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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罪案侦探推理小说《小城警探》

作者:蓝翔技术学院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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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蓝翔技术学院校花,学挖掘机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误)

    我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嘻嘻嘻,但是我超爱这种罪案推理的,心中的白月光是《重案六组》,也是福尔摩斯的迷妹。

    这篇《小城警探》讲的是小城市的重案组警员的系列故事,主线是剿灭“复辟”的犯罪团伙。由于这是处女作,所以有许多需要指正的地方,请大家不吝赐教。

    我会在这里发布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读者们可以关注微信“天涯文学”公众号回复书名阅读哦

    第一章:花杉疑案

    B市是个西南的小城,冬天冷得迟,十二月多了,衣领里才钻进来些冷气。天气变冷,犯罪率也随之下降,城西分局重案组的警员们这时都闲得冲起了咖啡哼起了歌,漫不经心地边聊天边看报纸。
    “李国庆,怎么老林和大白一走,我们的案子好像也跟着少了,”一个女警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她脸型稍圆显得亲和,眼角和眉梢却凌厉地上扬,她把披散的头发扎好,踢了踢腿舒展筋骨,“我吴清彩一天不跑,腿脚就难受,都快得老寒腿了。”
    身板瘦削笔挺,皮肤黝黑的李国庆把报纸放下,喝了口咖啡,说:“怕不是上头不信任我们,一把我们两个前辈调走了,就不给我们派活了?妈呀,苏歌,咱这重案组不会要被解散了吧?”
    “别杞人忧天了,你看这天气,我养的仙人球都快被冻死了,犯人怎么还想出来犯罪呢?”苏歌五官大气标致,身材高挑匀称,举止间有种名媛般的优雅贵气,她用刀子仔细地拆开快递盒子,拿出一个网购的迷你温室,把仙人球放在里边,说道,“我听说咱们组要新来两个优秀毕业生,还从首府调下来一个组长——我其实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们组新人也太多了吧,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才工作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李国庆拿着咖啡走到苏歌身后的阳台边上看仙人球,放下咖啡拿起手机咔咔拍起照来。
    吴清彩听了这话走到李国庆身后扭了他耳朵一把,说道:“把‘们’字去掉好吗,要不是优秀,当初选人的时候怎么能进重案组啊,你觉得你做梦没想到,那是你的事。”
    正斗嘴打闹着,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吴清彩小跑过去兴奋地接起电话,又兴奋地放下,喊道:“同志们,花杉小区杀人案,赶紧行动啊!”
    李国庆把咖啡搁在仙人球边上便跑,边跑边揶揄吴清彩道:“收敛点啦,听到杀人案像听到天上掉钱似的,你是魔鬼吗!”
    “至少我能替天行道把凶手抓住,我就兴奋,不可以吗!”
    苏歌拿起包往外跑,看着前边的两人,笑得在跟前吐了几口白气。
    ……
    三人赶到现场时,技术科的人已经做好了现场勘测。李国庆毫不停步地在房间里转悠起来,苏歌和吴清彩则去看了看死者。死者是个年轻的女性,皮肤发红,没有反抗的迹象,身上却有许多被殴打割划的伤痕。在这大冬天里,死者上衣被撩到盖过头顶,赤条条地躺在地上,让人看了都想打个寒战。吴清彩大致了解了情况,便对技术科说道:“看着怪冷的,可以盖上抬走了。”
    苏歌看着死者被装进袋子里,询问起片警小梁被害者的情况。
    “被害叫张芸霏,二十岁,是个大二学生,独自租住在这房子里,偶尔会带些同学回来。”
    “那么是谁报的案呢?”
    “是张芸霏的闺蜜,叫做范郁蓝,她在学校上课没见她,也一直联系不上人,刚刚才报的案,笔录也都做好了。”
    苏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李国庆这时便出声喊苏吴二人过去,二人刚走到浴室,便发现一个塑料桶里浸着一件男士的白色拉链卫衣,李国庆又带着两人走进卧室,发现床上摆着许多不同尺码的男士外套。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李国庆问道。
    “男装爱好?”吴清彩扫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又走向衣柜翻动着,补充道,“这不还是有很多小裙子吗!”
    苏歌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这应该不是男装爱好,我看是‘男人爱好’!”
    “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很精彩。”吴清彩看了看衣柜里摆放凌乱且空着的衣架子,摩拳擦掌起来。
    ……
    回到局里,三人整理了一下手头的线索在会议室坐了下来,群龙无首的重案组面对三个人的会议显得有些无措,方桌短边的位置此时没有人自然地坐下,面对这种情况,吴清彩和李国庆不约而同地坐在了方桌的两侧,把领导位让给了苏歌。在他们眼里,苏歌虽然不似吴清彩积极,也没有李国庆心细,但她情商很高,懂得协调同事关系,既能和大伙打成一片,也能讲道理镇住人,领导能力非常优秀。
    苏歌见状,大方地在领导位坐下,边数着资料边说:“咱们共事一年多了,大家都有默契了,我坐在这也就是当个报幕的,我们直接把每个人的部分过一遍吧。”
    李国庆点了点头说道:“我在现场仔细地看过一遍,窗户都是紧锁着的,大门也没有任何撬动和破坏的痕迹,技术科也佐证了这一点。财物没有被翻动,除了床上那堆衣服以外并不凌乱,说明应该不是入室抢劫、偷窃等陌生人引发的随机案件。”
    吴清彩点了点头,说道:“总的来说,她没有反抗痕迹,屋子里也没有撬锁破坏痕迹,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她屋里有那么多男人衣服,我想,要么是情杀,要么就是仇杀。”
    苏歌用指尖捏着尸体照片,凝视着思考了会儿,说:“从犯罪心理的层面看,这些伤口应该是死后形成的,既多又乱,像是在泄愤,说明凶手应该十分憎恨被害人,凶手不在被害活着的时候这么做,应该有这几种情况——第一,控制不住被害,第二,怕被害动静太大引起邻里怀疑,第三,怕被害与自己打架,留下自己的DNA样本。”紧接着,苏歌又拿出了衣柜和床上衣服的照片,说:“床上的衣服很显然是被刻意摆出来的,我想有可能是凶手有意向我们说明死者的作风问题,也揭示了凶手的杀人动机--与情有关。”
    这时内勤警员周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她把几份法医鉴定报告放在他们桌上,在李国庆旁边停了会儿,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对了庆哥,你放在仙人球旁边的咖啡里进了只蟑螂,我给你洗干净放好了,局里现在没开水,你最好拿回宿舍消毒一下。”她一说完便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吴清彩听完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苏歌却盯着周薇的背影,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过李国庆倒是啥也没管,一头扎进了刚送来的尸检报告里。尸检报告中查明,张芸霏是死于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小时以内。身上的所有伤痕确实都是死后形成的,凶器应该是家里的水果刀,不过引人注意的是,死者死后遭到了侵犯,遗憾的是,没有检查出凶手的DNA。
    “情杀的可能性直线上升了。”吴清彩顺着李国庆死盯着的目光看去,说道。
    苏歌抚了抚额头,说道:“这下得跑一圈了,好想使唤使唤新人啊。”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又被叩了几声,苏歌应着门,门外便探进一个小脑袋,细声细语地问:“请问这里是重案组吗?”
    第二章 白衣丹红
    众人循声看去,门后边是年轻的一男一女,裹得像两个小粽子一般。男的长得白白净净,要说他是警察也许还没人信。女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细细小小的,个头不高,有些害羞。
    男的这时大大方方冲着大伙笑着说:“前辈们好,我们是刚分配来的毕业生,我叫李宗源,请多多指教!”
    “我叫盘睡莲,请多多指教。”
    苏歌点头示意,快速地把组里三个人的名字交代了一下,直接就把刚才送来的资料塞进了李宗源怀里。
    “苏歌姐,我们现在是直接上岗了吗?”李宗源浏览了一遍资料,有点紧张地问道。
    “是的,我们人手本来也不太够,这样你们可以尽快熟悉业务。”吴清彩走到李宗源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以后要是出外勤就不用穿这么多,跑起来不方便。”
    “哎,好。”
    见盘睡莲有些被冷落,杵在那里说话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苏歌忙叫了她一声,问道:“你们家里离得近吗,需不需要安排宿舍?”
    盘睡莲笑着说不用,李宗源则说他家在外地,要麻烦局里。琐碎的事情迅速地交代完后,就由苏歌和吴清彩带着盘睡莲,李国庆带着李宗源分别奔向了张芸霏所在的大学和小区。
    张芸霏所在的大学是一个普通的二本院校,由于张芸霏选的是理科,班上的男生多,女生少,苏歌便先找来一个叫做柳茵的普通女生询问。
    “你好,我们是城西分局的警察,找你是询问一些案件相关的东西,请问你对张芸霏平时有什么印象?”
    柳茵支支吾吾,说道:“呃,张芸霏,平时挺开朗活泼的……”
    苏歌对这情形一目了然,她接地气地露齿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可以说实话,你说的这些只是作为参考,我们会严格保密。”
    吴清彩见状,推了推盘睡莲示意她学着点,说道:“是啊,我知道,这女的平时肯定特‘婊’,对吧?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你不用有负担的,尽管吐槽!”
    柳茵看着吴清彩和苏歌“真诚友善”的眼神,绷紧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开始陈述,看盘睡莲听得入迷,吴清彩推了一把她让她好好记录。
    “张芸霏平时就喜欢缠着男生玩,还特别是那些有女朋友的男生,”柳茵翻了个白眼,说,“她拉的仇恨太多了,她死了我一点也不意外!”
    “那你觉得是谁最恨她呢?”
    “我们班姐头吧,”柳茵边想边笑,说道,“我们班姐头,叫做程桂媛,张芸霏和她男朋友搞日爱昧,姐头每天都在宿舍里骂她,说要弄死她呢。”
    吴清彩推了推苏歌,说:“怪不得她搬出去住,在学校住怕是弄得大家都不舒服。”
    苏歌点头,说:“是啊,那既然这样,张芸霏有没有男朋友呢?”
    “她那德行哪个男的敢要她呀!”柳茵讪笑了一下,说,“不过喜欢她的人倒是有,毕竟还是骚吗!”
    苏歌附和了几句,问:“那是哪个男的这么不长眼睛的?”
    “一个叫庞远龙的。”
    苏歌和吴清彩同时看向盘睡莲的本子,目光交汇,默契一笑,带着盘睡莲找起了下一位受询者。
    另一边,李国庆驱车带着李宗源前往花杉小区,李宗源坐在副驾驶上,自来熟地和李国庆聊起天来。
    “庆哥,组里外勤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啊,不辛苦吗?”
    李国庆叹了口气,说道:“之前倒不是这样,我们原本有五个人,有两个前辈都被调走了。”
    李宗源明白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听说首府还会调下来一个组长,你们知道是谁了么?”
    李国庆摇摇头,说道:“怎么,难道你知道?”
    “那个人,是我当警察的动力啊。”李宗源望向窗外,眼睛里仿佛闪着光。
    ……
    社会关系调查完毕,两队人几乎同时回到了城西分局,几人又坐回了会议室,汇报刚才的情况。
    吴清彩喝了口水,拿过盘睡莲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们这回可是大丰收——首先,我们初步确定了嫌疑人,第一个是十分仇视张芸霏的程桂媛,她在案发当晚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她男朋友是化学系的,有接触到氰化钾的可能。第二个是庞远龙,他喜欢张芸霏,是案发前最后一个见到张芸霏的人,而且之后的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三个是一个化学系的学长,叫李贵亨,因为和张芸霏搞日爱日未,和自己的女朋友掰了,日记本里每天都在写着杀死张芸霏的计划。”
    “哟,这么齐全啊,我们跑的那一趟可没有你们那边这么劲爆,”李国庆拿过吴清彩手里的笔记本看了看,说,“我觉得这个凶手是男性,细查物证的时候盯着点庞远龙和李贵亨。”
    盘睡莲这时候有些欲言又止,目光闪烁,苏歌恰好看到,便鼓励她发言。盘睡莲这时小声地说了句:“为什么一定是男性呢?”
    “因为尸体有侵犯痕迹,而且死者的社会关系核心是‘男人’。”李国庆这样回答。
    李宗源不假思索地紧接着说道:“女人就不可以侵犯女人吗?”
    这话逗得大伙哭笑不得,苏歌笑过以后,仔细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可能嫉恨张芸霏的女生会想要用这种方式发泄,侮辱她。”
    众人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李国庆和李宗源的调查结果上。
    李国庆拿过李宗源的本子,说:“其实我们这边没查出什么嫌疑人,就是了解了一下死者。死者家境还挺好的,就是父母不怎么管她,挺缺爱的。她经常带男性朋友回她家,不过都没有过夜的。”
    “她还挺懂得保护自己吗,虽然搞了这么多日爱昧,但尸检告诉我们她死前还是纯洁的。”吴清彩看了看桌上的资料,说道。
    “那有没有带女性朋友回家呢?”盘睡莲就着李国庆的话问道。
    李国庆弹了弹笔记本,说,“我正要说呢,就报案那个范郁蓝是她闺蜜,经常会去陪她睡。”
    “那就是张芸霏最亲近的人了,”苏歌翻了翻片警小梁给范郁蓝做的笔录,说道,“不过这笔录不够详细,我觉得应该找范郁蓝重新了解一下。”说罢,苏歌思考了一番,让李国庆带着盘睡莲去拜访范郁蓝,剩下的人则再去核查物证。
    在物证室里摆放着张芸霏家里的所有杯子,碗碟等可能从中投毒的物件以及划破张芸霏皮肤的水果刀,不过它们身上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有的物证就是摆在床上的外套和浸在桶里的那件白色男士卫衣。
    苏歌别的什么也没看,就盯着浸在桶里的那件卫衣,盯着盯着,她灵光乍现,问道:“来看看这桶衣服,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李宗源和吴清彩看了一会儿,面面相觑,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歌看着那一桶清澈的水,说道:“这么干净,洗什么?”说罢,又戴上手套,提起整件衣服,发现卫衣的拉链是被全部拉上的,苏歌便又接着说道:“拉着拉链,洗什么?”
    李宗源这时忽然激动起来,说:“苏歌姐,我有个脑洞,麻烦你举一下衣服,大家看着啦!”说罢,李宗源做了个夸张的运功姿势,把拉好的卫衣拉链往下一扯,只见后衣领处赫然印着一个有点花掉的口红印!
    第三章 何深何浅
    看到这个,大家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苏歌深呼吸了一下,让吴清彩把这件衣服的式样拍下来,李宗源不禁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拉链,大口喘起气来。
    “宗源,把这个衣服拿给技术科的大哥,看看口红印和张芸霏嘴上的是否一致,然后再让内勤姐姐拟好文件,传庞远龙、李贵亨和程桂媛男友。”
    “是,苏歌姐!”
    吴清彩看着李宗源小跑离开的背影,笑道:“苏歌,这么快就起范儿啦?”
    “还不是和老林学的,”苏歌拍了拍吴清彩的肩膀,说,“老虎走了,我这猴子怎么也得学个两三分威风吓唬吓唬人吗!”
    另一边,李国庆带着盘睡莲去往范郁蓝的大学,这时已经是下午下课的时间,范郁蓝回到了她所在的寝室,寝室里的人相约着一起去吃饭了,就留下范郁蓝自己在那里。盘睡莲按照苏歌教她的那般“和善”地注视着范郁蓝,却感觉范郁蓝在自己的注视下有些不舒服,把头探得老低。范郁蓝脸上长了挺多青春痘,也许因为总上手抠抠挤挤,皮肤有点像月球的表面。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化妆品遮住了大部分。
    “张芸霏的死请你节哀,我们是城西分局重案组的,来补充询问你一些问题,”李国庆看了看她放在床头的饭盒和水杯,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说,“你和她真的挺好的嘛,连这些日用品都用的同款的。”
    范郁蓝点了点头,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盘睡莲尝试性的问道:“你平时经常去张芸霏家里吗?”说完,盘睡莲在李国庆那里得到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是的,我一放假就会去那里。”
    “你放假不回家的吗?”
    “我只有换季要拿衣服的时候才会回去,其他时候不会回。”
    “为什么?”正当盘睡莲要刨根问底时,李国庆截住了她,转问范郁蓝道,“虽然他们都说张芸霏没有男朋友,但我不太相信,既然你和张芸霏这么好,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范郁蓝点头,又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
    “那你是有个怀疑的对象喽,是谁?”
    范郁蓝沉默了会儿,说:“庞远龙。”
    ……
    他们带着新的笔录回到城西分局时,苏歌、吴清彩和李宗源恰好正在审问庞远龙,李国庆和盘睡莲便站在审讯室外面隔着玻璃看。只见吴清彩一拍桌子,把那张白色卫衣的照片怼到庞远龙眼前,喝道:“你现在的嫌疑可是最大啊,你再不配合我们好好陈述事实,我们就直接把你当做头号犯罪嫌疑人拘捕!”
    庞远龙低着头,从李国庆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瘦的像个锥子,这时还在发抖,显得孱弱又无助,李国庆敲了敲审讯室的门,进去故意地说道:“刚刚取得范郁蓝的证词,说庞远龙就是张芸霏男友,根据尸检结果看,很像他做的,反正正式批捕不需要口供,他交代不交代都无所谓。”
    这时庞远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说道:“她男朋友才不是我!那件衣服就是我的又怎样,是我借给她的没错,但这就说明我是凶手了吗?我只是去修个电脑,修完电脑我就走了啊!”
    这时苏歌把那件烘干的白色卫衣拿了出来,把口红印子展示给庞远龙看,庞远龙吃了一惊表示并不知道,想了想,夺过那件衣服掏了掏口袋。
    “有什么不对的,赶紧说,不然我们完全可以认为你就是嫌疑人,”苏歌拿起桌上泡的玫瑰花茶呷了一口,看着他单薄的身子若有所思。
    “有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
    “呃,一个……一个安全套。”说完,庞远龙鼻子一酸,皱了皱眉,把头埋在卫衣里哭了起来,口中不停的说着,“原来你也中意我,原来你也中意我……”
    “张芸霏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李宗源看他哭的凶,给他递了张纸巾。
    “是就好了,”庞远龙苦笑了一声,语带悔意地哽咽道,“她总让我感觉她是我女朋友,但事实上我们真的只是日爱昧而已,连嘴都没亲过,别提是用那东西了,真的,请相信我。”
