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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南北朝历史系列小说第三部 万岁里的灵芝

作者:冷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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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冷建华,男,1944年6月生,江苏省丹阳市人。1967年7月毕业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电子工程系,原任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信息工程学院电子工程系教授,现已退休。作者曾出版《数字信号处理》、《傅里叶变换》、《离散时间信号处理》等专业书籍,并于退休后在天涯社区网站上发表《冷家村诗词》、回忆录:《我的大学》、科幻小说:《仙女来袭》、南北朝历史系列小说第一部:《南朝一帝》和第二部:《东城齐天》等文学著作。


    作者序
    在江苏省常州市的北缘,有一个村庄。这个村庄稻田环绕,阡陌成行,幢幢小楼,散落在溪水之间,掩隐在绿树丛中。
    ……
    它有一个极其响亮的名字 —— 万岁里。
    ……
    万岁里是齐高帝萧道成的家乡,原称东城里。南北朝时,萧道成代宋建齐,把东城里改名为万岁里。他在万岁里建起了皇家宫院,宫院后湖的小岛上,有一株灵芝。
    ……
    灵芝是仙家之物,皇家宝珍。在江南水乡,围绕着灵芝,展开了明争暗斗,产生了一个个的故事。
    ……
    灵芝最終又回到了万岁里,只是物换星移,国家改了主人。齐国变成了梁国,齐国的皇帝换成了梁国的皇帝。
    ……
    然而皇帝仍然姓萧,老家还是在万岁里。万岁里的皇家宫院在几年的萧条之后,又辉煌起来了。
    ……
    万岁里是齐梁故里,从这里走出了十多个皇帝,这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只是现在它不叫万岁里,它现在的名字叫“万绥”。
    ……
    小说《万岁里的灵芝》,叙述了梁武帝萧衍代齐建梁的历史故事。
    ……
    萧衍,字叔达,小名练儿,南北朝齐国晋陵郡万岁里人。他取代齐国,建立了南梁。他勤于政务,广泛纳谏,反对奢侈,崇尚节俭。他酷爱诗赋,文学创作推动了当时文风的兴盛,是一位好皇帝。
    ……
    小说内容生动,情节离奇,引人入胜!


    作者 2021年6月8日
    第一章 骆立夜闯万岁里
    江苏常州北边,有一个村庄,此村原名东城里。自高帝萧道成代宋建齐,就把村名改了,唤作“万岁里”。
    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竟然敢称“万岁”,这胆子也忒大了些。想必看官都已猜到,这个东城里就是南朝齐高帝萧道成的家乡。
    齐高帝萧道成是汉丞相萧何的二十四代孙。萧何随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起兵反秦,占关中,据汉中,与项羽在鸿沟鏖战,迫项羽垓下自刎,建立起了大汉皇朝。其子萧延封酂定侯,萧延之子萧彪官至侍中,后辞官到东海郡兰陵县中都乡中都里居住。
    这个东海郡就是现在的山东临沂。萧彪生公府掾萧章,萧章生萧皓,萧皓生萧仰,萧仰生御史大夫萧望之,萧望之生光禄大夫萧育,萧育生御史中丞萧绍,萧绍生光禄勋萧闳,萧闳生济阴太守萧阐,萧阐生吴郡太守萧永,萧永生中山相萧苞,萧苞生博士萧周,萧周生蛇丘长萧矫,萧矫生州从事萧逵,萧逵生孝廉萧休,萧休生广陵府丞萧豹,萧豹生太中大夫萧裔,萧裔生淮阴令萧整。
    西晋八王之乱,瑯玡王司马睿即位建康,淮阴令萧整南渡长江来到晋陵郡武进县东城里居住。萧整生即丘令萧隽,萧隽生辅国参军萧乐子,萧乐子生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萧承之,萧承之生齐高帝萧道成。
    萧道成建齐代宋,他下诏选儒官,恢复儒学,招揽人才。国中车马不得用金银,不得用红色为幡盖,不得用彩帛为饰花,不得用七宝饰乐器,不得铸金铜为像。一时节俭之风盛行,社会风气大变。
    萧道成下旨重修龙庆禅寺。新修禅寺山门高大,大雄宝殿金碧辉煌。方丈朱伟巷和全寺僧侣齐聚大雄宝殿,诵经七日。周围民众踊跃前往恭贺,嘉山南麓,九曲之滨,盛况空前。
    龙庆禅寺一片喜庆。然喜庆后不久,方丈朱伟巷和住持郭宏尧相继圆寂,高僧智清长老接任方丈,智渊长老任住持。龙庆禅寺送往迎新,少不得又要忙碌一番。
    晋陵郡武进县东城里是齐高帝萧道成的家乡,萧道成下旨,命将东城里改名为万岁里,在万岁里萧家原址建造皇家宫院。历时三年多,万岁宫院建成。宫院面南背北,四围朱墙。院内楼台亭阁,假山高耸。后院湖面宽阔,林木森森,小桥流水。
    司徒褚渊奏报万岁里宫院建成,萧道成大喜,任命萧鸾为万岁里宫院主管。萧鸾是齐高帝萧道成二哥萧道生的儿子,萧道成登基后,封萧鸾为西昌侯。萧道成命太史令陈文建选黄道吉日,驾临万岁里。
    皇帝回乡,地动山摇,果然不同凡响。萧道成走进院内,迎面一座大殿气宇恢弘,大殿正上方镶着“万岁殿”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萧道成对身边陪驾的萧鸾说:“这里是家乡,万岁殿在建康,可将它改为‘永福殿’。” 萧鸾遵旨,即刻命人办理。
    萧道成走进大殿。大殿正厅,一把金椅闪闪发光。左仆射王俭请皇帝上坐。萧道成上前看了看说:“在这里放金椅是过于奢华了,还是换成木椅吧!”
    皇帝走到后院,后院湖面宽阔,一座曲折廊桥通向湖心小岛。萧道成来到岛上。岛上林木繁茂,一间草房,四周月季花盛开。
    萧道成走了进去,房内一张矮桌,一把木椅。萧道成看了看说:“朕看整个宫院,唯有此处最雅!”他命人拿来纸笔,大书“草庐”二字。
    从后院返回,萧道成从大门走出。大门外,桑树高大挺拔,披红挂彩,树前设坛。萧道成来到树前,左仆射王俭宣读诏书,封大桑树为神桑,四时享祭。萧道成手持巨香,恭恭敬敬地向着桑树鞠了三躬,把香插在了香炉中。
    萧道成在万岁里宫院住了三天,正准备回建康,萧鸾来报,草庐的月季园中长出了一株灵芝。司徒褚渊说:“陛下衣锦回乡,园生灵芝,天降祥瑞,臣为陛下贺!”
    萧道成大喜,下旨摆驾草庐。一行来到岛上,萧道成所书“草庐”二字已篆刻成匾,悬挂在草房的门楣上。萧鸾引萧道成来到月季园东南角,一株偌大的灵芝,如一棵小树,闪着紫光。
    萧道成仔细观瞧。灵芝主干粗大,上分三枝。各枝上一柄伞盖,紫气袭人。萧鸾说:“皇上前日来时,院中只有月季。不想二日过去,竟长出如此大的一株灵芝!”
    左仆射王俭说:“灵芝是仙家神物,上天既赐,陛下应携回宫中服用,其必有长生之效!”
    萧道成连连摆手说:“天降之物,还是留在原地的好!”他对萧鸾说:“鸾儿要增添人手,精心管护!”
    萧鸾诺诺连声,命宫院卫士黄云鹏驻草庐,守卫灵芝。
    萧道成结束了万岁里之行,返回建康。皇帝回家乡,封门前的大桑树为神桑,顿时传遍了国中。尤其在万岁里宫院内天降灵芝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
    在万岁里北有一座小山,山上青松满坡,竹林森森。因山上树木茂密,许多乌鸦在此筑巢。一到傍晚,夕阳西下,乌鸦归巢,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当地人称此山为老鸹山。
    老鸹山南麓,原是萧道成的父亲萧承之的墓园。萧道成做了皇帝,追尊父亲萧承之为宣皇帝,将萧承之的墓从老鸹山迁到了丹阳东北胡桥乡的狮子湾。
    萧墓虽迁,原址尚存。大门里东侧一个三间的平房空着,无人居住。一日,这里来了三个人。为首的中等个子,面色白净。他们走了进来,来到房前。大门锁着,中等个子伸手轻轻一碰,房锁开了。
    “大哥好功夫!”廋高个子说。
    大哥笑了笑,把锁取下,推开房门。多时没有人居住,房子里积满了灰。三个人把房间略加收拾,就此住下。廋高个子打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大块熟牛肉和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还是二哥想得周到,吃的喝的都带齐了!”矮胖子说。
    “有吃有喝有住,智渊住持交代的事就好办了。” 廋高个子说。
    夜色深浓,万岁里宫院灯火通明,北宫墙边闪出三条黑影。黑影们一个纵身,齐刷刷地跳进了宫院。
    宫院北墙内是一片湖水,湖边有一条小路,沿着宫墙傍水向前。矮胖子举目观瞧,一边是高墙,一边是湖水,在幽黑的夜色里,湖面显得格外宽阔。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大哥,下一步向右还是往左?”
    “智渊住持说,从北墙进来后往东走。”
    “左面是东还是右边?”
    “瞧你!当然是往左啦!”这是二哥的声音。
    “一到晚上三弟就发蒙!”大哥说:“往左走!”
    一行沿着小路往东,走了一会儿,宫墙和小路拐向南方。中等个子停下脚步,向右边的湖中看了看。蒙眬中,湖里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岛。他点了点头说:“看来,就是这个岛上了。”
    “这就是智渊住持说的那个岛吗?” 矮胖子三弟问。
    “看上去像。”廋高个子说。
    “可怎么能上去啊?” 三弟问。
    廋高个子没有啃声,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个小港汊。突然他惊喜地说:“大哥,这里有条船!”
    大哥和三弟都跑了过来。原来这里有一条小河通向湖中,河上一座石拱桥,桥下一条小船,船缆系在桥边枫杨树的树干上。
    中等个子大喜,他走到桥下,解下船缆。三人轻轻一纵,到了船上。小船船尾有撸,撸旁有两支桨。中等个子走到船尾,把撸摇了摇,小船在水面上转过船头,向着湖心的方向。二弟和三弟一人拿一支桨,用力划水,小船向着湖中的小岛驶去。
    来到岛边,大哥让三弟留在船上,他和廋高个子飞身上岛。小岛不大,草庐在星光下黑黑的。二人来到月季园,浓浓的花香扑鼻而来。廋高个子弯着腰,瞪大了眼睛寻找灵芝。突然他被刺扎了一下,急着后退,立足不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月季的蔓刺扎到脸上,他脱口哎呀了一声。
    草庐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黑影冲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朝前观瞧。月季园里黑黑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从门里慢悠悠地走出了一个人,他问黑影:“深更半夜的,你闹腾什么?”
    “我听外面有动静。”黑影说。
    “喵喵!”月季园里传出了猫叫。
    “是只猫啊,看把你吓的!”两人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廋高个子趴在月季丛里,大气都不敢出。要不是大哥学了几声猫叫,今晚就麻烦了。他脸上和头上扎了好几根刺,痛得直想哼哼,可又怕再次惊动了草庐里的值夜人。
    他慢慢地从月季丛中直起腰来,用手拔去脸上和头上的刺,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抬头一看,大哥已不在跟前。
    他沿着月季园边上的小道向前走,星光下,一切都是蒙眬的。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株黑黑的矮树,粗壮的树干,偌大的树叶,显得那样地与众不同。“灵芝?”他又惊又喜。
    他往旁边瞧了瞧,周围空空的。他蹲了下来,从下朝上看。小树一片片心圆形的叶子,在星光下泛着紫色。他确定是灵芝无疑,可大哥不在旁边。怎么办?
    他在黑暗里仔细地端详着,用手摸了摸灵芝的粗根,他发现下面竟然是一个藏在土里的花盆。他一下明白了,这灵芝是栽在花盆里的。
    他从腰里取出匕首,轻轻地把花盆近处的土挖去。他正挖着,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有人盗灵芝啦!抓贼啊!”
    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呼喊,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廋高个子吓得魂飞天外,从地上蹦了起来。
    草庐的门开了,出来一个人,直向着灵芝扑来。廋高个子猛一转身,躲进了月季园边的竹林里。从门里又走出一人,打着火把。他慢慢地走到灵芝前,用火把照了照,灵芝仍在,他放下心来。
    “黄领班,我在岛上搜了一遍,没见到什么人。”先冲出的小伙说。
    “还要仔细搜,我清楚地听到了喊声。” 黄领班不紧不慢地说。
    小伙子接过火把,朝湖边走去。他这瞧瞧,那看看,突然发现湖边有个小船。“黄领班,这里有条船!”他紧张得喊了起来。
    从船里跳上来了一个人,手举钢刀,迎面向小伙子砍来。小伙子不敢怠慢,抽出腰里的锏,与他战在了一处。
    黄领班赶了过来,透过火光,他看到来人是一个矮胖子。他手执双钩,从下三路朝矮胖子划了过去。
    听到三弟的喊声,中等个子和廋高个子都赶了过来。他们见三弟被二人围住,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见对方又来了两个人,黄领班和小伙边打边往后退。中等个子见状,打了一个唿哨,三个人转身奔向湖边。他们跳上船,一人摇撸,二人划桨,在黑暗中,飞也似的走了。
    黄云鹏和小伙追到湖边,三个人和船都消失了。黄云鹏和小伙来到月季园,小伙子的火把将月季园照得通亮。他们来到灵芝处,灵芝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立即报告了皇家宫院总管萧鸾。
    萧鸾得知灵芝被盗,非常震惊。这株灵芝是萧鸾派人从江西三清山挖来的,为的是让皇帝高兴。灵芝丢失,干系重大。他一面封锁消息,一面派人在院里院外搜索。
    黄云鹏丢了灵芝,不敢再睡,他带着小伙在湖边转悠,寻找贼人的线索。天大亮了,他们在湖的北边发现了小船。黄云鹏一看,认得这是平时巡湖的船。他让小伙把湖头丁磊找来。
    丁磊来了,见小船在水面上漂着,高兴地说:“早上我到翠芦桥边,发现船不见了,正在寻找,冯林说船在北宫墙边,我就赶过来了。”
    黄云鹏脸色阴沉,冲着丁磊喝道:“丁磊!你把月季园的灵芝偷到哪里去了?”
    丁磊听了,勃然大怒:“黄云鹏,你负责守护灵芝。灵芝被盗,想嫁祸于我吗?休想!”。
    黄云鹏说:“昨天夜里有三个贼人来盗灵芝,被我们追到湖边,他们登上你的船跑了,你就是他们的同伙!”
    丁磊说:“我的船每天都系在翠芦桥下的枫杨树上,谁人不知!贼人解船上岛,你守岛不严,反来怪我?”
    冯林见二人争执,忙说:“二位莫争,还是查案要紧。昨晚贼人乘船离开,早晨黄领班和我在这里发现了船,丁兄可看看,船上有没有贼人的什么线索?”
    丁磊上船,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他对黄云鹏说:“我从船上的脚印判定,贼人是三个人。”
    黄云鹏撇了撇嘴:“昨晚已见此三人,何须你说!”
    丁磊下了船,在湖北边的小路上看了看:“路上的脚印也是三个人。它处没有脚印,贼人是翻墙跑了的。”
    黄云鹏点点头。他轻轻一纵,越过宫墙跳到墙外,冯林和丁磊也都跳了出来。墙外一片低矮的小草明显是被人踩过,丁磊在周围查看了一番说:“贼人跳出来后往东面跑了。”
    第二章 萧子响荆州杀刘寅
    龙庆禅寺住持的禅房内,智渊和尚闭目打坐。面前三个人,躬身站着。智渊和尚抬眼看了看他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怨不得你们。骆立,你们下去吧。”
    龙庆禅寺的住持智渊就是原来宋国的湘州刺史王蘊,王蘊的姐姐是宋明帝刘彧的皇后。王蘊曾率兵反萧道成,被龙庆禅寺原住持郭宏尧擒住,不得已出家做了和尚,法号智渊。郭宏尧圆寂后,智渊当了龙庆禅寺的住持。
    萧道成建齐代宋,做了皇帝,智渊非常愤怒,可也无可奈何。他得知万岁里宫院里有一株罕见的灵芝,心中一动,派骆立等三人夜闯万岁里盗灵芝。骆立带着孟庆余和张同翻墙乘船上岛,不料被黄云鹏和冯林发现。一番打斗,骆立知不可为,带着孟庆余和张同逃了回来。
    见智渊并不怪罪,廋高个子孟庆余说:“我潜到灵芝旁,扒开浮土,正准备将灵芝搬走。谁知突然身边有人大喊‘有人盗灵芝啦!抓贼啊!’,吓得我跳起来钻进了竹林里。”
    骆立说:“这件事十分蹊跷!我们到了那里,岛上的守卫都在草庐内,月季园里并无他人。那人一喊,惊动了守卫,让我们功亏一篑!”
    智渊沉思片刻,缓缓地说:“尽管你们失手,然灵芝也没剩下,被他人盗走了!”
    “啊!”骆立等三人惊得叫出声来。
    “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智渊平静地说。
    骆立退下,到禅房息歇。骆立等三人没有出家,他们原是王蘊的随从,见王蘊被迫做了和尚,就在附近一个叫高桥的村上住了下来,随时供王蘊召唤。
    这次王蘊派他们到万岁里宫院去盗灵芝,谁知灵芝却被别人盗走了,骆立越想越生气。三人在禅房里议论,廋高个子孟庆余说:“那伙人比我们到得早,我到灵芝旁时,他们就在附近。”
    矮胖子张同说:“看来想盗灵芝的还不少!”
    骆立说:“萧道成篡夺了刘家的皇位,人神共愤。只是都想到了灵芝,又和我们同时到了草庐,实在是奇怪了。”
    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哪会是些什么人呢?”
    张同说:“环视天下,最不安分的地方是荆州。我听说荆州刺史萧子响私募壮士,以作雄图,他盗取灵芝是最可能了。”
    孟庆余说:“萧子响是萧赜的四儿子,齐高帝之孙。萧赜助父打天下,被立为太子。如今萧道成尚在,萧赜还没有当上皇帝,哪里有孙子萧子响的份?”
    张同说:“萧子响是萧赜的儿子不假,可早年萧赜的二弟豫章王萧嶷无子,萧赜让四儿子萧子响承继给萧嶷做儿子。后来萧嶷连生五男,萧赜又将萧子响召回。如此一来二去,萧子响很是不满,父子间就有了隔阂。”
    骆立说:“萧子响脾气暴躁,是个不守本分的,嫌疑很大。我们不妨去趟荆州,看看再说。”
    孟庆余和张同都赞成。
    灵芝确实是萧子响盗走的。萧子响少年好武,膂力过人,能开四百斤重的硬弓。他自选壮士六十人,身披硬甲,随从左右。一日,有人来报,万岁里宫院里有一株千年灵芝,若得而食之可益寿延年,长生不老,萧子响心中一动。
    萧子响把参军焦林勇叫来,让他带几个人到万岁里宫院去盗灵芝。
    焦林勇带了三个人,晚上来到万岁里。他们冒充万岁里的警卫,潜到草庐的月季花园中。他们正要动手,突然有个黑影,直奔灵芝而来。
    焦林勇不动声色,在暗中看黑影想做什么,原来黑影也是奔着灵芝来的。看着黑影把灵芝根部掏空,焦林勇突然喊了一声。趁着黄云鹏和黑影打斗,他把灵芝盗走了。
    萧子响看焦林勇把灵芝盗回来了,非常高兴。他把灵芝藏在武当山里,让山中的道士看管。武当山经常也有灵芝出现,但如此大的灵芝,道士们也是第一次看到。
    万岁里宫院灵芝失盗之事方炽,宫中传来消息,齐高帝萧道成在临光殿驾崩,太子萧赜继位。萧赜升殿,立长子萧长懋为太子,任命司徒褚渊为尚书令。万岁里宫院总管萧鸾见换了皇帝,对灵芝失盗之事也不再追究了。
    萧赜继位不久,想到在几个儿子中,自己对四儿子萧子响多有亏欠。他封萧子响为巴东王,都督荆、襄、雍、梁、宁、南北秦州等七州军事。
    自从过继给二叔萧嶷,萧子响认定父亲萧赜不喜欢自己,心里满是怨恨。后来二叔自己有了儿子,对他渐渐地也不如从前,萧子响更加不满。虽然父亲把他召了回去,可是却把他放在荆州,远离京城。
    这次父亲萧赜封他为巴东王,都督七州军事,大大地激发了他的野心。他招兵买马,私自制作皇帝龙衣,准备伺机而动。
    消息传到建康,长史刘寅密表上奏,称巴东王萧子响私募壮士,制作皇帝龙衣,图谋不轨。萧赜大惊。
    对四儿子萧子响,萧赜心有亏疚。当初二弟萧嶷无子,萧赜让萧子响承继给萧嶷做儿子。他觉得虽自己是兄弟情深,但做事太仓促了。萧嶷年轻,妻妾众多,后来生了多子,自己又将萧子响召回。
    他知道萧子响对自己有心结。自从承继给萧嶷后,萧子响没有回来过,召回后也离他远远的。他想补偿自己的过失,对萧子响有求必应。萧子响想当江州刺史,他请求父皇萧道成,满足了萧子响的愿望,后来又让他当了荆州刺史。
    萧赜当上皇帝后,封萧子响为巴东王,让他都督七州军事。萧赜想让萧子响知道自己是爱他宠他的,希望他消除隔阂,对自己忠心。
    听了刘寅的密奏,萧赜不愿相信,但又不敢不信。他思考再三,决定派刘寅赴荆州查问。
    刘寅奉皇上之命来到江陵,见到了萧子响。刘寅对萧子响说:“有人告发大王私募壮士制作龙衣图谋不轨,皇上派下官来荆州询问。”
    萧子响大怒:“皇上是本王的父皇,你们在父皇前编造谎言,离间我父子,该当何罪?”
    刘寅说:“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官受皇上差遣,自当秉公办事,还大王清白,望大王体察!”
    萧子响轻蔑地说:“既然如此,长史一路辛苦,到官驿休息。察问之事,还请自便。”
    刘寅回到馆驿,派手下人四处查访,半月过去,倒也没有查出什么。巴东王身边有几个卫士,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制作龙衣并无实据,也无人告发。刘寅奉皇命来荆州,查无所获。他坐在馆驿里,馆驿小吏奉上茶来。
    见刘寅闷闷不乐,小吏问:“大人来到荆州,为何不乐?”
    刘寅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馆吏说:“荆州北有武当山,武当山真武大帝,香火最盛,大人何不去武当山散散心?”
    刘寅一听非常高兴,他带了二个随从,骑马往武当山来。武当山重峦叠嶂,悬崖峭壁,青松接天。刘寅走了一路,见林边有一茅屋,酒幌高挑。三个人下得马来,走了进去。
    酒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请进,我这里有上好的丹阳封缸黄酒,请客官品尝!”
    刘寅三人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刘寅问:“武当山远离京都,为何售卖丹阳封缸酒?”
    小二说:“如今丹阳封缸酒名满天下,小店也不例外。”
    小二端上菜来,一盘竹笋,一盘青鲤,一盘獾肉。小二说:“请三位品尝武当山山珍!”
    刘寅说:“竹笋和獾肉当得山珍,哪道青鲤也是山珍么?”
    小二说:“这青鲤乃武当山名馐,出自汉水。汉水自陕西东流,穿武当山东去。青鲤丛长江沿汉水逆江而上,在武当山山溪产卵。卵生幼鱼,复归长江。如此罕见之物,岂非山珍么!”
    小二正说得眉飞色舞,小店老板娘走了出来。老板娘说:“小二所言不差,偌大的武当山,山珍无数,客官慢慢品尝!”
