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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商殇诡异(长篇小说 初稿 连载)[第1页]

作者:我是林中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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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殇诡异(长篇小说 初稿 连载)

     【内容提要】
    
    本书取材于广州一家白手起家、资产过亿、曾经声名雀跃,但在融资骗子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毁灭的企业。书中所描写的人和事绝对真实,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社会转型期遇到的无法超越的历史围栏。内中既有骗子们的种种诈骗伎俩,又有人性劣根性给骗子们形成的温床的多端画像,还有经济政治体制沿革中的许多值得探讨的问题。展开的情节,在看似平稳中掀起心灵不息的跌宕;勾勒的人物,在不经雕琢中倾泻出灵与肉。风格不乘旧袭,又不从新宠。艺术还原于写实中。真实的力量是无穷的。
    
     【作者的话】
    
    一轮明月照无涯,几多悲喜刻春秋。本题材来自于作者的亲身经历。人生的梦呓,总是使人奋进、抗争、不息。作者对自身命运是这样勾勒的:起初本学文,著书立说之愿萦怀于心,然,命运之神,将他们抛入了中华民族数千年从未有过的社会转型期,和千百万抓机遇的不息斗士一般,在市场经济的洪流中转战南北,沧海跌宕,从文学的浪漫主义沉沦于经济行当的现实主义。著书立说之梦本已破灭,可是,成几何时,改革开放的巨轮将许许多多一文不名、常怀二志、确有雄才大略之人,从小档中、作坊主、一技之长的创业者演变为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后,忽然间,在他们这些脚踏实地、一分汗水一分收获的人群上头,冉冉升起一轮满目清辉的圆月——资本运作!啊!多么美妙啊!以钱生钱,以小钱换巨资,一张又圆又大、挂垂于众多企业家头上的馅饼似乎随时都会降落在他们中的幸运者手中,如此激动人心。这史无前例的一幕,不幸将本文作者及作者所任职的公司也卷入其中,这给他们从事经济的命运以当头一棒,致使公司万劫不复!不幸中的万幸,倒也成全了作者当初著书立说之愿,因为她不愿意像那些已成名的作家、正在成名的作家、准备成名的潜在作家,或苦心孤诣体验生活,或苦于网罗天下奇闻奇事而未果,或闭门造车轮不转。本文作者得来全不费工夫,只需如实道来,就足以玲珑剔透,生动无比。
    
    由资本运作的融资馅饼,引发的期盼、追求、坚贞不移,倒像永不落幕的朝阳,聚焦、浓缩、折射、牵连出这个人类发展进程中的最大公无私为全人类谋幸福的社会主义转型到初级阶段的市场经济社会的商殇诡异。经济战场上的明明暗暗、虚实真伪,足以令人痛心疾首,生生死死。叹千古之衷肠,追未来之久远!商场之形形色色,魔影重重;殇墓之光怪陆离,鬼影迷踪。这由来是何?是社会?是人性本身?笔走龙蛇,答案自知。不妨在闲暇之时,漫不经心一阅!
    
    这初稿的长篇小说,为什么急匆匆地与网友们见面?作者自个儿思量着:
    
    如今是前所未有的信息化大时代,虽然文学创作这一个体户单打独斗的生产模式延绵了几千年,至今仍然延续着,但我想,既然有了信息化的大舞台、大渠道,为什么一定要一改再改,十年寒窗,千呼万唤始出来?不妨借时代提供的舞台,来个作者与读者的互动,高速的互动,使文学生产力提速,使作者与读者的合力,催生值得一读的精品。
    
    生活本身就是艺术,在初稿中我不想融入太多的想象。生活中的艺术,尽管像沙金那样藏卧于泥沙之中,但它自有它艺术的样子。为了不使“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法则,走向飘渺虚幻的一面,我宁愿将原始初稿面世,以慰籍我对生活中的艺术的理解和另辟蹊径的追求、探寻……
    
    小说初稿中有些章节读来有些沉闷,人物性格有的似乎不怎么鲜活,文字风格有时又好像大相径庭,我内心同样隐忍着不满意。然而,我好像难以用即成的尺度去衡量读者的喜好标准。时代在变迁啊!以原始的初稿,生活中的艺术,去探寻探寻上帝——读者的味口需求吧!初稿也许是无的放矢,然而有的放矢是从“无”开始的,这不是媚俗,也不是引俗,更不是毫无方向的随波逐流,而是想以此得到“上帝”的标准,随即展开新一轮的耕耘。
    
    
    
    
    商殇诡异
    
     第一章 高利贷核弹升空
    
    珠水长流着,悄悄地绕着弯儿,像是酣睡中的婴儿。庞大的广州城把巨大的身影投给她五颜六色的路灯、彩灯、广告霓虹灯,撒给她数不胜数的花瓣儿、花朵儿、花碎片儿。在温馨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母亲的怀抱中,那匍匐在珠三角洲的水婴,流淌声就像甜蜜的呼吸,时隐时现的波浪儿类似沉睡时露出的微笑。
    
    水婴沉睡着。
    
    贯穿南北大广州的广州大道上,每夜都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由于禁鸣喇叭,来往如梭的车辆只能发出如禽鸟群飞时的声音,似沙沙的高山流水声。灯火虽然想把黑夜变成白昼,那不过是舞文弄墨者的遐想,最多是洒下一层柔和的光。压在水婴身上的像巨型钢板的大道,只不过是为水婴奏响着微声悦耳的催眠曲,轻轻地盖上利于恬睡的月华面纱。
    
    水婴愉快地恬睡着。
    
    与水婴为邻的那数不胜数的插入云端的高楼居所里,常常引以为自豪的广州市民们,同样享受着水婴沉睡的幸福。美美地睡吧,睡眠是人生一半的享受,可以让你在睡眠中忘却另一半白昼里发生的不快、烦恼甚至痛苦。沉睡的大千世界是梦里的天堂。夜里的广州人,在天堂里快乐地梦幻着。
    
    在一栋靠临广州大道中不规则的四方形楼宇中,睡床中发出了重重的拳击声,接着是怒吼声,“咚”的一声,是人身体坠地的声音。凭借着相邻高楼路灯斜射进来的光,隐约见到发出声响的那张床上,一只手抓住了床沿,身子却斜挂在床边,大半身已触地面,而另一只手却捏成了拳头,拳背上冒出了击到墙上碰出的滴滴鲜血。房间的灯光亮了,是女主人被惊醒后按亮了灯。这是一对年近70的夫妇。女主人蹒跚着脚步,找到了止血贴。
    
    “唉!真吓人,你怎么啦?做恶梦了?”
    男主人费劲地坐回床上,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似乎麻木了,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后的沉思状:“没什么,噩梦归噩梦,现实还是好的。”男主人说。
    恶梦随着夜的消失逝去了。
    
    天大亮了。男主人穿衣整装,在门镜里照了照,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确实消瘦了很多,本来不高不矮的个头,现在也好像变矮了;以往长圆的脸庞,如今变得上尖下尖中部瘦凹,纵横的皱纹仿佛一夜间爬满了以往被人称做童颜的皮肤,呈现出黝黑色。剩下的只有脊背依然挺直着!堂堂正正做人,他深信自己的脊梁骨一辈子也不会弯。
    
    他收好一叠打印好的纸,装进黑色挎包里,顺手拉上拉链。他下楼了,出了停车场横着的画着黑白道的栏杆,回头看了一眼停车场耀眼的各式轿车,向大路边走去。
    
    一辆的士缓缓停在他的身旁,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的士绝尘而去。他继续向前走着,停在了公交站牌下。现在,他只能搭乘公交车了。他的小车早已离他而去,应急招的士也因囊中羞涩与他无缘。他乐观的自语道:“我现在搭公交不要钱,来去自由,好!”
    
    上车后,拥挤的车厢里没有人给他让座,他同年轻的上班族一样,手拉紧公交车上的扶手,挺挺地站着,义无反顾得向目的地摇晃着前进。
    
    下了公交车,步行了百十米,就到了广州市公安局天河分局经侦支队。
    他的得力干将、公司副总小溪已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到来。小溪已将登记的所有手续办好,只等章总一到,门卫就放他们进去了。
    
    分局大楼正门右侧,上了5级台阶后就进了侧门,迎接他们的是一字儿横放着的办公桌。
    
    这天是2007年7月23日。
    接警的民警很年轻,章总和小溪与民警面对面而坐。
    章总好有点气喘吁吁,他从黑色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分订成册的报案材料,交给民警。
    
    年轻的警官翻阅着。本着对老人的尊进敬、对有冤屈的受害人的关爱、对党和人民赋予的使命的忠诚,专注地听着章总的陈述,并细细阅读资料。
    
    民警发问:这个项目与你们无关,你们为什么要融资?你们公司又为什么要借高利贷来融资?
    小溪解释说:其实是双方合作融资,对方融资的款项中,有一部分是给我们公司的另外一个项目用的。
    
    章总说:那个骗子李文信说他已经给了投资方50万元的接汇手续费,我们公司也要出50万元,高利贷也是李文信找来的,说是借100万元,实际上只给60万元,另外40万元就是高利贷者索要的高额利息。
    
    民警再问:明知是高利贷,你为什么要签字?打死你都不要签!
    民警说的这句话正是小溪在知道此事之后对章总说过的话,只是小溪知道得太迟了,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民警无法确认此案是否能受理,他就拿着资料上楼请示领导去了。等了将近1个小时,民警回来了,说出了以下意思:
    
     (1)
    商殇诡异
    
     第一章 高利贷核弹升空
    
    珠水长流着,悄悄地绕着弯儿,像是酣睡中的婴儿。庞大的广州城把巨大的身影投给她五颜六色的路灯、彩灯、广告霓虹灯,撒给她数不胜数的花瓣儿、花朵儿、花碎片儿。在温馨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母亲的怀抱中,那匍匐在珠三角洲的水婴,流淌声就像甜蜜的呼吸,时隐时现的波浪儿类似沉睡时露出的微笑。
    
    水婴沉睡着。
    
    贯穿南北大广州的广州大道上,每夜都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由于禁鸣喇叭,来往如梭的车辆只能发出如禽鸟群飞时的声音,似沙沙的高山流水声。灯火虽然想把黑夜变成白昼,那不过是舞文弄墨者的遐想,最多是洒下一层柔和的光。压在水婴身上的像巨型钢板的大道,只不过是为水婴奏响着微声悦耳的催眠曲,轻轻地盖上利于恬睡的月华面纱。
    
    水婴愉快地恬睡着。
    
    与水婴为邻的那数不胜数的插入云端的高楼居所里,常常引以为自豪的广州市民们,同样享受着水婴沉睡的幸福。美美地睡吧,睡眠是人生一半的享受,可以让你在睡眠中忘却另一半白昼里发生的不快、烦恼甚至痛苦。沉睡的大千世界是梦里的天堂。夜里的广州人,在天堂里快乐地梦幻着。
    
    在一栋靠临广州大道中不规则的四方形楼宇中,睡床中发出了重重的拳击声,接着是怒吼声,“咚”的一声,是人身体坠地的声音。凭借着相邻高楼路灯斜射进来的光,隐约见到发出声响的那张床上,一只手抓住了床沿,身子却斜挂在床边,大半身已触地面,而另一只手却捏成了拳头,拳背上冒出了击到墙上碰出的滴滴鲜血。房间的灯光亮了,是女主人被惊醒后按亮了灯。这是一对年近70的夫妇。女主人蹒跚着脚步,找到了止血贴。
    
    “唉!真吓人,你怎么啦?做恶梦了?”
    男主人费劲地坐回床上,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似乎麻木了,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后的沉思状:“没什么,噩梦归噩梦,现实还是好的。”男主人说。
    恶梦随着夜的消失逝去了。
    
    天大亮了。男主人穿衣整装,在门镜里照了照,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确实消瘦了很多,本来不高不矮的个头,现在也好像变矮了;以往长圆的脸庞,如今变得上尖下尖中部瘦凹,纵横的皱纹仿佛一夜间爬满了以往被人称做童颜的皮肤,呈现出黝黑色。剩下的只有脊背依然挺直着!堂堂正正做人,他深信自己的脊梁骨一辈子也不会弯。
    
    他收好一叠打印好的纸,装进黑色挎包里,顺手拉上拉链。他下楼了,出了停车场横着的画着黑白道的栏杆,回头看了一眼停车场耀眼的各式轿车,向大路边走去。
    
    一辆的士缓缓停在他的身旁,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的士绝尘而去。他继续向前走着,停在了公交站牌下。现在,他只能搭乘公交车了。他的小车早已离他而去,应急招的士也因囊中羞涩与他无缘。他乐观的自语道:“我现在搭公交不要钱,来去自由,好!”
    
    上车后,拥挤的车厢里没有人给他让座,他同年轻的上班族一样,手拉紧公交车上的扶手,挺挺地站着,义无反顾得向目的地摇晃着前进。
    
    下了公交车,步行了百十米,就到了广州市公安局天河分局经侦支队。
    他的得力干将、公司副总小溪已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到来。小溪已将登记的所有手续办好,只等章总一到,门卫就放他们进去了。
    
    分局大楼正门右侧,上了5级台阶后就进了侧门,迎接他们的是一字儿横放着的办公桌。
    
    这天是2007年7月23日。
    接警的民警很年轻,章总和小溪与民警面对面而坐。
    章总好有点气喘吁吁,他从黑色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分订成册的报案材料,交给民警。
    
    年轻的警官翻阅着。本着对老人的尊进敬、对有冤屈的受害人的关爱、对党和人民赋予的使命的忠诚,专注地听着章总的陈述,并细细阅读资料。
    
    民警发问:这个项目与你们无关,你们为什么要融资?你们公司又为什么要借高利贷来融资?
    小溪解释说:其实是双方合作融资,对方融资的款项中,有一部分是给我们公司的另外一个项目用的。
    
    章总说:那个骗子李文信说他已经给了投资方50万元的接汇手续费,我们公司也要出50万元,高利贷也是李文信找来的,说是借100万元,实际上只给60万元,另外40万元就是高利贷者索要的高额利息。
    
    民警再问:明知是高利贷,你为什么要签字?打死你都不要签!
    民警说的这句话正是小溪在知道此事之后对章总说过的话,只是小溪知道得太迟了,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民警无法确认此案是否能受理,他就拿着资料上楼请示领导去了。等了将近1个小时,民警回来了,说出了以下意思:
    
     ( 1)
    谢谢你的期待!
    “高利贷的事已经有了民事调解书,说明你们已经承认合法化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有当你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比如到你家骚扰、绑架等等,你就报当地派出所或110;至于说到茂名市茂港区法院,你可以到茂名市检察院或省检察院去控告,告他渎职罪;
    
    “梁德荣写的100万借条,你可以去法院起诉他,如果他的公司和他的身份证是假的,那他就犯了诈骗罪;
    
    “李文信的其他证据你们要赶快整理,你肯为他借钱,或者他以融资为名花掉你们300万元,那他肯定是你的朋友,不然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我如果有300万给别人花,我就回家睡大觉了。
    
    “总之一句话,这里的所有证据对你们都不利,你们回去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证据。关于高利贷事件中你写的那些借据,当时即使他们要打死你,你都不要写!”
    
    最后,民警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融资,都是骗局,报纸、电视上报道过很多,难道你们没看到?你们两个人年龄加起来快100岁了,这样的事你们都相信?!”
    
    小溪有点无地自容。这样的话,甚至比这更严厉、更精辟的分析的话,几年来,小溪不断地同章总说过,可惜章总从来不听。
    
    章总的头终于耷拉下来,但身板仍挺着,他喃喃地说:“是他们逼着我写的借条,第1张中的100万元,其中40万元是高利息,第2张10万元,第3张30万元,都是到期后未还而产生的高利息,却逼着我写成是借本金的借据!”
    
    年轻的民警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样写借据,给款人所在的法院已根据你的借据做了民事调解,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章总有些麻木了,情景就像昨晚从噩梦中醒来那般。
    
    小溪和老板灰溜溜地出了刑侦支队的大门,不知老板心情如何,反正小溪的心里凉透了!我们的法律存在不少的漏洞,明明受了极大的冤屈,却是连报案都不受理,至少预示着事情很棘手。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章总,是哪个公司的老总?为什么恶梦又偏偏找上了他?年轻的警官目送章总走出大门,忍不住搓了搓手,顺手还击了自己胸膛一拳。事实上,年轻警官对这位章总还是略有所闻的。上世纪90年代,就是他这位老共产党员、老宣传干部、老新闻工作者,创建了福寿乐和小精明两个区域性品牌,他自己也成为有突出贡献的知名企业家。民警相信章总的话,也想帮他,但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而他自己却为高利贷者提供了有力的证据。高利贷的背后又是一个接一个的经济诈骗圈套,那圈套本不高明,却重重叠叠,圈中有圈,套中有套,然而,章总能够提供的凭据充其量只是经济纠纷性质证据……
    
    章总,很多人只知道叫他章总,却不知他的根底,也不知他下海创办企业的前世今生。他的真性情与他祖祖辈辈的粤东客家人一脉相承。他出生于中国历史上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那一年。客家人就是那样顽强般的勤奋。父母虽是贫农,却能让他上了3年私塾,解放了,天变成了蓝蓝的天,他上了小学、初中,学习成绩是最优秀的,顺理成章地考上了高中。但父母供不起他读高中,他便出外打工。50年代能读到初中毕业就等于是秀才了。
    
    他依然是人生一路顺风,参加了革命工作,从日日亲吻大地母亲胸膛的地质队员,成为党的一分子,党的宣传工作者,再到广州当了某局宣传处处长,并兼职某行业报驻广州记者站的站长、记者。性格决定命运啊,随着职务的升迁,舞文弄墨的他越来越较真。上个世纪80年代,整个中华大地刮起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而且风势越来越大,越刮越猛,越刮越求真务实,创出了发展就是硬道理,连《红旗》杂志都改名为《求是》杂志。
    
    那年,为了一份经验材料的宣传稿,章处长与上峰终于撕破了脸,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已经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写文章还一味逢迎上头,虚假糊弄,那还能算是党的宣传工作者吗?!那时,他已49岁!人三十而立,五十而知天命,按人之常理,退而也要求个心安。当时,经济浪潮一辆高过一浪,他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人民为社会做贡献和体现自己不被上峰看重的品格价值,纸上得来终觉浅。惶惶不安之日,相熟的文化圈、社科类专家、自然科学类专家免不了以茶会友,互排烦恼。谁也没想到,几天后他做出了令官场上人人惊诧的蠢举,上了年纪的人糊弄几年就可以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圆满的句号,至少是衣食无忧,而他却义无反顾地辞职了!丢掉了比“铁饭碗”还钢的“党饭碗”,挂靠信中国有企业的广州分公司。此后,用高利息借来60万元,创办了福寿乐保健品厂,举起“不是高新技术不引进,不是国内外首创产品不开发,不是有特殊功效的保健品不生产销售”的旗帜,租部队的废弃仓库改造为生产车间,骑着自行车,拿着自己起草的传单,到医院、诊所、药店等地推销福寿乐口服液,正当亲朋好友都为他捏把汗的时候,令人震惊的奇迹出现了:厂房门口,排满了提货的车队,经销商必须先付款预定,才能拿到产品。
    
    你听听,只要章总一出现在工厂门口,就听到人们在喊:“章厂长,章总!”
    “先给我货吧,我还要拉回普宁……”
    “我要到湛江,更远,还是先发货给我吧!”……
    
    “章总”这个称谓,在这个转型的社会露出头角了。
    
    60万元的高息贷款中,他只用了45万元,一年后连本带息还清了借款,还盈利了100多万元!其中的奥妙,就是产品质量过硬,货如轮转了。40多万元转动10多次,不就等于四五百万元的总量投入了吗?
    
    接下来,福寿乐保健品厂在章总的带领下,又打了一场不足四年的解放战争,连战连胜,征地建起了新厂房,购买了新设备,生产面貌焕然一新,员工队伍也日益壮大。经济战场的胜利,意味着财富在不断增长。当财富向他靠拢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共产党人的宗旨,就像他从来不允许员工叫他“老板”的称呼一样,最多只是叫他“章总”。这个“总”就是“总揽全局”的“总”,就是这支造福人类健康的钢铁队伍的总指挥,同时也是带领大家一道致富的总舵手。于是乎,每个员工都将自己的现金入股,公司再按员工工龄长短、贡献大小给与一定数额的配股,员工们几乎都成了公司的股东。从一个厂的基础上升为福寿乐保健品公司和药业公司。全体“老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有形、无形资产迅速达到2亿!这是建厂七八年后达到的一个高度。企业也成了广东省、广州市的纳税大户,并赞助了希望工程,赞助全国、全省、全市的老年和少儿艺术团体,赞助了的各种名目繁多的公益慈善事业……章总也成了闻名全国的慈善家。
     (2)
    顶一顶
    他毕竟是从事过新闻和宣传工作的,深知舆论的重要性和形成强大舆论的技巧,无需更多的时间,“福寿乐”这个为中老年人健康而特制的保健品和为儿童打造设计的“小精明”菇王口服液,就在经济腾飞的珠三角扶摇九天,并迅速向全国许多省市挺进,北京、成都、武汉、西安、浙江、江苏、福建、湖南等等都可以清楚地看见福寿乐和小精明的身影。
    
    公司的员工,不仅年年可以分红,而且月月有奖金拿,工资福利不错,住有居所,行有车接送。市场经济和生产营销方式与集体主义利益共享的分配方式,正营造着一个前所未有的中国社会转型期的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相融的一个老共产党员心中的“桃花源”。
    
    桃花相映红啊!
    
    世界上所有堂而皇之的银行,全都是嫌贫爱富,只管锦上添花,不管雪中送炭,这就为高利贷者留下了广阔的空间。高利贷者可恶,难道那些冠冕堂皇的金融大亨们就不可恶吗?人类干脆回到以物换物的时代吧!没有了金币、银币、纸币和银行卡,所有靠金融吃饭的人也就只能回家种红薯了。
    
    事情还要从福寿乐公司陷入融资黑洞,走过融资受骗的漫漫长夜说起。
    福寿乐公司为了融资借了高利贷,惹上了有黑社会背景,并与当地公检法互相勾结的高利贷者,从此走上了一条备受煎熬、摧残人性、饱受痛苦的悲情之路。
    
    2006年12月25日,福寿乐公司与中国恒旭投资集团的梁德荣、惠丰投资公司的李文信三方签定了《合作投资开发项目协议书》。协议约定为福寿乐公司的项目投资13亿美元,投资期为8年,到期免息还本;每一亿美元结转人民币,约需支付结算费用50万元人民币,而且必须先支付结汇费用,10天内投资款就可以到福寿乐公司帐号。
    
    协议书签订了1个月后,李文信就对老板说:“我已经向别人借了50万元给梁总,但还不够,第一批投资款是2亿美元,你还要准备50万元。”此时伤痕累累的福寿乐公司再也没钱了。
    
    2007年4月,李文信对章总说:“梁总催得很紧,再不支付结汇费,投资款就给别人了,如果实在弄不到钱,就要借高利贷了。”
    章总说:“你认为这协议有把握,你就借吧。我从不跟高利贷者打交道,也没这种线索。”
    
    4月11日上午,李文信又对章总说:“我托人找到一个放高利贷的,借100万元人民币,只给60万,2个月内归还,利息是太高了,但我们不怕,10天内就有钱了,就算10天不到,30天投资款能到也行,不会误了还钱。”说完就去和高利贷者谈判了。
    
    当天下午3点多,李文信和高利贷者谈成了,借100万只给60万,但取不了那么多现金,要用老板的身份证,将钱转到章总名下,再转给梁总的恒旭公司。章总居然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李骗子。
    
    2小时之后,李骗子和高利贷者一同来到章总办公室。李骗子说:“办好了,这张借据你来写,我来担保,2个亿很快就到了!”
    “那就最后搏一搏吧!”章总为了融资,和李文信一起已经“拼搏”了三年了!全公司的人早已议论纷纷,怨声载道了!
    
    章总就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借据上,签上了借款人“某某某”的姓名,李骗子作为担保人也签上了名,而且还要福寿乐公司盖上公章。就这样,福寿乐公司及其章总个人全部被装进了这个黑色的高利贷的套子里!
    
    约30分钟以后,梁德荣来到福寿乐公司会议室,李文信将10万元现金交给梁后说:“另外50万明天转到你公司账户。”李还叫梁写了张100万元的借条给老板。
    
    4月12日上午9点,李骗子叫章总跟着他去农行办理转款手续,拿出事先写好的银行卡存款凭条,将钱分别转入了3个人的银行卡中。章总这时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什么结汇费不是转给公司帐号,而是转到个人卡号?在他犹豫的一刹那间,款已经转走了。
    
    光明的交易书写了新的一页,此后的2个月,章总翘首以盼一亿元的融资款投到福寿乐公司的帐号。2个月大限到了了,而投资款却无影无踪,据梁总说是有些手续还没办好。
    
    2007年6月11日,高利贷者梁春源对老板说:“你们不能按时还款,要延期10天,应罚款20万元,这次我给你们面子,只罚你们10万元,你给我写一张10万元的借据。”
    章总写了,并要李文信在借据上作为担保人签了名。
    
    此后,李骗子不见踪影,梁德荣更见不到。
    
    又过了10天,投资款子虚乌有,高利贷者又来逼债了。
    6月21日,梁春源气势汹汹的对章总说:“我看你老实,再宽限你10天,必须加罚30万元,否则,就把你抓到农场去。”章总只能按梁春源的要求,被迫写了张30万元的借据,承诺在7月2日还款。
    
    从此,章总和福寿乐公司落入了深渊。
    
    因为找不到李骗子和梁骗子,又确实拿不出钱来还债,在经受了高利贷者多次恐吓威胁之后,章总把自己的房产证交给了高利贷者梁春源。
    真是比窦娥还冤的福寿乐公司和章总呀,自己一分钱没拿,却在代人受罪,屈辱无比!
    
    几天后,梁春源打电话给章总:“我找法院的法官来,做一份法律文书。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再不还钱,就用你的住宅抵债!”
    
    2007年7月2日晚上,梁春源等几个高利贷者约定在广州的金海渔村吃饭。福寿乐公司的老板、曹律师及古某人在座,茂名某区的何铭杰法官在场。
    
     (3)
    自己顶一顶
    再顶一个
    人们都知道广州黄埔大道有个叫赛马场的地方,改革开放初期,广州尽吹港风,外边有什么就学什么,于是把香港式的跑马场搬到了大广州的天河区。那时,那块地方差不多等于郊外的农村了,马一跑,赌一赌,大家伙儿开了眼界,赶了时尚,把千百年来的冷清之地,变成了大都市最超前的一景。可是好景不长,赌马似乎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旋律有些格格不入,马儿走了,剩下了空旷的马场,于是这个素有“食在广州”美称的美食之都市,不费吹灰之力,把马场换成大食场了。
    
    这天晚上,章总和公司的曹律师、古智会三人,被邵建乐、梁春源等人邀请到了由赛马场演变的大食场来了。那排成了街区的餐饮酒楼,那装饰得像远古时代的超豪华厅房,操着南北口音的咨客,捧出了56个民族的特有菜肴和中西合璧的创新茶品,招揽着兼容四海的广州人、和被兼容的普天下的各色人种。
    
    章总被张开了巨大的马场的酒池肉林淹没了,被林林总总的酒楼构成的巨大肠胃消化到了名为客本家酒楼的厅房。客家人办事喜吃客家菜,有客家菜不吃而吃他乡菜就会客死他乡。当然这家餐厅不是章总选的,他是被邀约,实际上是被责令而来的。
    
    厅房四壁客家围子的蓝色挂图包围着圆餐桌,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嘴闭着,上下嘴唇依然向外突着的那个瘦高个就是邵建乐,他真是天生的一副食客相,他垂着的嘴唇向外咧着,仿佛分分秒秒都在吞噬食物。坐在他右边的就是茂名市茂港区法院的法官何铭杰,左侧不用介绍了,就是冲锋在前的统领打手的高利贷放贷者们委任的前敌总指挥梁春源,他个子矮小,但广州话说:矮仔鬼计多嘛。此时,梁春源正把玩着那双筷子,好像把玩着的是两根可以要人命的钢针。
    
    主人早就点好了菜,客人一到就上菜斟酒吃喝起来。喝的是黄中透点红的客家娘酒。一边吃,邵建乐一边向何法官介绍借钱给章总的经过,并拿出章总写的三张借据,何法官瞟了一眼,筷子却在夹着客家清炖鸡,邵建乐两唇始终向外突着,连连吃了好几块客家酿豆腐,那梁总指挥始终啃着大瓦罐煲好的五指毛桃炖大骨,看来他是专挑硬骨头啃的家伙。
    
    此时的章总,哪里吃得下东西,连他最爱喝的客家娘酒也一滴没沾。他端着茶杯,像是在不停地喝着茶,其实茶杯里的茶水始终是满盈盈的。曹律师和古智会倒是和往常一样吃喝者,他俩倒不是有着阎王不打饿死鬼的执着,而是跟随章总以来,反正有吃就多吃,有喝就多喝,天大的事砸下来砸的是老板,砸不到自己半根毫毛。
    
    章总见何法官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叫服务员上茶,并去了趟厅房角落的洗手间,放松完后,再回到饭桌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真是赛过活神仙啊!
    章总认为是说话的时候了。
    
    “何法官,感谢你的调解。我补充一点,这钱是邵先生他们送到广州来借给我的,不是在茂名电白借的,我们借的钱的实数就是那张100万元借据中的60万元,另外40万元是利息,以后两张借据共40万元,都是超期20天没还钱而产生的利息,我不是不认这140万元的债,只是顺便说明一下。”
    
    “我们依法办事,是看证据,这三张条子是不是你签的字?这借据是否写明借款地址为电白?是不是注明了双方如果有纠纷则同意交由茂名市茂港区法院处理?!”何法官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是,是,你说的都对。”章总竟然无言以对了。
    “今天,你们双方请我来调解,重点还是怎么还债吧!”何法官如是说。
    
    章总的两个随从,竟然没一人吱声,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嗓子被卡住了。
    “这样吧,如果双方都没什么意见,就在今天的调解协议上签字!”
    
    何法官从梁春源手里接过早已起草好的《调解协议》,请君入瓮了。章总将协议给律师看,曹律师说:“有你亲笔签字的借据为证,叫我怎么办?”古智会说:“签就签吧,反正你已经写了共140万元的借据,管他本金多少,利息多少,总之是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章总的话音明显带着可怜兮兮地请求:“我们的融资又遇到一点意想不到的麻烦,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不会不还这140万元的。”
    
    梁春源把筷子猛地摔在桌上,火了:“还要给你时间?给你一月两月,还是一年两年?没钱就用房子顶!”
    
    于是,后来那份茂港区人民法院名师调解书的协议在客本家餐厅的餐桌上签订了。人民的法官何以在酒足饭饱间,轻易地为人民办完了一个借款纠纷案!人民的法官过得真是共产主义的生活!我们知道,到了共产主义,劳动已经不是被动式的痛苦,而是一种伴随着心愿的快乐。你看看,何法官过得不正是马恩列斯为人类将来描绘的共产主义天堂的日子吗?!不过,何法官没有忘记,他现在依然生活在人间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于是他说:“章总,你还要交给我们法院25000元的调解费!今天就给我,由我带回法院就行了。”
    
    章总无奈地说:“我确实拿不出25000元。”边说边掏出身上带的钱,再加上古智会掏出的100元凑上,才给这桌饭菜埋了单,花了1000多元!
    
    何法官的调解费没拿到,但章总答应等法院正式出了调解书再付款,邵建乐、梁春源的债也没讨到,但毕竟形成了还债的协议,所以告别章总时,梁春源、何法官还很高姿态地与章总握了握手。人逢喜事往往才会情不自禁的,没想到这个革命了半生的章总,居然这么轻易地钻进了法律光环笼罩下的圈套!非法的高利贷事件成了合法的正常借款,看你章总还能牢不可破吗?
    
    章总往回家的方向走,似乎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妥,明知是高利贷自己也要借,当初小溪劝过,高利贷都是有黑社会背景的,惹不起,叫他别借,可他没听。第1张借据如果不那样写别人就不借给你,第2、3张借据不那样写,那就不能赢来20天的时间,今天在饭桌上又是按别人写好的协议来签的。哎呀呀,调解书的地址写的是茂港区法院,怎么当时就没改过来?明明是广州的跑马场嘛!
    
    2天后,何法官又把章总叫到他住的华伟达宾馆说:“高利贷者不同意你的房子抵140万,认为只值60万。”章总说:“不管你们作价多少我都不卖,我会设法找到真正的借款人梁德荣还钱给你们。”何法官于是撕掉了2日晚上做的笔录,重新做了笔录。
    
     (4)
    顶上去!
    顶
    %15天后,何法官交给给章总一份由法院下发的2007年7月5日“民事调解书”。盖的是法院的国徽章——不用开庭就下了判决书,把140元的高利贷变成了本金,分3次借款,分别为100万、10万和30万,高利贷变为合法化,如果被告(章总)还不了,就拍卖住宅,拍卖价不够还款时,所欠的款项还要按银行贷款利息的4倍(即年息26%)计付利息。除了要章总支付写在调解书上的明正言顺的案件受理费8700元之外,还要章总给何法官个人25000元的差旅费!并指明要现金!
    
    何等黑暗的法院!
    
    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谁都可以预料到了。梁春源带着打手,手持茂港区人民法院的民事调解书。理直气壮地来追债了!
    
    7月18日晚上10点,章总接到了梁春源的恐吓电话:要章总明天下午3点之前还钱,否则就要对章总及其家人采取措施,诸如放火、跟踪,把你拉到农场跟猪睡觉等等。
    
    事态非常严重了!由于涉及到高利贷,小溪是女的,章总一直没让小溪出面。但小溪建议要报警,要将李骗子、梁骗子等人的丑恶一并写上,在章总写报警材料时,小溪找了金主任帮忙。
    
    金主任找到了自己的老乡,说此人手下有一大帮兄弟,考虑用黑对黑的办法来摆平此事。在小溪的引荐下,金主任和他的老乡来到了章总办公室商量对策。
    
    一个小时之后,老乡叫来了十几个弟兄,坐满了福寿乐公司的会议室。章总也在会议室给他们介绍情况。
    
    不断有人问章总:“你没拿到钱,为什么要签字?你的字一签,告状都没理由。”
    “你为什么要借钱?融资都是骗人的,我的包里就有五六十张香港的名片,全都是融资时用的。你惹上高利贷,会越陷越深,别人会把你的公司都整没了,你怎么干事那么糊涂?看你的样子,也是当了好长时间的老总了!”
    “现在是你欠别人的钱,不是别人欠你的钱!他们和你签的那些合同全是骗人的!”
    ……
    
    这些话说的句句在理,不知章总是否受到触动?以前小溪也不断说反对融资的话,但没人听,以致酿成今日之大祸!
    
    章总现在只有配合这些人,约高利贷者梁春源、邵建乐来公司,看看是公司请来的“黑人”厉害还是高利贷的“黑人”厉害。
    
    没想到梁某和邵某非常狡猾,见到公司坐了这么多人,一会功夫就下楼了。
    
    小溪从楼上窗口看到梁某和邵某都在打电话,不一会,章总接到梁某的电话:“叫你和你的儿子晚上出来,我们要放火烧你家”之类的话。
    小溪觉得:不报案恐怕不行了。
    
    7月20日,小溪陪老板到仓边路的市刑警支队报案。等了20多分钟,来了两个民警,我们复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民警商量后,也不知定为合同诈骗还是刑事诈骗,不知该属经侦队管还是刑侦队管,请示领导后,叫我们到天河区刑侦支队报案,因为公司及个人住址都属于天河区,而且强调他们那里的警力充足,有100多人,而这里只有30多人。其中一个民警还对老板说:“以后不要这么傻,借的钱打到个人帐号,公司还来担保,现在赚一分钱都难啊。”
    
    每天晚上,老板都接到高利贷者的恐吓电话:“我们要放火烧你们家!”“我们要泼油漆到你家门口!”“你不还钱,我们会派人时时刻刻跟踪你!”“你不想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我们要让你在地球上消失!”老板一家终日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能到头!
    
    就在章总去天河分局报案而未被受理的一周后。
    7月31日。
    桃花早已凋谢了,桃子也早已吃完了,甚至连桃核都见不到了,广州已经入了炎热的夏季。绑架,就在7月31日午后发生了。
    
    当小溪得知何法官又来到广州,打电话叫老板到他下榻的华伟达宾馆谈话时,小溪力阻章总不要前往,但章总觉得去也麻烦,不去也麻烦,最后打定主意叫张司机开车,曹律师和古某与他一同前往,小溪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于是记下了他们要去的地址和房号,没想到这个地址确实帮了忙。
    
    当天下午下午3点以后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
    
    章总进了华伟达宾馆1407房,何铭杰法官和高利贷者都在场。他们拿出了一份事先写好的保证书,逼着章总签名同意将自己的住宅作价60万元抵债给邵建乐(30天后如果章总能还款60万元,房子就还给章总),剩下的80万元按银行贷款利息的4倍计算,可以在2个月之内还,但必须要章总的妻子和儿子过去当着他们的面签字,还必须带上户口本!多么险恶的毒招、阴招啊!只要章总的家人一签字,这笔债务就成了个人的债务,章总还不清,家人也必须还清!高利贷者就可以在广州的法院起诉,凭着现在的字据,章总肯定会输,法院就会冻结你的银行账户或房产,你就准备还债吧!
    
    3点19分,小溪报了110!并马上叫章总在酒店等着,哪也不要去。可是,直到3点49分,石牌派出所才有民警打了小溪的电话,民警赶到华伟达酒店时,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小溪妩媚的脸颊 顷刻间爬满了汗珠!她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性格温柔但办事犀利。
    
    警察不断打小溪的电话:“请再报线索,随时提供情况,手机不要战线,不要关机……”
    “嗯,谢谢!”不用警察提醒,小溪早就不敢怠慢,她心急如焚,害怕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原来就在等待的过程中,章总已被两名高利贷者凶狠地推上了他们的车,公司的另外两人也只好上了车。他们将章总等三人劫持到了海珠区新珠江大酒店的大堂,10多个高利贷的打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只听何铭杰说“好吧,你双方协调吧!我还要到北京出差,我先走了!”
    此后,“斩杀”开场了。
    “章老头,你看,法院的调解书已判明你输了,今天我们绑架了你,法官还支持我们呢,你再不还债,我们就把你拖到郊外的猪圈去,与猪关在一起!”
    
     (5)
    
    顶一下
    古智会顶撞了一句:“关就关,你敢关!”
    曹律师却不敢出声。
    
    梁春源又吼了一声:“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章总说:“我的住房已经给你们查封了,我哪有钱?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李文信?是他把你们引进来的,是他要借钱融资的,我只不过是代他签了个名。”
    
    “我们找不到李文信,就找你。你有公司,你写的借条都是本金,不是什么高利贷的利息,你再耍赖,我们对你不客气!”梁春源说完,伸长脖子脸朝着天花板晃了三下头。
    
    打手们有的按章总的头,有的拽他的胳膊,那两个跟班也被推到了墙角……
    沉默。章总没有声响的身体承受着高强压力,他沉默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章总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嘴张得大大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也憋得通红。
    古智会说话了:“章总有严重的哮喘,每天要按时服药,今天被你们弄到这里来,没带药,现在病发了,你们再这样强迫他,会出人命的!”
    
    梁春源凑前来看了看章总大张着呼吸困难的嘴,头偏了一下,示意打手们放开了章总,让他坐到法官何铭杰坐过的沙发上。
    
    接着梁春源说:“这样吧,我们要的是钱,不是命,没钱的命要了也没用,你打电话,叫你儿子带上你老伴,把户口本和身份证送到这里来,由你老伴和儿子为你担保,我们可以给你留条命!你还不了,让你儿子还,子子孙孙学愚公移山吧!”
    
    章总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梁春源按开了他的手机。
    章总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让他带母亲一起到华伟达酒店来,六神无主的母子俩打电话给小溪,小溪把这事的要害一说,叫他们不要去。这边的电话没说完,那边的手机又响了,章总打电话给小溪,叫她做做工作,让母子俩来签字,签完后2个月之内高利贷者都不会来催,人身安全也有了保证,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就可以赢得2个月的时间。
    
    小溪问:“假如2个月内没钱到怎么办,拿什么还?你又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这样会走进死胡同的!”章总却坚信2个月内一定有钱。
    
    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愿来签字,章总只好找借口说他们都出去了。
    
    夜幕徐徐降临广州城,无论街灯、路灯、装饰灯都发出了与黑暗抗争的亮光,天幕将黑暗赐予大都市的芸芸众生。小溪的心里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倾诉着,弯弯曲曲地纠缠着,章总的命运,大家共同打造的企业的命运,好像已经恍如隔世了,千万身家的企业老总却要无奈地沦落到被一伙并不高明强大的高利贷者的胁持!小溪流的起伏、跌宕、曲折、隐没、喷涌的多姿命运,是在群山万涧中伴随着日月轮转而成。小溪副总真像山间小溪一样,她理不清现今社会降临到他们群落的命运的头绪!
    
    高利贷者还不时追问章总的家人回来没,如果家人能签字,他们的险恶目的就完全达到了。
    当高利贷者知道小溪报案后,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对章总依然非常凶狠,挥起的拳头差点就要打在章总的鼻子上!而此时的曹律师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倒是古某人还敢和高利贷者顶了几句。
    
    章总的手机一度打不通!曹律师的手机是通的,但却不接小溪的电话!古某人的手机也没人接!小溪怀疑手机是否给人没收了,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虽然此时是炎热的夏季!
    
    高利贷者叫章总取消报案,这时小溪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心稍微平静了一些。章总叫小溪赶快取消报案,这回小溪是绝对不能听章总的话了,不但没取消,还和民警保持密切联系。
    
    从下午3点到7点,小溪一直站在电话机旁,手机不断的接、打着民警、章总和张司机的电话,座机不断地和金主任商量对策,口干舌燥,心急如焚!
    
    天已经完全黑了,章总已被劫持了整整6个小时!他终于想到骗子李文信的土地证复印件在办公室里,就打电话给何法官和梁春源,让他们派人陪自己回去拿有关证件,以便查清李文信的资产,还清他们的债务。梁春源派了3个人跟着章总回到公司,拿走了李骗子的土地证复印件。
    
    章总终于被放了出来,回到家中。
    小溪还要跑到派出所去办理备案手续……
    
    第二天,章总气呼呼的不说话,还在怪自己的老伴和儿子不去签字,因为除了小溪之外,何法官及公司的曹律师、古某都主张签这个字,至少可以赢得2个月的安宁。高利贷者当时还对章总说:“那个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你养的?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小溪叫章总关掉手机,免得高利贷者再打电话骚扰。章总理直气壮地说:“我叫他们先去查李文信的土地证,拖他几天。他们再叫我出去,我是绝对不出去了,文革时我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没被整得这么惨!”
    
    章总当初说过不怕黑社会的,因为梁部长是国家安全部的,可一到紧要关头,谁会来救他?这回他终于也有了怕的时候!
    
    绑架事件发生后几天的一个周末(8月6日),章总打电话给小溪,梁部长给他来了电话,下周一资金就到梁的账户,下周二就可以到公司的账户,只要资金一到,立马解决高利贷的问题。因为有了这个电话,章总觉得救命稻草快被自己抓到了,遂决定下周一不去报案了。
    小溪以为,这是骗子们拖延时间的又一个伎俩,资金永远不会到,馅饼永远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8月6日星期一,又一个星期开始了。小溪拿着有关材料,再次走进天河区刑警支队,这回是一个人去的。接待民警看完有关材料,再去请示领导后,还是不给立案。民警说:“你们双方是签了合同的,就是合作关系,合同上也没有注明你们给了融资费后,对方什么时候款到位。”而且还问小溪:“为什么三年前就发生的事情今天才来报案?金额不到500万的,我们都不立案。你们只能整理好有关证据,到法院起诉,等法院判下来,你们才有出头之日,否则你们会很麻烦。”
    
    已经是第三次灰溜溜的从公安局出来了,不管是时局还是区分局,都认为达不到立案的条件!都怕高利贷,都容忍了骗子!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从政的要当政治骗子;下海游泳的要当经济骗子;男女交往要当情感骗子,就连睡觉时也要当骗子——真正睡着了要睁大眼睛,让别人以为你没睡着;没睡着的时候要屏住呼吸,让别人以为你已经酣睡……这个世界,难道真成了骗子当道的世界吗?
    
    为了躲避高利贷的追讨,章总好几天不回公司上班,公司的铁闸门也拉了下来,很多员工早已如鸟雀状般散去了。
    
    李文信、李总,就是这个坏蛋,引来了高利贷,自己还敢做什么担保人,引来了国字号扶贫集团的梁德荣,让章总公司的钱左手进右手出,高利贷的债却由公司和章总替他背着,还弄出了个骇人听闻的绑架案!这座高利贷大山的营造者,就是李文信这个大骗子!这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一出现,就把章总抓在手里长达三四年之久,直到如今。可悲的是,章总在这1000多个日日夜夜,并不认为李文信是骗子,反而认为他与之前两个为福寿乐公司融资的人是有区别的。前两个骗子,是排着队上章总的公司来的,不是来买产品,而是要给他弄大钱来……
    
     (6) 第一章结束
    
    
    
    
    
    
    
    不顶不行。
    发一张诡异的图片。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2002年秋天。
    
    番禺广州宾馆,热闹非凡,和往日的繁华有些不同的是,广东一家颇有名望、颇有品牌声威、产品也相继进入中国许多大城市的广州福寿乐保健品公司,借这一方宝地召开中层部门经理及八大战区“司令”联席会议,部署战略计划,下令向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全面进军,攻击前进,绝不留任何死角,不惜一切代价,不怕没有枪支弹药,打大仗的一应已经粮饷充足,不必有任何顾虑。
    
    宾馆的中型会议室。 台上做着福寿乐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兼总经理章长峰。他个头中等,目光深邃,动作机敏,虽已年过六旬,却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公司出品的健康产品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增强免疫,因而他从不吃别家公司的产品,却每天坚持服用自己公司的福寿乐多糖王口服液。果然,人人都说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10来岁。他的产品有如此奇效,是早已被消费者认可了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在革命了半生之后,一闪念间毅然下海,与专家合作,从一无所有开始,几年间年产销额过亿,迅速积累起超亿元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打下了做大做强的牢不可破的根基。
    
    “我坦率地对你们说,公司从今年开始要上新台阶,要大发展,要大飞跃,把我们的品牌做成同仁堂那样的百年品牌。到明年这个时候,销售额要达到5个亿!大家有没有信心?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是没信心的,我是有这个决心的!”章总右手向空中一挥,打住了话头,似乎想听听下面的反应。
    
    “从现在的5000万元做到5个亿,一年要提高10倍?不可能!”
    “哪有那么多钱打市场,我们的财力够吗?”
    “绝对不可能,谁做到了,把我的工资发给他!”
    …… ……
    台下全是疑问、疑虑,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窃窃私语。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担心。”章总两眼炯炯有神,扫视了全场,突然把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请了起来,接着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锦田投资集团的杨大平总经理。”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杨总身上。只见他个头偏矮,皮肤黝黑,眼睛眯缝着,好像永远也睡不醒。别看他其貌不扬,却语出诚恳,满口的湖南土话:“我深被章总及其同仁们的创业精神所感动,在诸位不安于现状力图大举之时,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不助一臂之力呢?我们锦田投资公司决定向贵公司投资10亿,一个月之内资金全数额到账!我想在你们三军云集、大战即将拉开之时,为你们锦上添花吧!”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既然有了10亿的粮草,台下一片慷慨之声,一时间满堂光明,自然也淹没了些许人的担忧。似乎只有小溪的眉头紧锁着,她看人凭第一感觉,所谓杨总的那副神情、模样,绝对不像能帮你弄到大资金的人。
    
    东北、西北、华北、华南、西南、华东、东南、广东(公司的根据地、大本营)等八大战区司令轮番登台演说,他们之中有名牌大学的MBA,有哲学系毕业的,有自诩为策划家、营销专家、市场营运专家的,真是群雄毕至,大有王土必归之派。
    
    “华东历来是健康产品的发源地及商家的必争之地,潜力巨大,某黄金在那里一个省的销售额就达4亿多,我们的产品不比某黄金差,我们战区保证回款1个亿!”华东战区邹林司令满怀信心地说。
    
    “我是西南战区经理,中大MBA毕业,我有信心将学到的理论知识运用到营销实践中去。我对公司也进行了SWOT(优势、劣势、机会、威胁)分析,认为福寿乐公司优势绝对大于劣势,我们的产品绝对无可挑剔,我们的唯一劣势就是打大战缺那么一点钱,打小仗当然绰绰有余。如今有了杨总,我们打大仗的这点担忧都没有了,也就是按教科书给我们的模式分析,已经不存在劣势了,也就没有任何担忧了。西南嘛,没有华东富裕,但完成5000万元的回款额简直是小事一桩,小菜一碟!明年这个时候,我用我的提成请章总和小溪副总到九寨沟。”这是西南战区的沈大江,他没忘记最后还幽默了一下。
    
    呵呵,九寨沟,人间天堂,要他请吗?小溪对这些扯大炮的人从来不信。
    
    “营销就是谈恋爱,不要只会说你爱我我爱你,对心仪的女生,要有各种表达和表现的方式嘛。我们华南战区将采用一个中心三个基本点的打法。‘一个中心’就是长沙,‘三个基本点’就是株洲、湘潭、岳阳,但不管是这点那点,这法那法,关键一点就是要敢于冲上去,而且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这牺牲倒不是去丢人命,而是要敢于丢打市场应当牺牲掉的钱和物。我看我们就保守点估计吧,完成2个亿吧!”华南战区司令孙华不无幽默地说。
    
    小溪在心里对孙华的大胃口实在有些怀疑,但她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
    …… ……
    总之,八大战区所报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5个亿,章总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我相信大家能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的目标一定能实现!明年此时,我会看到百万富翁出现在你们中间!”
    掌声,热烈的掌声!
    