    苏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目前就到这里,带他去吃饭吧。”安排好后,众人便又聚到了会议室。
    “李国庆,你刚才说‘范郁蓝’说庞远龙是张芸霏男朋友,咋回事?”苏歌问完咬了口苹果,简陋地吃着所谓的晚餐。
    李国庆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吓吓庞远龙,事实上范郁蓝也不是很确定,点头又摇头的--哎,我知道你要问啥,先点头后摇头。”
    “说说刚才的收获呗。”
    李国庆拿过笔记本,复述起刚才了解到的东西,什么范郁蓝、张芸霏和庞远龙是同一个高中,张芸霏和庞远龙关系的日爱昧点,还有一开始听到的张芸霏和范郁蓝究竟有多要好。听完一整段,苏歌突然直起了身子,说道:“感觉案情有些明朗了,你们对凶手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感觉凶手还是挺像庞远龙啊……”李宗源挠了挠头,“目前发现的证据全都指向他,而且,他哭成那样,一定是后悔自己因为她与别人日爱昧而杀了他!”说到最后,李宗源的语气都铿锵坚定起来。
    “不,是范郁蓝。”吴清彩更坚定地说。
    苏歌和吴清彩击了一下掌,问李国庆:“你刚才不是说她们有很多同款吗?我问你,那个杯子里面有水吗?”
    “好像没有……”李国庆扶着额头,皱着眉,说,“完了,我记不清楚了。”
    苏歌看着李国庆似笑非笑的表情,了然于心地笑道:“杯子呢?”
    “在检验科呐!”李国庆一拍桌子,激动且有些炫耀地说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专门等她去晚自习的时候把那杯子顺走的!”
    李宗源和盘睡莲这时都被他们的默契和敏锐震撼了,抢着问他们是怎么破案的。
    苏歌在白板上边画着思路图边向他们解释说:“首先,李国庆同志复述起询问内容时,庞远龙的提及率非常高,说明范郁蓝很在乎庞远龙。其次,庞远龙和张芸霏的关系其实并不明朗,问范郁蓝张芸霏有没有男朋友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点头,最后又指认了庞远龙--和张芸霏不清不楚的人这么多,她凭什么认定就是庞远龙呢?我怀疑是因为她看到了卫衣口袋里的安全套和口红印子--如果她喜欢庞远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件卫衣会被泡在水里,她觉得脏。最后,她的同款水杯完美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找不到沾有毒物的容器,她的嫌疑理所应当地最高。”
    这时,周薇敲门进来,说道:“检验结果出来了,范郁蓝的杯子里有张芸霏的唾液成分和氰化钾痕迹!”
    “立刻逮捕范郁蓝!”
    ……
    把范郁蓝抓回来后,跑了一天外勤的李国庆才能空下来喝口水,他用杯子接了半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这时吴清彩走过,看了眼他的水杯,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苏歌见状,边笑边说:“你的水杯进过蟑螂,你忘记啦?”
    李国庆听完,噗的一下把水喷回水杯里,说道:“蟑螂还行,不是氰化钾就好!”
    苏歌和吴清彩一块哈哈大笑,盘睡莲和李宗源看着李国庆,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众人整理起资料,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寒风吹得玻璃窗阵阵颤动。不知这般的风雨飘摇,会不会也出现在重案组今后的征途中……
    小番外 犯人的自白(一)
    我有抑郁症,很严重的那种。
    由于长满青春痘,打扮土气,从初中开始,我在班上一直被人孤立,母亲早逝,父亲酗酒,一直不管我,我内心有无限的苦闷,无人倾听。
    张芸霏是我的高中同学,唯一的朋友,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可是我们的友谊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她很自卑,却以贬低我为乐,我就是她的陪衬——尽管她表面上确实很照顾我,给我穿她的衣服,用她的化妆品,我们还买了很多同款,同款杯子,同款帽子,同款鞋子,像是姐妹装,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用同款衬得她好看。
    但我实在太缺朋友了,尽管她对我的苦闷只是敷衍地听着,表演式地给我答复,但也聊胜于无,我害怕一个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害怕在排队的时候既没有人和我聊手机QQ,也没有人和我现场聊天的尴尬,更害怕人们认定没有人愿意和我玩。
    张芸霏总是和男孩子玩得很好,尤其是那些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因此,作为她的闺蜜,也多了几个人和我搭话。总是有女孩子向我打听张芸霏的事情,还说她是“绿茶婊”,也有男孩子在我这试探张芸霏日爱日未的心意,不过我一点也不在乎张芸霏这样的毛病,这对我完全没有利益的伤害,我也管不着她。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做庞远龙的人出现了。他长得还挺帅,座位在我的座位前面,我上课总是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心想,我要是能有那么好看就好了。那个男孩子也对我很好,小组讨论的时候,他总是提起被众人刻意遗忘的我,让我发言。我在班上回答问题,没人鼓掌,他便带头。我便和他时不时搭起话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丑?”
    “完全不会啊!”庞远龙摸了摸我的头,说,“其实你长得好像我妹妹,不过,她在小学的时候走丢了。”
    就是那一个摸头杀,让我对他产生了情愫,而且,抑郁的情绪也好了很多。而这一幕,让张芸霏看在了眼里。
    在一个晚上,我和张芸霏在学校操场上走着,张芸霏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庞远龙?”
    “我不喜欢。”出于防备,我嘴硬地这样回答。
    “你别骗我了,我能感觉到,庞远龙是我哥们,我知道他好多事情的,你实话告诉我呗?”
    “我实话告诉你,我真不喜欢。”
    打那以后,张芸霏就突然缠着庞远龙了,她一下课就跑到庞远龙的座位旁边,天热了要庞远龙给她扇风,天冷了就抓着庞远龙的手,这一幕幕如刀子一般刺着我的心,而借着张芸霏与庞远龙的这份熟络,我和庞远龙更亲近了些,这是我感到欣慰的,所以我还不太怪罪张芸霏,但目前,庞远龙似乎一直把我当做妹妹。
    高考后,张芸霏拉着我和她填同一所学校,我在QQ上问庞远龙他填的是什么学校,庞远龙填的也是张芸霏要填的学校。
    于是大学后我们三个又在一起了。
    张芸霏上到大学后更加的疯狂了,她和班上所有男生都能搞日爱日未,一到冬天,就装做自己没有外套穿,问男生借外套,时间拖长了,就直接留在家里做个纪念。
    借着借着,她借到了庞远龙那儿。
    最要命的是,庞远龙借给她的外套,是我送给庞远龙的生日礼物!
    我是真的气愤又无奈,在夜里痛哭流涕。我有一个缓解抑郁的方法,就是虐/待动物,我喜欢看那些动物的生命掌控在我手中的样子,隔壁单元的泰迪溜出来玩儿不栓绳儿,见到我就要抱住我的腿乱蹭,我恶心透了,通过网上的渠道买了毒狗的氰化钾,把它毒死了。
    在这样的大冬天,我在烈烈寒风里看着那条狗抽搐着,渐渐丧失生命,我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可是我现在好冷,又有谁给我送外套?
    我打通了庞远龙的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在张芸霏家里,帮她修电脑,我说,我好冷,你可不可以送件外套过来给我。
    庞远龙在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可他说的却是:“穿男生的衣服不合适吧,现在我走不开,你先问你的朋友们借借?”
    我在这一刻明白了我和张芸霏之间差了什么,同时,我内心的焦虑也达到了最大化,我把氰化钾放进我和她买的同款杯子里面,按比例配好水放进我的书包,然后,去向了张芸霏的家里。
    我特地在一旁等到庞远龙离开,我才敲开张芸霏的门,毕竟我也不想让庞远龙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我和张芸霏说,今晚太冷,宿舍里被子不够厚,过来和她挤一挤,张芸霏边嫌弃边答应地去找枕头,我趁机把我的水杯和她的调换了,我放开来和她聊天,激起她的聊天欲,渐渐地,她就口渴了,她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的时候,我爽朗地笑了,这怕是我得抑郁症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张芸霏甚至没来得及挤兑我,尖叫了一声就死透了。
    我看着她狰狞的表情,心中很是痛快,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够,我找出庞远龙的外套,想要带走,正当我仔细地端详着它的时候,我发现在衣服内领子里有一个口红印,口袋里还有一枚安全套——这大嘴唇子可不就是张芸霏的吗!我火气更大了,把安全套拿了出来,把庞远龙的外套浸在桶里,想要洗掉上面的口红印,却又担心这样做会留下自己的头发,DNA什么的,又作罢,但内心的火始终下不去。
    看着她狰狞的脸,仿佛是在嘲笑我,我很害怕,把她的衣服撩起,盖住她的脸,看着她的身体,泄愤地在她上面乱划,也拆开了安全套,打开手机视频的录制健。
    玩到最后,我终于平复下了我内心的焦虑,我把自己的痕迹清理了一番,把我和她的杯子交换了回来,离开了现场。
    第五章 游离规则
    次日,秦大队长把重案组的几人叫到了办公室,给每人倒了杯热水,说道:“虽然上头把你们老林和大白都调走了,花杉小区那起重大凶杀案你们还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破了,值得表扬,要继续努力。”接着,他叉着手,说道:“我们市多年前清理的犯罪团伙,现在又有了活动迹象,市局领导非常的重视,这个案子将由你们组全权负责,你们的新组长江穆森会在明天以前到达B市。”
    讲完正事,又嘱咐了一下老成员多带带新成员之类的,秦大队长就把他们叫回去工作了,苏歌刚走到门口,秦大队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叫住苏歌,让她单独留下来一下。
    苏歌心里门儿清,秦大队总是让她做一些“灵活”的“政治性”工作,她语气不卑不亢地问道:“怎么了,秦大队?”
    “你们几个年轻警官一天内破掉了凶杀案,领导觉得你们的这种工作作风非常有利于给警局新生代建设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秦大队轻车熟路地打着官腔,打完官腔,又简单粗暴地说道,“媒体那边对这个案子的作案动机十分感兴趣,先不要那么快把范郁蓝移交结案,把她的故事全部弄明白了再结。”
    苏歌点了点头,秦大队接着压低声音道:“必要的话,可以调查一下嫌犯的手机,补充一下遗漏的证据。”
    虽然调查嫌犯的手机并没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定罪,查嫌犯的手机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了,苏歌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她可以理解,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质疑地答应下来。
    “嗯苏歌,你是个当领导的好苗子,”秦大队拍了拍苏歌的肩膀,说道,“年轻警官很少有你这样会来事儿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内心是不是和其他年轻人想的一样,但是我想对你说,虽然有些时候比较无奈,但我们这个职业叫做人民警察,始终还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这样会来事儿也不要忘记初心,不要想太多歪门邪道的东西,这样才能好好提升自己!”
    苏歌点了点头,向秦大队道了声谢,走出了办公室。
    苏歌在收缴上来的范郁蓝个人物品里拿出了她的手机,插上了数据线连接电脑,李国庆注意到了,便问她:“你拿她手机干啥?”
    “领导意见,”苏歌应和着年轻人们的立场,“我也很无语,但是没有办法。”
    “这样不好吧,都定罪了还看这些,”李国庆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凑到苏歌的旁边看她调信息,“这样感觉有点像狗仔了哎。”
    苏歌不置可否,熟练地点开了直观可见的图片和视频文件夹,文件夹一层一层地被点开,苏歌的呼吸便一点一点的凝滞。
    只见范郁蓝拍摄了她对尸体的犯罪过程,她拆开了庞远龙外套里的安全套,把手指塞了进去。看到这里,苏歌马上把视频暂停了,和李国庆对视着来了句国骂,李国庆情绪激动了起来,说道:“这女的变太吧!我当警察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国庆这么一叫,把组里的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众人忘却了查手机这件事情的问题,都被范郁蓝的行为深深地震撼着。
    苏歌看到了这个,此时也不想再深挖下去,她想了想,说道:“我认为范郁蓝应该是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疏解,她应该保外就医一下——吴清彩,你和盘睡莲去把范郁蓝的犯罪动机完完全全审出来,我出趟门预习一下我们要面对的犯罪集团。”说罢,她脱下警服外套就拿起包出门了。
    “秦大队肯定又要把这个案子公开了,”李国庆把手臂搭在吴清彩肩膀上,说,“你说,这种事秦大队怎么每次都找苏歌?”
    “这还用问吗?”吴清彩拨开李国庆的手,说,“你看苏歌最近上道得很,都能指挥起我们了——但是我服她,我们都做不到她那样。”
    ……
    苏歌坐在车里,对着包里的镜子精细地描着眼线,涂上一个明艳的口红后,打开车门走进了咖啡馆——她要去见她的线人,这么化一化妆能拉近距离。
    一个戴着耳钉衣着前卫的青年坐在那里等了她很久了,苏歌看着面前摆着的红酒,闻了闻又摸了摸杯壁,笑道:“大炮,你很懂啊。”
    “哎,那当然!自从认识苏歌姐这样的美人之后啊,我天天魂牵梦萦到处打听你的爱好——当然,还留心着各种业内大新闻,希望哪天能博你一笑。”大炮油嘴滑舌了一番,不愧他大炮的名号。
    “得了得了别车大炮(指吹牛、吹水、浮夸的意思,是两广地区的一个流行词汇)了!”苏歌的指尖轻轻在大炮凑过来的额头上一戳,看到大炮受用又乖巧地退了回去,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来说说正事吧,听说B市最近冒出来个犯罪集团,那是什么来头?”
    大炮看苏歌压低声音,又顺其自然地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巧了,我们老大刚好和他们有交情——他们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全面发展的犯罪团伙,有案底的,由于主要在农村活动,所以被叫做‘乡间恶魔’。他们以前营业内容是卖猪肉、卖水果——冰毒、麻古,还兼职贩卖人口呢!不过我估计他们现在也卖不动人口了,应该就是走走毒。”
    苏歌点了点头,让大炮退开点,说:“我闻不惯烟味,别凑那么近嘛——这个团伙很难搞吗?”
    “难搞,真的难搞,那些人都鬼得很,加上那时候没现在那么高科技,警察抓他们抓了有一年呢,不过现在就不清楚了……”大炮回忆了一下,接着说,“我跟你讲,那里还有人背着警察家属的人命,到现在还没被捕的。”
    苏歌皱了皱眉,杀害警察家属这可是重大案件,还没被捕的话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大炮看了看苏歌,继续说道:“哎,毕竟当时监控都没人装,没抓到也可以理解的。不吹牛,即便现在这个乡间恶魔露头了,我也没听到那个凶手的半点风声。”
    苏歌听到这里,隐约觉得这个乡间恶魔案不仅仅是剿灭毒枭那么简单。
    ……
    江穆森这时已经来到了B市,他把车开到城西分局,刚找好停车位,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车朝他旁边的车位开过来,车里是个美艳的女人,披着长发戴着墨镜嘴唇鲜红,但她一下车,头发就已经妥帖地扎好,嘴唇上的口红也擦掉了,只见那个女人朝他这看了一眼,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江穆森摇下车窗时,那个女人冲他笑了笑,说道:“是江穆森组长对吧?我是重案组的苏歌,我带你到办公室吧!”
    @FHCQ凤凰传奇 2019-01-25 19:45:26
    过来支持下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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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谢谢
    第六章 天外有天
    其实,在泊车前苏歌就注意到了江穆森的车,那辆车熄了火还停着不走,像是在观察她。苏歌放慢车速看到了那辆车的首府牌号,心中当即有了猜测。
    江穆森对苏歌的问候有不到一秒钟的惊诧,其中也有暗中观察的心虚,想了想,这种推理也是刑警的基本技能,便觉得十分平常。
    “你好,那么麻烦你了。”江穆森语气平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把车窗关起,苏歌便让到车门旁边,苏歌打量了一下江穆森,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模样像在本地人高眉骨深眼窝的外貌基础上进行了精雕细刻,他浓眉深目深沉神秘,高鼻薄唇清冷俊逸。在他有些不接地气的气质下,他给人的感觉也是礼貌却疏离的,苏歌的礼貌能给人一种亲近感,江穆森的礼貌却是给人以距离感。
    苏歌心里有些反感,她觉得这种距离感是与社会正常交往脱节的典型现象,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自负。江穆森也有相仿的感觉,苏歌给了他一种圆滑的刻意感,而这种圆滑似乎并不是她真实的个性。两个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走在路上的距离仿佛能开过一辆车。
    “我先去见见秦大队长,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你先回去吧。”江穆森在苏歌他们办公室门口看了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苏歌点了点头说他太客气了,一背过身,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江穆森背过身时也是肩头一沉,他不太想和苏歌打交道。
    其实作为两个成年人,他们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第一印象去讨厌对方,只不过他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一个出世一个入世,他们只是在短短的几分钟感觉到了和对方的不融洽,以后也许就不会很熟。
    苏歌和江穆森都这样想着,这种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不顺眼倒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默契。
    江穆森来到秦大队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进去,秦大队一看到他,马上堆起笑脸说道:“小森开车开了几个小时累了吧,你可以休息休息明天到的,不急这会儿。”
    江穆森听到这声小森目光一滞,脸上依旧是得体却疏离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说:“秦伯伯好,做警察的这点路程不算什么,我比较关心这边的进度,还是劳烦秦伯伯给我讲一下了。”