    三人酒足饭饱,正要上路,突然一个人走进店来。小二迎了出来,见是老板,忙说:“老板,回来了!”
    老板点头,急急走进来,端起碗斟上茶,连喝了三大碗。喝罢连连说:“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小二看老板那狼狈的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
    老板喘了口气说:“回来经过玉虚宫,一伙人在宫前与道士厮斗,有人叫喊着要道士交出灵芝来。我转身离开,谁知竟有人追了过来,吓得我翻过山头跑了回来。真吓死人了!”
    刘寅一听,停住脚步问:“什么灵芝?武当山出灵芝么?”
    老板听到有人问,回过头来,才发现旁边还有三个人。他看到桌上杯盘狼藉,知是食客,遂笑了笑说:“我是武当山人,从未听说武当山有灵芝。此事真是蹊跷!”
    刘寅三人告别酒家前行。他在马上想着酒店老板的话,突然想到了万岁里的灵芝。他曾听说过万岁里灵芝失盗,这武当山的灵芝是否与万岁里的灵芝有关,他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三人前行,绕过了二个山头,前面豁然开阔。这是山中的一个小盆地,一条山溪从中流过。小溪徬山,溪北一座牌楼,上书玉虚宫三个大字。他们走到牌楼边,下得马来,拾级而上。
    台阶上是山门,一个道童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施主请!”
    三人随道童走进山门,前面是真武大帝殿。刘寅仔细观瞧,四周很安静,看不出打斗的痕迹。刘寅心中疑惑,他问道童:“小师父,据说宫里有一株千年灵芝,不知在何处,能否观赏。”
    道童说:“玉虚宫里供奉真武大帝,有龟蛇神将,没有听说过有灵芝。”
    三人走进真武大帝殿,焚香礼拜后离开。来了一趟,毫无所获,刘寅很失望。三人上马,沿原路而行。大约走了半里路光景,他们刚转过了一个小山,突然前面有三个人挡住了去路。
    刘寅见有人拦路,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挡本官的路。”
    一个中等个子上前答道:“我等知刘长史来武当山进香,特地在此迎接。”
    刘寅听了,满心欢喜。他问:“三位壮士在此迎我,有何见教?”
    中等个子说:“我等是万岁里皇家宫院卫士,宫院灵芝失盗,我等奉总管萧鸾之命追查灵芝下落,来到武当山。”
    听说是追查灵芝,刘寅来了精神,他问:“你们查出灵芝的下落了吗?”
    一个廋高个子说:“我们一路追查,有人说灵芝被巴东王盗来,放在了武当山。”
    刘寅问:“武当山方圆百里,灵芝会放在何处呢?”
    一个矮胖子说:“我们正在追查。刚才我们去了玉虚宫,是从后墙翻过去的。不料被道士们发现,和我们打了起来,我们只得退了出来。”
    中等个子说:“我们在此处迎接长史,为的是给大人报告。望大人能查清灵芝的下落,让灵芝回到万岁里。”
    刘寅说:“我奉皇命查巴东王,刚才去了玉虚宫。我也问了灵芝的事,但没有问出结果。我们可分头查问,你们若得知灵芝的下落,可立即告诉我。”
    三个人走了,刘寅继续前行。走了不远,前面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黑脸大汉见了刘寅,呵呵大笑,对他说:“来者莫非刘长史么?”
    刘寅道:“既知本官,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黑脸大汉说:“你这狗官,少耍威风。我知你到荆州调查巴东王来了。巴东王是皇子,岂是尔等能调查的。我倒要问你,你到武当山干嘛来了?”
    刘寅道:“此是朝廷公务,不便奉告!”
    黑脸大汉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在江陵你一无所获,想到武当山来找茬。大王命我等在此候你。”说完举刀就砍。一个随从拔剑上前,二人战在一处。
    黑脸大汉一声唿哨,这群人一拥而上。两个随从挥剑厮杀,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两个随从渐渐不敌。
    刘寅见势不妙,回转马头,向后奔去。黑脸大汉见刘寅要跑,一个箭步,来到刘寅跟前,举刀砍去。刘寅一闪,刀砍在了马腿上。马扑倒在地,将刘寅掀翻。黑脸大汉进前一刀,把刘寅杀了。
    两个随从见刘寅被杀,大吃一惊,边战边退。正在危急之时,有二人骑马来到。见一群人围着三个人,一人已被杀死,他们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来人是黄云鹏和冯林。自宫院灵芝不知去向,黄云鹏深感自责。他原来觉得草庐在小岛上,四面是水,安全得很,没有想到同时会有多人上岛盗灵芝。
    他向总管萧鸾请命,和冯林一起去寻找灵芝的下落。他们来到武当山,寻访多日,没有头绪。这天,他们在去玉虚宫的路上,正遇上两伙人厮杀,他们就冲进来了。
    黑脸大汉见又来了两个人,觉得自己人多,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他向黄云鹏举刀砍去,黄云鹏挥双钩相迎。
    三个回合下来,黑脸大汉已经不敌。他觉得这个紫脸汉好厉害,自己远远不是对手,好在刘寅已死,回去已可交差。他一声唿哨回身便走,手下人见参军退走,也转身离开。
    黄云鹏见黑脸逃走,正要追赶,刘寅的一个随从喊了一声:“壮士莫追!”他停下了脚步。
    这个随从对黄云鹏深鞠一躬说:“感谢壮士相救!”
    黄云鹏问:“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们?”
    随从指着躺在地上的刘寅说:“被杀的是长史刘大人,我们是刘大人的随从。刘大人奉圣旨到荆州来查巴东王图谋不轨之事,不想在这里被杀了!”
    听说被杀的是刘长史,冯林非常吃惊,他说:“连朝廷大官都敢杀,这些都是什么人?”
    随从说:“听口气是巴东王派来的。”
    黄云鹏点了点头说:“此事也只有巴东王敢做。他是四皇子,别人奈何他不得!”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刘寅说:“这里是巴东王的地盘,不可久留。你们赶快带了刘长史的遗体回建康,我们也要快快离开。”
    二个随从用马驮了刘寅的遗体,急急地走了。黄云鹏见他们走远,正要离开,只见远处尘头大起,人喊马嘶,似有大队人马来到。黄云鹏和冯林见了,调转马头,走进了一条山间小路,消失在树林里。
    黑脸大汉焦林勇不敌黄云鹏,跑了一段路后,见黄云鹏没有追来,他们停了下来。刘寅被杀,焦林勇回去能向巴东王交差了。可他想到没取下刘寅的头颅,回去无凭无据,会被巴东王训斥。焦林勇知附近有一个招兵站,他到哪里带了二百军士,急冲冲地杀了回来。
    他来到厮杀处,山谷空悠,没有一个人影。他派士兵四处搜素,一无所获,只得怏怏地领着兵士走了。
    第三章 萧昭业建康斗鸡
    刘寅被杀,随从逃回建康报告了皇上。齐武帝萧赜大怒,召来将军戴僧静,命他领兵一万人,前往荆州讨伐萧子响。
    戴僧静一听要去荆州打四皇子萧子响,吓得三魂丢了两魂。他连忙奏道:“巴东王少年好事,不知深浅,刘长史操持太急,所以致此。臣以为四皇子杀人,算不得什么大罪。皇上遣军西进,反致人情惶惧,臣请陛下三思!”
    戴僧静反对出兵,萧赜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他不再派兵前去,遣詹事胡谐之领三百人赴江陵把萧子响抓回建康来,他对胡谐之说:“子响是我儿,若不反抗,当保全生命。”
    胡谐之行至荆州,在燕尾洲停了下来。他不敢进江陵,怕被萧子响杀了,刘寅就是前车之鉴。他让校尉石伯儿赴江陵城召萧子响。
    石伯儿来到江陵南门,见城门关闭吊桥高悬,他向着城上喊道:“我是皇上派来的诏使,请巴东王回京,快快打开城门。”
    不一会儿,巴东王萧子响来到城上。他对石伯儿说:“长史刘寅捏造罪名,离间我父子,所以将他杀死。天下岂有儿子叛父的道理?我罪不过擅杀。我将自行还阙,请父皇处分,不劳尔等费心!”
    石伯儿进不了城,返回燕尾洲。胡谐之大怒道:“擅杀长史,罪已非轻,今又拒绝诏使,还好说不反么?”正在议论,有人报萧子响杀牛携酒,遣使至燕尾洲犒军。胡谐之命拘住来使,将牛酒悉倾江流。
    萧子响闻报大怒,命参军焦林勇率兵二千人直达燕尾洲。胡谐之命副将尹略率军迎战。
    尹略领兵来到江堤上,正遇焦林勇,二人交锋。焦林勇手持大刀,恶狠狠地往前冲,尹略挺枪拦阻。才经数合,尹略已杀得气喘吁吁。
    尹略见势不妙,虚晃一枪,勒马返奔。焦林勇也不追赶,拈弓搭箭。只听得飕的一声,箭射着尹略项后,贯入颈中。尹略跌落马下,荆州士兵追至,顺手一刀,剁作两段。
    败兵逃回。胡谐之见尹略被杀,知不可敌,他放弃燕尾洲,后退了五十里。
    齐武帝萧赜接到败报,命领军将军萧顺之率军驰援。萧顺之是齐高祖萧道成万岁里的族弟,他曾随齐高祖征战,久经沙场。萧赜继位,封萧顺之为临乡县侯、领军将军兼丹阳尹。
    萧顺之率领一万兵马前往江陵,正要出发,士兵报太子来了,萧顺之迎了出来。太子萧长懋素忌四弟萧子响,他见了萧顺之,要他杀了萧子响,勿令生还。
    萧子响听说萧顺之来了,内心恐惧,知道无法再战。觉得自己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他带着焦林勇等几个亲信乘小船奔赴建康,想直接向父皇解释。
    萧子响的小船在长江中一路颠簸,将到浔阳,突然一只大船拦住了去路。焦林勇站在小船船头,大声喝道:“何方船舰,竟敢挡我水路!”
    大船上站着一将,头戴铜盔,身披铁甲,手持双锏。只见他朗声答道:“我乃领军将军麾下萧懿,奉将令拦截搜查东行船只。”
    焦林勇说:“本船是巴东王官舟。巴东王有要事赴京觐见皇上,任何人不得阻拦!”
    萧懿笑着说:“我奉将令,候的就是巴东王,躬请巴东王随我赴江州!”
    焦林勇大怒,一个剑步,跳上大船。萧懿一惊,后退了数步。焦林勇举刀砍来,萧懿用双锏架住。二人你来我往,在大船船头厮杀起来。
    萧子响见焦林勇和萧懿在大船上酣斗,命亲信驾舟绕过大船,向建康进发。约莫半里路光景,又一艘大船挡了过来。
    见又来了一只船,萧子响命小船迎着大船前行。两船相交,小船上二个亲随嗖嗖地跳上大船。见小船上的人主动跳上来,大船上一员小将手执银枪迎了上去,一人独战二人。
    大船的船舱里走出来一员老将,见三人在船头酣斗,他微笑着在一旁观看。只见小将银枪一拨,一名亲随倒在甲板上。小将上前,一把将他提起,咕咚一声扔到江里。另一亲随转身要跑,小将一步跳到他身后,把他按倒,捆了起来。
    老将和小将朝船前望去,见对面小船要溜,命大船向前。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小船被大船撞翻,萧子响和随从落水。
    这位老将正是领军将军萧顺之,小将是他的三儿子萧衍。父子俩指挥军士,将落水者抓上船来。萧子响被水呛晕,迷迷糊糊地被士兵捉上船,推到萧顺之面前,瘫倒在了甲板上。
    过了一会儿,萧子响哇哇地吐了几口江水。他睁眼一看,认得面前的将军是萧顺之。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对萧顺之说:“原来是爷叔,孙儿出丑了!”
    萧顺之让给萧子响换了衣服,坐在他的对面。萧顺之对萧子响说:“大王贵为皇子,擅杀大臣,对抗皇师,犯下了不赦大罪!”
    萧子响叹了一口气说:“我贵为皇子,却生不逢时。我出生时,前面已有三位兄长,父皇不屑,将我送给了二叔。二叔无子,本以为可享受专宠,不料自我来后,二叔竟连生数子,我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萧顺之说:“皇上对此也颇为后悔,所以把你召了回去。”
    萧子响说:“父皇是把我召回去了,可兄长和弟弟都把我当外人,我在自己家里和二叔家都是一个多余的人!”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萧顺之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说:“对大王的情形也有所知,我很同情大王。可是你擅杀大臣,对抗皇师,做得太过分了。据说你还把万岁里宫院的灵芝盗走,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萧子响说:“万岁里宫院的灵芝现存放在武当山玉虚宫后山的岩洞里,我即派人将灵芝送还万岁里!”
    萧顺之说:“大王可写一信,我派人到武当山去取就是了。”
    萧子响听了,乃索纸笔,立刻写就,萧顺之让萧衍收了。
    正在这时,萧懿从另一艘船来到。萧懿是萧顺之的大儿子,萧衍的兄长。萧懿对父亲萧顺之说,他刚才与焦林勇打斗,已经把他杀了。
    听萧懿说焦林勇被杀,萧子响叹了一口气,他对萧顺之说:“孙儿无知,大罪已成,恳请爷叔为我在父皇前代为申诉!”
    萧顺之摇摇头说:“大王已不见容于皇上,岂我等臣子可申诉者,望大王体察!”
    萧子响怔怔地呆坐着,半晌无语。他自知难免一死,写下了绝命书,请萧顺之代呈父皇,随即解下腰带,在大船的横梁上自悬。
    萧顺之不忍卒视,走出舱外。不一会儿士兵来报,萧子响命绝。萧顺之命用上好棺木盛殓,返回建康复命。
    齐武帝萧赜得知四儿子萧子响死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将萧子响降为鱼复侯,择地厚葬,另派八子随王萧子隆任刺史,出镇荆州。
    萧顺之派三儿子萧衍赴武当山。萧衍来到玉虚宫,玉虚宫道长见了萧子响的信,派道士领着来到后山岩洞,向萧衍交接了灵芝。
    萧衍将灵芝送到万岁里皇家宫院,总管萧鸾大喜。他复将灵芝安放在草庐园内,命黄云鹏加强警卫,不得有失!
    四弟萧子响死了,太子萧长懋放下心来。然而好景不长,不久萧长懋病了,病势日益沉重,齐武帝萧赜亲往东宫探视。未几太子病逝,年仅三十六岁。
    太子死了,萧赜十分悲痛,他立长孙萧昭业为皇太孙,封万岁里宫院主管西昌侯萧鸾为左仆射,参与朝政,命领军将军萧顺之的大儿子萧懿为新的宫院主管。也许是悲痛太过,复加寒热交侵,齐武帝也得了重病,旋即去世。萧赜五十四岁,在位十一年。
    太子和皇帝接连去世,皇太孙萧昭业继位。二十岁的小青年萧昭业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做了皇帝。过了几日,萧昭业下旨,收捕中书郎王融下狱。原来王融在齐武帝萧赜去世后,欲立武帝的二儿子竟陵王萧子良为皇帝。
    王融反对皇太孙萧昭业继承皇位,他认为萧昭业是一个生活放荡的人。竟陵王萧子良平时好学,为人谦恭,声望很高。太子萧长懋死后,中书郎王融和一些大臣推萧子良为太子。齐武帝萧赜思考再三,觉得还是以嫡嗣为重。他不立二儿子萧子良为太子,而是立故太子萧长懋之子萧昭业做了皇太孙。
    齐武帝临终,王融率竟陵王府兵进台城,守住宫门。王融请萧子良进宫,萧子良来到宫门口,奏请见驾。因武帝昏迷,无旨颁出,萧子良不敢进。王融请萧子良闯宫,萧子良懦怯,迟迟不敢入。
    齐武帝从昏迷中醒来,问皇太孙何在。太监传出,萧昭业早在宫门外等候,急忙走进宫来。萧昭业跪在皇榻前,放声痛哭。齐武帝说:“朕驾崩后,由你继位。五年之内,朝事大小悉与左仆射西昌侯萧鸾参商,五年后勿委他人!”言罢驾崩。
    太监出宫宣布皇上驾崩,宫前大臣跪倒一片,痛哭失声。王融拥竟陵王萧子良进宫称帝,萧子良不敢入。
    不一会儿,萧鸾来到,昂然直趋宫门。王融率竟陵王府兵挡住,萧鸾厉声说:“有敕相召,誰敢拒我?”推开竟陵王府兵,大步而入。
    萧鸾走进宫内,见皇太孙萧昭业正在痛哭,命太监徐龙驹把萧昭业扶起来。他领着萧昭业来到大殿,坐上龙椅,命直阁将军周奉叔到宫门外召众大臣进殿。
    大臣们进得殿来,见皇太孙高坐在上,一起跪下,齐呼万岁。萧昭业登皇帝位,改元隆昌。尊谥先帝爷爷萧赜为武皇帝,庙号世祖。追尊父亲文惠皇太子萧长懋为世宗文皇帝,母亲文惠皇太子妃王氏为皇太后。立何氏为皇后。他封左仆射西昌侯萧鸾为尚书令,二叔竟陵王萧子良为太傅,武陵王萧晔为卫将军,封中领军兼南兖州刺史王敬则为太尉。
    中书郎王融想奉竟陵王萧子良称帝没有成功。他见萧鸾扶皇太孙做了皇帝,大失所望,连声哀叹:“竟陵误我!竟陵误我!”离开了皇宫。
    几天后,中丞孔稚珪上书弹劾王融,说他欲立竟陵王萧子良为帝,图谋不轨。萧昭业大怒,下旨收捕中书郎王融,拘系狱中。
    小青年萧昭业当了皇帝,喜不自禁。自思从前皇爷爷在时,不得任意,如今登了大位,权由己出,乐得寻欢作乐快活逍遥。他打扮成公子哥模样,带着太监徐龙驹出了台城。
    离台城不远有一条大街,街上有买有卖,很是热闹,小皇帝看得眼都花了。大街尽头有一座大房子,房子里有很多人,不时传出阵阵的喊叫声。小皇帝走了进去。
    房间很宽敞,人们分成若干群围观。原来里面正在斗鸡。南北朝时的建康盛行斗鸡,人们带了大公鸡,放进围栏。两只公鸡见面,鸡头昂起,鸡冠红紫,即刻啄向对方。一时鸡毛乱飞,围观者喊叫不绝。
    房主是斗鸡的组织者,每天一场。参加者自带鸡来,两两一组相斗,胜者再两两相斗,直到决出鸡王。凡胜为鸡王者,鸡主获银五十两的奖励。
    这五十两白银从何处而来?原来房主要求参与斗鸡者须交十两入门费。每组斗鸡,都设了局,观众以银二两赌胜负,赢者获银四两。最后决战的赌资增为五两,赢者获银十两。
    小皇帝走近围栏,栏里的两只大公鸡正在酣斗。萧昭业自幼在宫中,从未见过这等场景,不觉欢欣雀跃,迟迟不愿离开。
    回到宫中,小皇帝命太监徐龙驹上街购买公鸡。到哪里去买公鸡呢?徐龙驹犯了难。作为太监,他仅在宫中伺候皇帝,并不外出购物。他来到御膳房。御膳房管事太监见徐龙驹来了,迎了上来。
    “徐大人来了?皇上明天的御膳是…”
    徐龙驹说:“明天的御膳不是早给你们说了吗!”
    “那徐大人…”
    徐龙驹说:“我来是要你们出去买几只鸡。”
    “皇上想吃鸡肉?”
    徐龙驹摆摆手说:“不是不是!皇上不是想吃鸡肉,而是要会斗的公鸡!”
    御膳房太监楞了:“会斗的公鸡?”
    “是的!”
    “我们从来买的都是肉鸡,没有买过会斗的公鸡!”
    “没买过也得买,而且要能斗赢!若斗输了,一律问斩!” 徐龙驹说完,转身走了。
    御膳房管事太监吓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站在那里。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说:“小的有个主意。”
    管事太监好像遇到了救星:“快说!快说!”
    “你去斗鸡房,把鸡王买了就行!”
    管事太监连称好主意。他来到斗鸡房,给老板说明来意。老板一听皇上要买鸡王,不敢怠慢,他派人把鸡王主人找来。鸡王主人来了,管事太监说明,并说会给大价钱。鸡王主人想了想,开价一千两银子。管事太监二话没说,付了银子,提着鸡笼走了。
    徐龙驹买来了鸡王,小皇帝大喜。第二天,他来到斗鸡房,参与斗鸡。斗鸡房知道皇上要来斗鸡,早早准备了一些普通的公鸡。鸡王下场,连战皆捷,小皇帝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萧昭业从此迷上了斗鸡,太监徐龙驹派人上街买鸡,动辄数千银。斗赢还宫,小皇帝赏赐太监和随从,一次就数十万。宫中其他人纷纷前来讨赏,小皇帝高兴,随意赏赐。
    不多久,齐武帝萧赜积存的皇库渐空,库官报告了尚书令西昌侯萧鸾。萧鸾大惊,他急忙上殿对小皇帝说:“皇上快乐,臣下高兴。然国库渐空,诚大忧也!”
    萧昭业听了不乐:“朕昔为皇太孙时,欲化一文而不可得。今登大宝,稍有所乐卿即不愿,是何意也?”
    萧鸾说:“臣亦愿皇上笑口常开,然国库危殆,事关国本,望皇上明鉴!”
    小皇帝说:“国库渐空乃卿等之过,岂能怨朕!广开财路,增加赋税,以丰库存,卿之职责也。今后若再有国库渐空之论,朕将唯卿是问!”
    萧鸾下殿,见萧昭业行为荒诞,不听谏阻,他找参军萧衍前来商量。萧鸾说:“武帝驾崩,我力推太孙继位。不想萧昭业不理朝政,放荡不羁。眼看朝政日非,如之奈何?”
    萧衍就是在长江上截萧子响的那位小将,因功被授予参军之职。他对萧鸾说:“太子萧长懋早逝,武帝不立二皇子萧子良为太子而立太孙萧昭业,是拘于古制也。大人推萧昭业为帝,亦是遵武帝之遗愿。今萧昭业荒淫,国将不国,大人不如废之!”
    萧鸾说:“我亦有此意。世祖诸子多半庸弱,惟八子随王萧子隆颇具文才。他今出镇荆州据住上游,实可忧也!”
    萧衍说:“随王出镇荆州,据住上游。大人若要举事,宜预先将随王召来建康,免滋后患。”
    萧鸾沉吟片刻,缓缓地说:“此法甚佳,惟恐他不肯应召,却又如何?”
    萧衍说:“随王萧子隆徒有美名,其实庸碌。部下并无智士,只有司马垣历生和太守卞白龙。二人唯利是图不足为虑!大人只需费一函,三人必会入都。”
    萧鸾大喜,奏请皇上封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卞白龙为游击将军。果然两人接信喜跃前来。萧鸾知垣历生和卞白龙到京,奏请皇上封萧子隆为抚军将军,萧子隆亦至。
    一日边关警报,称北魏将要入侵。萧鸾奏请皇上封萧衍为宁朔将军,往戍寿阳。
    萧衍告别了父亲萧顺之和兄长萧懿,到寿阳赴任。
    第四章 萧鸾建康夺帝位
    尚书令西昌侯萧鸾密谋夺权,萧昭业却不在意,尽情享受着当皇帝的奢靡。他把朝政交给萧鸾处理,自己吃喝玩。故父萧长懋有一宠姬霍氏,姿色美艳,萧昭业把她收纳为妃。为掩人耳目,他将霍氏改姓为徐。此外又选入许多丽姝,充入后宫。
    萧昭业与徐妃缠绵,何皇后也不甘寂寞,她与侍书杨珉在后宫幽会。秽声传到宫外,萧鸾深以为耻,他对皇帝说:“近日建康街谈巷议,纷说宫中臭闻。宫外之事,臣可效力。宮禁之內,还期陛下自清,勿使取笑天下!”
