是螺丝拧动的声音，再缩回来的时候，腿的顶端带出一只机械手！
    这手比成人手掌大一些，有五根手指，做工复杂，非常灵活，只见那手五指张开，稳稳的站在地上。另三条腿依次进行同样操作，也各自装上了机械手。不同的是，有两只机械手是四个手指，两两分开，很像变色龙的爪子。
    操作完成，四条腿微微弯曲，其中装上五只手指的那两条腿用力一蹬，腾空而起，像个人一样，稳稳的站在地上。“羊”用腾空的两只“手”，开始从箱子中抽出各样的组件，连接位置都带着固定螺丝，插在“羊”身体的小洞上后，小洞就开始旋转，把组件固定在上面，这个“羊”，随着不停的安装，开始变得粗壮。
    大家看着，越来越感新奇，边亚军更是离开座椅，走到跟前仔细的查看，嘴里不停的念叨：“全自动！这也太牛掰了！真聪明……”
    随着“羊”不停的工作，此刻已经像一只两足站在地上、没有脑袋的健壮“猩猩”。它最后调整姿态，用五个手指的前肢，费力的从一号箱中抓起一个巨大的、像个大行李包一样的部件，贴在胸前，好像怀孕了一样。
    “猩猩”的四肢可以360度自由的活动，只见他一翻身，后背变前胸，孕妇肚变成了大背包，之后就站地上一动不动了。
    Chloe的声音在金天耳边再次响起：“核心发动机已安装完毕，请安装反应堆燃料……”
    金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式的站起来，大家不解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金天也不搭理，他快步走到“猩猩”跟前，仔细查看后背的表面。平整的后背上有一些英文字母，在正中央有个长方形的盖子，盖子上有按钮。他轻轻按动按钮，厚重的盖子弹起，里面是空的，看样子所说的“反应堆燃料”，应该是放在这里。
    金天愣在当场，他搜尽记忆，实在想不出反应堆燃料是什么，照说这燃料应该在家里能找到，而且看样子是固体的。大家都纷纷走到跟前，询问情况，他把Chloe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也都不知所云。
    正在发愁，突然房芳菲一拍他的肩膀，疑惑的说：“你还记得冷库里那些白色的砖吗？我看着大小和这位置好像差不多！”
    金天也不及多想，快步走到冷库，把当初房芳菲放在地上那块砖，费力的搬了过来，试试再说。
    这砖非常沉重，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们把砖塞进盒子，大小刚刚好，金天反手盖上了盖子。
    只听“猩猩”的后背一通乱响，电子元器件启动的声音、扇叶的嗡嗡声混在一起，看样子正好匹配。大家赶紧散开。
    “猩猩”再次像活了一样，突然动作加快，他不停的开始从二号箱子中，准确的抽取部件，安装在自己身上，身形也越来越臃肿，最初的支架，已经被覆盖的看不见。
    在二号箱就要被掏空之前，“猩猩”给自己安装上四个粗大的“脚趾”，站起来已经三米多。走向三号箱时，地面开始微微的震动，显然体重已然不轻。
    三号箱中被掏出来的大多是一些液压杆样的设备和粗大的金属骨骼，可以看到这骨骼上有很多的连接线路，安装的过程伴随着不停的自动调试，吱吱声不绝于耳。很快粗大的上肢已经安装完毕，这样子真像一只巨大的六脚昆虫，只不过中间两只足非常纤细罢了，完全不成比例。
    四号箱中全都是大块的厚重面板。机器人手掌心伸出的电动螺丝刀，上下左右工作，把这些面板固定在骨骼表面，活动关节处的面板之间缝隙较大，除此之外都紧密贴合。
    左腿的面板之外，被安装了一把小梯子，看样子是便于人爬上去进入机器内部，一个白色靠背被安装在机器人的胸部，带着一副5点式安全带，靠背的前面，一个平板电脑似的控制屏，最后装上了玻璃罩子，把整个操控空间扣在里面，那两只最初的细手，应该是给操作员预备的遥控装置。
    玻璃罩上端的螺丝被拧紧后，机器人放下双臂停止了动作，站在当地，威风凛凛。青灰的面板，闪着金属光泽，整个高度确实接近四米，好像天神下凡，与平板电脑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走上前看时，四个箱子都已经空空如也，只放着一个黑色的耳麦带着连接线，插在四号箱的底板上。
    男人们互相看了看，全都都瞪圆了眼睛，边亚军拔下耳麦插头的同时，只见地下几个箱子的盖子，开始缓缓关闭，箱子又降回地面以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边亚军把耳麦拿到大家面前，看着金天，一脸期待，“这个，我先试试可以不？”
    金天看他急切的样子，连忙答应，只是嘱咐一定小心。
    众人一起扶着边亚军爬上机器人，他身材肥胖，着实费了些力气。机器人两腿的内部是空的，正好可以站进一个成人。待到站好，他戴好耳麦，把另一端插进显示屏旁边一个同样形状的孔里。