    刚见完苏歌的秦大队这时心情有些复杂,人比人要气死个人。江穆森这个样子摆明是不想和他寒暄,还客客气气地指挥起自己来了。看着江穆森似笑非笑的眼睛,秦大队想,要不是他叫做江穆森,这小子估计这辈子职位都上不去。
    秦大队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茶,秦大队边喝茶边说:“乡间恶魔那边,我们派出的卧底已经找到门路了,就是还没有接触上。当年杀了人的逃犯黎民富至今没有露头,但是我怀疑这次乡间恶魔的重新活动就是黎民富组织的。组织里基本上都是当年一起干的自己人,还有圈里知根知底的一些新人,真正要打进去其实有些困难。”
    “秦大队辛苦了,”江穆森在说客套话和正事之间喜欢稍微停顿一下,“他们这次突然又做回老本行,想必是没钱了,这个钱缺在哪里可以重点查一查,我们重案组没有案子的时候,应该是要积极接……”
    江穆森话还没说完,秦大队就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英俊如裁的眉毛皱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秦大队回头朝江穆森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江穆森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秦大队办公室后背的窗子后面,映着他十几年来梦魇中总是会出现的脸,那张脸,狭长的三角眼,高耸的颧骨,凹陷的眼窝,右脸有着刀疤。那张脸迸出笑容来,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恶魔的獠牙,随时要咬破江穆森的喉管。
    另一边,苏歌回到办公室,几个人都坐在一块吹牛了,想来范郁蓝已经撂了,问道:“看来范郁蓝的工作做完了嘛!快和我说说,问出什么细节没有?”
    李宗源抢着说:“有有有,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范郁蓝的氰化钾是学校里弄来的,一问,居然是她网上买的,买来毒狗用的!”
    “网上怎么能卖这种东西?这个得仔细查啊。”苏歌一边说一边想到秦大队的要求,这个案子居然还揭示了新的社会问题,媒体一定会很喜欢。
    吴清彩一拍李国庆的肩膀,说道,“我们之前去派出所找小梁的时候不是看到几个人过来报案说自己的狗被毒死的吗,好像刚好是范郁蓝住的那个小区的居民,那可是好几个人啊,范郁蓝绝对有心理疾病。”
    李国庆点了点头,问苏歌:“那你呢,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那个犯罪团伙叫做乡间恶魔,二十五年前贩毒又贩人,其中有个杀了警察家属的逃犯到现在还在逃。那些犯罪人员应该都年过半百了,我估计都是些亡命之徒。”
    李宗源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凝重间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李国庆也是心头一震,若有所思。
    这时江穆森敲了敲重案组办公室的门,众人都循声望去,李宗源的表情突然多云转晴,坐在办公桌上的屁股瞬间挪了下来,小粉丝般喊道:“森哥!”说罢,便冲去给了江穆森一个结实的拥抱。
    苏歌这时很关切地看向了江穆森,只见他眼底眉梢都是无奈的笑,但这个笑是放松的,是发自内心的。
    这时大家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江穆森便敛起了那个放松的笑容,又回到了他没什么表情的状态,敬了个礼说道:“同志们好,我是江穆森,今后就是你们的组长了,多指教。”
    众人自我介绍了一下,轮到苏歌的时候,苏歌知道了江穆森的慢热,便收起了刚见面时的那种热情,精炼地说道:“江穆森同志,刚才见过一面聊了很多啦,就不多说了。”
    江穆森看出来苏歌在适应他的社交节奏,把对她圆滑的意见减了几分。事实上,无论和谁相处,苏歌都能让对方感到舒服。
    “你们的临时组长是谁,过来交接一下工作吧。”江穆森在苏歌、吴清彩和李国庆之间看了看,吴清彩便把苏歌推向前去,苏歌耸了耸肩膀,和江穆森一起走到办公室去。
    “你们上一个案子是什么,花杉小区杀人案吗?”江穆森靠在办公桌上,平视着比他身高稍低的苏歌。
    “是的,没错,我们这儿刚刚结案。”
    “二十四小时内结案,还是挺可以的,”江穆森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说,“不过这案子算是简单的,你们也是有运气,决定性证据没被范郁蓝销毁。总之团队默契不错,可以参与乡间恶魔案。”
    苏歌顿时觉得有点恼火,敢情这新组长迟到,还是因为不相信他们的实力啊。苏歌挑了挑眉,略带讽刺地说道:“哦,能参与乡间恶魔案,那江穆森组长一定实力非凡了吧!”
    “倒也不敢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我有后台。”江穆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既理直气壮又坦坦荡荡。苏歌有些被噎住了,这江穆森还真是耿直得很,一时低头无话可对。
    看到苏歌吃瘪的样子,江穆森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看到苏歌刚才居然口不择言地讽刺了自己,想来自己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她了。江穆森想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不妥,便补充道:“让你误会的话不好意思了,这个案子是扫黑除恶的重点,性质恶劣而且危险。我是觉得你们有化险为夷的机智,才敢放心地把你们放在前线。”
    苏歌抬起头看了眼江穆森,这个人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情商明明不低,却不和人周旋应酬,真是知世故又不世故。
    看他这样的个性,以及他所说的所谓后台,如果苏歌和秦大队是领导的料子的话,大约江穆森就是领导的领导。
    就在这时,李宗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道:“先别交接了,新案子来了,入室杀人加绑架儿童!”
    第七章 非常绑架
    一间普通的独栋居民楼里,一个普通的妇女被凶犯割破喉咙躺在血泊中,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遍布着凌乱的血脚印,柜子抽屉全部打开着,几个储物架被撂倒在地上,感觉有明显的偷盗倾向。
    李国庆一如既往地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苏歌、盘睡莲和吴清彩则去和片警交流着,江穆森站在妇女的尸体旁脸色苍白,整个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李宗源见状,拍了拍江穆森的肩膀,把江穆森推到了阳台上。
    江穆森点了一支烟,把烟雾吐到自己面前,眼前闪现的恐怖回忆在烟雾中渐渐模糊。李宗源夺下江穆森的烟,说道:“森哥,你的症状是不是又严重了,我记得你已经不抽烟很久了。”
    “是更严重了,”江穆森叹了口气,由于天气冷,这口气也像烟草燃烧的烟雾一般,“你知道吗,我去找秦大队的时候,居然在窗后面看到了黎民富的脸……可那是二楼啊。”
    李宗源想了想,把烟还给江穆森,说道:“这个案子会不会太触景生情了些,你不要紧吧?”
    “越是这样,我还就越要把这案子加快破了,这样说不定我心里还好受些。”
    苏歌那三人询问完片警之后,正准备去找报案的人来问问,苏歌一转眼,就看到江穆森和李宗源在阳台上聊天,江穆森手里还拿着烟,对着阳台外吞云吐雾。苏歌本就厌恶烟味,心里对江穆森的好感又降低了一些,但看到江穆森抽烟她还是觉得有点新奇的——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会抽烟。
    李国庆转悠着转悠着,突然在一个衣柜前停住了脚步,他拿出一张纸巾在衣柜底板上擦了擦,忙叫几人过来看,只见那衣柜底板上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鞋印。
    江穆森看着那枚鞋印,在寒冷的冬天也冷汗直流。
    做完了一系列的勘察询问工作,几人打道回府,又坐在了会议室里。
    江穆森拿着痕检组还原的现场平面图,在白板上重新画了一遍,向众人说道:“根据痕检组的鉴定,现场的门窗没有留下侵入痕迹,屋内较清晰的带血足迹延伸到了杂物间、洗手间和卧室的衣柜前,就此,你们有什么判断?”
    “首先,泛泛的来说,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因为在涉及财务的案件中,陌生小偷作案,窗和门不可能干干净净的。”李国庆率先作答,他走到白板前,用笔边点着平面图边说,“基于在衣柜上面没有看到血迹,我认为凶手杀了人以后,先到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再去杂物间拿了什么东西,最后再到卧室的衣柜前把藏在衣柜的孩子揪出来。”
    “不对,”吴清彩想了想,反驳道,“我认为凶手是最后去的洗手间,因为屋子里的血脚印只有这几处地方比较清晰,凶手在洗手间除了洗手以外,应该还洗了鞋底,所以其他地方没有血脚印。”
    苏歌认可了吴清彩的说法,接着补充道:“除此之外我注意到,杂物间里的洗碗手套只有一只,而衣柜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指纹,说明凶手可能是先杀了人,然后去杂物间拿手套,直接把带血的手塞进了手套里面,完事,去衣柜找孩子,再到洗手间洗手洗鞋。”
    江穆森点了点头,提醒道:“你们光分析这个,也要分析分析凶手做出这些举动的动机。首先,他为什么先去找孩子,找完后还能洗手洗鞋,孩子不会打乱他的节奏吗?其次,这个孩子对他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他不直接灭口,而是带走了这样一个累赘呢?”说罢,他把目光投向了找不到话说的李宗源和盘睡莲。
    “他应该是有自信能够控制住那个孩子。”盘睡莲想了半天,说出了这一句。
    就着盘睡莲想的,李宗源“哦”了一声,接着道:“所以,他去杂物间除了拿手套,应该还拿了塞住孩子嘴巴的东西或者绑住孩子的东西之类的!”
    “非常好,”江穆森给他们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说道,“凶手刚杀完人,想要清理自己的痕迹,却又担心孩子搞破坏,于是打算先控制住孩子,再清理现场。”说罢,他看向苏歌,接着说:“苏歌,听说你大学修的是犯罪心理学,关于这个案子的疑点,你再说说看?”
    “既然是绑架,它一定会反映凶手的需求,凶手肯定是想通过这个孩子勒索什么东西或者是谈条件。”苏歌看了看笔记本里对死者的基础调查,又接着说道,“绑架犯罪一般都具有极高的预谋性,但是这个案子奇怪就奇怪在,凶手的绑架感觉完全没有预谋,死者就是一普通的单亲家庭,并不富裕,凶手要绑架儿童,却又把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解决’了,那他能勒索谁,和谁谈条件呢?”
    江穆森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响指,回答道:“警察。”
    吴清彩听罢一拍桌子,说道:“把我们警察当什么啦,还想和我们谈条件,等下我就一枪狙了他!”
    李国庆用手肘推了推吴清彩,说:“有新人在这里你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不是有过讲座说绑架案最好不要击毙绑匪嘛。”
    吴清彩听罢咕哝道:“我就开个玩笑。”李国庆嘴里“切”了一声,对李宗源和盘睡莲解释道:“是这样,要是每个案子都击毙绑匪,以后出现的绑匪就会形成不安全感和必死的意识,和绑匪的谈判空间就越来越小了,人质就更容易被撕票。”
    “李国庆说的没错,”江穆森分拣起资料,说,“所以,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开始准备人质谈判预案,整理走访资料,尽快确定犯罪嫌疑人,散会吧。”
    散会时恰好是饭点,重案组的新老成员在认识的这一天里已经打成一片,开始一起约饭了,而今天又多了江穆森这个新成员,李国庆便叫他一起去,江穆森却抱歉地笑了笑说自己有事,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等到走远了之后,李宗源看了看周围,低声和众人说道:“以后你们就别叫他了,每次叫他他都会‘有事’的。”
    “为什么?”
    “他不爱和别人一起吃饭,也不爱社交活动——你们别多想啊,是性格问题。”
    李宗源这么说了倒叫人要多想了。苏歌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这些都有点像心理疾病的症状,而李宗源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另一边,江穆森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地看着每一份案件资料。调查显示,这个普通的妇女也不算普通,她的丈夫此前因交通事故去世,她获得了一份巨额保险金,而这份保险金估计就是凶手觊觎的对象。
    江穆森在列出的嫌疑人列表里又划了一个小圈,他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各种资料,叹了口气,点上了一支烟。
    @不惑之年从头再来 2019-01-25 21:26:36
    学挖掘机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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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哈哈哈哈
    @halberdlin2018 2019-01-26 02:55:23
    有挖掘的潜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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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挖掘机专业的嘛(doge)
    第八章 勒索疑云
    几人吃完饭回来,江穆森已经分析完了手头的资料。从凶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见,他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所以,应该会留意到电话定位的问题。江穆森拨通了嫌犯名单里所有人的电话,只有一人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江穆森拿起那个人的资料,资料显示,他叫做赖一航,是保护伞保险公司的前业务员,与死者是表亲关系。
    调查到此,江穆森起身集合众人,会议和晚餐无缝接轨。
    “刚才我已经初步确定了嫌疑人,”江穆森把赖一航的资料发了下去,说道,“死者的丈夫在去年年末车祸去世,死者因此得到了保护伞保险公司的一笔巨额保险金。由于保险员的业务对象一般是亲戚,所以我认为,赖一航就是让死者买保险的人。赖一航今年年初被公司辞退,可能因为失业加重了经济负担,就把目光放在了因自己推销的保险而受益的死者身上。”
    “哇,森哥,你效率好高啊,”李宗源吃惊地看着手上的资料,说,“我们也就吃了个饭,你怎么就排除得只剩一个人了啊?”
    江穆森抿了抿嘴,说:“运气好,死者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看众人看完了几页资料,他接着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面分析绑匪的犯罪心理,尽快和绑匪取得联系,做好充分的谈判准备工作。”
    苏歌蹙了蹙眉,看向赖一航的资料,心中疑虑颇多,赖一航真的是要找警方谈判吗?可他和警方能谈判什么呢,警方能帮他做什么呢?
    当然,最先可以考虑到的,就是他想通过绑架孩子,来要挟死刑的豁免,再深入地想,赖一航负担着下岗给他带来的经济损失,他的所有作案动机应该都得围绕着这个“万恶的金钱”来研究。
    想到这里,苏歌迅速起身走出会议室,坐都来不及坐地趴在电脑桌上查起了保护伞公司的有关新闻。新闻资料中显示,保护伞公司在今年年初承担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罚款,罚款原因是因为虚假报表,而这事情的负责人正是“赖某”。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的接警电话响了起来,苏歌接起电话,只听见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想救石松元那个小子,明晚八点来聚旺镇旧家具厂。那小子经过特殊处理了,你们敢打死我他就死定了。”
    苏歌一个激灵,正想说话拖住对方,好找人进行技术追踪,但对方说完这段话就挂了电话,留下一段长长的电话提示音。
    看来江穆森的推理是对的。苏歌转过身,看到江穆森在几步远处看着她,看苏歌转过身,他问道:“绑匪?”
    苏歌点了点头。
    “回去吧。”
    回到会议室,苏歌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把电话号码抄了出来,江穆森比照了一下,并没有符合任何一个嫌疑人的登记电话。
    “这样好像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赖一航啊……”吴清彩皱了皱眉,“这样我们就变得很被动了,因为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必须要保证人质的安全。”江穆森攥紧拳头,说道,“现在立刻成立专案组,抓捕过程全员参加,李宗源和盘睡莲要用心学习体会。为了取得绑匪信任感,到时会只由我一人出面谈判,我会戴上耳机,你们就在后方支援,由于各种不确定因素,你们一定要全神贯注随机应变。”
    “是!”李宗源和盘睡莲振奋起精神铿锵地答道。李宗源的眼里燃烧着干劲,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坐不住了,第一次亲临对峙现场,第一次面对这样紧张刺激的案件,李宗源的心像被猫挠了一样,好想大喊出声。
    详细地讨论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众人各归各位,盘睡莲则已经下班回家。江穆森双手成塔闭目养神,一放空下来,他渐渐浑身发冷起来,眼前又开始闪回一幅幅画面,漆黑的狭小空间,殷红的血迹,口腔里的血腥味,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子栽倒在地上的场景……果然,一不保持思考忙碌的状态,梦魇又会出现,江穆森咬了咬下唇,赶紧摸出几颗白色药丸直接吞下,闭目调整呼吸。
    苏歌这时走到了江穆森办公室的门前,看门半掩着,她便轻轻地推开门,却看到江穆森身子猛地一震,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桌面上,是一个打开着的白色空白药瓶。
    江穆森埋下头,夜色与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深邃的眼窝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始终没抬眼看苏歌,大概是对苏歌的突然到来表示不满,或是对自己被吓到的样子被苏歌看见有些难为情。苏歌看出了他的情绪,敏锐如她,也看出了江穆森的反常,她坐到了江穆森旁边,说道:“组长,接到电话后我忘了汇报,赖一航的公司今年年初因为虚假报表被罚款,负责人似乎就是他。”
    江穆森这时才终于抬眼看向苏歌,头顶的灯光也打在苏歌的脸上,照着她白皙清透的皮肤,看上去养尊处优。她的长相并不像她的为人那样圆滑,细窄的驼峰鼻,上扬的眼尾,略薄的嘴唇,让她在不笑不说话时显得气质清冷超群,不可逼视。江穆森虽然烦她吓到了自己,但也打心底感谢她来缓和了自己的不适。
    江穆森揉了揉太阳穴,说:“直觉告诉我,如果赖一航是绑匪,那个保护伞保险公司就可能有问题,赖一航的虚假报表,应该不是全部真相。”
    苏歌想了想,打了个响指说道:“那这个有可能就是他绑架的诉求。”
    第九章 心魔与对峙
    江穆森点了点头,马上打开网页查找保护伞保险公司关于虚假报表的相关新闻,苏歌便趁机看了看江穆森桌面上的白色空白药瓶,上面也并不是完全空白,在药瓶的下端有一个小标签,上面写着英文缩写“SQL”。