    萧昭业默然,皇后与侍书杨珉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他找来侍卫长萧坦之,萧坦之说:“外间皆云杨珉与皇后有別情,不知确否?不若令杨珉赴刑部一问,其事可确!”
    萧昭业点头同意。萧坦之把杨珉押到刑部,萧鸾立命推出杀了。
    萧鸾杀了杨珉,何皇后非常愤怒。她到皇帝跟前说,京城盛传萧鸾将图谋不轨,要皇帝把萧鸾杀了。
    萧昭业听了,疑惑起来。他召来鄱陽王萧锵问道:“七爷叔可知萧鸾有异谋乎?”
    萧锵是齐武帝萧赜的七弟,性格和谨。他想了想说:“萧鸾在宗戚中,年齿最长,受先帝重托,谅无他意。朝廷所赖惟萧鸾一人,还请陛下推诚相待,勿启猜疑!”
    萧昭业默然。过了数日,他找来中书令何胤,何胤是何皇后的堂叔。萧昭业问何胤,何胤支吾不知可否,唯劝皇上耐心待时,以静止动。
    萧昭业心中不安,侍卫长萧坦之在旁边,他对萧坦之说:“传闻萧鸾意欲废我,卿有所闻否?”
    萧坦之虽身为侍卫长,却唯萧鸾之命是从。见皇帝问他,心中好笑。他说:“天下岂有此事!好好一个天子,谁乐废立?他人不应造此讹言,想是挑拨是非,淆惑陛下,陛下切勿轻信!”
    萧昭业似信非信,召来直閤将军曹道刚。曹道刚忠于萧昭业,他见皇上问他,立即说:“萧鸾之心,人所共知,皇上应立除此贼!”
    萧昭业犹豫地说:“萧鸾是皇祖父的堂弟,朕杀了他,岂不让人耻笑!”
    原来萧鸾是齐高帝萧道成二哥始安王萧道生的儿子,萧道生死得早,萧道成一直把萧鸾带在自己身边,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齐武帝萧赜也把萧鸾当亲弟弟看待。齐武帝晏驾前,特安排萧鸾辅助皇太孙萧昭业。
    曹道刚见皇帝犹豫不决,想了一下说:“陛下不忍杀他,但也不能把他留在京城,可把他降职,任命他为刺史,调出京都。”
    萧鸾得知皇上要将他调出京城,急召萧坦之来商量。萧坦之找到卫尉萧谌,把萧鸾废除皇上的计划告诉他。萧谌说:“萧昭业继位一年来,宮闱淫乱,荒唐无忌,理应废之!我可将始兴内史萧季敞和南阳太守萧颖基调入京来,有此二人相助,较易成功。”
    萧坦之说:“曹道刚、朱隆之等已有密谋,卫尉若明日不举,恐事已无及了!”他与萧谌附耳数语,萧谌连声说好。当即约定次日起事,连夜部署,准备行动。
    第二天上午,萧鸾带领数百人来到台城。直閤将军曹道刚在端门前喝道:“何人胆敢闯台城禁地?”
    萧谌走在最前面,见曹道刚挡住去路,拱手道:“原来是直閤将军!”
    曹道刚见是卫尉萧谌,侧身让其通过。萧谌走到曹道刚身边,冷不防举起刀来,手起刀落把他杀了,众人大喊一声,冲进了台城。
    尽管已是上午,皇帝萧昭业却不上朝,他在寿昌阁与徐妃裸体对坐调笑。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有一群人杀进来了。
    萧昭业大惊,穿衣起身。又有太监来报,这群人已来到西钟楼下。话未说完,萧谌已进了寿昌阁。萧昭业一见,转身逃进徐妃房中。众人一拥而上,把萧昭业和徐妃都杀了。
    皇帝死了,众人齐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敦请萧鸾称帝。萧鸾摇了摇头,他问丹阳尹徐孝嗣:“废君立君,目下应属何人?”
    徐孝嗣说:“看来只好立新安王了!”
    萧鸾微笑着说:“我意也是如此,但必须作太后令,卿可急速起草。”
    徐孝嗣说:“在下已早缮就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纸递与萧鸾。萧鸾扫了一眼说:“就这样罢。”
    徐孝嗣接过,朗声宣读:“自高皇启基,受禅于宋。睿圣继轨,三叶重光。太祖神武创业,草昧区夏,武皇英明提极,经纬天人。嗣主特锺沴气,爰表弱龄,狗马是好,酒色方湎。所务唯鄙事,所嫉唯善人。自入纂鸿业,长恶滋甚。昏酣长夜,万机斯壅。发号施令,莫知所从。微服潜行,信次忘返,端委以朝虚位,交战而守空宫。昔太宗克光于汉世,简文代兴于晋氏,前事之不忘,后人之师也。西昌侯居正体道,家国是赖,伊霍之举,实寄渊谟。可详依旧典,以礼废黜。新安王睿哲天秀,宜入嗣鸿业,永宁四海。即当以礼奉迎,使正大位!”
    新安王萧昭文是文惠太子萧长懋的第二子,时任中军将军,领扬州刺史,年方十五岁。
    萧鸾迎入新安王萧昭文即位称帝。萧昭文封萧鸾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兼领扬州刺史,晋爵宣城郡公,主持朝政。封萧鸾之侄萧遥光为兖州刺史,萧遥昌为郢州刺史,萧遥欣为南郡太守。废萧昭业为郁林王,何皇后为郁林王妃。
    江州刺史晉安王萧子懋是齐武帝萧赜的第七个儿子,得知侄儿萧昭业被萧鸾杀了,萧鸾立新安王萧昭文做了皇帝,非常愤怒。没过几日,又知七叔鄱阳王萧鏘也被杀,他召参军陸超之、长史董僧惠前来商量。萧子懋说:“萧鸾杀了皇上,虽立萧昭文为帝,其反情已明。我欲举兵东向,二卿以为如何?”
    陸超之说:“大王乃武帝直裔。武帝临终,立太孙为帝,已然埋下祸患。如今萧鸾杀了皇上,天下震怒!大王发兵讨贼,顺天应人,国家之大幸也!”
    董僧惠说:“萧鸾弑帝,神人共愤!然江州地狭民稀,若骤然起兵,恐难操胜券耳!”
    陸超之反对说:“江州虽小,而孝武帝常用。若举兵向闕讨伐弑帝之罪,谁能御之!”
    萧子懋说:“国家已然动摇,本王也顾不得许多了!我意已决,事成則宗庙安,事不成则为义死!”
    萧子懋决心起兵,他担心母亲的安危,派人到建康,要把母亲阮太妃接到江州。太妃异父同母的哥哥于瑤之得知此事,心中吃惊。他觉得江州地小人少,萧子懋出兵必败。思考再三,他把萧子懋要造反的事报告了萧鸾。
    萧鸾听了,冷笑一声说:“区区江州亦思为乱乎!”他任命王元邈为都督,率将军裴叔业、于瑤之,领兵二万,讨伐萧子懋。
    先锋裴叔业领兵五千溯流直上兵袭湓城,守将乐賁不战而降。萧子懋闻裴叔业占了湓城,大惊失色。陸超之说:“湓城虽失,裴叔业兵微将寡,不足惧也!我请大王坚守浔阳,臣领兵前去,湓城唾手可得。”
    正议论间,有人来报,舅舅于瑤之来了。萧子懋大喜,出门迎接。于瑤之走了进来,对萧子懋说:“萧昭业不理朝政,行为荒唐,非人君也。萧鸾废萧昭业立萧昭文,忠心谋国,实是我大齐之幸!”
    萧子懋说:“萧昭业放荡不羁,废之亦是。然萧鸾把他杀了,以臣弑君,实属悖逆,岂能容之!”
    于瑤之说:“如今皇位已易,萧鸾执掌大权。其有举国之力,大王能抗乎?今裴叔业领兵五千轻取湓城,兵临浔阳,大王何以御之?”
    萧子懋信心满满地起兵造反,然而他的兵马未动,朝廷兵马却到了。裴叔业占了湓城,让萧子懋心胆俱落。听了于瑤之的一席话,他默然了。
    于瑤之接着说:“我闻大王欲反,急来江州。临行宣城公对我说,萧子懋造反必败,你可去让他知难而退。我允他建康为官,不失富貴。”
    陸超之听了大声说:“大王切不可听于瑤之的!萧鸾弑君天下共愤,江州义举已箭在弦上。大王若临阵退缩,后果不堪设想也!”
    萧子懋听了,犹豫不决。他想造反,又觉得兵力不够。自己没有准备好,朝廷兵马倒占了湓城。若归顺朝廷,又恐萧鸾不容。
    于瑤之的堂弟于琳之在江州任参军。他见萧子懋优柔寡断,对他说:“大王勿忧,在下有一策可保江州无虞。”
    萧子懋急着让他说下去。于琳之说:“当前之急是裴叔业已占了湓城。裴叔业有勇无谋,酒色之徒耳!大王若遣人给裴叔业送去黄金美女,裴叔业必按兵不进。大王可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而后胜之!”
    萧子懋大喜,即刻派于琳之携黄金千两美女五名,前往湓城。
    于琳之来到湓城,将黄金美女交给了裴叔业。裴叔业遣裨将徐玄庆,率四百人随于琳之来到浔阳。守城兵将见于琳之返回,并不阻挡,于琳之和徐玄庆直奔晋安王府。
    来到府前,徐玄庆一声令下,杀了进去。萧子懋正坐厅中,静待于琳之归报。蓦闻门外有声,惊起出视,见于琳之带着外兵,执着明晃晃的大刀,冲了进来。
    萧子懋大惊,责问于琳之:“汝从何处招来兵士?”
    于琳之瞋目道:“奉朝廷命,特来诛汝!”
    萧子懋怒叱道:“刁诈小人,甘心卖主,天良何在!”言未已,于琳之已趋至面前。
    萧子懋退入后室,被于琳之抢步追入,抓住了萧子懋。徐玄庆顺手一刀,头随刀落,把萧子懋杀了。
    于琳之取首级出厅,宣示大众。都督王玄邈大军亦到,见城门洞开,领兵直入。于琳之、徐玄庆等接着,报明情形。王玄邈大喜,分兵搜捕余党。
    萧子懋死了,江州叛乱就此平息。平息萧子懋的叛乱,萧鸾立了首功,诏封萧鸾为宣城王。
    不几日,丹阳尹徐孝嗣来到宣城王府,宣读太后懿旨。懿旨废皇帝萧昭文为海陵王,命宣城王萧鸾继登大位。
    萧鸾入殿登基,改元建武,颁诏大赦。追尊父始安王萧道生为景皇帝,母江氏为景皇后。追封故妃刘氏为敬皇后,立萧宝卷为太子。
    萧鸾封王敬则为大司马,陈显达为太尉,王晏为骠骑大将军,徐孝嗣为中军大将军,萧衍为南徐州刺史。
    萧鸾原来曾任万岁里皇家宫院主管,他赴建康后,任命萧懿为皇家宫院主管。万岁里皇家宫院有一株灵芝,这株灵芝被萧子响盗走藏在武当山里。萧子响起事失败,灵芝复归宫院。
    萧鸾当皇帝后想到了宫院里的灵芝,他认为灵芝是仙家之物,命中军大将军徐孝嗣去皇家宫院,把灵芝运到台城来。徐孝嗣带了数名亲随来到万岁里,对萧懿说明来意。萧懿引徐孝嗣来到草庐,在月季园的一角,紫红色的灵芝光彩夺目。
    萧懿让人把灵芝搬上一顶四人彩轿抬到宫院大门外,然后把彩轿放在一驾马车上。尽管有徐孝嗣的亲随,为表示重视,萧懿命守卫黄云鹏和冯林与他们一起,护送灵芝赴建康。
    灵芝是皇上心爱之宝,徐孝嗣一路上小心翼翼。他让马夫牵马而行,天明起步,天晚住宿,一天不过走几十里。三天过去,天色已晚,建康城已经不远,一行人走得口渴。
    前面路边,三间茅屋,酒幌高挑。两张八仙桌摆在门外,一位老者守在门边。徐孝嗣爱酒,平时在府上每天都要喝两盅。这次押送灵芝,责任重大,他一路不敢饮酒。眼看建康就要到了,他放下心,带着一行人走过来,一屁股坐下。
    “上酒!”他对老者说。
    一个伙计走出,摆上菜来。一盘红烧肉,一盘长江河豚,一盘狮子头,还有几盘其它菜肴。徐孝嗣没等斟酒,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老者捧出一坛酒,把坛盖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坛中冲出。徐孝嗣一下夺过酒坛,给自己斟满。他把酒坛递给老者,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气喝完。
    “好酒!好酒!”他连连称赞。然后问老者:“这是什么酒?”
    “这是五十年的曲阿封缸酒。”老者说。
    “在京城总喝洋河大曲,不想丹阳的封缸酒如此美味!给我备十坛,带回家去。”
    老者连连称是,回茅屋去了。
    见中军大将军如此开怀,其他人也都放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亦乐乎!
    茅屋里,有几个人透过窗缝注视着。约莫半个时辰,只听一廋高个子小声地说:“倒了!倒了!”
    门外八仙桌上的食客,一个接一个地歪倒。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瘫在地上,中军大将军徐孝嗣一头栽倒在桌子底下。
    门里的人走了出来,矮胖子驾起马车往远方驶去,众人消失在了夜幕里。
    冯林是万岁里灵芝的守卫,在大将军面前,他没敢多喝。他最早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大祸临头,没顾得多想,也不敢回万岁里,茫然地看看四周,转身走了。
    不多一会儿,黄云鹏也醒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上一次灵芝事件,他就对灵芝的保卫倍加小心。这次护送灵芝去建康,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觉得把灵芝送走了,自己也就卸下了重担,不再提心吊胆。谁知到了建康边上,灵芝又让人劫走了。
    他看了看周围,中军大将军徐孝嗣醉成了一滩泥,随从们也都烂醉。他朝茅屋里看了一眼,屋里空空的,酒店的人都跑了。他想到了后果,激灵地打了一个冷战。他想跑,可又能去哪里呢?
    他猛然发现冯林不见了,心中一喜。他走进茅屋,壶里的开水丝丝地响着。他提起水壶走了出来,倒在碗里。他把中军大将军扶了起来,给他喂了些开水。
    徐孝嗣慢慢地酒醒了。他抬头看了看,不知发生了什么。黄云鹏说:“大人!灵芝被人劫走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徐孝嗣一下子跳了起来,手碰到了水碗,开水撒了一地。随从们也都陆续醒了,一个个站了起来。面对如此情形,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黄云鹏对徐孝嗣说:“灵芝已经被劫,当前要做的就是如何把灵芝找回来。”
    徐孝嗣沉着脸说:“劫匪在酒中下了蒙汗药,大家都蒙倒了,上哪里去找灵芝?”
    黄云鹏说:“灵芝是皇家之物,更是仙家之物,虽被劫走,必然回归。灵芝上次被四皇子萧子响盗走,最终还是回来了。”
    徐孝嗣叹了一口气说:“灵芝丢失,关系重大。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向皇上交代!”
    一个随从说:“大人!和黄领班一起来的小伙不见了,莫非是他勾结盗匪劫了灵芝?”
    徐孝嗣猛然地被提醒,非常高兴。他说:“你说得很对!”他对黄云鹏说:“灵芝没了,你回去吧!我们去向皇上禀报。”
    徐孝嗣回到建康对皇上说,万岁里皇家宫院的守卫冯林勾结盗匪劫走了灵芝。
    灵芝被劫让萧鸾大为震惊。他在任万岁里皇家宫院主管时灵芝失窃,事后得知是被四皇子萧子响盗走了。这次灵芝被劫,他下旨给万岁里皇家宫院总管萧懿,命他一定要把灵芝找回来。
    黄云鹏回到皇家宫院,向萧懿报告了灵芝被劫。很快圣旨到了,要萧懿查找。萧懿一面发出告示通缉冯林,一面派黄云鹏率领一干人等四处查访。
    冯林从酒店出走,走了几里路,酒渐渐消退,他的头脑也变得清醒起来。
    “我要去哪?”他问自己。他一下明白了,他这么一走,别人会把劫走灵芝的责任全推到他的身上。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冒汗,腿颤抖起来,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站在路边,定了定神。灵芝上次被盗的情形在他的脑海浮现,上次灵芝被四皇子萧子响盗走,这次劫灵芝的必定也是大人物。他痛恨这些人的不义,让他陷入了困境。
    他愤怒起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紧握佩剑,“我要找到他们,把他们抓起来!”他一跺脚,向前走去。

    第五章 冯林日探仙人岛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得知萧鸾废了萧昭文,自立为帝,对众大臣说:“朕一直想一统华夏,未得其时。今齐国内乱,权臣萧鸾自立为帝,恰其时也!”他命大将薛真度向襄阳,刘昶向义阳,拓跋衍向钟离,刘藻向南郑,自率大军趋寿阳,向齐国杀来。
    南齐的北方是北魏,原先北魏的皇帝是献文帝拓跋弘。拓跋弘信佛,他在宫中建造佛堂,引来僧侣,研究佛学。当了几年皇帝,他将皇位让给长子拓跋宏,自己当了太上皇。
    拓跋宏才五岁,朝中实际事务依然由太上皇拓跋弘掌控。二年后二十三岁的太上皇拓跋弘病死,七岁的拓跋宏正式当了皇帝。
    拓跋宏是个小孩子,魏国大权落到了太皇太后冯氏手中。冯太皇太后是魏文成帝拓跋浚的皇后,拓跋浚二十六岁就死了。继位的拓跋弘是个小孩子,大权落在皇太后冯氏手里。献文帝拓跋弘也早逝,长子拓跋宏做了皇帝,冯太后成了太皇太后。
    魏献文帝拓跋弘虽是拓跋浚的长子,但不是冯皇后所生,其生母是李贵人,拓跋宏自然也不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太皇太后自己没生儿子,她不能怨别人的儿子当皇帝,更不能怨别人的孙子当皇帝。好在拓跋弘是个孩子,大权在她手里,而拓跋宏也是个小孩子,大权更在她手里。
    魏文成帝拓跋浚二十六岁去世,当了皇太后的冯氏正青春年华。她大权在手,难耐寂寞,见尚书李敷的弟弟李奕长得貌美,即命引入宫中充当宿卫,暗中与李奕私通。
    魏孝文帝拓跋宏不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太皇太后心中不悦。她想把拓跋宏废去,立咸阳王拓跋禧为帝。大臣元丕、穆泰、李冲纷纷反对,太皇太后无奈,只得罢了。
    一次,太监在太皇太后跟前说拓跋宏在御花园攀树捉鸟,太皇太后大怒。当时正是三九寒天,太皇太后命将拓跋宏关入一室,身穿单衣,冻饿三日。
    三天后,太监进了拓跋宏的关押处。他抬头一瞧,拓跋宏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把拓跋宏叫醒,带着他去御膳房吃饭。他见拓跋宏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让他慢慢吃。
    拓跋宏一边吃一边咕哝着说:“这饭菜真好吃,朕怎么从来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呢?”
    太监笑了笑,心想真是个小孩子,饿了三天,吃饭自然香了。拓跋宏一边吃一边对太监说:“谢谢太皇太后!这饭真香。”
    太监回报太皇太后,她没有说话。
    又一次,拓跋宏在御花园往前奔跑。宿卫李奕走过,被小皇帝撞了一个跟头。李奕把这当作笑谈告诉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大发雷霆,把拓跋宏找来,命太监在屁股上打了二十杖。
    打完,拓跋宏爬起来,太监把他扶了出去。太监找来太医给拓跋宏疗伤。太医来了,皱着眉头说:“谁把皇上打成这样?”
    太监不敢作声。拓跋宏倒满不在乎,他对太医说:“是太皇太后责罚孙儿。朕淘气,太皇太后教训的是!”
    太监回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些后悔地说:“他还是个孩子,打得重了些。”自此以后,太皇太后对拓跋宏的态度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她开始接受拓跋宏是皇帝的现实,对小皇帝仁慈起来。
    拓跋宏虽是个小孩子,却是一个聪明的小皇帝,他意志坚强,性格宽厚。他对太皇太后始终敬礼有加,与皇弟们和睦相处。
    拓跋宏渐渐长大,太皇太后不再过问朝政。一日早朝,拓跋宏对众臣说:“朕闻我朝先祖起自北方,众卿知晓否?”
    司空穆亮说:“皇上先祖起自北方,臣亦只粗知一二。昔北海之侧,有大鲜卑山,此祖先之圣地也!”
    拓跋宏说:“人云慎终追远。南朝人士夸自己是黄帝子孙,先皇曾言我鲜卑亦黄帝苗裔,此何故也?”
    昌黎王冯熙说:“先皇所言是也!黄帝有二十五子,少子昌意受封北土,即是我鲜卑族之祖!”
    拓跋宏点头:“如此说来,我等俱是黄帝子孙。现神州分治,朕欲一统南北,众卿以为如何?”
    穆亮说:“南国领土广大,北抵淮河、南达崖州、西临氐羌、东望瀚海。国虽羸弱,人口众多。皇上欲天下一统,需做许多准备,方能成行。”
    冯熙说:“南人祭黄帝、崇周公、拜孔子。欲一统神州,我大魏国亦当如此,方显得大魏才是华夏正宗。以此发兵南巡,南人岂不携食壶浆迎王师乎!”
    拓跋宏说:“昌黎王所言极是!自此以后,大魏国要兴礼乐、正风俗,自朕做起,祭黄帝、崇周公、拜孔子。”
    他下旨大魏国人束发为髻,不再辫发。他改中书省为国子学,谥孔子为文圣尼父,在国子学悬设孔像,亲行拜祭。不久,魏孝文帝拓跋宏把京城从山西平城迁到了河南洛阳。
    萧鸾废了萧昭文,自己当了齐国的皇帝,拓跋宏见机会来了,亲率大军伐齐。
    齐明帝萧鸾闻魏军来犯,命镇南将军王广之为都督,南徐州刺史萧衍为先锋,率五万兵马,前去抵御魏军。
    魏孝文帝拓跋宏率大军来到寿阳城下。齐豫州刺史萧遥昌命参军崔庆远领兵出城迎敌。
    崔庆远出城,见对面军中黄罗盖下正是孝文帝拓跋宏。崔庆远在马上躬身施礼,对拓跋宏说:“齐魏两国和睦日久,陛下兴兵犯境,何也?”
    拓跋宏说:“师当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
    崔庆远说:“无听斥言,但愿闻高论!”
    拓跋宏问:“宣城王萧鸾何故废立?”
    崔庆远说:“废昏立明古今非一,何疑之有!”
    拓跋宏说:“宣城王若不忘忠义,何以不立齐武帝萧赜近亲,如周公之輔成王,而自取之乎?”
    崔庆远说:“周成王有亚圣之德,周公得而輔之。今齐武帝近亲皆非周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舍汉武帝近亲而立汉宣帝,唯其贤也!”
    拓跋宏说:“霍光何以不自立?”
    崔庆远说:“非其类也。宣城王正可比汉宣帝,安得比霍光?周武王伐紂,不立微子辅之,自立为王,非为自己,诚是为天下耳!”
    拓跋宏说:“废昏立明,亦似有理。然宣城王尽诛武帝子孙,不亦歹毒乎!”
    崔庆远说:“武帝子孙七王同恶,不得不诛!其他人等,吾皇皆量才录用,或任朝堂,或放外牧,尽得其所也!”
    拓跋宏听了,大笑着说:“朕兴兵前来问罪,卿之所言,大慰朕心!”他移军转趋钟离。
    魏孝文帝拓跋宏来到钟离城下与拓跋衍会合。拓跋衍问:“陛下前趋寿阳,寿阳未下,为何来到钟离?”