    这时，操作位置后方的一个红色小灯闪烁起来，边亚军在仔细的听，他说耳麦里有指示，要系紧安全带，他显然在按照指示进行操作。
    这机器人也需要金天的指纹授权，在系统提示之下，金天干脆给所有人都设置了权限，往后大家就都能驾驶机器人了。
    授权完，边亚军继续，只见他在显示屏上操作了几下，然后两手伸到细小机器手的内侧，把手指逐个套进机器手上的金属圈，然后又点击了几下。
    突然整个机器人发出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只见那两只粗大的机器手动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见机器手抬起来，在到达与边亚军的手臂相同的角度停了下来。
    边亚军两眼放光，他又轻轻抬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巨大机器手反应非常敏捷，几乎与他同步的抬了起来。
    边亚军不停的尝试，原来这巨大机器手是根据他的动作进行移动的，和电影《阿凡达》里人类使用的巨大机器战士如出一辙。
    边亚军在里面左右扭动身体，又分别抬起两只脚。机器人的动作也与他一模一样。他对着大家喊着说自己脚下是一个踏板，他刚才踩上并启动后，就有东西把他的脚固定在踏板上。
    测试区空间其实不小，但在这个巨大机器人面前却显得有些拥挤，边亚军不敢做什么大动作，生怕砸烂了东西。
    “我怎么从这里出去啊？不能总在这儿玩儿吧，有什么意义呀？”
    边亚军转头向金天喊着，他急于出去大显身手。金天也一脸茫然，这么巨大的家伙，用钻石007运出去显然不可能，他询问了Chloe，但也没有说出什么方案。

    第四十三章强援
    正在着急，边亚军突然喊：“等会儿，我看看这屏幕有没有操作。”
    说着，就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左按右按，机器人还和他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大手也在空中点来点去，十分滑稽。
    “找到了，你们等一下。”他兴奋地大喊。
    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咔哒！”一声，测试区的房顶打开了，东南角的夹角处突然裂开一道整齐的缝。
    这缝慢慢扩大，露出外面的砖墙，砖墙像两扇门一样对外分开，夹角附近的地板也同时升起，停下来的时候，竟然形成了三节巨大的台阶。
    测试区处于半地下，外面胡同的地面正在头上，从裂缝往外看，只看到天空中的一大片树叶。
    大家都吓了一跳，也不知这会儿胡同里有没有丧尸，要是蹦下来一个就惨了，王肖平忙大喊着让边亚军赶紧关上。
    边亚军也想到了，有点儿慌神儿，他略一镇定，转身操控着机器人向台阶走，准备上去。
    这台阶每个有将近一米高，成人爬上有些费劲，但对于这个机器人却刚刚好。他小心地操控，一节一节的踩上去。台阶很宽大，正好能放下机器人的大脚。
    高大的机器人站上地面，周围茂密的树叶正在边亚军头顶。可以看到他在显示屏上按了几下，又是一阵响，砖墙关闭，测试区墙关闭，几个台阶也降为平地，房顶缓缓地盖上了，整个房间恢复了原状，只有东南角的地面，有些外面掉进来的树叶和泥土。
    所有人赶紧往外跑，到了院子，王肖平忙不迭地拽了把步枪爬上院墙梯子，左右一通查看，好在此时胡同里很安静，没见到丧尸。
    墙外的机器人正挥舞臂膀清理周围茂盛的树杈和树叶，很多都散落在院子的地面上。
    边亚军的操作越来越熟练，他两手合作，把较粗的树干从中折断扔在地上。一路不停的工作，为自己清理出一片不大的活动空间。
    王肖平对边亚军又招手又喊，两人都很兴奋，房芳菲想开门出去看，被王肖平制止，“有树叶挡着，地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别把你踩到！”
    树枝清理工作进展的很快，只用了10分钟，已经把院门向西到路口两边都搞定了。大家这才跑出门，见外面地上一片狼藉，好像飓风刮过一样，到处都是残枝败叶。
    转头见机器人正在往回走，本就不宽敞的胡同，两侧已经没多少空隙，边亚军走的很小心，生怕把谁家的墙撞个洞。
    机器人走到众人面前站定，边亚军摘掉了控制手臂，双手推开眼前的玻璃罩，哈哈大笑的说：“太好玩了！这东西力大无比，我就跟你们说，有这东西在，堵通道这点儿事，分分钟就完，你们都甭管了，我一人搞定。”
    “而且，”他又洋洋得意的说：“哥们儿我这身行套，还怕丧尸吗？谁不服我捏死它！”
    大家恍然大悟，有这套钢筋铁甲，出去真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可惜只有一套，不过用来保镖已经足够，不用太贪心。