    小溪也在鼓掌,礼节性的,只是她的眉头紧锁着。
    
    章总在热烈的掌声中走出宾馆的会议室,和杨总一起坐进公司那辆十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他在行内是有名的只讲奉献不讲享受,以造福人类为己任的著名企业家,他摇开车窗,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自言自语地说:“终于形成了一个伟大的战略!”
    
     (7)
    自顶!
    %10多年前,章总一直从事宣传工作,因为一篇文章得罪了某位领导,仕途之路越走越窄,其个性绝非随遇而安之等闲之辈,半生的岁月,也就是半生的奋斗史,除文章被官场上的同道公认外,为人也颇受赞誉。除此之外,能标志人生价值的东西只不过就是个“中层干部”而已。而他每时每刻受到的教育均是“胸怀全人类”、“为人类谋幸福”之类。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在中层干部的岗位上,在纸上、从笔上、嘴上为人民谋一辈子福利呢?不是说360行,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不如索性换种方式,开发出自己的高科技产品,直接让百姓受益,这种服务看得见,摸得着,裁判员就是千千万万的消费者、人民群众,不是少许是非曲直不辨的领导可以随意评说的。
    
    天遂人意,短短10年,他从最初的几十万元高利息贷款起步,至今企业拥有上亿元资产;原来仅有的几百平米的租赁厂房,演变成2万平方米的园林式现代化工厂;拥有全国知名的品牌,产品在数年间除畅销广东根据地之外,一度享誉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顶峰时期,众多经销商手提现金,带着货车,排在工厂门口提货。多么辉煌的历史,多么壮阔的场景!
    
    福寿乐公司每年用于公益事业的款项多达200余万元。章总不会忘记,由公司资助的一所希望小学在湖北大悟落成时,当地政府、头头脑脑们全都出面了,排着一长串的鼓乐队、留着感激泪花的乡亲们、从此可以在新学校读书的孩子们绵延十里,一路迎接章总到 台就坐,那欢快震耳的乐曲,那热烈的掌声是如此激动人心!
    
    得益于公司产品的消费者和各路英豪的锦旗、感谢信、奖杯挂满‘摆满公司总部和厂区,各种荣誉、头衔络绎不绝送上门来,电视、报刊、电台频繁出现福寿乐公司的企业形象和章总的访谈录……
    
    在创造了这些奇迹之后,章总唯一的心愿仍是为人民服务,所以迫切想把企业做大做强,只有不断地开发更多的新产品——不管与主业相关还是不相关的产品,只要对大众有用,只要能为人类谋福利,就毫不犹豫地大干、快干。所以就有很多专家、教授、工程师上门来谈产品、专利等的合作。几年间,福寿乐公司又有10多种产品相继面世,有些产品甚至与公司的主业风马牛不相及。此时,福寿乐公司同时在全国10几个省市打新产品市场,加上主业的健康类产品整个行业出现滑坡趋势,一时间公司的现金流多少有些吃紧。
    
    福寿乐公司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是发扬上世纪90年代的创业精神,稳步渐进式的滚动发展,还是破釜沉舟,发力于一瞬,来个跳跃式的飞速发展呢?按章总的传统思维,他选择的是前者。
    
    那些天,你看到他不断地找中层经理谈心,集思广益;不断地驱车去工厂,在各个车间有他不消失的身影;你看他不断地给小溪布置任务,让她带着人兵分十路到市内各大零售店、连锁药店,不停地与店员交谈,了解销售情况……本来就瘦的小溪,这样一跑,腿又细了一圈。
    
    机缘巧合。
    一日,电话铃声响起:“喂,章总吗?你好你好!我是罗厂长啊,我退休了,好久不见,我们聚一聚吧。”
    
    按章总的性格,仁爱得天下,于是欣然应允。宴席间,和罗厂长一起来的,就是那位在公司营销会议上出现的锦田投资集团的杨总。
    
    老朋友见面,自然寒暄一番,然后海阔天空地神聊,当然要涉及到各自的处境。好半饷,那杨总只作壁上观。宴席将终时,没想到杨总语出惊人:“嘿!我听了你们的交谈,真是佩服章总,你们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很不简单呀!实在是让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说到这,杨总停了片刻,自斟自饮了一杯白酒,又说:“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自力更生固然可喜,但也不要拒绝外援。看当今世界,有不少企业家从走实业之路进入了资本运营,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眨眼工夫赚大钱呀!”
    
    章总两眼一楞,若有所思状。老朋友罗厂长凑近章总耳边,极为神秘地说:“你呀,只会拼命干,好多东西没见过,杨总这样说你不要不高兴,你可要吧他伺候好了,他手头就有10亿的资金啊!”
    
    章总又是一愣:10个亿,可不是小数目呀!
    杨总爽朗一笑:“这年头,很多小事变成大事,很大的事又可以变成很小的事,搞资本运营的人都知道,几个亿、十几个亿甚至上百个亿都是芝麻绿豆的事呀!”杨总略为停顿了一会,接着极为郑重地说:“章总呀,就看你拒不拒绝外援了。”
    
    接下来,紧锣密鼓的磋商、会谈、亮底牌,每磋商、会谈一次,章总就请杨总吃饭……别说章总了,这世界上,绝少有人能拒绝外援的。
    
    经过罗厂长的撮合,杨总终于给章总来了个“得来全不费工夫!”
    双方签署了项目投资合作协议书。
    
    此份协议书约定合作项目为生物医药和健康产品研发经营。投资总额为5亿元。锦田公司提供资金,福寿乐公司提供项目并自主经营管理;锦田公司收取固定红利,合作期限为15年,其中建设期为3年,从资金投入之日起留给福寿乐公司3年建设期,建设期不收固定红利。从第4年开始,锦田公司每年向福寿乐公司收取总投资12%的固定红利,共收12年,到期后福寿乐公司不还利息和本金,项目归福寿乐公司所有。锦田公司的资金投入到项目合作方账户后,就向福寿乐公司收取一次性贴息9%,该项目由福寿乐公司按锦田公司拨进资金实际到位数额于进账后3个工作日内付给进锦田公司,福寿乐公司用锦田公司投入资金建设的项目规模为锦田公司作担保。
    
    协议书签妥之后,福寿乐公司的其他几位高层才得知大体的条款内容。小溪暗想:所谓投资,就有个风险共担、共同经营管理的问题,实质问题就是股权如何划分,即按股本分红的问题。就像广州企业界无人不知的由外商投资的花园酒店、白天鹅宾馆、东方宾馆这三个五星级宾馆,大体都是按以上规则操作的,只不过在合作期满结束后,所有权归中方。而眼下锦田公司与福寿乐公司的投资合作协议书,本质上不是投资,而是以折算本利的方式,按年度收取报酬,也就是高利贷借款协议。
    
     (8)
    福寿乐公司的财务经理也有疑虑,这个胡经理提出要锦田公司出具5个亿的资金证明给公司。
    
    杨总眯缝着那对死鱼眼,目光散乱,眼光中藏着一丝狡黠,一丝虚伪、一丝诈骗,一丝似乎有真诚之态,又并非丝丝入扣,而是丝丝交错、混淆、闪来缠去。他先是极力用普通话音理直气壮,而后满口湖南土话说出了下面一番话:“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老总都和我签了合同,我如果没钱,哪敢签?!要什么资信证明!就算我没有钱,答应你们的那点钱,我还没能力弄来吗?”
    
    此时小溪恰好进来,接上话头就说:“你就是杨总?你要想清楚哦,合同签了之后,我们就要征地了,而且还要打全国市场,如果你的资金不到位,我们会很被动的!”
    杨总的死鱼眼转动了几下,张开嘴“哈哈哈“了几下。
    
    尽管福寿乐公司高层的其他人对杨总充满了怀疑,章总仍是意气风发,带上施副总驱车奔向民营科技园。
    
    新年伊始,广州这座改革开放的美丽城市更加让世人瞩目了,北优南招、西联东进的战略逐渐展开,高科技是这座城市跳跃式发展的支撑产业。民营科技园坐落在北优腹地,一边是如诗如画的锦绣山脉,湖泊、溪流、水塘点缀其间,清风徐来,万绿复苏,登高远眺,沃野千里。
    
    啊!章总感叹道:“如此现代化的城市,却有这么一块原生态的世外桃源!”他佩服市长们的决策正确,这样的环境只能搞高新生物项目,才能把历史的美丽留住,把走向未来的新的经济支柱树起来,这是历史和未来毫无缝隙的结合。章总把走向未来的责任毫不犹豫地扛在自己肩上。他漫步在广阔的原野,用自己的足迹圈定了福寿乐生物医药的新的生产基地。他坚信:不出一年,一个现代化的综合型的高科技生物基地就会矗立在世人面前。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陪同章总圈地的科技园管委会负责人说:“我把最好的地都给你了,章总,你抓住了历史的机遇,只有像你这样革命了半生,又搏击商海的成功人士才看得准,才下的了决心啊!我们管委会为你一路开绿灯!”
    
    施副总心里却在说:“这可是要一大笔钱呀,等资金到了再要地不行吗?那个锦田公司有钱吗?”但他当着外人的面不便说出,只好面无表情地听着。
    一份国有土地使用权有偿转让合同书很快就签下了。
    
    章总像开疆拓土胜利归来的帝王那般喜悦。他坐到办公室的大班椅上,抓起电话把小溪副总叫到办公室,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说:“地,我已经签下来了,现在你要尽快做出市场开拓的大战略计划,不然钱到了就很被动!”
    
    小溪没有接上章总的话题,反倒拿出自己算好的一笔账,放在章总面前说:“我们与锦田公司的协议,实际上是高利贷,并不是投资协议。在合作期限的15年(除去3年建设期)内,锦田公司要拿走我们7.65亿元,无论我们是盈是亏,这哪里是投资,明明是放高利贷嘛。另外,什么资信证明都拿不出来,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钱,而是别有企图。”
    
    章总面有愠色地说:“锦田投资集团手下有二三十个分公司,大着呢,有什么好怀疑?何况这也是投资的一种方式嘛,我们对自己要有信心。高新生物技术的附加值很高,我们一年就可以赚2个亿,就算是高利贷,我们也还得起!至于他到底有没有钱,白纸黑字都签了嘛,还是要相信大多数人是讲信誉的,就像我们办事,什么时候不守信用过?别说是签了合同,就算不签合同,说的话表的态,也是要照办的吧。古往今来,行人道者得天下,施鬼道者失天下!”
    
    小溪看到章总桌面上放着他写的一本有关商战谋略的专著,名曰《胜数——成功商战九九归一法》,似乎感到难以反驳章总了。因为他那本书确实是以仁为商战的最高战略和谋略。章总的战略思想有他独特的体系,可以说是自成一体。何况他认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现在小溪仅仅是挑出了个别疑点,是不足以说服章总的。小溪只好平静地说:“如果锦田公司的5个亿今天到了我们公司的账上,我晚上通宵写出市场计划,明天就交给你!”
    
    公司各部门全力运转,为营销前线准备一切。人力资源部制订了招聘计划,报纸、网站出现了福寿乐公司大幅的招聘广告。不到两周,八大战区的司令们各自带着他们的骨干亲信共数十人到公司报到,于是公司人满为患,员工宿舍楼空前爆满;八大战区司令的工资都在8000——10000元之间;生产部门大量采购原材料,开动机器满负荷生产,不到半月,产品堆满了整个仓库;广告部忙着创意、设计、印刷新的宣传资料,做各种逗趣的、可爱的促销礼品,开始为较成熟的战区投放广告;广东大本营也招来了几十个业务员,准备在全省各个角落遍地开花……
    
    一个月过去了,福寿乐公司的财务支出比上个月增加了数百万元!这样的大手笔是建立在有5个亿外来资金的基础上的。
    
    然而本月资金没有到。章总催杨总,杨总回答:“快了快了,你们就按大战略继续前进,我保证资金半个月之内一定到位!”
    
    八大战区如期展开营销战。八大战区早已带着各自的亲信,并在当地招聘了不少人。各大战区都在布点、铺货、上促销员、上广告,传真件不断向总部飞来,多是问总部要钱要物投放市场的,也不乏有些豪言壮语激荡在章总的心间。
    
    华南战区孙司令发来传真:
    
    章总:
     您好!我们华南战区一片光明,首府长沙更是形势大好,让产品红遍华南,指日可待!
    现我战区下半年继续如下费用:
    
    广告费220万元;终端费86万元;促销员工资:80万元;促销活动费40万元;公关费20万元;办公差旅费80万元;其他物料:胶袋、图书、海报、宣传单张、广告笔、文具盒等等多多益善。
    以上合计共需526万元,本月需支付87万元。
    
    请章总指示财务部将费用及时拨到大区帐号,物料及时托运到我处。
    另外还有一事请章总定夺,今后我战区的广告费必须在每个推广阶段前预付给我们(不能按月),以便在整体规划上可以根据市场态势进行适当调整。具体如下:过渡期50万元;升温期100万元;调整期50万元;冲刺期110万元。
    
     华南战区:孙华
     2002年10月7日
    
     (9)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章总:
    您好!现在我们的产品要进入超市,大型连锁超市促销员的费用如下:
    
    1. 时代阳光超市(长沙南边最大的药品超市):押金300元;管理费100——150元每月;服装300元。
    2. 九芝堂药铺(中南地区最大药品超市,位于长沙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赞助500元;管理费200元每月;服装300元。
    3. 三九韶山药店:押金400——600元,管理费200元每月,服装80元。
    4. 老百姓大药房(长沙第一个掀起价格战的超市,每天顾客如流):押金1000元;管理费500元每月;服装150元。
    5. 湘潭心连心超市:赞助500元;促销50元每天每次。
    6.
    要做好一个市场,需要一个系统的良好配合。终端拦截现在必须上,可是终端促销费却不到位。更让人失望的是,半个月前上报的费用到现在还没有拨到我们战区的帐号,我真不知道,管理的目的是为了管理还是为了效益?唉!这点点滴滴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本欲乘风破浪
    公司却残桅断桨
    残桅断桨啊
    这孤单寂寞的小舟
    怎能托起这茫茫的忧伤
    忘却吧忘却
    就让那雨中的思索
     微笑的脸庞
    去慰籍那破碎的梦想
    
     孙华
    2002年10月25日
    
    华东战区邹林司令也发来传真:
    
    章总:
    您好!自从进入福寿乐公司,我就铁了心,我要为本企业的发展壮大奋斗终生,现在没变,将来也不会变。章总,在您的号召下,让我们所有的同仁都团结起来为企业的大发展努力吧!
    
    现在公司的产品在无锡有一定的知名度,铺货的点面均已达到80%,但产品摆放不显眼,陈列面积不大,给消费者的感官刺激不强烈,卖点不确切,导致营业员推荐率低。故我建议:
    
    公司产品的包装一定要改,改成比现在大6倍,这样才能吸引消费者的眼球;同时要设计、印刷纸质、外观相当高档精美的礼品装,因为江苏人爱面子,礼品包装大才送的出手,这样我们的销量才上的去。
    本月需在无锡8个电视台、》扬子晚报》、《无锡日报》、《江南晚报》等媒体投放广告,只要广告一上,我们的销量会上的更快‘同时我们还要上专职促销员40名,这样空中和地面才能有力配合,达到贿款1000万元的目的。所以请章总批600万元广告费加促销费给我们。
    
    多谢章总给我们的指导。望章总多多保重,您的身体就是公司的财富,关系着公司的命运!
    
     华东大区:邹林
     2002年11月1日
    
    章总对每份战区的传真都一一过目,还有些许感动。前方将士在奋斗,我们没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一高兴就批了资金和物料,并给他们亲笔批示,鼓舞斗志:“只需半个月,大资金必到!不要犹豫,不要徘徊,按计划执行!”
    
    人一忙,时间就过得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财务报表送到了章总面前,这两个月的现金支出已达1800万元,存货及预收货款也有500万元。
    
    胡经理不无忧虑地说:“章总,这样下去公司会吃不消,万一大资金到不了,我们怎么办?”
    章总在财务报表上签上大名,满怀信心地说:“你别管,我有办法!”
    胡经理悻悻而去。
    
    “杨总啊,按合同规定,资金一个月内到位,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我们历来是重合同守信用的,当初你们要支持我们大发展,你们的投资款没到,我们已经迈开了大步。资金究竟什么时候到?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章总有些生气了。
    
    杨总在电话那端沉吟了半响:“本来一个月内到5个亿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在一个小细节上出了点岔子,为了不影响你们的大战略,我另想办法,从另一个项目中先调1个亿过来给你们用。说具体点吧,我们集团公司在外省有个矿产项目,已投资了10多亿,从那里先调2、3亿过来吧,当然为了能迅速办好,有些环节还是要花些费用的,不多,就那么几十万元,你们先垫着,等资金到帐了,可以在融资费用中扣除。章总如果方便,就往这个帐号汇50万元过去吧。”杨总的话说的很轻松。
    
    放下电话不久,章总就收到了杨总有关帐号的传真件。
    
    在小溪看来,杨某已经在偷换慨念了!投资变成了融资,而这融资是要被投资方先出钱来运作,这哪像是投资方?所谓投资者,前提是自有资金,向自己看准的项目投资,怎么会变成被投资方还要出钱给投资方融资呢?在这个社会转型期,也就是改革开放的前期,搞融资的满天飞,什么承兑汇票、债券、质押等等,不一而足,这股融资浊流在20世纪喧嚣一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融资一族也与时俱进,提升自己,先把自己打扮成投资者,盯开有缝的蛋的蛋壳,露出它吸吮乳汁的尖嘴。
    
     (10)
    顶一下.
    顶一顶.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小溪断定这所谓的锦田投资公司的杨总就是以投资为幌子,拉大旗做虎皮,摆出有大钱的架势,吸若干要大干快上的企业的小钱,动则张口就要几十万元。这几十万元与几个亿相比,的确是小钱,但这几十万对杨总这样的苍蝇来说已经是大钱了。对这种人物而言,他们只需要付出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厚颜无耻的代价,就可以收获真金白银!这才是他们的投资定律!他们的投资理念真是高啊!
    
    小溪委婉地向章总提出过劝告,然而章总不以为然,好像开弓没有回头箭,骑上千里马不下鞍一般,他不愿意让已经展开的战略态势有所改变,因为别人为他呈现的又大又圆的馅饼太诱人了!
    第二天,50万元打到了西北某个小城镇。福寿乐的员工翘首以盼。
    
    15天过去了,杨总风尘仆仆、急匆匆地冲进章总办公室,说:“我还要跑一趟,借点差旅费吧。”
    
    章总说:“你个人向我们公司借钱?我们公司没有这个先例,但看在你确实为我们弄资金的份上,我就破个例吧,你写张借条,公司借给你10万,当差旅费足够了吧?”
    
    杨总的头点得像鸡啄米:“够了够了,我这次一定马到成功,否则对不起你呀!?
    
    第7天,没等到章总催促杨总,杨总的电话就来了。章总以为打钱到了,谁知却听到话筒中传来急促的声音:“章总,太不幸了,太不幸了!我昨晚被歹徒打劫了,所有钱财被抢光了,屁股上还挨了一刀,住在南方医院!”
    
    小溪于是看到章总匆匆下楼,司机把车开到楼下侯着,章总坐上车,绝尘而去。
    
    第二天,听司机说:“那个杨总说屁股挨了一刀住进医院,结果却叫我们到大宾馆的餐厅见他,又是章总埋单。杨总屁股晃来晃去,专点好菜,吃得很开心,难道他的屁股这么快就康复了?!而且他又在叫穷,叫苦,章总只好答应把自己的钱借给他。”
    
    接下来的30天,前方战事依然激烈,各种开支有增无减。但从各战区司令的传真件来看,依然形势一片大好,捷报频传,可是财务报表显示回笼资金甚少,几乎是有出无进。
    
    这天一上班,小溪接到了华南战区孙经理的电话:“小溪副总,大事不好,昨天华东战区邹经理手下的一个业务员跑到我这来了,他说邹经理那里乱七八糟,招了100多个促销员,只见到10几个,邹司令还买了一部面包车呢!我们在这里拼命干活,你就是给我50个人,我都用不完,100个人怎么用呀!简直是欺骗!公司一定要派人调查清楚,否则不足以平民愤!”孙经理气呼呼的。
    
    第二天,公司总部除了老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小溪的去向。
    6月初的温州,太阳暖暖地照在人们身上。早上9点,小溪出现在温州某繁华街道的一间药店。在这里销售的公司产品居然换了一种包装,静静的放在货架上。小溪直接上了3楼,找到了该医药公司的陈总经理。
    
    陈总瞪大了眼睛,给公司驻温州办事处的邓经理(华东战区邹司令的手下)打了个电话,他们讲的是温州话,小溪听不太懂,不过放下电话,陈总倒是客气起来,还说了句笑话:“小溪经理,以为你当过兵,想不到你那么会偷袭,很成功的偷袭。”
    
    小溪微微一笑:“陈总,不速之客到访,给您添麻烦了,麻烦你说说包装盒是怎么回事吧。”
    陈总问:“邓经理没有向总部汇报?”
    
    在听到小溪的否定回答后,陈总说:“你们的包装盒太小,很难引起消费者的注意,所以我们印了4000个礼品包装盒,你们的产品从广州发到我们这里,我们换上这些新包装后再上架,你看看,多么大气!”
    
    小溪问:“更改、重印包装盒,要到有关部门申请备案,你们去了吗?没有备案,等于卖假货,如果被查出来,要罚款1—5倍!您知道吗?”
    
    陈总说:“当然知道,不怕,我们这里熟,到时我们会打点。我以为邓经理已经向总部汇报了呢。”
    
    说话间,温州办事处的邓经理也来到陈总办公室,陈总故意责备小邓经理几句,小溪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唱双簧。
    
    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小溪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当地有关部门对外地企业都比较狠,为避免被罚款,陈总,您还是开一张3万元的汇票,作为保证金,给我带回公司总部吧。”
    
    陈总想都没想到小溪会来这一手:“别呀,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们这么狠?以后还怎么合作呀?没来过温州吧,明天我开车陪你去雁荡山玩一天,如何?”
    小溪摇摇头:“公务在身,处理后要赶回公司。”
    陈总又说:“等会到服装市场挑几套时装回去?”小溪再次摇头。
    
    陈总再说:“先开1万,意思意思?”邓经理也在为陈总说情,当地办事处和当地经销商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小溪很是坚决地说:“陈总,快叫你的财务开吧,否则,我坐在这影响您的正常工作,多不好!而且我是按产品价格的1倍让您交保证金,如果按5倍来计算,您要给我们公司7—8万元呢,我够开恩,够好说话的了。”
    陈总终于拿起了电话:“开一张3万元的汇票给广州的某某公司,然后拿到我办公室来。”
    
    几分钟后,小溪拿到了这张汇票,检查后放好,笑眯眯地对陈总说:“陈总,中午我代表公司,请您吃饭,我对温州不熟,您定地点我出钱,我还要向您汇报公司对温州市场的设想,如何?”
    陈总说:“那好,钱还是我出吧,尽地主之谊嘛。”
    午餐的情况小溪就不想再记下来了,无非是喝酒吃饭应酬,只是陈总不停地说:“我们做过全国很多产品,对自己不满意的包装,我们都要用厂家的钱重印包装,别的厂家没从我这里拿走过1元钱,只有你这个小溪,居然拿走了我3万快!厉害啊真厉害!领教了!”
    第二天晚上,陈总用车将小溪送到车站。
    
    从温州坐车,小溪到了古城无锡,已是晚上,找了一个离办事处最近的宾馆住下了。谁也没有惊动。
    
     (11)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第三天早上8:20时,小溪来到了坐落在老城区一栋老房子的一楼,敲响了公司驻无锡办事处的房门。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才有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女子来开门,小溪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她开了条门缝问小溪:“你找谁?”
    小溪答:“这是某某公司无锡办事处吗?我找邹经理。”
    女子有些慌张地让小溪进门,自己到里间叫出了邹经理。
    
    邹司令很是尴尬,第一句话就问:“小溪经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小溪微微一笑:“打电话就看不到这样的情景了,你不是向总部汇报说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将促销员分配到几个公园给晨运的老人发宣传资料吗?怎么,今天休息?”
    没等邹经理说话,小溪再问:“刚才那女子是什么人?你们在外地过得很滋润嘛。”
    邹经理说:“你别误会,那是我老婆,办事处的财务。”
    
    这时传来汽车喇叭声,听到一个肆无忌惮的声音:“姐,准备好了吗?去绍兴!”进来一个小伙子,见有生人在场,有点不自然。”
    没等邹经理介绍,小溪问他:“这是你小舅子?”
    “对,帮公司开车。”邹经理答。
    
    小溪出门看了看这部人货两用车,这是用公司的5万多元买的,由邹经理的小舅子开着,公司不但要付工资给司机,而且每月还要帮办事处报销3000元租车费和油费,等于用公司的钱买车给个人开,公司还要向个人租这部车用!这个办事处,算盘打得何其精!”
    
    小溪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问邹经理:“你不是说车是你小舅子买的,再借给公司用的吗?你们的待遇比我都高呀,我都没有专车用,怎么,今天要去绍兴旅游?”
    “不是不是,是去绍兴送两箱产品。”邹经理有些慌乱。
    小溪说:“你们向总部发的传真件中没有绍兴的经销单位!今天这样吧,你马上给那63个促销员打电话,通知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到办事处开会,我有话要说。”
    
    邹经理叫他老婆打电话去了,自己的脸却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却嬉皮笑脸地说:“经理,第一次来无锡吧?下午陪你到太湖去转转,吃吃太湖的糖醋鱼?”
    呵呵,这家伙,把小溪在广州对付有关部门的那一套活用到了小溪身上,小溪才不会上当呢。
    小溪说:“谢谢,不用你们陪,把无锡市场做好就行。”
    那女子只打了几个电话,就放下了话机。
    
    半小时左右,先后来了3个女孩,这就是号称63人的促销队伍。
    小溪问:“你不是请了63个促销员吗?每个月公司都把这63个促销员连同你们的工资共计10多万元全部打到办事处的帐号上,怎么就只有3个?你这叫多报人头数,领空头军饷,这在过去是要被枪毙的!你们到底是去赚市场的钱,还是赚老板的钱,赚企业的钱?”
    
    小溪叫那三个女孩从名单中找出自己的名字,在三人的名字旁边打了个钩。其中一个女孩说:我给总部销售部打过电话,邹经理还欠我们2个月的促销费用,你知道吗?
    小溪说:“知道,我现在就帮你们解决。”小溪问邹经理:“有这回事吧?当着我的面,今天把欠她们的促销费给她们。”
    无可奈何的邹经理叫他老婆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叫三个女孩子签名后,把所欠的促销费给了她们。
    小溪再说:“你看你们办事处,不仅虚报人数领空头军饷,而且还贪污军饷!”再问他今天的安排,原来是到绍兴去喝女儿红,吃茴香豆……
    小溪叫邹经理写了份检查,也放进自己的包里。
    当天下午,小溪拿着从总部带来的无锡经销商和药店的名单,独自跑了10多家药店,掌握了无锡市场的第一手资料。
    
    第四天中午,小溪回到广州总部。
    第五天下午,一份《关于无锡办事处未按规定使用资金的情况通报》发往无锡、温州、长沙、四川等办事处。简述如下:
    
    无锡办事处及负责人:
    在前一段及最近几天的清查过程中,发现你办的资金使用情况比较混乱,存在没有按照有关规定报销费用和未经批准就擅自使用资金的情况,而且多次先斩后奏,导致总部的工作被动,也给别的市场造成消极影响。为规范你处和各处的资金使用情况,公司财务部特下发《关于加强各市场部资金管理的通知》要求各个办事处严格执行,但你处却知错不改,将公司下拨的5、6月份促销费挪作他用,造成部分促销员未领到促销费,影响了正常销售,损害了企业形象,这是一种违反公司规定,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为纠正此种情况的继续发生,对你办违反规定的错误给与通报批评,责令你办对擅自支付的款项予以追回,并作出深刻检讨。
    希望你办及各办事处(市场部)以此引以为戒,加强物流和资金流的管理,做到账、物清楚,专款专用。
    
    说实话,这个处理算轻的了,考虑到在当地没找到合适的人才,否则,这个无锡办事处的邹经理应该被解聘。
    
    同期,经销部夏经理也突袭长沙,第一时间去拜访了公司的经销商,得知这里的促销员也没有孙司令上报的70人那么多,只有30人,铺货率并不像孙司令回报的达到80%,充其量只有20%。与华东展区不同的是,华南战区没有买车……
    
    所有的情况一汇总,小溪感慨万分!如今公司的驻外办事处,各有各的赚钱方法,睁着眼睛说瞎话,汇报的全是假情况,骗取老板的信任,不断地给他们“输血”,瘦了企业的帐号,肥了个人的钱包!企业全线亏损,办事处经理的腰包却鼓胀胀的。管理和有效的监控是何等重要!
    肩负一方重任的诸侯们,往往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不是从市场上去要效益,而是想尽各种阴招,挖老板的墙角,钻老板的空子,赚自己所在的企业的老板的钱。
    
    但章总却有自己的考虑,他对小溪和夏经理说:“大战已经展开,这两位诸侯客观驾驭能力还是有的,也有一定的策划能力,只是贪小便宜,我叫财务控制严格一点就行了,你们管销售的也要加强对各市场的监控,避免其他战区出现类似情况。现在箭已离弦,临阵换将对公司不利。你们多管管吧,我要忙着催大资金。”
    
    夏经理回到销售部,气愤地说:“那两个大区司令,权力很大,成了胡传魁了!”
    
     (12)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再来看看广东战区。
    
    时间走入美丽的秋天,公司的产品已进入销售旺季。为确保完成当年的销售指标,打开某个新产品的销路,小溪年初策划的秋冬战役拉开了序幕。
    
    凌晨3点,小溪从梦中醒来,独自来到东山区某大报的发行站,广洲市场部的何东负责荔湾区、廖力负责海珠区……虽然他们意见多多,但看到小溪和他们一样,也要干同样的事,也就有些许安慰了。我们要和发行站的工作人员一起,将公司的宣传资料夹入某大报中,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今天会有10万分资料随着报纸进入寻常百姓家。
    
    上午9:00时,小溪坐上公司的货车,将5万分资料送到肇庆市邮电局,夹入当的的电视周报,另一部货车带着同样的使命开往湛江、茂名一带。
    
    中午1点,小溪已从肇庆回到办公室,大家仍在午休,小溪已经在安排全省联网的专家咨询系列活动。
    下午2点,小溪的电话打往公司驻汕头、潮阳、梅州、东莞、韶关、惠州、湛江、茂名、阳江、江门等办事处,将此次全省联网专家咨询的活动时间、地点、具体做法及活动要达到的目的向办事处负责人一一交待清楚,有关本次活动更详尽的实施方案已叫文员传真到各地办事处。
    
    第二天,有关这次联网咨询、促销的软文、平面广告和电视广告陆续在广州某大报、广州某电视台、汕头特区报、梅州日报、潮阳广播电视报、东莞日报、韶关日报、惠州广播电视报及惠州有线电视等刊出或播放。广告开始轮番轰炸全省人们的眼球……
    
    连续三个月进行的三轮共12次的全省联网专家咨询活动,小溪均坐镇广州咨询现场,和请来的医生一道,以十二万分的耐心解决消费者的疑问,以期达成消费者的购买欲望;同时,还要遥控指挥省内各地办事处的咨询情况……
    
    最后的统计结果出来,全省这个新产品的销量超过以往一年的总和,成为公司最好卖的产品之一,而广州咨询现场一天的销量,就是另外10个市场部一天销量的总和。
    
    春节前的某天,汕头办事处蔡经理电话告急:“我们咨询时印的资料给升平区工商局广告科没收了2箱,广告科找我们去谈话,我请他们出来喝夜茶也请不动,今天就要开罚款单,给广告科4位数,给科长个人4位数!还要在工商局备案!你说怎么办?小溪经理,最好亲自下来一趟。”
    解决不了问题的办事处,无法摆平工商局的蔡经理!小溪脑子里飞快算出自己到汕头的费用,还是比交给工商局的罚款数额低。于是快速回家收拾几件细软(衣服),坐上快车到汕头。
    
    当晚,蔡经理将广告科长带到事先订好的某海鲜酒家的包间,按事先制定好的策略,蔡经理和另一个业务员在包间外开了张小桌子。包间里只剩下小溪和广告科长。精美的菜肴上来了,桌上摆着一瓶52度的茅台,一瓶长城红。小溪不紧不慢地塞给科长一个信封,趁科长高兴,定下喝酒的规则:科长喝3杯茅台,小溪喝一杯红酒,就这样对饮两人变成对饮成三人,科长醉了,小溪拿出事先打印好的放行条,上写:“XXX公司明天上午到广告科取回宣传资料”等字样,小溪抓着那科长的手,在纸条上签上他的大名。哈哈,电视剧、小说中的情节在小溪面前上演了!原来文学理论上说得没错呀,文学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
    
    小溪将蔡经理等两人叫进来,,让他们架着广告科长上了的士,科长还在断断续续、有一句没半句地说:“小溪经……理,喝……喝呀……”大家别误会呀,小溪除了陪酒,把科长灌醉外,没做别的坏事啊。
    
    小溪回到酒店,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小溪和蔡经理一起再到工商局广告科,拿出放行条交给科长,在和科长聊天时,蔡经理已将公司的2箱资料搬走了。
    这个科长还叫了部小车,将小溪送到汕头机场。小溪临走时对科长说:“到广州时来找我,我们继续喝茅台。”科长连声说好。
    
    战区的各种小漏洞堵住了,但正面战场的大消耗却无法减下来,距离上次营销会议的时间已过去了3个多月,章总不能不急了,迫使杨总兑现合同。
    杨总开始兑现合同了。
    
    这天,章总一上班就跑到财务部:“你们赶快准备3000元,到幸运楼宾馆找杨总,他马上把300万元的支票交给你们!
    胡经理非常高兴地到了幸运楼,到餐厅没见到杨总,就到1113房按门铃。杨总睡眼朦胧,头从门缝中伸出来对胡经理说:“你们到幸运厅等我。”
    
    20分钟以后,杨总带了五六个人来到幸运厅,开茶位,拿点心……只字不提那300万元的事。
    自然,福寿乐公司没有见到那300万元。
    
    章总又催杨总了,杨总现在是催一下动一下。
    福寿乐公司又按杨总的要求,填了一张资金需求量申报表,就一张纸,章总填上了公司需要3000万元,表中另外有两家公司填写了各需要5000万元,还盖上了公章,显得颇为正规。
    一次又一次地填申报表,公司每填一次申报表,杨总就要借一次差旅费,有时借2万,有时借4万,足足借了六七次!
    
    胡经理也憋不住了,向章总诉苦:“这样零打碎敲地借差旅费,加起来也有20万,而且每次只见借条,不见差旅费的发票,他是投资者呀,怎么要拿我们这些被投资者的钱呢?这样长此下去,到底还有完没完?”
    
    章总默不作声。杨某又一次写借条让章总签字借款时,章总终于没有签,但杨某的姿态似乎很高,还是把这一次公司填的资金申报表拿走了。
    小溪看到杨某下楼时的背影,断定这家伙今天没借到钱,可能要消失了。
    
     (13)
    顶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果不其然,杨某和申报表一去不复返了、杨某的手机也停机了。章总这次真的急了,派人去了杨总的公司,发现号称中国锦田投资(集团)公司,只租用了宾馆的一间办公室,工作人员只有两三人,桌子两张,凳子四张,桌上只有一部宾馆的分机电话,连电脑也没有。守电话的小姐说:“杨总很少到办公室,他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有很多大事,他东南西北跑,老总的事,我们哪管得了?!”
    
    章总觉得不对味,找到了锦田投资公司的上级,上级总裁说:“我们集团有20多个独立公司,他们独立运作自主核算,你们的事还是直接找杨总吧。”
    
    没过几天,上级总裁打电话给章总:“我们已对杨总进行了组织处分,停了他的职。既然你是和我们公司签的协议,我们会负责。现在美国花旗银行的500万美元已到了我公司在长沙的某房地产公司的帐号,这个房地产公司管理混乱,不敢要这笔钱(奇怪,还有不敢要钱的公司?乱,不是正好可以趁火打劫吗),如果章总急着用钱,可以先给你们1000万元人民币,但你们要先给我们20万元的活动经费,再派上财务和我们到长沙办手续,1000万元到你们公司账号后,要立刻提出15%的现金给我们公司,然后按贷款利息付利息,期限一年。”
    
    小溪和中层以上人员坚决反对这样做,很明显,这又是个骗局,而且总裁亲自出来骗了,就算不是骗局,公司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
    
    杨总消失了,他没为福寿乐公司引进一分钱,反而花去了公司上百万元,促使公司大干快上,实施大战略,给公司造成的有形和无形的损失是巨大的。
    
    章总奋起反击,一纸诉状递到法院。
    
    按章总的个性,事业有成后乐善好施,从来是注重大局、大场面、大方向路线,要他变成锱铢必较的小气商人,那是与生俱来没因由的。如果为了被弄走的区区几十万元而兵刃相见,章总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可恼的是,杨某是引导他实施大战略的罪魁祸首,造成公司如今入不敷出,表面轰轰烈烈,而后续资金吃紧,从骨子里开始空虚。对于投资,所有合同都是白纸黑字,并非儿戏,章总有句名言:我说的话比签的合同还管用!没想到对方不仅信誓旦旦,言之戳戳,还有那么多的白纸黑字,居然还是毫无信誉。再一调查,虽然无法像刑侦部门那样对杨某弄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但运用已有的人际关系,把蛛丝马迹拼凑起来,才知那杨某只不过是个“皮包”,可能处于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吃了上顿没下顿,居无定所的境地,而且没有正经事干,口袋中无钱,却宣称有大钱、有很多很多的钱,真是混蛋一个!真正是小钱搏大钱,无钱搏大钱,子虚乌有的大钱,搏走了公司的“小钱”,而这“小钱”恰恰是杨某之流的“大钱”!居然敢搏到我头上,天理不容!
    
    章总怒形于色,问老朋友罗厂长:“你对杨某到底了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罗厂长面有难色,说:“杨这个人,我在位时接触过几次,他也是说要为我厂投资,而且要我那个厂出点活动经费,我所在的厂百分百姓公,预先花钱融资根本不可能,他也只好作罢。以前我一直以为他能弄到大钱,是我们的体制不灵活,没想到这回你们给了不少钱,却是这个结果。”
    
    章总说:“这个结果,是什么结果?我们被骗了,杨某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罗厂长说:“是不是骗子还很难说,几个亿的大资金,不费些周折是弄不来的,再说,他也想拿到8%的融资费用嘛,也可能是言过其实,没那么大的能量,却吹那么打的牛皮!”
    章总说:“吹牛撒谎是前奏,是表象,接下来就是欺诈就是骗!”
    
    于是福寿乐公司以杨某违约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
    诉状称:杨某所在的锦田公司,以投资合作为由,向福寿乐公司借款83.4万元,间接开支不计,杨某的公司应如数偿还福寿乐公司款项。
    
    开庭那天,福寿乐公司的专职律师曹某自以为是,擅自主张,认为法庭通知8点15分开庭,至少要等到8点半才能正式开庭,因而推迟出发时间,途中又遇塞车,公司一行人到法院时已是8点45分。法官大怒:“法庭神圣,怎能迟到?不想开庭,就回去吧!”一怒之下宣布改日开庭。此时被告杨某及他的顶头上司则面露喜色。他们在想:诺大的福寿乐公司,居然视法律为儿戏,幸哉幸哉!
    
    福寿乐公司不得已又多交了2万余元重新上诉。
    
    再开庭时是一个冬日,原告和被告都准时到庭。法庭辩论从8:15时一直辩到12:15时,足足辩论了4个小时!杨某和他的顶头上司始终处变不惊,一副无赖嘴脸,振振有词。称原告与被告之间的合作及资金投资5个亿,不是一般的合作。因原告多方面条件较差,有隐瞒真相行为,导致被告损失了几十万元的融资费用,为了合作被告才一言不发。因此被告不同意原告的诉讼请求,请求法院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法官居然也倾向于被告,认为合同无效,因为这份合同是融资合同而非投资合同……
    
    几个月后,福寿乐公司受到了法院如下内容的民事判决书:
    
    原告福寿乐公司与被告锦田投资公司签订的《项目投资协议书》无效。
    原告依据无效合同要求被告承担违约责任,赔偿其损失80多万元,依据无效,本院不予采纳。原告称因被告的投资款没有到位,导致其给广州民营科技园管委会支付违约金,造成其生产经营陷入极其被动局面,经济损失巨大,对此未能提供相应的证据予以证实,故本院不予采纳。
    杨某向福寿乐公司及原告个人所借款项,证据不足,本院不予采纳。
    在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10日内,被告锦田投资公司返回50万元及利息给福寿乐公司。逾期付款,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诉讼法》第232条的规定执行。
    本案受理费18220元由原告福寿乐公司负担15122元,由被告锦田公司负担3098元。
    …… ……
    福寿乐公司被骗了钱,打官司又赔上了诉讼费!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小溪看来,福寿乐公司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其实就是一桩诈骗案,投资协议的实质就是贷款协议,前提就违反了合同法。杨某把福寿乐公司套进来的第一步棋,就是一个圈套,致使法院判决合同无效,杨某逃脱了违约、给福寿乐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责任,自己却充实了自己的现金流,真乃鱼与熊掌兼得!而他个人借福寿乐公司的款项,不能代表锦田公司,纯属个人行为,法院在此案中不采纳福寿乐公司的诉讼请求;杨某的第二步棋也不是投资人所为,而是以帮福寿乐公司融资为手段,多次骗取福寿乐公司的现金。此案应以控杨某诈骗为由重新起诉。
    
     (14)
    第二章 十亿元馅饼初照月
    
    章总问公司的曹律师:“需不需要以诈骗罪重新起诉?”
    曹律师慢条斯理地说:“看来我们是被杨某骗了,这杨某也是够狡猾的,前期我们就被他装进了无效合同的陷阱里,一错再错,要把案子翻过来,要费很多精神啊!”
    
    就在福寿乐公司徘徊在是否要重新起诉时,锦田公司已经人去楼空!法院判决偿还给福寿乐公司的几十万元现金也成了一纸空文。因为该公司租住的宾馆已换了新主人。在经济发达地区,被骗上百万元,在公安部门看来都是小事一桩,也不可能动用警力来个全国搜捕。而福寿乐公司最大的损失不再于被杨某骗去几十万元,而在于由此展开的大战略导致的巨大损失,是杨某直接骗走的数十倍。
    
    福寿乐公司的员工义愤填膺,说要把杨某抓起来碎尸万段,同时也希望领导层吃一堑长一智,幡然醒悟,调整战略,稳步前进。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说要帮福寿乐公司追被杨某骗去的钱,只需提成20%。章总说:“还是依法办事吧,私自暴力追款不合适。”
    
    后来,小溪偶然听朋友说:那个姓杨的那次说遇到抢劫,屁股挨了一刀,全是假的。真相是杨某也是以投资为名,“借”了一个农民出身的包工头5万元,包工头数次追款不成,打听到杨某住在市郊的出租屋里,那日他带人突袭杨某住处,恰遇房东也在逼杨某交房租。杨某的苦瓜脸拉得更长,哭丧着脸掏空口袋也只有300元,被房东一把夺去。包工头见催钱未果,狠狠地踢了杨某屁股一脚,杨某顺着楼梯滚下,摔了个筋骨疼痛。那包工头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杨某已经骗到福寿乐公司几十万元,懊悔没早知道,不然他早就会从杨某那里“抢回”属于自己的5万元,更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看清杨某的为人,当初被杨某装出的熊样蒙骗了,现在想来,真该在他的屁股上戳一刀!
    
    馅饼等于陷阱。当今社会,由于价值观的多样变化,社会形态的五颜六色,使这馅饼有了它存在的依据,有了它生长的温床,有它的购买市场,也不乏终端消费者。“馅饼”不可能横空出世,空穴来风;“馅饼”有大有小,但往往越大越好,光大还不行,还要形成满月,又大又圆,圆圆的看不出一点破绽。要把馅饼捏圆,制造者就会加各种各样的馅料,让它圆而光滑,又鲜润,让人看着舒心,拿着爽心,品起来甜心。又大又圆的馅饼啊,它仿效的模子,就是世人熟知的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大巨豪的运作手笔。虽然是模仿,因为有那些巨头的成功范例在证明、在招手,人们于是情不自禁地向他们看齐,以其为榜样,人性的劣根性在起作用了,何不学她一回?一击掌,一迈腿,一夜间来个鲤鱼跳龙门,一早起嫦娥奔月去。于是,高明不高明的馅饼制造者,拿着巨大的模型,要把许许多多口袋里有点钱的人造成“巨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馅饼继续制造,陷进馅饼中去的那些人却浑然不知,就是知了,将馅饼略微换换模样,尝过馅饼苦果的人,再见到馅饼送上门来时,看见的仍旧是“大而圆”,仍像一轮满月般惬意、美满,令人魂不守舍,奋不顾身,一而再再而三地陷进去。
    
    难道章总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人也会这样吗?
    
    
    
     (15) 第二章结束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2003年春节刚过几天,上班的人们还带着些许慵懒,春节的兴奋及所带来的疲惫不断的从聊天的人们口中喷出。
    
    小溪的手机收到这样的短信:“一种可怕的病毒正在蔓延,人一传染就会死去,别去公共场所,多喝凉茶……”很多人的手机都收到类似的短信,这就是史无前例的“非典”——国人为之抗争了一年有余的“非典”。
    
    非典时期,福寿乐公司依然在找人投资、融资。
    一个周五的下午,章总来到小溪办公室,很平静地说:“明天你到番禺接一位香港老板,她有兴趣给我们投资,因为那老板是女的你去接比较方便。”小溪心一沉,预感到一个惊艳的馅饼要粉墨登场了。
    
    然后是罗厂长对小溪说:“上一次大资金没弄到,你们又按有大资金展开了大战略,我愧疚,又为你们着急,如果前线稍有闪失,有没有大资金支撑,我就是罪人了。这位女士不像上次那个姓杨的,自己没有钱,还办个投资公司,要把别人的钱拉进来,才能给人投资。这位女士的钱就是她自己的钱,想怎么投就怎么投,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多快到位就多快!”
    