    拓跋宏说:“寿阳参军崔庆远一席话大慰朕心,朕不忍伐之,故来钟离。”
    钟离守将萧惠休据城坚守,与魏兵相持旬日,魏兵不得便宜,反战死了许多士卒。不久,先锋萧衍率援兵来到,拓跋宏乃至邵阳洲,在洲上筑城,栅断水路。
    萧衍见魏军退往邵阳洲,心中大喜。他趁夜暗,率兵袭邵阳洲,放火烧寨。拓跋宏拼力抵御,一夜大战,将齐军击退,然新建城寨皆被烧毁。魏相州刺史高闾及尚书令陆叡先后上书,劝孝文帝退归洛陽。拓跋宏见无法取胜,只得退兵。
    一场齐魏之战,就此平息。先锋萧衍救钟离有功,齐明帝重奖萧衍,改封为雍州刺史,驻守齐魏边境。
    万岁里宫院卫士冯林寻找灵芝下落,行了数日,毫无头绪。一日,他来到东海,海边有一小丘,上建一亭。冯林走上山来,亭中有桌有凳,冯林掸了掸灰,坐了下来。
    他抬头观瞧,脚下海天一色,烟波浩渺。正观赏间,从山下上来了两个人。二人衣着华丽,见亭里有人坐着,桌上有灰,他们径直走到亭侧,眺望大海。
    大海深处蒙蒙然似有一山,山色灰黛,若隐若现。
    “王兄!海中仙山!”穿粉色长衫的往远处指着惊喜地说。
    “那是普陀山!”穿棕色长衫的说。
    “噢,普陀山,那可是观音菩萨的神山!”
    “是的。”王兄说。“今天我们就是要到普陀山去拜观音。”
    “拜观音?怎么想去拜观音了?”
    王兄笑了笑说:“今天把你约出来,就是要到普陀山去拜观音。”
    穿粉色长衫的似乎有些惊讶,他说:“你不是带我去看一件稀罕之物吗?怎么要去拜观音了?”
    王兄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稀罕之物就在普陀山,徐兄不去能看到吗?”
    “看来这稀罕之物还挺神秘,王兄不妨透露一二!”
    “说出来就不神秘了!”王兄故弄玄虚。
    这位王兄名仲雄,是会稽太守王敬则的大公子。另一位是中军大将军徐孝嗣的三公子徐恒昌。会稽太守王敬则当初协助齐高祖萧道成代宋建齐,立了大功,齐高祖封他为中领军兼南兖州刺史。太孙萧昭业当了皇帝,封王敬则为太尉。
    王敬则见萧昭业荒唐不羁,萧鸾专权,内心不安,主动请辞太尉一职,到会稽任太守。一日,王敬则正在书房看书,有仆人报门外有人求见,王敬则点头。不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人,见了王敬则,躬身施礼。
    王敬则一看,认得来人是原湘州刺史王蕴的校尉骆立,他命仆人搬过椅子,让骆立坐下。
    前面说过,原宋国湘州刺史王蕴反萧道成,被嘉山龙庆禅寺住持郭宏尧擒住,不得已在龙庆禅寺出家做了和尚,法号智渊。王蕴和王敬则同朝为官,彼此有些来往。后来王敬则跟了萧道成,两个人的关系就淡了。
    萧道成称帝没几年就死了,太子萧赜当了皇帝。王敬则没有升官,感到有些失落,渐渐地,他和王蕴又近乎了起来。
    萧鸾废皇帝萧昭文为海陵王,自己做了皇帝。尽管萧鸾封王敬则为大司马,然而看到萧鸾杀了多个萧道成的子孙和老臣,王敬则心里惊慌。他以年老为由,辞去大司马一职,依然在会稽任太守。
    王敬则问道:“刺史近来可好?”
    骆立欠身答道:“谢大司马!因萧鸾篡位,小人主人近来有些烦恼。这天下本是刘家的,被萧道成夺去,现在又被萧鸾篡得,实在是岂有此理!”
    王敬则听了没有说话。萧道成代宋建齐,他是大功臣。听骆立数落萧道成,他心里不是滋味。可萧鸾篡位,杀了不少萧道成的子孙和老臣,作为老臣他又十分惊恐。
    骆立见王敬则没有吭声,继续说:“小人主人不得已身入空门,他让小人给大人一信,请大人一阅!”说罢,从身上掏出书信,恭恭敬敬地呈上。
    王敬则接过信,仔细观瞧。信中写道:“大司马钧鉴:今萧鸾篡位,皇纲已薨。弟身入空门,早绝尘缘,唯念兄长。今遣骆立送上奇珍,望兄长笑纳。”
    王敬则笑了笑说:“多谢贵主人想着我,不知是何珍宝?”
    骆立走到门外,几名随从在一辆马车上抬下一顶小轿,径直来到大厅。他们掀去轿帘,一株偌大的灵芝露了出来。
    王敬则见是灵芝,大吃一惊。他知道这是万岁里皇家宫院的宝物,萧鸾登基,命将灵芝运往台城,谁知在途中被劫了。
    骆立见王敬则那吃惊的神色,心里好笑。他说:“大人,这就是万岁里皇家宫院的灵芝。灵芝系神圣之物,萧氏命根,小人主人特取来送与大人。”
    王敬则连连摇头说:“尔等好大胆,竟敢劫取皇家珍宝,此是灭门之罪也!”
    骆立说:“萧氏气数已尽,小人主人特取来送与大人,是欲兴王氏也!”
    王敬则平静了下来,他命将灵芝抬进内室。待骆立等人走了,王敬则派副将马枫秘密地把灵芝送到了舟山岛上。
    骆立回到龙庆禅寺,向住持智渊长老报告。智渊长老笑了笑说:“此事圆满,你也尘缘尽了,皈依我佛吧!”骆立在龙庆禅寺剃度为僧,法号清远。
    王敬则的大公子王仲雄得知王蕴将万岁里皇家宫院的灵芝送来了,大喜过望。他想看看这神奇的灵芝是什么样的宝物,无奈父亲把灵芝藏起来了。他从马枫那里知灵芝在舟山的仙人岛上,便约了好友徐恒昌一起去仙人岛看灵芝。
    不一会儿,海上有人划来了一只小船。王仲雄和徐恒昌走下小丘,登上小船往舟山而去。
    冯林见王仲雄言辞闪烁,顿时起了疑心,他觉得稀罕之物就是万岁里皇家宫院的灵芝。待小船离开,他急急地下了小丘,在海边找了一只打鱼船,乘船直奔舟山。
    冯林来到普陀岛,天色已晚,他见路边有一悦来客栈,走了进去。小伙计见客上门,迎了出来。
    “客官住店?”
    “可有干净的单间?”
    “有!有!”店小二一边说,一边领着冯林往里走。
    冯林在房间里放下行李,走了出来。小二已经摆上菜来。一盘红烧黄花鱼,一盘海参,一碟海带丝,一碟海蜇头。
    冯林一看笑了,对小二说:“桌上都是海鲜,为何没有青菜!”
    小二说:“海岛人家,海鲜当饭,若要青菜反倒难了。”
    小二给冯林斟酒,冯林一看,斟的是绍兴黄酒。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
    “这舟山岛上可有好玩的地方吗?”他问小二。
    “普陀岛上观音菩萨最灵,岛上的观音禅院香火鼎盛,是最热闹的去处。”小二说。
    酒足饭饱,冯林离了悦来客栈,径直向观音禅院走去。普陀岛上,观音菩萨香火最盛。冯林来到观音禅院,走进大殿焚香叩头,祈祷菩萨保佑早日找到失盗的灵芝。
    他从大殿走出,突然两个熟悉的人影从旁走过。他定睛一瞧,正是在小丘山亭见到的两个人。他喜出望外,隐藏在人群里,跟在他们的身后。
    只见穿粉色长衫的说:“普陀山我以前没有来过,这次一见,真是名不虚传。观音禅院殿宇宏伟,观音大士佛像慈祥,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穿棕色长衫的说:“我父亲在会稽做官,普陀山近在咫尺,我来过多次!”
    穿粉色长衫的问:“伯父在朝贵为大司马,为何却在会稽做官?”
    穿棕色长衫的说:“自武帝驾崩,朝政混乱。新近萧鸾登基,老臣们人人自危。老父亲急流勇退,自请外放做官。”
    两个人走进大殿,奉香叩首后走了出来,冯林在后面偷偷地跟着。二人出了观音禅院,转向禅院后面走去。原来观音禅院后是一片紫竹,竹林里有一条小径,出了小径是一个草滩。
    走过草滩,眼前一亮,大海就在面前。二人右拐沿海向东,不远处是一座石拱桥。走过石桥,来到一个小岛上。
    小岛不大,约莫五六亩地光景,岛上建一小阁。二人来到阁前,一个道士走上前来道:“施主,贫道有礼了!请问施主来此贵干?”
    穿棕色长衫的说:“我等来自会稽,到此拜仙求道。”
    道士听了,打量来人,突然认得是王公子,立刻说:“不知公子驾到,老奴有失远迎,望公子恕罪!”
    王仲雄定睛一瞧,原来是家奴王新。他觉得奇怪:“王新,你怎么在这里当上道士了?”
    王新说:“公子请进,老奴慢慢向公子禀报。”
    三人进屋,关上了阁门。冯林悄悄走近,见二人进去了,他来到窗下,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向屋里观瞧。
    房间很宽敞,靠北墙有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三清。王新让二人坐下,小道童献上茶来。王新说:“老爷近日得了一件宝物,存放于此,让小人看管。为掩人耳目,特命小人道家装束,隐居于此。”
    王仲雄说:“我尽知此事,只是不知是你在这里。我今来此,家父命我看看一切妥否?”
    王新说:“普陀山在海上,天高皇帝远,老爷如此安排,万无一失!”
    王仲雄说:“如此甚好!你须领我一观,我可向父亲报告。”
    王新站起来,走到北墙边,伸手一按,面前的三清神龛缓缓地移开,露出一个小门来。三人从小门走了进去。
    冯林见三人走进了里间,急忙绕着阁楼转到阁后。阁后是高高的围墙,冯林一个纵身,上了墙边的一株枫杨树。
    王仲雄等三人从暗门走进的是一个不大的后院。后院四周高墙,墙顶状似屋顶,从外面看去,会以为是房屋。院里一圈低矮的金叶女贞枝叶繁茂,在金叶女贞间,一株硕大的灵芝闪着紫光。
    “这么大的一株灵芝!”徐恒昌惊讶地说。
    “这就是让你看的宝物,我也没见过!”王仲雄说。他们绕着灵芝转了几圈,仔细地端详着。
    “民间传说白娘子峨眉山上盗仙草救许仙,盗的就是灵芝。” 徐恒昌说。
    三人从暗门回到房间里,王仲雄对王新嘱咐了几句,就和徐恒昌一起走了。
    在枫杨树上的冯林把这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跳下来。他努力地按捺住自己,悄悄地下了树,离开普陀岛,回到了万岁里。

    第六章 王幼隆进攻万岁里
    灵芝被劫,黄云鹏回到万岁里皇家宫院。这是灵芝的二次丢失,黄云鹏反倒很平静。夜晚,黄云鹏坐在草庐里,桌上蜡烛的光照得草庐阴森森的。他想到了冯林,他不信冯林会伙同他人劫灵芝。可事实上自灵芝被劫冯林就不见了,朝廷发出榜文通缉他,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一点信息。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前去开门,冯林站在门口。这一惊非同小可,黄云鹏赶紧把冯林拉进屋里。
    “你上哪里去了?” 黄云鹏问。
    “有水吗?渴死我了!” 冯林说。
    看到冯林一脸的疲惫,黄云鹏让他坐下,用冯林的杯子倒满了开水。
    冯林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大口。他看着黄云鹏迷惑的神情,缓缓地说:“我找到被劫的灵芝了。”
    “什么!你找到灵芝了?” 黄云鹏不敢相信。
    “灵芝在普陀山。” 冯林把自己追寻灵芝的过程一五一十地给黄云鹏说了一遍。
    “我们酒醒后,发现你不见了。徐大人就把灵芝被劫的事推到了你的身上,哪知你去找灵芝了。你现在被通缉,是待罪之身,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上次丢了灵芝,让我们受牵连。这次被劫,我因喝得少,最早酒醒。我知道又要受牵连,实在不甘心,我就去追劫匪了。”
    黄云鹏看冯林愤愤的神情,想着应该是真的,他给冯林找了些吃的,随即带冯林去见万岁里皇家宫院的主管萧懿。
    萧懿听了冯林的报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边是皇家的灵芝,一边是大司马王敬则。他思考了一下,灵芝是在大将军徐孝嗣手里被劫的,他让黄云鹏带着冯林赴建康,向徐孝嗣报告。
    自从灵芝被劫,大将军徐孝嗣的脸色一直是阴沉的。尽管说冯林与盗贼勾结,可灵芝是在自己手里丢的,让自己在朝廷上抬不起头来。昨天三儿子徐恒昌从外面游玩归来,告诉在舟山仙人岛上看到了一株罕见的大灵芝,是大司马王敬则的大儿子王仲雄带他上岛的。
    徐孝嗣心头一震,详细询问了徐恒昌。王敬则是朝廷老臣,拥齐高祖称帝有大功,尽管在会稽做官,其势力不可小觑。正犹豫间,黄云鹏带着冯林来了。
    冯林向徐孝嗣详细叙述了他追踪灵芝的过程,当说到有两位公子去舟山,他在后紧随至仙人岛,从侧面印证了徐恒昌的叙述。徐孝嗣确定是王敬则劫了灵芝,他随即上朝,向齐明帝萧鸾奏报。
    萧鸾得知大司马王敬则劫了灵芝,勃然大怒,他封张环为平东将军,准备讨伐王敬则。张环领兵正要出发,谁知萧鸾突然病了。在大军就要出发时皇上得病,太尉陈显达上奏,请暂缓出兵。萧鸾准奏,封张环为吴郡太守,暂不出发。
    齐明帝萧鸾生病不能视朝,扬州刺史萧遥光进宫问安。萧鸾叹道:“朕身体日衰,然高帝、武帝子孙日见壮盛,将来终恐为患呢!”
    萧遥光说:“这等小王,皇上不必介意,臣可为陛下分忧!”
    萧遥光下殿,传皇上旨意,收捕高帝、武帝子孙,共得十王,无一留遗,一律杀死。
    十王被杀,齐明帝大悦。封萧遥光为大将军,晋爵始安王,改建武五年为永泰元年。
    王敬则听说张环被封为平东将军,知灵芝事件败露。他日思夜想,苦无自全之策。王敬则的五儿子王幼隆见父亲闷闷不乐,前来问安。王敬则叹了一口气说:“皇上杀了高帝、武帝子孙,又要杀高帝、武帝的旧臣了!”
    王幼隆曾为太子洗马,听父亲说了,非常吃惊。王敬则接着说:“皇上封张环为平东将军,任吴郡太守。东无寇患,用甚么平东将军?皇上是欲平我呢!”
    王幼隆想了想说:“事已危急,唯有起兵造反,别无它途了!”
    王敬则点了点头,决心造反。他发出檄文,指摘萧鸾篡夺皇位,滥杀高帝、武帝子孙。他立南康侯萧子恪为皇帝,留长子王仲雄守会稽,命王幼隆为先锋,兵发建康。
    南康侯萧子恪是齐高帝萧道成之侄,豫章王萧嶷的次子。他本任吴郡太守,因朝廷改任张怀为吴郡太守,他卸职回到建康。他完全不知道王敬则造反,突然听说王敬则立他为皇帝,大吃一惊,逃到建康郊外躲了起来。
    有人给他传来消息,谓大将军始安王萧遥光按齐明帝旨意,将高帝和武子孙无论长幼一概拘捕,俟至三更要尽行毒毙。萧子恪想横竖是死,不如拚死还阙,见皇帝自陈。
    他来到台城建阳门,已是二更。中书舍人沈徽孚与内廷直閤单景俊正在谈论萧遥光残忍,可巧萧子恪叩门,递入诉状。单景俊大喜,忙至寝殿禀报皇帝。
    萧鸾正在病中,命单景俊读萧子恪诉状。待至读毕,萧鸾不禁抚床长叹道:“遥光几误人事!”命单景俊传谕不准妄杀一人,并赐高帝、武帝子孙悉遣还第,封萧子恪为太子中庶子,留京任职。
    齐明帝萧鸾得知王敬则已反,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和龙骧将军胡松率兵前往抵敌,命右仆射沈文季出屯湖头。
    王敬则领兵一路势如破竹,直抵曲阿南门。先锋王幼隆挥兵攻城,城上箭如雨下,会稽兵只好退回。一连三天,没有进展。王敬则见曲阿难下,心中忧虑。
    五子王幼隆说:“曲阿难下,今万岁里皇家宫院近在咫尺,不如弃曲阿而攻万岁里。万岁里是皇帝故里,占领万岁里,破其帝皇风水,一鼓可下也!”
    王敬则觉得有理,他命王幼隆领一千人马赴万岁里,自己率兵继续攻打曲阿。
    王幼隆领兵向万岁里进发。曲阿离万岁里不过三十里光景,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幼隆抬头观瞧,皇家宫院永福殿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他一声令下,会稽兵向前冲去。
    突然鼓声咚咚,一支人马从皇家宫院杀出。前面一员大将头戴铜盔,身披铁甲,手持双锏冲了过来。王幼隆挺枪迎了上去,二人战在了一处。
    皇家宫院杀出的将军正是宫院总管萧懿,他得知王敬则造反,兵进曲阿,预先做了准备。王幼隆见战萧懿不下,一声呼喊,所率一千人马一起冲了过来。
    皇家宫院的卫队不过一百多人,见会稽兵冲了过来,也不示弱,与会稽兵展开了混战。黄云鹏和冯林冲锋在最前面,会稽兵遇着伤碰着亡,纷纷后退。
    可会稽兵毕竟人多,眼看不敌,正危急时,从南面来了一支援兵。来将是龙骧将军胡松,他遵皇命救援曲阿。他想到曲阿城池坚固,前军司马左兴盛和后军将军崔恭祖都去了曲阿,会稽兵久攻曲阿不下,有可能对皇家宫院下手。在途中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带领人马往万岁里而来。
    胡松来到万岁里,见双方正在混战,他高举双锤冲了进来。萧懿见来了援军,将双锏一挥,直奔王幼隆而去。王幼隆看官军大批来到,知道偷袭失败,率兵向曲阿退去。
    会稽兵退走,胡松和萧懿合兵一处。胡松对萧懿说:“萧总管还是守卫皇家宫院,宫院禁地,责任重大。我受命援救曲阿,就此告辞。”
    萧懿拱手谢过:“若非龙骧将军来援,宫院危矣!”
    王幼隆率会稽兵往曲阿退去,经过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河边丛丛芦苇。王幼隆问:
    “这是什么河,如此美丽!”
    有士兵说:“这条小河发源于曲阿南面的丘陵,向东流入长江。因其曲折多弯,人们称它为九曲河。”
    王幼隆一惊:“九曲河!其北岂非皇陵乎?”
    士兵答道:“公子明鉴!九曲河北,胡桥乡狮子湾,正是皇家墓地。齐宣帝的永安陵和齐高帝的景安陵皆在这里。”
    王幼隆灵机一动,他见后面并无追兵,带领会稽兵直向景安陵奔去。王幼隆来到齐高帝萧道成的景安陵,陵前一座高大的牌楼,上书景安陵三个大字。从牌楼下进入,一条神道直达墓冢,约有三百步远。神道两边,整齐排列着石人石兽,威武庄严。
    王幼隆沿着神道前行,来到墓冢。墓冢前,萧道成塑像端坐。王幼隆见了,举枪向塑像刺去。突然,一个人从墓边跃出,一把抓住枪尖,冲着王幼隆大喊了一声:“住手!”
    王幼隆吃了一惊,抬眼观瞧,来人是一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然精神矍铄。他用手抓住枪尖,巍然不动,如金刚一般。
    王幼隆收回枪,对老者说:“老人家,为何阻我?”
    老人朗声道:“你是大司马王敬则的五公子王幼隆,对否?”
    王幼隆见老人认得他,心中起疑,他说:“我正是王幼隆,你怎会认得我?”
    老人看了看他说:“我是东阳侯巢俊是也!当初我和你父王敬则辅助齐高帝萧道成称帝建齐,是齐的开国功臣。不想今日王敬则之子竟枪刺齐高帝,谬行至此,岂不令人瞠目!”
    王幼隆见是东阳侯巢俊,连忙下马,躬身施礼道:“不知老伯驾到,小侄无礼,望老伯恕罪!只是当今皇上诛杀老臣,逼得我父造反。我今来到墓地,就是要毁坟掘墓,从根本上颠覆萧家江山。”
    巢俊说:“贤侄差矣!我和你父为萧家江山立下不世之功,岂能亲手毁之!当今皇上虽亦姓萧,然不是高帝后裔。萧鸾夺了萧昭文的帝位,屠高帝萧道成的子孙,杀害老臣,罪人乃萧鸾也。贤侄舍萧鸾而向萧道成,实大谬也!”
    王幼隆听了顿悟,他对巢俊拱手说:“老伯所言甚是!我等之仇敌是萧鸾。若非老伯提醒,幼隆将铸大错。”说罢,他跳上马背,带领军兵往曲阿去了。
    王幼隆来到曲阿,城前正在大战。原来王幼隆领兵去了万岁里后,王敬则并没有向曲阿进攻,他驻兵在曲阿城外,等待着王幼隆的消息。正在这时,前军司马左兴盛和后军将军崔恭祖率朝廷救兵到了。左兴盛见王敬则驻兵城外,率先向会稽兵发起了进攻。
    王敬则见官兵来袭,率兵迎战。后军将军崔恭祖也来了,两面夹攻。王敬则副将马枫分兵迎敌。正在酣战,曲阿守军见援军到了,从城内冲出。
    这时王幼隆领兵到了,他见父亲被三路人马围住,挺枪杀了进去。王敬则见王幼隆来了,抖擞精神往外冲杀。
    王敬则杀出重围,眼看要与王幼隆会合,突然崔恭祖来到。崔恭祖举刀砍下,正中王敬则马首,王敬则跌落马下。王敬则大呼左右易马,怎奈俱已溃乱,仓猝不及改乘。崔恭祖刀快,直砍向王敬则左肩。王敬则向右一闪,站立不住,仆倒在地。崔恭祖部将袁文旷顺手一刀,结果了王敬则的性命。
    王幼隆见父亲倒在地上,拼命向前,被崔恭祖拦住。眼见父亲死于非命,王幼隆大叫一声,发狂似地冲了过去,马枫也杀了过来。崔恭祖让过,沿途官兵非死即伤。
    王幼隆来到王敬则跟前,探身抓住了他的腰带,一下把父亲的遗体拽到马上,飞马而去。崔恭祖见王幼隆勇猛,也不追赶,任他去了。
    王幼隆驮了王敬则的遗体,马枫在后,他们一路狂奔,回到了会稽。见了大哥王仲雄,王幼隆说明一切。王仲雄见情况危急,草草地埋葬了父亲,带领全家直奔舟山。他们来到仙人岛,命王新带着灵芝,一起去了海花岛。
    王敬则叛乱平定,齐明帝萧鸾论功行赏。左兴盛、崔恭祖和胡松立了大功,俱被封为男爵。中军大将军徐孝嗣命儿子徐恒昌领兵到舟山取灵芝,与冯林一同前往。他们来到仙人岛,小阁的大门敞开着,阁内空无一人。
    徐恒昌走了进去,在北墙边伸手一按,面前的三清神龛缓缓地移开,露出一个小门来。他们从小门走进内院,徐恒昌定睛一瞧,面前空空的,原来摆放着的灵芝没有了踪影。
    徐恒昌大吃一惊,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不发一言。
    “我们来迟,他们带着灵芝跑了!” 冯林有些颓丧。
    徐恒昌无奈,回家复命,徐孝嗣听了,只得罢了。
    齐明帝萧鸾已病入膏肓,对灵芝一事已无人追究。不久萧鸾驾崩,年四十七。萧鸾是齐高帝萧道成二哥始安王萧道生的儿子,在位五年。他崇尚节俭,在位时罢新林宫苑,废钟山楼馆。舆辇舟乘,剔去金银。后宫服饰,概尚朴素。然他心胸偏狭,残刻寡恩,迷信巫术,事多过虑。平时深居简出,唯恐不测。连郊天大典,都屡次延约,始终不行。終至疾病缠身,撒手西去。
    太子萧宝卷即位,谥父萧鸾为明皇帝,庙号高宗。封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为左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陈显达仍为太尉。


    第七章 崔觉台城抢女伎
    萧宝卷当了皇帝,是年十六岁。他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萧宝卷宠幸潘妃,专为潘妃建起了芳乐宫。芳乐宫椽角悉垂玲珮,鑿金为蓮花,窗間画神仙。內作飞仙帳,四面绫罗。服御之物,皆饰珍宝。
    萧宝卷毕竟是个小青年,他不问国事,终日只是嬉戏。他好出游,東西南北无处不去。尤喜夜间外出,常在三四更后,鼓声四起,火光照天,幡戟橫路。
    萧宝卷每次出游,先派人清理道路,所过之处人皆驱离,唯置空宅。尉司击鼓清场,鼓声所闻,居民奔走不暇,迟慢者皆被格杀。所到之处,士民喧走,老小震惊,啼号塞道。
    太尉陈显达屡屡进谏,萧宝卷大怒,将陈显达贬为江州刺史。陈显达在江州造反,萧宝卷封崔慧景为平南将军,讨伐陈显达。崔慧景斩陈显达,传首建康。
    一日萧宝卷出行至西州,龙骧将军胡松侍驾。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胡松指该地为太尉陈显达坠马处。萧宝卷大感兴趣,他下了马,绕地走了几步,细细地察看。他迷惑不解地问:“此等通衢大路,他何以会落马也?”