    几个男人都跃跃欲试，纷纷想要试试这神奇机器人，这时王肖平站出来说大家稍安勿躁，机会以后有的是，先让边亚军去把胡同树枝树叶都清理好，大家回房间吃饭，今天争取就把堵路口的工程全部完成。众人已经习惯了听他指挥，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照此办理，纷纷走回小院。
    边亚军继续兴高采烈地向东而行，很快听见那边树枝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大家吃完早饭，边亚军已经完成工作，机器人在院墙外站着，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虽然操作不算费力，但时间长了也很辛苦。他在墙外喊叫着说换人换人，自己已经饿瘪了，说着就摘下耳麦，从机器人里爬出来，站在墙头上。
    黄胜军看着眼热，慌忙跑去，蹭蹭蹭的爬上梯子。王肖平连忙喊叫着各种嘱咐，又让边亚军告诉他怎么操作。
    机器人就是完全模拟操作员的动作，唯一的问题就是胡同狭小，每个动作都不能过大，黄胜军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已经自由的走动了，边亚军看看没啥问题，就跑回客厅，拿了两个包子往嘴里塞。
    只一个上午，大家就已经把胡同中间的五个出口堵上了三个，主要用的都是从路上找来的废弃单车，这机器人一次可以运来六辆，一手三个，拎着全不费力，把单车在胡同口摞起二米多高，用巨大机器拳头在上面砸两下就异常坚固，想再拆掉都十分困难。
    中午黄胜军回来的时候也累得够呛，他照样把机器人停在小院墙外，和边亚军一样翻墙进来，见了大伙儿就笑眯眯的说刚才真遇到几个丧尸。
    众人急忙询问，他说不知为什么那几个东西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大机器人的一举一动，全没看到他在里面，他壮着胆子用巨大机器手轻轻捏起一个，结果一不留神把肋骨捏断了，机器人手上沾了些血，一会儿得洗洗要不太恶心，下回再碰到，用脚踢就可以，一下准飞！
    他还注意到，忙活这一上午，机器人动力还剩99.9%，不知那奇怪砖头到底是什么材质，这么耐用，照这个速度，换砖头不知要哪年哪月了。
    有了这机器人，工程进度想必会大大提前，没准儿今儿晚上就能完成。金天家的院子虽说不小，但整天不能出去也确实憋闷，明天好歹能去胡同里走走了，众人很是兴奋。
    吃过午饭，换房芳菲开工，这家伙干过军车修理，又有之前二军的说明，几乎一上去就学会了，只挥动了几下胳膊，原地转了个圈，就熟练地走去干活儿了。
    待到四个胡同口都堵完，房芳菲操纵着机器人给王肖平当保镖，把胡同东口的军车按位置停好，车底盘下塞了些巨大的树干，看看已经无忧，就来到最后的小学的胡同。
    二人很聪明地把学校巨大的栅栏门反向推动，居然正好把边上的胡同通道堵上，机器人顺手搬来几块大石头挡住门，大功告成。
    王肖平小心地又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放心返回，大家都在院子里等，听说工程完成，便兴高采烈地打开院门走进胡同，众人一起动手，清理地上的树枝。
    粗大的枝干让机器人搬，小一点的堆在一起，还是让机器人一把抓。这些树枝树干也没有浪费，全搬去加固了之前用家具封堵的出口，枝桠间交错别住，坚不可摧不敢说，但等闲别想从那里冲进来。
    金天和王肖平也学会了操作，有这个金刚（已经命名）在，安全系数和运输效率都大幅提升，目前还没遇到金刚搬不动的东西，很多明显很沉重的粗大树干在它手中根本感觉不到重量，但也不敢冒险，坏了就真没地方修了。
    傅颖和包蔚瑾还是在厨房帮厨，这些天每顿饭都是她们几个女士在张罗，着实很辛苦。金天趁着别人都忙，跑进厨房看望，包蔚瑾的脸上满是笑意，但也遮不住疲倦的神情，让他非常心疼。
    这姑娘自从来了小院，几乎没一刻闲着，总是不停的收拾帮忙，全没了当初甩手掌柜的样子，让他很是惊讶和喜欢。
    看看灶台上，金天心头一沉，和昨天还是一样，都是罐头食品。几个女人费尽心思变花样，但无奈青菜鲜肉都已吃完，只剩这些了，看来迟早大家要开始靠吃药片补充维生素了。
    他忧心忡忡地走出院子，在胡同踱步。之前超市里的蔬菜水果应该已经坏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的情况很可能也类似。就算明天开始种植，只怕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吃上。
    唉！哪儿有菜？哪儿有菜？
    金天绞尽脑汁地想。这时他看到近处的院门，有一扇居然没锁。突然他一拍大腿，计上心来！

    第四十四章官宣
    金天和王肖平再回来时，俩人各拎了两个大袋子，里面放满了蔬菜，居然还有几个苹果和橙子！虽然有点儿蔫，但绝对可以吃！