    自从与这个罗厂长有了第一次交道后,小溪就不怎么相信此人了,认为他只不过就是个掮客,退休了没事干,帮人跑跑腿,打发自己退休后的寂寞生活,可能的话再多赚点外快。对罗厂长说的话,小溪是打了问号的。
    
    小溪揣摩章总,也许是考虑到前方吃紧吧,更重要的是国家药监局要求GMP改造的期限越来越近,福寿乐公司估算了一下,投入到改造厂房、购买新设备的资金约需2000万元。章总决定见一见这位王总。
    
    那个周六,小溪坐上小车,一路上不停地接到王老板用130手机指示路线的电话,心里颇为不平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要听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的指挥。她最后打给小溪的电话是:“你们过了洛溪大桥,右边有个好又多超市,你们在超市门口等我。”
    
    小车停在路边。小溪四处张望,终于见到了这个王老板。她从一条小巷走出来,穿着极为普通,背着个棕色皮包,但绝非名牌、脸庞圆圆的,皮肤还算白皙,身材中等偏胖。
    
    她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刚跟几个朋友在鞋店挑皮鞋,全是降价的名牌。”小溪听出此人江浙一带口音,但见她手里又没有拿着新买的皮鞋,很是诧异。何况,要去买降价名牌皮鞋的人,真有钱给我们投资吗?
    
    从番禺到广州的路上,听到的都是女人不断接听、打出的电话,谈话内容涉及缅甸玉石、柳州木头、民族资金等等。
    
    终于,小溪带着王老板来到了公司会议室。会议室除了章总和罗厂长之外,还有一位个子矮小,面部轮廓有些畸形的男士,女老板称这位男士为王局长。原来他们俩早就认识,现在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了福寿乐公司。后来小溪才知道,王局长是湖南永州人,就是柳宗元的名篇《捕蛇者说》中写到的:“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中的永州人氏。
    
    那王老板落座后,看了公司整个会议室放(挂)满了奖状、奖杯、锦旗,就开始赞叹起来。她介绍自己是上海人(罗厂长介绍她是香港老板),下过乡,在安徽凤阳,曾出了个朱元璋的地方插队。插队时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以致瘫痪了三年,在美国治好了病,她不仅重新站了起来,而且学习了美国先进的管理经验,生了个特别棒、绝顶聪明的儿子。现在她整个家族都在美国。她自己在香港注册了一个投资公司,专门将国外的资金运作到中国大陆,为祖国服务。因为她对中国有很深厚的情感。这位女性王老板说这些话时,眼里好像还闪着泪花。
    
    而她以下的叙述让在座的人们瞪大了眼睛:
    “我们家族在香港势力很大。那天,为了争夺番禺南沙一块地皮的使用权,和霍英东斗了一番。当时我那80多岁的老爷子出面了,霍英东带着一行人来到蓬荜生辉的酒店,一见我家老爷子在,马上主动与我老爷子握手,还谦虚地说:“王老,不知是您,我们多有得罪,那块地是您的了,我们告辞告辞。”霍英东没敢落座,就原班人马退出了。哈哈……”
    
    女人发出的笑声很爽朗,罗厂长、王局长边听边不停点着头。章总也说:“看来你们家族真是厉害!”
    
    小溪却不屑一顾,俗话说:女人凭感觉,女人是感性的,小溪就很看重自己的直觉,她的感觉似乎从来就没有错过。她想:“能和霍英东面对面争斗的人,而且连霍英东也要让三分的人,绝对在全球数一数二,而王老板说出的她老爷子的名字,小溪听都没听过;如果此人的家族能和霍英东斗,那她出门时绝对前呼后拥,自有保镖陪同,她应该住五星级酒店,坐好车,何用劳烦公司的低档车去接她?
    
    王老板还提醒章总:据她所知,锦田公司与20多家公司签订了同样的投资合同,却一分钱也没投,合同都作废了。
    小溪再次惊讶:此人怎么对锦田公司如此熟悉?莫非他们是同类?成语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不然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否定别人,抬高自己。
    
    中午公司自然要请客人吃饭,小溪埋单时花了400多元,那有钱的王老板还一个劲地嫌贵,并说白云山下的“幸福园“特别便宜,3个人吃饭只花了50元。
    
    这是号称敢和霍英东比试的人说的话吗?当然罗,她也可能是个巴尔扎克笔下的高老头般的抠门大老板,或特别艰苦奋斗的老毛时代的人物。
    女老板这些与她身份自相矛盾的话,在章总看来,确是符合逻辑的,有的人很有钱,却不讲排场,异常节俭,这是一种美德。有这种美德的人,才是干大事、求大同的人呢。
    
    福寿乐公司密锣紧鼓地与这位女老板频频接触,每次都没落下王局长和罗厂长。
     (16)
    顶.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二天一早,小溪又坐上面包车,到沙河附近的望星楼去接王老板等人。
    望星楼乃一部队招待所。没有星级,有身份有背景的人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王老板提出要到大排档式的粥城喝早茶,主随客便。这次王老板带来了她自称绝顶聪明的儿子。
    
    只见王老板的儿子胖乎乎的,约有21岁,看上去很木纳。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粗的黄色项链,不知是真金的还是镀金的,原来这就是王老板自认为很棒的儿子,当然,所有的孩子在母亲眼里都是最棒的。
    
    小溪挑起了话头,主动问那小伙子:“你读大学几年级呀?‘
    小伙子没搭话,倒是她妈来回答了:“高中刚毕业,还没考虑好是让他出国留学还是考清华。”嗬,好大的口气呀!如果是高中刚毕业,就应该考完大学了,莫非没考上?
    
    章总将话题转到正题上,他恭敬地问:“王总,你看我们怎么合作?要办什么手续?”
    王总有些傲慢地说:“你们去和银行商量,商量好了,我们马上约时间签意向书,什么方式我们都可以做,我们的方法很多。我刚刚在湛江港投资了3亿美元,5月份就启动,今天下午我还要到从化谈一个汽车轮胎的投资项目。我每天忙得脚不踮地!”
    
    小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王总,你在湛江港投资了3亿美元?那黄华华省长自然要接见你了,怎么没看到大报有这样的报道?”
    
    王总不出声,章总却瞪了小溪一眼,然后豪爽地说:“如果王总要用车,就和我说吧。”
    王总也很客气的说:“暂时不要,我让部队的车送我去。”她这个“暂时”只“暂时”了一、二天。而这以后,章总的小车和公司接送员工上下班的面包车也全部成了王总的囊中之物,任由她调遣。
    
    按照王总的要求,福寿乐公司马上和某股份制银行的行长联系,行长说:外商必须把钱存入他们银行,银行再将外商的美元折成人民币再贷给福寿乐公司。贷款利息在国家规定的利息的基础上再加10%,而且银行还要充分考察福寿乐公司的各项财务指标及还贷能力,而且,福寿乐公司还要办相当复杂的手续。听起来这和国内银行给企业贷款的要求差不多。
    
    小溪心想,这个王老板想的真美,让我们去找银行,当初不是说是她自己的钱,想怎么投资就怎么投资吗?现在把投资变成贷款,绝对别有用心。银行的说法,完全对王老板有利,假如他给我们投资,美元先到银行,银行再贷给我们,假如我们真的还不起,银行可以起诉我们,法院有权查封公司帐号,拍卖我们的资产,而他却一点风险也没有,真是算盘打到了极致!
    
    小溪的想法老板是不会听的。章总还是决定和这位港商合作了。
    一份中外合作的协议书起草出来了,章总又到了望星楼,征求王总的意见。
    
    这望星楼,并不是因为时尚的追星一族因追不到星而只能望星兴叹,只不过是改革开放过程中打上了某种特权色彩的一星级对外招待所。在改革开放初期,倒不失为广州一个有特色的去处,但时至今日早已成为历史,入住此处的人,说不上是何类人了,也许是那些既想捡便宜又捡过时陈旧的权力色彩的人吧。
    
    虽然号称永州人氏的王局长是穿着拖鞋从另一个房间来到王总房间的,但细心的小溪还是发现,王总房间的鞋架上放着一双男皮鞋,和一双女式皮鞋并排放着。
    骗子也是人,也需要感情,也需要性,千古不变。
    
    那份只有一页纸的协议书草案,王总看得很认真,接着语出惊人:“关于这个中外合资企业的字号问题,我要叫香港的风水先生测一测,名字好不好,关系到日后能否赚大钱的问题。”
    转眼间到了晚饭时间,章总提议边吃边聊。
    小溪看到那王局长很自然地穿上那双男式皮鞋,缓缓走出房间,王总也换上了那双女式皮鞋……
    
    开饭还没到10分钟,罗厂长也来了。
    
    今天王局长很健谈,不愧是生在产异蛇的永州,他的话题也和蛇有关:“上周我和王总到从化,主人请我们吃蛇,我一看就知道那蛇是注了水的!因为我卖过蛇,将湖南的蛇卖到广东,每条蛇至少要注一斤水进去,为的是多赚钱,有一次在贩运时,一下子死了10多条蛇,我们很心痛喔!”
    
    听着他的话,小溪心想:“这王局长到底是什么局的局长?居然还卖过蛇?!他和王总就是两条毒蛇,下一步不知要用什么花招来咬死公司呢!”
    
    王总也说起了“吃”:“我每年都要从香港飞过来吃一次穿山甲,安全厅的朋友帮我弄的,每只穿山甲要6000多元;每年我还要吃两次河豚,每次都是湛江的朋友弄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立马坐飞机去湛江,吃那种味道极鲜美、但做不好会毒死人的河豚。”
    
    王总真是个美食家呀!连受保护的野生动物也可以吃到,而且是肩负着“国家安全”的人为她弄来。
    
    最终,那份中外合作的协议书还是没有签,因为王总要修改,何况企业的名称还要等风水先生来测算。王总还一再问到底那种方式合作最好,章总认为中外合资最好,最顺畅,也更利于企业发展。
    
    小溪却对王总说:“最好的方式是借款,你借300万美元给我们,我们付给你高于银行贷款的利息,双方谈好条件,不就可以很快操作了吗?”
    
    王总根本不接小溪的话题,却向章总提出要到天河城买东西!章总只好叫司机把王总和王局长送到了天河城。
    
    “二王”进了天河城,而罗厂长却掏出了厚厚的信封:“我每晚都替你们陪王总和王局,他们每天都要沐足,王总说沐足的中药液对她的腿关节和腰部都很有帮助呢!这里是4000多元的住宿费、公关费的凭据,明天我到你们公司拿现金。”小溪无可奈何地接过那些“钱”,脸都拉长了,一脸愠怒却又不好发作。
    
     (17)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转眼到了4月底,正是非典猖獗之时,餐厅、酒店、公交车、人行道上的人群少了很多,人们宁愿呆在家里,尽可能避开病毒,上班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戴上了口罩。
    
    听说王总病了,是肾炎发作,在尿血,小溪似乎有些同情,但小陈司机的一句话,却气坏了小溪:“昨天我和老总到望星楼去看她,是在沐足房内找到他们的!王总、王局、罗厂长全都在那里享受沐足的欢愉呢!唔知几舒服!”
    
    他们花的是我们的血汗钱!前方营销吃紧,后续资金无法跟上,GMP认证需要二三千万元,这些号称来给我们投资的人,变成吸我们血的血吸虫!是可忍孰不可忍!小溪很想尽快结束这场游戏这场梦!
    
    那日王总回番禺的家了,章总又要小溪去接她,小溪只好从命,再次到洛溪大桥附近的好又多超市等她。王总说她刚打完最后一针,是让医生上门为她打点滴,因为她怕非典,不敢去医院。
    
    小溪掩饰住对此人的厌恶,例行公事般地问她:“合资企业的名称想好没,找香港的风水先生测过没?”这些王总都说没有。
    
    小溪昨晚已按章总的指示联系好了四星级的东山宾馆,拿到了5折的优惠,这样可以让王总住得舒服些,又能为公司省些钱。但小溪征求王总的意见时,她却执意仍要住到望星楼去,理由是那里安静,用车方便,只要她说去哪,小战士就会开着军车来接她。小溪可从来没见过她坐军车出入,都是福寿乐公司车接车送。她之所以要住在望星楼,也许就是想用早已逝去的、不存在的特权色彩包装自己。
    
    又到了望星楼,因为王局长不在现场,王总只好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给服务员登记。小溪看见身份证上有“黄恩明,1951年,上海……”等字样。脑子里又打了个问号:“此人到底是姓王还是姓黄?到底是内地人还是港商?难道她有两个身份证吗?”正想着时,听到王总说要住四天,服务员让她先交1000元押金,她做了做样子翻了翻皮包,却没掏出钱,小溪只好拿出自己的钱,帮她先垫上了。
    好一个小气的上海女人,所谓的香港老板!
    
    晚上,小溪的座机、手机响个不停,华南战区的孙司令频频来电,因公司的产品宣传问题,被湖南某市的工商局处罚,要罚款28000元!孙经理指望公司给点公关费用,让他去做做工作,以便能减少处罚。唉!最近公司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这两年的运气特别差,资金花出去不少,但销售额却直线下降,连广东这块根据地的销售量也很凄凉,因为资金向外省大战区倾斜,唯独不投入广东这片相对肥沃、成熟的土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策。
    
    一说到工商局,小溪就深有感触,想想在广东大本营,与工商局的关系都是不能忽视的,这些年来,小溪单刀赴会,处理了不少与工商局有关的事,情景历历在目。
    
    做企业,最怕过节,尤其是中秋、国庆和春节这些大节日。
    
    每到年末,公司都要印几万本挂历,送给有关部门及经销单位,籍此感谢他们一年来对公司的支持。给经销商的挂历,是可以和货物一起托运的,但有关部门的挂历却必须亲自送的,美其名曰公关,联络感情嘛。而每到此时,小溪的工作又是最繁重的。
    
    某个周五,小溪送挂历到了某工商局。小溪的身影在广告处门前一晃,就被靳副处长看见。他笑眯眯地说:“小溪经理,又给我们送什么来了?”
    
    小溪说:“挂历呀,您喜欢的梵高名画的挂历。”
    靳副处长打开挂历一看,却不是梵高的名画,而是另一款“四季风景”的,小溪好不尴尬!怪自己出门匆忙,没有打开包装检查一下,也怪办公室没按要求包装挂历(要求每包两本,每款各一本)。小溪连忙赔罪,说马上回公司拿。好在靳副处长没生气,曹处长却说:“老靳,开部车到公司去拿,顺便把小溪送回公司嘛。”靳副处长很听处长的话,叫司机开车将小溪送回公司,并拿走了整箱的梵高名画挂历。
    
    春节前例牌要宴请很多部门。这天,宴请某工商局广告处、企登处、外资处和商标处的饭局已经订好,是某处长钦定的明珠酒家。就在宴请的当天早上,小溪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原来是工商局的线人打来的:“今晚有什么安排?”这话把小溪问愣了:“就是大家聚一聚吃饭呀,每人还有2份礼品。”线人接着问:“有没有信封?”因为与这个线人是多年的朋友,小溪只好实话实说:“原本是没准备信封的。”线人也直说:“上次有个老板请我们,点了燕窝鱼翅,但就是没礼品,也没信封,结果那帮人吃都没怎么吃,甩手就走,回到办公室还骂那个老板小气,不会做。真是吃力不讨好!”
    
    放下电话,小溪心里连连叫苦,但还是要感谢线人的提醒。立刻请示老总签字批钱,再叫出纳去提款,装好了不大也不算小的10个信封,晚上就提前来到明珠酒家恭贺头头们大驾光临了。
    
    看着那么多礼品摆在酒桌的一角,处长们吃的、喝的很开心。但由于他们还要赶场,去参加另一个酒会,所以没吃多长时间就告辞了。
    
    小溪把礼品和信封往他们手里塞呀,他们也毫不客气的拿着,嘴上却说:“小溪,不用那么见外嘛!”边说边把信封往皮包里或口袋里放。出了包间,有的处长还不忘说上一句:“小溪,有事就去找我们啊。”小溪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个结果啊,希望他们多给公司开绿灯呀。但小溪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事我也可以去看看你们啊。”
    
    接下来又宴请了好几个主管部门,就不在这一一赘述了,总之是万变不离其中,吃饭喝酒送礼,更重要的是送信封。
    办企业何其难,尤其怕过节,方方面面的关系都不能得罪,陪吃陪喝陪笑脸,礼品钱卡无数计!
    
     (18)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还有一次惊心动魄的打假经历——
    
     某天早上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举报电话。举报者说:有人偷印福寿乐公司的标签,原来在农林下路的某间印刷厂,现在转到瑶台去印。小溪今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得满满的,如今出了突发事件,只好临时调整。小溪叫举报者来公司,然后带他一起到工商局,但举报者不愿意接触工商局,执意说可以先带我们去印刷厂,再由我们带工商局去,本来可以一步到位的事,他却要分两步走,小溪心生问号。小溪知道,企业打假,必须得到工商局的配合,否则,“打假”只会变成“假打”。
    
    小溪安排公司的刘某到工商局找自己的线人,安排钟某在公司接待举报者,问出印刷厂的确切地址。小溪先到有关部门送信封。
    兜了半个广州,信封送出去不少。11:40时回到公司时,举报者在公司坐了好久,但就是不说出印刷厂的地址,执意要等今早接电话的小溪。
    
    小溪见到这个尖嘴猴腮,讲话带有海南口音的举报者,并问出了印刷厂的地址。一再动员他下午到工商局举报。
    
    下午2:10时,小溪带着举报者到了工商局,一路上还和他聊天,目的是探出更多情况。据说他在某塑料厂上班,老板把他们的身份证都收起来了,怕他们跑掉。
    
    到工商局找到线人,他往楼下的经检处打了个电话,小溪到10楼找到了刘科长,请求她派人到瑶台去打假。刘科摆摆手,直说他们派不出人来,人都调去做花市的现场工作了,她自己明天也要去花市。
    
    此时,小溪深感“女人的敌人就是女人”这句话的正确性。尽管小溪的好话说了一箩筐,但这女人还是一口咬定派不出人。小溪只好使出自己的最后一招了,到洗手间,掏出自己的荷包,装了个信封,再回到刘科办公室,支开那个举报者,把信封塞到刘科的抽屉。刘科终于拿起了电话……放下电话她说:“你们运气好,现在你们赶快到白云分局找陈队长,小溪你赶快打电话回公司,叫人准备好营业执照、商标注册证和公章,快去!”
    
    小溪明白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票子好呀。
    小溪和举报者坐上公司的面包车,同车的还有公司的6个男性业务员,飞驰到白云分局。见到陈队长,叫我们不要去那么多人,让举报者坐上分局的车带路就行了。但举报者似乎害怕工商局,就是不肯出公司的车门。
    
    天下着雨,4点以后的广州,相当堵车。
    在经检科的带领下,小溪按响了瑶台大街某号的门铃,见识了这个两房一厅的印刷厂。
    满屋乱糟糟的,充满浓烈的油漆味,让人窒息。彩票、标签、防伪标志应有尽有。搜到了几箱已经封箱的标签,找到了相关的模版,还有刚印好的挂在铁丝上晾干的公司的商标标签,有好几万张!
    
    拍照,取证,没收。陈队长将那小老板带回分局审了两小时。眼看天色已晚,小溪说要请陈队长他们吃饭,陈队长却很敬业,说还没那么快审问完,小溪马上改口:“那我明天上午再来看你们。”
    小溪离开分局时,却没见到那个举报者,据说他溜了。
    
    整个晚上,举报者打了20多次电话给小溪,要公司给他打假费,并说自己的行李已经拿到车站了,就是没钱买火车票回去。小溪只好稳住他,叫他明天到公司再说。
    第二天一早,小溪和财务部经理带着一箱工艺品、一箱产品和两个信封,到分局了解昨晚的审问情况。
    
    原来前两天有个委托人交了500元订金,要该印刷厂印7万个公司的封口标签,现在已经印好了6万个,委托人说今天来拿货。小溪和陈队长都怀疑,举报者和委托人是同一个人!不然,昨天那个举报者为什么溜得那么快呢?
    
    整个上午,举报者又不断地打手机,甚至还查到了财务部的电话,直接问财务部何时能拿到钱。
    2点半,举报者耐不住性子,再次来到公司会议室。小溪和钟某步步紧逼,逼他拿出身份证,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小溪示意钟某稳住举报者,自己借口要取钱就必须复印身份证留底,回到办公室拨电话想确认身份证的真假。没想到举报者冲进小溪的办公室,抢回了他的身份证。这时,公司财务部也冲出一个人,让举报者背出身份证号码,那人背不出,小溪猛喝一句:“说出你的生日!”那人看了一眼身份证:“76年……”又看一眼。此时,他步步往楼梯处退去,一到楼梯口,那人对着楼梯下面的空气说:“等我一下呀。”再回头对小溪说:“我的朋友在下面等我!”没等小溪说话,他已冲下楼,飞也似地朝南跑去。
    
    此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姓古,海南人,身份证却是广东潮阳的,而且照片一看就不是他本人,昨天他说自己不会写字,今天在会议室又主动将他在海南的地址写了下来,恐怕又是假的,只不过证明他会写字!
    惊心动魄的打假经历,打掉了一个地下印刷厂,保住了公司的商标拥有权和使用权!
    
    思绪回到现在。至于给不给孙经理公关费用,还是等明天向章总汇报以后再说吧。
    
    2003年的五一长假一过,福寿乐公司约好了广发行的业务经理,请王总一起到公司会议室商谈资金的具体操作问题。
    
    王总说:“我有300万美元,但不是我的钱,是两个财团的,如果是我的,我过两天就可以达到福寿乐公司的帐号。”
    
    又在变了!没见面和刚见面时,掮客罗厂长和王(黄)总本人,不是说用她自己的钱向我们公司投资吗?小溪心中又打了个问号。
    
    银行方的经理说:“你可以叫上海的三资公司在我们银行的上海分行开个账户,将这300万美元放入银行保证金帐号,出具一份保函给广东的分行(即我们这里),我们再把钱贷给福寿乐公司。”
    
    王总却说:“可惜在上海我没有公司,有公司就好办了,上海的公司是我们家族的,不是我当法人代表。”
    小溪顺口说:“你们家族的公司应该也有你一份嘛,你叫他们办一下就行了。”
    王总说:“那不一样,每个人的操作方式不一样!”
    
    简直是岂有此理!既然是自家的公司,过过帐都不行吗?朋友的公司都可以过帐呢,最多是给点手续费而已,看来他们家族在上海根本没有公司!小溪这样断定。
    
     (19)
    诡异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当着银行方和福寿乐公司的面,王总说要分两步走:先解决300万美元,让公司解决燃眉之急,然后再考虑成立中外合资公司,而章总却希望她两步同时进行——借款给公司、与福寿乐公司合作成立中外合资企业。
    
    工商局历来是小溪负责公关的区域。按章总的指示,小溪来到工商局,找熟人拿设立中外合资企业的有关法律法规、合同及章程的范本等等。
    
    张科长笑答:“哪有什么范本?中外合资要双方谈,没那么容易。怎么,你们要同那个外商合作呀?”
    
    当着熟人的面,小溪把那港商的情况说了说,张科一口咬定那人是骗子,并说:“你们章总老了,人老了会糊涂的,到时被骗是很丢人的,你们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会被一个女人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女人更会骗人,骗起人来更容易让人相信。我们局刚在南沙成立了一个分局,霍英东在南沙建了个比五星级还要漂亮的宾馆,已经快开业了,我根本没听说有个姓王(黄)的女老板在南沙投资。你们赶快收手吧!”
    
    外人凭直觉就觉得王总是骗子,我们还有必要和骗子周旋吗?小溪想。可想归想,拿老板的工资,就该为老板办事呀。
    
    章总又让小溪到望星楼帮王总结账,不知不觉他们又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小溪不想给他们报销费用,就借口说按照财务制度,报销费用要本人签名,让王局亲自到公司财务部去报销。王局长这一报,公司的5000大洋又没了,血汗钱又装进了别人的荷包。更好笑的是,王局长戳穿了罗厂长的面目,说罗厂长上次在公司报销的4000多元根本就没给王总,而是自己独吞了,反倒骗他们说公司没给他报销。
    
    狗开始咬狗了!这些说法矛盾重重,到底他们花没花罗厂长报销的钱?如果花了,吃饭、沐足又是谁买的单?如果是罗厂长买的单,罗厂长在公司报销的费用,就不能说“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而如果是王总或王局长买单,那罗厂长就是贪污了。
    
    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快到了,销售部交来了考核报告。小溪看见,八大战区上个月没有任何回款,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建议章总考虑5月份的工资发放问题。从八大战区的工资情况来看,虽然已经杜绝了吃空额,多报人头领工资的坏风气,但工资总额仍需30多万元。小溪在这份考核报告中写下了如下文字:
    
    “因八大战区大多无销售业绩,也没有任何足以证明该战区仍在努力运作的书面材料,诸如营销计划的执行情况、终端促销的成效、营销队伍、营销网络的建设、投入与产出的效果,每周每月采取的措施与对策,故提出以下建议请章总审批。
    
    停发江西市场部的工资,限定时间追回所欠货款和因串货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浙江、江苏、湖南、湖北、重庆、成都、北京等市场是相对于广东来说的老市场,尤其是江浙、湖南等地公司前期投入巨大,如今却没有任何业绩,仅有一点回款的湖南也养活不了自己,仍处于亏损状态,故以上各地市场部经理5月份工资最多只能发1000元,湖南20多名促销员的工资只能按50%发放;
    
    对江西、湖南、北方、西南大区经理及无锡市场部经理因工作不得力致使没有销售业绩的做法提出书面警告;
    
    广东市场部只有惠州市场部因未交销售报表而被扣发工资外,其余如果交了报表的市场部,如果填报比不符合要求甚至虚报的,也要相应扣发工资;
    
    公司今后将严格按照有关管理制度、考核标准来核发营销人员的工资,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章总在这份报告中写下了:“同意小溪副总意见。销售部要加强对各地区的指导,市场部经理的工资就按每人1500元发放。”
    
    王总不知是第几次被接到福寿乐公司的会议室了,现在只是章总独自和他们谈了,最后的结果是由王总担保,银行贷款给福寿乐公司1500万元,但公司必须支付18%的手续费、贷款利息、王总的开证费(不知开什么证)、中介费等。真是名副其实的高利贷!而对于办中外合资企业之事,王总说,要等到成立了中外合资企业,她才能将资金运作过来。这已经证实了小溪的判断: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钱,什么投资,说到底还是融资,还是想通过运作资金来赚大钱。但如果她真能让银行贷款1500万元给公司,公司就敢动用这笔钱,尽管让那女人赚了270万元也不怕。怕就怕她连融资的本事也没有,像锦田公司一样,是先“投资”再“融资”,其实什么“资”也不是,只是以为你弄“大资”为诱饵,不知不觉地吃掉你的“小资”罢了。
    
    王总承诺,6月份就将1500万元贷给福寿乐公司。
    
    福寿乐公司召开了董事会,章总告诉各位董事:已与王总所在的富耀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签下了中外合作的协议。小溪从协议书上看到王总的签名是“王恩明”,而并非“黄恩明”。她为什么要交错使用两个身份证呢?这是个迷。
    
    此时,王总和王局已经在望星楼同居了一月有余,其间王局长又到公司报销了10000元的住宿费和餐费。
    
    王总终于说自己要回香港办资金了。
    福寿乐的所有员工都翘首以待1500万元的到来。
    
    几天后的6月10日,章总一上班就直接进了财务部,让财务提现5万元给王总带着,她要出差去搞资本运作。待章总一走出财务部,会计、出纳就议论纷纷:
    “这么大的老板,要给我们投资,却要拿我们的钱去运作!”
    “哪像个有钱人?骗吃骗喝骗钱才是真!”
    …… ……
    不一会,王总果然来拿钱了,并带来一个金兴投资公司的人来见章总。小溪这才知道,王总前几天许诺的1500万元泡汤了,而这家金兴投资公司对福寿乐公司也很感兴趣,章总于是让财务部提供资产负债变、现金流量表、损益表等等给对方。
    
     (20)
    顶.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心想,锦田公司的悲剧又要在公司重演了。而章总却认定,别人对中外合资公司很感兴趣,福寿乐公司只有成立中外合资公司,才能做大,仅靠公司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大的。“因为我们缺少资金”,这是章总的原话。看来章总陷入了融资、资本运作的怪圈中去了。
    
    又过了一周,公司物管部的钟经理打电话给小溪,小溪这才知道章总已经把“庭院深深”小区502房留给了王总,三房两厅呀,公司还要帮她装修,帮她购买空调、冰箱等等一应俱全的办公和生活用品,王总入住的时间指日可待。
    
    真替王总高兴啊!常住望星楼,一天到晚用公司的车奔波于番禺和望星楼之间的王总,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从此她可以合理合法地利用公司的品牌、名誉和信誉,把优美的“庭院深深”502房成为她牢不可破的根据地、居住地……
    
    小溪以为,公司在寻求资金的过程中,走了不少弯路,有不少教训。但章总却不这样看,他认为要和别人合作,就必须拿出诚心,拿出高姿态,给别人提供便利和优越的条件,这样别人才会对你有信心。章总这样说,这样做,小溪也毫无办法,其他董事的话章总也不会听,还是保持一颗平常心吧,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了。
    
    平常心却难以过平静的日子。
    因为融,因为骗子们用虚拟大资金鼓励章总实行大战略,福寿乐公司的现金流一日紧似一日,终于爆发了公司有史以来的一场大戏。
    
    6月,小溪请了3天假,到外地去参加MBA的论文答辩。
    
    6月24日一早回到办公室,文员就送来一份发给广东各经销单位、医药商店的文件《关于某某某产品“C省专销”产品的紧急通告》。文件上说,对流入广东市场的“C省专销”产品采取如下措施:“1.拒绝经销;2.举报奖励,只要将数量、生产日期、来源等举报清楚,可加倍给予奖励;3.清查收缴,凡流入广东市场的属长方形包装盒,背面印有‘C省专销’字样……由本公司委托当地工商部门或食品卫生监督部门作为伪劣商品清查收缴。”
    
    小溪看完这份通知,第一个感觉就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然怪早上起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右眼跳是灾呀!一个月前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一个月前,章总召开了董事会扩大会议。谈到市场运作时,章总说华东战区的邹经理给他提了两条建议:一是以邹、孙、沈三人的名义低价倾销公司的某种产品,用套现的现金来做广告;二是邹经理(就是C省人)承包C省市场,价格是50扣。小溪当时在会上坚决反对这两条建议,说:“邹、孙两人根本就不是为企业着想,而是为了自己赚钱。”章总却说:“你要对事不对人。”小溪心想:“什么对事不对人,事不就是人做出来的吗?”只是这话没说出口而已。在小溪看来,C省那个穷地方,能销多少?离广东又近,到时还不是把货冲回广东?除非叫邹林交50万保证金放到公司帐号,一旦出了问题可以罚他。但章总还是倾向于让邹林承包,而且要他先付款再发货,包装盒上要注明“C省专销”字样。小溪当时据理力争:“打上C省专销也没用,货冲回广东是可以罚,但你拿什么罚他?对于消费者来说,C省专销和广东或湖南专销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同一个公司生产的,品牌、质量是一样的,谁的货便宜就买谁的;而对邹林来说,他从公司拿到低价货,然后再将货拿回广东销售,就算罚款也有钱赚。”可惜,9个参加会议的人中只有小溪一个坚决反对,其他人都认为只要把条款定细一些,还是可以给邹林承包的。
    
    你看看,终于出事了,居然自己宣布自己公司的产品是假货,真是够荒唐了。
    10点,销售部的张经理拿着这份通告来找小溪:“这两天急死我们了,打你的手机又是关机(注:答辩期间关掉了手机),你说这份通告发还是不发?”小溪这才弄清楚,邹林和公司签了承包合同,交了80万元,提走了2000件产品!没几天,普宁、湛江、新塘等地的经销商都见到了公司这种“C省专销”的产品!邹林提走的货根本就没到C省,连广东省的省门都没出,而是就地倾销了!张经理还说她不敢找老板,老板的脸“黑黑的。”
    
    小溪拿着这份紧急通告去找章总。
    小溪问:“您觉得最后一句话写得妥当吗?”
    “就是我写的,有什么不妥当?!”老板发怒了。
    “怎么能自己说自己的产品是伪劣产品?”小溪也急了。
    “怎么就不行?!”老板更火了。
    “那好吧,你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小溪也喊了起来。
    
    愤愤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小溪打了个电话给张经理:“你们就按老板的意见办吧,把那份通告尽快发出去,我也不管了!”
    
    放下电话,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着,谁也不让进。小溪在思考下一步工作的严峻性:经销商如果举报了一件C省专销产品,公司就要加倍给他们奖励,那么广东的经销商就用不着销售了,专门去抓这个所谓的伪劣产品,再凭证据来公司领赏就行。公司哪有这么多钱来支付奖金?合同上虽然注明可以罚邹林(抓一罚三),但他又有什么东西给我们罚?就算把他那套小房子卖掉,也卖不出2000件产品的价钱!何况此时邹林已经无影无踪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事件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错错错,一着走错,满盘皆输!
    
    自己宣布自己的产品是假货,如何来圆场?一场大难,引来多少麻烦和苦痛?紧张的追窜货,找证据的战役打响了。
    
    6月25日至6月27日,小溪要重新安排广州本地及全省各地级市的报纸及电视广告,在广告上要加上如下字样:“经查实目前在广东市场上发现有用原旧包装盒,背面印有‘C省专销’的假冒某某某产品出现,敬请经销商和消费者切勿销售和购买,以免上当受骗。各地工商部门有权查处没收。”电视广告也加上有这些内容的走马字幕。
    
    公司接到不少电话,得知C省专销的货已经在惠州、湛江、普宁等地出现,经销商也来电询问奖励措施,等公司答复了,他们就去收这批货来公司领奖。
    
    小溪建议章总应该给各地市工商局写一份函件,请求他们协助,这样公司派人下去处理这件事时就有了依据,在工商局面前也好说话。老板同意了小溪的意见,并叫小溪来写。唉!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累受!埋怨归埋怨,事情总是要做的。不到半小时,一份《关于请求查处广东市场印有‘C省专销’的涉嫌假冒某某某产品的报告》已经完成,涵盖中山、湛江、东莞等10多个地市工商局。
    
     (21)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6月28日是周六,小溪在办公室等着从湛江回来的曹律师。中午12点,曹律师终于回来,拿出2盒样品,一看就知道是公司发给邹林的C省专销的产品。原来湛江市工商局经检支队出动了一部卡车和一部面包车,七八个人到了当地某医药公司的仓库,和医药公司的陈总谈了很长时间,谈完后出来对曹律师说:“仓库里面有800件货,本该有1000件的,但已发出去200件,你们这些货到底是假货还是窜货?如果是假货我们就封存,如果是窜货我们就不管了。”工商局给我们3天时间,要公司传真一份检验报告给他们。
    
    6月29日,又赔进去一个星期天。这次是到工厂开会,研究如何出这份检验报告。为了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决定再派曹律师和质管科的严科去湛江,以样品数量不够为由,到仓库现场按国标和企业标准抽样回来检验。
    
    公关的任务又交给小溪。小溪给湛江的朋友打电话,找他认识的经检队长,这队长同意我们晚几天再出检验报告;继续公关的结果是,湛江工商局同意将与某医药公司陈总的谈话笔录传真给我们,这样公司就拿到了邹林窜货800件的重要证据!而且,也不用我们派人到湛江了,由工商局经检支队派一人将现场样品送到广州检验。
    
    小溪的手机几乎没停过,不断有公司的业务员和经销商询问事件的进展和解决办法。
    
    中山某医药公司的李经理打电话到公司,说他那里有500件C省专销的货,章总又叫小溪出马,理由是别人主动打电话过来,去一个副总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唉!要“救火”时小溪就是副总,平时只不过是高级文员。
    
    7月2日,小溪给李经理来了个突然袭击,但这次突袭却没有成功。好不容易找到李经理的公司所在地,站在他的公司门口给他打电话,却遭到一顿数落:“做事怎么这么没计划,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在广州。”小溪只好一个劲的赔不是,并约好明天上午再来。
    
    7月3日,二到中山。落座了20分钟后,李经理露面了。
    听口音,李经理是湛江人,乡音很重,说话很难让人听懂,好在小溪走南闯北惯了,不少方言虽然不会说,但还是可以听懂。同来的三个人基本不说话,只有小溪一个人在了解情况。
    原来邹林收了李经理30多万元,李经理派车到我们工厂拉走了500件C省专销产品(再次证明货根本没出广东),李经理的货发出去不少,后来听到别的经销商说这批货可能是假货,每天打十几个电话找邹林,但邹林的手机已转到秘书台,无奈之下,才打电话找我们公司。
    小溪让李经理提供500件货的证据,李经理却也很狡猾,非要小溪提出处理意见,他才会协助我们。
    
    小溪说:“首先,你手头的货我们要全部收回,你再补点差价,我们帮你换新包装的货。”这位李经理还算配合,带我们去看了他的仓库,仓库里只剩下25件产品,但他答应帮忙把已发出去的产品全部收回。小溪再追问他大概可以收回多少,他说:“七成左右吧。”
    
    李经理还一再强调:“你们千万不要把我说出来,C省人很坏,我怕他们报复。你们要和平处理这件事,这是你们厂家的责任,是你们管理有问题。”
    
    小溪也承认公司的管理确实有问题,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据理力争,而且家丑不可外扬的,于是小溪说:“我们公司当然有责任,但你明知是C省专销的货你也敢进货,这是利益驱使,至少你也有连带责任!”
    
    李经理睁大了眼睛问小溪:“你是学法律的?”
    小溪答:“不是,只是略微知道一点。假如你不同意换货,你的货就算全部出去了,我也会让你卖不掉!因为我马上要到中山日报和中山有线电视台做广告,告知消费者C省专销的产品是涉嫌假冒,消费者是不敢买的。”
    
    在李经理一连串的“厉害厉害”声中,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小溪请李经理吃饭,为的是感谢他的配合,刚才用了“大棒”,现在该用“胡萝卜”计了,红萝卜+大棒!
    
    午饭时的气氛相当融洽,李经理提出要做我们公司中山地区的总经销商,并让我们给他3个月的时间试一试,不行再换,小溪满口答应,前提是把这500件货的事处理好,再谈合作事宜。
    
    7月14日,公司以合同纠纷将邹林告上法庭。邹林早已下落不明!
    
    原告为我公司诉被告邹林代理合同纠纷一案,10月31日就要开庭审理。
    
    开庭前半个月,章总又叫小溪等几人开会。章总问:“如果周某串通C省经销商出一份假证明,证明他从公司拿走的货全部运回C省销售,怎么办?”
    小溪答:“很好办,派人到南昌、赣州市场取证,跑药店看有没有C省专销的货。”
    另外3个人全都说这样做没有意义。
    
    小溪再说:“我的原则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为了开庭,打赢这场官司,做好充分的准备是很有必要的。”
    章总拍板了:“如果大家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小溪说的办。曹律师,你和小严去赣州。”
    没等老板发话,小溪自告奋勇地说:“我自己去南昌,找电台的朋友帮忙。”
    
    当晚小溪出发,第二天就到了南昌。取证的过程就不一一赘述了,正如小溪所料,南昌没有一家药店有公司的产品卖,赣州的情况亦如此。
    
    10月31日,该案件终于在天河区法院第11庭开庭,被告邹林缺席。整个审判过程只进行了40分钟,庄严肃穆的法庭不让你多说一句话,很多问题只能以“是”或“不是”来作答,法官总是强调证据证据,给人的感觉是这法官根本不懂营销(情有可原,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嘛,但要审理这种案件,是否也该懂一点呢)。最后,法官要我们在一周之内提供中山、湛江、广州这几个地方的直接损失的证据,即是因为邹林将在C省专销的货在广东销售所造成的直接损失。公司明明已经在申诉书上提供了此事件发生后,对广东造成的经济损失:比去年5月销售下滑了19万盒,销售收入减少了300多万元,销售利润减少了150多万元,这些数据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中山、湛江、广州难道不属于广东省吗?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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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12月18日,法官又来电话,要求我们提供的证据都要对方盖上红色公章,而且后天就必须送到法院。法官也快成了神经病!
    
    中山的证据当时是小溪去取证的,现在不得已又抓起电话打给李经理:“李经理,好久不见,我明天去看一看你,寻求下一步合作。”
    
    在李经理的一再追问下,小溪才说出上次提供的证据,法官现在要求盖红章。李经理说的话却让小溪大吃一惊:“我原先的公司赚不到钱,已经注销了,公章也注销了,现在我们三个股东成立了一个新公司叫伟民。”
    
    小溪担心地说:“三个股东三条心,行不行呀?”
    小溪在电话里听到李经理的笑声:“我们三个股东一条心的。只是公司现在还没装修好,等挂牌了,你们公司可以做一个灯箱广告,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他为了合作机会,小溪为了盖公章,于是12月19日,三赴中山。
    先到中山市工商局,查询李经理的公司是否办了注销手续,答案是否定的。
    再到李经理原来的公司,却见公司的招牌还没拆,里面的设施有些已被拆除。可见李经理在电话中说的话半真半假。
    
    于是小溪和李经理斗智斗勇。小溪还旁听了李经理和湛江那个医药公司陈经理的电话,李经理问陈经理有没有帮我们公司写什么证明,小溪在旁边插话:“我们没有找陈经理,我们找的是湛江市工商局,工商局的人找陈经理,是工商局给我们盖的公章。李经理,你算走运了,我们没有叫中山市工商局来找你,否则你也够呛。”小溪还听到陈经理说他也找不到邹林,邹林还欠他的公司10多万元,如果找到邹林,就要打断邹的腿。
    
    李经理终于答应再配合小溪写张证明,小溪就把自己事先写好的证明让李经理抄了一遍,并好说歹说让李经理在证明上按上手印。大功告成!
    
    临走时,李经理还一再告诫小溪:“你这么温柔,千万不要惹C省人,那里是出土匪的地方,他们会报复你的。”小溪很诚恳地谢谢了他,却说:“不怕,我们一定会找到邹林,替你报仇。”
    
    这个官司打了大半年,直到2004年2月底,公司终于收到了法院的民事判决书:
    
    法院认为:原、被告签订的《销售总代理合同》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被告违反合同约定跨地区销售,造成原告在广东地区的销售下降,已经构成违约。原告起诉要求被告赔偿因违约造成的经济损失有理。但损失赔偿应当相当于因违约造成的损失。现原告提出按每盒8元的差价计付违约金,本院予以支持。但因原告向本院提供的证据证明被告在广东省内销售的小精明口服液只有65450盒。故只能按现有证据计算赔偿违约金,按每盒9元计算,被告应支付原告违约金523600元。被告经本院公告送达起诉书副本及开庭传票未到庭应诉,本原作缺席判决。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130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113条第一款的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邹林于本判决书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15日内赔偿原告福寿乐公司523600元。本案受理费19040元,由被告负担(原告已预交案件受理费不退回,由被告径付给原告)。
    
    官司是赢了,但执行却难;官司赢了,却输了市场。
    
    俗话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做企业尤其如此,一个环节出了乱子,紧接着就是连锁效应。自假货事件以后,公司的市场一蹶不振,覆水难收……
    
    想一想,在不拒绝外援的背景下,公司招募了八大战区司令,邹林就是其中之一,封地华东,前期吃空额被查处、杜绝后,又生出了这个法子。口口声声说有大钱,大钱不到就广征天下人才,到底征到几个人才?凡是看到你有大钱、挤破门来的,就是凤凰要把高枝攀,结果进了门来,发现高枝却是空中楼阁,这些人的才气就上来了,玩一玩对付公司的小伎俩,没高枝站就站矮枝短叶,抓一把算一把。去他的,你的大战略是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蠢猪的,那些身无分文的小骗子,弄个馅饼就把你骗得一愣一愣的,我还是真金白银买你的,只不过价格压得低,不卖到穷地方去,拿到富地方去多卖点钱,当然要冲你的市场,把市场给你搅乱了,但这算啥?对付蠢人,这算是客气的了。这邹林,这前八大战区司令之一,是“隆中对”章总求才若渴请来的诸葛之一,就是用如此逻辑来看待、对待尊重人才的章总的。
    
    气愤不过的小溪打了邹林的手机,其手机已经转到了秘书台,而且他从不回电话,迫不得已,小溪给邹林发了这样一条短信:“邹林,你缺大德,良心给狗吃了,你该千刀万剐!”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心头之恨,并非几行短信就解除得了的。邹林事件,只是福寿乐公司由外患引起内忧的一个案例罢了。投资、融资,八字没一撇,就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盲目扩张,战略鼓胀,一夜之间扩充的大部队难免鱼龙混珠,又没有严密的管理系统,凭章总“君临天下”似的指挥手段,这企业的“内忧”如何不加重?忙着对付一下“内忧”,而主要精力仍是处理“外患”,这“外患”就是缺大资金了,其实,弄大资金的骗子们才是“外患”的根。但章总没意识到这一点,视无大资金为“外患”,越是要弄大资金,就与“外患”的根贴得更紧,这“外患”不久越来越深了?往下瞧吧。
    
    借了福寿乐公司5万元,失踪了近一个月的王总回来了,小溪又被章总逮了个正着,到望星楼去看王总,并与她共进午餐。
    小溪到了“二王”同居的房间,没等她坐下,王总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信封给她,信封厚厚的,装满了此次出差所花费用的票据。小溪想,这大概就是她借了公司5万元的报账凭据了。
    
    王总对章总说:“这次北京、郑州一行很有收获,找了很多老朋友,他们也帮了不少忙,但资金的事要等到下周一银行开会时才能决定。现在还必须有一个第三方的担保人,资金的总额不是1500万元,而是360万元,先要提1%给担保人,资金到位后再提1%。”
    
    小溪心想:未谋面时说有几千万、几个亿,谋面时说有几十亿,而后是3000万、1500万,现在成了360万,变化真是大呀,而且还不是她的钱,还要出什么担保费。这少得可怜的360万元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公司账号的,真是万骗不离万变!
    
     (23)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愤愤不平地问王总:“王总,你的360万元还在天上吧?还要我们花多少钱它才能从天上掉下来?或许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吧?”
    
    王总恨恨地瞪了小溪一眼:“我和你们章总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个王总是最怕小溪插话的,因为小溪可以戳到她的痛处。
    
    小溪取出信封里面的东西,最上面一张纸写着下面几行字,让小溪对王总的判断更加明晰了。
    
    郑州、北京出差费用收支单
    
    1. 飞机票:2张1990元(往返)
    2. 送礼品:2张1298元
    3. 住宿及餐费:72张 5231元+收据款360元=5591元
    4. 过路及油费:40张4126元
    5. 但保人员奖金补贴费:8000元(现有发票12张)
     金额为21005元,另欠票据3451元。
    6. 银行办票及银主手续费:4780元
    7. 收入:现金50000元(笔者注:事先从公司预支的),汇款10000元(注:公司另汇的)
    8. 总开支:68685元
    9. 收支两抵应补差(笔者注:补给她的):8685元
    
    
     王恩明
     2003年7月5日
    
    “庭院深深”502房为王总装修好了,王总给章总写来一份购物清单。
    
    章总:
    您好!现将那边新房子所需购的物件先向你请示勾(笔者补正,应为“沟”)通一下,请审查:
    
    1. 衣柜:2个
    2. 冰箱:1台
    3. 洗衣机:1台
    4. 单人床:2铺(宽4尺左右)
    5. 抽斗似柜:3个
    6. 电脑桌:2张
    7. 电脑:2台
    8. 电话机:2部
    9. 煤气灶:1台
    10. 热水器:1台
    11. 煤气钢瓶:2个
    12. 台灯:4盏
    
     王恩明
     2003年7月15日
    
    看完这些,小溪好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吸血机呀,真是吸血机!可是章总却指示物管部去帮她置办,目的是为了顾全大局。
    
    之后,物管部钟经理不断打电话给小溪:“我让王大妈(笔者注:指王总)拿身份证给我复印一下,免得派出所查房时谁也查不清,王大妈的脸都变了色。”
    
    “章总让我用自己的身份证给王大妈装电话,因为王大妈和王局长都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份证报装电话,你说怎么办?”
    “王大妈说如果不装电话、不买冰箱洗衣机,她就不搬进去住,你说怎么办?”
    