    胡松说:“陈显达在江州叛乱,当时酣战急,陈显达兵败。他被崔慧景追赶,心慌意乱,所以坠马。”
    萧宝卷大笑道:“此等无用之人,亦敢造反,岂不可笑!”他上马前行,一时志得意满,高举着马鞭说:“在诸将中,徐州刺史裴叔业有勇有谋,远非陈显达可比。他若怀有贰心,朕实难安枕也!”
    裴叔业的侄子裴植官为直阁,正在皇帝身边伴驾,听了萧宝卷的话,非常吃惊。他不动声色,待回建康,急忙骑马奔赴徐州,对裴叔业说:“叔叔!大事不好了!”
    裴叔业见裴植惊慌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裴植说:“皇上对叔父起了疑心,要大祸临头了!”他把皇帝出游,在太尉陈显达坠马处说的话对裴叔业讲了一遍。
    裴叔业听了,半晌没有说话,他叹了一口气说:“吾等遭皇上疑忌,恐无复存之理了! ” 徐州紧临北魏,他致书魏将薛真度,投降了魏国。
    得知徐州刺史裴叔业降魏,萧宝卷大怒,命平南将军司州刺史崔慧景领兵讨伐徐州。
    崔慧景接到圣旨,召集众人商议,他说:“朝廷要我领兵讨伐徐州,然幼主昏狂,朝纲坏乱,烽火四起。前有太尉陈显达叛乱,现今徐州又投魏。眼看国将不国,如之奈何?”
    王敬则的大儿子王仲雄刚从舟山来到司州,在父亲王敬则造反被杀后,他同家人带着宫院灵芝躲在了舟山群岛的海花岛上。齐明帝萧鸾驾崩,萧宝卷登基,王敬则造反的事渐渐无人提起。
    海花岛是一个小岛,住的时间长了,五弟王幼隆耐不住寂寞,一个人来到建康。他眼见小皇帝萧宝卷荒淫无道,朝政混乱。太尉陈显达谋反,徐州刺史裴叔业投魏。他回到海花岛,把情况给大哥王仲雄说了。
    王仲雄觉得机会来了,可是自己没有力量。王幼隆说:“现今的各方诸侯,平南将军司州刺史崔慧景的实力最强。他平了太尉陈显达之乱,兵强马壮。如能鼓动他造反,必然成功!”
    王仲雄觉得五弟之言有理,他即日起身,来到司州。
    正遇上徐州刺史裴叔业投魏,皇上命崔慧景领兵讨伐徐州。见崔慧景发问,王仲雄说:“当今皇上是个十六岁的小青年,只知吃喝玩乐,不知国事。太尉陈显达造反,刺史裴叔业投魏,国内愈加混乱。将军昔平陈显达,如今又要击裴叔业。成则无功,败则得咎。不如振臂一呼,改朝换代,岂不壮乎!”
    崔慧景的儿子崔觉说:“王兄所言极是!凭我们的实力,必能打进台城,父帅当皇帝,不再受制于人!”
    崔慧景沉思了片刻说:“看来是到改天换地之时了,只是要作好准备。”他派王仲雄到广陵,说服广陵守将后军将军崔恭祖起兵响应,派崔觉赴京口,给南徐州刺史江夏王萧宝玄送去了 ,表示愿奉萧宝玄为帝,整顿朝纲。
    萧宝玄是齐明帝萧鸾的三儿子,他和萧宝卷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同为刘皇后所生。萧鸾的大儿子是萧宝义,因不是皇后所生,所以无缘当太子。
    萧鸾立二儿子萧宝卷为太子,大哥萧宝义无话可说,可三弟萧宝玄却不高兴了。他深知二哥生话放荡,行为不轨,然父皇选了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齐明帝萧鸾也知道萧宝卷不成器。可是因非皇后所生,他没有选大儿子当太子,如果再绕过二儿子选老三,他怕众人不服,闹出事来。他想选萧宝卷当了太子后,若善于教育,严加约索,也许萧宝卷会变好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不想萧鸾得病死了,萧宝卷当了皇帝。萧宝卷也知道三弟强于自己,为防萧宝玄生事,他任命萧宝玄为南徐州刺史,让他到京口上任去了。
    崔觉来到京口,给萧宝玄递上了崔慧景的信,萧宝玄大喜。萧宝卷登基,把他贬到京口,让他非常生气,现在觉得机会来了。他即刻给崔慧景回信,封崔慧景为左仆射,封后军将军崔恭祖为太尉,举旗造反。
    崔觉回报,称萧宝玄封崔慧景为左仆射。王仲雄也从广陵回来了,称崔恭祖会起兵响应。崔慧景觉得万事俱备,即刻宣布拥萧宝玄为帝,起兵造反。
    崔慧景命儿子崔觉为先锋,率军赴广陵,广陵守将崔恭祖迎入。崔慧景随即来到京口拜见萧宝玄。
    萧宝玄见崔慧景来了,出厅迎接。崔慧景一见,立刻跪下,山呼万岁。萧宝玄把崔慧景扶起,携手走进大厅。
    这里原是南徐州刺史府,崔慧景说:“皇上仍居刺史府,此臣下之罪也!”
    萧宝玄笑着说:“爱卿勿忧,台城近在咫尺,不日可下,但等几日何妨!”
    崔慧景给萧宝玄介绍了随行的王仲雄,萧宝玄问:“有言万岁里灵芝在卿家处,不知可真否?”
    王仲雄说:“皇上圣明,万岁里灵芝确在臣处,待皇上驾进台城,臣即送灵芝归陛下也!”
    萧宝玄问:“灵芝本在万岁里宫院,何以到得卿处?”
    王仲雄说:“是家父的一个朋友送来的。他原先是宋国的湘州刺史,他的姐姐是宋明帝的皇后。他让手下劫了灵芝,将它送给了家父。”
    萧宝玄说:“灵芝是圣物,待朕进了台城,卿将灵芝送到台城来。”
    王仲雄应答道:“遵旨!”
    萧宝卷得知崔慧景造反,占了广陵,萧宝玄在京口称帝,大为吃惊。他下旨命前军司马左兴盛率军讨伐,调万岁里皇家宫院总管萧懿领兵,前来守卫建康。
    萧宝玄和崔慧景领兵从京口杀向建康,他们来到竹里。竹里是一个小城,守将张佛护率军挡住了去路。萧宝玄来到城下,对张佛护说:“皇上有旨召本王还朝,将军为何阻挡?”
    张佛护说:“近期国中动乱四起,竹里是京都门户,皇上命我驻守。殿下还朝,小人不敢阻遏,但进无妨。但殿下所率军兵须在竹里外驻扎,不得进城。”
    见张佛护不让过,崔慧景大怒,喝令攻城。城上万箭齐发,司州兵纷纷中箭后退。崔慧景见状,把攻城士兵分为数队,轮番进攻。几天鏖战,不分胜负。
    见竹里屡攻不下,崔慧景心中焦燥。他见竹里附近丘陵起伏,派儿子崔觉带领一支人马从山中绕过,进攻竹里的西门。
    崔觉领兵来到山里,山丘不高,树草茂密。崔觉正向前行,突然林中喊声四起,张佛护领兵杀来。
    崔觉见中了张佛护的埋伏,十分惊慌,急忙后退。竹里兵四面围来,司州兵非死即伤。崔觉骑马向后狂奔,竹里兵紧追不舍。正危急间,后军将军崔恭祖领兵来到,救了崔觉。
    崔觉败回,满面羞惭,回营去了。崔慧景向崔恭祖表示感谢,崔慧景说:“不想竹里小城竟如此难下!”
    崔恭祖说:“看来竹里不能强攻,须用计取。”
    崔慧景连连点头说:“将军和我想到一起了,请问用何计可破竹里?”
    崔恭祖说:“今天小将军在山里中了埋伏,看来张佛护已有防备。明日将军正面强攻竹里,我率军由山中绕道西门。张佛护料不到我们失败后会二次进山,出其不意,一举可下也!”
    崔慧景大喜。第二天一早,崔慧景带领崔觉猛攻竹里东门,张佛护据城坚守。正酣战间,突然竹里西门起火,崔恭祖攻破西门。
    张佛护大惊,领兵奔向西门,正遇崔恭祖,二人战在一处。崔觉从东门突入,沿街放火。张佛护见大势已去,拼死杀出西门,带领残兵向建康逃去。
    崔恭祖在后紧追,连下石頭、白下、新亭,直抵台城南掖門。崔恭祖正要下令进攻台城,忽然从南掖門走出一队皇家女伎。女伎一个个美艳无比,崔恭祖看得呆了,怔怔地坐在马上。
    女伎见来了许多士兵,惊得花容失色。有人娇声喊了一声:“贼兵来了,快跑!”一群女伎扭动腰肢,慌乱地往南掖門里跑。崔恭祖猛地惊醒,喝令士兵上前,将女伎都抓了。
    正在这时,台城卫尉李洪巡城来到,见叛军到了台城,大吃一惊,赶忙关了南掖門,上城拒守。崔恭祖抓了女伎,正要冲进台城,南掖門却关上了。他指挥士兵攻城,台城上箭下如雨,广陵士兵死伤惨重,被迫退了回来。
    崔恭祖正准备再次进攻,崔慧景的儿子崔觉领兵来了。崔恭祖见崔觉来了,很高兴,要崔觉和他一起,对台城发起进攻。
    面前就是台城,崔觉激动起来。在竹里中埋伏吃了亏,现在他要冲进皇城,一洗竹里的耻辱。他要崔恭祖让开,自己率军攻打。崔恭祖见他年轻气盛,闪开道路,让崔觉通过。
    崔觉骑马往前,崔恭祖的队伍站在两边。崔觉正向前行,突然他看到崔恭祖的队伍里有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他停了下来问,崔恭祖的士兵们说她们是台城里的女伎,出来时被抓了。
    崔觉是一个花花公子,见了这群女伎,停下马不走了。他喝令手下把女伎带回营房,自己则调转马头,放弃进攻,带着队伍离开了。
    有人报告了崔恭祖,说崔觉不去进攻台城,把女伎抢去走了。崔恭祖大惊。崔觉竟然放弃进攻抢走女伎,他骑马赶上前去,挡住了崔觉。
    崔觉见崔恭祖挡住了道路,很不高兴地问:“将军阻我道路所为何事?”
    崔恭祖说:“公子说要攻打台城,我正要看公子建不世大功,你怎么走了?”
    崔觉说:“台城近在咫尺,举手可破。我思将军先至,此大功当归将军,我取之不妥,故而退走。”
    崔恭祖大笑:“想必公子退走不是为我让功,而是为美人耳!攻台城是取天下,因美人而弃天下,我诚为公子不取也!”
    崔觉也大笑着说:“台城已在囊中,而美人却未必。我今先载得美人归,静候将军为我父取江山也!”说毕,纵马向前,就要离开。
    崔恭祖横刀拦住:“女伎是我所获,非你所有。你从我手抢夺,是何道理?”
    崔觉说:“你是我父的部将,我将你所俘女伎先押送到我父处,有何不可?”
    崔恭祖说:“俘获台城女伎,此亦一大战果,自应由我亲自向你父押送,不劳公子费力!”
    崔觉见崔恭祖不让开,勃然大怒:“崔恭祖!你如此纠缠,莫非视我银枪不利乎?”他挺枪对崔恭祖便刺。崔恭祖举刀相迎,二人战在了一处。
    周围的兵丁见两位将军自己打起来,都惊呆了。二人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崔觉一声呼喊,所率士兵围了上来。崔恭祖的士兵也冲上前,双方厮杀到了一处。
    萧懿领兵从万岁里来到台城,见叛军虽然到了台城,却没有向台城进攻,反倒自己厮杀起来,觉得奇怪。他近前观瞧,见两部分叛军在台城前打得难解难分。他停了下来,想看个究竟。没过多久,崔恭祖的士兵死伤愈来愈多,渐渐不支。崔恭祖左冲右突,杀得盔歪甲斜,汗水淋漓。
    萧懿没有看出就里,但是他觉得应有所行动。他命黄云鹏和冯林各带一支人马,向将要取胜的叛军发起进攻。
    眼看就要大胜,崔觉信心满满,拼全力向崔恭祖冲杀。突然,二支官军从左右杀来,崔觉大惊。他把士兵分成三队,一队继续追杀崔恭祖,一队抵御冯林,自己亲率一队人马迎战黄云鹏。
    黄云鹏率万岁里军冲杀过来,正遇崔觉,二人战在一处。萧懿的万岁里兵本来不多,今又分成了两队,与崔觉相比并不占优势。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崔恭祖被崔觉杀得大败,见有官军相助,趁崔觉与黄云鹏交战,他率部往外便走。一支崔觉的士兵从后赶来,崔恭祖不敢恋战,一路狂奔着逃跑,崔觉军紧追不舍。
    走了一路,他停下马来。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人追赶。他觉得奇怪,派手下前往打探。不多会儿,探马来报,追赶的崔觉军被竹里的张佛护截杀,两军正在交战。
    没有人追赶,反倒让崔恭祖一时没有了主意。官军正在和崔觉交战,去援助崔觉?可崔觉抢了他的女伎,又为女伎对他下死手。回去找崔慧景说明?崔慧景是崔觉的父亲,他会向着自己吗?
    想到崔觉为了女伎和他大打出手,他觉得为这样的人造反不值得。看到官兵愈来愈多,造反前景黯淡,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带领广陵士兵返回。
    张佛护和崔觉军正在交战,崔恭祖一声令下,率军向崔觉军冲杀过去。崔觉军见崔恭祖反杀回来,阵脚大乱,不敢再战,回头向台城逃去。
    台城前,崔觉正和黄云鹏杀得难解难分。败兵逃回把阵脚冲乱,崔恭祖和张佛护双双杀到。崔觉见势不好,回马便走,所带士兵纷纷逃散。
    崔觉率败兵向东逃跑,来到新亭。崔慧景见儿子狼狈逃回,忙问其故。崔觉将情况说了一遍。崔慧景骂道:“逆子真是愚蠢,为了几个女伎,竟与崔恭祖自己打了起来,坏我大事!”
    崔觉挨了父亲的责骂,不敢做声。眼看追兵将到,崔慧景无奈,和崔觉一起向东跑去。一路上,手下军士纷纷逃亡。将到京口,前有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崔慧景抬头一看,来的是龙骧将军胡松。崔慧景对胡松拱手道:“胡将军,慧景有礼了!”
    胡松骑在马上,略略欠了欠身说:“崔将军!我奉皇上旨意来拿将军,请将军随我去见皇上!”
    崔慧景对胡松说:“我与将军同殿为臣,望将军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胡松笑道:“将军差矣!我岂能因私废公,放你走是断然不能的!”
    崔慧景无奈,举刀向胡松砍去,崔觉也挺枪刺向胡松,胡松举双锤迎战,三个人战到了一处。正酣战间,黄云鹏和冯林杀到,和胡松一起,把崔慧景父子围住。黄云鹏抽弓搭箭,一箭射去,崔觉应声摔下马来,被冯林用锏打死。崔慧景见儿子死了,自知逃走无望,举剑自刎而死。
    胡松等三人领兵将京口围住。萧宝玄见崔慧景兵败,自思无处可逃,只好硬着头皮,向胡松投降。胡松喝令把萧宝玄绑了,带着崔慧景和崔觉的首级,回到台城。
    崔觉败逃,崔恭祖来到台城前。他滚鞍下马向萧懿跪倒,感谢萧懿的救命之恩。萧懿双手把他拉起说:“将军误入歧途,今能悔悟,可喜可贺!”
    张佛护来到,萧懿迎上前去。张佛护羞愧地说:“竹里被占,兵败至此,羞见将军!”
    萧懿慰勉说:“叛军势大,此冤不得将军。将军助我破贼,功劳不小!”
    胡松押萧宝玄来到,萧懿大喜,和胡松一起进殿报捷。萧宝卷见萧宝玄押到,命在殿前立一木桩,把萧宝玄绑在桩上,四周用布帘围住。萧懿和胡松不解其意,又不好多问。
    萧宝卷召来太监和宫女数十人,击鼓鸣锣,狂吹号角。一时大殿之上,犹如战场,噪声震耳。布帘中的萧宝玄忍受不住,大声喊道:“二哥要杀便杀,如此地折腾我,究属何意?”
    萧宝卷让停下鼓角,对着布帘说:“此时喊二哥,已是晚了。你总瞧不起朕,倒也罢了,但不该与崔慧景一同谋反。你数万大军围台城,鼓角齐鸣,让朕多日无眠。如今也让你知道被围的滋味!”
    说完,鼓角又起。萧宝玄无奈,只有忍受。萧宝卷见萧宝玄没有动静,反倒觉得无趣。闹腾了一会儿,他下旨将萧宝玄推出去杀了。
    王仲雄没有随崔慧景赴建康,听到崔慧景被杀,吓得魂飞天外。他趁乱逃出京口,回到了舟山海花岛。
    第八章 萧穎冑荆州立宝融
    荡平崔慧景的叛乱,萧懿立了大功。萧宝卷下旨,任命萧懿为尚书令,总揽朝政。萧懿入朝,志得意满,满面春风。三弟雍州刺史萧衍得知哥哥当了尚书令,心中忧虑,他给萧懿写了 。信中说:“兄长平乱,立不世之功,功高亦震主也。即遇明君,尚或难立。今皇上荒淫无道,兄处乱朝,岂不危哉!弟劝兄长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此其时也。若兄不欲,亦当托以外拒,身归历阳,急流勇退。一朝弃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後悔!”
    萧懿看了来信,笑了笑说:“吾弟过虑了!我一心忠于朝廷,朝廷岂会负我耶!”
    一日,萧宝卷出游,萧懿陪同。车驾所到之处,百姓四散奔逃。萧宝卷来到长江边,极目远望,见江心水中一巨物,随浪翻腾。萧宝卷问:“江中巨浪奔涌者,此何物也?”
    中书令茹法珍回答说:“长江天堑,水深流急,陛下所见乃龙也!”
    萧懿摇头说:“茹大人之言差矣!龙潜大海,岂能现此,皇上所见乃大鱼也!”
    茹法珍说:“东海之龙,潜于深海,平时不现。今陛下到此,群龙拜谒,此乃大吉兆尔!”
    萧宝卷大喜,即命备船,欲赴江心。不一会儿,龙船来到,萧宝卷上舟。船至江心,江天空阔,水面平静,龙却不见了。
    萧宝卷在船上待了一会儿,龙没有出现,连大鱼也不现踪影,感到非常扫兴。他看见远处有几只打鱼船在江水中颠簸,对茹法珍说:“你去把渔夫叫来,朕要问话。”
    茹法珍命侍卫把渔夫找来。渔夫上了龙船,跪在皇帝前面。萧宝卷问:“朕在岸边见江水翻腾,此中有何物也?”
    渔夫叩首答道:“回陛下,我等皆是渔民,世世代代在长江里捕鱼。大江之上,气象万千。鱼鳖虾蟹,纵横其中。陛下所见,依草民所知,乃江猪也!”
    萧宝卷尚未开口,茹法珍先急了:“住口!你把江中之龙称为猪,亵渎陛下,推出斩了!”
    萧懿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江中之物是大鱼也,与龙无干,渔民称为江猪,此诚是当地土语,与陛下无关也!”
    萧宝卷见二人争执,对渔夫说:“你说它是江猪,朕命你将它捕来,你可能做到?”
    渔夫已经被吓得三魂出窍,连声答应。他下了龙船,划着小渔船离开。渐渐地,渔船愈走愈远,消失在了水天一色的苍茫中。
    萧宝卷在龙船上等候渔夫捉来江猪,等了一个时辰,连渔夫也不见了。萧宝卷大怒,命侍卫在江上江边抓了许多渔夫,押到龙船上开刀问斩。
    萧懿大惊,急忙跪倒在甲板上奏道:“陛下息怒,江上本无龙,渔民所说江猪者,亦江中之鱼也。万望陛下放了这些渔民,命他们一齐捉江猪,或可得也!”
    茹法珍反对道:“这等渔民皆是刁民!让他们抓江猪,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萧懿说:“陛下历来爱民如子,岂能随意杀人!望陛下放了他们,他们必感恩陛下,捉了江猪来献。”
    萧宝卷见萧懿一再要求放了渔民,觉得不好驳他的脸面,下旨放了渔民。一场出游,毫无所得,萧宝卷无趣地回了台城。
    回到台城,中书令茹法珍见皇帝依然不高兴,非常害怕。他对皇帝说:“今日之事,罪在萧懿。龙,神物也!萧懿谎称大鱼,得罪神灵,使陛下无以睹龙!”
    萧宝卷气不打一处来,讨厌地说:“自有萧懿,朕再也不能尽兴,以后出游,他不必去了!”
    茹法珍见皇帝迁怒于萧懿,心里高兴,他说:“萧懿自恃平崔慧景叛乱有功,目无君王。如此之臣,他日必有异图!”
    萧宝卷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卿家言过了!萧懿为臣还算本分。”
    茹法珍说:“萧懿大权在握,其三弟萧衍在雍州任刺史,四弟萧畅在朝为卫尉,此乃大患也!”。
    萧宝卷心里一震,没有再说什么。数天后,萧宝卷命中书令茹法珍携毒酒赴萧府,下旨赐死。萧畅听到消息,急忙来到尚书令府,对萧懿说:“皇上派茹法珍来传旨,要毒死兄长。我已在江边备舟,兄长快走!”
    萧懿将信将疑:“我平了崔慧景之乱,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会杀我吗?”
    萧畅说:“茹法珍在皇前谗言,说你自恃平叛有功,目无君王,他日必有异图!”
    正说间,黄云鹏和冯林来了。黄云鹏说:“皇上派茹法珍来毒死大人,我们在江边己备下船只,大人快走!”
    萧懿叹了一口气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愿背造反之名,决意为国尽忠,你们快走吧!”