    包蔚瑾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拿起苹果，两眼放光，顾不得洗一口咬下去，满脸都是享受道：“真好吃！多少天没吃水果了，你们哪儿找的？”
    原来金天突然想起，这胡同里有这么多住户，每家都有冰箱，一定有很多存货。他叫上王肖平，一人拎了一根撬棍，从胡同东口开始找。
    果不其然，很多家的冰箱里都储存着平时采购的食品，其中有不少蔬菜和水果，幸亏电力供应没有中断，这些东西大多还保持着新鲜的样子。他们搜罗了几家，全都运了回来。两天的罐头食品，大家早已吃腻了，平时根本理都不理的蔬菜，此时真是稀罕物。
    众人一通忙碌，把几个房间里的冰箱都清理了一下，小心地把青菜用塑料袋包好，存了起来。
    肖平见大家都很疲惫，就说今儿完工了，又找到这么多美食，可以庆祝一下，喝点儿酒解乏，除了边亚军妈妈以外，大家都欢呼雀跃。
    天擦黑的时候起了一阵风，空气一下变得凉爽，整日弥漫的粘稠热气不知被驱赶到哪里去了，深蓝的天空带着橘红的晚霞，远处的高楼像半明半暗的剪影般伫立，没了人烟的燕京城，呈现出另一种苍凉之美。
    几个人把饭桌搬到院子中央，试试风力已经减弱到几不可觉，便在一圈院墙上点燃了刚拿回的野外蜡烛照明，这种蜡烛火苗极大又不易熄灭，正好用上。
    边亚军妈妈虽然年级不轻但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功夫就整治了一桌饭菜，傅颖包蔚瑾照例帮厨，男生们也都没闲着，趁着天没黑透，继续清理胡同地面，一直干到彻底看不见路才收手。
    回来时晚饭已经备好，院子里烛光下，一桌美食散发着香气，给这末日之后的夜晚带来了勃勃生机。
    包蔚瑾早就抽空冲了凉，香喷喷地挽着金天的胳膊坐在餐桌旁，二人一天忙碌也没说上什么话，这会儿正聊个没完。房芳菲把从小卖部拿来的花生米摊在桌上，一颗一颗地仔细品尝，傅颖和肖平忙着给大家盛米饭，边亚军继续坐在桌边捧着平板电脑谁也不理。
    等边亚军妈妈从厨房出来，大家已经饿的不行了，坐定，开动，只听筷子碰碗和各种节奏的咀嚼声音，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王肖平都忘了发言。
    边亚军妈妈见了抿嘴一笑，悄悄站起身去厨房，她早知道孩子们都饿了，直接多预备了一电饭锅米饭，末了连包蔚瑾都吃了三大碗。
    最初的疯狂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傅颖重重地撂下筷子，长叹道：“我的妈呀，我好久没这么饿了！阿姨，您今儿这菜炒的真棒！香死了！再没青菜我真的要疯了！”
    “那是你们累啦！这几天个儿顶个儿可真都没闲着，我看着都心疼……”
    “我说小军子你还吃不吃了？你把那破电脑给我撂下成不成？再不吃就真没了，别指望我一会儿给你蛋炒饭去，我这儿也有点儿直不起腰了……”
    边亚军没理他妈妈的念叨，头也不抬，伸手抓了一个玉米啃起来。
    大家都吃的肚子滚圆才停手，王肖平从隔壁小卖部拿来半盒冰棍，一人一根吃的很是香甜。连边亚军妈妈都要了一根。
    大家闲聊着，都说今天的事很有启发意义，不但各家各户的冰箱中可以搜罗，还可以去超市里面继续拿。
    很多食品仍然被冷冻着，比如速冻饺子，都是植物纤维的来源。这诺大的城市里不知有多少超市，每个超市又都有自己独立的冷库，这些食品应该够吃个三年五载，只要电力还在。
    大米、白面、食用油、盐、白糖、料酒、酱油、腌制肉类甚至鸡蛋等等，确实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但唯有蔬菜是个问题，所以必须尽快开始自己种植。
    金天想到胡同隔壁有一处名人故居，他小的时候去参观过，院子非常大，至少有两个大花园。可以把露天的地砖都掀开用来耕种，大家面临的不单是眼前的一日三餐，还必须考虑冬季的储备。
    梳理下来，众人情绪又沮丧起来。在城市生活惯了，什么都是钱买，只要手机有电，日常所有用品都可以送上门。
    但眼下这个情况，生活一下子回到了原始社会，想吃到嘴的一切东西都要双手创造，未来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房芳菲三口两口把冰棍吃完，把手中的小木棍儿向远处弹出一条弧线，笑着说：
    “大家别发愁，地里的活我还是懂一些的，老百姓几千年都是靠天吃饭，种地并不比上班辛苦很多，慢慢就会适应，更别提咱们有这么多高科技手段，比山里的农民不知强上几百倍，办法总比问题多。”
    说罢，举起酒杯，和大家碰了一圈儿，一饮而尽。
    大家想想也是，纷纷说咱们走到哪儿说到哪儿，王肖平更说这一辈子能碰上这么一起儿事儿，其实也是运气。
    几个相好的哥们儿在一起共同面对，总不至于挨饿。这回他长了记性，记得说姐们儿也在一起更是好上加好。
    低沉情绪一扫而空，大家都被鼓励的浑身是劲儿。金天轻轻搂着身边的包蔚瑾，内心中一阵翻腾。