    SQL是什么呢,苏歌一时想不起来,但联系上之前李宗源的欲盖弥彰,SQL可能是一种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苏歌在脑海里寻找着和这几个缩写相关的信息,突然想起某一天李国庆曾经问过自己“舍曲林”是什么,他瞥见他母亲正在服用这个药物,苏歌心中顿时了然,这个药是治疗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等疾病的。
    其实警察患上心理疾病并不是不寻常的事情,事实上,现在的刑警有很多都有这方面的问题。原因一来是稀少的睡眠时间带来的副作用,二来是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三来是各式案件的突发性、危险性和血腥性。苏歌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眼面前高度专注的江穆森,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自己的桌旁,同事们几乎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李国庆和李宗源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李宗源看到苏歌回来,说道:“苏歌姐,你和组长是不是讨论完案情了?刚才我想过去找他,听到你们在讨论,我就又回来了。”
    “讨论完了,你想找他的话现在就过去吧,”苏歌正要过去找李国庆,想了想,又对李宗源说道,“你进去前最好叫他一声,他太专注,可能会被你吓到。”
    李宗源其实知道江穆森这个样子是过度警觉的症状,但他对苏歌能关心到这点还是有些讶异,他点了点头,小跑过去找江穆森了。
    苏歌走到李国庆桌边,搭讪着问他在干啥,便看到他在翻“乡间恶魔”的相关档案。苏歌没有聊乡间恶魔的事情,而是问他:“你之前好像问过我你妈妈吃舍曲林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少有机会回家,所以不是很清楚她的情况,她在电话里只会和我说她很好,”李国庆眼睛依旧注视着档案,“我回家住的时候,有时会听到她半夜尖叫,然后就会起来洗脸,这个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是做噩梦了。”
    “还有别的异常症状吗?”苏歌把自己的滚轮凳推到李国庆桌边,问。
    李国庆看向苏歌,回想了会儿,说:“她经常东张西望地看周围,总是很警惕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就会拍拍胸脯笑着说没事。”
    苏歌在犯罪心理学的课程里学过一些心理疏导相关的内容,李国庆妈妈的症状很像是过度警觉的表现,而过度警觉经常会出现在偏执型人格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情况中,苏歌曾经见过李国庆的母亲来警局找他,他母亲是一个非常温柔和蔼,看起来很有涵养的人,应该不会是偏执型人格,那么就有点像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你妈妈有点像PTSD啊,”苏歌看李国庆一脸疑惑,接着说道,“PTSD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因为目睹了他人死亡,或者受到死亡、暴力、弓虽暴等威胁而产生的疾病,其中的症状就有像你妈那样的过度警觉。”
    李国庆脸色沉了下来,说道:“苏歌,我怀疑我妈妈就是乡间恶魔系列案的受害者。”
    苏歌一惊,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李国庆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我家是农村的,就是我们明天要去的聚旺镇。我刚才查了,乡间恶魔当时贩卖人口的活动范围就在聚旺镇。我爸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平时粗鲁得很,普通话也说不标准,但是我妈不一样,我妈白白净净,手也是细嫩无比没干过活的样子,她气质特别文雅,而且普通话很标准,一看就像城里人,我从小到大都特别惊奇,为啥我妈能看上我爸,但是如果她是被乡间恶魔卖到聚旺镇的,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苏歌的心情沉重起来,徐徐地点着头。
    是夜,留在局里的几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回家,除了李宗源激动得走来走去睡不着以外,其余的人都逼着自己睡觉养好精神。江穆森其实也睡不着,但还是闭着眼睛,用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他眯了会儿又睁开眼,看着自己座位旁边拉得有点近的一张椅子,想到了刚才来找自己的苏歌——刚才听李宗源说,苏歌提醒他不要吓到自己,这使江穆森对苏歌的情商问题又改观了一些,苏歌在反应这些事上真的很心细。
    次日,重案组的所有人一上班就开始讨论起人质谈判的预案,其中分为绑匪是赖一航的情况和绑匪不是赖一航的情况,当然,重心都放在了赖一航身上。
    吴清彩气呼呼地动身去找赖一航的踪迹,结果是没有找到;李国庆反复地看着现场的材料,想找出些蛛丝马迹;苏歌则在和两个新人讲她之前遇到过的一些绑架案例,教他们一些技能。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六点半,众人草草地吃了晚饭,带上分局的警员和总局的增援,配枪上车出发。
    一辆七座警车里,李国庆驱车驾驶,江穆森坐在副驾,两个新人坐在第二排,苏歌和吴清彩则坐在最后一排。吴清彩见李宗源和盘睡莲俩人看着窗外眼睛都不眨一下神色凝重,便从后面拍了拍他们,说道:“别那么紧张,是绑匪怕你,不是你怕他,他那大概也就一个人。”
    李国庆看了看后视镜,笑着说:“人家这样很不错了,抖都没抖一下,你当年第一次出任务我还记得呢,在车里鬼叫,哈哈哈哈。”
    “呸,我那是活跃气氛,缓解你们的紧张。”吴清彩把脑袋凑到两个新人中间,说道,“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庆哥哥当初傻了吧唧的,拿个枪追嫌犯,紧张到保险都忘记开。”
    李宗源盘睡莲忍俊不禁,车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江穆森始终看着窗外脸色如常,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内心也是觉得这些人有趣的,但他就是不太能把自己的感情外露出来。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警局的人就已经到了旧家具厂的门口,旧家具厂一共有五层,已经废弃,坐落在郊外,由于在搞规划建设,附近人烟稀少。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分,距离绑匪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江穆森穿戴好护具走出车厢,众人戴上耳机随时待命。武警举着枪,把家具厂围了起来,时间到了八点,江穆森拿起扩音器,冲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得到吗,你有什么要求,请你出来谈谈,我们要确保人质的安全,不然什么都没得商量。”
    这时,绑匪从三楼的窗户露面,众人看去,正是赖一航,赖一航的跟前是那个被绑架的小男孩,石松元。石松元的嘴里含着一块大刀片,求助地看着楼下的警察。赖一航看着楼下的枪口,喊道:“你们不要乱来,这小子和我绑在一起,如果你们开枪,我一栽倒下去,这个刀片就会戳穿他的喉咙!”
    江穆森示意武警把枪放下,说道:“不要激动,有什么我们都可以谈谈。”
    “窗边不安全,上来谈,”赖一航指着江穆森,说道,“只许一个人上来,我只要看到第二个人,石松原就没命!”
    江穆森听罢,把扩音器放在地上,步履沉重地步入工厂大楼。
    第十一章 黑暗与疗愈
    这个家具厂已经废弃多时了,厂内的机器和家具都已经被搬空,只留下几块破烂的木板躺在地上。楼梯上因为受潮,遍布着凌乱脏污的鞋印。江穆森没有带枪,一来彰显诚意,二来赖一航如果把枪夺去,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这时李宗源的声音传到耳机里,他说:“森哥加油,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江穆森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他一步一步踏上楼,鞋印交叠在凌乱的鞋印里,在拐到赖一航的房间前,他捂住耳机麦克风,深呼吸了一下,现身在门口。
    赖一航猫在一个装着铁门的狭小清洁工具间里,工具间堆积着几个压扁的纸箱子,他把石松元禁锢在身前,把后背紧贴着墙壁,看到江穆森,他喊道:“把口袋全部掏一遍,不掏我弄死他!”
    石松元面无惧色,冲着江穆森点了点头。
    江穆森有些讶异于这六岁孩子的镇定,他掏遍了衣兜,只拿出一副手铐、一个打火机和一盒烟。
    “好,你过来,”赖一航冲他招了招手,“我可不可以不死?”
    “谁说要你死了,”江穆森模棱两可地答道,“如果你戴罪立功的话,是可以减刑的。”
    赖一航冷哼一声,把手压在石松元嘴里的刀片上,说:“别给我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立什么功?我有什么功可立!”
    江穆森摆出一个镇定的手势,点了支烟抛给赖一航,说:“我相信,能让你这么勇敢地来找警察,你一定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如果是可以帮助破案的内容,法外开恩不是不可能。”
    “我呸!”赖一航又把刀片捂紧了些,脖颈青筋坟起,“我半个字都不信!那家伙有后台,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你要相信我们警察会秉公执法,始终为人民服务。”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我推销保险的时候一模一样!”赖一航抬头大笑,吸了口烟。
    这时,耳机里传来重案组员细碎的声音,他们都把耳麦拿开了,声音并不大清楚。
    “他疯了吧!拿我们警察和他死卖保险的相提并论?”
    “这个人冥顽不灵的,情绪还不稳定,要尽快稳下来。”
    “我们以后也要做这个工作吗?太难了,我真怕我以后搞砸了……”
    一阵细碎的声音后,苏歌凑近耳麦,说了句:“这种警惕和不信任会让他伤害人质,和他拖得越久他越冷静,稳住,江穆森。”
    江穆森正想继续周旋迂回,突然瞥见石松元有些异常,他虽然貌似镇定,其实却浑身发抖,他紧闭着眼睛含了含刀片,咬肌略微动了动,江穆森知道大事不妙,这个情况他太熟悉了--石松元要自杀!江穆森不再想别的事情,忙叫了声:“等等!”
    石松元睁开了眼睛,赖一航则玩味地看着江穆森。江穆森现在不能再拖延,必须想尽办法阻止石松元自杀,他沉下声,说:“你要冷静,和我们好好谈谈,提出你的要求,这是你唯一的路,你目前能选的只有相信我们--是你找我们来的。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诚意,好,我的命押给你,把石松元放了,我做你的人质。”
    “你做我的人质?”赖一航又怪笑起来,“你是警察,会武功!一会一下就把我摁倒了,我不信你!”
    石松元听罢,又闭紧了双眼准备咬牙,江穆森忙把手铐拿出来,打得手铐间发出金属的脆响,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一只手铐住,把钥匙和手铐的另一端都遥遥地递给赖一航。
    对于江穆森的行为,赖一航感到有些惊讶,但江穆森步步紧逼的气势还是让他稍微松开了石松元。耳机那边不时传来李宗源担忧的声音,重案组的警员也都是纷纷劝阻,他们并不清楚石松元要自杀的情况,且事已至此,无可回头。
    “这样够了吗,”江穆森听见重案组那边的激动,话锋一转,“我在你手上了,是个人质,那就不能和你谈判,你谈判也要有诚意,我要求再上来一位同志跟你谈。”
    “也不是不可以--你的脚还是能动的吧,你能踢我啊,万一不用手就把我制服了怎么办?”赖一航带着石松元走出工具间,指着那里道,“你进去,把手铐拷在那个架子上我就把他放了。”
    江穆森没有马上同意,说:“我要通知另一个谈判手。”说完,他想了想谈判手的事,李国庆和吴清彩他不太了解,李宗源盘睡莲太过于稚嫩,似乎这短短时间下来,自己印象最深的也只有他起初带有偏见的圆滑的苏歌了,他没有多想,对着耳麦说了句:“让苏歌上来。”
    苏歌料到了他要叫自己,也想到了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因为她听到了江穆森突然喊出的那声“等等”,这一声等等带着情感的关切,让江穆森突然有了些烟火气。
    “好的,马上来。”
    江穆森心中一定,把手铐铐在了架子上。
    赖一航松开石松元,把他口中的刀片取了出来,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的双目一直狐疑地盯着江穆森。石松元一从门边跑出去,赖一航就走到江穆森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那个打火机,笑了笑,一把把工具间的门从外面锁上,从旁边拿出一罐汽油,往工具间的门缝里浇去。
    这个工具间非常狭窄,无法完全张开两臂,里面没有灯,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门缝透着一点微光,在这点微光里,江穆森看到汽油映着门外的光线一点点漫进来,浸湿了堆积在这的极易燃的纸箱。江穆森在黑暗里闻着汽油的味道,突然心脏抽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起来,他的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呼吸急促,一股寒意从脊背处开始蔓延。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记忆的片段不断闪回--九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外头也是一个杀人犯,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嘴里的血腥味和眼泪混在一起的感觉。
    外面传来了声音,应该是苏歌来了,尽管说得并不小声,江穆森却什么也听不清。
    ……
    苏歌进来时,赖一航怔了怔,他第一次见到长得这样好看的女警察,他稍微松懈了些,但还是蹲在工具间门口,拿着打火机,说:“现在那个警察就在里面,我无路可走了,要是你乱来,我就点了他。”
    苏歌听出了赖一航语气的区别,刚才对江穆森他都是连喊带吼,如今他的语气比刚才镇定的多,看来自己对他的威慑力并不强。
    “我不乱来,”苏歌掏了掏口袋,里面只有一把手铐和一包纸巾,她把纸巾抛给赖一航,说,“把汗擦擦吧。”说罢,她开始沉默看着赖一航,这是一个心理诱导,在这种沉默的情况下,对方很可能会主动倾诉。
    “保护伞公司真的该死!”赖一航把纸巾袋一摔,“害得我落得这种下场。”
    “它怎么该死了?”苏歌见赖一航一直蹲着,觉得自己站太高交流感不好,拍了拍身后的地板坐在了地上。
    “娘的,那个卢华喻真不是人!”赖一航捶了捶胸口,“天地良心,他做虚假报表,把我们营销组的建设资金拿去陪女人出国,最后出了事,还要我背锅!”
    苏歌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说了声“你继续”。
    “不仅要我背锅,为了掩盖他那些肮脏手段,还在同事间搞臭我的名声,逼我辞职,”赖一航又把打火机一摔,“不仅如此,那个虚假报表的东西还被记在我的档案里面,这让我怎么过!我妈妈得了白血病,要大量的花钱,没了经济来源,我要怎么过!”说罢,赖一航嚎啕大哭起来,把苏歌的纸巾又拿起来擦眼泪。
    苏歌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真实的愤怒的表情,引诱道:“真是太过分了!所以你要我们怎么为你做主呢?”
    赖一航把打火机扔了,跪着用膝盖一点一点挪到苏歌旁边,说:“警察小姐,你理解我,我其实死刑都无所谓了,就是放不下我妈。卢华喻他还做有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设计保险合同陷阱、偷税、吸毒、唆使他人吸毒……好多好多,我有证据,求求你们一定要弄他!”说罢,赖一航开始磕起了头。
    苏歌心头一震,这牵扯得也太多了,保险合同陷阱且不提,偷税更加无法容忍,但吸毒这点又更更不得不注意--它有可能和乡间恶魔案有所关联。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些足够你减刑的了,”苏歌拍了拍赖一航的肩膀让他停下磕头的动作,十分顺手地把手铐铐在他手上,“我们会帮你的,但是我想告诉你,别人的母亲也是母亲,你为了你的母亲杀了别人无辜的母亲,让一个六岁的孩子不能再享受母爱,你和卢华喻的恶就没有区别。”
    铐上了赖一航后,苏歌做的所有平和的表情都卸了下来,仿佛有两副面孔,她厌恶地看了眼赖一航,语气冷淡地问道:“工具间的钥匙和手铐的钥匙呢。”
    赖一航看了眼自己的衣袋,苏歌尽最大可能不碰到他地把钥匙捏了出来,走到了工具间前面。
    她转动钥匙拉开门,却看到江穆森坐在地上,一只手被手铐吊在架子上,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嘴唇一片鲜红--他把嘴唇咬破了,江穆森恍惚间看到苏歌,看到她警服的一角,虚声说道:“你是警察对吧……我有话要跟你说,是线索,快……”
    苏歌有点不知所措,突然想起江穆森之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病,忙把江穆森的耳麦摘下来,却发现它早就被关掉了。苏歌捂住自己的耳麦,摇了摇江穆森,说:“江穆森,我是苏歌。”
    江穆森的呼吸放缓了点,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虚弱地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耳麦那边又传来了重案组警员的声音,李国庆问:“什么情况,你们那边怎么没声了,需要我们上去吗?”
    “不用了,我这和赖一航还有点事,一会就下去,已经制服了,不用担心。”
    苏歌交代完后,马上把江穆森的手铐打开,从地上捡起那包纸巾,给江穆森擦了擦嘴唇上的血。江穆森注视着苏歌,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苏歌看他依旧打着颤呼吸不畅的样子,让他闭上眼睛,给他做起了想象放松练习,她拍着江穆森的背,说道:“江穆森,没事了……想象你现在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轻柔的海风吹拂着你的脸,带来清新的空气,你的脚下是宽阔的沙滩,一望无际,没有东西束缚着你。”
    江穆森的呼吸渐渐平稳正常,他缓缓睁开眼睛,比起刚才的慌乱,江穆森现在平静得和往常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苏歌见状把江穆森扶起来,江穆森还不太站得稳,在苏歌身上借了点力,这种依靠的感觉对于江穆森来说太久违了,江穆森在心中一暖的同时把身子直了起来,马上从这种情感中抽离开。
    “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苏歌把那些带血的纸巾装好收到自己口袋里,把赖一航押起来,粗鲁地推了他一把,“你也要保密。”
    江穆森不易察觉地扬起了嘴角,今天的两个人走在一起,肩膀碰到了肩膀。
    @妖妖_幸福 2019-01-28 16:14:45
    建议楼主按一小段一小段的发表,看着不累。这样老长一段,看着眼睛累,看客也是视觉动物嘛。
    -----------------------------
    好的谢谢建议 也可以移步天涯文学主站看看观感会不会好一点哦
    @妖妖_幸福 2019-01-28 16: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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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各怀心事
    “阿姨好,我叫江穆森。”