    萧畅、黄云鹏和冯林见萧懿不肯走,无奈拜别。萧懿让他们把萧府人员尽数带走,自己一人端坐在厅中,等待着茹法珍的到来。
    茹法珍携毒酒来到尚书令府,宣读圣旨。萧懿圆睁双眼,斥道:“你这奸臣,蛊惑皇上不务政事,荒淫无道,难道不怕亡国吗!”说完,接过毒酒一饮而尽,旋即倒地身亡。
    萧畅、黄云鹏和冯林携萧府人员逃出建康,乘船来到襄阳。萧衍得知兄长萧懿被赐死,放声大哭。刺史府里,哭声震天。哭罢,萧衍命合府带孝,设灵堂祭奠。
    忽有密报,朝廷派辅国将军刘山阳領三千人马到江陵,約会南康王萧宝融的行事萧穎冑,起荊州之兵来攻打襄阳。
    朝廷发兵来攻打襄阳,大家都很惊慌。雍州長史王茂说:“萧宝卷荒淫无道,齐朝已现亡国之象。上次崔慧景造反,幸得萧懿将军平乱。萧宝卷听信奸臣茹法珍之言,枉杀国家柱石,朝廷已众叛亲离。他不来犯,尚可苟延。今朝廷举兵西来,大人正好趁机起兵,以成大事!”
    萧衍说:“長史所言极是! 萧宝卷杀我兄长,此恨不共戴天。我正要起兵为兄报仇,他却送上门来了!”
    从事曹景宗说:“刘山阳是中书令茹法珍的外甥,凭关系当上了辅国将军,其实是个酒囊饭袋,不足为虑。然荊州行事萧穎冑足智多谋,刘山阳与萧穎冑合兵前来,诚可虑也!”
    萧衍说:“明帝萧鸾封八儿子萧宝融为南康王,命萧穎冑辅助萧宝融。萧宝卷登基后,萧穎冑一直对朝廷不满,欲立萧宝融为帝。刘山阳約会萧宝融起荊州之兵攻襄阳,此不足慮,我当以計制之!”
    他派参军王天虎赴江陵,给萧穎冑送去 ,信中说:“朝廷派刘山阳西来,要攻打荊州和雍州,希望大人和雍州联手,合力抵御刘山阳。”
    刘山阳领兵到了江安,探马来报,萧衍派参军王天虎赴江陵,给萧穎冑送去了 。刘山阳心中吃惊,忧萧衍和萧穎冑有勾连,他屯兵江安,派人打探。
    萧穎冑接到了刘山阳要他起荊州之兵合力攻打襄阳的通报,萧衍又派王天虎来,要他和雍州联手抵御刘山阳。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召参军席阐文和从事柳忱前来商议。
    柳忱说:“朝廷狂悖日甚,京师官员,莫不重足屏息。萧懿以万岁里精兵数千,破崔慧景十万之众,竟为群邪所害。将军幸远在荆州,得暇自安。雍州兵精粮足,非刘山阳所能破。若萧衍击败刘山阳,荊州危矣!”
    席阐文说:“萧衍蓄养兵马,已非一日。今若杀刘山阳,与雍州一起举事,則霸业可成。”
    萧穎冑说:“刘山阳屯兵江安不进,是在疑我,杀刘山阳非易也!”
    席阐文说:“大人可将雍州使节王天虎杀了,把王天虎的首级送给刘山阳,表明与萧衍决绝,请刘山阳前来荊州!”
    萧穎冑沉吟着说:“今我要与雍州联手,若杀了王天虎,萧衍岂不怪罪?”
    柳忱说:“成大事者,不计小节。以王天虎之死换刘山阳的首级,萧衍岂能怪罪!”
    萧穎冑点头,派人将王天虎请来,把他杀了。他把王天虎首级送给刘山阳,称杀了雍州来使,请刘山阳来荊州,共商伐雍大计。
    刘山阳受命攻打襄阳,他惧萧衍势大没有胜算,特请旨要荆州萧穎冑并力攻打。他见萧穎冑杀了王天虎,怀疑顿消,率数十人来到荊州。萧穎冑出城迎接。
    萧穎冑陪同刘山阳来到南康王府,拜见南康王萧宝融。刘山阳说:“皇上命臣下攻打襄阳,路过荆州,特来拜见大王!”
    萧宝融说:“将军免礼!皇兄可好?”
    刘山阳说:“皇上青春鼎盛,好着呢!只是雍州萧衍谋反,皇上忧虑,命臣率军征讨。皇上虑萧衍势大,下旨荆州出兵,与臣同伐雍州。”
    萧穎冑说:“几日前皇旨已达,荆州唯皇命是从。可笑萧衍竟派王天虎来,我把他杀了。下官愿受将军节制,共讨逆贼!”
    刘山阳大喜,告别南康王。他刚走出王府,突然涌出许多刀斧手,刀剑齐举,把他杀了。
    萧穎冑将刘山阳的首级送到雍州,表示会与萧衍一同起兵造反。長史王茂说:“萧穎冑为杀刘山阳,先杀了王天虎,此计何其毒也!”
    从事曹景宗说:“萧穎冑杀王天虎以诱刘山阳,今杀刘山阳莫非欲图雍州乎?”
    萧衍笑了笑说:“萧穎冑欲叛已久,我等起兵,正合其心,不会对我不利。其杀刘山阳者,是望我等为其冲杀耳!我今为兄报仇,荆州不与我为敌,已是大幸。如今诸事皆备,正好发兵!”
    萧衍让四弟萧畅和冯林留守襄阳,任命雍州長史王茂为先鋒,从事曹景宗为副先锋,兵发郢城,自己领兵随后跟进。
    萧穎冑知雍州已经出兵,立即在荆州立南康王萧宝融为皇帝。萧宝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诸事完全由萧颖胄安排。萧宝融封萧颖胄为尚书令,总揽朝政,封萧颖胄之弟萧颖达为冠军将军,把建康的皇帝萧宝卷降为涪陵王。
    萧衍得知萧穎冑在荆州立南康王萧宝融为皇帝,召集大家商量。先锋王茂说:“萧穎冑兵马未动,没有和大人商量,倒先擅自立了皇帝,我们不能承认!”
    副先锋曹景宗连声说:“非也!非也!兵马未动先立帝者,有先声夺人之效。我们起兵,国人视为反叛。如今立新帝,则是以有道伐无道,名正而言顺也!”
    参军黄云鹏说:“欲立新帝,则大人何不自立,却非立萧宝融乎?”
    曹景宗说:“当今萧宝卷是皇帝,居建康而令天下。现在大人若自立为帝,则国人瞩目,非议潮涌,大不利也!萧穎冑立萧宝融为帝,萧宝融是萧宝卷的八弟,此是皇帝家事。若有非议,也只会指向萧穎冑,无人会指责大人。”
    萧衍点点头说:“此言极是!立萧宝融为帝对我们有利。朝廷把矛头指向了荆州,我们可全力进兵,攻城略地!”
    不多日,萧宝融派冠军将军萧颖达来雍州传旨,封萧衍为左仆射。萧衍接旨,山呼万岁。萧颖冑见萧衍受封大喜,命征南将军杨公則领兵向湘州,征东将军邓元起领兵向夏口,自己在荆州坐镇。
    雍州先鋒王茂率兵来到郢城,郢州刺史张冲领兵出战。王茂挥舞大刀直取张冲,张冲正要上前,偏将光靜飞马而出,与王茂战在一起。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王茂渐渐不支。他倒转马头,回身便走。
    光靜大喜,纵马上前追赶。王茂勒住马缰,回身一刀,把光靜劈落马下。原来王茂见不能取胜,便使了一个拖刀计,将光靜杀了。
    张冲见光靜被杀,大吃一惊,回马便走,王茂催兵掩杀。张冲大败,退进城中关上城门,上城坚守。
    萧宝卷得知刘山阳被杀,萧穎冑在荆州立南康王萧宝融为皇帝,勃然大怒。他得知郢城兵败,任命陈伯之为都督,领兵五万驰援。陈伯之率军来到湖口,命偏将吴子阳为先锋,领兵三万前往郢州。
    吴子阳来到加湖,不敢前进。加湖距郢城三十里,吴子阳依山傍湖,立起一寨,派探马前往郢城侦察。
    郢城两军相持,萧衍率兵来到,王茂接入大帐。王茂说:“郢州刺史张冲出战,我刀劈光靜,他败进城中坚守不出。郢城城高壕深,屡攻不克。近日朝廷派陈伯之前来救援,我正虑此事,望大人示下!”
    萧衍不语,他和王茂骑马来到郢城前。郢城城郭雄伟,遍插蓝旗。见萧衍走近,敌楼上一声梆子响,万箭齐发。萧衍对城上说:“我是萧衍,请张刺史前来答话。”
    不多时,张冲来到城上。萧衍在城下向张冲拱手:“张刺史,别来无恙乎!”
    张冲在城上拱手说:“萧刺史,你我同朝为官,为何发兵打我!”
    萧衍说:“皇上无道,逼臣下造反,我是不得不为之耳!”
    张冲说:“我知道大人的兄长萧懿蒙冤。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人自可鸣冤,让皇上还萧懿清白,岂能造反!”
    萧衍说:“当今皇上荒淫无道,信任奸邪,枉杀忠良。在杀害了我的兄长后,他又兴兵伐我,我岂能坐而待毙!我知道大人清廉,望大人莫阻我路,让开关道,我赴建康诛杀奸臣,清理朝政。”
    张冲说:“大人之言差矣!此无君无父之事,我岂能为之!”说完,转身走了。
    萧衍见状,下令攻城。郢城箭下如雨,萧军只得后退。
    张冲得知朝廷任命陈伯之为都督,领兵五万来援,非常高兴。他日夜盼援兵到来,可援兵总是不见。他派人打探,探马来报,说陈伯之已到湖口,命先锋吴子阳率兵三万来救郢州。然吴子阳到了加湖,不再前进。张冲屡次求援,吴子阳不敢向前。
    萧衍见郢州难下,吴子阳却留在加湖不进,派先鋒王茂佯攻郢城,自己和副先锋曹景宗率军先行进攻加湖。萧衍到了加湖,在吴子阳寨前列阵,却并不发动进攻。
    吴子阳寨紧傍加湖,湖中舰船林列,萧衍派副先锋曹景宗率舟师攻打吴子阳的舰船。吴子阳只防备陆上前来的萧衍,忽军士报告,湖中火起,吴子阳大吃一惊。
    吴子阳赶到湖边,湖中烈焰飞腾,一片混乱。他见势不妙,带着身边的士兵沿湖岸向东逃去。
    萧衍见湖中火起,率军向吴子阳营寨发起进攻。参军黄云鹏最先突入寨中,发现官兵都逃走了,仅留下了一个空寨。
    萧衍占了加湖,他留曹景宗守寨,自己回军郢城。张冲得知吴子阳兵败,口吐鲜血,竟一病不起。探马报告张冲病危,萧衍叹了一口气说:“张冲为人耿直,忠心为国,吾不忍击之!”他派黄云鹏带医士入城,为张冲疗疾。
    张冲躺在床上,黄云鹏来到榻前,转达了萧衍的问候。张冲说:“谢谢你家大人,萧刺史真仁义之人也!吾亦知萧懿之委屈,然身为命官,不得不为国尽忠,望萧刺史见谅!”
    说完,积痰上涌,气喘不止。半晌,他转头对儿子张孜说:“我死后,儿即向萧刺史献城!皇上昏庸,齐祚不会久长了。”当晚,张冲气绝。儿子张孜办完丧事,向萧衍献城投降。
    萧衍占了郢城,让张孜依然守郢州,自己领兵往湖口进发。
    第九章 曹景宗接箭退子阳
    都督陈伯之得知吴子阳加湖兵败,郢州刺史张冲病故,儿子张孜投降了萧衍,大吃一惊。他知萧衍不日将到湖口,下令厉兵秣马,整军迎敌。门军来报,先锋吴子阳回来了。陈伯之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升座,命吴子阳进帐。
    吴子阳走进大帐,低着头,垂手而立。陈伯之骂道:“败军之人,还有脸回来见我!”
    吴子阳说:“兵败加湖,非我之过,实张冲之罪也!”
    陈伯之问:“此话怎讲?”
    吴子阳说:“张冲与萧衍早有勾结,他佯御萧衍,待我领兵到加湖,他和萧衍里应外合。我内外受敌,所以兵败。”
    陈伯之觉得吴子阳说的也有道理,转颜为笑说:“这么说是错怪你了,将军暂且下去休息。我料不日萧衍会兵临湖口,必有一场大战!”
    萧衍占了郢州,率军向湖口进发,副先锋曹景宗率领舟师沿长江东行。忽哨舟来报,吴子阳率船舰拦住了去路。曹景宗乘帅舰上前,正遇吴子阳大船迎面驶来。
    曹景宗走到船头,朝对面的吴子阳拱手说:“吴将军加湖一别,近来可好?”
    吴子阳见是曹景宗,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曹景宗,你这小人,趁我在加湖与萧衍对垒,偷袭我的水师。如此卑劣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
    曹景宗大笑:“兵者,诡道也!将军身为先锋,竟然不知兵法,让人捧腹!”
    吴子阳须眉倒竖,张弓搭箭,向着曹景宗射来。曹景宗举起盾牌,只听得砰的一声,箭射中盾牌,坠落在甲板上。吴子阳又射一箭,曹景宗手持宝剑,当的一声,箭又落下。
    吴子阳见两支箭皆被曹景宗挡落,怒发冲冠,哇呀呀大叫:“曹景宗,休要逞能,爷的第三支箭来也!”叫罢,他将弓拉圆,射出了第三箭。曹景宗不慌不忙,把宝剑插入剑鞘,拿起弓来,搭上一箭。只听得嗖的一声,箭已射出。
    曹景宗的箭刚刚射出,说时迟,那时快,吴子阳的箭已到了跟前。只见一点闪光,曹景宗的箭和吴子阳的箭,箭头对箭头撞在一起,双双掉落。两边船上的士兵见了,齐声喝彩!
    箭被曹景宗的箭射落,吴子阳惊得目瞪口呆。叛军中竟有如此高手,吴子阳感到胆寒。曹景宗对吴子阳说:“吴将军,尚有余箭否?”
    吴子阳强打精神,冷笑了一声说:“将军能挡我三箭,确是高手!不知还能挡我三箭吗?”
    曹景宗说:“俗话说,事不过三。今将军已射了我三箭,岂能再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射将军三箭,不知将军允否?”
    吴子阳打了一个寒战,可说话依然强硬:“甭说三箭,三十箭又何惧哉!你且射来!”话毕,急忙吩咐士兵开船。
    曹景宗从箭囊中抽出一箭,搭在弓上正要开射,忽见对面帅船急速后退。曹景宗知吴子阳要跑,大喊了一声:“吴子阳,懦夫!看你能逃到哪里去!”随即指挥舰船向前追赶。
    吴子阳见曹景宗追来,率领船队退向鄱阳湖中。曹景宗欲追进湖中,岸上万箭齐发,曹景宗无奈,退回长江。
    萧衍率军进抵湖口,陈伯之领兵出城。萧衍对陈伯之拱手说:“陈都督别来无恙乎!”
    见萧衍来到,陈伯之大声喝道:“萧衍!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造反?”
    萧衍说:“都督容禀。皇上姓萧,我亦姓萧,我与皇家同宗,岂有不忠之理。我父萧顺之随高祖打天下,屡立战功。崔慧景反叛,台城垂危,家兄萧懿领兵平叛,功高盖世。然皇上听信奸臣茹法珍的谗言,杀了萧懿,还发兵攻打雍州。皇上无道,君逼臣反,此等委屈,望都督体察!”
    陈伯之说:“刺史之言倒也属实,萧家有功于国。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是为忠。尊兄萧懿为国立功,虽死不反,真忠臣也,必万世流芳!我劝刺史以尊兄为榜样,委曲求全,做个忠臣。本督必在皇上面前为刺史大力执言,岂不美哉!”
    萧衍说:“都督此言差矣!今新皇在荆州登基,萧宝卷已降为涪陵王,我之忠者新皇也,岂能忠涪陵王乎!望都督明辨是非,和我一起共保新皇!”
    正说间,陈伯之身后一员黑脸红须的将军飞马而出,大声叫道:“都督不必白费口舌,让我前去擒他!”
    陈伯之一看,是直阁将军席豪。陈伯之让过一边,席豪直奔萧衍。萧衍举银枪正要迎战,先锋王茂杀出,与席豪战在一处。二人连战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正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不一会儿,大雨傾盆。双方鸣金收兵,陈伯之退回城中。
    回到城里,席豪对陈伯之说:“我们在城里,萧衍在营寨中。如此风狂雨猛,西军之苦可知。不如夜晚前去劫营,西军苦于风雨,必然无备,一举可胜也!”
    陈伯之瞧着外面的大雨,踌躇地说:“如此天气诚然对敌不利,然也给我军带来困难,不如待天气晴好再进攻吧!”
    席豪说:“当前形势,敌众我寡。我军若欲取胜,必须出奇兵。如待天晴,我们必败无疑!”
    先锋吴子阳点头赞同,他说:“萧衍不仅兵多,且手下有高手。我在长江与其副先锋曹景宗交战,我连射三箭,都被他轻易挡飞。尤其对我的第三箭,他竟然也射出一箭,将我箭击落,真让人匪夷所思!”
    陈伯之见二人俱赞成夜袭,不好再反对。他说:“那好吧!今夜席将军领三千人马前去劫营,吴先锋率一万士兵跟进。”
    是夜三更,席豪领兵悄悄接近萧衍营寨。大雨渐歇,风也小了。席豪抬头观瞧,西军营寨灯火明亮。他一声令下,带头冲了进去。
    席豪冲进了西军营寨,里面空无一人。席豪知道中计,急忙外退,为时已晚。只听得号炮震天,无数人马从四面杀来。席豪左冲右突,不得脱身,所带士兵折伤了大半。
    正危急间,吴子阳领兵杀到,西兵后退,席豪趁机杀出。席豪见了吴子阳,连说中计了。吴子阳见状,率领兵马后撤。萧衍领兵追杀了一阵,因天黑路滑,收兵回营,不再追赶。
    席豪检点人马,所带三千人所剩无几,吴子阳的人马也损伤了大半。席豪对吴子阳说:“我力主劫营,今败损至此,无脸去见都督。请先锋把我的人马带回,我就此告辞。”
    吴子阳大惊:“将军今欲何往?”
    席豪说:“败军之将,丧家之犬耳,且回建康再行定夺!”说罢,飞马而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吴子阳带领败残人马回到城内,陈伯之大怒,喝令将吴子阳绑了,推出斩首。吴子阳大喊冤枉,陈伯之命将吴子阳带回。
    吴子阳说:“此次劫营,是直阁将军席豪的主意。席将军中了萧衍的空营计,全军覆没。我拼力救出席将军,应立大功,都督为何反要杀我?”
    陈伯之怒气冲冲地说:“席豪欲劫萧营,我本不赞同,因你支持,故而让尔等前去。如今大败归来,不杀你何以正军法?”
    吴子阳说:“敌众我寡,席将军之计亦是一破敌之策。然萧衍狡诈,伏兵待我,以致失败。此上天所以亡齐,岂是人力之故哉!”
    陈伯之听了觉得有理,他问:“席将军为何没来交令?”
    吴子阳说:“黑暗之中我救出了席将军。待我回城,席将军却不见了!”
    陈伯之说:“吴将军暂且回营,等我找到了席豪,再行定夺!”
    吴子阳见都督不再追究,急忙回到自己营帐。他觉得再战必败,悄悄地带上他的人马,上船走了。
    有人报告陈伯之,称吴子阳带着他的人马上船走了,陈伯之大吃一惊。吴子阳走了,席豪不知所終,陈伯之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厅中闷坐,一名校卫来报,门前有人求见。
    陈伯之没好气地说:“不见!”话没落音,那人已走进厅来,呵呵笑着说:“都督别来无恙乎?”
    陈伯之抬头一瞧,让他又是一惊:“范云,怎么是你啊!”
    来者是陈伯之的好友范云。陈伯之和范云同是曲阿古巷人,他们是从小的好朋友。范云笑着说:“都督好大派,连故人都拒之门外了!”
    陈伯之陪笑道:“不知范大人驾到,真正地愧杀了!”
    范云说:“看来都督遇到了烦心之事,不知小弟能排解否?”
    陈伯之说:“何止心烦,我已身处绝境,不知何往耳!”他把皇上命他领兵救郢州,萧衍兵至湖口,劫营失败,吴子阳和席豪不告而去给范云说了一遍。
    “如今再战必败,后退则皇上怪罪,真正是进退两难了!”他说。
    范云说:“当今皇上二十一岁,乃一乳臭未干之小儿,且举止乖张,行为放荡,都督为他尽忠,诚为不智也!”
    陈伯之说:“对此我也知之,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舍此何往?”
    范云笑着说:“不瞒都督,我今在萧衍帐下为谘议。萧衍仁慈大度,必得天下。都督若投萧衍,前途无量也!”
    陈伯之听了,非常高兴。他站起身,向范云一躬:“我早有此意,只是无门可入。今大人前来,吾无忧矣,望兄台为我引见!”
    范云回报萧衍,萧衍大喜。第二天,萧衍来到湖口,陈伯之出城迎入。萧衍命陈伯之和范云留居湖口,自己领兵直趋芜湖。
    捷报传到荆州,尚书令萧颖胄得知萧衍连下郢城和湖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为何?原来他派征东将军邓元起领兵向夏口,征南将军杨公則领兵向湘州,两路人马都出了问题。
    邓元起领兵向夏口进攻。夏口守将丁彤,见西军来到,将夏口军民和粮草尽行撤出。邓元起不费气力,进了夏口。丁彤见西军进了夏口,立刻回兵,把夏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邓元起见夏口被围,大吃一惊。他站在城上往外观瞧,城外官兵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由于轻取夏口,没有带粮草,如今被围,邓元起眉头紧锁。
    得知邓元起被围夏口,萧颖胄召参军席阐文和从事柳忱前来商议。荆州兵本来就不多,又分两路进攻夏口和长沙,如今夏口被围,荆州已无兵可派。
    见席阐文和柳忱都不说话,萧颖胄叹了一口气说:“原以为立南康王萧宝融为皇帝,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势如破竹。谁知刚一出兵,邓元起就被围夏口,如之奈何?”
    参军席阐文说:“雍州萧衍久蓄异志,他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兵强马壮。荆州虽以南康王取代萧宝卷,可没有为此做准备。现在邓元起被围,荆州却无兵可派,真真急刹人!”
    从事柳忱说:“荆州兵少,又分兵两路进攻夏口和长沙。如今之计,只有放弃湘州,撤回杨公則,救援夏口!”
    萧颖胄点了点头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他命柳忱快马急赴长沙,命杨公則回援夏口。
    杨公則领兵攻打湘州。湘州刺史張稷见荆州兵到来,凭着长沙城高壕深,坚守不出,杨公則攻打数次无果。正值暑夏,天气炎热,杨公則将营寨建在林中。張稷见了,趁夜出城,火攻杨营。
    杨公則无备,被張稷杀入营中,到处放火。杨公則见营中火起,急急命军士外撤,向北退去。将士互相践踏,折损大半。
    正败退中,柳忱快马到来,言夏口邓元起被围,萧颖胄令杨公則兵援夏口。
    杨公則听了,苦笑了一下,只得搜集残兵,整理队伍,缓缓北返。他知道凭这支败残之师,难以救援夏口,而荆州也无他兵可用。思考再三,觉得唯有向萧衍求援,方可解夏口之围。
    他让柳忱领着队伍向夏口进发,自己带了几个随从奔向湖口。
    第十章 黄云鹏夏口救元起
    萧衍领兵向芜湖进发,正行间,一匹快马从路旁奔出。见了萧衍,来人滚鞍下马。萧衍勒住马头,那人急走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说:“萧大人留步!”