    他举着酒杯站起来，动情的说：“我今儿真得感谢大家，虽说我们家老爷子给储备了不少吃的，但说实话，要是没遇到你们，我这会儿已经精神崩溃了也说不准……”
    “我这人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这些天，才让我真的觉得有朋友很重要，像肖平说的，朋友在一起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管是眼前的困难日子，还是真有一天国军打回来了，我希望咱们都能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他说着，眼中已经有些湿润。
    还没等大家鼓掌，金天又说：“更要感谢的，是大家能把包包带到我的生命里，希望我们俩结婚的时候，在坐的一定都来参加！”
    说完，抱紧坐在身边羞红了脸的包蔚瑾，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
    他们二人的关系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但方才这句话才是正式官宣，所有人都站起身，热烈地举杯贺喜。
    边亚军妈妈不停说真是好事，刚见面那会儿就觉得他俩特别般配，等办事的时候，说什么她也要当证婚人。
    说话间直掉眼泪，说天可怜见给包包一个好归宿，直比自己儿子娶媳妇还高兴。
    “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啊？谁说一定嫁给你了？”
    酒席散尽，众人身体疲乏，都各自回房休息，包蔚瑾拉着他回到卧室，才一脸羞涩地问。
    金天轻轻把包蔚瑾搂在怀中，没有说话。
    院墙上很多的蜡烛还没熄灭，点点萤火照在院中的石子路上，反射着金黄的光。
    隔壁院子的房间里，还能听到王肖平和傅颖在说话，不时传来傅颖咯咯的笑声。边亚军妈妈的话，一直在金天心头萦绕不去。
    越相处，他越发现包蔚瑾总是万事求全，从衣着头发，到房间细节都一丝不苟，对自己反而极度宽容，总是生怕有任何不悦。
    破碎的童年带给包蔚瑾的，是与傅颖完全不同的性格。在她的小心翼翼里面，是让金天心痛的患得患失，这是父母双全的人永远无法理解和明白的。
    他和包蔚瑾在沙发上坐下，拉着她的小手笑着说：“这事儿本来就没想跟你商量，就算当回地主恶霸，我也要把你这小女子娶进门，你想跑我都不答应。”
    金天顿了顿，认真凝视着包蔚瑾的眼睛，轻轻说：“你来小院那天，肖平和我说了你爸妈的事，我想，咱俩聊聊吧，旁人未必懂，但我愿意听……”
    包蔚瑾惊讶地抬起头，渐渐眼里泪水流了出来。
    房间的灯到凌晨才熄灭。

    第四十五章故居
    这故居横跨两条胡同，面积非常广阔，走进院门，绕过两排低矮耳房，一方巨大的花园跃然眼前，稀疏的果树错落其中，居中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弯曲通向院落深处。
    复行几步，穿过雅致的月亮门，是一处规整的四合院。雕窗绯门卷檐萌兽，只可惜全都改成故物陈列室，早没了当年的风雅趣味。
    房芳菲对这花园非常满意，尽管杂草乱生，但地面开阔，开垦之后完全可以满足几人的蔬菜供应。
    只是发愁手头没有合用的农具，想着去超市看看有什么种花种草的工具可以借用，好在只是些蔬菜，不像谷物类需要大面积播撒维护，总还是应付有余。
    一众人旋即分工，王肖平和傅颖带黄胜军继续出发，驾驶步战车去超市搬物资，顺便到楼上的运动超市，寻找种地合用的工具。
    房芳菲带领边亚军去故居，把花园地面做些初步规划，用金刚清理无用的果木。金天和包蔚瑾负责整理胡同各家冰箱，为即将搬来的速冻食品腾出空间。
    各种工作繁多，眼下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大家对未来仍旧迷茫，但也知道手头事项不能拖延，全都没有二话，纷纷跟队忙碌起来。
    步战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金刚迈着沉重的步子跨进故居，金天手里拎着根撬棍，拉着包蔚瑾开始逐家逐户查看。
    走进一方方小院，如同古城历史的缩微剪映，老居民们的日常一幕幕呈现在二人眼前。看的出，这些邻居们大多并不富裕，他们终日忙碌，却仍生活在社会底层。
    当年的燕京市井本是块福地，孕育着贩夫走卒各色人等，只要肯下力气，保准养活一家老小，若有个公职更不必说，纵是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仍坦然保守着体面，粗茶淡饭亦能怡然自乐。