    怎么这么多怎么办?小溪对钟经理说:“你就告诉王大妈,你不搬进去住就算了,现在我们章总已经跟一个大财团接触了,这个大财团对我们也有投资意向呢。看她怎么办。”
    
    小溪以为,连身份证都不肯出示的人,肯定心里有鬼!这个王总,从装修房子到各种办公用品、生活用品的购买,都要公司出钱,哪有一点给公司投资的姿态?纯粹是吸血鬼呀!
    
    8月初的一天,财务部胡经理来到小溪办公室忧虑地说:“这个王总用钱速度快,花钱很讲效率,一点不比锦田公司差,现在已经花去我们40多万了。今天她又说要在番禺注册一个公司,委托智高法律顾问公司代办注册,还要别人将1万元先打入帐号作为注册资金,这人就要我们公司先垫75000元给这个法律顾问公司。以前这个王总说只要求我们报销一些住宿费,现在连各种各样的餐费都来报销,甚至连洗发水、衣架、卫生巾等等全拿来报销,报销费用时自己又不来签名,我们财务都很有意见。你是不是和章总说一说?”
    
    小溪说:“我已经和章总说了很多次了,但我一个人说有什么用?你们财务也可以将这些具体细节跟老总反映一下嘛。”
    胡经理摇摇头说:“章总不会听的。”就走出了小溪的办公室。
    
    小溪这才想起来,章总前两天和她说过,王总在番禺的公司被骗了,工商局注销了她的公司,现在要重新注册一个新的投资公司。没有投资公司,她的资金就“落不了地”。她在香港没钱,她的钱在美国。小溪甚为奇怪:她在番禺的公司被人骗,被工商局注销了,她这个被害人为什么没受到正当的保护?是不是她自己骗了人,被人告发了,被工商局处罚了,她才将公司注销的?还说什么有钱落不了地,难道她的钱停在半空中吗?美国遍地是黄金,哪块黄金是她王恩明的?
    
     (24)
    顶一顶.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为了和王总成立合资公司,福寿乐公司将所有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做了评估,现在评估报告出来了。公司经营了10多年的福寿乐和小精明两个品牌的评估值只有三四千万元,光为这两个品牌投放的广告费几乎都有一亿元。与小溪相熟的一个律师连说:“评估得太低了,怎么讲也该评估个六七千万元才合适。”小溪对这样的评估值也心存不满,但如果要改,又得花时间。何况据章总说,王总今天就要拿评估报告,她要把评估报告带到香港,让他们公司的董事会签字认可。然后将港币打到她所在的番禺公司,再贷给福寿乐公司。章总还说:“王总现在很穷,本来庭院深深已经装修好了,她也不敢搬进去住,因为她现在没钱,没办法运作,她是富人中的穷人。”
    
    这话又奇了,越穷越应该找个落脚点,何况福寿乐公司给她提供的安身之所并不需要她花钱,她却因为穷而不去落脚,还说是富人中的穷人,好一个富人中的穷人!她到底怎么个富法?就听她说家族有钱,大钱在美国,她在香港不是也有投资公司吗?在香港也有大钱,不要说划账,一次叫人带几万元现金过来也可以过好日子了,只要不超出海关的规定就行。还胡扯什么有钱落不了地,真他X的,骗术也太拙劣了!再多的钱,只要是合法投资,合法经营,出的去,哪有落不了地的?地球上任何一寸土地都落得下去!还要在番禺注册个公司当作接钱的瓦罐,要多邪门有多邪门,这就是富人中的穷人的行为方式吗?
    
    实际上,她是一个骗术并不高明,很难骗到钱的穷人。骗别人骗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了,才决心寄生在福寿乐公司里当蛆虫,吃喝拉撒全要公司来支付。这样的蛆虫连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能为福寿乐公司投资、融资吗?不敢去庭院深深住?那是怕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怕以后再也报销不了住宿费、餐费等乱七八糟的费用了。庭院深深她会去住的,只是没到时候。小溪从见这个王总的第一面起就认定她是个骗子,后来围绕着这个骗子所作的一系列事情,全都是看在章总面子上的无奈之举。
    
    终于有一天,福寿乐公司的5吨大货车出动了,不是去送货,而是去为王总搬家。
    司机和工人成了王总的苦力,他们穿大街走小巷,居然跑了三个住处,才把王总的东西搬完。这个王总,在番禺居然租了三个住处,真是狡兔三窟啊!这三个住处都极为普通,可能是农民的出租屋吧,而且这位香港老板所用的桌子、柜子、床等等都破烂不堪,没钱?抑或是保持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本色?
    
    在王总准备丢掉的废纸中,工人们发现了“黄俊旺”的名字,而且还有不少经销大米的客户名单及送货单。由此断定这个王总曾经推销过大米,做小本生意,“黄俊旺”就算不是她本人,至少是她的亲戚,和她必有联系。照此推断,小溪认为这个王总应该姓黄。难道她推销大米发财了?可以为福寿乐公司投资了!也可能是推销不出去,或融资不成,一边推销大米糊口一边玩大资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司机和工人们从早上搬到晚上9点,才把王总的所有东西搬进庭院深深502房。工人们看见,公司把502房装修得十分漂亮,所有生活和办公用品全部由公司配齐了,全新的一切让工人们大开眼界,怪章总对这个王总做得太奢侈。
    
    王总居然不轻司机和工人们吃个盒饭,只说了一句:“都搬完了,没事了。”就将他们打发走了。工人们骂声一片。
    
    2003年8月18日,天下起了大雨,小溪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一早,小溪就被章总叫到办公室,施副总也在。
    章总先打开了话匣:“找你们来,是谈谈中外合资企业董事的人选问题。王总已经同意我们评估报告中的资产价值,我提出应该有7个董事,王总却认为董事越少越好,只要3个人就行。她那一方就是她和她儿子出任董事(小溪心想,另一个董事应该就是章总了,王女人的用意很明显,3个董事中他们母子占了2个,不就等于她说了算吗?连我们章总也要听她的了),当然我还要与她沟通,3个董事太少,最好5个。我已经同意让王总当董事长,她占51%的股份。”
    
    小溪问:“董事长是她,那法人代表谁当?”
    章总答:“当然也是她,董事长就是法人代表。”
    小溪很坚决地说:“那我就不当董事了,因为我不受制于骗子!”
    
    章总严厉地说:“先别考虑你当不当董事,你的态度就要改一改,有时间我要找你认真谈一谈,你一不高兴就表现在脸上,比如上次,明知王总来了也不进来打个招呼,明明都见过几回了,你这种态度怎么合作?”
    
    小溪说:“不就是昨天吗?我不是进去打过招呼了吗?”
    章总说:“没有笑容,怎么叫打招呼?”
    
    小溪心想:原来跟人打招呼必须面带笑容,最好面若桃花!可是我们已经把主动权拱手相让了,难倒我还能有笑容?如果不是看在章总面上,早就把那两个狗男女轰出去了!
    
    小溪再问章总:“给她占51%的股份,什么都让她说了算?”
    章总答:“她拿钱来投资,她当然要当董事长,只要谁投资给我们,让他占60%的股份我都愿意!”章总回答得极为干脆利落。
    
    小溪说:“有钱投进来,别人占80%的股份我都没意见,问题时她没有钱也弄不到钱!我那天在502室,发现王总那里有一大堆别的公司的评估报告和营业执照,有福建的、贵州的、鞍钢的,这就说明很多企业找她融资,但她一分钱也融不到,反倒花了企业不少钱!”
    
    章总说:“那没关系,我们的评估报告也给了她六七本,她也会拿去找合作单位给我们投资的。”
    
    听章总这口气,他也认为王总在搞项目融资,在当掮客了,她并不是什么大老板,但他对王总拿着各种项目找人投资,仍寄予很大希望。
    中国社会的转型期,曾几何时,各种各样的空手道、玩项目、套资金,又有几个是套到白狼的。福寿乐公司做实业是一刀一枪拚杀出来的,为什么如今也要相信项目套白狼?搞实业,就是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也像织布机织锦,织出了美丽灿烂的锦帕,人们就来给你锦上添花,空空的一个项目,谁愿意来给你锦上添花?就是真正很有前景的项目,人家织了就是人家的,与你这个搞项目的实业家有什么关系?企业家一旦变成空想家,就要成为另一种“失业家”了。
    
    章总回到正题上:“这个中外合资企业的董事我们占了3个,唐工一个,施副总一个。”那口气,是认定王恩明能把白狼套来,先与套白狼者共舞一番了。
    
    小溪这才明白,章总是如此来看待王恩明帮人融资的失败案例的,而且根本用不着自己提出来不当董事,福寿乐公司出任董事的人选,章总早就自己选好了。好在小溪已有先见之明,也不愿受制于人,为人不卑不亢,性格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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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已下定决心,如果福寿乐公司与王恩明中外合资企业无法办成功,她还是要尽全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旦中外合资成功,万一王恩明真的投资了一大笔钱,她就要求把自己投进福寿乐公司的所有股份退出公司的“股市”,然后辞职,重新开拓新天地!
    
    想透了,小溪的心也就坦然了。
    
    事隔两天。
    2003年8月20日,星期三,这是个晴朗的日子。上午10点,历史性的画面出现了。
    王恩明身穿大红色短袖,带着黑色墨镜,章总也穿着红色方格衬衫,打着领带。公司的会议室坐了七八个人,长方形的会议桌上摆着一束鲜花。
    
    章总说:“本来想请有关领导来庆贺一下的,但时间太仓促,就简单一点吧。”
    王恩明说:“等我们的新生产基地动工时再请领导来奠基。”
    福寿乐公司和王恩明所在的富耀投资公司终于签下了开办中外合资企业的协议。
    
    长桌上一字排开了中外合资企业的章程、合同等等,足足有32份之多。章总和王恩明分别代表各自的公司签上自己的大名,盖上了甲乙双方的公章。
    
    握手、微笑,定格,镁光灯一闪一闪,其闪亮的次数绝不少于江泽民会见美国总统。福寿乐公司的历史上一定要记下这一笔。
    合同签完后,找了个酒店,用共进午餐的方式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
    
    身处其中的小溪意识到,福寿乐公司的悲剧又掀开了新的一页!她相信,中外合资企业是可以设立的,工商营业执照也完全可以办下来,但这个王恩明是没有钱也弄不到钱来的,就算万一她真能弄到一点钱,是否能投资进来,还是个未知数。只是,福寿乐公司的董事长居然成了她,她完全可以带着公章和别人谈合作、谈投资,签下大量合同,也可能可以骗到一点钱,然后逃之夭夭,让被骗的企业来找福寿乐公司算帐吧,反正福寿乐公司在当地很有名气,跑是跑不掉的。
    
    这个王恩明,没陶一分钱投资,却成了与福寿乐公司合作建立的中外合资企业的董事长了,这比那第一个骗子——锦田公司的杨某似乎又棋高一着,把花福寿乐公司的钱物的身份摆正了。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那么现在名正了,言顺了,花钱的事就不成问题了。
    
    这第二个上门来骗福寿乐公司的王恩明,其骗的手段又升了一级,惊艳的馅饼仿佛就要掉下来了。
    
    世上总有悲和喜,今天福寿乐公司窃喜的人和悲痛的人似乎一样多,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尘埃落定。王恩明又报销了7000多元的费用,距上次报销费用的时间只有7天!福寿乐公司成了王恩明的银行,拼命地为她输血,而福寿乐公司不但等不到她的救济款,自己的血却要流光了,血流光了,她还可以榨你的骨髓!
    
    福寿乐公司着手办这个中外合资企业的登记手续了。章总叫财务部胡经理联系会计师事务所验资,叫小溪负责名称核准、设立公司及领取营业执照等全过程。
    
    设立公司的第一步就是核准新公司的名称,中方和港方都要盖上公章的,还必须出示双方的营业执照。此时,王恩明回了香港,天晓得她是真的回了香港还是在同一个城市的其他区域活动着,反正没有人去调查她。
    
    中外合资公司的注册资金由3000万元上升到9600万元,这意味着福寿乐公司的固定资产除了已经抵押给银行贷款外,其余所有资产都必须搭进去。
    
    小溪早就不乐意了,对章总说:“早知我们不要占49%的股份,只占20%就行了,反正都是别人当董事长,当大股东,51%和80%又有何区别?这样我们还可以留下一些资产自由支配,不至于满盘皆输。”
    章总训斥道:“你现在说这话全是废话!”
    
    小溪接话道:“确实是废话,但也不全是废话,因为在新公司成立之前,所有的合同、章程都是可以修改的,何必将福寿乐公司全情投入受别人控制?!”
    
    章总认为是废话就是废话了,因为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得力的或不得力的的助手帮他跑腿。
    
    过了几天,章总将王恩明的营业执照(笔者注:香港称为商业登记证)副本交给小溪,催她去办名称核准。小溪看出了执照的破绽:这登记证是中英文对照,英文在前,中文在后,注册日期是1998年。香港1997年已回归,应该是中文在前,英文在后;整张注册书,没有营业地址,没有经营范围,没有注册资金,也没有任何年检记录……
    
    小溪把电话打到了香港的朋友小范那里,小范在电话中把他自己公司的商业登记证的内容读给小溪听,这与王恩明拿来的商业登记证的内容大相径庭。小溪请小范帮忙查查王恩明这个公司的注册地址。
    
    第二天,章总又拿了一张纸过来,这张东西有地址、营业范围及法律地位。除了公司名称是中英文对照外,其余全是英文,仍然没看见法人代表的名字,没有注册资金(据王恩明说香港是不写明注册资金的),注册登记费只花了2600元。
    
    恰好这时,小范打电话给小溪:“那个公司的地址是挂在一个律师楼的,只有一张桌子,没人也没电话!”
    这是什么大家族的公司呀,还有什么可以和霍英东叫板的老爷子喔!真是骗的离奇又可笑!
    
    小溪如实向章总汇报,没想到章总却说:“你去调查她干什么?你工商局有熟人,去把新公司注册下来,我两天之内要拿到名称核准通知书,给会计师事务所验资!”
    
     (26)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严厉的口气!不让调查,调查出来是这么可笑的结果,又一点不听分析,为什么就迷进去了呢?难道就那么相信明明是骗子的人?难道真是弱智、不可思议的固执,还是不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小溪怀着对章总创业艰难百战多的敬意,没敢往坏的方面想,只是身不由己的往好处想。章总是个好人,心善,易相信人,他常说:“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天下人!”然而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这也错了吗?你能仁爱得天下,仁爱也不能用来对骗子仁、对骗子爱吧?也许他以孟尝君食客三千,不分鸡鸣狗盗之徒为榜样,可是,鸡鸣狗盗之徒也为孟尝君建功立业了呀。章总这位曾经的老革命,是不是将封建“优秀”文化吸引到当今的企业文化中来了?倘若如此,眼前的悲哀,实属千古一帝悲剧的续写。
    
    小溪很不情愿的去了市工商局,却面到微笑地找到了企业注册处的处长,虽然在公司和工商局之间来回跑了三趟,但还是在一天半之内拿到了名称核准通知书。
    
    开弓没有回头箭。小溪这驾马车就被栓到章总的马车上了。
    中港方都在按工商局的要求准备充足的资料,这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王恩明撇开王局长单独到了章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房门很快就关上了。
    王恩明说:“我和王局长根本就不是一伙的,我有一帮人,王局长有另一帮人,因为王局长认识罗厂长,王局长才介绍我和你们认识,我和王局长也不是堂兄妹关系,而是毫无关系。他整天跟着我,我管他吃管他住,已管了几个月了!我现在觉得办起事来很不方便,他妨碍了我的工作。现在王局长又向我提出,资金到了你们公司帐号,还要给他2%的介绍费。我明天要回香港,陪我那90岁的义父过中秋,顺便把我儿子带到广州来住。”
    
    章总很善良的安慰王总,答应等王总回香港后,由他出面单独做王局的工作,在庭院深深另给一间房,让王局单独住,待资金到位后给王局0.5%的介绍费。
    王恩明还向章总建议,等中外合资公司成立后,可以招聘王局,试用3个月,不行就解聘。
    
    这个女人真是太阴险了。这一切都是她和王局串通好的,王恩明要为下一步资金到位做好准备;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取得章总的信任,你看她把自己内部的分歧——家丑都告诉了你,还能对你有什么隐瞒?他们两个人从望星楼到公司给他们住的502房,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至少是情人关系,现在怎么能把自己的情人抛出来说事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足见王恩明这女人的人格是多么低下!
    
    小溪看到了由王恩明填写的外商投资企业设立登记申请书上的董事名单,港方的董事有3人:王恩明、齐爱芳(笔者注:据说是王恩明的妹妹,怎么会不同姓呢?章总说王总的义父就姓齐,小溪察觉到王恩明又扯上另一个人来凑数,或者本身就是子虚乌有)、李仰震(笔者注:王恩明的儿子,上海户口,1981年出生)。而王恩明在法定代表人登记表中的个人简历中只填了下列四行字:
    
    1970——1978年 安徽凤阳播(笔者注:应为“插”,连这个字都写错,是笔误还是只有小学文化)队;
    1978——1982年 上海通用工具厂 质检科长;
    1983——1996年 美格伦财务公司(笔者注:不知有没有这貌似洋头衔的公司)总经理;
    1998——2003年 富耀国际投资公司 董事长
    
    这场骗局,不知何时能收场?
    
    按市工商局的要求,中方和港方都必须出具资信证明。
    王恩明那个公司的资信证明,用中国银行香港分行的信封装着,由白云区外经贸委的叶科长拆开后,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写着:“富耀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的账号为XXXXXXX,与我银行有多项业务往来的字样”。这叫什么资信证明!按工商局提供的材料中,对资信证明是这样解释的:投资者的资信证明,即同该投资者有业务往来的银行出具的存款及资金往来的信誉情况证明。显然王恩明开来的资信证明并不能证明她的公司的存款情况,只是证明她公司的银行帐号。但王恩明是这样对章总解释的:“在外国(香港)个人的财产是保密的,是隐私,不能随便公布,所以存款数额不能写出来。我的资金少则几个亿,多则几十亿,全在美国,资金到香港后,只是在我的富耀公司过过帐而已……”
    
    好家伙!这个王恩明又从融资人变成投资人了,自有资金不是几千万,而是当初说的几个亿、几十亿了。既然你有那么多亿,为什么你要给福寿乐公司融1500万、360万?融资的过程中又融化了福寿乐公司几十万,却一分钱也没有为公司融来?这前前后后的逻辑太混乱,再明白不过了。
    
    叶科长觉得这资信证明不合要求,既然工商局要的是资信证明,就不属于她的个人隐私一类,叶科长没有给章总办有关批文,章总于是去找局长协调。
    
    这年的9月11日,是中秋节。
    
    因为公司的资金太紧张,仅有的一点点资金又花在盲目打大仗上、花在融资上。今年公司破天荒没有给员工发过节费。可能章总觉得过意不去吧,就请大家喝早茶。
    
    公司的不少员工上班时提不起精神,吹牛、聊天、逛街成了常事,但喝早茶却没有一个人迟到。而且喝得欢天喜地、欢声笑语一片。看来,芸芸众生就是如此地务实。章总觉得唯有他他站得高、看得远,唯有他有大战略、大思路,唯有他才能干大事业、办大事,那表情仿佛也沉浸在吃喝的幸福中了。
    
    惟独小溪没有去喝早茶。她从不随波逐流,她在思考着公司的命运;同时她还要利用这时间将月饼和信封给有关部门送去。你想要办事方便,总是要有许多铺垫的,这种铺垫,绝不是贿赂,只是人情世故而已,这虽然也要花钱,但中国人不认为这是庸俗,反而认为是时尚。
    
    一心忙着融资,已经很久没有精力管营销的章总通知广东的营销人员开会了。章总在会上宣布:“我们要成立合资企业了,福寿乐公司的发展前景是远大的,我们要在三年内上市,十年后销售额达到100亿!”
    
    营销人员并没有去年开营销会议时那般激动了,他们已经不相信章总这个宏伟构想了。大家都是看钱办事的。
    
     (27)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王恩明还在密锣紧鼓地帮福寿乐公司融资,她已经不是用自己的钱投资了。那天她让司机送她到码头,说这个码头坐船回香港离她家最近,中秋节过后,她又让司机到深圳去接她。这次她从香港带回来一张能质押贷款的票据,有480万美元,她要尽快和广发行谈判,看银行能否据此贷款给福寿乐公司。
    
    小溪觉得甚为奇怪,公司历来就和广发行比较熟悉,为什么章总不叫胡经理跟着王恩明到广发行问一问呢?为什么只听王总说东说西呢?小溪似乎越来越看不透章总了。
    
    在章总的活动下,福寿乐公司在9月19日拿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港澳侨投资企业批准证书,国徽端庄严肃,盖的是广州市人民政府的大印,上面有进出口企业代码、企业名称、地址、企业类型、投资总额、注册资本、经营范围、投资者名称、注册地、出资额等明细。剩下的就是去办营业执照了。小溪深知,如果营业执照到手后,却没有资金到位,那就等于开了广州市人民政府的玩笑了。当然,真的被开了玩笑,也无大碍,各种引资合同签得多,兑现得少,已经被世人见怪不怪了。
    
    9月22日至24日这三天,小溪每天都穿梭于公司与市工商局之间。为了尽快拿到中外合资企业的营业执照,她停下了手头的所有工作,每天到市工商局报到,最多的一天她在公司和工商局之间往返了六次!她要按市工商局的要求,按正规的范本写各种各样的股东会决定、法定代表人任职书、董事任职书,即使只有一个错别字,也得重新打印,盖章,来回折腾。
    
    物管部钟经理见小溪这样来回奔波,劝道:“我叫你放弃,王大妈没钱的,费事你跑得那么辛苦,我看了都心疼。”
    小溪回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能放弃?只有抓紧办,尽快将执照拿下来,拿到执照后两个月内她必须打30%的资金进来,否则她就违约,我们就可以找她算帐。省得现在她老是埋怨没有中外合资公司,没有外汇帐号,她有资金也进不来。”
    
    小溪违心地按章总的决定办,而且快办,就是为了早已揭穿王恩明这个骗子。
    
    钟经理又说:“王大妈一点信誉都没有,连身份证也不给,她的身份证可能是假的,你认识的人多,叫上海的熟人查查她的身份证嘛。”
    小溪答:“就算她的身份证是真的,护照也是真的(据说她的护照到期了,要到上海办)也没用,因为这并不能证明她有钱。好比我的身份证是真的,但我并没有钱。”
    
    9月24日,小溪终于拿到了中外合资公司的营业执照。她只花了3天时间,办完了别人15个工作日才能办完的事。
    
    足足奔波了三天的小溪,再离下午下班时间还差一分钟时,气喘吁吁地把营业执照正副本送到了章总面前,并说:“好大的面子,工商局还没收到我们43000元的注册登记费,就先把营业执照给我了。”
    章总说:“是呀,是好大的面子,批得又快!”
    
    此时,小溪很想听到章总几句表扬话,但印象中好像章总从来没有表扬过她。小溪没忘记提醒章总:营业执照的日期是9月24日,即是说,王恩明必须在12月24日之前注资30%,否则她就违约了。章总答应提醒王总。
    
    小溪经办的公司已达五六个之多。福寿乐公司凡是涉及到与工商局的事,无论从省到市,甚至到区工商分局,乃至广东各地级市的工商局,全都由小溪一人搞定,唯独这个中外合资公司是小溪办得最快、但却不是由章总当法人代表的公司,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此时她最想去享受一种自由自在的孤独,就像秋夜瑟瑟的风,吹到哪算哪,哪怕独自行走天下,面对陌生的城市、人群、语言,用紧张的舟车行程及新奇的事物加以填充……
    
    离国家药监局GMP认证的大限(笔者注:明年6月30日如果不能通过GMP认证,所有药品就不能生产)越来越近,而福寿乐公司的认证资金迟迟未能解决。面对这个时限,公司所有人都认为是人为所致,在没有遇到锦田公司的杨骗子之前,假如我们不搞大战略,不盲目开拓外省市场,不扩编队伍,现金流还是可以应付这个认证的。但现在公司走到岔道上去了,手头真的没钱了,又埋头一心一意吸引投资、融资,被杨骗子和现在这个王骗子弄去不少钱,致使公司捉襟见肘。
    
    几个高层都在为资金的事想办法,小溪找兴业、民生银行、律师事务所帮忙;施副总说要向做生意的同学借钱……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章总终于痛下决心,亲自出马,到惠州、兴宁、汕头一带跑一跑,找找公司的经销商,将产品的价格再降低,让经销商拿现金来提货,以解决认证资金这个燃眉之急。
    
    章总在这年的国庆节出差了,厚颜无耻的王恩明居然把电话打到了小溪这里,说要报销6000多元餐费,这女人在庭院深深住得舒舒服服,没得报销住宿费了,就在餐费和日用品上做文章。小溪借口章总不在办公室,她无权签字报销任何费用为由而拒绝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但王恩明比小溪更胜一筹,居然当着小溪的面打通了章总的手机让小溪接听,章总就说了一句话:“不就6000多元吗?给她报吧。”小溪心想,章总在国庆节之前还要为钱奔跑,而且还不知能否借到,就这么轻易的给王恩明报销6000多块大洋,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谁也不敢违背章总的话,财务只好帮这女人核算费用了。
    
    这个王骗子就坐在小溪的办公室聊天,等着出纳叫她签字报销费用。小溪不得不压着心头的怒火逢场作戏。
    
    王恩明说起了她的儿子,他儿子在上海和他老爸住在一起(小溪这才知道这女人还有老公),但她儿子不听他老爸的,也不想考大学,现在边工作边寻找自己的位置,看他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再去学什么,等他决定好了该学什么就送他出去留学,待我门这个合资公司开工后,让她儿子过来看看,跟进每一个环节……
    
    “大画家林墉10月1日开画展,还是我帮忙拉的赞助,而且还要到香港、澳门展出。”
    
    这女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她又很自豪地说:“我在印尼投资了一个学校,是小学、中学连成一体的,就是以我儿子的名义投资的。我对儿子说,你连大学都不上,怎么能去管理印尼的学校?我儿子却说,他可以去教中文。我儿子在上海每个月都要换一次工作,每个工作他只能干半个月,超过一个月他就受不了了,所以就换。”
    
     (28)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真不明白,一个只有高中毕业的80后,在上海这个大都市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再说如果是大家族的子孙,似乎没有必要找工作,如果是为了吃苦锻炼自己,也不能半个月就换一次工作吧?没有逻辑可以推理下去,就视为胡扯吧。不知平时,这个王恩明在章总面前是否也是这般胡扯,把章总给扯晕了。
    
    说话功夫,财务已经核算好她报销的费用,王恩明拿着到手的6000多元,扬长而去,她的如意算盘每次都能在福寿乐公司实现。
    
    国庆节到了,章总提出要请王总珠江夜游。小溪买好了几张票,交给章总,胡乱编了个理由,不去作陪。
    
    在豪华游船上,王恩明对章总说:10月6日有人从新加坡来,和她一起操作一笔资金,钱很快就会到的。
    
    如今的福寿乐公司,外地市场不但没打好,反而连广东根据地的市场也走向萎缩;八大战区虽然开始“精兵简政”,但仍未撤军,还有不少的支出;又因为引资,被骗子一天天花钱,银根越来越吃紧。一年多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债台高筑了,欠原料商、欠广告费、欠印刷费等等,出现了危机的病兆。章总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债主找上门来,坐在他办公室不走;小溪甚至被债主委托的无赖跟踪、盯梢、追杀;工人的工资也不能按时发出;GMP改造的设备无钱购买,更别说拿出资金来做广告、打市场……把有限的资金全部用在引资上,与锦田投资公司的官司虽然打赢了,但一分钱也追不回来;所谓的港商王恩明缠上了半年有余,不但没资金投给福寿乐公司,反而花去公司近百万元!自诩为钱多要给福寿乐公司注资的人却要花被注资的人的钱。世界上的事简直颠了个!
    
    那天,王恩明又找到章总:“好消息呀章总,我在贵州找到一个金矿,准备向银行抵押贷款,你看这是我和他们签的合同。”
    小溪后来提醒章总:金矿是国家的,可以抵押贷款吗?何况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金矿呢!
    
    章总见小溪有不同意见,很有些生气:“管他有没有,我都看到合同了,有没有也与我们无关,只要能贷款就行!对了,昨天花了6000多元给王总买了电脑,他可以进行资本运作了!”
    真可笑!好像必须有电脑才能进行资本运作!实际上这台电脑,成了王恩明那个80后公子玩游戏的工具,每月好几百元的上网费全部由公司支付。
    
    福寿乐公司目前的环境越来越严峻,每次到了严峻时刻,章总的解决方式就是开会。章总在部门经理以上人员的会议上是这样说的:“福寿乐公司的前景是无限光明的,目前遇到的困难是暂时的。具体说到本月的工资问题,在座的各位本月的工资都要往后拖了,可能要拖到月底才能发放。我们必须先应付GMP改造的资金,为了顺利通过GMP改造,只能如此了,希望大家能理解,并配合做好本部门员工的工作。”
    
    这以后的岁月,公司就有了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月的工资分几个梯队来发,最先发的是一线工人;二是市场营销人员;三是公司总部及厂部的一般管理人员;四是公司部门经理;五是厂部领导,最后发工资的只有章总和小溪。这只能是特殊环境下的特使做法。
    
    章总在这次会议上对王恩明做了这样的评价:“王总的钱肯定会到,但不知什么时候才到。王总是个干事业的人,与锦田公司的杨某不同。王总对我们公司有感恩之情,她一再对别人说,她看中了福寿乐公司,就是因为这企业有前景,讲诚信,很多公司找她合作他都不干,她就和福寿乐合作,现在她在我们公司报销的钱,她以后会还的,大家要相信她。”
    
    人人都有个脑袋,脑袋就是用来思考的。谁也不会因为章总的几句话就相信王恩明那个女骗子,别人相信的是事实。她的投资款迟迟不到,讲那么多好话有何用?好话又不能当钱用,当饭吃!
    
    章总又接着说:“现在我们的资金很困难,大家都想想办法吧,有钱的,可以先借个公司,公司保证3个月内还你,利息就按银行存款的利息支付,也可以按以前的方式入股,配股。大家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吧。”
    大家心情沉重地走出会议室。
    
    会后,施副总和夏经理来到小溪办公室。小溪提出要卖掉深圳那套房子,夏经理还想到了一个黔驴技穷的办法:找四五十个人去银行办信用卡,在银行规定的还款时间内,每人透支1万元,50个人就可以透支50万元!这实在是个很冒险的行动,有集体恶意透支的犯罪嫌疑,况且透支的钱从哪个渠道能取出现金呢?这又是个问题。施副总对公司更悲观,他知道公司的固定资产庭院深深和工业园厂房已经抵押给银行,所幸的是,总部的生产基地原来是宅基地,办房产证有许多周折,因为银行不接受宅基地才得以幸免。三人都认为,不能指望那个女人,公司现在元气大伤,士气严重受挫!
    
    三人无奈,最后还是决定催收经销商所欠的货款,看能催回多少钱;并一致认为华东战区也该整顿整顿了,没有任何产出,还在空耗资金,成了个烂摊子。
    
    三人还算了一笔帐:公司今年的销售额比去年下滑了30%,亏损已成定局。现在已经到了整肃队伍的时候了。该留的留,该辞的辞,在现有的基础上求发展,按少投入的策略来做市场,而不是一味求大而全,做不切实际的事。方案做得再漂亮,但脱离了实际,就等于空想。如果能尽快调整思路,公司会主动得多。
    
    为了解决公司目前的困难,一向不求人的小溪开始问普宁的刘老板借钱了。刘老板说:“我自己没有钱,因为产品进了医院,医院不能及时和我结帐,欠了我200多万元呢。但我们这有人放高利贷,你们敢不敢要?”
    
    小溪请示了章总后果断地说:“高利贷也得借呀。”
    很快,刘老板将20万元汇到了公司帐号,是按月息1。5%借的高利贷。这就意味着,公司为了这20万元,每月就要支付3000元的利息,如果借3个月,利息就得9000元!区区20万元对福寿乐公司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但毕竟解决了GMP某种设备10%的订金。这笔救急款借到后,好几年都没能还上,每月就用公司的产品来支付利息。
    
    原来财大气粗的福寿乐公司,居然要为区区20万元去借高利贷,谁能想到公司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29)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不得不想到那个罗厂长,现在她非常痛恨这个人!锦田公司的杨某是他拉来的,港商王恩明是他扯来的,现在看来,王恩明对公司的危害比锦田公司还大。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像罗厂长这样的人,他生活的圈子只能认识杨、王这样的骗子。福寿乐公司可以和锦田公司打官司,就算赢了,也追不回钱来,只是出出气而已;但对这个王恩明,公司连起诉都不行,因为福寿乐和她的公司共同成立的中外合资公司,你情我愿,而王恩明住在福寿乐公司的小区里,花公司的钱,全是章总同意的,全是为了双方的公司而花的嘛,你能说她是诈骗?连和她对簿公堂的份都没有。从这点来看,骗子是一个比一个高明。这两个骗子都是罗厂长一人引荐的,杨和王都是一丘之貉。对付章总,他们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宰了你还让你抓不着。骗子串骗子,会越骗越生动,越骗技术水平越高。但在明眼人看来,只不过是越骗越荒唐,而这荒唐的事,章总就是认。
    
    为了筹措公司的工资款,小溪只好再次建议章总卖掉公司驻深圳办事处的那套房子。因为那套房子实际上已经成了深圳办事处经理一家人的私人住宅。这位经理住着公司的房子,拿着公司的薪水,却在为别的公司效力。公司后来解聘了他。此人也是在锦田公司杨某插足弄大钱的背景下,公司扩充队伍时扩招来的人才之一。
    
    当小溪把卖掉深圳房子的打算告诉章总时,章总说出来的话让小溪又好气又好笑。
    章总说:“这事明天再决定,晚上我要打电话和王总说一声,”
    小溪奇怪地问:“明明是公司的房子,产权也是公司的,卖不卖是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跟她商量?”
    
    章总答:“尽管她的资金没到位,但她毕竟是我们的合作方,卖掉那套房子,评估报告中的资产又少了三四十万元,当然要问她的意见。”
    小溪觉得章总把王恩明当神仙一样供着了。
    
    没想到王恩明认为卖掉房子太可惜。小溪也觉得很可惜,但发不出工资,员工们是不干活的。你王恩明又不拿钱出来发工资,只有卖掉。在小溪及不少人的坚持下,公司到底还是把深圳的房子卖给了一个真正的香港人。也真是巧合,所谓的王恩明这个香港商人要和公司合作,而公司却把房子卖给了香港人,而且都是女的,还都姓王。
    
    2003年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韶关的经销商张经理给公司发了一份邀请函,邀请章总到韶关开答谢会。章总没时间去,就把小溪和施副总叫到他的办公室。
    小溪立马说:“昨天我已经给张经理发去了贺函,说明我们没空去开会,只好以文字祝贺。”
    
    章总说:“祝贺函是发了,但张总又打电话叫我们去。去一个副总,规格也够高的了。我们要形成自己的网络,搞好人际关系,好朋友要交,坏朋友也要交,只要不伤害我们就行。尤其是施副总,你不仅要下到市场,而且还要到生产第一线去,不然怎么指挥?”
    
    小溪说:“施副总是该多跑跑,你可以代表章总嘛,我是想提前退休了。”
    施副总说:“你退休?干脆我辞职去流浪吧!”
    章总有些不高兴了,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最好是施副总去吧,你会炒股,顺便把我那几万元韶能股份卖掉,救救急。”
    
    小溪说:“明天是元旦,股市收市,再说你那点股票能卖多少钱?能救得了公司?”
    
    话题又转到谁去开会的问题上,章总还是希望施副总去,坐火车去。
    施副总不太高兴了:“反正老总说的话是不能改变的,不但是我们,整个公司都觉得你专横,别人的意见你都听不进去。”
    
    章总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我很民主,如果全公司的人都认为我专横,那我就不做了,给你们做吧!”
    施副总的语气缓和了些:“你看看,提点意见你又生气!”
    
    小溪说:“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别人认为你决定的事就很难改变。比如王恩明,大家都认为她根本没钱,也弄不到钱,都很讨厌她,你却还是要和她合作。现在中外合资的营业执照已经拿到3个月零7天了,30%的款一分钱也没到,她违约了!”
    
    章总说:“我是要找王总好好谈谈。”
    小溪说:“谈是可以谈,但要指望她给我们投资,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施副总也说:“是呀,简直跟锦田一模一样,换了多少种法子来骗我们,一会说她是宋子文的亲戚,一会又说资金要美联储批,她自己的钱,就是在美国,关美联储什么事?资本主义国家不是有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规定吗?!美联储美联储,他X的!社会上许多金融骗子都打美联储的幌子,什么是美联储,懂不懂!全是骗人的!又花去我们我们100万元,锦田公司也花去我们几十万,有这100多万,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说起美联储,小溪深有同感。实际上,美国这个超前消费的国家,储蓄最少,国民人人都用未来钱,美国政府的财政预算也是年年赤字,美国不仅引进世界的资源、人才、产品,还得引进储蓄。而中国,从人民到政府都是喜欢存钱的,说美联储钱多得很而且花不完,倒不如编个中联储的神话,中国人的存款,年年月月越存越多,你有本事就用中联储的钱吧!
    
    中国始终是世界储蓄率最高的国家,而美国是世界最大的债务国,在这个储蓄率几乎为零的超级大国,人人以超前消费和无节制使用信用卡为光荣。
    
    正如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 罗奇所说,美国的过错在于消费过度。10年来,美国的消费需求平均(实际)增长率为3.9%,几乎是其他工业国家平均增长率2.2%的两倍。美国储蓄不足,美国消费者因大肆挥霍储蓄而透支了未来收入。同样,联邦预算巨额赤字意味着政府的储蓄率为负数。由于国内储蓄匮乏,美国只能输入外国储蓄为本国经济增长融资。为了吸引国外资本,美国背负了巨额经常项目和贸易赤字。如今美国吸收了世界上80%左右的剩余储蓄,不加约束地自由支取,正如美国近年来将生产和劳动转移到海外一样,它现在正在“外购”储蓄。
    
    正想着,章总又说:“不花这100多万,钱还是不够用。等GMP认证完后,看还有什么办法再融资。我要问王总到底是怎么回事,营业执照已拿到3个多月了,没钱到,弄得我们双方都很被动,拖了我们的时间。”
    
     (30)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小溪没有反驳章总的话,心想:不花这100多万,就是够用,因为直接被骗子花掉的钱是100多万,间接按骗子许诺有大钱而展开的大战略,损失何止千万?大钱不到,展开的战略后劲不足,全部夭折了,这才造成了真正的不够用,才使公司走到今天这样运转困难的地步,而且造成公司人心涣散,吃里扒外。
    
    最后,章总还是自己去了韶关,参加张经理的答谢会。
    
    2004年元旦早上,小溪的手机一打开,就收到短信,以为是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没想到却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悲惨消息:“在岁末的时候,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公司倒闭了,而你拖欠的广告费却遥遥无期,小溪,我不想在10多年校友背景下上演新版基度山恩仇记,你可以不认这笔账,但离地三尺有神灵,你这样做是会有报应的。”
    
    小溪从拉没有试过被人如此文明的骂过,而且是大学同窗4年的校友。公司欠的广告费,居然骂到了她的头上。就算借人10块钱也要尽快还的小溪,心中有无限的冤屈。这张广告费的欠单,小溪在去年5月底就给了财务部胡经理,并已请示过章总同意支付的,但是公司仅有的钱却去满足了王恩明那个骗子!真不知这样的骂名以后还要独自承担多少……
    
    小溪愤愤不平地给老同学发短信:“新年第一天就被你骂,预示着我这一整年都不会好过!你不问青红皂白,哪有10多年的同学情?等还清这笔广告费,我们再也无情可言!”
    
    继续朝馅饼设下的陷阱走下去,多么可怕啊!原有的光荣找不到了,受人凌辱的画面一幕幕展开了。
    
    物管部钟经理到电信局打单,小溪这才知道王恩明住的502房,两部电话一个月的通话费用是3000多元,真吓人!电话单上显示有打到新疆、西藏的电话,沈阳、上海、贵州等全国各地的长途电话应有尽有,但香港和美国的电话就极少。还说搞资本运作呢,资金要美联储批,全是假话!她一个月的电话费相当于公司总部五六部电话的费用。
    
    小溪让钟经理停掉王恩明的一部电话,断掉宽带网。钟经理立刻请示老总,章总坚定地说:“这事由我全权决定,上网费继续交,因为王总要用网络与国际联系,电话停掉一部也省不了多少钱,交吧。”
    
    章总把小溪的想法全盘否定掉了!其实小溪明明知道王恩明根本不会用电脑。连上网查资料都不会,电脑是给她的儿子玩游戏用的。小溪想为公司省钱,省一点是一点的计划落空了。
    
    元旦过后,章总与王恩明进行了一次长谈,那女人还在骗章总,小溪将她说的话罗列如下:
    “我的大笔资金,是民族资金(原先说是家族资金,怎么又冒出个谁也没听说过的民族资金?是哪个民族?白族还是黑族),还在等美联储批。湛江港口10多亿的项目就是因为资金没到位而拿不下来;
    
    “番禺有个三资企业很有钱,但就是无法借给福寿乐公司用;
    “工行批给我2000万元的票据质押,但我不敢给工行票据,因为一给票据,银行就要收100万元现金,而我现在没有100万元;
    
    “我还有一个2000万元的项目投资计划,晚上我就要和对方敲定;
    “我现在看中了天河北那一幢烂尾楼,准备买下来;
    “63层广东国际大厦的拍卖会我也参加了;
    “我现在还为银行打工,盘活银行的许多不良资产。”
    …… ……
    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威力无比,连银行的不良资产她也敢去盘活,恐怕“盘死”才是真的。
    
    一派胡言乱语!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但章总还是很相信王恩明,他颇为自信地说:“王总肯定有钱,但不知什么时候到。”
    唉!我们可爱的章总呀,共产主义终究是要实现的,但不知何时才实现啊!先走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路好不好?!
    
    王恩明为了表示她还在为资金努力,又传来了一份模糊的协议书,大意是甲方为香港万顺投资有限公司,乙方为福寿乐公司;甲方向乙方项目投资4000万元,乙方需向甲方支付利息及效益金11%(一年建设期除外);甲方要派财务监控投资款的使用,如果挪作他用,甲方可收回投资款。甲方派出的财务,工资、待遇由乙方负责。此协议还要经过广州或香港的律师楼公证,公证费由甲乙双方各支付50%等等。这种投资方式,不是和当初锦田公司和福寿乐公司所签的合同如出一辙吗?锦田那份合同不是已经被法院判为无效合同吗?
    
    小溪毫不客气地说:“福寿乐公司又被出卖了一次!”
    章总不高兴地说:“这怎么是卖呢?明明是投资嘛。”
    小溪只好顶撞了:“什么投资?锦田那个杨某与我们签的投资合同就是这样的,结果被法院判了无效,难道您忘了吗?”
    
    王恩明立即又换了一种说法:“章总,有钱就先拿着用,等4月份我的资金到了,就还给别人。”
    小溪目光正视着那女人说:“王总,你弄钱的手段说了几十种,那一种是真的?你有钱?有钱你还愿意寄生在我们公司?你有钱,我头朝地走给你看!”
    王恩明很不高兴地离开了章总的办公室。
    
    第二天,章总带上财务,开了一张3000元的支票,去办协议书的公证手续。不到一小时,所有人马回来了,据说是那个万顺公司的资金在香港还没办完公证(为什么没办完?是压根儿就没那笔钱吧,也就谈不上公证了),所以无法回到广州。
    
    全是借口!拖延时间,好继续在我们公司骗下去。可章总却希望春节前就能办完公证,这样春节后就有资金运作了。
    
    施副总向小溪透露,章总已经让华南战区的孙司令找人守住湖南市场,将孙调回总部当市场部经理,因为他“懂策划”,“你和孙华合不来,夏经理也讨厌他,那你们还怎么干事情?”
    
    小溪脱口而出:“如果孙华回总部当市场部经理,我就先辞职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在华南战区干了两三年,没点成绩,让公司亏了大本的人,居然可以调回总部?这是什么样的用人观?!”
    
     (31)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施副总说:“那我也辞职去做小生意了,你看我们巷口那个买油盐酱醋的士多店,三兄弟合伙开的,两三年过去了,每个兄弟都开了一部车!那像我们现在这么惨?连发工资都很困难。”
    
    小溪现在的心情真是很郁闷,除了资金不到位许多事情都无法操作之外,还因为她无法说服章总改变思路,不能指望大资金从天而降,而要靠自己的扎实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2004年,章总给经销部下的指标是要完成6000万元,这比2002年定下的10亿元的销售任务下降了许多,但公司去年的销售额只有2000万左右,是福寿乐公司有史以来第一次亏损,而且亏得很惨。于是章总下定决心,他要亲自抓广东大本营的销售(这两年因为资金问题弄得他很头痛,根本没精力管销售),并亲自下市场指挥作战,把以前的关系捡回来。
    
    小溪却有一种预感,如果大方向和思路不改变,今年的计划还会像去年一样落空,而且销售还会继续下滑。眼看着品牌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受损,小溪的心情更加忧虑。更可怕的是,章总要亲自抓销售的事当天就传到了各市场部,广东的销售人员更没心机,同样担心如果章总的思路不改变,销售是上不去的。
    
    2004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1月21日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公司的全体人员都放假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章总都要带着几个副总,给留守厂部值班的管理人员与工人们拜年,派“利是”。今年小溪把利是(工人们都知道,这些利是都是张总从个人积蓄中支出的)派给工人们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代章总给大家派红包,祝大家全家平安健康,万事如意,今年跟着章总一块发财。”工人们拿到红包时,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再也没有任何表情。
    
    章总没忘了陪王恩明和他儿子过年,陪他们一起去逛公园看花展吃火锅(吃完火锅,王恩明没忘记将用剩的纸巾揣到皮包里),章总还自掏腰包买了不少名贵花卉送到王恩明的住处。章总这样做,是为了感动王恩明,同时也心存侥幸,认定她是一时不顺还没弄到钱,凡事都不会一帆风顺,一时不顺没关系,只要钱来得了,就要给别人添油加劲。但这王恩明仿佛一点也不领情,觉得章总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我要给你们投资、引资嘛”,心安理得地接受章总为她所做的一切。骗子也许不是人,因为他们不会被感动,当然,她也许会被感动,被感动的原因是天底下居然有这样愚不可及的人。她应该感谢上苍,因为上帝造就了章总这样的人,他们这样的骗子才有市场,才有容身之地,才没被看穿!
    
    10天的春节长假眨眼就过去了。1月29日公司员工第一天上班,大家都等着章总来派开门利是,但是破天荒,公司今年没有派开门利是!可见公司如今的现金流是何等紧张!
    