    萧衍看那人装束,知不是本部将士,便问:“将军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来人说:“我是荆州杨公則。尚书令萧颖胄派征东将军邓元起攻打夏口,邓元起轻敌冒进,在夏口被困,尚书令特派我来向萧大人求援。”
    萧衍说:“荆州地富民丰,兵强马壮,自己为何不派兵救援?”
    杨公則说:“不瞒大人,出兵之时,尚书令派邓元起领兵向夏口,派我领兵向湘州。不料邓元起夏口被围,我亦兵败湘州。如今荆州已无兵可派,只得恳请大人前去救援!”
    先锋王茂在旁听了,呵呵大笑:“你家尚书令也忒厉害了,一出兵就同时取夏口和湘州!”
    萧衍说:“王将军之言有理。初战分兵,轻敌冒进,兵家大忌也!今荆州失利,侧后受胁,我当亲往救之!”
    他让就地扎营,命先锋王茂和副先锋曹景宗驻守,自己领人马随杨公則直趋夏口。
    荆州征东将军邓元起被困夏口,他让士兵在城内遍搜粮草,一无所获。当天夜晚,邓元起领兵向外突围。丁彤早有准备,强弓硬弩,箭如飞蝗。邓元起折损了不少人马,只得退回城中。
    一连几次都突围不出,邓元起愁眉不展。眼看马无草料,兵士挨饿,军心不稳,邓元起坐卧不安。早上,他巡视城头,突然在城外敌军后面,一支兵马杀到,一面蓝旗,大写一个杨字,迎风舞动。邓元起大喜,他认为杨公則的救兵到了,立刻大开城门,领兵杀出。
    丁彤见邓元起杀出城来,令旗一挥,兵士把邓元起团团围住。原来丁彤见邓元起不再突围,恰好湘州刺史張稷杀败杨公則后领兵来夏口助战,丁彤心生一计,让張稷假扮杨公則来援,诱邓元起出城。邓元起果然中计。
    邓元起被围在核心,左冲右突不得脱身。他放眼四望,想看到杨公則杀过来。可是周围敌军越杀越多,身边的士兵纷纷被杀。
    邓元起挥动大刀,拼力冲突,身上已中数箭。正危急间,有一队人马杀了进来,敌军纷纷后退。来军打着白黄二色旗帜,分明不是荆州人马。邓元起管不了许多,趁敌军后退,奋力杀出。
    丁彤见有人来救邓元起,不知是哪路人马,他举锏迎了上去。白黄旗中闪出一将,正是黄云鹏。黄云鹏见丁彤前来,手执双钩往前。丁彤挥锏,只听得当的一声,锏被钩打飞。
    丁彤见势不好,回马便走,恰逢邓元起。邓元起见丁彤想跑,怒气冲天,顾不得箭伤,一刀把丁彤砍落马下。
    杀了丁彤,邓元起在马上朝黄云鹏一拱手:“谢将军救援,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定当厚报!”
    黄云鹏笑着说:“我乃萧衍大人麾下黄云鹏,遵大人将令,特来救援。”
    湘州刺史張稷假扮杨公則,打着蓝旗。见邓元起中计出城被丁彤围住,自信丁彤必成大功,他在一旁观战。突然见黄云鹏杀了过来,他不知是谁来救邓元起,但恐丁彤有失,急忙挥军上前。
    刚冲到近前,看到丁彤被杀,張稷大吃一惊,回转马头便走。黄云鹏见張稷要跑,领兵追杀。邓元起因受箭伤,不去追赶。他领兵冲进丁彤大营,营里粮草堆积如山。他命军士把粮草装车,运回夏口。
    萧衍领兵来到,见夏口围已解,随即进城。邓元起见萧衍来了,出城迎接。萧衍对邓元起慰勉一番,让他回荆州养伤。
    黄云鹏追赶張稷,張稷往湘州逃跑。黄云鹏追赶不上,回军到夏口与萧衍合兵一处。
    邓元起回到荆州,尚书令萧颖胄得知夏口和湘州两路皆败,叹了一口气。和萧衍一齐起兵造反,他在荆州立萧宝融为皇帝,占了先机。他迫使萧衍称臣,总揽大权。可是在战场上,萧衍节节胜利,而自己却一败再败。他忧萧衍自此难制,渐渐生起病来。
    皇帝萧宝卷得知陈伯之降了萧衍,萧衍的前军已至芜湖,召集大臣商量。茹法珍奏请任命征虏将军王珍国为都督,威猛将军李居士为先锋,前往迎敌。
    王珍国命李居士率兵三万前往芜湖,自己领兵十万择日出发。李居士率军来到芜湖,正遇西军副先锋曹景宗来到。李居士拍马上前,曹景宗排开阵势,高声叫道:“来将何名?”李居士答道:“我乃威猛将军李居士是也,尔等竟敢造反,快快下马受縛,免你一死!”
    曹景宗呵呵大笑道:“无名小辈也来送死,看来朝廷是无人了!”他举双枪直奔李居士。李居士正要上前,身边两员偏将,一左一右飞马齐出,来战曹景宗。
    曹景宗手舞双枪力战二将,毫无惧色。战了十个回合,曹景宗大喝一声,一员偏将被挑落马下。另一偏将见势不妙,回马便走。曹景宗纵马赶上,双枪齐举,正中后心。
    李居士见状,急忙退入城中,闭门不出。曹景宗挥军上前,直抵城前扎营。
    王珍国领兵来到芜湖,曹景宗见官军大队来到,退兵三十里。王珍国领兵进了芜湖,李居士对王珍国说了战况,王珍国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看我来日胜他!”
    第二天,王珍国领大军出城,到曹景宗营前挑战。因萧衍领兵去救夏口,曹景宗见官军势大,闭营不出。
    一连数日,官军发动进攻,曹景宗命士兵放箭,官军不敢近前。王珍国无奈,他命李居士在营前进攻,自己带了几个人绕营观看。正走间,前面来了一支人马,打着官军旗号。
    王珍国骑马上前,认得来将是湘州刺史張稷。王珍国诧异道:“张刺史为何到此?”
    張稷一见来的是征虏将军王珍国,大喜过望。他离鞍下马,把杨公則攻打湘州,自己击退杨公則,以及夏口失败的事叙说了一遍。
    王珍国听萧衍不在营中,而是去了夏口,非常高兴。張稷说:“我被黄云鹏追赶,一路败退,在路上遇见了吴子阳。吴子阳自湖口失败后,领水军沿长江退往建康,现正在芜湖附近驻扎。”
    王珍国听吴子阳也来了,兴奋异常地说:“将军和吴子阳来到,真是天助我也!”他要張稷就地扎营,命他和吴子阳在第二天从曹景宗后营发起攻击。
    第二天,王珍国命李居士领兵在曹景宗营前猛攻,曹景宗命士兵放箭。双方正在相持,突然曹景宗后营起火,張稷和吴子阳从营后杀来。
    先锋王茂这几天领兵也来到了芜湖,和曹景宗会合,曹景宗对他说明了近日的战况。王茂正在营中调度,见有官军从后杀来,连忙率领一队人马来到后营。
    王茂到了后营,见官军在营外鼓噪,有些人远远地向营中射箭。他有些奇怪,近前仔细观瞧。他发现这支队伍中有步兵,也有水兵,尽管在呼喊,却没有积极进攻。
    面对前后两面的进攻,萧衍大军去了夏口,王茂不敢轻敌。他派人到营前把这情况告诉曹景宗,曹景宗也感到纳闷。
    双方就这样地对持着。王珍国来到营后,见張稷和吴子阳领兵只是呐喊,不禁大怒。他对張稷和吴子阳说:“你们为什么不进攻?”
    張稷说:“我们已连续战斗了半个月,长途败退至此,军士们都极度疲劳,不堪再战,能这样已是尽力了!”
    王珍国看了看衣歪甲斜的兵士,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营前。忽探马来报,萧衍大军已从夏口返回,距战场只有五十里了。王珍国无奈,命張稷和吴子阳领兵退往新亭,自己率军回到了芜湖城里。
    萧衍救了夏口,想息兵数日,谁知曹景宗快马急报,朝廷派王珍国领兵到了芜湖,他正与官军激战,情况危殆。萧衍大惊,立刻回兵。待他回到芜湖,王珍国已经撤回城里去了。萧衍松了一口气,命休兵十日。
    王珍国得知萧衍大军到了,命军兵严阵以待。一连三日,西军不见动静。王珍国觉得奇怪,派出探马。探马回报,西军营寨严整,戒备森严,但没有要进攻的迹象。
    王珍国纳闷,找先锋李居士来商量。李居士说:“萧衍连下郢州和加湖,又赴夏口救援邓元起,兵力已疲,不能再战了。”
    王珍国点头说:“先锋言之有理,只是仅曹景宗守寨尚不能下,今萧衍大军来了,如之奈何?”
    李居士说:“当今反贼萧衍最为强悍,然萧颖胄在荆州立萧宝融为帝,萧衍受制。萧颖胄虽处中枢,荆州却是弱军。他兵分两路攻夏口和湘州,两路皆败,让萧衍不得不回兵救援。今萧衍兵疲,都督可在芜湖与萧衍虚与逶迤,另派强军攻打荆州,必收奇效!”
    王珍国大笑说:“此计甚妙!乃是擒贼先擒王之策。我请将军领兵往袭荆州立此奇功,可否?”
    李居士欣然领命。王珍国让李居士领兵五万,趁黑夜悄悄出城,奔赴荆州。
    荆州萧颖胄生了病,好在没有战事,倒也无妨。十六岁的小皇帝萧宝融本来就是一个傀儡,他依然过着悠闲的生活。突然江陵城里乱了起来,有人说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支人马,直向荆州杀来。
    征东将军邓元起闻报,急忙来到尚书令府报告了萧颖胄。萧颖胄大惊,命邓元起率军守城。邓元起来到江陵城上,向远处瞭望。
    城外看不到敌兵,邓元起松了一口气。他见城里百姓乱哄哄地往城外跑,让士兵四处宣传,张贴告示,安定民心。
    探马来报,有一支军队正朝向江陵开来,离城只有三十里了。邓元起命士兵关闭城门,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不到半个时辰,北门前来了一队人马,为首将军黑脸红须,手持大刀。
    黑脸将军来到护城河边,喝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邓元起俯身向城下问:“将军是何人,为何来到江陵?”
    黑脸将军呵呵大笑道:“我直阁将军席豪是也,奉皇上旨意,特来荆州捉拿反贼!”
    前面说到直阁将军席豪劫营失败,怕都督陈伯之追究,离队走了,如今为何来到了荆州?原来席豪离开湖口后,怕朝廷怪罪,不敢回建康,一个人四处游荡。后来得知陈伯之投降了萧衍,朝廷派王珍国领兵御敌,他就前去找王珍国。
    李居士领兵偷袭荆州,在路上遇到了席豪。李居士见席豪一副狼狈样,心里好笑,他问:“席将军今欲何往?”
    席豪叹了一口气,把情况一五一十地都给李居士说了。李居士说:“我奉都督王珍国将令往攻荆州,将军随我前往荆州如何?” 席豪欣然应允。李居士命席豪领五千人马,率先向荆州进发。
    邓元起见是席豪,不觉大笑起来说:“我闻将军在湖口被萧衍杀得大败,后弃陈伯之而去。如今陈伯之已是萧衍的座上客,将军何不在荆州归顺尚书令萧颖胄,将来也好与陈伯之相见!”
    说到陈伯之,席豪气不打一处来:“陈伯之小人也!食朝廷之禄,谋一己之私!他临阵怯战,畏敌如虎。朝廷用此等人为帅,让人可叹!”
    邓元起说:“现时朝廷,皇上昏庸,奸臣弄权,不会久长。我劝将军弃暗投明,辅佐和帝萧宝融,岂不美哉!”
    席豪说:“我食君之禄,但忠君事,汝休得多言!”
    话毕,指挥军士攻城。邓元起命城上放箭,席豪兵退五里,扎下大营。
    邓元起下城,向尚书令萧颖胄说明战况。萧颖胄躺在病榻上说:“荆州兵少将寡,欲退官军,非萧衍不可!趁敌军尚未围城,速派从事柳忱赴萧衍处,请他出兵救援。”
    邓元起点头。当天夜晚,邓元起领兵出城,佯作劫营。趁此时机,从事柳忱率随从急奔芜湖而去。邓元起见柳忱走远,下令收兵。
    李居士领兵来到江陵城下,席豪将李居士接入大营,述说了战况。第二天,李居士下令围城。
    萧颖胄听说江陵被围,让人用车推着,来到城上。他抬头观瞧,城四周黄旗招展,鼓声震天,叹了一口气说:“人说萧宝卷昏庸荒淫,齐祚不长,岂不知官军依然实力强悍,不容我小觑也!”
    邓元起说:“我们与萧衍共同举事。萧衍兵锋所指,节节胜利,我们却屡遭败绩,让人不解!”
    萧颖胄喘了一口气说:“萧衍,能人也,吾不如耳!”突然他头向前倾,气喘不止。邓元起命人把他推了回去。
    李居士下令攻城,城上箭下如雨,垒木滚石,犹如飞蝗。酣战数日,僵持不下。
    萧衍从夏口回军芜湖,因远途疲惫,他让士兵休息十天,没有进攻。都督王珍国因李居士领兵奔袭荆州,自己无力攻击,因此专注守城,双方相安无事。
    一日,萧衍正在大帐中与先锋王茂和副先锋曹景宗商讨攻打芜湖之策,突然营外军士来报,有人求见。
    来人走进大帐,萧衍抬头一瞧,认得是王敬则的大公子王仲雄。萧衍从座位上站起,对王仲雄说:“王公子来此,衍未曾远迎,万望恕罪!”
    王仲雄一拱手说:“萧大人举义兵伐无道,仲雄特来投效。”
    萧衍请王仲雄上座,对他说:“当今皇上昏庸,奸佞当道,天下共讨。公子来此,愿闻见教!”
    王仲雄说:“大人帐下,人才济济,何容在下置喙。在下前来,送大人一个物件,望大人笑纳!”说完,他到帐外,王幼隆领着几个人,抬进一株灵芝来。
    萧衍见是万岁里宫院的灵芝,大喜。兄长萧懿任宫院总管时,他在万岁里见过。他说:“王兄前来即送此厚礼,让衍如何敢当!”
    王仲雄说:“灵芝本是皇家之物,被人劫走,辗转来到我家。今给大人送来,正得其所,望大人勿却!”
    萧衍谢过,命人将灵芝送到加湖暂存。
    正在这时,军士来报,荆州从事柳忱求见。萧衍让进来,柳忱递上萧颖胄的求援信。萧衍开信观看,原来是李居士攻打荆州,萧颖胄请萧衍快速回援。
    萧衍大惊,即和大家商量如何应对。王仲雄说:“萧颖胄在荆州立萧宝融为帝,自封为尚书令,掌控大权,视大人为臣下。大人在外建功,却受他节制。不如让李居士代大人消灭萧颖胄,以绝后患!”
    咨议范云说:“不可!我们起兵,以萧宝融为帝,讨昏君诛佞臣,名正言顺。荆州若被李居士攻下,萧宝融必定不保。我们由此失去了号召,大不利也!”
    先锋王茂说:“在下以为,趁李居士攻打荆州,芜湖空虚,我们可一举攻下该城,进军建康!”
    萧衍说:“大家说得各有其理。只是荆州重地,不可有失!若荆州被李居士占去,后路被截,影响至巨。我今须率军前往荆州,由先锋驻守大营。”
    第十一章 王茂空营烧官军
    江陵城外,杀声震天。李居士指挥士兵攻城,邓元起据城严守,战况胶着。萧颖胄心情焦急,病势日益沉重。
    李居士见攻城不下,也很忧虑。他怕延迁日久,萧衍救兵到来。席豪说:“荆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高池深。若我急攻,城内拼死抵御,江陵难下。不如退兵百里,待荆州松懈,我以精兵突袭,一举可得也!”
    李居士连称好计,放出风来,说萧衍救兵将至,下令退兵。邓元起见官军退去,急忙来到尚书令府报告了萧颖胄。萧颖胄虽在病中,却也欢喜。这一高兴,病也似好了许多。
    敌兵退了,江陵大开城门,百姓纷纷出城。天色渐昏,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支人马,径直向北门杀来。邓元起大惊,披挂上马,领兵冲出北门,正遇席豪。
    席豪见了邓元起,哈哈大笑:“邓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邓元起见是席豪,不敢回城,骑马沿城墙向东奔去,席豪紧追不舍。邓元起在马上,拈弓搭箭,回身向席豪射去。席豪侧身,箭从旁边飞过。
    邓元起继续向前狂奔,一条小河拦住去路,他纵马跃过。席豪来到河边,见邓元起过了河,也一跃而过。他正要向前赶追,被一人挡住了。
    席豪勒住马缰,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敢阻我的道路?”那人微微一笑:“我乃萧衍帐下黄云鹏也,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席豪怒道:“无名小辈,且吃我一刀!”举大刀便砍,黄云鹏用双钩架住。两人你来我往,战了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邓元起见黄云鹏战席豪不下,挥刀助战。席豪孤身一人,见西军人马众多,不敢恋战,回身便走,黄云鹏也不追赶。
    邓元起在马上对黄云鹏拱手说:“黄将军两次救我,大恩何以报答!”
    黄云鹏笑着说:“两次皆属偶然,看来我和邓将军有缘,毋须言报!”
    黄云鹏带领人马,来到江陵北门。席豪偷袭不成,已率兵退走。黄云鹏在江陵北门外扎下大营,自己和邓元起进城,拜见尚书令萧颖胄。
    席豪袭江陵失败,回到营中。李居士见席豪败回,叹了一口气说:“萧衍救兵已到,攻取江陵已不可能,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衍率领大军到来,知李居士已退走,松了一口气。他带了几名亲兵,进城晋见齐和帝萧宝融。
    萧宝融是个十六岁的小青年,以前在荆州当南康王,现今被萧颖胄推上了皇位。见萧衍来了,他倒也有个皇帝的气派。萧衍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萧宝融说平身,命人搬椅子让萧衍坐下。
    萧宝融说:“爱卿解荆州之危,立了大功,朕封卿为太尉,执掌兵权。”
    萧衍大喜,再次离座叩首谢恩。原来萧宝融封萧衍为左仆射,左仆射尽管是个大官,实际只是个虚名,荆州朝中大事由萧颖胄掌控。现在萧衍当了太尉,荆州的兵马也受他节制,萧颖胄手下就没兵了。
    萧衍下殿,来到尚书令府看望萧颖胄。萧颖胄见萧衍来了,五味杂陈。萧衍解了荆州之危让他高兴,可是他看到萧衍节节胜利,荆州却一败再败,甚至一再要求萧衍来援救,心里就难受。
    萧衍来到病榻前,萧颖胄在床上欠了欠身说:“萧大人两次救荆州于危难中,老夫感激不尽!”
    萧衍说:“皇上有难,下官理当前来。望大人早日康复,辅助和帝,共伐无道昏君,开创新世!”
    萧颖胄叹了一口气说:“我病日剧,将要不起。我欲辞去尚书令,由大人接替,万望勿却!”
    萧衍摇摇头说:“哪里话来!大人春秋鼎盛,必康复如初。衍愿为大人冲锋陷阵,断不敢接此重任也!”
    萧颖胄说:“大人不愿,颖胄也不勉强。当今天下,能成大事者,唯大人耳。我一生辅佐和帝,在我死后,望大人善待于他,我愿足矣!”
    说完,暝目不语。萧衍见状,退了出来。荆州之围已解,萧衍命邓元起率领一万人马守荆州,自己回军芜湖。
    不久,萧颖胄病逝。萧宝融追封萧宝融为长沙侯,任命萧衍为尚书令,总管朝政。任命席阐文为中书令,柳忱为司徒。
    都督王珍国在芜湖等候荆州传来好消息,由于李居士带走了一半人马,王珍国坚守城池,不发动进攻。十多天过去了,双方相安无事。
    李居士从荆州退回,王珍国见李居士无功而返,倒也不加责怪。王珍国设宴给李居士和席豪压惊,王珍国说:“二位将军征战辛苦,虽荆州未下,却让伪帝萧宝融心惊胆战,大扬官军声威!”
    李居士说:“荆州城池之坚固,实出我预料,以致无功而返!”
    王珍国说:“自三国两晋以来,荆州已成重地。东晋建都建康,荆州居上游,历来是京都屏障。所以城高池深,易守难攻!”
    席豪说:“即便如此,若萧衍不来救援,荆州已成囊中之物。功败垂城,真是可惜!”
    王珍国说:“反贼虽是两股,然荆州萧颖胄不足为虑,唯萧衍势大。若破萧衍,大事可成!”
    席豪说:“大军已回,趁萧衍远在荆州,若对城前贼兵大举进攻,一举可下也!”
    王珍国点头赞同:“席将军之言正合我意。现萧衍远在荆州,正是破贼之时!”他命李居士率五万人马正面攻打,席豪领兵二万从后面突入,自己领兵随时接应。
    分拨已定,大军出城。李居士来到西军营前,一声号令,官军向西营扑去。李居士来到寨门,只见寨门大开,门前不见一个人影。李居士惊疑非常,他命兵士往寨里放箭,寨中没有回音。
    李居士断定是个空营,他骑马率先冲进营门。营内空空,李居士来到中军大帐,下得马来,正欲进帐。突然一声炮响,四周着起火来。
    李居士大惊,急命往外撤退,大火已到处燃起,浓烟滚滚,火势冲天。好不容易跑到营外,点查兵士,烧伤者不知其数。好在营中西军没有冲出,李居士无奈,只得退回芜湖城内。
    王珍国领兵正要出城,见李居士退了回来,忙问其故,李居士把遇火的情况说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席豪领兵也回来了。
    原来席豪领兵绕到西军营后,见营中火光冲天,不知其故。他派士兵进去探看,士兵回来皆说火势太大,无法进入。席豪在营后等了一会儿,因无法进入,只得领兵回城。
    一次进攻就这样地结束了。王珍国回到城里,派人四处打探。原来先锋王茂和副先锋曹景宗待萧衍去了荆州,知道官军会来进攻,便在三十里外建了新的营寨。他们留下了老寨,在里面遍设干草火药,以待官军进攻。李居士中计,被烧得大败而归。
    萧衍领兵返回芜湖,王茂述说了火烧李居士,萧衍大喜。远道回来,萧衍休兵十日。
    突然探马来报,芜湖城中的官军已经跑了,萧衍派黄云鹏前往看个究竟。黄云鹏来到芜湖,见城门大开,百姓出入,心里疑惑。他率兵进城,一路无阻。黄云鹏回报,萧衍领大军进城,出榜安民。
    王珍国不战而退,萧衍占了芜湖,挥军直抵建康城下。先锋王茂进据越城,副先锋曹景宗进据皂莢桥,参军黄云鹏进据道士墩。
    战鼓齐鸣,直达内廷。皇帝萧宝卷正在与宫女和太监嬉戏,闻震天鼓声,问中书令茹法珍:“城外鼓声究为何来?”
    茹法珍说:“此乃民间鼓乐,百姓在寻乐耳!”
    一将从殿外冲入,萧宝卷大惊。茹法珍喝令武士拿下。武士们一拥而上,将此人按倒在地。
    那人大声喊道:“皇上,贼军围建康了!”
    萧宝卷一惊非同小可,差点从龙椅上跌下来,他命武士松手。来将是湘州刺史張稷。張稷从芜湖退到了新亭,本想回长沙,他想到萧衍势大,不如赴台城禀报。
    萧宝卷问:“你是何人,竟敢闯进宫来!”
    張稷说:“微臣是湘州刺史張稷。”
    萧宝卷喝道:“張稷你好大胆,作为刺史,不在湘州,私离职守,该当何罪?”