    李国庆母亲的瞳孔放大,嘴唇稍微张开了一下,笑着说:“哎,这小伙子长得真俊俏。”

    江穆森感到有些不解,留了个心眼,李宗源忙上前追着问:“阿姨,那我呢,我俊俏吗?”

    李宗源逗得大家都开怀大笑起来,苏歌却很反常地没有笑,而是低头沉思--从李国庆妈妈的微表情看出,在江穆森说出名字的时候,她惊讶了。

    为什么会惊讶,为什么要问江穆森的名字?

    “我做了煎面饼,我记得苏歌最爱吃了,你们忙了一天了,快来吃吧。”

    “好哎!”一向害羞的盘睡莲这时却鼓起了掌小跑跟着李国庆妈妈,几个老成员看着相视一笑说道,“这瘦瘦小小的家伙深藏不露啊,原来是个吃货。”

    李国庆家里虽然比较简陋,但是非常宽敞,这是农村房屋的特点。房子一共有四层,算是当地盖得比较大的房子了。众人走到客厅,看到了李国庆的父亲,他看起来比他媳妇苍老很多,长相也如李国庆说的那样和李国庆妈妈并不匹配--五官平平,皮肤粗糙,大腹便便。他正坐在沙发上听录音机,里面放的歌都是些什么“轰轰烈烈地曾经相爱过”、“我的心醉醉梦醉醉歌唱你的美”之类的广场舞歌曲。见这一群人进来,他清了清嗓子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在看到江穆森的时候,他露出了和李国庆妈妈一样的神情,只是除了惊讶以外他还有些畏惧。

    “黛笙,这些年轻人是谁啊?”李国庆父亲把广场舞歌曲调小声了一些,询问地看向李国庆的妈妈张黛笙。

    “是国庆的同事,”张黛笙看了眼他便走向楼上厨房,说道,“宝真,你也来吃吧。”

    李宝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张黛笙拉上了楼。

    李国庆见父母这样,有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对大家说道:“我爸爸他有点古怪,但他心眼不坏的,大家不要在意。”

    李宝真把张黛笙拉到卧室,有些紧张地说道:“那个高高帅帅的小子,怎么长得那么像江林啊?”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这么觉得,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他也姓江!”张黛笙看李宝真又紧张又害怕的样子,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一定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了。”

    李宝真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了张黛笙。

    ……

    楼下,大家静静地等着李国庆爸妈,有人的肚子叫了一声,显得非常的大声意外,大
    伙笑问是谁,盘睡莲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是我,我闻到煎面饼的香味了,太饿了。”

    “睡莲,你是狗鼻子吧!”李国庆吃惊地看向她,说道,“我家厨房在楼上那么远,你居然闻得到。”

    “是阿姨弄得太香了。”盘睡莲把眼睛笑眯起来,可爱得像个小孩。

    这时候张黛笙才慢慢走下来,她见大家站在那里等了很久,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国庆他爸有点急事和我说,你们快上来吧,我们一起吃面饼。”

    张黛笙在厨房张罗着碗筷,李宝真缺席,坐在餐桌上的就都是重案组的人了,吴清彩看上了远处的一盘榄角,毫不客气地命令他拿过来,李国庆一边笑骂:“这里是我家,你怎么那么不客气?”一边听话地把榄角拿了过去。

    江穆森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感慨万千,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在餐桌上和谁一起进餐了,这种一家人的感觉看着真好呢……

    只是这种感觉越美好,他就感到越难受,江穆森找了个借口离席,走到阳台吸闷烟。

    李宗源看到江穆森这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和江穆森一起长大,很明白江穆森的情况,虽然很想去安慰,但他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独处。

    张黛笙把煎面饼摆上了桌,一盘煎面饼泛着金黄色,大小均匀可爱,摆盘讲究,由于重案组的老成员都品尝过了,这盘面饼的第一口就交给了两位新人,盘睡莲率先夹了一块尝试,试完以后大叫出声,这面饼入口外酥里嫩,咬断撕开的每个缝隙间充满了花生油和面粉的香味。李宗源试了一块,惊喜得睁大了眼睛,忙又夹了一片放在碗里留给江穆森。

    “人间美味啊阿姨!”

    “真是太好吃了!”

    “这面饼,皇帝吃了都不想回京了。”

    “李国庆,你真的是有个‘别人家的妈妈’。”

    众人交口称赞着,夸得张黛笙脸上红红的,看着好像欧洲的古典油画,她一边说着:“好吃的话就常来啊,不够的话我再去煎。”一边在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阿姨,您是找我们江组长吗?”李宗源看她好像在找人,说道,“江组长去阳台打电话了,没什么事的。”

    张黛笙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记得叫他一会来吃啊,这么好吃,不试试可要后悔了啊——国庆,我以为你们重案组还是像以前那样五个人,就少准备了一张被子,你快去把你姐那个房间整理一下给你朋友睡!”

    李国庆答应着小跑上楼,张黛笙则趁大伙没注意走向了阳台。

    江穆森抽着烟放空自己,突然感到背后有人,就回头看了看,只见张黛笙站在他身后,仔仔细细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遍,江穆森灭了烟,含了颗薄荷糖,问候了一下她,接着道:“阿姨,有什么事吗?”

    “小江,我想问你,你的亲人里,是不是有一位先生叫做江林的啊?”

    另一边,李国庆上楼,准备到他母亲房间的柜子里找床新被子,打开门,见母亲的房间和以前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他站定在那里细细地回想,想到是母亲平时一直锁着的一个小木盒子今天没有上锁。

    想到母亲身上的种种疑点,李国庆忍不住走到了那个木盒子前,猛地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李国庆的呼吸都要停住了,里面是许多张剪报,剪报的内容全部和乡间恶魔有关。
    最新章节请移步https://book.tianya.cn/book/92117.aspx阅读噢~
    @不惑之年从头再来 2019-01-30 11:39:06
    码字辛苦,楼主多多更新。
    松、竹、梅合称“岁寒三友”,梅、兰、竹、菊合称“四君子”。<br><br>    无论是“岁寒三友”还是“四君子”,梅花都在其中。<br><br>    足见古代文人对梅花的偏爱于推崇。<br><br>    文人为何如此看重梅花?是因为梅花身上有两个特质:一是傲雪,二是清香。<br><br>    在百花凋谢,飞雪飘零的季节,梅花能够独自盛开,其傲视冰雪的气质,与文人自身的清高与坚韧品质相类似,于是文人墨客自然而然地将梅花比作了自己。<br><br>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些诗句,都是点赞梅花的傲视冰雪品质。
    -----------------------------
    更嘞兄弟
    第十三章 修罗场
    李国庆深呼吸了一下,正准备拿起那些剪报,这时,父亲沙哑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国庆,你在做什么!”

    ……

    张黛笙突然撞破了江穆森的孤独,让江穆森有些如鲠在喉的难受。江穆森在张黛笙平静如水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江林是我爸爸。”

    “你和他长得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张黛笙拍了拍江穆森,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江穆森感到有些不适,“你爸爸现在还当警察吗?”

    江穆森点了点头,说:“他现在就职首府N市省厅厅长,找他的话上那就好,或者阿姨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代为转告。”

    张黛笙有些心虚地把眼神避开,轻轻地说道:“不必了……”

    江穆森本就痛恨乡间恶魔,所以他对乡间恶魔有关的事情十分敏感,今天在这聚旺镇,看到如此不匹配的两夫妻,看到如此神情举止鬼祟的两夫妻,让他不得不浮想联翩。他想了想,说道:“我是警察,阿姨有事的话不要瞒着我,和我谈谈是最好的选择。”

    张黛笙犹豫着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

    她是B市镇上一个公务员家庭的女儿,但尽管如此,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家里并没有受到宠爱。她有一个弟弟,她是弟弟的背锅侠,是弟弟的绊脚石,也是家里的赔钱货。

    弟弟备受宠爱,所以无法无天不思进取,最终考不上重点高中。父母托了关系想把弟弟买进重点高中,就花了好几万块“赞助费”,每个学期还需要多交好几千的“择校生”费。

    这巨大的开销当然不是普通公务员家庭说负担就负担得起的,张黛笙被迫辍学,父母还给她找了个暴发户“老公”,希望早早把她嫁出去。

    张黛笙读过很多书,也是个想到大城市拼搏的人,她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听到消息的当晚就离家出走了,很不幸,也是那一晚,她被乡间恶魔掳走。

    有个聚旺镇的农村家庭买了她,由于她反抗得太激烈,那边的婆家不敢要,说城里的娃娃贪乐管不住,还容易背叛丈夫。

    她很记得当时的情景,一个颧骨高高的三角眼男人阴森森地笑着对她婆婆说:“绝对不会,我会做一种手术,保证让她这辈子都清清白白的。”

    想到这里,张黛笙本来红红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她开始浑身发抖,双腿发软,突然瘫坐在地上。

    江穆森赶紧把她扶到屋里坐下,张黛笙却一直缓不过劲来,重案组的人看到此情此景都放下了碗筷跑过来,苏歌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忙飞奔上楼找李国庆。

    ……

    李宝真紧紧盯着那个木盒子,问道:“你乱翻你妈的东西干什么?”

    李国庆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看它没盖好,我就帮忙盖一下,怎么了,爸?”

    李宝真想到楼下的江穆森,又看了看神色诡异的李国庆,总觉得今天在劫难逃。他把门关上,叹了口气,说道:“国庆,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妈妈特别不配?”

    “说实话吗,”李国庆把木盒子盖上,说道,“说实话,你们的外形确实不配,但是你们如果站在一起,一眼就看得出你们是夫妻。”

    李宝真看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在床角坐下,说:“在一起二十几年了,即使天仙下凡,在这镇子里也要给养成黄脸村姑了,当然看得出是夫妻了。”

    “可是爸,我只是好奇,但我不在乎啊。”李国庆仿佛能看穿父亲的心思,在父亲的身边坐了下来。

    “就不瞒着你了吧,你迟早都要知道的……你妈是你奶奶给我买的老婆,”李宝真深呼吸了一下,才能把这话说出口,他像李国庆还小时那般摸着他的头,说,“你会不会觉得爸爸很坏?”

    “是奶奶买的,不是爸爸买的,”李国庆看着李宝真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妈现在很好,我爸现在很好,我爸妈在一起很好,追究以前的东西没有意义了。”

    “臭小子!你不是警察吗!”李宝真在李国庆后脑勺糊了一巴掌,说道,“怎么能说追究以前的事情没有意义这种话呢?”

    “爸,我是说,作为你的儿子,我追究你们的过去没有意义,知道你们是相爱的就好。”李国庆吃痛地摸着后脑勺,说道,“购买人口这件事是犯法的,这其实也确实是我心里的一道坎。”

    李宝真叹了口气,说:“虽然是奶奶买的,但我也接受了啊,如果不是有需求,哪里来的人贩子呢?是我害了你妈……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我想,你们都是警察,干脆趁着现在我自首了算了,我真的……真的煎熬啊……”

    这时,苏歌在外头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贴着门说道:“李国庆你在里面吗?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的舍曲林放在哪里,她现在好像发作了。”

    李国庆和父亲面面相觑,李宝真目标明确地一下子走到张黛笙的一个柜子前,拿出了那瓶舍曲林,拉开门飞奔下楼。

    李国庆看了眼站在门外的苏歌,眼里有千言万语,尽待诉说。

    ……

    张黛笙吃下舍曲林,症状渐渐缓和下来,她还想和江穆森说些什么,江穆森摇了摇头,示意她缓一缓,李宝真责怪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抢着说道:“江警官,我有罪,我要自首!”

    张黛笙抬起手锤了李宝真一下,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让我来说啊!”

    江穆森见状,吩咐众人照顾好张黛笙,示意李宝真跟他单独过去。

    阳台上,李宝真在夜色里显得更加苍老,他的头发夹着灰白,脸上有着许多近看才看得出来的沟/壑,他神情一激动,就会把它们牵扯在一起,让人觉得颇感苍凉。

    “江警官,我购买了人口,就是我现在的老婆,张黛笙。”

    江穆森在冷风中站得笔直,俊逸端正的五官和挺拔的身材同李宝真形成鲜明的对比,李宝真在这气势下垂下了头。江穆森见他不太自在,转身带着他面向阳台外,看着乡下纯净的夜空,江穆森说道:“李叔叔,我知道你和阿姨要和我说的应该是同样的一件事,只是我和你一样,不忍心让她再回忆下去。”

    李宝真抬头看了看天,想到了那天夜里的漫天繁星,哑声说道:“是的。”

    “李叔叔,我要告诉你,你的购买人口罪已经过了追诉期,而且情节并不严重。你如果感到愧疚,就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一遍吧——乡间恶魔又回来了,你的只言片语,都有可能帮助我们把他们归罪严惩。”
    第十四章 人间恶魔

    李宝真看着江穆森炯炯眼神,叹了口气,问:“她和你说到哪了?”

    “她说到什么手术的事,然后就变成刚才那样了。”江穆森眸色一暗,说道,“创伤后应激障碍,对吧?”

    李宝真咬着牙点了点头,犹豫了很久,开口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割礼’?”

    江穆森心中一凛,沉默着等李宝真继续说下去。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黛笙和我说的,”李宝真想到新婚之夜的场景,声音都哽咽了,“这是非洲那边的一种习俗,我不知道乡间恶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把黛笙的下面割除了一部分,使她丧失做那事的快意,不仅如此,每次做那事时伤口都会撕裂,之后才会慢慢愈合,如果还要再来,还会撕裂,这能够检验贞洁……”

    “该死。”江穆森攥紧了拳头往阳台边缘捶去,目光如刀扫向李宝真,“这事情你们没有责任吗,如果不是买方要求,他们怎么会多此一举?”

    “我赔不是,我妈怕城里的女人不忠实。”李宝真痛哭起来,捶胸顿足说道,“你知道吗,正是这样,我二十几年都没有碰过她,平时也是分不同的房间睡,国庆……是在新婚之夜怀上的,他姐姐李丹丹是前妻的孩子。”

    江穆森冰冷的目光稍微温和了些,这样一个传统的农村家庭,只生了一子一女,想来承受了不少压力,也难怪这屋子修得这么大却没住满人,能够同时接待重案组的五个客人。

    “行了,说重点吧,你们和乡间恶魔当时是怎么联系上的?”

    李宝真擦了擦眼泪,双手撑在阳台边上,努力地回想着,片刻,他问:“有烟吗?”

    江穆森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李宝真粗糙的大手从江穆森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接过东西,粗鲁地一摁一点,痛快地把烟雾一呼一喷,目光和思绪随着飘散的烟雾渐渐远行。

    “乡间恶魔,精的像猴一样,”李宝真吸上烟,萎靡颓丧的气息弱了几分,仿佛回到了年轻的当年,脊背挺得老直,“如果没有中间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把人卖给你的,当时我的一个亲戚就是中间人。”

    江穆森想到秦大队还未安置妥当的两个卧底,问道:“中间人是什么角色,属于乡间恶魔组织内还是乡间恶魔组织外?”

    “应该是属于组织内的,”李宝真掸了掸烟,说道,“他们害怕碰到警察,所以专门有那么一批中间人确保每一笔交易的安全。”

    “你还找得到你的亲戚吗?”

    李宝真想了想,说道:“也许可以,那个亲戚做完我家的生意以后,不知怎的就摔断了腿,后来就金盆洗手不做了,现在估计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呢。”

    “那么麻烦你了,李叔叔。”

    张黛笙坐在沙发上,脑海中还依稀闪现着当年恐怖的片段,当时她光着身子在一个破败的房间,四肢都被紧紧地绑在一张床上。那个阴森笑着的男人拿着几把铮亮的手术刀,和房间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术开始,她没有被打任何麻药,只是嘴里塞着块破布,她紧闭眼睛,汩汩地流着血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非常浓烈,她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是那么可怖,那一张张脸明明长着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张黛笙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这些人从她的脑海里滚蛋,此时却出现了婆婆看到自己的伤口时欣慰的脸,还有那句发自内心的:“真好!”