    持续几天的阴雨天气终于结束了,天终于放晴了,但依然很冷。
    
    公司一年一度的营销会议再也不能拉倒星级宾馆去开了,只能在公司员工宿舍庭院深深的会议室召开。
    
    今年章总下的销售任务是确保完成5000万元。华南战区的孙司令依然信誓旦旦地说他今年要完成800万元,“但公司一定要有投入,每投入就做不了”;福建市场说要完成200万元,其他几个战区已经偃旗息鼓,剩下的4000万元销售任务就落到广东头上。章总反复强调:“只要我抓销售,广东可以完成5000万元,别说是4000万!”章总还说:“我的学历比你们在座的都低,你们至少也是正规的中专毕业,有的甚至是MBA毕业,而我连高中都没读完,但我的水平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人都高!”章总一直都有很强的自信心,实际上确实个人英雄主义在作怪,似乎只要他亲自坐镇指挥,销量就可以上去,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他把21世纪的环境和人看得太乐观了!
    
    夏经理也向章总申请去包销一片市场,让公司另外招聘一位销售经理;小溪也想下去做市场了,省得在总部拼命干活,拼命“救火”,干的越多,却使公司朝着融资馅饼越陷越深;另外,别的部门整日聊天嬉笑,也时时让她心烦意乱;更有甚者,只要她在办公室,就有几个土匪模样的、五大三粗的人坐在她办公室讨债,片刻不得安宁。还不如自己去割据一片市场,深耕细作,打一片天空。
    
    每次开营销会议,小溪都要负责培训公司的业务员。今天在讲解完公司的相关产品知识后,小溪把营销人员分成了5组,每组发了5张废报纸、1把剪刀、20厘米长的透明胶,让每个组利用手上现成的材料造一座大桥,造好后每组派一个代表上 台去推销他们建造的大桥。
    气氛于是异常活跃。结果,5个组造出的大桥奇形怪状,有的大桥根本拿不起来,还没等拿到讲台,大桥就散了架,哄堂大笑。每组代表在推销自己的杰作时,也是丑态百出,但却笑声不断。
    最后小溪总结这个游戏的目的是培养团队精神,人人动手密切合作,抓住“产品”(即大桥)的定位,从它的特征入手去推销。小溪宣布获得第一名的奖品是5根香烟,第二名奖励3根香烟……于是获奖者就到夏经理那去讨烟了,笑声一片片。
    
    营销会议足足开了4天!可以说开得很不成功。业务员上台发言时都不讲真话,尽捡些好话来糊弄章总,会后私下议论的话就更难听了。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兼报销费用,几天后又呼啦啦全部到各市场去了,然后是不断写报告发传真到总部要投入费用,似乎没费用就无法做市场。费用没到,他们就躺在办事处睡大觉,等着月底财务把工资打到他们的银行卡上。
    
    这样开营销会议根本没有必要,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倒不如来个改革,将各地的销售任务分解下去,总部制定一个相当完整、涵盖各个层面的实施计划,让各个市场部去完成,如果完不成的,就请他们另谋高就,何必大家都耗着,浪费青春。
    
    继而小溪又想,也不能全怪营销的士兵们,统帅口口声声说有大钱到,他们怎么能不顺水推舟要大投入?你说有大钱却又没钱投入市场,他们怎么不干耗着?章总呀,你当年白手起家推着自行车送货打市场的企业精神哪儿去了呀?
    
    营销会议以后,公司新的聘任书发到了各个部门,计有如下聘任:
    聘任夏经理为总经理助理兼经销部经理;
    聘任孙华任市场策划部经理兼湖南省级经理,今年先在湖南,完成湖南的销售任务,同时培养接班人,找到能接替他管理湖南市场的人选后,明年再调回总部指挥全局工作。
    ……
    如今,公司的官比兵多,经理比业务员(办事员)多的时代开始了!仿佛人人都是先升官,然而升了官又能做事的人少之又少,升了官却不做事的人比比皆是。
    
     (32)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网络上流行一首很著名的情诗,原来说是印度诗人泰戈尔所作,后经查证才发现是台湾作家张小娴的两行诗,在网上经过不断的加工、续写,就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其实,在小溪看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心与心的距离。
    
    不改变战略方针,靠提升职位就能调动人的积极性吗?诱以官、禄、德,升了官,工资虽然能提升,但却不能按时获取,禄之禄不存;再说建立在虚无缥缈上的大战略的“德”也无法服众,所以升官这一招,并不像章总预期的那样收到好的效果,反而更糟糕。
    
    夏经理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陪章总到厂部做GMP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关键是厂里的人干活没劲,,缺乏活力和朝气,很多事都没人做,甚至有人随地吐痰,连最基本的常识和卫生习惯都没有;厂里从中层到高层都认为我们无法通过GMP认证;公司没有什么希望了。GMP不是儿戏,要通过相当不容易。
    
    小溪的心也悬了起来。她知道,厂里的GMP软件已弄了三年,到现在还在赶工,原因是只要有一个人辞职,接替他位置的人就必须重新做一遍。难道原来的版本就不能用了吗?小溪很是奇怪。如果说辞职的人多,也情有可原,因为这半年来,大家的工资都是一拖再拖,每月仅有的一点销售回款,连发工资都不够。章总的压力很大,小溪的压力也不小。如此下去,队伍没办法整肃,无能无用之人无法解聘。闲人闲得要死,忙人忙得要命,极大影响了能人的情绪和士气,因此能人选择离开福寿乐公司是很正常的。凡是离开公司的人,回过头来还是觉得福寿乐好,上下班有交通车接送,下班后可以住在优雅的庭院深深小区,房租水电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点,条件舒适,生活安逸,也就缺少了奋斗精神,一旦离开公司到别处谋生,压力就很大。员工矛盾的心里,各有取舍,真的心怀大智者,看不到希望就离开公司了;得过且过者,就先混着吧,天平总是倾斜没劲的这一边。
    
    章总把施副总、夏经理和小溪叫到办公室说:“我们还是要做到这一点,先用最低价将产品铺出去,少赚钱甚至不赚钱都行,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浪费生产能力。因为我们的生产能力能达到5个亿,即使我们销到5000万元,也远远达不到我们的生产能力,这样就会造成生产成本太高。如果我们在座的几个人都不去跑市场、不去做的话,那就别指望别人去做了。我也要去跑市场,下去之前,你们要把市场推广计划、广告计划、经济政策等全写出来,这样我们才有东西和经销商谈。”
    
    每次一说到要写什么计划,绝对少不了小溪。小溪却认为,写那么多计划又有何用?历年来我们写的计划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全都停留在纸上谈兵,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原因是我们从实际出发做出的明细计划,到了章总手里,全被他拔高、架空,看起来势不可挡,实则迈不开步,因为章总的骨子里还是没钱却按有钱来展开大战略。不切实际的大战略,怎么可能代替救亡图存的战术?表面看,公司好像掉进了文牍主义的陷阱,开口闭口都是计划!其实是掉进了融资陷阱!
    
    紧接着,湖南省及经理孙华也向章总提出了辞职申请,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资金不到位。这些人就是这样,无论他鼓吹自己多能干,多么赛诸葛亮,又是多么忠诚,赛过黄忠,骨子里都是要公司有大钱给他们折腾,先把公司的钱赚到再说;公司如果没钱给他们赚,反而要他们从市场上为公司赚钱,他就会跟公司拜拜。拿湖南市场来说,一进就是三年,让公司赔掉了几百万元,市场却仍未打开。当然,孙经理这几年从运作资金中、交际费中、吃空额中、高工资中,应该是赚饱了的。孙经理答应章总在找到接替他的人之后,交接完再离开公司。以后几个月,湖南市场就进入了停滞状态,孙经理又到别的公司“依法炮制”了。
    
    离4月2日省药监局GMP认证的时间只有10天了。
    小溪和章总一起进厂,现场检查GMP工作的实施情况。用金钱堆起来的生产设施及新进的设备很不错,但由于卫生没搞,到处乱七八糟。本想按着检查时的某条路线演练一遍,但厂里的副总也没有个整体规划,连检查组走的路线都没有安排好,带着我们乱走一气,本想看看化验室,却又找不到拿钥匙的人,于是改道去看生物工程车间;想去2楼,又因为开不了门,只好先去3楼……好在今天是演习,若真有人来检查,首先印象分就会被扣掉。
    
    中午时分,在厂部会议室,大家讨论起4月2日的接待问题。
    肖总工说:“我们中午把检查人员拉回市区吃饭,让他们吃饭的时间多些,检查的时间少些。”
    小溪说:“干脆让司机把车开慢一些,让他们在车上待的时间多些。”大家都笑了。
    
    章总说:“如果审查员是男的,要打保龄球之类,就让施副总作陪,如果审查员是女的,就让小溪陪。”
    “如果审查员有男有女呢?”小溪问。
    “那就两个副总一块陪。”章总说完后一笑。大家已经很难看到章总的笑容了,他的压力太大了。
    
    据说此次GMP认证进行得很严格很规范,除了省药监局有一人领队之外,其余都是在全省各地随机抽出来的,实行的是交叉认证,以示公正。所以公司至今不知道那天的审查员来自哪个市,是何许人也。
    
    4月2日终于到了,公司的头面人物全部出动,去陪GMP认证的检查组。小溪留守总部。
    
     (33)
    顶!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公司上上下下终于熬过了痛苦的三天!
    检查组检查得极为认真细致,而且苛刻。自然他们也很辛苦,一头扎进车间,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检查组查出了公司在细节上的许多问题,总共有16项缺陷项,好在关键性因素没超标,就是这点救了公司,检查组对工人们态度很好,对管理层却很凶,他们指责公司的管理不到位,连章总也被检查组的人骂了几句……
    
    公司终于通过了GMP认证,这是公司最大的幸运了!
    过后,公司的麦药师对小溪说:“那天怎么没见到你去陪同?如果让检查组知道还有一个副总没去陪,那还得了?广州中药一厂是8个高层齐齐陪同,羊城药业的法人代表在酒店陪吃陪喝……我们算是很好彩了。”
    
    公司通过GMP认证后,章总召集总部人员开了个会。
    他说:“4月3日是我们挨批的日子,也是双喜临门的日子。挨批是指挨GMP检查组的人批判,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这样批我们了。我因为跟日本客人约好了4月3日签订加工合同,晚去了工厂,检查组的组长说:‘不管你是谁,总统来了也不能见,你必须来见我!’当时我很难受,很委屈。双喜临门是指我们既通过了GMP认证,又跟日本签了加工合同,是我们加工,并以我们的名义出口,一年加工出口2000万支,加工费收入可以达到1000万元左右。现在我们一是要加大生产力度,寻找委托加工;二是要加大营销力度,让自己的产品赚钱!”
    
    以后的事实是:并非日本人找我们加工,而是一个国人加工健康产品,出口日本。工人们管他叫二鬼子。二鬼子很邪门,价格出的超低,加工费只能勉强维持工人的工资,连机器折旧费都拿不回来,而且还要利用福寿乐公司出口退税,要说能赚钱,只能靠出口退税才能赚回钱来给工人们发工资。这不但不能缓解公司现金流困难的困境,反而在加工生产过程中,公司要先垫付工人的工资。虽然这是下策,但工人们体谅章总,这是因为大钱一年两年都不来,当老板的没办法了才这样做的。
    
    章总开完大会后,销售部又开小会,还是研究营销问题,结果大家提了一大堆问题,却找不到解决的措施,归根到底只有一条:没有钱,市场无法启动,什么也做不了。
    
    而一谈到钱,章总就怒火中烧,不让任何人有任何不同的看法:“大投资会有的,会来的,那是我的事,你们不用管!”既然你肯定有大钱来,我们大家就跟着你坚定信念呗,等大钱到了,再去打市场。所以,每次建立在有大钱基础上的销售会议,均是不了了之。
    
    销售人员都盯着打市场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好像人这个生产力的第一要素不起任何作用。这又怪谁呢?八大战区布局的时候,是建立在有大钱的方针上,很快把自己的钱打光了,广东省以外的江山没打下来,检查原因时,认为是大钱未到,后续资金跟不上,弹药粮饷不够才导致失败,而那时只侧重于打省外的新战区市场,广东根据地却未展开攻势,弄得原本大好的根据地地市场也萎缩了。重提打市场,人们已经习惯了“大钱打市场”,现在大钱仍像馅饼般悬在半空中,谁有信心打市场?
    
    资金啊资金,你这天大的馅饼,何时才能降临到福寿乐公司手中?
    
    馅饼未到手,但伸手要馅饼的人却不断地来。一个七八年前看到福寿乐公司形势好,入了一点股的员工,离职后见公司的经营往下滑,每天打电话要求公司退股,后来自己不打电话了,却叫她老爸出面。这个花白头发的退休工人,是粤北某厂的退休厂长。每天清早就从黄石路坐公交车到体育西,8点不到他已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随身还拎着个旅行袋,不断地向小溪诉说:“我的退休金只有几百元,我老伴有个地方长了个结节,要去动手术切片检查,我等着钱救命呀。”
    
    小溪一再强调:“你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不要跑来跑去,等我们借到了钱,再把你要退的股打倒你的银行帐号上。”但他仍是三天两头来,不断的絮絮叨叨,而且还掉了泪:“当初就是认为把钱放到你们公司最安全,而且股息比银行利息高很多,有急用时还可以随时拿出来,现在真后悔。”
    
    小溪指出他的某些说法的错误性,公司当时搞的是入股而不是集资,拿的不是利息是分红,公司盈利多,分红就多,入股是要承担风险的,公司亏了,股东就跟着亏,怎么能想退就退呢?
    
    但这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章总很不忍心,某次还跪在章总面前给他磕头,章总只好以自己的名义向公司借了2万元,退给了这老头。
    
    过了几天,这老头听到信息,说公司借到了100万元,他又拎着旅行袋上门了,逼着章总把剩下的股份退给他。章总再次被逼无奈,只好把财务部胡经理叫到办公室,并让老头打电话给他女儿,到公司来办退股手续。半小时后,其女赶到,财务部的出纳整个上午就忙着为这对父女提现金。这老头硬是将福寿乐公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贷到的100万元,刮走了10万元。
    
    其父拎着一口袋钱离开时,其女特意来对小溪说:“真是对不起,我老爸现在精神有点问题,早上一起来就用小刀刮手,说他手上有皮,刮倒手流血了还在刮。唉!真是难为你们了!”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总是表露出拿到钱后的感激之情。
    
    啊!钱这个鬼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哟,见了钱,不管真的假的,人性味就出来了。办企业,就围着钱字转,不能不说是从事经济工作的人的悲哀。章总口口声声讲的是“仁”,讲的是为全人类奉献健康,如今没了钱,谁来给他画个馅饼他都感激涕零,有求必应,哪怕先把公司的一点点回款都陶给他。这算哪一种买卖,哪一种价值观、人生观?!
    
    老头退股的风波总算解决了,但公司许许多多的小股东也要求退股,且都在退股登记表上签了名,后来连财务部胡经理也打报告要求退股,由于涉及人数太多,公司无法应付,只好不断承诺资金到了就退。
    
    福寿乐公司实在转不动了,就追第一骗杨某,让他按法院判决书还钱。追急了,杨骗子又故伎重演。让财务拿一张2000元的支票给他,他先还公司20万元。财务带着支票又去了茶楼,只见杨骗子和一大帮人在喝茶。杨某一把抢过支票,写了张借条给财务带回来,至于他承诺先还公司的20万元连一毛钱的影子也没见到。财务不断抱怨:“连喝早茶都没钱的人,怎么还能帮我们弄到资金?而章总还相信他能还钱,真奇怪!”
    追款不回,又丢了2000元!
    
     (34)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在公司等待馅饼掉下来时,普通员工的意见与日增多,章总不得不召开公司领导、董事及股东代表会议,这个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周六的一整天。到会的股东都能畅所欲言,会上说的比私下议论好听一些。大家的意见主要涉及到以下几方面:
    
    “公司体制僵化、思想僵化、人事僵化,不能做到奖勤罚懒,干好干坏一个样。”
    “公司的企业文化是失败的,没有一帮忠诚企业的核心力量,大家都是打工的,没多少责任心。”
    
    “公司的销售不行,有计划没人去调整、整合、监督,每年年头开会,要完成多少个亿,到了年尾就没了下文。今年说要完成6000万元,可现在已过去半年了,哪完成得了?不如实在些,能完成多少就定多少,销售计划年复一年完不成,但心中装着这个计划,按这个大而不切实际的计划花钱,别说谋发展,弄到生存都成问题了。这不是一般的空对空,目标是空,为目标乱花钱是实。”
    
    “章总要加强对接班人的培养。”
    “现在中层流动大,军心不稳,加上近期工资又拖欠,人心思走。”
    “公司要发展,也要有重点的发展,怎么能一下子推出那么多产品?老产品为什么不打广告?”
    
    “大家对加工也有意见,都希望生产自己的产品,生产别人的产品是被剥削,大家一看到他们来了,就说‘鬼子来了’,叫他们汉奸。”
    
    “天天被追债追得无法工作,我们企业那么多资产,那么多产品,为什么不做好一种?那些产生不了效益的产品是否可以卖掉?销售没有投入,销售人员人心涣散。我们手上抓住的东西太多了,是否该舍弃一些?有舍才有得,要懂得选择。兵法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现在很多情况与士气有关,企业已没有什么凝聚力了,原来不正常的现象也变得正常了。企业失去了吸引力,人人想着走。”
    
    “老板搞一言堂,新上来的人都插不上手,发挥不了作用;老板是企业家,不是商人,企业家的风度是有,但做商人不够奸,做生意都是亏的;大家对我们连年搞的投资引资失败很有意见,老板想搞什么就搞什么,上什么项目也不和大家商量,不听大家的意见。在重大问题上,应该董事会讨论,再行使董事长、总经理的权力。”
    
    “公司现在很被动,我们连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都没有,银行如果发难,分分钟可以拍卖,现在我们不能盲目乐观,要想办法克服眼前的困难。”
    
    “大家都说这个王老板(即王恩明)是骗子,玩空手道,一年多的投资、引资,让我们望眼欲穿,那个王老板继续住免费房,我们替她交电话费、水电费,她没有任何负担,她的公司在香港,那也是虚的,到时我们去哪里找她?”
    
    “销售做不上去,有点无奈,销售部门的头换了一个又一个,很无奈,终端没人抓,广告也没有,销售人员觉得被公司抛弃了,终端也没有竞争力,口碑也不好了;公司没有一个人来统管销售,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表格换了一种又一种,方案写了一个又一个。现在的市场千变万化,没有一个人总体指挥,没有公司的整体操作是做不起来的。”
    
    章总听了这些话,表面似乎很平静,内心却在翻江倒海。在说到引资的问题时,章总说:“我们必须引资,现在我们放出去很多条线了,但没有一条成功。连深圳的‘太太’药业我们也找了人,但‘太太’嫌我们销售上不去,如果我们现在销售过亿,别人会找上门来的。从锦田公司的杨总到富耀的王总,都去厂里考察过,我现在也不敢说王恩明到底有钱还是没钱,大家有什么门路都可以找。
    
    “要卖到手头上的药不可能,现在一个5类药都可以卖到500万元,招商引资还要继续,还要继续让王总引资。要广开门路,有办法的都可以想。根本的出路还是营销问题,营销又是执行力的问题,销售人员想多拿钱,又想不干活;营销是人的问题,当然也需要资金的支持。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了,市场是不是真的这么难做?合同是不是真的这么难签?等我理顺了,我亲自去跑市场,去签合同!
    
    “我对福寿乐公司的发展充满信心,我把大家当成公司的主人,有时发工资差几万元,我拿出自己的积蓄来垫,这几年我没给我老伴一分钱。我希望大家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发挥自己的作用,发挥股东的作用。
    
    “至于说到培养接班人问题,我认为谁有本事谁来做,大家不要以为我非要儿子来接班,谁能把公司经营好就谁来做,我的思想很解放。在座的各位不管你现在还在福寿乐,还是以后离开了我们公司,都不要忘记是福寿乐公司培养了你!只要大家努力,福寿乐公司的前景是美好的。”
    
    章总洋洋洒洒长达2个小时的讲话,结束了周末的股东大会。
    对于章总的演说,股东们面面相觑,不便当面反驳。不少人在心里嘀咕:什么必须引资?不接纳第一骗杨某,就没有“大战略”,自我完全可以滚动发展;说什么“太太”要求我们有过亿的销售额才有意向向我们投资,去他的“太太”!我们如果年销售额过亿,我还想吃掉“太太”呢,当初“太太”的发展速度比我们慢多了;搞资金还放了好几条线,什么创业英雄,现在简直成了乞丐草头王;什么打市场没有钱,不要为融资花钱,不要去为那些虚名牌子、乱七八糟的书刊出钱,再把那些废人辞掉,把这些钱集中起来巩固和发展广东市场足矣。人老了,顽固了,把过去的优良传统也丢光了。行,你是大股东,董事长、总经理,你就顽固到底吧!
    
    王总那个惊艳馅饼始终没掉下来,章总决定给王恩明写一份函件了。
    
    在5月份的最后一天,这份函件写好了,计算出公司为王恩明花了60多万元,为成立合资公司,出具资产评估报告花去了10万元,做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花了10万元,新公司的注册登记费花了4.5万元。一年来王恩明给福寿乐公司造成的直接、间接损失已达150万元。希望王恩明对福寿乐公司有个交待。
    
    大家全都认为这个女人没有钱。小溪认为这份函件写得太客气,对这个骗子不该如此有礼,应该尽快有个了断。章总则认为,了断对我们没有好处。小溪则说:“既然了断对我们没有好处,不了断对我们也没有好处,那就看看怎样做对我们没有坏处。”章总于是不说话了。
    
     (35)
    第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份函件给了王恩明20天之后,王恩明没有任何回应。这时,小溪从市工商局红盾网上看到,双方合作的中外合资企业没有参加年检,市工商局要求自公告发布一个月内去补办年检,逾期不办理则依法处理。
    
    章总就此事让办公室写了份公函给王恩明,自己又亲自写了份函件,要求王恩明考虑是否继续合作,如要合作,资金必须要在9月份到位;如不合作,就要考虑违约后的赔偿问题了。
    在小溪等许多人看来,即使真让这个无赖赔偿,她也没钱赔,就算有钱她也不会赔偿公司的损失——不仅是金钱的损失,还有公司损失的机会成本!损失的够惨的!
    
    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跑了几趟市工商局外资处,办那个中外合资企业的年检,因为逾期年检,已经被罚了1000元,但还是不能通过年检,先是说网上没通过,因为中方和港方一分钱资金也没到位,再就是认定港方是骗子,离一年的筹备期只有2个月了,港资还没有注入,这个港商不是骗就是诈了。工商局要求公司到外经贸委开一份资金延期到位的证明,就可以通过年检。工商局给公司的解决方案是延长一个月,一年的筹备期(即9月24日)一到,工商局就会自动将这个公司取消。
    
    这个周某的晚上,章总突然打电话给小溪,让她下周一去工商局找熟人,把中外合资企业的年检办下来,因为王恩明的资金快到了,但对方在网上找不到这个中外合资公司,可能是因为没年检被取消了。
    
    郁闷呀!小溪心想,这个王恩明又在行骗了,如果不花50元,谁也查不到公司的注册资料。工商局不办年检时她就说有资金到了,还没到年检时的七八个月里,为什么没钱到位呢?分明是在拿福寿乐公司一把!到时她会说,是因为你们没年检,我的资金才没到位,怪不了我。
    
    王恩明的刁难根本难不倒小溪,小溪下决心把年检办下来,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周一,小溪到了市工商局,没有找到认识的处长,迫不得已到窗口去问办事员。办事员态度颇好地给小溪出主意:你们写份申请报告给外经贸局,申请外资延期到位,先通过年检再说。
    
    外经贸委的关系是章总的,章总电话联系后,外经贸局局长一再要求法人代表亲自去解释资金不到位的原因。章总只好带着那个王恩明去见局长。
    
    外经贸局周副局长的话把章总气坏了,他说:“外资不到位,中方可以先验资、注资嘛,我们这里好多企业都是中方先出资的。”
    
    章总对那个经办的刘科长说:“我们不能先出资,在外方资金未到位前,如果我们先出资,法定代表人又不是我们中方,岂不是很难办?”刘科长理解地点点头。
    
    章总再次给小溪下了去办年检的任务,说没有年检是我们的错。小溪强调工商局不给我们年检,是因为港方一分钱没到,就算找熟人让我们通过了年检,也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因为9月份筹备期就到了,资金到不了位,年检了也没用。固执的章总执意要小溪约见外资处处长,约好了他出面去求人都行。小溪办事从来可以独自搞掂,不需章总出面
    
    小溪终于找到外资处的高处长,高处长说:“最少罚5000元!”
    小溪嘻嘻一笑:“处长,你们开的1000元的罚款单我已经交了,还要我补交呀?”
    高处长说:“你这个丫头真聪明!”
    
    说着高处就拿起一张纸,写下一行字,“先给办年检,发限期入资通知书。”接着带小溪到705房给经办的周科交代了几句,一个小时之后,周科长在营业执照上盖上了年检章,是B级企业——因为没入资,不能成为A级企业,同时发了一份限期90天入资通知书。公司其他人跑了几个星期都没有结果的事,小溪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办妥了。
    
    限期90天入资的时间又到了,公司再次给王恩明发函,提出终止合同的要求。函件送到了庭院深深502房王恩明手里;9月27日,王恩明让人带来一份公函,说明福寿乐公司的来函已收悉,让公司提供终止合同的解决方案。
    
    章总把施副总、胡经理、小溪叫到他的办公室问大家此时如何办。这个结果实际上都是大家预料到的。起诉她?官司赢了她也不会赔钱;给她一份书面的最后通牒,让她赔偿经济损失,她照样没钱赔;如果有诈骗的证据,告他个诈骗罪,让公安局关她几个月,也许能让公司的员工出口气。骗子总归是骗子!
    
    见大家没有什么好办法,章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财务部将王恩明一年多来的报销费用以及公司为她支付的房租、水电、电话、网络等等费用列出来,包括公司为成立这个合资公司而产生的费用(如工商登记费、评估报告费、项目可研报告费这三项加起来就有30万元了)全部统计出来,这些都是直接的经济损失。如果将这直接的经济损失87万元投入到广东市场运作的广告上,公司至少能产生500万元的回款额。
    除了直接的经济损失,还有公司为此损失的时间、精力等等,代价是惨重的,现在那个王骗子是赔不出来的,也偿还不了的!还有公司形象上的损失!如果没有这些融资,公司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没钱做宣传,品牌受损,经销商减少,销售网络缩减,新顾客得不到发展,老顾客流失……总之困难重重,雪上加霜!到时王恩明一走了之,公司到哪里去找她?又是一单不了了之的融资!
    
    章总给王恩明写了第四份公函,内容是有关中外合资企业的解决方案,并约她面谈,她却推说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天天要打针,国庆以后再谈。
    
    章总让夏经理和胡经理将公函送到502房,此时已是晚上10点,王恩明还说要去打针。他们把公函交到王恩明手中,开始搬公司买给她用的电脑,王恩明说电脑里由他的重要资料还没拷贝,让夏经理明天来搬。夏经理灵机一动,借口公司那台设计专用的电脑坏了,有个设计任务必须马上完成,这样才将那台电脑搬回了公司。
    
     (36)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猛然间,章总冒出了一句话:“王恩明没有钱,别的人有钱,两个月前,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小溪的心又往下一沉:不知是哪个骗子又要上门了,也许就是另一个馅饼让章总看到了新的希望,才下决心与王恩明分手呢!
    
    果真如此。本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结果变成你未唱罢我已登场。章总,还未从王恩明的骗局中苏醒,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怎样了,又一个骗子提着馅饼早在2004年的7月下旬就登堂入室了。
    下面叙述的,基本上是小溪的日记摘要,也许有些罗嗦,但绝对真实。
    
    7月下旬的一天,章总对小溪说:“番禺有个房地产商,10年前在广州大学城买了很多土地,约有2000亩之多。当时他买地时,当地农民还笑话他,说他傻,说他黏线。没想到那地现在升值了,银行要贷给他4个亿,而他只要2个亿。他同意给我们3000万元使用,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按年息8%计算利息,只比银行的贷款利息高出2%。你写份用款和还款计划,让别人对我们还清3000万元贷款有信心。”
    
    小溪似乎感到天上的馅饼就要掉到福寿乐公司手中了。她用很短的时间写完了市场的投入计划及产出效益,最后用一句名人的话来结束:“只要给我一个点,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这个“点”指的就是资金,这个“地球”指的就是要达到的目的和产生的效益。但章总偏偏删去了这句精彩的话。
    
    这份还款计划修改完后,章总和胡经理一道,把这份计划送到了这个神秘人手里。小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这个神秘人姓甚名谁。
    
    8月1日是星期天,章总在天龙大酒店开好了客房,等着那个神秘人物带着香港客人来。章总陪他们吃饭喝早茶,第二天午饭后就去了清远,据说是为了3000万元的事。
    小溪一直弄不明白,章总为什么要陪他们去清远,就算是为了那3000万元,广州有那么多银行,再说神秘人物说是银行主动、硬是要贷款给他4个亿的,难道只有清远的银行贷给他?但章总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小溪没有机会问清楚。
    
    2004年8月4日,星期三,晴。去了清远3天的章总中午回来了,并没带回3000万元,而是回来筹措30万元。他见到小溪的第一句话就是:“回来借钱,给搞资金的人手续费!”
    小溪一愣:“又要我们先付钱?等钱到了多给他们一点不行吗?”
    “那怎么行,你以为资金那么容易弄?别人要活动的。8月20日就可以到款3000万元,就在半个月之内。”
    
    小溪的心悬了起来,她已经深深意识到:凡是要先拿活动费去融资的,凡是把时间定的毫不含糊的、资金眨眼就到的,绝对是骗人的!他们只有说得板上钉钉,你才会信以为真,才会来不及思考就掏钱袋。”
    
    章总把东拼西凑借来的30万元带上,坐上小车,疾驶而去。因为那帮人还在清远等着你拿钱来呢!
    30万元给他们后,章总就和他们一起驻扎在清远,据说是等着分割资金,而且是当场在银行分割这几个亿;又听说这几个亿是扶贫基金。小溪知道,扶贫基金有专人管的,没这么容易弄来,就算弄到了,也必须专款专用,怎么能分割?神秘人物不是说用土地贷款吗?为什么又要去弄扶贫基金?
    
    在清远的那帮人,夜夜笙歌,每晚都是凌晨3点才回房间,卡拉OK,桑拿、泡妞应有尽有,花的全是福寿乐公司的钱。章总总是在晚饭后一个人回到房间,显得很另类。
    神秘人物不是房地产老板吗?偌大的房地产老板,怎么会没有小车?还要用福寿乐公司的桑塔纳?吃喝玩乐、腐败的钱全都要我们公司承担。这样的人,怎么会有3000万元分给你用?小溪预感到他们拿走的30万元又要打水漂了。
    
    福寿乐公司到底该怎么办?坐等那3000万的到来吗?难道章总认为,公司除了融资这条路之外,再也无路可走了吗?难道公司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重新站起来吗?大家有点弄不明白章总的心态了。
    
    8月5日,章总再次从清远回来了,出纳又忙着提现金,上午问经销商借的5万元,下午就送给了了那个神秘人物!呜呼哀哉!不到2天的工夫,公司就不见了35万元!这35万元,足够公司发两个月的工资了。
    
    8月6日,公司的5个董事加一个记录员开了董事会,章总向大家通报了这次到清远运作资金的情况。
    章总说:“下周可能会到一些小钱,如果下周不到,再下个星期肯定会到。资金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资金到位后如何运作。我们要启动新项目,还要投入1000万元进行市场开发,要招聘,要招能人。”
    
    知情的董事听章总这样说,脸都黑了。在公司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借了35万元去活动,说是当场在银行分款回来,现在一个人光溜溜地回来了,款一分钱没有,还不反思错误,反而振振有词,可能下星期到点小钱,再下星期肯定到,八字没一撇,又要启动新项目,又要花1千万元打市场,又要玩大战略了,你跑得动吗?
    
    施副总委婉地说:“要招人很容易,现在很多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等资金到了再招,有钱好办事。”
    “这年头我们招了多少人啊,你不记得锦田公司说要给我们投资时,我们一下子就招了8大战区司令,加上业务经理、业务员,足足有200多号人呢,现在剩下几个?”小溪说。
    
    章总说:“难道你们都不听我的了?我叫你们快点招你们就快点行动,等钱到了再招就晚了!”章总的语气有些严厉。
    其他董事不再说话。
    
     (37)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8月12日,星期四早上,小溪又被章总叫到办公室。章总说:“昨天那帮人又去了清远,资金下周就可以分批到了。李文信(今天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地主、神秘人物叫李文信)也在清远。这次资金的额度太大,所以李总公司的一个副总兼财务总监一直在清远盯着,已经盯了10多天了,就连孩子发高烧,李总也不让他回家。这个李总能耐大着呢,他可以撬动美国友邦保险公司北京总部,将我们的产品结合保险一块推销,如果这样可行,我们就再换一次包装,将价格提上去。”
    
    “李总为了拿到2000亩土地的使用权,在北京饭店的贵宾厅请有关人物吃了一餐饭,花了50万元,菜谱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菜,为此李总还特意珍藏着那份菜单。”
    
    章总说得津津有味,小溪听得玄玄乎乎。她想:什么时候要见识一下这位李总,像李总这样牛皮吹上天的人,真能为你融到资?
    
    章总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他坚信资金下周就能到位。同时让小溪去经贸委问贷款贴息的事,还要去中小企业局咨询如何办理贴息手续。而他自己和胡经理上午10点要到信中公司商量工厂体制改革的事情,看上级公司能否让我们少付几十万元。
    
    唉!资金的影子都没见到,却急着要去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真是骑虎难下啊!到是资金到不了,又会像第二个骗子王恩明投资融资那样,再次欺哄政府了。
    小溪对章总交办的事情不得不打了些折扣。
    
    8月13日,星期五。章总又心血来潮,临时通知公司总部全体员工开会。讲了两层意思:一是6月份的工资未发,请大家谅解,因为发工资的钱用去解决资金运作问题;二是资金下周就能到位,我们要解决资金到位后的运作问题,请各部门写出相应的部门奖罚制度及激励制度。
    
    会议只开了半小时就结束了。
    
    这样的会议有啥好开?现在员工知道章总拿了准备发工资的钱去运作资金(实为给搞资金的人提供运作经费),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肯定会说:宁愿把35万元给别人,也不给我们发工资!倘若根本没什么资金来,确确实实上当受骗,钱打了水漂,怎么向员工交代?把员工们的口粮都扣下来了,去与骗子胡扯,恐怕不是智力低下、好大喜功的过错就可以搪塞过去的。至于叫各部门写激励制度,也是没人会写的。因为大家已经疲沓了,早把章总的话当耳旁风了。原有的制度执行不下去,新的制度他们又如何写得出来?就算写出来了,没办法执行,还不是等于一纸空谈?把一切的出发点和归宿点都定在半空中的大钱上,所有的一切一切,必然也同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只能是提提胃口,舒舒心怀,哪能真抓实干?
    
    想法归想法,事情总归是要做的。
    
    这年代的媒体,竞争激烈,打着记者旗号的广告业务员满天飞,小报小刊的记者比比皆是,而大报大刊中的报中报、刊中刊,虽然寄生在大报大刊中,有一定的品牌优势,但发行量少,于是也不甘示弱地拉起广告来。他们制造些蛊惑企业家的由头,还美其名曰叫创意、叫策划,这活动那活动,这评奖那评奖,这宣传加销售,那宣传加整合,嘴上说起来风生水起,其实也跟骗差不离。但有人就吃这一套,轻易在虚张声势里扎进去,一吃一扎,大把大把的钱就打水漂了。
    
    对于融资,小溪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梳理着章总的一再失误。一时虽然无法理出头绪,但理出了一些福寿乐公司常人不能觉察到的性格上的弱点。章总最喜欢局外人给他戴高帽、乃至那些毫无意义的虚假头衔和荣誉称号、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报小刊、书籍记者、编辑凑上来“献一计”。因为有若干的荣誉头衔的诱惑,就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就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把公司的钱掏了过去,这看来是一种表象,其实与被融资骗子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骗钱,有异曲同工之妙。根同源同,悲哉!
    
    章总对这些记者们都非常客气,虽有专人负责宣传及媒体等工作,但章总全都亲历亲为。这些记者们都很聪明,知道章总好说话,主管宣传销售的小溪副总不答应的事情,只要到章总那磨磨嘴皮子,总是能磨到少则几万元,多则十几万元的版面费或广告费来。所以他们都很智慧得跳过副总,直扑章总。
    
    那天,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直在小报当记者的吕先生上门找章总了,说给章总最便宜的价格,让章总在他们的“游报”上做半年的广告,章总马上就和他签了广告合同。
    
    “游报”每周出报一次,发行量极少,很少有人在该报上看到福寿乐公司的形象广告,偶尔看到的人中也不乏有小溪的熟人,他们告诉她:这份报纸的发行量不到1万份,在这样的报纸上做广告,不等于掉价吗?小溪从不细看这份报纸,每次只是翻看有没公司的广告,监控吕记者是否履行与公司的协议。浏览了3个月之后,小溪发现了这份报纸的低级趣味之处,愤愤不平地给吕记者发了一份传真:
    
    关于停止广告合作协议的通知
    
    游报社:
    
    我公司与贵报在2003年7月3日签署了一份协议,该协议从2003年7月12日刊登我司的第一期广告起,至2003年12月20日共执行了5个月,共计24期。5个月来贵报的广告未给我司产生任何效益,可以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贵报办得一点也不敢恭维,有些标题、文章简直俗不可耐,并且充满了“赌“味。比如《猫给老鼠的一份情书》、《BBS跟帖马屁王》、《涩女郎的爱情定义》、《女人好色的表现》、《男人生孩子的好处》等等。许多读者都知道,一些小报为了活命,发行量、广告上不去,就有意地赶”六合彩“,弄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加插图,让好赌”六合彩“者猜,以提高发行量。我司并不是认定贵报在误导“赌”,但贵报的版面、文图却令人产生此种联想。5个月来,贵报的办报风格就算排除导赌,基本上也是这种低级趣味。我司认为,企业是讲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在贵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无法提高甚至有损的前提下,在贵报刊登广告,有损我公司的良好形象,与我司造福人类的宗旨相违背。所以公司决定从即日起停止此份合作协议。特此通知。
    
     福寿乐公司
     2003年12月24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份一针见血戳到痛处的函件,惹怒了吕记者。他来到公司,在没找到章总的情况下,找到了施副总投诉,愤愤不平地说:“我刚出差回来,如果我在办公室就会把这份传真收起来。现在领导看到了很生气。广告不做就不做嘛,何必写得这么难看、难听?”
    
     (38)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第二天上午,他又带着报社的总编来见章总,大说特说:“你那个副总也太厉害太大胆了吧,协议是你签的,怎么她说停掉就停掉?!你要撤她的职!”
    
    于是,章总找小溪谈话了,指出她存在的两个问题:要停广告,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不必这样写,如果报纸有问题,新闻出版局会处理它,企业没理由来指责媒体,无论有钱没钱,企业都要和媒体保持良好关系;这份协议是你的上司签的,处理时一定要和你的上司商量,不然就会有矛盾。
    
    小溪嘴上没有反驳,心里却在想:这样的报纸,新闻出版局肯定不会让它胡扯下去,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
    现在这年头,有主人翁精神的人太少,因为有这种精神的人,既会得罪上司,又会得罪旁人,真是自讨苦吃。以后还是听老总的话吧,老总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老总做的事尽量不去管。但是,老总错了,该怎么办呢?
    
    果然不出小溪所料,这份报纸真的让新闻出版局逮住了,责令该报社检查。
    
    想着不要去得罪人,但小溪没做到。不到一周,小溪又得罪了一个人。
    
    此人叫王剑,上个世纪90年代为《沿海画报》拉广告,拉到了福寿乐公司头上,公司当时花了1万元做了一个彩版。几年不见,此人摇身一变,成为《红旗画刊》的编辑部主任,组稿组到广东来了,自然忘不了福寿乐公司的章总。章总大气得很,和他签了4万元的广告合同,而且还请他吃了午饭。
    
    这天,他来找章总拿广告费。章总在合同上签下“请财务先支付2万元”的字样,恰好遇上小溪到章总办公室谈工作,小溪一眼就认出了王剑。
    她问:“咦,你不是王剑吗?”
    王剑说:“我不叫王剑,我是李佳存,你看这是我的名片。”
    小溪接过名片:“你就是王剑,以前在沿海画报做,怎么你又改名字了?你到底有几个名字?”
    
    王剑说:“我确实叫李佳存,不信我把身份证给你看。”
    小溪说:“身份证是个人隐私,我就不看了,但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拉一本书就换一个名字。”小溪的话让王剑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他离开办公室时,还主动要和小溪握手。小溪丢出一句话:“我从不随便和人握手,何况我不知自己握的是王剑的手还是李佳存的手。”
    王建很尴尬地收回了他的手。
    
    章总又尅小溪:“你这人就是太犟,难道你就不能圆滑一点吗?”
    小溪答:“做企业肯定要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你圆滑不就行了吗?如果两个人都圆滑,岂不是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像这样的广告业务员,跑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刊物,骗到一单算一单,有什么广告效果呀。以前公司效益好,照顾一下留个情面,如今我们这么困难,仍然动辄几万的话,到底为了啥?对这些拉版、拉P的,时下都流行这样一句顺口溜:防火防盗防拉广告”。这是小溪心底的话,终究没对章总说。
    
    转眼到了2004年4月,章总又拿了一份合同让小溪签,原来是中国某学会编辑的一本《医院与药店用药购销指南》,公司又给敲诈了3万元!这个所谓的王永久秘书长从北京打电话给章总,吹嘘此书是发行到全国各大医院院长手里的,对公司的药品进军医院有很大帮助。本来当个编委主任要出资30万元,现在公司只需要出资3万元,章总的大名就可以印在编委会主任的名单里,而且可以免费到人民大会堂参加首发式……
    
    简直是鬼话连篇!这位秘书长还神秘的告诉章总他的手机号码,精明的小溪把王永久的手机号与认刊合同上一个叫王杰的联系人的手机号一对照,居然是同一个人!这也是拉P的人的共同伎俩,全都标榜自己是什么主任、秘书长之类,套个官衔好拉广告。这样的人居然敢取名“王杰”,侮辱了中国青年熟悉的英雄王杰的名誉。
    
    半年后,这本书终于寄到章总手里,小溪一看气坏了。你看看,100多页的书,除了前面30页登了一些药品管理法等随处可以查到法规外,其余70多页全是企业的广告。福寿乐公司的广告自然也在里面。这就是公司花了3万元换来的书!章总也说要找王永久秘书长算帐。小溪却说:“算什么帐?书一出来,编委会就撤销了,到哪去找人?”
    
    章总说:“我有王秘书长的手机。”
    “你打打看,看这号码是否还在。”小溪说。
    章总一拨号,手机里传来“你拨的用户已停机”。
    
    这帐自然没时间找人算,就算找到了人也无法算账。书出了,你的广告也在上面,你是编委会主任,承诺的条件都兑现了,至于书出得像不像样、印多印少,那是另外的问题,你还能把他乍的。广告费已给他们花了,他们不会退给你一分钱。
    
    以后的日子,尽管公司的资金已特别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寅吃卯粮,但不管是新朋友还是老朋友,大凡有点来头的,打着经贸委、省委省府、国家各部委旗号的所出的画册,诸如《诚信广东》、《投资年鉴》《放心健康产品》、《商海领袖》等大型宣传书籍、杂志等等,都成为福寿乐公司展示企业形象的窗口。
    
    屋漏偏逢连夜雨。
    
    广州环市路有个月海大厦,已建了10年。当它破产拍卖时,一个在马来西亚生活的罗医生花了460万元买下了5楼全层共900多平方米。他买下这个房产是为了回到中国发展,罗医生请了两个人帮他在中国打理,可这两个人不争气,赚了罗医生的钱却没起到任何作用。而60多岁的罗医生又得了心脏病,也就断了回广州发展的念头,加上手头上比较紧,急于将月海大厦出售。
    
    在一个行业协会的聚会上,罗医生巧遇章总。在章总面前吹嘘自己是马来西亚的名医,开了诊所,对新马泰的医疗机构均很熟悉,可以将公司的高科技健康产品在新马泰推广,帮公司赚外汇。国外市场历来是福寿乐公司的弱项。章总创办企业就是为了造福全人类,多年的夙愿经常萦绕在心间,但福寿乐公司连第三世界的领袖地位都没有得到,怎么能使全人类受益呢?章总很想占领国际市场。于是你来我往,罗医生成了章总的
    常客。
    
     (39)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罗医生来参加广州出口商品交易会,章总宴请了他。
    
    酒足饭饱之后,罗医生神秘地对章总说:“章总呀,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有6个老婆,我赚的几千万身家全给这几个老婆掌控着,现在我年纪大了,又有病,想用钱都要几个老婆批准。现在我把月海大厦卖给你们吧,等装修好了,你们可以搬到月海大厦办公,比你现在的办公地点气派多了,那才和你及你的公司形象相符啊。我就450万元卖给你们吧,你只要先付100万元现金,我就可以办房产转移手续,把钥匙交给你们总体装修,余款可以用你们的产品相抵,我要成为你们产品新马泰的总代理。”
    
    罗医生言辞切切,章总心有所动,但还是推托:“我回去和董事们商量一下吧。”
    章总找了公司的董事们开了个小会,几个董事都表示,如果我们现在不缺钱,是可以考虑买下来,可我们的大资金还捏在别人手里呢,资金若不到位,从哪里弄这几百万元?再说,月海大厦所处的路段,写字楼价位已经从过去的一流降到二、三流,被崛起的天河北路、珠江新城比下去了;而我们现在公司总部所处的位置,虽然因修地铁而封路,但等地铁一通,几条线都在此汇合,那就是黄金地段的黄金宝地呢!不搬迁,公司总部的形象会更好,若搬迁去了月海,将现在的办公地点出租,经济上当然合算,但意思不大,如果罗医生真能帮助我们打开东南亚市场,有钱时帮他一把,买下他卖不出去的月海,是可以考虑的。
    
    董事们一说意见,章总就很肯定地说:“钱不用你们考虑,我来管。”
    大家也就不出声了。公司的人就做着这样的美梦:如果搬到月海,小溪每天步行10分钟就能到办公室,中午还可以回去煲老火靓汤;胡经理可以回家吃住家午饭……多么美妙啊,多了和家人团聚的时间。
    
    一周后,章总决定买下月海大厦5楼,花了430万元。章总希望帮罗医生解决困难,让他有精力做公司产品在新马泰的总代理,将产品打入东南亚。
    
    公司在资金未到位的极度困难情况下,又背上了月海大厦400多万元的债务。章总真是颇具大企业家的气魄,像年轻人一样,敢花未来钱了!却不管未来是否有钱!
    
    章总带着几个人到月海拿钥匙、看房子、拿图纸,挑选公司用房的需求量,打算将剩余的房子出租……
    
    买下月海之后,公司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原来罗医生已经一年没交银行按揭了,银行已经下了通牒,要变卖罗医生的房产;每平方米15元的高价物业管理费也一年未交,因此物管公司不肯交钥匙给公司;楼层的消防设施也不符合要求,必须重新申报;整层楼凌乱不堪,做宾馆用的床垫还放在走廊……真是满目苍痍,百废待兴!福寿乐公司满以为捡了个热馒头,实际上是得了个硬邦邦的冷煎堆。
    
    公司又多了三个债主:一个是罗医生,经常打国际长途来催付余款;二是月海的物管处,天天催缴管理费;三是银行,不断发传真催缴按揭款。为钱所困,疲惫不堪!
    