    張稷说:“臣在湘州时,有荆州反贼杨公則领兵来犯,臣大败杨公則。在追赶杨公則残兵时,与丁彤一起围荆州反贼邓元起于夏口。不料萧衍救兵来到,丁彤被杀。臣本想回湘州,复思贼寇猖獗,京师危殆,故奔来京救驾!”
    萧宝卷说:“建康很安全,你倒说来京救驾,此是何意?”
    張稷叩首道:“皇上,建康已被萧衍大军围住,危险万分了!”
    茹法珍喝道:“張稷闯宫,危言耸听,惊吓圣驾,理当斩首!”
    張稷怒发冲冠,睚眦尽裂,对茹法珍厉声斥道:“京城已危在旦夕,作为柱国大臣,你还在蒙蔽皇上,难道真的不知死话吗?”
    二人正在争论,宦官王宝孙冲进殿来,对皇帝说:“皇上,大事不好,贼军围城了!”
    萧宝卷半信半疑,问王宝孙:“朕派王珍国前去灭贼,为何贼军会围城?朕的十几万大军到哪里去了?”
    王宝孙说:“王珍国在芜湖抵挡萧衍,他怕京城有失,预先回兵京口,现在正往建康而来。”
    萧宝卷听了,不知如何是好。茹法珍说:“京城城池坚固,陛下不必担忧。张将军既来救驾,臣请皇上封張稷为统领,守卫建康。”
    萧宝卷点头,任命張稷为京城统领,指挥城内全部兵马守城。
    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兵退到京口,整顿兵马,补充粮草。探马来报,萧衍已到建康城下,京师危殆。王珍国命席豪领兵二万先行,自己随后跟进。
    席豪领兵来到建康东门,恰遇先锋王茂领兵从越城到来。王茂见是席豪,哈哈大笑道:“席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席豪说:“上次在湖口,本该取你性命,谁知狂风大作,天降大雨,侥幸饶你不死。今天我断不会再放过你!”
    王茂说:“休夸海口,看我今日擒你祭旗!”说罢,二人战在了一处。
    二将鏖战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王茂外甥韋欣庆见舅舅战席豪不下,手执铁锤冲上前来。恰逢李居士来到,与韋欣庆厮杀到了一起。不一会儿,王珍国率领大军来到。王茂见官军大至,领兵后退。王珍国也不追赶,领兵进了建康。
    萧宝卷见王珍国兵到,非常高兴。他任命王珍国为都督,張稷为副都督,迎战西军。
    張稷登上城楼,四处巡视。他见西军虽到了建康城外,但尚未完成包围。他来到西明门,见城外西军兵丁老弱居多,心想如此西军,竟也敢来攻城。他选了二百名精壮兵士,准备夜袭敌营。
    西明门外西军的将领是黄云鹏,所率兵士老弱居多,士气不高。他登高了望,正遇副都督張稷巡城。張稷见黄云鹏在城前了望,搭弓射出一箭。黄云鹏见箭飞来,伸手将箭抓住,左右大声欢呼。黄云鹏笑着说:“此箭甚利,几中吾足!”大家齐声称赞,士气大涨。
    入夜,張稷率二百精壮悄悄出城,向着黄云鹏的营寨冲去。士兵急报,黄云鹏躺在床上不动,只命大家放箭。二百精壮向前猛冲,寨里箭如飞蝗,官兵纷纷倒地。張稷见状,只得退回。
    張稷率军出击,都督王珍国奏请皇帝予以褒奖。中书令茹法珍反对说:“贼兵打到了建康城下,皆兵将不力之故,岂能嘉奖!”
    萧宝卷说:“卿家之言是也。張稷出击,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哪能奖励?若再如此,定当严惩!”
    王珍国见状,叹了一口气,退出殿外。他把这告诉了張稷,張稷说:“皇上昏庸,奸臣弄权,西军临城,看来我们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二天,王珍国领兵出城,萧衍率将士迎战。他见了王珍国,笑着说:“我原以为在芜湖会与都督一战,不想在此遇见都督!”
    王珍国说:“我也想在芜湖与你一搏,只是守卫京师乃第一要务,只能在此恭候了!”
    萧衍说:“萧宝卷是无道昏君。萧宝融已在荆州称帝,降萧宝卷为涪陵王,都督何不弃暗投明,一起辅佐新帝!”
    王珍国说:“我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今日唯有拼杀,毋须多言!”
    正在这时,身后黄旗飘飘,来了一小群人。王珍国回头观瞧,来的是宦官王宝孙。原来皇帝萧宝卷恐王珍国不舍命冲杀,派宦官王宝孙代表皇上持白虎幡前来督战。
    王宝孙来到阵前,对王珍国厉声说:“皇上有令,即刻开战,违者格杀勿论!”
    直阁将军席豪听了,不等王珍国发令,骑马挥刀冲了过去。先锋王茂正要上前,外甥韋欣庆执铁锤抢先冲了出去,与席豪战在一处。李居士见状,挺枪上前,被王茂截住厮杀。
    王珍国将令旗挥动,官兵一齐冲杀。萧衍率西军也杀了过来,双方激战,呐喊之声,震天动地。
    席豪与韋欣庆战了九个回合,不分胜负。席豪骑马返回,正要向前与韋欣庆战第十个回合,宦官王宝孙讥讽说:“席将军勇贯三军,却战不下一个无名小将,岂不让人嗤笑!”
    席豪听了,满面羞惭。他脱下头盔,卸下衣甲,挥舞大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韋欣庆见席豪冲了过来,大刀已达头顶,举锤往上硌去。席豪见大锤将到,迅即变换方向,挥大刀从横向劈了过去。
    韋欣庆见躲不过去,只得顺着锤势,纵身跳下马来。只听得咔嚓一声,坐骑代韋欣庆挨了席豪一刀。韋欣庆的战马受伤,摔倒在地。席豪不防,骑马前冲,战马被伤马拌了一下也跌倒了,将席豪摔了出去。
    韋欣庆跳下马来,立足不稳,他用锤支撑,勉强站住。刚刚站稳,见席豪也摔落马下,韋欣庆大喜,举锤就砸。席豪跌倒在地,正欲站起,见韋欣庆锤到,急急向右边滚了过去。
    韋欣庆一锤砸在地上,把地砸出了一个大坑。趁此时机,席豪站了起来,挥刀往韋欣庆砍去,二人在地面上大战起来。
    都督王珍国在旁,听到了宦官王宝孙对席豪的讥讽。他见席豪被激怒,发疯似地向前杀去,唯恐席豪有失,率军随后冲杀,被西军副先锋曹景宗挡住。
    席豪与韋欣庆在地面上拼命厮杀,不分胜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箭,正中席豪后心。席豪没穿盔甲,当场倒地。韋欣庆进前一锤,正砸在席豪头上,一时脑浆飞溅,席豪被打死。
    王珍国见席豪被杀,知大势已去,命令官军后撤。宦官王宝孙见状,挥动着白虎幡,大骂后退兵将。威猛将军李居士大怒,举枪把王宝孙挑落马下。他自知闯了大祸,朝廷必然不容,无奈率领自己的兵马向萧衍投降。
    第十二章 诛昏侯萧衍建梁
    王珍国率兵退进建康城内,检点兵马,已折损了一半。席豪被杀,李居士投了萧衍,王珍国闷闷不乐。
    皇帝萧宝卷得知王珍国兵败大怒,命王珍国再次杀出。王珍国召副都督張稷商量,王珍国说:“军队新败,士气颓丧,皇上要我们再次出战,如之奈何?”
    張稷皱了皱眉说:“皇上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青年,只知玩乐。中书令茹法珍蒙蔽皇上,胡作非为。当初崔慧景造反,萧懿平叛立了大功反而被杀。如今萧衍围城,我看战被萧衍杀,不战被萧宝卷杀,横竖没有出路!”
    王珍国说:“若说出路,唯有造反。不如我们把皇帝杀了,率军投降!”
    張稷鼓掌说:“情势危殆,非如此不可了!”
    王珍国派人找来中兵参军张齐、后阁舍人钱強、殿帅丰勇之和太监黃泰平商议,大家一致赞同。
    城外战鼓喧天,皇帝萧宝卷却觉得无所事事。中书令茹法珍说:“臣有一戏,可让陛下取乐。”
    萧宝卷听了,急不可奈地说:“卿且演来!”
    茹法珍把宫中太监和宫女召来,分列二边充作两军。选一太监和宫女分别充任两军都督,展开厮杀。
    太监举着绿旗,号称绿军。宫女打着蓝旗,号称蓝军。只见一个矮胖太监跳出,挥舞双拳直向宫女冲去。一个苗条宫女从队中走出,看看走近,只见她用手一挥,矮胖太监即刻倒在地上。
    萧宝卷把手一扬,喊了声停。茹法珍吓了一跳,弓身说:“请皇上下旨!”
    萧宝卷说:“两人相搏,没有接触就倒下,这太假了,不好看!不好看!”
    茹法珍见皇上不满意,把太监头和宫女头招呼过来,如此如此地排布了一番,重新开始。
    这次先冲过来的是一个圆脸的宫女,对方走出一个长脸的太监。二人接触,宫女率先给太监一个耳光。太监大怒,挥拳向宫女打去,宫女一个转身,太监一拳砸在她的屁股上。宫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跑回本队。
    萧宝卷又把手一扬,喊了声停。茹法珍弓身说:“请皇上下旨!”
    萧宝卷说:“这也不好看!女的打了一耳光,没有力量,和摸脸差不多。太监出手太重,朕都心疼了!”
    茹法珍说:“臣已技穷,请皇上示下!”
    萧宝卷说:“朕白养了你们这些废物,连玩都不会!” 他让太监和宫女脱光了衣服,不得用力,不准伤害,光着身子扯来扯去。
    太监和宫女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茹法珍厉声喝道:“皇上有旨,谁敢不从?”
    太监和宫女吓了一哆嗦,太监们纷纷脱了。宫女们转过了脸,无奈地慢慢地脱着。
    “快脱!快脱!”茹法珍厉声催促。一个胆大的宫女一咬牙,用手扯衣,脱了个精光。其他宫女见状,也都脱光了。
    萧宝卷哈哈大笑说:“这才有趣!”
    茹法珍下令:“双方战斗开始!”
    太监们率先向宫女们冲了过去,扯着宫女做厮打状。宫女也不示弱,双方挤在一起,扭在一起。也有在地上打滚的,也有三四个人抱成一团的,场面混乱,丑态百出。
    萧宝卷高兴了,一边笑着一边鼓掌,乐不可支!
    正乐时,一个守宫门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有人带兵从云龙门打了进来了。萧宝卷大吃一惊,命茹法珍前去查看。
    茹法珍来到台城云龙门,正遇王珍国和張稷。茹法珍说:“都督不在城上巡视守城,来台城何干?”
    張稷骂道:“你这奸贼,将士在前苦战,尔等谗言蛊惑皇上,先吃我一剑!”
    王珍国把他拦住,问茹法珍:“皇上在哪?”
    见这阵仗,茹法珍吓得脸色苍白,身似筛糠,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指了指大殿。
    張稷一把拽住茹法珍的衣领,让他带路。
    进入大殿,萧宝卷在龙椅上端坐,太监和宫女都穿好了衣服。萧宝卷见王珍国和張稷走了进来,倒也不慌张。他问王珍国:“都督上殿,可有要事奏报?”
    王珍国和張稷见状,竟不知如何是好。太监黃泰平和王珍国一起进来,他见王珍国和張稷见了皇上,反倒胆却了,心中叫了一声不好。他从王珍国身后冲出,一个箭步,跳到龙椅边,举刀朝着萧宝卷砍去。
    萧宝卷突见黃泰平举刀砍了过来,吓得跌下了龙椅。中书令茹法珍见黃泰平要杀皇上,不顾一切地大喊了一声:“黃泰平住手!”他挣脱了張稷,向黃泰平扑去。張稷飞起一脚,将茹法珍踢倒,顺手一剑,把他杀了。
    萧宝卷见茹法珍被杀,爬起来向后跑去。黃泰平近前一刀,萧宝卷扑倒在地。黃泰平再砍一刀,把二十二岁的皇帝萧宝卷杀了。
    王珍国见萧宝卷被杀,心中大喜。他割下萧宝卷的头颅,用黄绸裹了,出城投降。
    蕭衍得知王珍国杀了萧宝卷前来投降,出营迎接。他拉着王珍国的手说:“都督诛杀昏君,为民除害,乃不世之功也!”
    王珍国说:“此乃大人之洪威也,罪将岂敢冒功!”
    蕭衍说:“如此无道昏君,祸害天下,人人得以诛之!都督为民除害,实为万民之幸!”
    萧衍命王珍国领着建康守军移兵京口,自己率西军进入建康。萧衍禁勒部曲,对百姓秋毫无犯。建康居民排列街边,夹道迎接。萧衍命谘议范云先入台城,封府库,收图籍。皇帝萧宝卷已死,建康百官紛紛投降,萧衍一一抚慰。
    萧衍来到台城,不进宫殿,驻阅武堂。他让太监黃泰平把皇帝玺绶取来,放在阅武堂中,声称等齐和帝萧宝融从荆州来到建康,由他交给。他以宣德皇太后懿旨,废萧宝卷为东昏侯,择地厚葬。托太后令,封自己为大司马,兼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爵封建安郡公。
    萧衍任命王亮为中书监,四弟萧畅为中护军,王茂为领军将军。任命沈约为骠骑司马,范云为咨议参军,任昉为纪室参军。
    萧衍派人向荆州报捷,齐和帝萧宝融大喜,他任命萧衍为丞相,进爵梁公,总揽朝廷政务。
    萧衍在建康,发布政令,自置官员,政局大定。不久,齐和帝加封萧衍为梁王。
    萧衍当了梁王,不修梁王府,依然住在台城的阅武堂内。萧衍妻郗氏为萧衍生三女,因病亡故。妾丁氏,生男萧统。萧衍起兵,萧统出生月余,丁氏母子,不便随行,留居雍城。
    太监黃泰平杀萧宝卷有功,萧衍任命他为台城总管。黃泰平问如何处置后宫佳丽,萧衍三思不决。黃泰平说:“梁王孤居于此,何不纳为后宫!”
    萧衍迟疑地说:“荆州尚有和帝,未曾来到建康,吾纳后宫,恐不妥也!”
    黃泰平笑着说:“大王差矣!荆州萧宝融是萧穎冑所立,十九岁的小青年,岂能有为!况萧穎冑已故,萧宝融所倚者唯大王也。大王推翻昏君,国已为大王所有,何须虑萧宝融哉!”
    萧衍心中一动,称帝之念油然而生。然尽纳后宫佳丽,岂非授人以柄。他考虑再三,下令处死了潘贵妃,自己留下佘妃、吴妃和阮妃,将其他宫人分赏将士。
    萧衍起兵到进建康,军营孤寂已三年有余。他得此三妃,朝拥暮偎,日夕相亲。除出外视事外,他深居简出,整日在宫内,极尽欢乐。
    进了建康,萧衍当了梁王。谘议参军范云见萧衍不修梁王府,依然住在台城的阅武堂内,觉得奇怪。他仔细探听,方知萧衍为三妃所迷。
    范云洞悉情由,非常忧虑,他想到了领军将军王茂。王茂助萧衍起兵,战必先驱,推为功首。初为雍州长史,后升至领军将军,萧衍言听计从。
    范云来到王茂府中,说明来意。王茂听了,也很担忧。范云对王茂说如此如此,王茂大喜,和范云一起来到台城阅武堂。
    范云和王茂入见,萧衍问何事。范云说:“昔汉高祖居山东,贪财好色。及入关定秦,财帛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后来成功。今大王始定建康,奈何为色所迷,取亡国女子,自累盛德呢!”
    萧衍猛然醒悟,自觉不妥。然相处有日,已然不舍,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茂下拜道:“范云所言是也!大王应以天下为念,不宜留此等亡国之妇。”
    萧衍被二人缠住,无奈答道:“二卿之言甚是,我便放她们出去。”
    范云趁势说道:“大王既采纳愚言,便应速行。前时放出宫人二千名,分赏将士,独领军将军尚无所得。王领军为大王效力,忠勇过人,何忍独令向隅?今请将佘、吴二姬,择一为赐!”
    萧衍说:“吴氏已有娠了!”
    范云说:“吴氏有娠,那就将佘氏赐给王领军罢!”说至此处,目视王茂。王茂立即下跪拜谢。
    萧衍心中实在不愿,可想大事将成,不能为一女子,违忤功臣,招致众怨。他笑着对王茂说:“好吧!我将佘氏赐给卿家!”说罢,令左右召出佘氏,命送往领军府中。
    见萧衍从谏如流,范云感佩。他对萧衍说:“萧宝卷被杀,齐朝实亡。南康王萧宝融虽称帝,他现在还在荆州。大王应即皇帝位!”
    萧衍想了想说:“若我即帝位,南康王应如何处之?”
    骠骑司马沈约说:“南康王本由萧穎冑拥戴称帝,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青年,诸事听命萧穎冑。萧穎冑不久前病故,荆州政事已无人主持。况南康王不在建康,名位不正。大王自雍州发兵,荆州萧穎冑只是跟随,不久便死了,无任何功劳。大王进建康,百姓緣道奉迎,人心可知。可让南康王下禅位之诏,則大局定矣!”
    萧衍点头,派沈约去荆州见齐和帝萧宝融。
    沈约正待动身赴荆州,忽报齐和帝萧宝融己择日起驾,从荆州乘龙舟前来建康。沈约大喜,他不再去荆州,径直在姑孰等候萧宝融的到来。
    萧宝融乘龙舟来到姑孰,有人来报骠骑司马沈约谨见。萧宝融满心欢喜,以为梁王萧衍派沈约远来迎接圣驾入建康。
    沈约上了龙舟,拜见齐和帝。萧宝融夸赞说:“爱卿远道来迎,忠心可嘉!”
    沈约奏道:“臣奉梁王之命在此躬候陛下!”
    萧宝融说:“梁王起兵雍州,战无不胜。下建康,诛昏君,功高盖世!今遣爱卿来迎,足见其忠,朕心甚慰!”
    沈约说:“陛下明鉴!东昏侯在建康荒淫无道,神人共愤。其被太监所杀,诚罪有应得。今天下大定,众推梁王。陛下在荆州,无有寸功,欲赴建康据有天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萧宝融听了,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沈约见萧宝融无语,接着说:“如今天下乃梁王之天下。陛下赴建康,不独无帝王之贵,恐性命亦有大忧。梁王不杀东昏侯,东昏侯却为他人所杀,此前车之鉴也,臣愿为陛下谋之!”
    萧宝融缓缓地说:“卿言之有理,朕将何为,卿且道来!”
    沈约说:“臣奏请陛下禅位于梁王,自己返回荆州,安居南康王之位,可保安享富贵也!”
    萧宝融看了看周围,中书令席阐文和司徒柳忱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叹了一口气说:“朕本在荆州,无意大位。这个皇帝是萧穎冑所立,亦是梁王所赐。皇帝玺绶,仍在建康,朕从未睹,朕这个皇帝一直是有名无实。萧穎冑已病故,朕把皇位还给梁王就是了。”
    沈约见萧宝融同意禅让皇位,叩头称谢。他在龙舟上为齐和帝拟好禅让诏书,携诏书回到建康来见萧衍。
    萧衍见诏大喜,他将皇帝玺绶交给范云。范云称奉宣德太后懿旨,遣中书监王亮携皇帝玺绶,到阅武堂劝梁王即皇帝位。
    萧衍见王亮到来,逊谢不受,如此再三,方才应允。他命参军黄云鹏在南郊建坛,坛分金木水火土五层,列阶而上,最上层设昊天大帝神位。
    受禅仪式开始,乐队高奏,萧衍着皇帝冠冕登坛。他来到坛顶,跪拜昊天大帝。拜毕,中书监王亮将皇帝玉玺举过头顶,萧衍接过玉玺,放在案上。坛下大臣和军民,齐呼万岁!
    萧衍称帝,改国号为梁,改元天監,大赦天下。他立长子萧统为皇太子,追尊父萧顺之为文皇帝,母张氏为献皇后,追谥故妃郗氏为德皇后,追封兄萧懿为長沙王。
    萧衍降齐和帝萧宝融为巴陵王。封四弟萧畅为临川王,领扬州刺史。封王亮为尚书令,沈约为尚书右仆射,范云为尚书左仆射。封王茂为镇军将军雍州侯,曹景宗为威烈将军云阳侯,黄云鹏为勇武将军延陵侯,冯林为宏卫将军。
    改朝换代,新皇登基。萧衍下旨,建康欢庆十日。大街小巷,张灯接彩,热闹非凡。
    萧衍当了皇帝,下令重修万岁里皇家宫院,命冯林为宫院总管。
    冯林回到万岁里,百感交集。当年王幼隆进攻万岁里,他随总管萧懿和领班黄云鹏大战王幼隆,自此就离开了。几年过去了,皇家宫院破败寥落,目不忍睹。
    冯林重修永福大殿,在后湖遍值垂柳,湖心岛上,草庐一新。正当皇家宫院整修即将完工之时,有人报宫院门口有人求见。
    来人走了进来,对冯林拱手道:“冯总管,别来无恙乎?”
    冯林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是谁。他说:“阁下是…”
    来人笑着说:“我是王幼隆。”
    冯林认出来了,来人的确是王幼隆。他也笑着说:“王公子,多年不见,今日来皇家宫院,不会又是打仗来了?”
    王幼隆大笑:“当初领兵来万岁里,实是反昏君耳!我父子造反失败,远隐海岛。前时我和大哥在芜湖见了当今皇上,献出了万岁里的灵芝。当今皇上让我们把灵芝存放在加湖。如今重修宫院,我遵兄长之命,把灵芝送回来了!”
    冯林大喜,请王幼隆上坐。冯林说:“当初贵父子造反,萧总管护卫朝廷,立了大功。不料昏君竟杀了萧总管,逼得当今皇上造反。时移势异,我们竟做了同样的事情。”
    王幼隆说:“昏君治国,民不聊生。当今皇上为民除害,国之大幸也!”
    冯林说:“宫院灵芝在送往建康去的路上被人劫去,想不到竟落在你处。”
    王幼隆说:“实不相瞒,灵芝并非我父子所劫,而是被嘉山龙庆禅寺住持智渊劫去。智渊原名王蕴,原是宋国湘州刺史,王蘊的姐姐是宋明帝刘彧的皇后。王蘊领兵反齐高帝萧道成,在他袭击东城里即现在的万岁里时,被原嘉山龙庆禅寺住持郭宏尧擒住,不得已出家做了和尚。他劫了灵芝后将灵芝送给了家父。如今新朝建立,大快人心。我将灵芝从加湖送回万岁里皇家宫院,亦是物归原处也!”
    冯林笑道:“重修即将完工,灵芝回归,宫院复辉,此岂非天意乎?将军立了大功也!”他在草庐前月季园中建起一座神芝亭,把灵芝安放在亭内。冯林将此奏明皇上,萧衍大喜。
    嘉山龙庆禅寺智清方丈圆寂,萧衍任命住持智渊长老为龙庆禅寺方丈,清远长老为龙庆禅寺住持,下旨重修龙庆禅寺。
    齐灭梁兴,智渊夙愿得尝,神清气爽。他让住持清远长老负责禅寺重修,清远在九曲河畔新建一塔。塔高九层,内塑金佛,顶悬铜铃。不久整修完成,方丈智渊和全寺僧侣齐聚大雄宝殿,诵经七日。九曲河边,嘉山南麓,梵音缭绕,香火不断,佛光普照!

    感谢
    各位朋友,南北朝历史系列小说第三部《万岁里的灵芝》已全部发表完。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参与,欢迎大家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作者 冷建华 2021.06.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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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7-16 17: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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