    明明是那么开心的笑,却让人感到如此的可怕。

    这时,李宝真和江穆森从阳台进屋了,李宝真的脸上还挂着些泪痕,身上带着烟味。

    张黛笙抬眼,给李宝真投去了询问的眼神,李宝真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

    楼上,一直状态挺拔的李国庆此刻塌下了背脊,他用双手在脸上一抹,说道:“真是抱歉,请你们来做客,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们是朋友,说什么抱不抱歉麻不麻烦的呢,生疏。”苏歌倚在门边,对他爽朗地笑了笑。

    李国庆一下子躺在床上,叹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情,居然应验了……虽然我一直有所怀疑,但当这件事被锤实的时候,我还是感觉不可思议,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苏歌往门外看了一眼,叉着手说道:“事已至此,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去改变了,至少我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从刚才你爸爸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他特别爱你妈,作为一个后来人,你知道这个就已经挺幸福的了。”说完,苏歌不易察觉地暗暗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哎,我怎么也像个女人似的纠结过去,”李国庆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时间前行了,我也要前行才对。”说罢,他拿起被褥,前去整理姐姐的房间。

    苏歌依旧倚在门边,回想着李宝真刚才的样子,他的每一个五官都在倾诉着他很担心,他很焦急,这样真切的表情,苏歌在自己父亲脸上从来没有看见过。

    想到自己那个富丽堂皇的家,再看看这个水泥地铺就的农村小舍,苏歌突然觉得,住在这里的人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幸福得多。

    ……

    江穆森陪着李宝真在联系乡间恶魔的前任中间人,张黛笙则从沙发里撑起来,抱歉地和围着她的重案组成员说添麻烦了之类的话,盘睡莲使劲儿摇头,说:“阿姨,别这样说,您的煎面饼这么好吃,您就算是麻烦死我我也愿意了。”

    “哎睡莲,说什么呢!哪儿麻烦了。”吴清彩在盘睡莲脑瓜上戳了一下,眼睛却看向了江穆森那边,今天的局面是有那么一点混乱,每个人都好像有事可做,有事可想的样子,就留下她和两个新人一头雾水,茫然无措,搞得她有点郁闷。

    而两个新人呢,则是感觉自己和这个重案组愈发的格格不入,一天下来,在绑架案里打了个酱油,在李国庆的事情里插不上话,纷纷怀疑起自己的工作。

    江穆森和李宝真则一直没有联系上人,一看时间,想来中间人也睡了,就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预备等忙完了案子再处理这件事。江穆森看着愣愣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体察到了他们的心情,轻咳了两声,说道:“把苏歌和李国庆叫来吧,我们重案组开个短会。”
    @不惑之年从头再来 2019-02-02 01:24:49
    楼主写的挺好,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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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啦OVO!
    第十五章 寒夜晚安
    江穆森礼貌地让张黛笙和李宝真回避,吴清彩终于感觉有事可做地站起来抻了抻腰,上楼去叫苏歌和李国庆。

    见江穆森稍微闲了下来,李宗源连忙跑到饭桌上,把留给江穆森的煎面饼拿了过来,递给江穆森,说道:“森哥,这个你不吃真的就可惜了,超级好吃!只是……现在有点凉了,可能没有那么好吃了。”

    江穆森看着李宗源的眼睛片刻,又慌乱地移开,他接过那个面饼,放在桌上,说:“好,我一会吃。”

    李宗源不知为何顿时觉得有些沮丧,可江穆森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既然凉了不好吃,下次你就等我一起吃吧。”

    李宗源又抬头看了眼江穆森,这次江穆森疲惫地微笑了一下,没有把眼神避开。

    在楼上的几人此时到了楼下,江穆森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他用每个人刚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我想秦大队一定都和你们说过了,我们B市多年前的犯罪集团又开始活动了,我们城西分局重案组正是这个案子的负责者。”
    见众人都一副了解的样子,江穆森补充道:“但秦大队没有告诉你们的是,缉毒组还

    派出了两个卧底,准备打入乡间恶魔的内部,但这个计划由于没有门路暂时停滞不前,而李国庆的爸爸似乎认识乡间恶魔的前任中间人。”

    “所以江组长,你是想让李国庆的爸爸帮这个忙喽?”吴清彩如饥似渴地插话,她本就坐在江穆森旁边,因为要和他说话而挨得更近,“但犯罪集团最忌讳的就是二五仔,而且他之前干过违法犯罪的勾当,会放心地帮我们警察吗?”

    吴清彩的身子有多靠近,江穆森往后退得就有多远,他把双手放进口袋里暗自绞了绞,说道:“那个,同志们,我们办这种事的基本素养就是,榨干一切有用信息,对方要是不配合,就要用尽一切手段磨到他配合。”

    盘睡莲精神有些兴奋,仿佛吃面饼吃醉了一般,说道:“江组长,我觉得你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好腹黑哦!”

    江穆森看了眼盘睡莲不说话,重案组的众人憋着笑又不敢笑,江穆森知道,这就是他和他们的距离,他单手握拳堵着嘴轻咳了两声,说道:“开会不要说和案情无关的东西,现在也快十一点了,明天还要审赖一航,大家散会。”话音刚落,忙了一天的大家都起身离开了。

    待大家都走后,江穆森一下子把背靠在沙发上——这些硬邦邦的死物是他疲惫时唯一安心的依靠。他为了案子忙了一整天,感受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情冷暖:苏歌的保密救助、石松元的懂事乖巧、重案组的其乐融融、李国庆爸妈的爱之深情之切和李宗源的关心,他的心里备受煎熬,他失去亲人的情感分量太过沉重,仿佛掏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情感,他如今所有亲密恐惧的来源,都是在害怕投入后的失去。

    人都是要死的,如果在乎的人死了,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可江穆森越是逃避与人的亲密,那些引人沉迷的友情亲情爱情就越在身边汹涌而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像他这样人格有缺陷的人,谁会亲近他,他又配得上和谁亲近呢?但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像《人间失格》里的叶藏——愈是敏感,愈是胆怯,愈会企盼暴风雨降临得更加猛烈。

    江穆森这样想着,吃下了已经完全凉掉的煎面饼,这面饼即使凉了,还是甜甜香香的,它热着的时候,一定更好吃吧。

    楼上,重案组的人聚在一块分配房间,李国庆拍了拍盘睡莲,惊奇地问道:“睡莲,你刚才哪根筋搭错了吗?居然敢调侃江组长……”

    吴清彩稀罕地和李国庆站在了同一战线,叉着手,说:“是啊是啊,睡莲,我感觉你一来李国庆他家就特别激动,吃面饼吃傻了吗?”

    “怎么啦庆哥吴姐,”盘睡莲一脸不解,“我看咱们重案组的氛围很令人安心啊,是那种可以随和地开玩笑的团队……”

    李宗源也笑了起来,说:“盘睡莲,你太没眼力见了吧,你没觉得森哥看着就是个高冷不开玩笑的人吗?不过……你真的是勇气可嘉,你说完那句话,就没感觉到迷之冷场吗?”

    吴清彩这时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娘的,刚才我想笑不敢笑!那个场面又尴尬又搞笑,调侃领导就是这种感觉——不过江穆森一本正经说出那些话,真的有种反差的喜感,确实腹黑,等下次,我也要逗逗他。”

    李宗源叹了口气,江穆森面对这些,一定非常无措。

    苏歌揣了揣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那包忘记丢掉的带血的纸巾,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笑道:“吴清彩,你可别乱来啊,不然等下你的重案组生涯可能就此到头了。”

    李国庆看了看表,说道:“好了,我们不能聊了,很晚了。我把房间都分好了,宗源,你去叫江组长上来吧,好好休息,明天要早起回城呢。”

    众人互相道别,各自歇下,盘睡莲沾床就睡,李国庆辗转难眠,吴清彩挑灯思考,李宗源疲倦入眠。大伙都躺在床上,只有苏歌和江穆森站在窗边,苏歌在找信号联系大炮,约他明天见面,江穆森动手拨父亲的电话,却又在电话铃响前挂断,如此反反复复。

    江苏两人的房间是平行的,江穆森在开窗抬头吹风的同时,也看到了苏歌支在窗框上的侧脸,萧瑟的夜风把她披肩的头发吹起,她只穿了单件警服,表情淡然,仿佛感觉不到冷。江穆森倚着窗框,也吹着同样的一股寒风,这样的寒夜,如果没有心事,谁会在窗边吹风呢?

    苏歌这时往旁边看去,看到了同样开窗吹着风的江穆森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交汇,而两个人都没有避开目光,他们都在读着对方,仿佛要穷尽对方眼底的一切秘密。

    当然,两个人都想读,而没有一个人摊开自己的话,结果自然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读到对方。

    读着苏歌的江穆森这时卸下了平时虚情假意的伪装,脸上没有表情,人如其名的肃穆森冷,苏歌在他的目光下打了个寒战,双手在臂间摩擦了一下,用嘴型说了句:“晚安。”便关上了窗,缩回房间。

    苏歌说得太快,江穆森没有看清她的口型,凭着印象回想着。

    我爱你?很像,但应该绝对不是。

    那会是什么?

    江穆森好久都没有和谁道过晚安,所以也没有解开这个唇语,他关上了窗熄灯上床,闭着眼睛想这件事,但由于今天的事情太多,他疲惫得很快就睡着了。

    累到没有梦魇,也没有恐惧。
    第十六章 保护色

    次日,天还未亮,众人基本就依着生物钟睁开了双眼,然后再摁停比自己晚起的闹钟。在冬日极其安静的清晨里,传来了几声公鸡的打鸣。江穆森推开窗子,望着远方边角模糊的大山和田下绕着藤蔓的百香果架子,想到无数山外的年轻姑娘在当年孤苦伶仃地被卖到山内,用细嫩的手就着泥土侍弄青苗细芽,就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约六点半,众人就已经集中在门口车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几人带了几块煎面饼在路上吃,挥手和李国庆爸妈告别。

    一到上班时间,赖一航就被提到了审讯室,由李国庆、吴清彩和盘睡莲负责审他的杀人案部分,苏歌、江穆森和李宗源负责审他绑架动机的部分。

    由简到繁,率先进行的,是杀人案部分的审讯工作。吴清彩大喇喇地第一个走进去,在赖一航面前坐下,直勾勾地盯着赖一航的眼睛,说:“赖一航,我们一码归一码,杀人案的部分你给我好好交代清楚。你既然有立功机会,就不要隐瞒细节。”

    赖一航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显得有些心虚,李国庆觉得赖一航对此事有悔意,说道:“这么看来,你是激情杀人吧,如果你有悔意,那就更应该说出来,这种事情,我们警察是多好的倾听者啊。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话,我想你自己也不好受。”

    赖一航欲言又止,三人便挺直腰板坐在对面,等待着他的开口。

    在等待杀人案部分审讯完毕的空档,苏歌划拉着手机,看到昨天和大炮的聊天记录,心中一动,和江穆森请示说出去买东西,就又奔赴了以往与大炮约见的咖啡馆。

    才几天不见,大炮又换了一个新发型,头顶上方蓄长,两边铲青,头发的尾部还染成了蓝紫色。大炮知道苏歌是在工作的空隙出来的,不能坐太久去等酒精代谢,就没有准备红酒,而是给她点了杯姜茶。

    “苏歌姐,天寒地冻的,喝杯姜茶暖暖胃。”大炮把姜茶推到苏歌面前,谄媚地笑了笑。

    苏歌呷了口茶,伸手粗暴地捋了捋大炮的头发,说道:“你的新发型不错啊——其实这次找你,还是为了乡间恶魔的事。”

    “哎呀,意料之中啦,”大炮把头发一撩,自信地笑道,“自从你上次问过之后啊,我就又去做了好多功课,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之前你有稍微提到,有个乡间恶魔的成员,背负着警察家属的性命,对不对?”苏歌用手指敲着桌面,双眼微抬看着大炮的表情。

    大炮点了点头,苏歌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无穷的倾诉欲,放心地把身子靠向身后的椅背,说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时间始末,你就尽管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大炮手一搓,二郎腿一翘,眉飞色舞地就开始用沙哑低沉的烟嗓讲起来。

    “这个事情发生了有十年了,应该是08年左右的事情,当时的我还没入行,还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大街上飙着鬼火兜风,当时轰轰烈烈的乡间恶魔案已经结案十五年了,涉案人员陆陆续续地刑满释放。”大炮讲起故事来十分生动,抑扬顿挫,苏歌见他音量太高,忙做了个手势让他把声音按在咖啡厅放的音乐下面。

    大炮挠头笑了笑,声音低了几度:“其中有一个叫黎民富的刑满出狱,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找不到工作,穷困潦倒,母亲得病治不了死了,没了活头,就去找当年剿灭乡间恶魔的专案组长寻仇,当年这个案子的专案组长就是我们省会警察厅的厅长,名字叫做江林。”

    听到江林的名字,苏歌一个激灵,忙问:“江是长江那个江吗?”

    “正是。”大炮抖起腿,滔滔不绝道,“当时那个黎民富大半夜从空调机和水管那里爬进江林家里,只见到江林的老婆在家,桌上摆着一个切了一半的生日蛋糕,上面一左一右共插了七根蜡烛,应该是十六岁生日。黎民富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江林他儿子的生日,挟持住江林老婆就满屋子找人,找了一圈不见人,当即就把江林老婆的喉咙割破了,然后就开始大声威胁逼儿子出来,不出来就把他妈强了。”

    “他儿子是谁,当时在哪?”

    “他儿子好像是叫江什么森,当时好像是在外面网吧打游戏没回家。”

    苏歌呼吸一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叫江穆森?”

    “啊,没错,就是江穆森!苏歌姐,你怎么知道的啊?”大炮情绪正酣,没有察觉苏歌变化的心情,接着说道,“黎民富当时找不到江穆森,接了个电话——是邻居家大妈打给江林他老婆的,说自己家孩子和江穆森去网吧还没回来,问江林老婆要人。黎民富觉得情况不妙,马上就逃了。”

    苏歌联想起江穆森在石松元绑架案中表现出的种种异常,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但大炮的叙述过于详尽却又不够完整,让苏歌嗅出了一丝诡异。

    “大炮,关于这个案子,你所知道的就这些了吗?”

    大炮又仔细地想了想,说:“对,就这些了。”

    “你所说的,都是黎民富视角的东西吧,”苏歌的眼神突然冒起一股锐利的气息,这种攻击性和她冷艳的五官相容,给大炮带来了森森冷意,“连生日蛋糕插了多少根蜡烛都知道,除了黎民富本人,案子的卷宗都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大炮这时候却没有表现出紧张的样子,看起来狗腿的他这时却没有摆出以往对苏歌的低姿态,他玩世不恭地一笑,甩了甩他一脑袋的蓝紫头发,说道:“是啊,那怎么了吗,苏歌姐,你不是还在查案子吗,是不是该回去了?”