    这天章总催夏经理:“赶快回收货款,要付月海的房款!”
    夏经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钱,买月海干啥?”
    章总无奈,只好开口问经销商借钱。兴宁的王老板体谅章总的难处,又听说一个月之内还,而且利息高达15%的份上,将200万元从两个账号打到公司的帐号(为了还他这200万元,公司遭受了灭顶之灾,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公司用借来的这笔高利贷付给了罗医生80万元。
    
    房款付了一些,当然就要装修了。装修队竟然是李文信找来的,章总居然也就同意让这个装修队进场装修了。也许因为资金所困,装修队装装停停,有钱就干,没钱就退场,足足折腾了大半年!更可恼的是,李文信还在月海分割了200多平米,作为他公司的所在地。这与王恩明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又是个寄生虫。后来听章总流露,在章总还没下决心买月海之前,李文信很看好月海,就是他一再鼓动章总下决心的,原来李文信为的还是他自己!
    
    公司还欠罗医生几十万元,罗医生不断打电话来催,又委托了广州某律师事务所的郭律师全权处理此事。公司不知受到了多少重的夹击,章总也不知写了多少份承诺书,一会说春节后大钱到了就付,然后又说4月份、5月份付,但因为大资金迟迟未到,在第二年的6月,罗医生和章总终于反目,郭律师给章总发来律师函。章总给律师复函,从这份复函中,小溪才知道罗医生卖给福寿乐公司的房子给公司增加了多少债务!
    
    章总在复函中写道:
    你所律师郭一清受当事人委托,于本月20日发来的律师函收悉。对此我司深表遗憾。现明确答复如下:
    
    贵所承认我司与你当事人(罗华等人,下同)双方于2004年9月10日签订的《协议书》是“合法的有效的”,那么贵所和你当事人“决定收回该房屋另行处分”,这一决定是你们单方面作出的违法行为,是极不负责任的,所造成的后果和损失由你的当事人承担。
    
    你所及你的当事人在经济困境中,将拍卖所得的房屋转让给我司,是我司救了你的当事人,当时,你的当事人连抵押给银行贷款、每月定期应付的本息,已连续14个月未付款(物业管理费从未付过),银行正准备诉讼拍卖。你的当事人也说:要先支付银行的本息,我的钱慢慢支付也不要紧,所以协议签订后,我司用高息借来的款,向银行连续支付了20个月共计436000元的本息与罚金。否则,这一房屋早给银行处理了,还谈什么“收回房屋另行处分”?你及你的当事人这样做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司未按协议书支付给你的当事人的房款,是事出有因,不是我司有意所为,是贷款方一再承诺不兑现所致,尽管如此,我司还是挤出资金先支付了10万元给你的当事人,只欠90万元未按协议支付,你所及你的当事人在律师函中说“你司多次出尔反尔”,这是不符合事实的。我司什么时候“出尔反尔”?我司签订的协议,承担了不该由我司承担的经济责任,我司也从未反悔过,准确地说,出尔反尔的是你自己。
    
     (40)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我司认为,去年9月10日你及你的当事人与我司签订的协议书,你们是有欺骗嫌疑的,隐瞒了一些事实。协议签订前,你的当事人一再说,我原想回中国发展,因患心脏病,不可能回中国发展,你把房屋接过来,让我放下这包袱,迟些给钱也不要紧。我不是等着钱用,我是要发展事业的。还说,你们的产品很好,很有市场,东南亚我都可以代理,我有很健全的直销网络……事实是你的当事人急着用钱,房屋又面临银行拍卖,还将应付未付、该付不该付的种种费用列入房屋转让价格中,并将应双方支付房产证变更的一切费用转为我司单方支付,这些做法都不是公正的、透明的、平等的行为。但当时我司为了合作,承担了超过50万元以上本不该由我司承担的费用,签订了协议,可至今出口杳无踪影。这足以证明,你所及你的当事人转让房屋究竟是为了什么?
    
    由于你所及你的当事人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作为,你们要单方决定收回房屋另行处分,这是你们的权利。我司也要保护自身的利益,在此我司郑重申明:我司已经支付的80余万元及其利息(年息15%从你的当事人在6月20日单方终止协议时间起计算),20天内归还我司的本金和利息,若超过20天,每超过一天,按每天万分之三交付滞纳金;因房间拆搬、设计、装修等所发生的费用,以及该房屋管理费延误使用时间等所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均由你的当事人承担。因该房屋给我司造成的经济损失,我司保留追究赔偿损失的权利。
    
    如果能把月海这个枷锁解掉,公司倒可以松一口气了。想来,如果把这80多万元投入到市场运作中,公司能产生四五百万元的回款。
    
    一错再错,骑虎难下!已患心脏病的罗医生哪有80多万来还公司呢?
    
    罗医生委托郭律师卖掉月海,但据郭律师反馈,看的人多,真正想买的人却没有。因为这处房产所处地段呈贬值趋势,加上扯头多,没人敢下手。
    
    小溪提出整体出租,用租金来缴纳银行按揭款和物业管理费,总比现在闲置要好,
    但章总以没装修无法出租或租不了好价钱而没有同意。
    
    后来才得知,公司已为月海花了八九十万,但房产证仍押在银行,很难办出租手续。
    月海就像一艘古老的舢板,搁浅在沙滩上,福寿乐公司搬不动它也吞不下它,不知最后鹿死谁手,而且公司丢进去的钱看不到回来的希望,仍有不少纠纷接踵而至。
    
    直到2006年,公司才知道买下的月海大厦5楼居然被罗医生第二次卖掉了!
    
    也许月海是汪洋中的小逆流,福寿乐公司的芸芸众生更多的注意力始终被“大风起兮云飞扬”的章总的大战略,即大馅饼牵着走,惦念着章总许诺多次来大资金、大发展的愿景,像冰川下的激流,像肉体里的灵魂一般,潜在意识里梦绕魂牵。
    
    那35万元拿去多久了,3000万元何时能到?
    
    那35万元已经拿走23天了,但资金还没到。厂里管人事的林叔来到小溪办公室,不无忧虑地问:“这个李总会不会又是骗人的?现在公司已经很危险了,连日常的必要开支也应付不了,工人们已经4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小溪早已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历经两次融资失败的福寿乐公司,对这第三次融资自然有很多疑虑,每个人脑子里都打了诸多问号,何况资金未到,就拿走我们35万,岂不是更令人怀疑!?唯有相信章总,章总说下周会到,那我们就等到下周。
    
    这当儿,第一个骗子杨大平居然又出现了,他拿着几块从贵州背来的石头,说是贵重矿石,可以抵押贷款。章总还和他谈了好长时间。唉!欠福寿乐公司的钱还不了,还忘不了为福寿乐公司弄资金,真难为了这个杨骗子了!章总还真把他当木头了?试想想吧,还不起钱,躲了几个月,见了面还是说对不起,身无分文,还要来为你服务,此情难却啊!章总真的叫胡经理跟杨骗子到银行,谈贵重矿石抵押贷款之事。什么矿石矿山,曾几何时,几多金融大小骗子,用这编撰出串串珍珠耀眼的动人故事。这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伎俩,只要到了真实的金融机构那儿,一般都会水落石出。杨骗子的石头自然又是不了了之。
    
    为了迎接李总的大资金,章总又要求人事部门提出工资改革方案,准备在原有工资的基础上,拿出30-40%作为浮动工资,奖勤罚懒,真正让工资成为激励制度的一部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不干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章总同时要求夏经理下周一必须将销售人员的经济政策交上来;叫小溪……
    小溪没等章总说完,就将写好的东西交给章总。
    
    第二天,章总再次叫小溪、施副总、夏经理等人开会,研究小溪写的《市场营销计划、经济政策与终端工作的最新考核规定》。章总指出这份计划缺乏广东各市场部的销售任务分解和配套的宣传计划。小溪知道销售任务要分解,但按章总的要求,今年9月到明年12月这15个月的时间,广东要完成1.2亿的销售任务,比年初定的6000万元的任务量整整提高了一倍!这又是以为馅饼真的要掉下来所做的准备。如果任务要分解,那只有从上往下压,其结果是各个市场部都完成不了,又成了一纸空文。今年只剩下3个月时间,至今的销售额也只有几百万元,如何能突破亿元大关,真令人犯难!也不知章总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市场环境,谁也说服不了他,只有按他的去做。小溪只好要求销售部根据各市场的情况,把任务分解一下,报到她那里,她再整理出一份完善的计划交给章总。
    
    在李文信出现后的一个月,资金还没到,公司已经等了四个“下星期了”。
    9月初,李文信说资金星期三就能到清远,最快下周就能到福寿乐公司。又是一个“下星期”!
    
    就在等“下星期”的这个星期,2004年9月16日,章总应李总之邀飞到了银川。据说北京农总行的人也要去,章总想多结交一些银行方面的朋友,顺便考察枸杞咖啡项目。
    
    章总启程前一天,小溪等人都劝他别去,因为9月份的宁夏已经很冷,章总有哮喘,大家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再说公司本身的项目都做不完,何必去考察什么枸杞咖啡项目,就算真要上这个项目,福寿乐公司没有资金投入;何况,到底是在枸杞里加咖啡还是在咖啡里加枸杞,两者合一会是什么味道,大家都想象不出来。其实,李文信叫章总去银川的目的,无非是要章总埋单,让章总当他的银行。
    
    但章总没有听大家的劝告,还是飞去了银川。
    章总打回来的电话透露,枸杞咖啡已经生产出来了,很受外国人的喜爱,在沿海一带销路很好(福寿乐公司就在沿海一带,居然没听说过),但却没有资金扩大生产规模。
    
    福寿乐公司本身就在吸引别人投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投资骗子撞上门来,自己都要别人给你投资,没钱的福寿乐公司怎么能跑到银川去给别人投资?逻辑有点混乱了,但就是混乱的逻辑才能往前推导,也许是反向思维吧,越没钱越要给人投资,因为越没钱的时候,就是大钱快到的时候。
    
     (41)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章总考察了这个生产枸杞咖啡的小厂,李文信的意思是让福寿乐公司与枸杞咖啡厂签个协议,生产仍在宁夏,但包装和销售由福寿乐公司负责,帮宁夏把这间厂做大。李文信还说要和福寿乐公司签个中外合资的协议书(笔者注:福寿乐公司和王恩明合作的中外合资企业还没有彻底了结,又要跟这个李文信中外合作?章总到底要成立多少个空头的、没有资金注入的中外合资公司)。
    
    章总、李总还有北京的某人在宁夏的行程非常丰富,在考察枸杞咖啡厂时,对方一位年轻气盛的总经理一口咬定意向合同书签订15天内,必须将300万元打入他们公司的帐号,才能与福寿乐公司签正式的合同,但李文信不敢保证,对方总经理可能看出李文信是骗子,就把合同摔在桌子上扬长而去,连原来答应报销的机票也不报了;原来答应要派车的给李文信用的,现在也气得不派了。大概他看出李文信玩空手道,西北人的倔脾气上来了。无奈,章总他们只好自己坐车考察另外一个旅游项目。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们准备买机票回广州时的那晚,李文信出去半小时后就慌慌张张跑回酒店对章总说:“真倒霉,我的银行卡因输错了密码,被柜员机吃掉了,明天银行上班时才能取回,现在连唱K的钱也没法给了。”只有章总去帮他们埋单。
    
    第二天,李文信去银行取卡,未果。他对章总是这样说的:“我那张卡是在国外办的,取卡必须凭护照,我的护照没带来。”
    小溪知道,李文信从来没有出示过身份证,他说他没有身份证,只有护照,如果他的护照没带,他凭什么有效证件登机?没有护照,他也没法坐飞机回广州。
    
    用过银行卡的人都知道,李文信说的是假话,但章总相信了。好在章总带了6000元,结果四张机票都是章总买的——两张飞广州,两张飞北京。
    
    哎呀呀,等别人投资的章总又先为别人投资了,有钱的华侨大老板却要没钱的穷老板出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当是章总陪他们享受塞上江南的风光吧。这边是几个月发不出工资,资金迟迟不到,那边却要签些空头协议,这不是带着镣铐跳舞吗?
    
    资金仍是没到。李文信的解释是,全国在搞经济普查,每个法人单位都要上报数字,李文信不敢报太多的资金,怕被查出问题。此时国家对资金抓得很紧,尤其是扶贫基金。李文信一句话,就把资金不到位的原因推给国家了,你瞧,多聪明的李文信。
    
    以上这些“细节”,似乎粗了些,但小溪从章总嘴里听到的就是这些,就凭这些,小溪可以下断言了:不是李文信太狡猾,而是章总太愚蠢,太容易相信人了。你看看,李文信说了经济普查的内幕,诸如国家为什么要搞经济普查,就是为了通过经济普查来查贪官的钱,现在已经查处几百个亿了;某位领导为什么会下台,就是因为他周围的人太贪,只有他这个保护伞下台,别人才敢好好的查。谁都知道,经济普查,是国家调控宏观经济的必要手段,治国如治家,自己的家底都不知道,怎么制定发展规划?至于顺便从中发现经济违规、违法行为也在情理之中。李文信如此聚焦到反贪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他是个大人物制造依据。
    
    小溪听了章总说的有关李文信的种种情况,寻思着,什么时候见见这个自封为大人物的人物呢?
    章总不断地问小溪写完营销方案没有,小溪还是那句老话:“写是写完了,但如果资金不到位,方案也是空的。”
    章总再次强调:“钱是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样的话章总已说过无数次了。
    小溪接话道:“关键就是什么时候到,现在公司已经转不动。”
    章总却说:“方案总是要做的嘛。”
    和章总有关大资金的谈话,小溪已经觉得大家都没词了,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悲哀呀!
    
    2004年9月23日,星期四。章总到小溪办公室,问她拿一份去年办中外合资企业时与王恩明签的合同及章程,并很肯定地说:“我要修改章程,王恩明肯定不行了,弄不到钱,我要和李总签,合同签了之后你就要去工商局变更股东和法人代表。”
    
    真是天大的悲哀!仿佛小溪生来就是与工商局打交道的,每天忙的事情就是办公司。福寿乐公司与王恩明设立了中外合资企业,为这个女骗子提供了一个平台,这个骗子没骗到钱就换另一个骗子,到底要变更多少次股东,馅饼才能从天上掉下来?
    
    章总修改好合同和章程后,又亲自送到番禺交到李文信手里。如果这个合同一签,福寿乐公司与王恩明合作的中外合资企业的躯壳,除了名称和注册地址不变外,全套都得改变,包括股东、法人代表、公司章程、出资额、董事会、监事、经理等等全部变更,等于重新注册一个公司!到时如果又强调要小溪几天之内办下来,岂不是要被二次折腾?
    
    李文信的花样在翻新着。
    
    国庆长假前一天,章总告诉小溪,李文信叫他去珠海,自然是开车去。因为珠海准备搞一个影视城,投资20亿元,现在已投了5000万元,那个搞影视城的老板用不了那么多钱,打算给福寿乐公司10个亿,利息比银行贷款利息还要低,让章总去签合同;还说要拍一部名为《张学良传》的电视剧,作为明年抗战胜利60周年的献礼片。演员全都选好了,就差一个赵四小姐还没选定,正在全国各地挑呢。央视已经拿到这部电视剧的首播权,并给了李文信每月40分钟的广告时间,长达一年!又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众所周知,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是秒秒值万金啊!
    
    章总说:“40分钟的央视广告时段,这对我们公司打全国市场极为有利呀。我必须去一趟珠海。”
    小溪问章总:“这个李文信如此有钱,而且处处有钱,他那3000万元什么时候才给我们?”
    章总说:“那就不知道了,北京那10个亿已经给别人拿走了,宁夏那个枸杞咖啡的老板去了北京也没拿到!”
    
    真可笑!好像钱是可以随便拿的!这么有钱的李老板,连一部低档车都买不起?每次去哪里都坐福寿乐公司的车!
    
    章总在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从珠海回来了,似乎两手空空。
    
     (42)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10月8日,长假后第一天上班。章总找了几个副总开会。现在的说法是:珠海有个老板要在横琴岛开发娱乐、酒店、影视城多位一体化的娱乐城,总投资200亿,已到帐30亿,可以借给福寿乐公司10亿;《张学良传》要拍40集,到时可以拿5000万元的票据质押给银行贷款,这部剧可以赚1.2亿;清远的钱下周可以到李总的公司……
    
    一个又一个诱人的大蛋糕啊!
    
    小溪用讥讽的语气说道:“每笔资金我们公司都有希望拿到,但到了时候又拿不到,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到谁也不知道。这个李文信也是没钱的,2个月来,他在不断转移公司和章总的视线,让章总觉得他的社会关系很多,到处都有钱,不断地为公司‘努力’找钱,在‘努力’的过程中,不断地让公司和老总个人出点小钱,并解决他的用车问题。”
    
    几个副总都觉得小溪分析得很对,但章总却认为小溪说这些话有些刻薄。
    
    章总再次问小溪营销方案写好没,当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很干脆地说:“写好了就拿给我看。”
    一说到营销方案,夏经理有话说了:“章总,你让我们从1000万元的销售额跳到1个亿,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章总口气强硬地说:“这个你们不用管,我要亲自抓销售,再这样下去不行!”
    
    见章总有些生气,几个副总也就说话少了。但他们都在想:章总说要亲自抓销售说了三年,可这三年来,章总却在亲自抓资金,而且98%的精力都放在融资上,周旋在骗子中间。就算章总能亲自抓销售,就能抓出个1.2亿的销售额吗?一个人的能力、精力毕竟有限,现在的市场环境不同于往日,当然,如果他不去扯融资,发扬创业之初打市场的精神,把精力放在营销上,无论如何公司的销售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章总似乎成了李文信的秘书!帮他修改投资合作拍摄《张学良传》的协议。该协议的甲方(投资方)是广州番禺惠兴信房地产建设有限公司,乙方(承办方)为北京坤龙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小溪这才知道李文信的公司名称。在这份协议中,甲方(即李文信的公司)是用5000万元银行大额存单,给乙方用以质押贷款;该剧共拍摄40集,每集80万元,片尾的赞助单位是福寿乐公司,公司在每集电视剧中享有5秒贴片标版广告的权利。如此算来,公司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拥有40集X5秒每集=200秒的广告时段,相同的时段、时间如果在央视黄金时段插播广告,至少需要80万元。如此说来,福寿乐公司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悲的是,在这份协议中,福寿乐公司成了甲方即李文信那个集团公司内的下属企业!是李文信的下属公司!公司的主业已下滑得厉害,难道又想在利润可观的副业上分一杯羹?可这一杯羹会如此容易到你口中吗?
    
    看来,李文信有钱哩,又投资文化公司拍电视剧,而且一给就是5000万元,大手笔呀!可惜这钱是银行的存单质押,给受款方抵押贷款,如果真有现金存款单存在哪个银行,哪个银行都敢贷款给你,但你李文信有吗?如有,你又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多一道手续呢?你的款别存了,直接借给对方不就行了吗?这也与常见的有效凭证抵押贷款的骗术同出一脉,猫腻多着呢!上世纪最后一个年代,所谓存单低抵押满天飞,一些诈骗犯不知从哪里弄一些花里胡哨的印有外文、外国图案的有色纸张,动不动就是几千万、几个亿、上百亿元的票面价值,说可以到银行抵押贷款,当然是有人上过当,如今李文信也来这一套,章总居然信,也许是孤陋寡闻吧。
    有这《张学良传》才可以吊起章总做副业的胃口哩!明显的,这胃口被吊起来了。
    
    小溪闭门造车6小时,终于写出了长达10余页的市场营销计划。交给章总后没多久,章总告诉她只调整了一下任务量,某些提法的不妥之处也做了稍许修改。小溪拿到章总修改后的方案,只见整页整页被章总划掉而重新写上几段,章总说的“改了一点点”是多么巨大的“一点点”!章总把小溪认为写的最得意、问题提得最尖锐的地方全部删去了,甚至将大标题“收复河山 突出重围 摆脱困境 再造辉煌”也改为“认清形势 抓住机遇 苦干实干 开创新局面 完成二次创业”。在营销方案中,小溪在指出公司存在问题时,有几段自认为很精彩的文字:
    “广东是本公司的发源地,也是根据地,同时也是全部利润的产生地。三年多来,这个根据地在逐年丧失,光辉逐渐黯淡,利润日复一日下跌,直至严重亏损。
    这是为什么?
    
    “在根据地有良好局面的基础上,向外地拓展,方向本身是不错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到外地作战,我们打一仗输一仗,打一地陷一坑,严重影响对根据地的巩固、拓展的财力和物力;
    
    “企业多元化发展战略,应该在企业人力、财力等综合实力较强时提出,而且判断力必须准确。但我们开发的某些产品由于综合实力不够,甚至判断失误,造成有的夭折,有的不能如期上市,更多的是没有经济实力打市场,导致的结果是升级产品、横向产品不但耗去了资金,而且影响了原有产品在根据的巩固与市场的发展。
    
    “诉求资金战略在做强做大这一战略思考上本身是正确的,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和我们自身实力的对比上存在不均衡性,大资金从天而降基本不可能,反而削弱了‘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巩固根据地的营销资金,而且造成了坐等大资金的风气,全体人员奋发自救的精神荡然无存。这不仅是经济上的损失,更是企业精神的损失。”
    
    也许章总觉得这些说法有误,既使说的正确也不敢承认或不便承认吧,或者说他不认为现在的困境是困境吧,反正这几段话被全部删去了。
    
    没过多久,施副总拿着两份方案过来了,一份是小溪写的原稿,一份是章总的修正稿。他说:“怎么啦?你写的那些很痛快的话被删掉了?”
    小溪答:“早就料到会删的嘛,但没想到老总删得故此大刀阔斧,如此痛快!”
    两位副总一致认为,要完成1.5亿元的销售额,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夜谭!
    
    一个更气人的消息又传来了,本月资金到不了了,最快也要等到11月初!李文信也很急,因为他的房地产项目也无法上马,拍电视剧《张学良传》的刘某也很焦急,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章总始终认为,钱是肯定会有的。这个可恶的李文信还说:他要从他上海的公司调300万过来给福寿乐公司用,为此章总要到北京上海跑一趟。
    
    你看,两三个月以来,李文信的投资额经历了多少次变化:3000万元—7000万元——10亿元——300万元,而每次的变化升幅和降幅如此悬殊!简直是信口开河!而章总为了这变幻莫测的资金跑了无数次清远、番禺甚至北上银川,现在又说要去北京上海,如果李文信说要从新疆西藏调钱给我们用,章总岂不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到无氧区或缺氧区的雪域高原周游一圈?
    
     (43)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章总终于意识到这样坐等资金不是办法了,又召集销售部和几个副总开会,决定下周召开广东业务人员的营销会议,着重进行药品的推广,甚至想到要把总部现有的没什么事干的闲人召集起来,让他们也加入推销产品的行列,来他个全员推销。参加会议的几个人都认为,那些没事干的闲人基本上都是干不了事的人,属于要解聘的对象,根本不会、也做不了推销,反正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鱼“时就坐在办公室的靠背椅上,仰望天花板,一望就是几个小时!
    
    章总说下周还要登招聘广告,上至营销总监,下至业务员,中至广告策划、人力资源经理等等都要招聘,共招10多个职位二三十余人!真不知招来这些人公司如何给他们发工资,现有人员的工资都一拖再拖,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了。
    
    章总不仅在公司总部开会,而且到厂部召开中层以上领导开会,又大谈特谈资金的来源:“这回投资给我们的是扶贫基金,等这笔大资金到了,我们会有大动作,希望大家不要被暂时的困难所吓倒,下个月资金一到就会发工资,希望在座的各位给工人们解释一下。”
    
    又扯上扶贫基金了。公司被金融骗子搅错了方向,不断亏血本,确实贫了、穷了、困了,难道扶贫基金会扶你这个贫困企业?小溪心想。
    
    章总的好多话在厂部、在总部说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但人们期待的大资金没有到,小溪明白,章总实际上是希望靠外援来鼓舞士气,可工人们却说:“老总被人骗,别人骗老总,老总再来骗我们!”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话!现在几乎没人相信大资金会到了,光依靠别人,不依靠自己,这世界上有谁可以让你依靠?连情歌都有这样的唱词:“这世上有谁情可相依?”
    
    这期间,北京的余教授又出现了,公司的很多药品都是从余教授所在的研究所买过来的。三年前,余教授把公司的两个药品拿到香港去审批,理由是香港对药品的审批快,容易过关。为此公司专门在香港注册了一个无限责任公司。谁不知国家的政策千变万化,香港的中医中药政策也随之变化,也许还有余教授借“变化”演绎的余式变化,这两个原以为半年就能拿到批文的中药,在审批过程中不断变化,不断补充材料,不断补充钱,至今已三年有余,批文仍没拿到,但公司的药品开发费已被他拿去了100多万元。
    
    余教授此行,又有什么目的呢?
    
    余教授个子矮小,北方老头,60多岁了,还在全国各地跑,也够辛苦的。他跑来跑去的目的是把他们研究所研制出来的仿制药、七八类以后的药卖给需要的厂家。他已经成了福寿乐公司的常客了,几乎独家垄断了公司购买药方的权利,也就是说,福寿乐公司开发的药品,几乎都是从余教授手中买下来的。余教授每次到广州,公司都要给他报销差旅费,而且车接车送,章总或施副总都要亲自陪同。
    
    余教授口若悬河地对章总说:“章总,我这次来带来了四种药,全是大众普药,容易做市场,比如肾宝颗粒,现在汇仁肾宝在央视及地方台做广告做得很凶猛,你们可以跟着他们的广告走,省去了打广告的钱,到时消费者不买汇仁肾宝,而买福寿乐肾宝,那多省事呀。”
    
    当制药的教授比营销教授水平还高得多,不但能发明仿制药,还能对号入座发明搭载出海的战略,这战略可是商场上的诡道呀。他发明的模仿汇仁肾宝之前,是不是先想到了销售诡道,才起了仿制的心?他那跟进诡道肯定有企业认同,将这诡道和仿制的药方一起出卖,相信好卖的多。看来余教授是以销定产了,而且销量设计了两极,厂家终端销,他销厂家。他每次的如意算盘在章总这儿,从来都凑效。
    
    只听章总很豪迈地说:“你这四种药,我全要了!”
    在一旁的施副总吃了一大惊!
    
    一个品种是88万元,四个品种就要花360万元,还没有计算其他连带费用,比如差旅费等等,88即发发,这余教授不是广东人,却晓得“88”的厉害,这样开价,意头好,对方不愿砍价,而且又是4种,“4”在广东是“死”的谐音,但在北方却是四季发财。他对南方优势真有研究,南北结合,四个连发,发发命中。可这近360万元从何而来?等李文信的资金吗?李文信那3000万元的模拟资金何时才能打到福寿乐公司的账上?资金没到帐,章总却把这3000万元花在何处全部预算好了:体制改革的350万元+购买月海大厦的450万元+4个药品的开发费352万元+市场开发费1000万元=2152万元,除此之外,还要还银行的本息,付员工们的退股,支付员工的工资,还债主的钱……这样算来算去,3000万元根本不够用,何况现在3000万元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公司和余教授签下了300多万元的药品转让合同,首期必须支付60万元。章总很干脆地把从王老板那里借来的200万元的高利贷中抽出了三分之一付给了余教授。
    
    银行又打电话来催了,限定公司11月5日之前必须支付罗医生欠下银行的的月海大厦30多万元按揭款。看来章总又要去借30多万元来应付了。可是钱是那么容易借到的吗?何况福寿乐公司总不能靠借钱过日子吧?难道章总没意识到,在资金未到之前,他已经签下了一笔又一笔的付款合同了吗?难道他得了健忘症?到时给别人追债的滋味好受吗?
    
    资金的说法又有了新变化。不知何时,从李文信嘴里又冒出个清远农行信贷科的陈科长。就是这个陈科长说,那笔资金还差一点手续,不是李总的手续,而是外方的手续不全。折腾了几个月之久的福寿乐公司这才弄清楚这笔资金是国外的,不是什么扶贫基金。
    有完没完?又变了?!不如干脆说没钱算了,省得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小溪联系了省里某个很正规的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对方上门来详细了解公司的情况,,拿了评估报告、项目可行性报告、市场营销方案回去认真研究,一周后打电话给小溪:“我们公司老总对你们的项目很感兴趣,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要晚一点才考虑投资。”小溪听出了这话的含义,但她喜欢这种方式,行就行,不行就说不行,千万别拖。
    
    11月2日,普宁的刘老板一早就打电话给小溪:“你们章总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借钱,说要买月海大厦的5楼,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姓王的女人说给你们投资,钱到了没有?那个王八蛋!骗人的!去年我借给你们的20万元,是我问别人借的高利贷,你们借了一年也没还,现在又借钱?我已经答应章总了,下午去问问欠我50万元的人,看他能不能先还我一点钱,如果能还,我就帮老总解决困难,如果不能还,就算了。”直到下午下班前,刘老板打电话来说:“唉!帮不了你们了。”
    
     (44)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失踪了两天的夏经理借到了10万元,是章总催他去借的,因为要发工资,这10万元是夏经理的同学预支给公司的货款,到时公司要补货给他。
    真要命!公司到了这个地步,真是狼狈不堪!
    
    不得已,章总又召开总部人员会议,一是请所有员工想办法,向别的公司或向有钱的个人先借300—500万元,让公司先运作起来,不然旺季就要过去了;如果有人想投资,对方只要有钱投进来,想控股都行;二是请在座的管理人员,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都可以去推销公司的产品,可以照样拿提成。在会上,章总不得不向大家承认,这是公司创办以来最狼狈的时期,狼狈到连工资都发不出了,他向大家道歉。
    
    在小溪看来,章总说的两条路都走不通。这年月,谁愿意借钱给你?就算有钱人真想投资,真想控股,他也会左考察右考察,把你考察个底朝天,况且公司目前的销售额是很难吸引投资的;再说公司的员工们,没有几个能为公司排忧解难,至于说到让他们去推销,更是异想天开。这些人早已懒惰成性,反正他们坐在办公室,你就必须付给他工资,尽管推迟发,那也是欠着他们的,他们才不会辛辛苦苦地跑推销。
    
    可是,这样的状态又是怎样造成的?公司创业之初不是这个样子的。创业有了成就,有钱做广告、搞宣传,产品好销,经销商争着来拿货,公司的人就逐渐闲下来。现在资金逐渐吃紧,章总又把精力和金钱花到吸引投资、融资上,一次次制定大目标,拿有大钱来鼓舞大家,那懒劲就变成了“等、靠、要”。你什么时候不承认没有大钱来,大家绝对是耐心侯着,视死如归地等着,绝不会背水一战,起而行。这怪谁?不怪企业领导人的错误决策和导引,难道怪员工吗?
    
    不断有许诺为你搞大资金的人找上门来。
    章总收到了加拿大豪励国际集团北京代表处的传真件,他们对公司的项目很感兴趣,要派1—2人到公司考察,考察费用为2万元。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他们自己负担70%的考察费用,公司解决30%,即6000元。如果公司同意,就先把6000元打到他们代表处的帐号云云。
    
    章总动心了。他把施副总、胡经理、小溪叫到办公室,问几位经理该不该汇这6000元。
    施副总认为坚决不能汇,完全是骗人的,就像深圳的ABA公司一样,招商会开得很热烈,说某国看上了你们公司的产品,你们先付多少订金给他们,钱付过去后,他们就杳无音信,“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而我包括我们3个人都没有决定权,在我们3人进来之前,老总你就已经决定了。”施副总说。
    
    胡经理说:“老总,如果你是大老板,有3000万美元要投资,你还会让被投资方先汇给你6000元差旅费吗?”
    
    章总有些生气:“我就是没决定才找你们商量,如果我决定了,还告诉你们干什么?难道我连6000元的决定权都没有吗?!”
    施副总甩手出去了,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小溪见局面有些僵持,就心平气和地说:“我让北京的熟人先查查这个公司的底细,如果他们真要来考察,最多我们负责接待费,绝不先付6000元给他们。”
    
    章总说:“行吧,就这样!几百万元我都可以自己决定,用不着叫你们来商量?很明显,没有大资金注入,我们就无法做大,什么都不去尝试,就只有等死!每次叫你们来商量,你们都出不了什么主意,什么事都要我来做!”
    
    老总也有气啊!大家都很无趣。其实几位经理都做了很多事,但他们在公司都没有决定权,只有执行权。
    
    这天下班后,小溪刚进家门,就接到章总的电话:“那个技术监督杂志的广告设计得怎样了?”看来章总的火气还没消。
    
    小溪弱弱回答:“文字改好了,但整个画面没变。”
    章总的声音更大了:“不行,那个画面像什么样!明天加班!我考虑用日出的画面,配上草地,草地上有老人打太极拳,孩子们在奔跑。行了,我来联系美工,让他明天加班!”啪,电话重重放下,没等小溪再说话。
    
    小溪觉得特别尴尬!一个本不该做的广告,已经有一个具有10年广告、营销经验的副总来管了,他还不放心!多可爱的章总啊,大至公司几个亿的融资,小至一个版面的广告设计,他全都要管。他不觉得心累吗?如果他有这样的创意,昨天就跟美工说多好,省得这个美工走那么多弯路,说要人加班就加班,真是随心所欲!福寿乐公司的所有战略、战术不都是章总随心所欲的杰作吗?
    
    场部的人事科长林叔坐在小溪办公室,不无忧虑地说:“我们还欠工人80多万元工资,工人们走了很多,而且他们嘴巴很臭,不会说我们什么好话,中层干部的人心惶惶,我们不敢去招人,因为一去招聘,别人就会去了解公司,坏消息传得很快。因为没钱购进原材料,工厂没的生产,现在仓库里一件产品都没有,余下的100多名工人既不能解聘,又没活给他们干,真是很被动。本来如果有钱,我们可以先生产几百件产品放着,保证春节前都有货出,就可以提前一个月给工人们放假,节省十几二十万元的工资压力。可是现在既没货,又不能让工人放假,始终还欠着他们的工资。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恐怕熬不过一年。如果第三个投资者李文信还投不了钱,那引资这条路就再也不能走了。”
    
    在旁人看来,福寿乐公司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旧债拖欠,新债又不断产生,最后将会积重难返。
    
    一个久未谋面的MBA时的同学打电话给小溪,问她公司的现状,小溪答:“很惨!”
    老同学问:“惨到怎样?是不是发不出工资?”
    
    小溪不置可否。老同学快人快语:“那你还不走?还待在那干什么?像你这样在一个保健品公司做了十年,而且做到这个位置,就是宝贵财富,很多公司都会出高价聘请的,现在很多外资保健品进入中国,最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应该多出来和人交往,和同行交流。”
    
    小溪把这个同学训斥了几句:“你这个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在企业困难的时候离开,不是我做人的准则,也是违背我良心的。”
    
     (45)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在融资过程中,小溪按章总的意思跑了不少腿,因而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不能不说是丰富了他的人生阅历。
    
    如今的福寿乐公司,似乎每周都要接待帮他们融资的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2月17日,小溪受命于章总,到深圳友谊酒店接美国华人罗教授。
    
    小溪事先打电话到这家酒店,想查出罗教授所住的房号,但总台说查无此人。小溪有点纳闷,想到有两种可能,一是罗教授用别的名字登记;二是罗交代过酒店总台不要告诉别人他住在这。
    
    去深圳的路上,司机小陈告诉小溪关于李文信的如下细节:
    
    司机送李文信回番禺时,他从不让司机送到家门口,而是在王恩明以前住过的那个巷口下车,说走两分钟就到了。由此小陈司机断定李文信与王恩明是一伙的。
    
    李文信说广州星河湾是他设计的,开新闻发布会时,别人给他2万元的红包,他随手往会议桌上一丢,扬长而去——是嫌钱少还是自己钱太多,看不起这2万元?
    
    李文信常常问司机借手机打电话,不是因为他的手机没电,而是说人在广州,用广州的手机打电话便宜。但他用的是别人的广州手机,再便宜别人也得付钱,如此贪小便宜的大老板会有钱向公司投资?
    
    司机和他在一起几天,没听到李文信的电话响过!如果他真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公司肯定会有事找他的。由此断定李文信就算有公司也是皮包公司。
    
    李文信与章总到庭院深深看房子时,钟经理说李文信很面熟,好像去502房找过王恩明,但李文信矢口否认。
    
    仅是这几个细节,就可知李文信和王恩明是一伙的,他们住在番禺同一个小巷内,说不定本身就认识,他们共同设计了一个圈套,你出局时我入局。种种迹象表明,李文信的大资金是子虚乌有。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深圳。已是中午,见到了罗教授,他60有余,身体看上去很不错。在酒店西餐厅吃饭时,就和他聊了起来。
    罗教授说:“我原来当教授,年薪25万美元,到这个公司才三年,年薪20万美元,比当教授时少了好几万,是因为我对这公司有兴趣。我们公司在世界500强中排名第48,公司有22万员工,只有我一个是华人。我们公司在全世界都有投资,在中国每个省都投资了项目,深圳地铁、广州地铁都是我们的项目。”
    
    小溪问他:“你怎么不带一个助手来帮帮你?”
    “我找不到,学金融又很能干的人太少。”罗教授说。
    
    罗教授看了看小溪的名片,说:“想不到民营企业也有硕士生。”
    而罗教授的名片上写着:声光双共振理论与声光共振高科技发明人,031型新燃油发明人。真不明白有这么多发明的教授,还要独自在中国大陆跑来跑去。
    
    下午四点,小溪把罗教授带到公司会议室,章总和施副总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他们和罗教授共进晚餐,第二天陪他参观工厂,罗教授拿了公司的一些项目资料,周六下午公司的司机又把他送回深圳。
    
    上网查了查罗教授所在的公司,公司确实存在,但要得到世界500强之一的公司投资,福寿乐公司还任重而道远。可是这个真实的罗教授当时也拿出机票叫施副总帮他报销,施副总推说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小溪听施副总说起这事,觉得很奇怪,不是说年薪20万美元吗,折合成人民币也有160多万了,还会在乎这一二千元的机票?看来又是个骗子了。现在是全民皆骗吗?青年骗、中年骗,老年人也在骗?
    
    尽管李文信的疑点太多了,但章总还是要和李文信合作,章总说让李文信占49%的股份,福寿乐公司占51%,将李文信所有的房地产项目全部列进来,成立一个集团公司。试想想,李文信声称他的土地价值10个亿,全部拿来和福寿乐公司合作,只占49%的股份,他会愿意?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当章总就此事问小溪的意见时,小溪只说了6个字:“等钱到了再说。”
    章总接着说:“那个李文信是名副其实的地主,他在广州大学城有250亩土地(前面不是说有2000亩吗?扯了几个月,锐减到250亩了),在从化有1000亩土地,但就是股东太多,很难相处。”
    
    小溪问章总:“他在从化的土地是哪一块?我有个同学在从化市委组织部当部长,让他帮忙查一查。”
    
    每次小溪说要查一查时,章总就有些不高兴,大概是嫌小溪多事,什么都要刨根问底,查个水落石出。
    而后章总说:“用不着查,有土地证嘛,到时看他的土地证。”
    
    小溪说:“如果土地证上写着李文信的大名,又是原件,还要让我到国土局咨询有没有过期,我才能相信土地是他的。”
    小溪根本不相信,一个在大学城有如此多土地的人,会寄生在日薄西山的福寿乐公司的温床上?
    
    这以后的日子,李文信三天两头都出现在章总办公室,而且常常上午10点半左右到。他一到,章总办公室的房门就关上了,公司的人都不好进去打扰;12点,房门打开,章总请他去吃午饭,饭后又继续关紧房门,谁也不知道这两位老总是如何谈合作的。到了下午4点半,公司的司机要先送李文信回番禺,章总的车经常被李文信占用。
    别说李文信没钱,就算他真有钱投资到公司来,小溪也绝不会与这样的人共事!
    
    小溪还发现这样一个现象,每次李文信叫章总去清远时,都是挑星期五去,因为是周末,他无所事事,可以用章总的钱,用章总的车,住到星期天才回来,等于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小溪于是将周五称为黑色星期五。
    
     (47)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12月24日,这是西方的平安夜,圣诞节的前一天,又是一个星期五。
    章总和李文信上午11点出发到清远,下午4点又回到公司。
    章总直接去到财务部说:“重新开一张,这张开错了。”
    小溪估计章总又要开支票给银行或是李文信。
    
    支票开好后,章总经过小溪办公室时 进来说了一句:“可能还要去两趟清远才行,很难办的呀。”
    小溪用讥讽的口吻说:“李文信拿了我们现金后不是说很容易办的嘛,下星期就有钱到了吗?现在已经过了二三十个下星期了,怎么钱还没到?”
    章总没再说话,很快离开小溪办公室,赶往清远。
    
    12月29日,天气很冷,最低温度是8度,气温是猛然间下降的,很多人都顶不住。
    一早,小溪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是唐工从厂部打来的。
    唐工说:“现在你心情好些了吧?”
    小溪问:“为什么会好?”
    唐工说:“章总说昨天签了合同,过几天资金就到了。”
    小溪答:“签了合同算什么?李文信刚来没几天就拿走了35万元,说3天就到3000万元,结果半年过去了,一分钱都没看见!折腾了那么久,才签了份合同,什么时候资金到了我们公司的帐号,我的心情就会好了。”
    唐工说:“那也是。”
    
    这天上午10点多,章总又出去了,这回还带上了出纳,这意味着与钱、与支票有关。大家都诧异,既然签了合同,资金过几天就到了,还要拿公司的钱干什么?等资金到位了,多给那些人一些不行吗?天晓得那些骗子又在玩什么花招?!小溪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冷。
    
    2004年的最后一天,章总召集部门经理以上人员开会。
    
    章总说:“今年我们过得很痛苦,大家的工资也没发。明年资金问题肯定会解决,合同已经签了,明年1月10日左右到款,1月20日左右我会把大家的工资全发完。”
    
    大家似乎麻木了,没有任何反应。厂里已经知道问王老板借的200万元已经花光了,章总在当天的会议上证实了这一点:“是,借来的钱花光了,4个药品的前期开发费花了60万元,没办法呀,药业公司肯定是要发展的呀!月海的房产也给了五六十万元,还有日常的很多开支……”
    
    小溪一而再再而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笔大资金不能在明年1月份到账,我们的工资绝对发不出来,不发工资就没几个人会干活,不发工资就意味着今年要过一个穷年了。
    
    2005年的元旦,三天的假期,章总都在为资金的事奔忙着,看来章总是非要弄到那笔大资金不可。但愿章总坚韧不拔的精神能有所回报,祈愿公司所有的人对这笔资金的看法都是错误的,希望真理就掌握在章总一个人手中。
    
    假期后第一天上班,钟经理打电话来报告,王恩明已悄悄溜出了庭院深深502房,还带走了公司买给她的衣架等等,可能是因为大件物品她无法搬走吧,能带走的小件尽量带走,甚至把房门也撞烂了,也许是出门前忘了带钥匙,又不想让钟经理知道。回想去年章总给他的函件是要她赔偿经济损失的,她一拖再拖不在那份函件上签字,就算签了字她也不会还钱,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钱!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朱,现在她只有一走了之了。
    
    而章总此时还在清远,其间打了个电话回来,让小溪修改文章,并说现在正等着银行行长在担保函上盖章,如果上午能盖到章,下午就返回公司;盖章后银主(笔者注:大概指真正有钱的人)就会过来签字,签字后资金就到位了。
    
    事情有点离奇,如果银行能在担保函上盖章,毕竟是前进了一步。但谁是银主?似乎听说过银主是位80多岁的老人家,继承了很多遗产。若真是这样,他把这笔钱放到银行吃利息就够了,到时再让儿女们继承,还要投什么资?如果银主是中年人,腿脚灵便,他自己可以来,委托个中间人跑来跑去算哪回事?而且银主迟迟不露面,搞的是什么名堂?百思不得其解。
    
    1月6日,章总从清远回来了,午饭后,他带上财务部事先准备好的1万元现金和一些文字资料,匆匆忙忙对小溪说了一句:“晚上请行长吃顿饭,看行长能不能盖章。”又赶往清远。
    
    第二天听章总说:清远农行曾给这家公司(笔者注:谁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出过一份保函,结果资金未到,这次又要给相同的公司出保函,所以比较慎重。但昨晚在饭桌上还是说通了行长,18日左右资金可以到帐了。
    
    小溪想,既然第一份保函开出后资金可以不到帐,那么第二份保函开出后也可以有同样的结果,章总难道想不到这个结果?
    
    过了两天,章总又冒出了一句:“清远银行不愿意查询,也不愿盖章!”小溪奇怪了,前两天不是说已经做通了行长的工作了吗?怎么两天功夫又变卦了?以前做的工作都白做了?钱也白花了?
    
    1月14日,小溪从章总那里知道,是清远银行换了行长,新行长到任才一两个月,是从汕头调过来的,现在是新行长不肯签字,如果是原来的行长,早就签字盖章了。所以李文信还住在清远公关,看明天行长是否肯签字。原来章总去了清远那么多次,住了那么多天,居然没见到行长,全是李文信和信贷科的陈科长打交道!章总就这么相信李文信?!这也太冤了!福寿乐公司花了好几十万,居然章总还见不到行长的面?!
    
    1月17日,章总又把小溪等人叫道办公室,说了几件事:
    “我和施副总明天要去上海,见另一个外国投资公司的上海代表处,因为我们已把资料寄过去了,对方也发来了邀请函,如果能用到这笔钱,利息低,对我们更有利。
    
    “清远的行长终于同意签字了,但合同已过期,因为合同注明是1月13日到款的,所以必须重签。代理人已和哈尔滨的银主联系,但银主又去了上海,所以李文信那边的人今天也要飞去上海。我们到上海后,看能否和银主见上一面。如果银主同意来广州,那么资金一周内就能到位。
    “还有一个公司,如果20日左右能到款,就先借给我们几千万用
    
     (48)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还有一个公司,如果20日左右能到款,就先借给我们几千万用。
    “李文信也有1000万元,如果20日能到帐,就先将500万元打入我们公司帐号。”
    
    章总说的几件事全都和资金有关。福寿乐公司也是多灾多难,多方筹集资金,资金的线索也很多,但多是八字没一撇的,有了“一撇“的清远银行,在行长终于同意签字时,才发现横生枝节,合同过期,这恐怕是李文信的创作。他是天才的文学创作大师,不仅能设置悬念、埋下伏笔,而且把情节设计的大起大落、跌宕有致,让人追着故事情节走,但永远也看不到底,预测不到局面。章总,是很真诚的的李文信的忠实读者哟!
    
    如今,公司收回来的可怜的一点货款,即使全部用在发工资上也不够,其他该付的钱是能拖就拖,一拖再拖,很多与公司关系好的原材料供应商,现在也反目成仇了。
    
    章总和施副总的上海之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小溪听到的说法是:接触的上海公司是美国一家财务公司的上海代表处,他们首先提出必须对公司的企业形象、产品等所有材料进行整体包装,包装费用为4.8万元,由我们公司出,这4。8万元必须先汇到代表处的账号。该公司将福寿乐公司整体包装好后,报到美国总部。美国总部如果同意投资,就要和福寿乐公司共同注册一个中外合资公司;如果不同意投资,就退回4.8万元。这和前面提到的加拿大豪励国际投资公司北京代表处的诱导法一模一样!早就设计好了陷阱,让你一步步、不知不觉地不断出钱,而向你投资的终极目标,则要走完拿钱来铺垫的25000里长征,所不同的是,一个等鱼儿上钩,发邀请函让鱼儿来考察;一个是主动出击,要到鱼儿的总部去考察;一个要骗4.8万元,一个要先骗2.4万差旅费。
    
    更可笑的是,那个所谓的银主不是也在上海吗?章总想直接和他见面,打了几次电话给中间人,中间人一会说银主在吃饭,一会说在洗脚,连银主住的宾馆也不肯告诉章总。这有两个可能:一是根本就没什么银主;二是代理人从中作梗,不让银主和章总见面,怕“穿帮”。
    
    借王老板的200万元,借期只有一个月,王老板开始催债了。当时借他款时,小溪就说过:“如果到时还不了就拖着,顶多再多得罪一个朋友,我们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得罪一个也无妨。”不幸被小溪言中了。
    王老板的200万元可以拖,月海的100万元也可以拖,关键是工资拖不了!现在没有四五百万元,公司已经难以运转了。
    
    1月24日,星期一。章总一大早就说,他马上要去清远,这次一去又要三四天,等办完所有手续才能回来,并告诉小溪:“又换了一家,这个人说几年前就认识我,但我好像对他没什么印象。他是直接和银行打交道的,中间没有介绍人,可以让我们直接查询款项。他有5亿元资金,还说低于5个亿的资金他懒得办。上周五我已经和他接触了一次,说好今天去银行查询,只要一查询到有钱就马上办手续,两三天就能办好。去年8月份那单是不让我们查询,连帐号、开户行都不让我们知道,真气人!等办完这一单再和前面那个人算帐吧。如果这个星期还不到款,我们就很被动。”
    
    事到如今,章总才透露了上一单、到清远花了35万元的事儿的“实情”,而这并非实情,整个清远事件,都是李文信接上头并展开的,那一个人,是哪一个人,不就是和李文信天天在一起的那个人吗?这事儿黄了,证实被人骗了,你章总要和那个人算帐,为什么就不动动脑子,那个人是怎么来的?所谓清远农行的陈科长又是谁的关系?不都是李文信的关系吗?章总的脑袋是少有的石头,没任何思辨能力了,不能综合分析,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整个陷阱挖好了,个中走马灯似的转换几个人物,就让你看不清、辨不明。好了,那个人不行,如今又自动上来一个行的,至于告不告诉你开户行、帐号,供不供你查询,是问题的本质吗?这只是细节的稍稍演进罢了。你章总又亲自查过吗?按你的一贯作风,不就是李文信“查”,李文信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他自编自导自演,有无、查与不查,不都是李骗子导演的吗?!
    