    时光忽转，这老城早不复当年的样子，大江南北各路精英纷至沓来，吆喝起喊山的号子大干特干。迈惯四方步的老燕京，拖家带口连滚带爬地走进新时代，好似那刚出火车站的庄稼汉，傻瞪眼睛看着城里人忙碌，一个不留神自己竟成了局外人，生存空间愈发狭小。
    好在尚有几间朽屋，却不敢乱费银钱，只在日出日落间，哼唱着熟悉的西皮二黄，告诫着自己与这门外的浮华毫不相干。
    眼看院中的各家各户，屋内是陈旧的家具、使用经年的日常用品和电器，大都是古老的型号，罕有奢侈物件。
    油腻的厨间放满锅碗瓢盆，几家邻居一起炒菜做饭的场面尤在眼前，胡乱拉扯的线路像蛛网一样四通八达，脚下的青砖在长年走动间，被磨砺得棱角全无。
    走近这一片几近寒酸的平凡，窗台兰花依旧忘我地吐露如丝笑意，树下泥缸，几尾傻头傻脑的金鱼大腹便便地游动，头顶黄绿的枣花绽放，一厢情愿地为孩子们孕育着秋凉的美味，无处不在的牵牛花肆意蔓延生长，斑驳朽坏的院墙被遮挡得如诗似画。
    金天拉着包蔚瑾，好似伊甸园中的始祖，游走在这天然的民俗博物馆，几乎忘记了来此间的公干。
    每踏进一方院落，便有几处惊喜被发现，二人儿时都在这古旧闲散树荫里度过，眼前万物看着如此亲切，恍惚间都觉得直如时光倒流，孩童之心蠢蠢欲动，竟生出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错乱记忆。
    他们在一个宽敞些的院子中央阴凉处，摆上两张藤椅坐下休息，没多一会儿，竟有一只小小的蝴蝶飞来做伴。
    它似一朵轻巧的羽毛般从院墙上飘落，在大丛茉莉间玩耍片刻，凑巧地停在金天的肩膀上休息。
    那薄纱般的白翅一张一合，纤细的触角晃个不停。包蔚瑾惊喜地歪头看着，一脸孩子样的天真痴笑。四目相对，眉宇间更升起一份甜蜜，胜过万语千言，海誓山盟。
    昨夜一席畅谈，他俩都说了很多经年未曾吐露的心里话，不同的家境但近似的遭遇，内里的苦水到现在才倒个干净，亲密之情不觉间又增加了十分。
    两人都暗暗告诫自己，万不能被这无可更改的往事继续缠拌，远处是两人的生活，唯有轻装前行才是正理。
    此刻更觉得人生真是如此简单，快乐随处可见，温情信手拈来，钱财富贵在此间羞愧的逃去无踪，天地虽大，却只留下心头这一抹翠绿，被日光照耀得通透难藏，又如山中细泉般叮咚作响。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眼看日上中天，他俩才拎着收集来的两袋青菜和食物，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刚进小院门，就听到客厅桌子上的步话机中有人在大声喊叫。金天几个箭步跑近，只听王肖平的声音在焦急地破口大骂：
    “都他妈死哪儿去了！人呢！人呢……”
    背景里一片嘈杂，仿佛在闹市一般，他语调里全没了平日的稳重，已经是急得不知所措。
    金天一把抄起步话机，慌忙问：“我是金天！出什么事了？”
    “我艹！我都喊了半天了！你们丫都哪儿去了！赶紧来！带着枪！车让这帮孙子给掀了！我们仨都出不去了！”
    王肖平嗓子已经嘶哑，旁边听到傅颖在嚎啕大哭。
    金天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有点儿发黑，他不及多问，转身冲出院门，直奔故居找房芳菲二人。包蔚瑾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站在当地不敢说话。
    花园里，边亚军操控着金刚还在工作，很多果树已经被拔除堆在墙角，房芳菲的黑脸上全是汗，正坐在阴凉里休息，见他进来，远远的招着手。
    金天一边飞奔，一边疯狂挥动手里的步话机，嘴里大喊：“肖平那边出事了！说是被丧尸把车给掀了！人都憋里边了！我刚才没带步话机，你的呢？”
    房芳菲一摸腰间，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恨恨道：“靠，我他妈忘在屋里了！”
    他眼睛里瞬间冒起血丝，急的满脸肌肉扭曲，眉毛拧成了结。
    二人顾不上许多，赶紧叫了边亚军出来，金天手忙脚乱地开上钻石007停进院子时，房芳菲已经背了个大挎包，手里拎着卡宾枪正来回踱步。
    他没等钻石007停稳就窜了上来，抢过金天手中的步话机厉声询问，同时催着金天赶紧升空，包蔚瑾跑出来大声喊着让他们小心，两人已经充耳不闻。
    从步话机知道王肖平他们的位置是贵食街，边亚军立刻操控着金刚大踏步疾走。也不顾路上阻塞的汽车，全都一脚踢开，后来干脆把这些车踩在脚下，奋不顾身的开始狂奔。
    金天没顾上系安全带，他匆匆调准方向，心中暗自嘱咐自己不要太着急，但还是把油门拧过了头。
    钻石007车头猛然下沉，车尾上翘，引擎“轰！”的一声巨响，瞬间时速就到了150公里，像一道闪电般飞了出去，巨大的推力把二人死死压在车座上。
    金天慌忙反拧手把，脚下急踩刹车，钻石007像匹怒气冲冲的烈马，车头又蓦然高高抬起，四个喷气孔气流大作，瞬间停在空中。