    “大炮,姐姐那么疼你,不要对我耍花招,”苏歌又把手放在了大炮的头上,像摸小狗狗一样慢慢地揉着,“和黎民富有什么联系,和乡间恶魔有什么联系,我都不管你,你们有规矩,只是到时候,你不要给你苏歌姐捅刀子就好。”说罢,苏歌把手从大炮头上拿开,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大炮在座位上怔住了,待苏歌走远,他看了看门框,垂头用手扶住苏歌刚才抚摸的地方,一边慢慢地捋着,一边不知沉思着什么。
    第十七章 犯人的自白(二)

    我叫赖一航,是个卖保险的。
    我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理工专业,其实和卖保险这个行当一点关系也没有。
    要问我为什么入行?
    被逼急了,就是传销我也可能去做!
    我的大学在东北,而我的家乡在西南。大学四年里,我只有寒暑假才能回一趟家见见父母。可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坐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家的时候,赶在我父母的问候之前的,却总是这样一番阴阳怪气的话。
    “哟,一航啊,看你大包小包的,不累吗?我早就让你在B市读了,非得死要面子去读东北的三本,回家过个年都难!你爸妈都老了,你怎么那么不孝,净往外跑?”
    那是我表姨,比我妈要小上好多岁,她以往从不来我家做客,如今一定是看我爸做生意刚刚小赚一笔,前来“趋炎附势”。
    我的眼睛不愿在她腻着粉的大白脸和庸俗抖动着的浓眉上停留,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哎这孩子,真是太久不见生疏了,也不知道问声表姨好,大学生了,要学会说话以后才能在社会上混啊。”
    我爸妈尴尬地对她笑了笑,说道:“哎,平时管的少了,是没礼貌了。”
    我走到房间门口,在关上门前听到了她最后一丝聒噪的声音。
    “一航以后打算怎么挣钱啊?我老公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能挣得能养起一个家了,有时候读书也不一定好,更何况是他那三本呢?对啦,他该找女朋友了吧?他要懂得孝心才行啊,该早点让你们抱孙子。”
    我放上音乐,屏蔽掉了她聒噪的大嗓门。
    第二年回家,我带了女朋友回来,表姨还是在我家呆着,仿佛每次都是她特地要来羞辱我一样,她拉着我的女朋友,把她从头到脚盯了个遍,笑盈盈地说:“真是个好姑娘,一航既没有车也没有房还没有工作,你就跟他啦!一航,要好好珍惜她听到没有?对啦,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女朋友向我投来了一个害怕的眼神,过后,她和我表示,如果表姨在的话,她再也不敢来我家了。
    好不容易毕业回到家乡,由于大学离得太远,并没有实习机会,家里城市太小,也找不到和专业十分对口的工作,如果去省会,也会因为没有经验被拒绝,唯一接受我的,就是那些四处招揽员工的保险公司和推销公司。我碰了许多钉子,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我这时都快要习惯表姨的存在了,甚至能推算出她会和我说什么。
    “一航,大学毕业了怎么还没找到工作啊?我老公那里缺个人手帮忙,你要不要去做着先?对了,你女朋友还和你在一起吗,你要尽快把人家娶回来啊,没车没房没工作的,看人家敢跟你吗!”
    我怒不可遏,一回房间就拨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出门给自己买了套男装店里最贵的西服,我就是干保险也要干出一套房一辆车给她看!
    然后,我就开始了不要脸的保险推销,在大街上到处粘着别人,参加我最讨厌的各种应酬,绞尽脑汁地哄客户买保险,没日没夜的做策划,做市场调查,疯狂在公司加班。
    再见到她以后,她还是问着我工作的事情。
    我挤出了一个保险业务员的标准微笑,说道:“我在保护伞保险公司工作,表姨,表姨夫整天在外面开车,不上个保险怎么行,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是,我的保险工作干得居然意外的出色,不仅是把保险卖给了我那么讨厌的表姨,还一路升职,升成了部门经理。
    我先分期买了部像样的车,还开始攒起了首付,女朋友愿意和我订婚,表姨无话可说,我非常地得意。
    就在这个时候,我妈突然查出得了白血病,我和我爸都不能和她配上型。这一来,我妈的住院费和各种费用层层叠加,让我爸把做生意刚赚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如今我妈的病指望就全在我身上了。
    祸不单行,我的顶头上司卢华喻这时候把挪用公款,做虚假报表的事情算在了我的头上,还处处逼我辞职。没过多久,我丢了工作,没了收入,还有买车的分期要偿还,身上的压力不能再大。
    我妈的下一笔诊疗费又要交了,我和爸爸四处问亲戚借钱,凑来凑去也都是勉勉强强,没办法,我只能把车卖了,才勉强够数。
    把车卖了的我,只好开着电车回家。可远远地,我就看见她提着两只鸡到我家楼下,我想掉头,但她早就看见了我。
    “一航,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你去上班,你怎么回事啊,你的车呢?”
    呵,我妈都病得这么严重了,她居然只关心我的车。
    “关你屁事啊!”
    我气冲冲地上楼,只听见她在楼下大声地喊:“怎么火气那么大?怪不得长痘!你妈妈怎样了?我抓两只鸡来煲汤给她喝啊!”
    又过了一阵,我妈终于找到了可以配对的骨髓,可是钱依旧是个问题。巧的是,表姨夫在外面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出了车祸,意外死亡。我帮表姨买的保险生效,她得了一大笔保险金。
    找了个时间,我上她家敲起门。
    “表姨,我妈准备做骨髓手术了。之前那个保险金也算是我帮你才能得的,念在我们家帮了你那么多的情分上,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我是很想借啊……”她支支吾吾,“但我有别的急用。”
    “能急得过我妈那边吗!”我冲她吼叫,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我说急得过就是急得过,你去找别人吧,我真借不了!”
    我冷笑了一声,望向了厨房的刀架……
    第十八章 初上正轨

    苏歌板着脸回到警局,别的同事见到总是笑盈盈的她今天一反常态,都问她怎么了,苏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架起平日里大方甜美的微笑,用身体不适的理由搪塞了一下,飞快地往档案室奔去。
    苏歌目标明确地找起了08年的卷宗,就是那桩乡间恶魔的杀人案,指尖一本一本略过那些不相干的案卷时,她的心跳也随之一点一点加快,这件事情总在撩拨着她的好奇心。或许是出于一个犯罪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对江穆森病因的求知欲,又或许是出于对江穆森本人奇怪个性的破解欲,又或许是乡间寒夜里的那个眼神……她对这件事情的关心,甚至都要胜于目前着手的赖一航案了。
    突然,苏歌停下了手中翻找的动作,拿出一本干干净净的卷宗,她瞥了眼卷宗里的呈请立案报告书,只见上面黑纸白字写着:2008年7月19日21时许,我队接到居民梁洁报案,称邻居林敏知家中有人非法入侵住宅,经勘查,被害林敏知(女,40岁,家庭主妇)被歹徒杀害,其儿子江穆森(男,16岁,学生)被锁在衣柜,口中被塞灯泡,被发现时灯泡已经碎裂伤及嘴部。
    江穆森并没有去网吧,这件事和大炮说的不一样。
    苏歌一目十行往下翻去,看到笔录部分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安静的档案室衬得这铃声尤其刺耳,吓得苏歌差点把手里的卷宗甩在地上。
    “苏歌,你买啥玩意买那么久啊,我们审完赖一航了,你快回来准备一下。”
    电话那边是吴清彩的声音,苏歌看了看时间,审讯用时并不算久,看来赖一航挺配合的。
    “好,你数三十个数,抬头就能见到我。”
    苏歌放好卷宗,拔腿便往办公室跑去。
    跑到办公室,吴清彩正在苏歌养的仙人球旁边等她,笑着对她说:“你骗人,我数了四十五个数才见到你。”
    “那是你数快了。”苏歌把仙人球后的窗子开大了些,转移话题道,“赖一航交代了什么?”
    吴清彩把赖一航说的概括了一遍,感叹道:“手法跟犯罪过程和我们推理的差不了多远,但这个案件的触发点实在比想象的要小。这件事情要放上网啊,指不准他表姨还要被抨击一番,你说,这些亲戚咋这么讨人厌呢。”
    李国庆端着水杯凑过来,说:“在我们这些小城市,亲戚间的依附关系是很重的,或许他们觉得,问这问那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方法。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过多讨论赖一航的表姨,那只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这一切的,还是那个腐败的老板。”
    苏歌摇了摇头,说:“你这样说也不行,如果照这个逻辑,还不如说导致这一切的是他母亲生的病呢!我个人认为,赖一航从头到尾就是个庸庸碌碌头脑发热没有信念的傻蛋,第一是为了亲戚一点风凉话就随便地选择自己的工作,第二是知道老板腐败不马上透露,而是非要杀了个人以后拿来要挟我们谈条件。”
    “好啦好啦,我都不想谈论这种人浪费时间,江组长在办公室等你呢,你去找一下他吧。”吴清彩懒得深入发表意见,忙把苏歌往外推去。
    苏歌走到江穆森办公室附近时,李宗源正在和他说话。
    “森哥,乡间恶魔的那个中间人你联络上了?”
    “嗯,联络上了,他答应帮我们警局把人安插到组织内部。”
    “太好了,这离你报仇雪恨,摆脱心病又进了一步——我感觉我好没用啊,新兵蛋子一个,什么都帮不到你。”
    “你这是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和你妈,我可能连这报仇雪恨的机会也没有了。”
    苏歌思忖了一下时机,敲了敲门走进去。见苏歌进来,江穆森和李宗源便也不再聊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一会就要审赖一航绑架动机的部分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们要把力气用在刀刃上,”苏歌边比手势边说,“他的上司卢华喻偷税、诈骗、包情人那些事都是次要的,也不归我们管,重点还是吸毒和教唆吸毒的部分。若非和毒贩子往来密切,他怎么会叫别人去吸毒?如果我们运气好,这个案子说不定能牵出乡间恶魔的苗头。”
    江穆森重重地点着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想调查卢华喻,我们还有一层难处。”
    “什么难处?”
    “我们刚才查到,卢华喻现在在国外,”江穆森把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所以我们必须封锁赖一航案件的所有消息,守株待兔等卢华喻回来。”
    李宗源快速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要是打草惊蛇,卢华喻说不定就直接在国外不回来了,到那时就难办了——时间差不多了,苏歌姐,我们去审讯室吧。”
    ……
    赖一航紧紧地盯着审讯室的门口,看到他眼熟的江穆森和苏歌,放松地笑了笑,调侃道:“哟,是你们两口子。”
    “坐在审讯室还有心思开玩笑?”江穆森冷哼了一声,坐在赖一航正对面,目光如箭直扫赖一航,今日的他没有人质的压力,对待这个杀人犯,是毫不收敛的冷漠与尖锐,“关于你的上司卢华喻,你不给我好好说,难逃死刑。”
    赖一航看了看苏歌,又看了看李宗源,最后闭上了眼睛,说道:“很多事情,你们要从哪里听起?”
    “吸毒,教唆吸毒,你从这里开始吧!”李宗源字正腔圆,语气铿锵地说道。
    “他让他的狗都染上了毒瘾,所以他们才对他忠心耿耿……”
    ……
    审讯间,李国庆、吴清彩和盘睡莲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全力处理着赖一航杀人案的文书工作,正忙着,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吴清彩支使盘睡莲去接了起来。
    盘睡莲接了电话,连连应声,最后让电话那边的人等等,捂着听筒对吴清彩喊道:“清彩姐,下面转上来一个案子,被害人被分成了四十五块,这个案子……接不接啊?”
    “你跟他们说我们现在手头案子还没忙完,转给城东……”
    话还没说完,只听江穆森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盘睡莲,把这案子接了。”
    第十九章 无头疑案

    吴清彩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江穆森,惊道:“江组长,我们这头疼案子都没完呢,你怎么又给我们塞一个?”
    江穆森看了看他们桌面上的东西,说道:“赖一航的杀人案部分没有争议,可以快速结案,而绑架案牵出来的另一个嫌疑人一时半会回不了国,我们只能干等。在干等的时间里,我觉得还是可以接个案子换换脑子。”
    盘睡莲挂了电话,对江穆森说道:“江组长,可我觉得这个案子至少要查个十天半个月,没查完嫌疑人都回国了。”
    “怎么说?”
    盘睡莲回忆着刚才电话那边的人说的话,说:“被害的尸体分成四十五块,现在还差一个尸体的头颅和一些内脏找不到,其余的尸块找了很久才全部找齐,花了不少警力。奇怪的是,这些尸块分布的位置很杂乱,有的分布在城中,有的分布在郊外,还有的分布在县城乡镇,总之到处都是。”
    江穆森听了这话不慌不乱,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他摊了摊手,说道:“既然接了,那就只有开始做了,从头到尾抽丝剥茧,没什么难的。”
    盘睡莲哭丧着脸,说:“江组长,你怎么又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了,没什么难的,你……”
    江穆森没有理会盘睡莲,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对几人说道:“案件资料传过来以后你们都仔细看一遍,过十分钟到会议室开会。”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李国庆,照这样下去,我寻思着我们组年末要得劳模奖了。”吴清彩放下赖一航的案卷,在电脑上打开了新案子的资料。
    这个案子起初是按失踪案处理的,被害是B市第三初中的数学老师,性别男,是一个初二重点班的班主任,在期中考试后的一次游学活动后就失踪没回学校上课。这个老师曾经整天抱怨做老师辛苦,而且又长得高大魁梧,过几天就要开升初三的质量分析会,他带的班期中考出了泄题丑闻,大家都当他是“临阵脱逃”而不是“惨遭横祸”。
    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会和什么人结下仇,要把他分成几十块呢?吴清彩疑惑不已,关掉电脑屏幕便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江穆森把案件的内容投影了出来,见众人来齐,说道:“你们看过了这些资料,有什么疑问都提出来,我们一一解决。”
    吴清彩听罢,顺口说道:“这个数学老师不是社会人士,就是一个普通平民,会招谁的仇恨呢?”
    “学生啊!”李宗源脑洞大开,迅速地答道,“我做学生的时候,就特别讨厌我那数学老师,我数学差,他就因为我解错了一道题,就在全班里批评我,让全班同学一起‘1、2、3’齐声骂我笨蛋。”
    李国庆想了想,觉得不对,反驳道:“可你也不至于恨到想杀了他把他大卸八块吧?更何况,他的学生都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初二小屁孩。”
    满脑子乡间恶魔的苏歌表示赞同,说道:“没错,怕不是惹了什么黑恶组织,借了高利贷之类的,我们不是在忙乡间恶魔案吗,会不会到时无巧不成书,就是乡间恶魔干的?”
    江穆森听罢说道:“不是说让你们换换脑子吗,怎么还乡间恶魔呢?不过你们说的其实都有道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任何一种可能都应该考虑,李宗源说的也不例外。”
    这时,盘睡莲接着提道:“这个案子我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他分成那么多块,还要到处无规则的丢弃?”
    “这是个好问题,”江穆森看了眼背后的投影幕,说道,“其实这里面暗含着案件的好几种可能性,不如你们一人说一个。”
    “迷惑警方。”
    “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使死者的身份没有那么快被查明。”
    “隐藏死因。”
    除了盘睡莲外的几人发表完了意见,江穆森接着他们说道:“还有一个,多人作案。”
    听罢,盘睡莲又悲观了起来:“天啊,江组长,你还说没什么难的,我现在头都大了,这个案子不是一般般的复杂,是个货真价实的‘无头案’。”
    这时李国庆看了眼投影幕,接着提问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尸检报告中首先说明,这个分尸是死后伤,分尸的目的肯定如你们所说,起到迷惑作用。但还有一个,四十五个尸块的工作量,居然都是菜刀完成的,这得怕是砍卷几把菜刀才砍得完吧,为什么不换个工具呢?”
    吴清彩听完秒答道:“我也想过这个,我个人觉得,菜刀比较容易得到,而且威力不算小,买别的分尸工具会比较引人注目。”
    苏歌点了点头,补充道:“也有可能凶手当时手边只有菜刀,顺手而为。”
    李宗源个人认为这个点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自作主张打岔道:“还有一个我觉得玄幻的是,为什么偏偏就找不到死者那颗头还有内脏?”
    李国庆平日里很爱翻阅各种卷宗案例,这时便马上答道:“我看过很多案例中,凶手都把死者的内脏拿去喂狗喂猪,吃都吃掉了,当然找不到了。”
    吴清彩接着李国庆,说道:“你们看,尸检报告里没有查明死者的确切死因,说明死者的确切死因可能就在头部,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的确切死因。”
    苏歌凤眼一眯,拍了两下掌,说道:“各位,既然在外面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认为其中有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有些渗人。”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苏歌说话,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耳中能听到的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凶手把被害的头颅藏在了自己家里。”
    经苏歌这么一说,在座的各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这是个事实,这个案件就看起来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即便错综复杂,如果在谁的家里找到头颅便也一锤定音。
    “苏歌姐,好可怕啊……”盘睡莲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目前都只是初步推测,我们还得去找更多的线索。”
    这个案子被重案组的各位层层解剖,让每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B市寒冬未过,但他们不停在体内燃起炽热的火,热血难凉。
    第二十章 一人所为