    李文信确实比杨大平、王恩明聪明,他站稳了庄家的擂台,不断派些打手上场与章总对打,每次,你姓章的打输了,我李文信同情你,帮你想办法,帮你出力,因为我有值10个亿的土地,我就是大老板嘛。
    这章总确实也是鬼迷心窍,难道你真相信你遍施仁义,就能感天动地?刚刚被骗走了35万元,以前认识你的人找上门来为你奉献,此人,还装着不认识李文信,你也不想想,他不认识李文信,怎么还要你在清远操作?操作方式和上一单大同小异,操作的细节连公司的高层都保密,那几年前认识你的那个人怎么知道你要大资金、在弄大资金?好了,这个找上门来骗你一把后,李文信天才般地派第三、第四、第五个上来。可气可恼!章总在又一个骗子上来肯定有希望时,才透露上次的失败,没有新骗局,没看到新的希望,可能至今也不讲呢。
    
    小溪感到李文信的骗术又在换新花样了,而且换了个以前就“认识”、其实根本就不认识章总的人来骗了,李文信似乎和这个人没有关系,到时他还可以无忧无虑继续骗或脱身。好一个聪明的骗子啊!
    
    章总到清远已经三天了。26日快下班时打了个电话回来,大意是李文信陪信贷科科长去新会泡温泉了,这个信贷科长天天都有活动,他是开着我们公司的车到外地活动,他活动不挑周六周日,偏要挑选周一去,等章总带了钱去给他们活动。现在行长已基本同意签字了,银主也要到这里,明天上午就能签好合同,合同签好后,章总可以回公司,而那些人就上北京,资金在北京农总行。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离春节长假只有一周的时间了,这一周是企业向有关部门送礼的一周,是没心思上班的一周。想到公司迟迟未到的资金,不得不令人头痛。就算明天就能签好合同,行长也签字盖章了,他们也飞到了北京,难道北京方面就不会出问题吗?这笔5个亿的巨资就算真有,但春节前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
    
    后来事情的发展与小溪的预料一模一样。
    
    1月27日下午,章总终于从清远回来了,但李文信等人还没回来,而且据说银主的代理人也到了清远,住在另一家宾馆,不用福寿乐公司埋单,因为他们有这笔融资费用。章总还总结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凡是先要钱的都是有问题的(这话小溪早就对他说过)。”
    
    章总说:“今天上午签完合同后,代理人就让清远银行直接将合同传真给北京的银主,他自己直接买机票飞到北京与银主会和。只要清远银行一出担保函,他的资金就打过来,最快下周三,慢则下周四就可以到款了。资金到了之后,我们要还银行贷款,要理顺体制,要买月海,要还王老板钱……”小溪粗算了算,按老板的说法,还没到手的2000万贷款所剩无几。
    
     (49)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章总说这话时显得很轻松,仿佛红日就要喷薄而出,馅饼就差一点点就要落在手中。
    
    2月1日,章总再赴清远,为的是坐等,等待银主的代理人在北京办好手续后飞过来,再办这边的手续。
    
    厂部的人事科长林叔又来了,听说章总又去了清远,很是奇怪,
    林叔说:“老总亲口对我说的,‘李总这个人不行,与南海那桩骗贷案有牵连,用了我们30多万元,连我自己的钱也掏出来给他用了’,现在怎么又和李文信去清远?唉!看看罗,这已经是第四家了,如果这家还弄不到钱,章总该清醒了吧?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
    
    章总这一去,又白等了三天。2月4日因为钱不够用了,于是再回公司拿钱。北京的行长出差了,银主的手续还没办好,估计上午能办好,马上坐飞机过来。
    小溪问老板:“你现在又去清远,什么时候回来?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章总答:“很快,明天下午就回来。”
    
    果然,2月5日上午11点半,章总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李文信,随后,章总办公室的门就关上了。
    
    下午,章总召集几个人开碰头会,说了如下情况:这次的钱是一定会有的,因为银主的代理人昨天才在北京办完银行的有关手续。快过年了,北京的行长经常要开会等等,连清远农行的信贷科长也说在北京办事很难,他(指银主的代理人)能在四五天内办完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要清远银行出具保函时,那科长说了这样的理由,明天(笔者注:指2月6日)是不办的,因为要放假了,2月16日和17日也是办不成事的,因为刚上班,大家要互相拜年,2月19日才能办,但2月19日又是周六,不上班,所以最快也只能2月21日周一才能办。保函一办好,双方银行在网上一查,确有其事,就可以打款了,两三天之内款即到位;如果现在就出保函,钱到位了,放在银行,恰逢春节放假,钱不但动不了还要付利息,5个亿的利息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划不来。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我坚信,本月25日就能到款,钱到位后要尽快招人,要提高工资。”章总满怀信心地说。
    
    一切都是那样令人费解!如果是小溪经办此事,她一定会要求银行方面今天就出保函,不仅要看到保函的原件,还要带一份复印件回来。等春节长假一过,上班第一天,就让请远方和北京方的银行互相确认,然后打款,至少不会留什么尾巴。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有5个亿在银行放着,多付一个星期的利息又有什么关系?春节一过就可以动用。有5个亿还怕付利息?这是哪家的逻辑?真奇怪!天晓得春节过后,清远方面又有什么说法。
    
    2月19日终于到了,星期六,春节长假后第一天上班。照例又是开会,公司及厂部所有人员都参加。
    
    章总除了代表公司领导向大家拜个晚年之外,说了如下一番话:“我先把设想与大家沟通一下,一周后请大家拿出相应的计划。因为我们公司的特点是人人、包括领导都不想出主意。”章总这后一句话让在座的另几位领导都极有意见,他们觉得很委屈。因为章总做事很少和大家商量,偶有商量,当大家说了不同意见后,章总多半都是不听的,只相信自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格局——说了也没用,干脆不说,反正老总一个人说了算。
    
    章总接着讲了几大问题,在讲到今年的设想时,章总又圈定了今年要完成9000万元的销售目标,但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销售额以销售部门制订的方案为准,我不是规定一定要完成9000万元。”
    
    年年销售部,不,多半是小溪写的营销方案都遭到章总的一票否决,其中的销售额一改再改,从1500万元—3000万元—5000万元,都被章总认为“太低太少”,而章总理想中的销售目标已连续四五年完不成,直至到这三年的亏损、去年的严重亏损,总之,章总定下的宏伟目标,不是大家用嘴、用笔能够改变的,却偏偏到了年终,被市场无情地改变了。
    
    如果今天只有中层以上的部门领导开会,小溪肯定会这样说:“章总,这几年我都是名义上的营销副总,今年如果你硬要完成9000万元的销售任务,那我只有辞去副总的职务了,因为我完成不了,请您去聘任一个能完成9000万元的营销副总吧。”但今天会议的层次不同,小溪不好说这些话,准备单独向老总提。
    
    2月23日,章总发火了。因为人力资源部没按他的意见尽快招人,大家的一致看法是等资金到了再招人。
    
    章总一拍桌子:“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我说要招人你们就尽快招,不能拖!”
    夏经理赶忙顺着章总的话说:“那我们就配合人力资源部尽快招人就是了。”
    
    章总亲笔圈定的招聘计划到了小溪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至营销总经理、营销总监,下至业务员,总部及厂部各个部门都要招人,而且是大招特招。小溪算了算,一共要招74人,如果全部招齐的话,又会诞生一个中小企业!
    
    资金未到位,章总再次做出了大干快上的派头,人生的悲剧就是总是重复昨天的故事,更可悲的是重复惨痛的教训。章总有馅饼撑腰,这种重复就会周而复始,从设八大战区开始,至今已重演了三四次了。
    
    在章总与李文信打了8个月交道之后、公司所有人都认为李文信是骗子的时候,小溪才第一次正面接触了这个李文信。
    
    2005年2月25日,一个提着大大行李箱,50来岁的偏胖矮个子又出现在公司。
    利用周末,小溪和章总、李文信一道,去英德考察长湖的旅游项目。坐上车,章总就向李文信介绍小溪是MBA毕业,在公司负责宣传策划和营销。
    
    中午12点,一行人到了清远,接上了一位肖局长,由肖局长带着大家到客家王吃饭。吃饭间,又来了6个农民模样的人,好像是一家三口,两家六口人。李文信介绍说他们是农民企业家。
    农民企业家在另一间厅房落座,菜式和章总这一桌的一样。
    
     (50)
    
    第四章 异曲同工持久战
    饭饱后,当服务员问是谁埋单时,李文信的头就往章总的方向移动,这个转头的动作这两天频频出现。小溪很自觉地埋了单。有一次喝早茶,好不容易看到李文信的手伸进了口袋,以为他要掏钱埋单,谁不知他掏出来的是住房卡,问服务员可否凭住房卡打折。真是服了他!
    
    在英德的两天,李文信在饭桌上,除了喝酒就是吹牛,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诸如:
    
    “广州的寿星大厦是我投资的!”小溪马上问寿星大厦的老总是不是姓谢时,他不出声,可以说他根本不认识。
    
    “春节时,黄华华省长都来给我拜年,省长给了我一个红包,我当场打开来看,是1200元,我就对省长说:‘黄省长,你能否请9000多位老人吃一餐饭?’黄华华问:‘吃一餐饭要多少钱?’我答:‘48万元。’黄华华说:‘好,我就给你48万元,是支票。’我当时真后悔,为什么不多加一个零,变成480万元?”
    
    小溪问:“李总,这是哪一年的事,如果真有此事,广东卫视等各大媒体都会报道,因为这体现了政府对老人们的关怀,我怎么没看到有关报道?你们看到了吗?”
    在座的肖局长、福寿乐公司的司机等等都摇头。
    
    李文信不以为然,还在吹:“梅州的田家炳是我外公,我也像外公一样,赞助了好多学校,都以我的名字命名。”
    “我在大学城有200栋别墅,1000万元一栋我都不卖!”众所周知,大学城内根本没有别墅。
    他吹牛已成家常便饭,眼都不眨。
    
    下午在英德市政府,当着市委书记的面上演的一幕,更是让小溪忍无可忍。
    李文信当着市委书记的面,拿出宁夏银川某个旅游区的景点图说:“这个沙坡头的策划是我做了。”他又掏出宁夏某市政府的扶贫基金的批文给书记看,要英德市给他批类似的文件;还站在英德市政府不大的接待室里,对着英德市的地图,指指画画,找到长湖的位置,用极大的嗓门说道:“我要投资2个亿,在长湖建一个大规模的旅游度假村,搞个狩猎区,分为野猪区、野兔区等等,我还要搞会员制,让所有进入旅游区的人,每人都买200元以上福寿乐公司的产品,那是一笔多大的数字啊!”
    
    当市委书记问李文信和章总是什么关系时,李文信抢先回答:“福寿乐公司是我的下属机构。”
    章总听了这话居然不动声色,小溪真想把这条野猪杀掉喂狼狗!
    
    第二天上午10:30时,终于等到了陪同章总到长湖的主人。车在英德行驶了20分钟后,进入长湖地界。
    天下着雨,车在山间公路上绕着弯开,很有一番险境,群山环抱,雾蒙蒙一片。
    
    下车后步行,沿着石阶路上山,看见山上有三栋别墅,因久没人居住,加上这里潮湿,墙壁和天花板都显出衰老的痕迹——长着黑毛,掉皮掉骨,墙上渗水,还有一栋既可以办公又可以当宾馆的综合楼,更是残旧,什么设施也没有。
    
    雨下的更大了,山上没有餐厅,只有到山下农民的船上吃河鲜。边吃边游览湖面。四面群山环抱,湖水现出墨绿色,据说最深处有80米,浅处也有20米。雨雾中的山头模糊不清,天气稍晴时,才发现有十几座山头,大多数郁郁葱葱,偶见两三个山头的小树未长大而显得光光秃秃
    。
    李文信坐在船上,指点江山,但不会激扬文字,他说这个山头要建别墅,那个山头要搞狩猎区,还要买游艇……仿佛这一切明天就会变成现实。
    小溪总是有意无意的问他:“李总,你何时调资金过来开发啊?”他却不答话。
    肖局长也说:“李总,你先打一点钱过来,我们知道你有动作有诚意了,什么都好办。”李文信照样不出声。
    
    小溪换个角度问他资金的问题时,他那张特别会吹牛的嘴就紧紧闭上,仿佛资金与他无关。
    坐了两个小时的船,小溪有些闷得发慌了,尤其是和李骗子坐在同一条船上,湖面上的风不时吹来李骗子身上的狐臭味,令人作呕。真想把这个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家伙推进长湖去喂鱼!
    长湖归来,深有感触,要有大资金才能开发长湖,恐怕至少要投入3000万元,才能初具规模,福寿乐公司没有钱,怎么谈得上启动这个项目?
    
    3月2日,星期五。章总又从清远回来了。清远农行决定周五在网上发保函,待对方银行确认后,下周一才开出保函原件,原件一开出,资金就可以到账号上,两三天就到账、小溪不明白,既然对方已经确认有这笔资金,为什么今天不开保函,还要等到星期五?是不是李文信又想去清远度周末?
    
    章总在告诉小溪这些情况时,接到了兴宁王老板的催债电话,只听章总在电话中很肯定地说:“下周还你,下周资金就到了。”如真能如愿,该多好!
    
    3月6日,章总又去了清远,等着星期一银行开保函。可是问题又出来了,保函开出后,而且已经上网了,这时才发现清远农行的贷款额度是去年的!要重新续期,续期必须到北京农总行,而现在正在开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会议,等“两会”结束后,清远农行的陈科长和李文信要到北京办额度的续期手续。
    以上情况是章总说的。
    
    小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明明知道每年三月都要开两会,额度跨了年度,为什么一月份不说,偏要等到三月份才说!没钱就拖延时间吧!”
    章总说:“不是你想象的这么容易!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清远农行去办的,而是一个外国人的钱,清远农行委托一个外国公司去办,外国公司的经办人在印度洋海啸时遇难,又要重新找代理人……”
    
    怎么越说越玄乎啦?福寿乐公司真是多灾多难,不管是国内大事还是国际大事都能和他们融资挂上钩,沾上边。先是受中国经济普查的影响,现在又是印度洋海啸的受害者。这样的骗术章总都相信?真是不可思议!章总至今都认为钱是肯定没问题的,就是时间要往后拖一拖,他还很有信心地叫上财务给银行写报告,保证公司可以分几期还清过去的贷款,要求银行免利息。
    
    3月8日、9日接连两天,小溪等人面试了 几十个形形色色的人,但合乎要求的很少,这是公司按章总的要求招聘人才。
    
    3月11日下午,章总召开了股东大会。公布了公司的资产状况,宣布了董事会做出的决定:所有股东都可以自愿退股和自愿收购,所退股份如已分红的,连红股一起退,这两年没有分红的,按银行存款利息支付给你,要退股的必须全部退,不能退一点留一点;要退股的请在月底前提出申请,公司在5月1日前支付股金。很明显,这是章总为迎接大资金到来而做的准备工作。章总始终相信大资金马上就到。
    
    第二天,小溪看到申请退股的股民的签名已有满满的两页纸!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公司的员工已经看不到公司发展的希望了!心有些凉!
    
    催债的王老板又来了,章总给他写了一张保证4月5日还款的字据。现在才知道,王老板是用他的房产作抵押向银行借了200万的。章总说早知道这样,绝不会问他借的。小溪认为王老板是找借口来催债,因为王老板说过他手头有五六百万,正在到处看房子,还想找项目做……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啼笑皆非,与第一个帮福寿乐公司融资的杨骗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3月19日,银主的代理人丁某被六个人绑架了。原来,丁某约了南方医院的教授看病,结果教授晚到了十分钟,一伙人就用胶布封住了他的嘴,把他绑架到一间空房子里。据说这一带今天戒严,公安局刚把这间房的坏人抓走,丁某就被丢到这里了。好在丁某当过知青,能吃苦,他从窗口跳了下来,马上报了警。连市公安局的局长都出动了。丁某一边看病(包扎伤口)一边录口供:歹徒抢走了他手腕上的劳力士表,价值100万美元,身上所有现金和银行卡都被抢,可怕的是,银行卡的密码他也告诉了歹徒,好在卡中的钱没被取走。
    丁某说他要回香港拿有关手续,再也不敢到广州了,过几天他再约清远的陈科长到深圳见面,拿到有关手续后再到北京,办手续还需要交62万元。
    
    章总已经让李文信想办法,李文信则说他已联系好华夏银行,准备放几个亿到华夏银行,华夏银行同意付给李文信6%的年息。章总就叫胡经理带上有关资料到华夏银行开户。
    
    真是奇怪,凡是说要帮福寿乐公司融资的人,都会遭到抢劫、绑架,难道又福又寿又快乐的福寿乐也保佑不了他们吗?大概是那些人心怀不轨,遭报应了吧,更确切地说是他们想拖延时间而编的惊险故事,从公司身上诈点血汗钱罢了。
    
    就在丁某人被绑架之后,李文信对章总说:他也曾被绑架过两次,一次在广州,一次在东莞。好像被绑架是一大光荣,因为有钱人才会被绑架,老板、大老板才会被绑架,没听说乞丐会被绑架,饿汉会被绑架,当然,骗子也不会被绑架,最多是被好人扭送到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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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李文信的资金又有了新的进展,要你花钱的时候又到了。
    
    章总把小溪和夏经理叫到办公室,说:“办额度转移需要63万元,而且明天就要,后天他们就上北京。据说某人的老婆将50亿的证劵抵押给银行了……”
    小溪问:“50个亿是什么概念?”
    小溪的话还没说完,章总就当头棒喝:“你别管是什么概念,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
    小溪被训得不再说话。
    
    章总的意思是要大家分头行动,福寿乐公司解决30万元,李文信、清远农行也分别解决一部分,希望明天就能凑个二三十万元。章总已经向好几个朋友开口了,别人都已要得太急没办法为托词推脱。
    
    从章总办公室出来,夏经理直接到了小溪办公室。
    夏经理问小溪:“你说借不借?我想了想,一咬牙,还是决定帮老总借,反正这么多钱都花出去了,就最后赌一把吧。”
    
    小溪在想:什么额度不额度,你银行有多少贷款额度是你银行内部的事,你要开保函,要引别人的资金贷给企业,那怎么调动资金,也是银行的事。企业贷你的款,是要付利息的,这样你银行已经有利润了,还弄出个什么额度转移,还要费用,岂不滑稽?这是银行的所为吗?
    
    他们说要花63万办额度转移,纯粹一派胡言,他们才不会出钱呢,就是为了再骗福寿乐公司二三十万!
    公司还是借到了30万元,全部交给了别人,至于交给李文信还是给了清远农行,只有章总一个人知道。
    
    4月12日是星期二,章总N次从清远回来了。他说所有手续都办好了,银主的代理人昨晚已回到北京,准备划款了,资金这两天就会到。等资金到了就开个董事会,要和李文信成立中外合资公司,还要让李文信的房地产广告给福寿乐公司属下的广告公司代理。多么美妙的前景!
    
    4月13日,星期四,唐工告诉小溪一个惊人的消息:“老总说那个美国老板去了美国!昨天老总还说额度转移手续已经办好,资金这两天就到,代理人已经到北京办款,款汇到指定帐号就行,很快的。怎么今天美国老板又回了美国?别是拿了我们30万元去旅游了吧,也许过几天再去日本、新马泰。”
    
    王老板又来催200万元,还说要去看工厂。福寿乐公司的人满足了他的要求,派司机送他到厂部,他转了一圈后又回到章总办公室“陪”章总上班。
    
    夏经理问小溪:“你敢不敢造反?如果你能让章总退休,回家休息,我去借200万元,专门砸广告,让经销商拿钱来进货,少于50万元的销售我们不做,我们找十个经销商就可以收回500万元,这样就可以还掉借来的200万元,剩下的钱还可以进行市场运作,总比这样养着一大帮人强!章总老是指望来大钱,我压根儿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弄来钱!”
    小溪暂时还不敢有这样的叛逆行为。
    
    因为工资未发,大家的情绪都不好,章总也很明白这点,但别的债务都好说,拖欠工资却不是小事。
    小溪试探地问章总:“如果那个去了美国的老板不回来怎么办?”
    章总回答:“不会不回来,主要是那个代理人不好再问他的老板,因为上次他的老板已责怪他,‘我都等了你们两个月了,你们等我几天都不行?’所以代理人不再敢问他。”
    
    小溪现在才弄明白,那个代理人4月11日来广州之前,他的老板已经去美国了,奇怪,他们为什么在拿走我们30万元之后,4月14日才告诉我们老板去了美国?要等老板回来才能签字划款?至于老板何时回来,连代理人也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4月22日又传来消息,那个美国老板下周一从美国飞到北京,下周二可以办汇款。
    
    离五一长假只有5天了,福寿乐公司的人期盼了很久的奇迹会出现吗?小溪很担心,下周一(4月25日)对方是否会说航班取消了,再等几天吧,把个五一长假拖过去再说。
    
    果然,4月25日,美国老板没有到北京。这是个影子老板,根本就不存在,全是李文信和那个代理人编出来的瞎话。小溪这样想。
    
    章总仍不认为自己被骗,他说:“我们这次吃亏就吃亏在合同上没有注明担保函开出多少天之内必须到款,因为当时银行看过对方账号上有钱就高兴得忘乎所以,才弄得我们很被动。当时的合同给清远农行的陈科长看过,他也说这样签没问题。”
    
    看章总心情不好,小溪也就不再反驳。心里却在想:就算注明了到款时间,骗子也会找借口拖延的,因为他们又将30万元骗到手了,够他们吃喝一年了。
    
    4月29日,王老板又来催款了。他在小溪面前抱怨:“你们老板老说下星期有钱了就还我,我都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下星期!是不是别人没钱到你们公司帐号,你们就不还钱给我?本金还不了,利息总该给点吧?我就担心你们老总给别人骗,我还听说这帮人和上次那帮人是有联系的。你们总该多想几条路吧?假如别人的钱不到,你们怎么办?小溪,你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案?我也到你们厂看过了,你们已经很久没生产了,连生产记录都没有,而且我一看机器就知道你们的生产情况。你们还欠别人很多原料款,你们不付款,别人肯定要卡你们的货!”
    
    王老板说了一大堆话,小溪暗暗吃惊,这个经销商把公司的所有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
    
    王老板又接着说:“我原来的公司给工商局查封了,现在我要注册另一个新公司,你们老总说五一之前肯定有钱到,到了款就还钱给我,这样我才去申办了新公司。今天上午给你们老总打电话,他又说五一之前肯定没钱还。你们总该讲点诚信吧?考虑一下别人也要发展吧……”
    
    
     (52)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我给你们老板提过很多方案,比如先把你们这里的办公地点抵押给我,让我租出去,我来收租金,收到你们还清借我的200万元本金和利息为止,你们老板不同意,说还没到这一步。”
    
    王老板一直缠着小溪,直到下班仍不愿离开,还说明天一定要见到老总,“让你们老总给我个说法!”最后王老板口气严厉。
    小溪还是把他劝走了。因为要放长假了,他待在这里也等不到钱。
    
    章总在五一长假的前一天还强调,那个老板在美国不是不回来,而是有重大的事没处理完,下月15日肯定能到款,我叫清远银行和北京那边的银行同时催。
    记住这个日子吧:5月15日到款!
    
    5月8日,长假后第一天上班。章总用讥讽的语气对施副总和小溪说道:“那个美国老板真有钱啊,每天损失几十万元也不当回事,现在又飞到欧洲去收购别人的公司了。代理人也不敢催,我只好叫清远农行的陈科长催。”
    施副总说:“别到时又飞到非洲去购买土地!”
    
    小溪心想:到时这些骗子会说,担保函的时间已过,要重新办,再问公司要钱,重复一次又一次,我们被拖到何时?
    
    5月13日又是一个星期五,章总和李文信以及那个所谓的农民企业家去了英德,还是为了长湖那个旅游项目。
    
    那个把月海一层楼卖给福寿乐公司的罗医生又到了广州,约章总到律师事务所面谈。小溪听到罗医生很凶恶的话语:“你说下星期给我钱,我就在这里住到下星期!等到下星期!新加坡我也不去了!我被老婆骂了多少次,房子卖给你们却收不到钱!你说了多少次下星期?”
    
    小溪真想冲进骂这个罗医生:“自己卖不出去的房子,却说要帮我们推销产品,可是销售合同至今不签,却把房子卖给了我们,让我们又多背了几百万元的债务,现在反而有理了,一天到晚来催钱!”但小溪考虑到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罗医生,终于忍住了,给他留点面子。只好在门外不断给章总打电话,希望他尽快脱身。
    
    章总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上车后对小溪说:“那个美国老板两天后回来。本周可以签字,下星期就可以到款了。”别说别人,小溪听老总的下星期也听得够多了,也烦了,现在问都懒得问了。也不知那个老板是从欧洲回美国呢,还是从欧洲直飞北京签字办款,只知道章总说担保函还没到期,期限是40天,按推理已经过了30多天了,眼看还有不到10天就过期了。不怕,骗子总是有办法的,到时再找个借口重新办吧。
    
    5月19日,美国老板没有回来。章总很生气:“保函都开了一个半月了,老不回来怎么行?我甚至提出让他先回来签个字,再回美国处理事情,机票由我们出,他都不回来。”
    小溪问:“那个代理人在哪里?
    章总答:“在广州。”
    
    很明显,这个代理人和李文信是一伙的,记得章总曾说过,这个找上门来帮你弄资金的人,吃住、飞机票都自己出,他们有融资费用。先要钱的是骗人的,不先要钱的就是真的?章总还说这代理人在北京,不时地飞来飞去,小溪以为,代理人今天说在广州,说不定就住在广州的出租屋里,他先忍着,吃住不用你掏钱,本来就没飞过北京,也不是从北京飞来,因而没法出示机票让你报销,于是你就以为和第一个不一样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来个“额度转移”,30万元不是照样“转移”进自己的腰包?这难道不是先要钱吗?先要钱就是骗,章总呀,这是你曾经认定过的。你瞧,这回又先给了钱!又上当了。但你依然还做着大钱一定会来的美梦呢!
    
    5月20日,章总又和李文信奔赴英德长湖,这回说是去见市长。每次都是周末出去,绝对是李文信有意这样做。对章总的举动,大家都无话可说,资金没到,找市长立什么项?
    
    5月22日,章总发火了。他给代理人打了电话,问那个老板为什么还不回来?保函都开了50多天了,每一天我们都损失几十万元;李文信的房地产项目开工一半,也因为资金没到而停了下来。如果本周那个老板还不回来,我们就要追究责任,让对方赔款了。代理人又编了个理由:“那个老板在欧洲花了七八个亿收购公司,他必须自己盯着才放心。”
    
    福寿乐公司还这样等下去吗?
    
    这天,小溪在去市经贸委申报项目时,问了章总的司机小陈几个问题,司机说了不少情况。
    小溪问:“你们去了那么多次清远,到底见过清远农行信贷科的陈科长没有?”
    他答:“见到了,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银行的,瘦瘦高高像个白粉仔。所有事情都是在宾馆办的,没去过银行,每次都是我们一到,就打电话叫对方到宾馆来。本来,这么大一笔钱,肯定要到银行办,要行长签字的。”
    
    “上次去英德,肖局长就问我:这是不是你们章总的车?怎么每次来李总都是坐章总的车来?”这表明外人对李文信早有看法。
    
    “前几天,李文信又吹水说他在香港买了一台奔驰车,还花一千万买了几栋别墅,但却连3块钱的的士费也要我付,连快餐也吃不起。”
    
    “李文信还说,‘那天我到了澳门,没告诉任何人,没想到我回来时,珠海市市长、市委书记已经在拱北海关恭候我了!’”
    
    小陈司机认为,李文信把老总看成是他的银行了。老总太善良了,他以为自己对别人那么好,别人就不会骗他,就会回报他,还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思想,不行啦!恐怕还是要自己想办法,靠别人是不行的。”
    
    小溪决定亲自出马去探探李骗子的底了。
    
     (53)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她坐上金主任的车,来到番禺大石镇出租屋街区。只见一片三五层高、肩挨着肩、背靠着背的错乱无章的建筑物,中间横七竖八的窄道,别说四个轮子的车过不去,连两轮的摩托车、单车稍不留意,也要被撞破头。因为这里不仅窄,还弯的独具匠心,有环弯,有直弯,有之字形急弯加缓弯,用两条腿走路也要小心折了脚板和小腿,还因为小巷的路面也不平。怪谁呀?广州虽然从近代开始就是名声显赫的商都,然而在未改革开放之前,离老城区不远的地方,依然是千年沧桑的农耕社会,每一个多少有些商业意识的以广州为核心的珠三角农民兄弟,由衷地感谢邓小平。小平搞改革开放,兼容四海的广东人、广州人、珠三角人,就把五湖四海、东南西北的人和大洋西岸的人都招揽来了,不仅有拿得出大钱来搞房地产开发的、做大买卖的、开大大小小加工厂的、搞货运的、搞文化的、开餐厅歌舞厅的、搞按摩洗脚的、烧火蒸桑拿的和放地下温水让人泡温泉的,只要能赚到钱的都来了。还有更多的是千千万万的内地农民工。人多了,就要有更多的房子住,农民们就把自家的宅基地建成房子,有钱的就多盖几层,经济不富裕的就把地基搞牢固一些,先盖一二层,用屋赚钱再加层。农民出租屋不愁租呀!农民工越来越多呀!价钱低但建筑物成本也低呀!农民工收入少,就几个人合租一间。至于那些小商小贩,自个儿租一间、一套也租得起;还有那些玩空手套白狼的,口袋里没几个钱,但做的是无本生意,只要把衣服、皮鞋穿得像样点,只要你走出这片农民出租屋,鬼知道你是白领、老板还是打工仔。于是农民出租屋同样奏响了兼容四海的乐章。
    
    小溪望着几个小巷口,见人来人往,劳动者成群,打扮得体面的男女也决不是凤毛麟角,有的提着发亮的公文包,挺直腰板,脚步掷地有声;还有一伙一伙浓妆艳抹的靓女,也可能是娱乐界的三陪生力军,有的衣着很俗,面无表情,但气度不凡,这类人可能确有真本领,只是来到异乡尚无伯乐赏识,更是知音难觅,不得不沦落到草庐栖身,等待着那三顾茅庐的当今刘备。
    
    李文信就潜藏在这农民出租屋的社区,也不能因此断定他是个骗子,当然至少可以断定他不是什么华侨大老板!也绝非沦落草庐的千里马!
    
    车子绕了不少弯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平康路的珠江商贸中心。这是一座10层楼高的写字楼,地理位置不属繁华处也不是僻静处,不打好找却又能找得到,冷清中多少有些人的气息。外墙无痕,表示是新楼;里面多层空着,表示此楼还未热起来。
    
    乘电梯到了7楼,灰尘满屋,门窗紧闭,正中大门贴上了封条,加盖公章为该楼的物业管理处,透过玻璃窗往里望,寻常的木桌木凳被堆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封住的东西跑不了,其实不封这样的桌椅板凳也无人要。
    
    在保安的热情指引下,小溪来到了3楼的物管处.
    敲门入室:“请问一个叫李文信的人在你们这个写字楼办公吗?”小溪问。
    “哦,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找他没事,他在为我的一个朋友搞融资,我顺便来看看。”金主任说。
    “哦,是这样啊,他不交房租,我们把门封了,三个月也没来照个面,不知他去哪儿了。”
    “你们对这个人印象如何?“小溪问。
    
    一位女主管示意小溪和金主任落座,并斟上一杯茶,打开了话匣子:“这个人来租写字楼时派头很大,见人就派发名片,表明他是香港润德国际集团公司的总裁,还拿出厚厚一叠各种剪报复印件,上面报道润德集团在西藏捐资,字里行间还有李文信的名字。开始,我们也挺高兴咧,新楼刚建起来,不大好租,从心底里希望多来些大客户,有实力的大客户稳定……谁知他交了两个月的押金,第一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我们忍耐着,让他租第二个月、第三个月,2个月的租金由押金顶了,还欠我们一个月的租金,只好将租给他的房子封了。”
    
    “唉!这真奇了,既然是香港的国际集团到内地来发展,怎么连房租都交不起呢?”金主任问。
    
    女主管说:“谁知道呢,现在打香港牌的人不少呀!在香港注册个集团什么的,不就像在我们番禺注册一个个体经营执照那么简单!”
    
    小溪问:“那,他那个集团上了那么多大报,不至于太虚吧?”
    女主管答:“那也好解释呀。可能香港真的有个了不起的润德集团,但与他无关,总裁的名字可能与他同名,他就打别人的旗号,就算他与润德集团的总裁不同名也好办呀,把他的名字打印到纸条上,贴上去再复印一遍不就行了。这种可能性最大,既然他是总裁,原件他可以拿得到,为什么他不出示报纸原件?”
    
    金主任问:“你们与他签的租房协议,是要盖公章的嘛。”
    女主管答:“是盖了润德集团的公章,哎呀,香港公司的公章不像我们国内要统一式样,还要审批等等,刻个公章太容易了!”
    
    小溪问:“你有没有查一查公章的真伪?”
    女主管笑了:“靓女,你这样问真是见笑了,我们出租房子,你要交押金给我,我们的房子你又搬不走,行规是见钱开门,不去费那些多余的功夫。没钱交,就关门扣物!”
    
    小溪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看来经营不动产最没风险,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都奈我不何!”
    女主管越聊越来劲了:“就是嘛,姓李的进来时,我们发觉他越来越不对劲,办公桌上一部电脑都没有,像样的文员也没有,来找他的人,都是内地外省人,连一个广东人都没有。香港大集团难道不需要现代办公条件?落地广州番禺,难道不就是为了开发番禺的经济项目?”
    
    小溪暗想,这个女主管的敏锐力胜过经警:“你太聪慧了!当物业主管真是太浪费人才了,你应当去当警官!”
    
    女主管笑了,笑得很甜蜜:“命不由人,后来我发现一个高高瘦瘦的40多岁的外地男子,老跟着姓李的。我漫不经心地与瘦高个拉话,才知李文信交给我们2个月的房租竟然是瘦高个出的,李文信说帮他融资办大事,要他先垫押金。瘦高个出的押金拿不回来,不但不与姓李的翻脸算总帐,反而堕变成李的随从,下决心追随李总办大事。哈哈哈,我看是被贼偷了还跟着到贼船上去划桨!”
    
    金主任说:“被贼抢,反助贼,这样的人不单是愚蠢,骨子里也藏着极肮脏的东西,自己被贼拿去的东西,跟着贼去拿更多的东西回来。”
    
    女主管见地更深一层:“人性都有劣根性的一面嘛。这种事,不能只看到上当者愚和丑的一面,更要看到向他们下套,引着他们跟着这种人走的某些高明之处,一般人所不及之处。”
    
     (54)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金主任和小溪都笑了,小溪还说了一句:“你这是在表扬李文信了。”
    女主管最后叮嘱了一句:“还是请你的朋友离姓李的远一点吧!当然如果你的朋友见到姓李的,也帮帮我们的忙,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还催他欠的房租。他的那点桌椅卖不出去,卖出去了也值不了一个月的房租。”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讲互惠互利,别以为女主管闲来无事陪小溪他们消磨时光,其实还是想请小溪帮忙提供李文信的信息便于追讨房租,利益驱动啊!
    
    感慨归感慨,人类社会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一两个人的感慨难道能换回人性的高尚?金主任想了想,怎样去唤醒章总这位新闻老前辈呢?恐怕由小溪副总去向章总言明最为恰当。
    
    小溪把调查来的情况向章总汇报,没想到章总一点也不惊讶。他说:“谁叫你去调查他的?珠江商贸中心是我叫他别租的,因为业务没有开展,花那个租金干啥?”
    
    小溪又问章总:“那个代理人是不是瘦高个?”
    章总答:“不是,如果有个瘦高个,就是前面那个姓王的,拿走我们30万元的人。开始我们不懂,以为他有钱,后来才弄清楚他是为了骗点小钱,现在这个代理人姓丁,不是瘦高个,你们不要乱猜,别人是银行直接对银行办的。”
    
    小溪再问:“那你去过清远农行没有?”
    章总答:“我没去过。我去没去过都没关系,人家是银行对银行的。”
    
    小溪又问:“那你看到保函没有?”
    章总大概觉得小溪问得太多了,有点生气地说:“我当然看到了,保函还有固定的格式,当时是先把草稿传给对方银行,对方银行修改、打印好后才正式上网的。”
    
    章总的手机不断接到催债的电话,而他把所有的欠款都压到大资金会到这个“宝”上,只要他一接到催款的电话,他就骂人:“那个老板真操蛋,去美国50多天了还不回来!”似乎全中国都知道福寿乐公司在融资,再苦等那美国老板回来。
    小溪到章总办公室汇报工作时,他又情不自禁地说了如下细节:清远农行信贷科陈科长的母亲很厉害,要当国家妇联 ,中央先要她到陕西当妇联主任她都不愿意去。科长本人关系很多,本事很大,有很多单位以年薪20——30万元聘请他,他都不去。因为是银行出钱让他到国外读了硕士,规定他必须为银行服务15年。我们的合同就是没有签上保函开出后几天内到款,合同是信贷科长签的,这么聪明的人都忘了签时间!”
    
    小溪弄不明白,这个陈科长要把他母亲捧出来干什么?吹嘘自己的学历又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抬高自己,为他骗人打下良好基础。真有本事的人是不会标榜自己的背景的和所谓的本事的。这所谓的信贷科长,要么是冒牌货,要么是腐败分子。冒牌货本来就是骗子伪装的,如果他真的是科长,就是和骗子勾结起来行骗。
    
    6月7日,星期二,下着阵雨。章总又要去清远,因为那个美国老板在收购公司时出了点问题,一时回不来,所以他去清远办另一笔贷款。这又是李文信的花招之一,贷款真是无处不在呀,这个出问题,那个来接力。
    
    两天后章总从清远回来了,告诉小溪:“清远农行又帮我们找了好几家,但对方连资金放在哪个帐号都不知道,所以不可靠,还是那个美籍华人有钱。在外国收购公司不像在中国,谈好了才去收购,而是边谈边收购,每天看着股票,什么时候自己控股了,收购就算成功了,老板就可以回来了,所以他自己也说不准时间,也可能很快完成收购,也可能很慢。”
    
    原来章总此次去清远,又给李文信等人灌了迷魂汤,视线还是在美国老板身上。小溪的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画面:两军对垒,双方董事长在不同的地方坐镇,各方的操盘手人人面前摆着几部手提电脑,随着董事长的命令不断买入卖出,电脑中出现不断变化的股市曲线图,那紧张的场面不亚于一场战争。但愿那个美籍华人不会因为心脏病而长眠在股市收购的现场。
    
    章总决定把福寿乐公司与王恩明合办的中外合资公司的外方股东变更为李文信,法人代表也是李文信,理由是李文信有实力,他的土地到他70岁时也开发不完。到底是白痴还是对土地使用常规不懂?李文信距离70岁还有不到20年的时间,如果土地两年不开发就会被无条件收回,还有什么好吹的?
    
    6月10这天是星期五,王恩明和李文信双双出现在福寿乐公司的会议室。王恩明戴着墨镜,穿着红色碎花衣服,打扮得很时髦,不知她又从哪里骗到了钱?!他们要协商那个中外合资公司的股权转让问题。最后谈判的结果是,王恩明不想退出,不想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李文信,因为她要李文信承担她一年多来因为帮福寿乐公司融资而花去的费用(其实这些费用都是福寿乐公司垫付的),李文信当然不同意。
    王恩明花费了什么费用?她什么正事也没干,以融资为由花了、骗了福寿乐公司的钱,而又用此作为向别人要钱的由头,也许,这两个本来就相识的骗子摆出互不相让的架势,既让章总觉得中外合资公司对于搞大钱的重要性,又拖延了大钱来不了李文信会被福寿乐公司踢走的时间。双簧演下去,对公司施骗的事就可以继续下去。
    
    而章总的意思更超前,王恩明不同意转让、变更,我们就重新去注册!小溪看来,如要重新注册,只有等李文信的资金到位,否则,公司现在连注册登记费也交不起。
    
    花开两处,各表一枝。
    
    此时,为了追回经销商拖欠公司的货款,公司请部队的人出面,把欠公司40多万元而迟迟赖账的汕头林老板的大奔开回了广州,希望能变现。章总于是叫夏经理、李文信和那个所谓的农民企业家开着大奔到佛山,检测一下这部车的性能。夏经理打电话给小溪:“今天我第一次见李文信,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骗子。“这李文信居然说要把这辆大奔卖100万元,给福寿乐公司45万元,他自己要55万元,真是胆大包天,可耻之极!”
    
    为了能接到一点小钱,章总没放过他接到的任何电话。有人来电说,可以一周之内借给他100万元,章总带上小溪出去了。
    
     (55)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车子开到了海珠区XX中学门口的马路边,刚停下,出来一个穿着拖鞋的大小伙子带他们上楼。原来这帮人在XX中学里面租了一间课室,课室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广州每天贸易公司融资部”,一房一厅的格局,厅内坐着五六个人在打电话,房内有一个自称经理的30多岁的男子。章总递给他名片时,他居然不想回赠名片给章总。小溪问:“你的名片呢?”他这才拿了两张名片给章总和小溪。
    
    广州有句戏言:名片名片,就是明着骗,名片都不愿交换,意味着明着骗的胆量也没有啊!
    章总和他谈起了福寿乐公司的项目,有经贸委的,有购房协议等等,并告诉他公司有大资金,只是暂时没到,需要100万元临时周转一下。这人拿起公司的画册、项目资料煞有介事地翻了起来。
    
    那人冒出一句话:“我们是面向个人办信用卡的。”
    没等他说完,小溪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是不是帮别人代办信用卡?比如一个银行可以透支1万元,你们就去10个银行办10个信用卡,这样每个人就可以透支10万元,10个人就可以透支100万元?”
    那人说:“你真聪明,这也是融资的一种方式嘛。”
    
    我们知道,信用卡在透支期限内(一般是52天)不需付利息,超过期限每天利息为万分之五;除了办个人卡,公司还可以办公司卡,公司卡的透支额度为2万元—30万元不等,办一张个人卡他们收手续费250元,公司卡收费300元,他们赚的就是办卡的手续费。这种融资法小溪早就听说了,比较适合那种无业游民,透支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准备还钱的人,却不适合像福寿乐这样的公司。
    
    这只是融资的一个小插曲,无足挂齿,然而这样笨拙的融资小儿科,居然都可以打电话找到章总,是不是章总这位融资的可爱客户的声名,在融资界不胫而走了呢?若如是,那他可是要越来越忙,路是越走越宽广了。
    
    李文信又在章总面前编谎言了。他说:“资金未到,弄得我也很被动,丈母娘病了也不敢回去,回去就要花钱给她看病。”现在他倒成了局外人,明明是他设的圈套,现在反而来催问章总了,还在章总面前诉苦,肯定是为他进一步诈点小钱做铺垫,真是心狠加狡猾。
    6月22日,钟经理给小溪打了好几次电话,说王恩明偷偷搬走时忘了拿内衣裤,于是回502房,因为锁被换了,她进不去,就叫钟经理帮他开门。钟经理说王恩明欠的水电费就有6000多元,她不交水电费就不给她开门。小溪很赞同他的意见,并叫钟经理带王恩明到办公室谈,让她在公司给她的最后通牒上签字,并让她写一份欠公司6000多元水电费的欠条,只要她办完这些事,就开门让她拿走内衣裤,别的东西一律不能拿。钟经理一连说了好几个对字。
    
    6月23日星期四,下着雨。上午11点左右,英德市旅游局、招商局一行6人来到福寿乐公司。章总和小溪接待了他们。言谈中小溪听出他们根本不相信李文信,却知道福寿乐公司的品牌在广东很有名,所以要驱车来考察考察。就英德长湖的旅游项目,他们问了不少细致敏感的问题。
    
    “你们和李总是什么关系?李总在广东有没有公司?长湖项目是以李总为主还是以章总为主?到时和市政府谈判时,是章总主谈还是李总主谈?我们听章总的还是听李总的?”
    ……
    
    章总的回答明显是在帮李文信说话,让别人相信李总,并一再强调李总能融到资,他看到了银行出具的保函,看到有钱的美籍华人在北京农总行开的帐号中有5个亿的资金,整个操作过程是他和李总一起办的,届时长湖项目的注册资金2800万元会一次性到位。钱是肯定会有的,只是那美国老板还没回来。
    
    章总的回答让英德方面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小溪却感觉到公司似乎成了李骗子的帮凶。
    
    一个多月以后,英德市政府给长湖旅游项目立项了,公司被绑上了另一套马车。
    
    7月7日,兴宁的王老板又在章总办公室坐了一整天。这段时间,他每周都在章总的办公室静坐3至4天,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章总上班时他来报到,章总下班时他就离开,他们两人并排坐着,各打各的电话,各做各的事。试想想,身旁坐着一个讨债的人,章总自然很烦恼。有时为了回避,他只好到小溪办公室来,可王老板也马上跟过来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办公?小溪有点佩服了。试想想当年公司迅猛发展时,那些来要钱、要广告、要赞助的,章总无不爽快万分,大笔一挥,来的人千恩万谢地走出去。从来没试过债主陪着办公的,他居然能做到怒而不露,照样平平静静,推进大战略。也许是个人修养好,也许是馅饼力量无穷,使他处变不惊,临危不惧。
    
    而今天中午,章总还让小溪陪王老板吃饭,小溪只好从命。饭桌上因为还有小溪的另一位女友,王老板不好发作。
    午饭后,王老板又在公司的会议室睡觉,等着章总下午回来上班。
    
    下午,章总没有回办公室,小溪就成了王老板责骂的对象,两人终于爆发了一场战争。
    王老板问小溪:“是不是钱不到位你们就不还我200万?”
    小溪说:“这么大的厂在这里你还怕我们还不起?”
    
    王老板说:“我就是担心你们还不起才来的,你们说了一次又一次还我,都不还,你们这是诈骗!”
    小溪发火了:“你说我们是诈骗就去告我们好了!”
    
    王老板说:“我给你们提了很多方案你们都不采纳,你们到底怎么还?”
    小溪回答:“把厂卖掉还你,行了吧?”
    王老板说:“那你去卖呀!”
    卖厂,绝对不是小溪一个人说了算的!
    