    幸亏金天多年驾驶摩托，车把抓的极稳，但头盔还是险些撞在显示屏上。房芳菲措不及防，全靠一只胳膊牢牢的箍在他腰间，否则真要从头顶飞出去了，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贵食街上空，这两秒的急加速窜出了一公里多，真比超级跑车还狂野。
    二人惊魂未定，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发甜，视线一片模糊，依稀闻到一股混合着苦涩腥臭，又夹杂着铁锈一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中人欲呕。
    平静了片刻，金天才定睛看向下面，这一眼只惊得他头皮发麻，四肢颤抖。

    第四十六章死海
    街道上，活像个炸了群的巨大蚂蚁窝，绵延的黑色海浪在翻滚，被数不清的丧尸塞满！刚才闻到的诡异味道，就是整个丧尸群散发出来的！
    上万个没有生气的活物，在脚下的路面上摩肩接踵，嘴中发出低沉的嚎叫，这暗哑的雷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滚动，肆无忌惮地冲破二人的鼓膜。
    金天的头脑中央，被塞进了一个黑色的丑陋蛆虫，不停地蠕动。二人被这无处不在的恐惧包裹着，全身麻痒汗毛倒竖，手脚瞬间失去了温度，只觉得魂魄在天灵盖里疯狂抓挠，想要逃离这冰凉的肉体。
    在这一片黑浪中，已经四轮朝天的步战车异常醒目，它被这群破烂不堪的丧尸挤在马路中央，几百只淤青黑手疯狂拍打着车身，“啪啪！”声连成一片。
    一双双泛着死光的黄色眼球闪动，如同一群覆盖在腐肉上的蛆虫般不停扭动着身体，几天前还堵塞在街道中的汽车居然都被挤到了马路两边。
    一眼望去，这尸海绵延了两个十字路口，真不知有几万头！
    步战车就在眼前，二人却突然发现无处下手。卡宾枪对付落单的丧尸尚可，但眼前这场面，所有子弹泼出去只怕也激不起几个浪花！
    房芳菲端着枪，两个眼睛瞪得通红，枪管微微颤抖，一枪也打不出。
    前两天还为找到了武器库而欣喜，觉得从此安枕无忧，谁想到丧尸竟使出这尸海战术，好像死神在暗中操纵一般集体行动，所有之前的侥幸在此刻被撕的粉碎。
    金天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但全身依旧无比乏力，根本没有血液流过的感觉。
    看着翻倒的步战车，王肖平等人绝望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金天心中一阵绞痛，钻石007在空中失魂落魄地盘旋。
    喷气口的气流落在尸群头顶，丧尸被纷纷吹的东倒西歪，但这根本不能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它们很快又爬了起来，像流水一样把短暂出现的空隙再次淹没。
    金天恨不得撞向地面和这群索命鬼同归于尽，但这于事无补，可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吗？回去怎么和大家交代？？他真想大哭一场，可眼中干涩，竟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正在绝望之际，远处突然声音大作，二人转头，只见贵食街西口烟尘升起，一个天神般高大的钢铁巨人，正挥动臂膀往这边冲来，丧尸们被纷纷撞飞，同时飞起来的还有很多的车辆。巨人像艘破冰船一样切进了尸海，溅起一片黑色浪花！
    边亚军的金刚到了！
    保护罩里的小胖子瞪圆了双眼，面容狰狞，他所到之处，丧尸被一片片掀翻，剩下的不是被铁腿踢飞，就是被那巨大的脚掌踩扁在柏油路上，血肉四溅。
    随着金刚的杀入，丧尸群大乱，那些黄色眼球纷纷转向这边，开始张牙舞爪的向他冲来。
    金刚瞬间被围在当中，丧尸从各个方向发起了攻击，金刚虽然战斗力强劲，等闲不能近身，但他此时好像死亡海洋中一个孤立无援的钢铁泡沫，也看的人心惊肉跳。
    空中的二人同时一声惊呼，金天心头狂喜。
    “过去帮他！”
    房芳菲怒吼着，金天驱动钻石007转眼凑到跟前，他离地面有四米多高，盘旋到金刚身后，房芳菲开始不停的扣动扳机，子弹打在丧尸身上，虽然大多不能一击毙命，却能把丧尸撞倒。加上气流喷涌，两人对边亚军的保护初见成效，金刚身后露出了一片丧尸不能近身的空地。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丧尸们纷纷忘记了步战车里的活人，它们像一群寻血的鬣狗，全都转头冲过来。
    房芳菲已经换了三个弹夹，射击也越来越熟练，几乎枪枪爆头，被放倒的丧尸越来越多，但在这尸海里仍是九牛一毛。
    金刚的动作也渐渐的迟缓了，边亚军脸色发白，大滴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的体力在迅速消耗，情况又变得危急起来！