    根据片警当时的调查,被害何方文在被上报失踪后,就从未有过包括订票、出行、消费在内任何活动,死者互相接通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死者还在带班游学的时候,这意味着他也许在游学结束以后就马上遇害,不存在任何“临阵脱逃”的准备。
    重案组的人们把目光集中在目前的唯一线索上,这通电话的持续时间不到一分钟,所以根本也没有引起片警的注意,而这通电话是由网络终端发出的,可能被片警当成了一个骚扰电话,但在什么都不放过的重案组眼里,这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了隐藏身份而设的小伎俩。
    讨论到这些,盘睡莲抱怨了句:“片警怎么这样啊,查得也太潦草了吧。”
    苏歌见状,揽着她的肩膀和她讲道理说:“也不能怪他们片警,一来基层事多,二来他们想查也没有那么高的权限,所以才有了这种工作习惯。”
    盘睡莲的小眼睛闪过一丝恍然大悟,单纯的她在苏歌的影响下慢慢地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黑与白,还有灰色的区域。
    一直低着头的江穆森听罢抬眼望向苏歌,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嗯,别教育讲闲话了,这种案子市局领导肯定会监督进度的,李国庆,联系网络电话公司,让他们查数据库。”
    江穆森在案件讨论时不喜欢说闲话浪费时间,在这种棘手的案件里他的这个特点就更加的突出,但平日里说话一直很得体妥帖的他大可以直接把话题引回案件,再委婉地暗示一下专注案情,如今这样还真是少见。
    盘睡莲被他这么一说,尴尬得脸直发烫,安静到连呼吸也不敢大声,苏歌的第一反应却是分析江穆森这么做的原因,她得出的结论是——好比对别人的孩子不管教,江穆森在潜意识里还是对他们重案组更亲近了些吧。
    但其实江穆森不这么想,他只是觉得苏歌这玲珑周到又引风头的样子在他心中烧了一把无名火。
    不过,他还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对头,看到垂头丧气的盘睡莲,他放平了语气,说道:“请大家回到案子,盘睡莲,你的评价总结能力……似乎还不错吧,请你评价一下本案的凶手。”
    一句话,对盘睡莲在李国庆家里的“腹黑”吐槽给予了肯定,稍微安慰了她因为题外话多而被责怪的难过,又主动与她说话化解尴尬的气氛,表示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些小插曲而生她的气。
    江穆森,是真的十分知晓世故。
    盘睡莲听罢,顺着台阶,抬起了头,一本正经说道:“丧心病狂、胆大包天、血腥暴力、不知好歹、毁灭人性、不得好死!”
    江穆森有些汗颜,他哪里是让她总结这些了。盘睡莲的这评价总结能力岂是不错,根本是大跌眼镜引人发笑,看着忍笑的众人,他故技重施把“台阶”递给了苏歌。
    “苏歌,你也评价一下吧。”
    在这个环节,众人忍笑的表情消失了,都在等苏歌说话,毕竟,大家都知道,不用江穆森加什么“评价总结能力”或者别的什么能力的评价,她就是最了解凶手。
    “细腻周到,深谋远虑,就像一个超凡的棋手,谋篇布局尽在掌握,棋子落点恰到好处。”
    江穆森看着苏歌,那天夜里对望的神情又出现在江穆森的眼眸里,他又想读她。
    不同于昏暗的寒夜,灯光下的这个眼神更加灼人,苏歌险些都要把目光移开。
    不过她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睛,坦然说道:“说来,我还是被江组长‘多人作案’的论点启发的。”
    “哦?”江穆森深潭般的眼睛波澜微起。
    “首先,我认同是多人作案,因为工作量太大了。分尸这么多块,像是分摊责任,分区域抛尸,像是分工完成。一个人作案不露出马脚还算简单,但几个人作案不露出马脚太不容易了……
    “所以我必须提出,一定有一名棋手,也就是主谋在控制这个局面--让我们看看这个案子从头到尾的逻辑,一开始,凶手就算好了泄题丑闻,算好了升学压力,让死者何方文的失踪得不到重视;再后来,尸块被找到,四十五块,缺少头颅,使确认身份和尸检的难度加剧,为他处理后事隐藏事实增加了时间;最后,如果网络电话真是凶手所打,他无疑使我们警方的调查变得更加复杂。从始至终计划相承,目的都在拖延时间,如此通顺的思想,怎么看都是只有一人所为。”
    苏歌在江穆森的眼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惊艳,当然,这在其他人的眼里停留的比较久。她大方地接住了这些惊艳,对他们笑了一笑。
    “如此说来,这个棋手还牢牢控制住了他的棋子们,从行为到思想。”江穆森认可了苏歌的推理,话锋一转,说道,“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就变得没有那么复杂了,大家明白了吗?”
    说是说大家,江穆森的眼睛却盯着盘睡莲,他在教育盘睡莲,怎样推理,怎样评价才能对案子起到推动作用。
    盘睡莲被他盯得有些害怕,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李国庆拿着网络电话公司传来的文件进来了,他皱了皱眉,说道:“江组长,我刚才去调查了,对方注册时填的手机号在接码平台(网络上用虚拟手机号接收短信验证码的平台)上出现过,我想,怕是查不出来源……”
    “想他也不会让我们查出来。”吴清彩终于发言,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既然他在拖延时间,那不是想要逃跑就是想要毁灭证据,我们还是别坐以待毙了吧!”
    江穆森这时却不像方才训斥苏歌和盘睡莲那样的珍惜时间,他不紧不慢地说:“欲速则不达,要有条不紊。”说罢,他思考了片刻,便起身接着说道:“走吧,去一趟何方文的学校。”
    ……
    众人驱车进入B市第三中学,低调地把车停在学校的角落。毕竟何方文生前唯一已知的活动就是游学,从此处切入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上课铃刚响,走廊外、操场上、小卖部里的学生蜂蛹着冲回教室楼,此后不久,课前读书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六人从窗户里望过去,可以偶然地看到学生的各种小动作,引得他们开始回忆起当初读书的时光。
    几人都穿着便衣,大家又都挺年轻,偶尔瞥到窗外的学生们只当他们是回校看老师的学长学姐,窃窃私语在评价他们的外貌。但当他们走到何方文带的初二十一班时,窗边的学生在看到他们以后却是身子一震,吓丢了魂似的。江穆森敲了敲门走进去,穿着一件白色卫衣的他看起来格外有少年感,门外的几人清楚的听到,窗边的几个女生还低低的“哇”了一声。
    班主任在讲台上,看到江穆森进来,表情有些迷惑,随即,江穆森便拿出警官证,用全班同学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老师您好,抱歉打扰你们上课,我是城西分局重案组的组长江穆森,我想借用一点时间调查一下何方文老师的事情。”
    班里顿时低语声四起,简直炸开了锅。江穆森站在讲台上,余光很清楚的看见几个学生正在发抖。
    第二十一章 巧合盛宴

    “是这样的,警官,”班主任敛起迷惑的神色,推了推眼镜,说,“现在学生们处于初二升初三的紧张阶段,这节又是数学课,十分关键,可不可以请您等到下课?”
    江穆森冷冷地扫了一眼底下的学生,这时却见吴清彩嚣张地踏步进来,对班主任说道:“你们平时违规补课都补得够多了吧,还怕少这几分钟不成?我看你们学生那鬼样子,这节课应该是不能认真听了吧?”说罢,她轻佻地把手撑在一个男生的桌子前,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对不对啊,小孩儿?”
    班主任脸都青了,江穆森看到此情此景却并没有出言管教,而是把视线挪得更开,定定地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绷紧了脸,说道:“好吧,你想怎么调查?”
    江穆森转身走开,眼神示意班主任跟过来。班主任在班里交代学生们自习,步履沉重地走出教室。
    见吴清彩要跟着过来,江穆森叫住了她,淡淡地扫了眼教室里的学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帮学生还是缺个人管的,吴清彩,你就帮老师一个忙,坐在这里帮班主任看看班吧?”
    吴清彩知道江穆森的用意,怪笑了几声,大喇喇直接坐在讲台上。
    目送江穆森等人离开后,吴清彩看着讲台底下面面相觑却不敢说话的学生,饶有兴致地走下学生座位巡起堂来。
    ……
    江穆森等人跟着班主任走到办公室,主要负责沟通的苏歌礼貌客气地问班主任:“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上课,请问您怎么称呼?”
    本来没什么好气的班主任看到苏歌的笑脸,也不好发难,淡淡地说道:“叫我肖晓华就好。”
    “肖老师,你们学生的档案资料请给我们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会会请您帮忙。”苏歌熟练地说着一套套敬语,让肖晓华有气也没出撒,肖晓华拿出一个册子,里面是学生开学注册的内容,登记了学生的出生年月、家庭住址、家长工作单位等情况。
    册子由身高最矮的盘睡莲拿着,几人围了一圈低头查看,江穆森一目十行地看着这些资料,一个个地名在他眼前飞闪而过。
    塘堰、岳塘、圭塘、五地坡、青湾镇、六马镇……
    看完了资料,他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起记忆力极佳的李国庆:“李国庆,你还记不记得目前为止尸块发现的地点?”
    “桂江底、东宝路、塘堰、五地坡、岳塘、圭塘、青湾!六……马……”李国庆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怪异,大喊道,“我靠,基本完全一致!”
    这一声吓到了其他在办公桌办公的老师,也吓到了认真比较地名的盘睡莲和李宗源。
    肖晓华的脸上却毫无波动,仿佛知道他们会发现并惊异于此。
    苏歌和李国庆共事了几年,习惯了李国庆的一惊一乍,她拍了拍李国庆的肩膀,说:“大家都在呢,淡定点。”
    说完这话,李国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江穆森便带几人走到办公室外面。
    “这个线索要表达的东西很显然,”江穆森皱紧眉头,“游学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必须查明,游学的现场我们也要仔细勘察。”
    李宗源这时想说又不敢说,面露难色,思考良久,还是说道:“森哥,照你的意思,线索表达的意思是,凶手是学生,而且还是不止一名学生?”
    “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可能,排除所有其他因素,它才是真相。”
    这个结果听起来太荒谬,太扯淡,但是,又是真的太巧。
    江穆森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苏……李宗源盘睡莲,你们留在这里协助吴清彩调查这些学生,苏歌李国庆和我去游学地点。”
    苏歌抬眼看了眼江穆森,感情他一开始想让她留在学校,转念一想却又要带着她?
    苏歌这人比较爱揣摩别人的心思,她在想,这个封闭的家伙是不是在向自己抛橄榄枝?又或是,这家伙只是缺个随行心理医生。
    而江穆森带着她的主要理由却并没有那么感性,江穆森全盘考虑--两个新人要学习东西,就应该由老成员一带二待在一起,但勘探现场工作量比较大,技术含量比较高,新人效率比较低,所以江穆森选择带两个老警员前去,把两个新人留给吴清彩。
    这个分工的道理,也在于让吴清彩吓唬那些小孩儿,让心细眼尖的李国庆和推理缜密的苏歌发挥搜证长处。
    伯乐青眼,调兵遣将,谋篇布局,也是江穆森作为领导的特长。
    不过,要说完全没有别的私心,是不可能的。带着苏歌的次要理由就是,他依旧想读她。
    这个女人的社交能力让他惊羡又嫉恨,因为他自己性格中的冷漠疏离是那样难以改变,而他却既渴望又恐惧着那些亲密关系。所以,对于轻易讨人喜欢的苏歌,他一边用嫉妒的眼光鄙夷她的各种作态,一边又在想,自己怎样才能如她一般在亲密关系里游刃有余。
    再换言之,他在苏歌身上看到了被救赎的希望。
    江穆森一行回到办公室时,肖晓华正在神色凝重紧张地思考着什么,丝毫没意识到他们走进办公室。江穆森轻咳了一声,肖晓华才回过神来,碰了碰鼻子,把头发别到耳后。
    “肖老师,你们班之前由何老师带队的游学活动,方便透露一下么?”
    “何老师之前答应他们学生期中考得好就可以去容山森林公园扎营野炊,所以,上周期中考试出来后,周末他们就去野炊了。”
    肖晓华答得流畅如行云流水,好像事先准备过似的。李国庆稍微想了一下,说:“我怎么记得上周周末刮大风还下大雨,如果是山上的话那岂不更是又冷又难受,这还野炊?”
    肖晓华笑了笑,说:“只是周六风大,星期天才下雨,所以他们第二天马上就回去了,提前结束了活动。”
    “这个活动只有学生和何老师一起参加吗,还有没有别的人?”苏歌看着肖晓华电脑桌面放着的班级集体照,问道。
    “有的,”肖晓华顺着苏歌的眼神瞥了一眼集体照,说,“本来还有韦老师一起——他们班的语文老师,不过韦老师当天身体不适,没有去成。”
    江穆森边点头边说道:“我记得容山森林公园有很多个野营点吧,你知道他们是在哪个吗?”
    “石雕阶梯的那个。”肖晓华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们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
    江穆森的脸色一冷,不说话,看着肖晓华摇了摇头。肖晓华只觉得江穆森的气场令人发寒地恐怖,是个相当令人感到压迫的人。
    不过江穆森表情的来由就连重案组的两个新人都很清楚。
    野炊露营的不是肖老师,为什么她这么清楚露营的地点。
    第二十二章 心理画师

    另一边,吴清彩走到桌子间过道,左右扭头看学生们在干吗,时不时又拿起一个学生的练习册,自言自语地说:“我看看我还记得这些题怎么写吗。”说着就自己在心里演算起来,算完了把练习册摆回那学生桌上,嘲笑道:“这么简单的题你都写错,这题用代入验证法就可以了。”说罢,又继续在过道里巡起来。
    学生们看着吴清彩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脸上尽是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他们也不窃窃私语了,有些直接在纸上和同桌写字对话。吴清彩走到一对异性同桌的身后,看他们凑在一起手速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吴清彩便把手冷不防搭在女生的肩膀上,笑着说:“写什么呢,情书?”
    女生身子一震,脸刷的一白,覆手盖住了几行密密麻麻的字,吴清彩上手欲抢,两人的手僵持在半空,这时,那个男生把吴清彩的手摁住,一脸严肃地对她说:“这是我们的个人隐私,你没有权利去看。”
    吴清彩眉毛一挑,使得她整体上挑的五官更显张扬,她倏地松开握着那叠草稿纸的手,让女生一直在用力的手啪地撞在桌子上。
    “行,小子,”吴清彩鼓了鼓掌,“我记住你了啊,你最好不要是凶手。”
    就在这时,江穆森敲了敲窗户,示意吴清彩出来,他把李宗源和盘睡莲交给吴清彩,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工作,交代完了也不留什么话,转身就走了。
    吴清彩怔了怔,这交代得也太快了吧,没有一句废话官话,效率是很高了,但就是有点……
    有点像机器人。
    吴清彩这个人的心思比较简单,这样的人倒也不会让她觉得讨厌,相反,这种“清新不做作”的性格还是挺中她的下怀的,更何况,逗江穆森这样的人玩好像也挺有趣。
    想到这,她快乐地走回教室,看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吴清彩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
    去往容山森林公园的路上,李国庆和苏歌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热聊,江穆森则坐在车后排闭目养神。
    “苏歌,我挺想不明白的,”李国庆边开车边思考着整件事情的逻辑,“为什么这个班的人大冷天的要去山上游学,脑子坏掉了么?”
    苏歌打开李国庆车上的镜子照了照,说道:“按照我的推理,这凶手应该是严密的安排了一切,包括这大冬天的露营,搞不好这森林公园就是第一现场呢。”
    前方有一条减速带,李国庆把车开的太快,导致车子猛一颠簸。江穆森被磕了一下,说道:“李国庆,开车不要闲聊。”
    “是,组长……”李国庆知道自己开车确实有点分心,忙闭上嘴。苏歌在镜子里看到了后座的江穆森一直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后脑勺一热,把镜子合上。
    这时,大家都感觉这路程变长了,车里相当地安静,也相当地尴尬。
    此刻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那个声音却是江穆森。
    “苏歌,你不是学犯罪心理学么?”江穆森又把双眼一闭,把脑袋靠在椅背上,问道,“犯罪心理画像——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用过?”
    苏歌愣了愣,说道:“上一任组长带我的时候用过,他说重案组的警员要以证据为主,不让我依赖这个,所以戒了。”
    “嗯,然而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你不妨试试,”江穆森微微睁开眼,看着苏歌侧过来的小半张脸,说道,“证据不能忽视,但每个人的个人能力更不能忽视。”
    苏歌听罢,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江穆森一眼。江穆森是个特别的人,也是一个特别的领导。
    “很久没练过了,我不敢保证它的准确率,”苏歌把语速放的特别慢,一点一点说道,“凶手长相一般,身高不矮较高,看起来很有亲和力,会聊天且话多,容易取得他人的信任……”
    “你可以说快点,”江穆森看出苏歌对此有些不自信,害怕犯错,他看了眼车窗外面,说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凶手是一名女性。”
    听到这里,李国庆和江穆森同时惊了一下。
    “她阅读过大量犯罪题材作品,智商很高且数学很好,在人际关系中具有一定的威望与话语权,八卦听得比较多,手里有许多人的把柄。就本案来说,她是个初犯,但是她的计划非常周密,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的,可能在警察局里有后台。”
    李国庆在几年前听过苏歌的犯罪心理画像,他知道这是苏歌的正常实力,轻轻地笑了笑,说:“好久没听你说过了,还是那么牛比。”
    江穆森没有发表评论,苏歌等了几秒,暗暗叹气笑着摇头。
    然而这几秒过后,车里却响起江穆森的低沉磁性的声音:“是吴清彩么?你讯问的时候请多注意肖晓华老师,以及有如下特征的人:第一,高个子女人;第二,班干部;第三,数学好;最后,有公安背景。”
    没有问苏歌推理的理由,重视了没有证据支撑的心理学分析,这番对吴清彩的话即是对苏歌推理的肯定了。
    本以为江穆森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重视,这和苏歌以往所见的领导截然不同,让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苏歌又想起她看了一半的关于江穆森的卷宗,假如没有那桩惨案害他有了性格缺陷,江穆森必然是个受许多人仰慕爱戴,朋友遍布四海的人吧——至此,苏歌忽然理解了李宗源如此尊敬仰慕他的原因。
    苏歌转头,看了看江穆森,他看着车窗外,神色如常,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苏歌知道什么客套好话在他面前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但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谢谢尊重。
    江穆森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有点混沌。
    嗯,她实在聪明,悟性也确实不错。
    或许,她真的可以帮我吧。
    就这样想着,车子慢慢减速,停在了容山森林公园的停车区。
    各位朋友们,在下一个月后要高考了,不得不停更备考啦!

    一个月后考完了,必定回来认真打磨作品努力更新(*^3^)
    啊啊啊啊今天刚考完高考 准备恢复正常更新 大家祝我好运啊!!!
    大家我枯了 高考成绩不理想 又该复读一年了 随缘更新
    @菂华在心 2019-10-22 10:47:24
    没了?太遗憾了。期待来年高考取得理想成绩,在大学里继续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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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登上来看到这个qvq太感谢了 我会好好努力明年回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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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7-31 21:3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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