    等王老板走出办公室,小溪气得脸都拉长了。夏经理(已经提升为总经理助理)进来了,叫小溪别生气,告诉小溪昨天王老板还拼命打听章总的住址,邀请章总吃饭。好在夏经理没有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坐到章总家里去讨债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56)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8月1日,想拍《张学良传》的刘某,又介绍了一个周某来公司。没多久,章总拿出两张花花绿绿的、有外国人头像、全是英文的彩色纸张,对小溪说:“这个周某手上有8亿美元的债券,是另一个马来西亚老太太的,每张2500万美元,一共32张。广发行同意按8折给他们贴现,那就是6.4亿美元,贴现后用6亿美元进行资本运作,赚到的钱也分给我们公司;余下的4000万美元借给我们公司进行市场运作,公司要从这4000万美元中抽出3000万元人民币给刘某拍电视剧《张学良传》,余下的要投资英德长湖旅游项目,还要打市场。但这个周某指定要将这笔钱进中外合资的帐号。”
    
    这个世界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那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很多东西电脑都可以合成哦。
    小溪提醒张总:“让财务去问问广发行,这两张东西能否贴现?”
    章总答:“看了也没用!别人能贴现就行!”
    小溪再问:“是银行规定还是债券持有人要求进中外合资公司的账号?”
    
    章总答:“国外债券要进来就必须进中外合资帐号,这是规定。所以我们必须去年检,然后验资、注资、变更股东,只要注了资,那个中外合资企业就可以运作,可以吸引资金进来。”
    章总说的不管是对是错,你都得照办。
    
    小溪始终不放心,还是给在兴业银行当支行行长的同学打电话,请教他国外债券的贴现问题。老同学很肯定地说:“国外债券在这里是不承认的,国内任何银行都不会帮你们办质押、抵押之类,绝对是骗,而且至今还有很多人在搞这些债券行骗,有马来西亚的、印尼的债券,你想想,涉及到两个国家的银行,主体不同,怎么会互相认可?出了问题,执行起来都难呀。”
    小溪再问他有没有扶持中小企业的贷款,他说有,但门槛很高。这下,小溪的心中更有数了。
    
    针对目前公司陷入的资金困境,章总说李文信同意拿他的土地作担保,到商业银行贷款1000万元。为这事,章总又叫几个人开了个小会。
    小溪说:“土地不能担保,土地上面的附着物才可以担保。”
    胡经理也说:“小额贷款可以。”
    章总却一口咬定可以担保。
    胡经理又说:“既然李文信有那么多土地,让他卖掉一块不就有钱了吗?”
    章总说:“他已经卖掉一块了,但钱还没有到帐,而且他这次去北京,又拿到了一个5000万元的额度。”
    
    小溪问:“去年不是说有10个亿的额度要分点给我们公司吗?现在又说有5000万的额度,什么时候才分给我们公司?”
    章总发大火了:“你们都不相信人家,就我信!我如果没看到保函,没看到钱在银行了,我也不会信!你们也是企业领导,你们不信你们也可以想办法呀?这企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施副总也有些发火:“我们不信,但我们都按你的要求把所有的事都办好了!”
    大家似乎都吃了火药了!在这样下去会成僵局。小溪说了句:“大家都去干活吧,我也要出去报专利了。”
    
    你说你的,章总干他自己认定的事。
    章总写好了一份与有海外债券的周龙的广西金龙交通能源开发有限公司的投融资协议书,让小溪校对一下。
    
    又在重蹈覆辙啊!类似的协议书,章总已与别人签了五六份了,但一分钱也没融到,倒是把福寿乐公司的几百万元“溶”到了水里。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下来的是陷阱,融资就是个大陷阱。章总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了吗?如果意识到了,为什么还要往里钻?
    
    小溪按协议上周龙留下的电话号码(0771—56690XX)打过去,听到的是电脑录音:这个号码还没有装给用户使用,请查证后再拨。用手机和座机分别试过,都是这个结果。奇怪了,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居然给合作方留下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号码,是何用意?如果周龙真是这个交通能源公司的法人代表,这样的公司有的是钱,只要他有意向,派生出一个项目,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投资或借款给福寿乐公司,何必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弄张马来西亚的债券贴现?
    
    小溪再打电话给南宁的朋友,朋友很热情地到广西自治区工商局和南宁市工商局查询金龙公司的营业执照,得知对方是在南宁市工商局注册,注册资金只有50万元,“感觉是个皮包公司”,工商局的人如是说。但这周龙跟章总说他的注册资金是2000万元。
    
    章总仿佛跌进了代价的陷阱,在一件小事上投入得越多,就越会继续投入,比如买了贬值股票的股民,不仅不会脱手,反而在该股票跌得更低时再次冒险大量买进,期望有一天咸鱼翻身,赌徒也是这样,正因为赔了很多钱,所以更要坚持到底。章总仍是矢志不移,要与周龙成立中外合资公司,并由周龙当法人代表,由福寿乐公司先注资。
    
    尽管小溪在拆穿一个又一个骗局的过程中,动用了不少人脉关系,但就是无法说服章总啊!天大的悲哀!
    
    在章总决定与这个周龙成立中外合资企业时,小溪和章总有如下的对话:
    小溪说:“你是不是和周龙商量一下,在他的资金未到位之前,由你当法人代表,等他的资金到位了,我再去工商局变更一次?我不怕这个麻烦。”
    章总说:“那怎么行,不让他当法人代表他怎么操作?要引资,肯定要给别人提供平台,他们有一帮人正在等着,变更后就马上操作。”
    
    小溪说:“上次我们不是已经让王恩明当法人代表,给她提供了平台了吗?不是照样一分钱没运作来?”
    章总答:“这次不同,你们根本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小溪说:“到时他没钱到,我们又注资,让他当法人代表,卖掉我们公司你都不知道!”
    
    章总答:“怎么能卖掉?有合同的呀。”
    小溪说:“合同又怎样?到时别人怎么会把合同拿在手里?别人拿个营业执照,又有4000多万的注册资金在上面,就可以为所欲为,危害更大。”
    
    章总说:“那怎么会?有法律的!法律是无情的!”
    
    
     (57)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小溪针锋相对:“中国有什么法律?中国的法律是有情的!是可以让人操控的!”
    章总说:“你不能这样说,你不给他当法人代表,他怎么去贴现债券?哪怕能贴现一张也是2500万美元啊。”
    
    章总又说:“对了,你赶快做一份100万元的广告计划,先在广东试试。”
    小溪马上问:“那个美国老板要回来了?“
    章总答:“对,这个星期回来,但还没有最后确定时间。我不敢说死,9月份肯定有钱。周龙这边的也要尽快办,到时两边都有资金。对了,与周龙合作之事,我不打算告诉李总。”
    
    小溪觉得这又是李文信的一个圈套。
    
    公司的出纳小青过来对小溪说:“真是气死人!老总居然把自己几个月的工资给我,叫我给这个人汇去,昨天才补发的工资,早知不要把工资给他,我真的很生气!”
    
    小溪接过小青递过来的那张纸,老总亲笔写下的李文信的名字、开户行、卡号,金额是1.5万元!真是万分气愤,但又无法阻止。
    
    小青又说:“前两天章总又给一个浙江人汇去了1万元,那人说他自己病的起不了床,老总就汇给他5000元,第二天那人又打电话给老总,说他在哈尔滨被抢了,身上已分文没有,老总又拿出自己的钱,凑够了5000元,又叫我们打到那人的银行卡上。章总真是个大好人啊!”
    
    那个浙江人是谁呢?就是那个给章总戴上“商海领袖”高帽的刘强。
    
    9月5日星期一,一个极富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那个原打算回来的美国老板受到了新奥尔良飓风的袭击!
    
    新奥尔良灾难是怎么回事呢?
    “卡特里娜”飓风造成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上亿美元的经济损失,是天灾版的9.11,是美国现代悲剧。
    
    新奥尔良临海而建,一直与海洋作斗争,它地势低于海平面9英尺,是个建于海绵之上的脆弱沙堡。在那里,人们把痛苦化为音乐,用飓风的名字命名饮料,并开玩笑说有一天可以乘坐“刚多拉”(狭长小船)游览这座城市。
    这两座由贩私酒者、奴隶贩子和海盗建造的城市,永远不按牌理出牌,也不会为未来打算。所以当邪恶挑衅的“卡特里娜”飓风在海湾逗留,瞄上了这座城市时,许多市民决定留在城里,他们或是太顽固,或是善于苦中取乐,或是穷的没有法子。至于那些收拾行李、决定离开的市民,救灾官员告诉他们,临走之前,再看看这座城市,因为它将可能面目全非。
    
    在美国总统布什上星期五到这个饱受蹂躏的地区时,改变的不只是城市的地形,美国人的一个希望同时也破碎了:在本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人祸”(9.11事件)发生四年之后,美国人原指望政府可以更聪明地应付灾难,更敏捷、更富远见地做出救灾反应。在做了这么多工作,许下如此多承诺之后,在政府机构忙成一团,多次呼吁之后,在紧急救援物质提前准备堆积如山之后,灾难来临之际,整个新系统却动弹不得,运转不灵,这可能吗?
    
    数周之后,新奥尔良才能恢复电力;数月之后,城市才能被打扫干净;一年之内,难民们才能在因陋就简的住处中安顿下来,尽管洪灾之前他们也身无长物。然而,可能要更长时间才能清楚地认识这一美国悲剧的性质。2005年的这场飓风,将作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天灾,还是处理得最不得当的灾难,被人永远铭记,或者两者皆是。
    
    据说,那个美国老板的车子被风刮跑了,自己摔断了腿!本来他已买好机票回北京,他在广州的代理人也买好了到北京的机票,准备去机场接他的美国老板,然后签字划款。当他一接到美国老板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后就去退票了。而且他是上周六8点就给章总打电话,以前这个代理人是睡懒觉的,从没在上午10点前打过电话给章总。
    
    可笑呀可笑,这些搞资本运作的人,都遭到过绑架,而且与国际大事密切相关。曾记否,印度海啸时,那个骗了公司35万元的代理人的一个操盘手在海啸中遇难,那个代理人也因此回不来了,银行额度拖过期了,因海啸大钱到不了公司;美国新奥尔良飓风,又使第二次已拿到福寿乐公司20多万元(理由是延期农总行贷款额度所需花销,这次延长额度是因上次印度洋海啸报废了中国银行的额度)的这代理人的美国老板糟了罪……巧合啊巧合,真是太巧了!如果不是你亲历,你都不会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
    
    关于这个美国老板受飓风袭击的事,章总不仅对个别人讲过,还讲给追债的王老板听,在厂里中层以上的干部会议上讲过,今天又在总部所有人员会议上重复了这个惨事,大家都没有任何表情。
    
    章总强调:“这4000万元的融资是肯定会到的,因为我们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代价和精力!对方的代理人没吃过我们一餐饭,没抽过我们一根烟,因为他们办成了,有融资费用(台下有人嘀咕,没花我们一分钱,那20多万是谁拿去了),而我们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是暂时的,我想国庆前后就会解决。在困难面前,我这个快70岁的老头都没有泄气,还想把公司的事业做大,你们在座的很多人的年龄不到我的一半,难道你们就泄气了吗?今年底之前,我们要完成集团公司的注册!到2010年,我们公司的销售额要达到10亿!”
    
    大家对章总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在想公司花出去的几十万元到底到了谁的手上?
    
    会上又讲到销售问题。夏经理含沙射影地说:“我听说我们公司有个搞直销、想把产品进美容院的人,这个人我不知道是谁呀,每个月拿5000元的工资,4个月了,一盒产品也没销出去。”
    章总说:“现在他在做方案,做方案时是不计销量的。”
    
    夏经理说:“老板你给我2万元,我找个人帮你做方案,还不用你花2万元呢。”
    
    小溪说:“夏总助,别人是做直销的,不属于你的销售系统,你管什么?连我都不管,是老总直管。”小溪说这话也是有怨言的,因为自己是一个副总,工资都没这个做方案的人高。
    夏总助说:“直销也是销售,怎么就不属于销售系统?”
    
    
     (58)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大家似乎都听出了夏总助和小溪略带幽默而又带有讥讽的话语,这才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而他们说这话时,那位搞美容埋头做方案的同事也在会场,他没有出声。那做美容的,也是作为人才招聘进来的,来了几个月了,大家拿不到工资,他却月月工资有保证,只是做方案,没有行动,因为你不能怪他,他的方案实施的前提,是要有50万元才能启动。他耐心地等着章总的大资金哩!
    
    公司仍在等着那位骨折的美国老板回来,希望他尽快康复。
    
    小溪一直在沉思:为什么那么多骗子涌到公司?而他们的骗子手段都不太高明,有的甚至很拙劣,但他们为何能屡屡得手?皆因为我们公司的土壤太肥沃,公司的主人太善良,公司粮仓的防盗措施太简单!
    
    她躺在床上,梦想着的生活是多么甜美,猛然醒来,才发现生活就是责任和义务。
    犹如喝咖啡,第一个感觉是苦,但,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觉。人人都希望,福寿乐公司给人的感觉是错觉中的美丽。
    
    一个错觉的美丽
    
    手执一杯香浓咖啡
    醇香袭来
    令人陶醉
    再呷一口
    香浓直渗入心肺
    叫人难以忘怀
    毕竟
    只有懂得
    欣赏个中馥郁甘醇的人
    方知品位何价
    就在美国老板被飓风摔断了腿的时候,,施副总的脖子也扭伤了,三天没上班。
    这天在章总办公室,小溪故意说:“你看看多巧,人家美国老板摔断了腿,你就扭伤了脖子。”
    章总也意味深长地说:“你扭伤脖子也弄了三天!”
    施副总笑了笑说:“伤筋动骨100天嘛。”
    
    小溪和施副总这样说的意思是,那个美国老板至少要等100天才有消息了。
    这时,章总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小溪听出是外地一个经销商打来的。一向文雅、被人成为儒商的章总,今天也对着话筒大骂那个美国老板:“他X的!那个美国老板如果不出车祸,我们早就有钱了,你那边的广告早就上了,连老天都要折腾我们,有什么办法?他X的,操蛋!”
    
    从没听过章总说粗话的小溪此时瞪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她明白,章总一定是气愤之极才言辞过激。
    
    李文信又来到张总办公室,章总的桌面上摊开了一张大约2米长的地形图,想必是长湖的地图。他们两人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好一副英雄气概!这边“国库”空虚,那边却在启动大项目,多滑稽呀!
    
    国庆黄金周临近了,工资的发放又成了问题,公司的大部分员工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资了。心急如焚的小溪迫不得已,写了份《推动实施放假措施的申请报告》。大意是:本人就职于福寿乐公司10余年,一直很感激公司对我的培养。10多年来,我经历并见证了福寿乐公司的辉煌、平淡乃至近几年的亏损。不管如何,我一直对公司怀有深切的情感。面对企业目前的困境,我仍要为企业分担一点困难,故提出自愿放假的申请,放假的起止日期由公司决定,而且在放假期间,本人不需要企业支付任何生活费用,以实际行动带动本公司应该放假的同仁,以减少工资压力,为企业再尽微薄之力。望领导批准为盼。”
    
    报告递上去之后,没有下文。
    
    9月24日,是个周六,章总又召集公司总部和厂部中层以上职位的员工开会,会议内容为:总结经验教训,寻找失败差距。明确方向目标,促进企业发展。章总要求大家找问题找差距,从有利于企业前进和发展的角度入手,做到有利于加强团结、消除隔阂,有利于改进工作,提高我们的工作能力和水平,要摆事实讲道理,对事不对人,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要明辨是非,要鼓劲,不要泄劲。
    会议从上午8:30时一直开到下午5点,中午只有1个小时吃快餐的时间。
    会议期间,曾经一度有很尖锐的争论。
    
    夏总助说:“我来公司已经三四年了,觉得公司上行沟通特别容易,平行沟通和下行沟通几乎没有,人人都可以找到老板。我们章总就像个信访办主任,今天接待这个,明天接待那个,谁都在发牢骚,所有的事都推到老板身上。100个企业中,有99 % 的企业的资金投放是以市场为中心,而在我们企业却是扭曲的,资金都投入到融资中,而不是投入到市场。老板管得太多,让我们产生依赖性,反正有老板管。我也经常良心发现,我只有30 % 的时间在忙企业的事,30 % 忙着和朋友应酬,我还帮别人做事,另外还卖电脑,赚些钱。”
    
    林主任说:“今天开会总结经验教训我很赞同。我一直在想,这两年我们到底失误在哪里?我们企业的高层不存在贪污、腐化问题,企业领导都想把公司做大,把蛋糕做大。要说责任,大家都有,找问题能否从深层去探讨?我们这几年的大政方针,定位是否准确?我们定下的五年计划是完成10个亿,我看是过于乐观了,也就造成了盲目。在我看来,我们这几年的定位是不准确的。公司的辉煌时期是在1992—1997年,那是个高峰期,以后要完成几个亿是没办法达到的。定位不准确让我们盲目投入、盲目乐观,当我们上升为药业公司后,我们的现金储备基本被掏空了,但我们一年又一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去年我们定的销售额还是八九千万元,怎么可能完成?
    
    “我们不要怕揭丑,现在我们公司的声誉在广州已经不行了,这些不用我们自己说,税务银行等部门对我们公司都会有看法;广告也基本上没了……现在我们要解决这样的问题:资金不到我们怎么做,资金来了我们又怎么做?其他具体问题都好办。销售队伍的问题也是因为市场定位不准确造成的,挫伤了很多销售人员的积极性,销售政策失败,销售队伍瓦解。现在我们敢不敢承认我们已经到了极为危机的时刻?”
    
     (59)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林叔讲了好长一段话,没有人打断他。
    
    胡经理说:“我们的企业目标定的不科学,大家完成不了,企业就没有压力。现在有压力了,因为没工资发了,但现在才有压力已经晚了点。我们要在同行中确定一个假想敌,确定一个竞争对手。你制订出来的目标大家都认为达不到,那么完不成销售任务也就很合理。
    我们要建立一个民主科学的决策制度,决策不要一个人来决定,不要做出去了就回不了头,让大家来承担责任。”
    
    夏总助又说:“抛开融资的问题,我认为企业还是有希望的,利用现在的产品,合理利用资金,生存是没有问题的。我认为林主任说的比较切合实际,在广东市场,给我200—300万元,我和小溪副总研究研究,联手,好好投放广告,我还是可以回款2000万元的,我有这个把握。”
    
    章总说:“既然大家谈到了目标的问题,我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我认为目标能不能实现有几个因素:一是有没有产品,二是有没有资 是有没有营销团队。企业必须以市场为中心,这是不错的,但现在企业在维持,连工资都没有了,哪有钱投入市场?我们2000年以前不存在资金问题,2000年以后,尤其是这两年,资金出了大问题,而且完全是资金问题。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了,我们的销售额绝对有几个亿,这点我始终相信。我们的高峰期是1997年,销售额达到9000万元,1998年以后逐年下降,进入药业后,建厂房,买庭院深深住宅花了不少钱。加上我们又没有别的资金来源,销售又入不敷出,直到这两年,对市场的支持几乎没有了,想投广告也没钱了。对市场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其次是没有形成强有力的营销团队。这几年效益越来越差,也就留不住销售人员。湖南市场如果有资金的支持,是可以上去的。资金我认为能到,你们认为到不了,那也没办法。那么资金如果不到我们又怎么做?以后要把生产和营销分开,营销作为内部独立核算单位,你们自己去做方案,我就给你们最低的价格,广告、工资等等所有开支我都不管……重申一次,我们现在乃至以后出的产品,功效都比别人好。
    
    “我之所以要把福寿乐公司做好,一是为国家社会做点事,二是为职工得到更多的利益。我的钱尽管都掏光了,还有养老金,就算没有养老金,我也没什么负担,我的孩子都大了,还有一个在国外,年薪10万美金,我总不会没饭吃吧?公司一定要发展,不会像现在这样,除非我死了,你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章总这一番话说来,让人产生些恐惧感……
    肖总工说:“我来公司也三年了,我一直想推动层级管理,但没办法推行。现在我们公司有一个不好的现象,领导没有威信,员工没有压力,是个养老的地方。为什么指挥不灵?就是不能达到一级级管理,什么事都汇报到老总那里去了。最重要的是管理和企业文化问题。公司90 % 的人都认为,我是为福寿乐公司打工的,公司做好做坏都与我无关,只要能保证发点工资,有点奖金更好。我们的激励机制不够,新来的人开始很有信心,干着干着就没信心了,反正干好干坏一个样,干活的出错多,承担的责任也多,不干的人也就没什么责任,整个公司缺乏一种向上的风气。”
    
    姚工说:“我一直都很敬佩章总,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他都有饱满的精力。人是要有一种精神的,我也是凭着一种精神支撑下来。”
    
    章总又说:“很多问题的产生在于中高层人员。有人说,你就算把员工的工资发完了,他们也干不好,是公司的体制有问题。我们的企业文化与行动挂不上钩,这个问题首先应该领导解决,如何解决,怎样解决?我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到厂里,厂里的事靠厂里的领导去管,是否厂里的领导之间意见太多,造成中层梗塞?
    
    “现在可以说,到了目前这种状况,资金不解决是无法做大的。我们欠银行的钱,这几年连利息也没付;税务问题:厂里还欠几十万元的税没交,他们天天追我;月海的事,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投进去了80多万元,只有我们接手,把它装修完,但资金没到位,弄得两头难,装修完我们可以卖掉。”
    
    林主任插话:“你怎么卖?产权都没有。”
    章总生气了:“怎么卖不用你操心!”
    林主任顶撞起来:“你既然叫大家来开会,就要给大家讲清楚,不然还叫大家来干什么!”
    
    章总的手重重拍了桌子,看出来他真的生气了,而且很气愤:“怎么不能卖!?等资金到了,产权我肯定会理顺!我们的资金肯定到位!只是时间问题,那个美国老板现在可以下地了。我希望我说了之后你们不要去制造消极因素。对了,告诉你们吧,工商银行某支行已经起诉我们了,但还没有执行,我正在协调,我的压力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在顶着,你们再去乱说,我等于白干!我相信公司能够度过目前的难关,一定会发展。资金我仍在解决,下周发一个月的工资。上次研究过暂时放假问题,不是因为发不出工资才放假,而是要培养企业的良好作风,要放假的也就那么三几个人,工资也就三四千元,我一个人的工资不拿就够发给他们了。人事部门要考虑一下这样放假是否符合政策,如果不符合政策就不做,即使符合政策,也要考虑做好工作。我希望这次会议后大家各负其责,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再散布不良因素,那么这次会议的目的就达到了。”
    
    听到章总说资金肯定会到位,只是时间问题,资金不解决就无法做大之类的话,小溪的心里凉了一次又一次,关键是,我们还要等多久?我们还能等多久?
    
    又到放十一长假的时候,章总又叫小溪和施副总、夏总助到他办公室,决定任命一大批部门经理,同时让施副总腾出手来主持全面工作,并说长假后还要开会,整顿思想;夏总助再次提出从收回来的货款中提取一定比例来做广告,章总却一再强调,那点货款连发工资都不够,还做什么广告。
    
    10月8日,小溪的手机和办公室的座机都在不间断地响,章总签的那本《XX投资年鉴》的插页广告,是那个拉P的记者不断地催公司付广告费!别人给我们的投资款没到,公司却要去投什么投资年鉴的广告,反而去给别人的书刊投资,拿自己难受,也不知公司到底是投资者还是被投资者。
    
    10月10日下午,又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厂部及公司总部中层以上人员都才参加了,据说是大会之前的预备会——也就是章总在放假之前就决定要开的那个整顿思想的大会。会议形式是章总先自己说,然后再分组讨论。
    
     (60)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章总讲完了他的意见后,问大家有什么意见,静场了很久,小溪才说:“开个大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分组讨论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我都可以猜到大家会说什么,开会实在没啥用处。”
    章总说:“是,开个大会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是开会太少!”
    
    看到章总似乎有些生气,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们就不再说话了。章总见到大家无言,只好自己又说开了,说到销售,当然离不开说到资金,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老话,很是无趣。
    
    最后章总说:“到明年春节前,广东要达到扭亏为盈的目标,每月要销售80万元,我们就可以发得出工资,而且是在没有任何广告的前提下。”
    
    这回轮到夏总助不高兴了:“我们搞营销的最怕又要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
    小溪也不太开心:“资金少谁都知道,何况我们还在等着别人投资,但不可能一点都不用到销售上,这样的指导思想就有问题。”
    章总说:“我也想做广告,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还谈什么做广告!”
    
    小溪心想,把所谓融资的费用、出画册、出年鉴的钱省下来,足可以到大媒体去做不少广告了,公司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章总在会上又宣读了修改后的公司奖励制度,征求大家的意见。
    小溪说:“关键是谁来执行,现在谁都当老好人,不想得罪人,不敢管也懒的管,所以有制度也形同虚设。”
    
    章总于是说要下决心买打卡机。
    小溪问:“买打卡机是什么时候打卡?打了卡之后照样不干活你又怎么办?其实这些都是形式,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关键是执行力,要有人敢管,能者上,庸者下,说到做到,否则没用。”
    第二天,6份聘任通知书到了各个部门,总部的、厂部的,从人力资源部、外贸部到研发部,有到期续聘的,有新任命的,还有副职升正职,足足涉及了十多个职位!章总大概是想用这一招来稳定军心吧。
    
    小溪却给章总写了份请假报告。
    
    尊敬的章总经理:
    鉴于公司目前的状况,本人亦觉得没什么大事可做——营销不用我管,广告没钱投放,加上几年来稀稀落落做的一些广告,欠下的广告费也不少,三天两头给人追债,故不想在办公室空耗时间,特告假一个月写点东西。请假时间从2005年10月19日至11月18日止,请章总批准为盼,不胜感谢!”
    
    小溪决定择日交报告。
    
    报告还没交,10月11日,章总又有事找小溪。他说:“中国商界领袖又把我推荐到中国企业家联合会,当选为中国杰出企业家。全国就50名,全是大企业的老总,包括三九、康佳、华为、伊利等等。要我们公司付3万元的评审费及宣传费。这个荣誉很多人想要也要不到,现在我们评上了,没办法也得要。”
    
    小溪却说:“评上了也可以不要,不交钱就等于不要了。”
    
    在小溪看来,那个刘强真是步步为营,一步步套着来,赚完一笔又一笔,直到榨干你的骨髓为止。那些大企业是被他用来做门面的,谁会买他的账!唯有章总才这样相信他,一次次被他敲诈,还自以为荣。
    
    章总的话题又转到另一件事情上。他说:“林主任说起月海的事,他找你、施副总、胡经理一个个的问过,你们说你们都不同意买,但老总要买也没办法。我们购买月海是集体讨论通过的,有错也是集体的错,你们年轻,不成熟,集体研究决定的事就不要推到个人头上,你们今后要注意,还是要在工作中不断成长。林这样干,是违反组织原则的,我可以开除他,但我没这样做,他说了很多影响很坏的话。”
    
    章总停了停又说:“资金不到,我们很被动,过几天余教授又要来,我们的药品开发费还没付给他,他把给他儿子买房子的50万元都先垫出来帮我们付了。现在这样确实很麻烦。我为公司贡献了毕生精力,虽然不到20年,你们在公司也10多年,不可能去帮别人打工,还是要想着怎样把公司的事干好,仔细想想自己的特长,把你们的特长发挥出来。资金到了,谁要退股都可以。那个美国老板还坐在轮椅上,医生不让他下地,他就不敢下地。”章总的话题又回到了那个有钱老板的身上。
    
    小溪说:“让那个美国老板写份委托书给代理人,让代理人办不就行了?”
    
    章总生气地说:“这个办法那个代理人早就想到了,那个美国老板还在欧洲收购公司时,代理人就向银行提出来了,但银行说美国老板没在银行留下印鉴,所以他必须亲自到银行来签字。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存款在银行,不留印鉴?谁信?如果没留印鉴,留了签字,亲笔签字给委托人,字迹与字迹相符,那又为什么不能办?确实,除了章总外。没一个人相信。
    
    章总找小溪谈话时,不断有人来找章总签字,小溪趁机溜了出去。
    
    小溪打算明天交请假报告了。施副总说:“你明天交,我后天交!”
    小溪问:“我是以写东西为由请假的,你用什么理由?”
    施副总想了想说:“你请假,干脆我辞职。理由是没有能力辅助总经理工作,所以引咎辞职,这理由不是很好嘛。”
    
    当施副总知道老总又要付3万元评审费给刘强时,气愤地说:“顶住顶住,不要付!要那些杰出企业家的虚荣干什么?!”
    
    小溪长叹一声:“谁顶得住?现在的所谓广告费、评审费、宣传费都是老板直接叫财务打款。我为什么从19日开始请假,就是因为老板要做的《XX投资年鉴》一书的广告还没设计好,我要跟完,让美工把广告设计稿发到编委会的邮箱里,才能请假。现在广告都是老总做的,他直接和别人签合同,根本用不着我。”
    
     (61)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在离小溪请假还有一周的10月12日,小溪将请假报告交给了老总。这一天,是中国神舟六号飞船飞入太空的日子,一直到10月17日凌晨4:35时,飞船返回祖国上空,费俊龙和聂海胜两位航天员平安着陆内蒙古四子王旗阿木古朗牧场,5:38时,身穿航天服的两位航天员自主走出舱,欢呼声惊醒了草原的黎明。
    
    也就是10月17日,飞船成功返回的这一天,李文信来到福寿乐公司,章总照例陪他吃午饭。
    
    小溪的请假报告交了一周,章总没有找她谈话,就像没这回事似的,不停地叫小溪干这干那,大概他以为小溪是闹着玩的。甚至和李文信坐车外出时,还不断地用手机给小溪发指令,叫小溪和夏总助商量广东的销售问题。
    是章总太忙了,还是他有意回避这场本该有的谈话?小溪有点不明白了。
    
    10月19日,小溪义无反顾地请假了,在家里看书写作了。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周。直到10月25日,章总终于打了小溪的手机,很严厉地命令她回公司开会。
    
    小溪又回到了办公室,桌面上已有一层灰。设计师捧着一个写着小溪姓名的大纸箱过来,他拆开来一看,原来是章总荣任某经济发展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的证书和一个百名风云人物的奖杯。小溪把这些捧到章总办公桌上,就坐下开会了。施副总、夏总助、人力资源部经理都在场。大意是本周就要召开那个整顿思想的会议了,不能再拖了,会上还要讲明年的规划。
    
    小溪心想,开会就开吧,还要为开大会再开几次小会,真是没必要。
    
    章总在小会上还告诉我们,公司与某个杂志社共同办的网络营销公司已经签了合同,公司还要花3万元建一个专业的网站,要去工商局备案,还要搞一个旅游项目,做个旅游项目规划要30万元……都是些罗哩罗嗦的事情,很可笑,公司根本没钱,还要做这个做那个,动不动都要花钱,钱从何来?
    
    原来章总并不是想找小溪谈话,章总的思路也并没有改变,不是想怎么做市场,想的还是什么大项目,只要有一点点回款,他都会拿去融资或去支付什么规划费、设计费、空头衔费、完全没有宣传效益的出书费、出刊费等等。小溪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人说人是说不服的,靠自己吧!
    10月27日,福寿乐公司的整顿思想大会在庭院深深的会议室召开,一贯严于律己的小溪破例没有参加。从物管部钟经理的电话中,小溪了解到会议的大概情况。章总在会上很令人感动,章总说,我们融资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杨大平,是个国营公司,打着共产党的牌子,是骗我们的;第二个是王恩明,也是骗子;第三个李文信是真的,但我们运气不好,要12月份才有资金到。当章总说道12月份才有钱时,工人们起哄了。会后厂里的总工问章总见过那个美国老板没,章总答:“没见过,只在电脑上看过他的头像。”
    
    小溪想到:两年前借给公司20万元高利贷的刘老板说的话:“你们章总借的时候说只借3个月,现在借了两年也还不了,章总说是运气不好,运气不好可以转运,不要给人骗了,那个美国老板一会说去欧洲收购公司,一会又去美国,一会又摔断了腿,那么久都不回来,真弄不懂你们章总是怎么想的!”
    
    11月9日,在章总的一再催促下,小溪的假期还没结束,就被叫回了办公室。
    桌子、凳子积了厚厚一层灰,报纸在桌上堆得老高老高,传真件及其它信件也有厚厚一叠。
    
    其实公司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章总告诉小溪和施副总,在《商海领袖》杂志刘强的大力推荐下,公司被评为全国50强,跟海尔、华为等大企业并列,别人要交10万元,我们只需交5万元。每个企业由中国企业家协会出一本报告文学,印刷10万册。别的企业要交10万元印刷费,我们只需要出6万元(这样我们公司又要被敲诈11万元,小溪想)。如果不是这个刘强帮忙,我们则要出20万元,由于他出面,我们就节省了9万元。
    
    这个刘强为什么对章总这么好呢?小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不交钱就可以不要这个奖,不如把这些钱用在市场营销上,还有那本书,说是要印10万册,你怎么证实?”
    
    章总说:“你如果不相信别人那就没得说了。资金最迟12月份到。你们确实要好好想想,生产和销售要不要分开,市场到底怎么做?我还要和李文信共同组建中外合资公司……”
    
    小溪却对章总说:“如果钱到了,我就退休了。”
    章总很不满意地说:“退什么休,你现在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你没上班的这些天,就算是休10天的年假吧。”
    坐到办公室,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夏总助打来的:“你再不回来,我也要请2个月的假了。”看样子,除了章总之外,大家都没什么心机上班了。
    
    章总在一份通知中,要求各部门定出明年的工作计划。章总定出的福寿乐公司十一五计划(2006年—2010年的经营收入是20亿元,其中健康产品、护肤产品共12亿元;药品销售4亿元,旅游收入7亿元)。明年初订的销售收入是1亿元。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目标啊!可是,福寿乐公司所有员工中,又有谁认为这个目标是可以实现的呢?第十个五年计划,公司定的目标是10个亿,但这第十个五年计划,却成了公司最糟糕最狼狈的五年!如果算上今年,公司已经连续亏损了4年!这五年来,公司总的销售收入只有5000万元,而明年就要把前五年的销售总和完成,而且还要翻番,谈何容易!恐怕只有老总自己有信心,而老总的信心是建立在大钱会到的基础上的。公司定出的目标似乎没有什么科学性,完全是凭空想像,不知道事实依据在哪。
    
    钟经理打电话给小溪,劈头就是一句话:“不知道老总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些人?”原来章总问钟经理个人借了5万元,说是给一个合作伙伴救命的,年底就还钟经理6万元,但钟经理说自己没那么多钱,他也不想借钱给老总,因为老总不是借来自己用,而是给李文信那个骗子的,谁都不愿意。
    
     (62)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章总问钟经理借钱,有两种可能:一是给李文信,因为前两个月,李文信已借口他的岳母得了癌症,问章总“借”了2万元,这2万元就是钟经理借给老总的。众所周知,如果有人得了癌症,花几十万元是很正常的,李文信想借此一次又一次问章总拿钱,再拿个几十万元他就会消失;二是给刘强,那也是个吸血鬼,一次又一次地将福寿乐公司评为诚信单位、优秀企业、中国50强,再一次次地吸钱!这次评上中国50强,评审费就是5万元,过一两个月,再评上个中国20强,不敲你50万元才怪呢!全中国50强,福寿乐公司自己够不够格,自己应当清楚。从规模上看,只是个中小型企业;从经营现状看,处于弱势并非强势。如果是权威机构评,怎么可能评的上?如果是行政部门评,那就不可能收费。一本杂志社打着协会的招牌,就要评什么50强,不是为了骗钱是什么?面对发工资都相当困难的公司来说,那好意思要这个50强,简直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嘛。
    
    章总让夏总助写明年的营销计划,夏总助很为难地对小溪说:“如果按章总的意思写,我们是完不成销售目标的,等于骗老总;如果按我自己的意思写,销售任务自然低很多,章总肯定会骂我们目光短浅,老总不满意,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溪也深有同感,章总的十一五计划是建立在有大资金基础上的,老总始终相信大资金会到,公司的所有人都不相信。说自己的话会惹老板生气,听老板的话又违背自己的良心,这是个发烧的世界,让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做事了。
    
    11月15日,出纳小青告诉小溪,李文信的老婆又住院了,要动手术,要我们公司出钱,胡经理说公司没钱。人们都相当气愤,不知道李文信有没有老婆呢!上次问章总要了2万元说是给岳母治病,现在又说他老婆住院,还有完没完?难道他们一家人生病了都要我们公司来管吗?彻底拖上、赖上我们公司了?这个骗子,到底是什么人物,他得癌症死掉才好呢!
    
    很快,小溪在老板那里证实了这个情况:李文信的老婆得了脑瘤,住在陆军总医院,刚动了手术,用伽马刀只开了一个小口子,剃掉了一点点头发,现在等化验结果,看是良性还是恶性。
    
    事实是,章总确实带着钱去了陆军总医院看李文信的老婆,但根本没到病房,李文信在医院门口迎接老总,拿了钱,说了几句话就各自走了,既不知病房里住的是谁的老婆,也不知李骗子的老婆是否住在这家医院。
    英德的旅游项目已经到了请设计院设计图纸的阶段,设计费需要4万元,还必须马上付。本周内就要把图纸送到英德旅游局审查。
    
    更有甚者,公司还要启动另一个项目。南海的一个护士认识李文信,她是佛教协会的,看中了英德南山的一个庙宇,有关部门已经批准重建。章总认为如果我们启动了这个项目,又是个赚钱的好项目,到时可以卖灵位给那些佛教人士,一个灵位卖5千到1万元,很快就可以回收资金。这又是李文信在煽动!小溪四五年前就听说过惠州有卖灵塔的,骗了不少百姓的钱,后来当事人被逮捕了,但章总说英德的卖法和惠州不同。并再次强调资金下个月就会到。
    
    章总又和那个想帮福寿乐公司进行网络营销的古智会签了份协议,将公司的小精明少儿产品作为广东英语艺术表演选拨活动大赛的指定产品,为此公司又付出了3万元!而公司几年前欠下的、小溪每天因此被追杀的广告费,却不知要有关媒体排队到何时才能拿到。
    
    中国企业家联合会的一份文件又由章总交到小溪手中,这是一份给50名优秀企业家出报告文学集的通知,这50名中国当代企业家包括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香港的李嘉诚,联想的柳传志,上海宝钢的谢企华,杭州娃哈哈的宗庆后,深圳华为的任正非等等,福寿乐公司章总的大名赫然排在第四位!明摆着这些都是诱饵,谁给钱就给谁出书。
    别的企业要付工本费10万元,而我们公司只要付6万元,印10万册,平均下来是每本0.6元,打死你也不会相信!你如果付给他6万元,他们给你印1000册就不错了。再说,现在连书稿都没出来,却催公司先打款。除了付款通知外,还有一份序言和写作提纲,序言的三分之二篇幅是抄袭章总1999年出版的由原广东省省长梁灵光作序的那本书里的序言;那份写作提纲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了,看不出所谓的报告文学是以人物为主线还是以事件为主线,也不知谁来执笔。
    
    小溪知道这件事已经太迟了,因为中午,普宁的刘老板就打电话告诉她,他汇出的货款中,有4万元是直接打进浙江一个刘姓记者的个人银行卡上的。很明显,这是章总让刘老板直接汇给刘强出书的钱——连书稿都没看到,而且居然不是汇到单位的帐号,却是汇到个人帐号!货款居然可以不回到公司账户就被中途拦截了,装进了刘强个人的腰包。
    看到那么多钱花到不该花的地方,而且是在工资都难以为继的情况下,小溪真是心痛无比!
    
    中国药报的王小姐每天都打电话来催广告费,小溪都不敢接电话了,折腾了10天后,对方换了个号码打过来,小溪接了。王小姐这样吓唬小溪:“你们再不付款,我们领导说就要在报上登催款启事了。”
    
    小溪振振有词地说:“请转告你们领导,如果你们敢登这样的启事,那么中国药报就少了一个潜在的优质的广告客户,而且我正发愁没钱做广告呢!你登吧,等于帮我们公司做了广告!”
    王小姐居然被说的无言以对。
    
    11月18日早上刚上班,章总就告诉小溪,等会去清远银行。小溪很纳闷地问:“怎么你每次都是星期五去?李总要到那里度周末?吃清远鸡?”
    
    章总说:“没办法,碰巧的,我昨天晚上才接到电话,今天去今天回。那个林老板(笔者注:一年了,小溪此刻才知道那美国老板姓林,她有种预感,是不是“零”的谐音?意即没这个老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腿还没拆线,觉得拖了那么长时间,很对不起我们,就将他一个在广州做生意的朋友介绍给我们,搞委托贷款。1个亿之内清远银行就可以批,超过一个亿就要上网报农总行审批,所以要去问问银行贷款需要什么手续。”
    
    小溪说:“3个月了,那个林老板还拆不了线?从8月28日说摔断了腿,到11月28日就满3个月了。”
    章总还真扳着指头数:“9、10、11,是快3个月了。”
    
    那个林老板、代理人,甚至李文信恐怕要金蝉脱销了!找另外一个目标来折腾公司和章总了。假如这个老板真有钱,公司只要和他讲好条件签好协议,就可以把钱借给福寿乐公司了,何必要去问银行?这好比你有钱,你愿意借给谁就借给谁,你不愿意借,把钱放在银行里存着,那都是你的自由。
    
     (63)
    
    
    第五章 鬼影憧憧重霄九
    
    章总这次真的是当天去当天回,但是星期天又去了一趟,星期天怎么能办成事呢?小溪感到又有人要敲诈公司了的钱了,一个阴谋又要开始了。
    
    果然,章总星期天已签了委托贷款合同,说有10个亿的额度,说农行广东省分行已经签字了,说公司又要准备点钱,到北京农总行批,一批下来,10天之内就能到款,说李总他们跟北京熟,肯定批的下来,钱是肯定会有的。
    到了下午,胡经理就告诉小溪,章总自己拿出了3万元,叫财务再拿点钱,给李文信等人到上海去办手续,并强调“还是李文信那帮人!”真是呜呼哀哉!有钱的老板又换了一个,公司难道又要循环以前的故事,又要不断地花钱?何时能休啊!
    
    11月23日上午10时,章总要到机场去送人,因为清远农行的陈科长要到北京办手续,如果办完手续能直接飞到上海(10个亿的资金在上海),那么钱就很快到。小溪问章总去不去北京或者要不要公司派个财务去北京,章总说自己不去也不用派公司的财务去,因为陈科很熟悉北京,陈科那个很有能耐的母亲原来是全国妇联 ,现在得了子宫癌,章总还送给她很多灵芝孢子粉,他母亲吃了效果还不错。
    
    又是一场骗局!
    
    省里的某个医药行业协会又将章总评为优秀企业家,小溪起草了一份章总主要业绩的文字,章总审查完后自己补充了下面一段话:“福寿乐公司由于进行健康产品和药品企业的GMP改造和认证,强化质量管理,练好基本功,加上连续不断地进行了10个药品的研发工作,投入了数千万元的资金,致使公司资金严重不足。在这种情况下,章长峰采取多种办法、多条渠道进行融资引资工作,取得了成功,年底资金就可到位,为明年和公司第四个五年计划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公司大发展成为广东骨干企业创造了条件。”
    
    我的天呀!我们在融资中屡屡受骗,也成了章总的丰功伟绩?如果12月份资金真能到位,那确实是老总的伟绩丰功,怕就怕年底资金无法到位,与狼共舞的人反而成了被狼吃掉的小羊!章总已经被融资套住了,无法自拔。公司没有人能说服他,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说话,不再想管了。小溪等人每天都在对着上帝祈祷:10个亿到吧!快到吧,10个亿!以期又大又圆的甜美馅饼从天而降。
    过了两天,章总说:北京农总行已经签字了,陈科今天就回来,这次是真的有钱了,钱在上海,两周左右就会到,代理人是个日本人,叫山本某某某,小溪差点要问章总:“是不是叫山本五十六(那个已经死去的日本战犯)?”但小溪始终没问出这句话,尽管她觉得此事很滑稽。
    
    在章总看来,钱是一直都没有问题的,关键是营销怎么办。这时章总才意识到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夏总助了,而且章总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因为章总两周前就叫夏总助想法借50万元给买药方的余教授,如果借不到50万,借到20万元也行。估计是夏总助觉得事情不好办,索性连老总的电话也不接了。见夏总助没消息,章总开口问小溪能否借到50万元先还给余教授。
    
    小溪已经身无分文了,也许你不相信,你也想不到,公司副总的资金链也会断。除了当年入股了几十万元到公司后,她已经大半年没拿到工资了。自己没钱的小溪只好打电话求救于刘老板。
    
    刘老板说:“到年底了,我也要还厂家的钱,我自己是没钱的了,但我帮你们找找地下钱庄问问吧。”
    
    很快他就将结果告诉了小溪,钱是有的,但利息很高,月息为2分,而且每个月都要在月头支付利息。第一次借钱时高利贷者就要先扣下当月的利息。比如你借10万元,他只给你9.8万元。刘老板说:“你们公司真的要保证有钱还才行,如果没钱还,我会被高利贷者逼的要死,他们是很野蛮的。如果像两年前那样,说几个月还,结果两三年都没还,那你们就不要借了。我怕了!”
    
    章总又说农总行已经批了,过几天要派人来考查。小溪不清楚谁来考察,考察的又是谁,是考察公司还是考察李文信的土地?但据章总说,这个项目是国家水利部立项的。如果真是国家水利部立项的,那这个项目跟公司有什么关系?骗子的嘴脸都是相似的,没等公司痛定思痛,眨眼间又换了一个投资者,而且连能来钱的项目也转换了。水利部的项目,就应当与水利有关联,福寿乐公司做的是保健品和药品,与那样的项目没有什么关系,办那样的项目的钱怎么能到你章总手上?当然罗,保健品、药品也离不开水哟。
    
    11月份的最后一天,失踪了几个星期的夏总助又坐到了章总办公室,小溪也在场。
    
    章总还是要他写营销方案,认为如果等资金到了再写就来不及了,并再次强调:“资金是肯定会有的,而且还有两笔,都是我亲自参与操办的,上一笔要等美国老板伤好了回来再说,这一笔如果项目顺利的话,下个月15日就可以到款,一共10个亿,对方要一下子拿走1.6亿之多!等钱到了,要把所欠的工资全部发完,理顺体制、银行等所有问题。这次叫你们做计划不是闹着玩的,做了计划是要执行的,做了计划就要有投入,不投入叫你们做计划干嘛?广东我们已经坚守了15年,没什么潜力可挖。我们要开拓外省市场,要上央视广告。”
    
    小溪说:“产品至少要进入全国10个已上省市,才能考虑上央视,央视一上就下不来的,等于烧钱。”
    章总接话道:“对呀,所以要尽快开拓外省市场,如果靠关系打电话解决不了的,就出去跑一趟,找好外省的经销商。”
    
    章总又提到让夏总助借钱给余教授的事,因为余教授的女儿女婿已从美国回来,现在等着交钱才能拿钥匙装修房子。买房子的钱也是余教授的女儿从美国寄回来的,结果余教授帮我们垫付了药品开发费,要交50万元才能拿到新房的钥匙,而且还要交滞纳金。章总已经同意滞纳金由公司帮他出,皆因公司已经欠了他100多万元的药品开发费了。
    
    夏总助却说了这样一个情况:“余教授这个人在广东较有名,很多药厂都认识他。他曾经说过自己原来是毛泽东和邓小平的保健医生。他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用管他,但他并不缺钱花,有人亲眼看见他与别人兑换了100多万元的港币,全是现金交易喔!我原先工作过的那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对我说过,余教授这人到底有多深的专业知识我不摸底,可是倒卖些末流的仿制药品倒是很有经济头脑的,擅长倒手,做倒手买卖的人,才不会帮我们公司垫钱呢,只不过是逼老板你给钱。”
    
    但章总不为所动,还是要夏总助想办法借50万元,哪怕借20万元先还给余教授应付一下,并叫夏总助不必担心,20天左右就能还。小溪看来,20天左右能还钱那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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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7-12 16: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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