    几个人在步话机中不断的喊叫，步战车中王肖平听出救援已到，但听金天说了外边的险情，也是焦急万分。
    他大喊着：“老二你过来帮我把步战车翻过来！我们已经抓好了！慢一点没问题！”
    边亚军听了为之一振，他几个箭步冲到步战车旁边，这里的丧尸已经不多，金天继续在金刚上空左右盘旋着，用引擎气流阻挡想要冲过来的丧尸。金刚左手还在挥打，右手扶着步战车身，开始慢慢推动。
    这步战车确实沉重，又顾忌着车中的活人，边亚军推动得十分费力，他先把仰面朝天的车身推到侧躺，听到王肖平说可以继续了，才双手齐上，小心的翻动步战车到四轮着地。
    这时才看到步战车的上面，炮筒已经断裂扭在一边，车顶机枪成了一堆麻花散落在地上，整个炮塔被压得严重变形，好在车身坚固，看上去并无大碍。
    车外三人没敢闲着，继续用各自的武器清除想要冲上来的丧尸，直到步战车“轰隆！”一声引擎启动，才放了心。
    车里的王肖平发了狂，他驾驶着步战车，好像报仇一样开始四处碾压，周围的丧尸对这金属家伙已经无可奈何，纷纷被撞倒压在轮胎底下，成了一滩滩肉泥。
    “我不行了……累死了……我得……回了！”
    边亚军在步话机里喊着，已经喘的说不清话。一场战斗让他体力几近耗尽，金刚像喝醉了酒一样脚步蹒跚。借着金天的喷气防御，他才得以休息了一小会儿。
    几人不敢久留，步战车一路当先，金刚紧紧跟随，金天和房芳菲断后，几人失魂落魄地且战且退。
    他们更不敢直接回家，生怕殃及小院，直绕过几条街，见追赶的丧尸越来越少，才重新调整方向，落荒向十字街八条移动。
    在胡同口停好车，大家都围在车门旁，王肖平扶着傅颖走出来，两人惊魂未定，傅颖目光散乱，话也说不出来，见到包蔚瑾一把抱住，两个女孩号啕大哭，边亚军妈妈也在旁不停地抹眼泪。
    金天上前拍拍王肖平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都很无奈。好在有惊无险，只有黄胜军小腿被翻倒的子弹箱子擦出很大一块外伤，除了走路一瘸一拐，却并无大碍。
    众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小院，女人们都进了房间，围着傅颖继续哽咽着问这问那，房芳菲飞快地取来救护包，为黄胜军包扎伤口，动作非常熟练。
    王肖平掏出烟发了一圈，眼里全是感激之情，又挨个给大家点上。连边亚军都叼起一根，学着大家的样子喷云吐雾。
    这一遭他虽然累得半死，跑回来已是强弩之末，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王肖平帮助他，头一遭能立这么大功，他心里确有几分高兴和得意。
    几个男人坐在院中抽烟，休息了好久，王肖平才说起事情缘由。
    原来他们仨已经从超市搬运物资回来，路过贵食街见周围丧尸不多，王肖平停了车想教黄胜军射击。
    谁知才开了几枪，就见大批的丧尸从旁边的胡同里冲出来，没一会儿就把步战车围住了，二人慌手忙脚的回到车内，刚关上顶盖想逃离，就觉得车身被推得剧烈晃动，没几下就天旋地转，整个车体被数不清的丧尸一下子给推倒了。
    好在当时他们仨都在驾驶室，翻滚中只是被撞了几下，如果当时坐在车厢里，挤在一车的子弹物资之间，翻滚之下难免出现伤亡，后果不堪设想。
    庆幸之余，众人都很骇然，心中都不由得升起疑云。
    这些丧尸平日里傻里巴己的像一棵棵植物，麻痹了众人的神经，金天回想几天前军队撤离时被打的伏击，和刚才的遭遇竟有几分相似。
    丧尸仿佛开始知道组成战斗团体，有计划的狙击活人，而不是各自为战。听上去它们合作非常紧密，根本没给肖平喘息的机会，竟然还知道掀翻车辆来破坏他们的战斗力，完全不像是个巧合。
    几人幸亏有金刚的加持才勉强捡回性命，现在想想还是浑身发冷，大家都坐在当下眉头紧锁。这次真是侥幸，下次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病毒？？

    第一部分完成了，故事刚刚开始，很快乐地，和自己的主人公继续经历冒险，后边的内容我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在看，很期待你们的回复，给我更多的建议和力量。
    一定不让同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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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7-16 17: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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