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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群英荟萃:英雄祭[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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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锲子一
    荒凉的戈壁滩像一幅在水中晕开的山水画,轮廓模糊不清,阳光滚烫的温度烤灼着地表,从下往上翻涌的热气像是扭曲的镜子,镜子里的画面随着涌动的热气微微颤动,一望无际的沙子像是遍地凌乱的碎金子,阳光抽空了地面的凉气,也抽空了这片土地的灵魂。
    三两只黑色的甲壳虫艰难的在沙子上爬行,颜色分明,显而易见,留下一串串细小却又整齐的印痕,只是风起沙动,一转眼,甲壳虫身后的脚印也都被急速行走的沙子覆盖,一只奇怪丑陋的蜥蜴全身金黄,通体的颜色几乎和沙子的颜色合为一体,连眼珠子也是淡黄色的。
    大蜥蜴拖着长长的尾巴,出其不意的从一块裸露的石头后面窜了上来,张开嘴,又长又粘的舌头还没等甲壳虫反应过来,早已被舌头卷入嘴城,剩下的几个后知后觉,仓皇逃跑,沙子上的脚印凌乱而慌张。

    一顿美餐几乎能让这只个头肥大的蜥蜴精神抖擞,这片沙漠在还没有被沙子覆盖之前,是孔雀国的旧都,这附近的人都说孔雀国之所以遭受灭顶之灾,是因为城里到处都是贪婪而恶毒的邪教徒,他们都是被中原放逐而来,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入孔雀国境界。

    孔雀国虽说是小国,却也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贸易往来通畅无阻,在城池的最南边还有源远流长的古河孔雀河,这是孔雀河的起源,养育了城里十来万人口,最出名的莫属孔雀国的美女。
    个个如花似玉,国色天香,女子的美貌几乎超过了孔雀国的威望,周边贵族或邻近的皇亲国戚都会以娶孔雀国的美女为荣,进了皇宫,不是贵妃就是皇后,可是三百年前,孔雀国突然在一夜之间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一点预兆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沙子吹了三天三夜,连同香艳的美女和金银财宝,全都被藏到了地底深处。
    传说孔雀国遭灭国,就是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异教徒所为,但是孔雀国被灭,那些异教徒也未幸免,他们不会闲到没事干,专程从千里迢迢的中原来这儿同整个孔雀国同归于尽的,除了天灾人祸,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但是时间已经将孔雀国掩埋进了铺天盖地的沙漠之下,当初知晓这件事的人早已不在人世,孔雀国的起源和灭亡都像一个传奇,深深的烙在这片金光闪闪的沙子上。极目远眺,已经找不到当年波涛汹涌的古孔雀河,只有许多被黄沙埋了半截,隐约露出古堡,房屋以及塔尖。

    这儿除了沙子,还有随处可见的胡杨树,这些树木多半都是与地面呈倾斜状,它们像不死的苍龙一样,所有的树枝都歪歪斜斜的伸向东方,沙丘随风而动,一天一个模样,只有这些千年精灵才是这片沙漠中经久不变的参照物。

    沙漠气候恶劣,天气早上还晴空万里,一转眼可能就是昏天暗地的沙尘暴,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驼铃,给这片古老而荒凉的沙漠带来了生命和希望,躲在石头后面的蜥蜴已经吃饱喝足了,它慢慢悠悠的从石头后面伸出头来。
    哪想它却和那些被它糊里糊涂听掉的甲壳虫一样,脑袋上被不明不白的扎了一根铁锥,它被悬空拎起,一只黝黑肮脏的手将那只垂死挣扎的蜥蜴从铁锥上拔了下来,蜥蜴的血也是红的,那人的手像锋利的刀刃,将蜥蜴捏得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漏了下来,滴落在了沙子上,鲜红的颜色很快被高温蒸发,流动的沙面,将血迹掩埋。

    那人囫囵吞枣般的将蜥蜴塞进嘴里,满脸的胡须直达胸口,也连同塞进去,他胡乱的用手将胡须从嘴里拽出来,一只血肉模糊的蜥蜴脚被连带拽了出来,鲜红的断面触目惊心的落在沙子上,那人立刻蹲下身,迫不及待的将沾了沙子的蜥蜴脚再次塞进嘴里,他的嘴里不停传来骨骼断裂以及吃到沙子的“兹兹”声。

    刚才还是晴好的天空,天空突然隐隐暗了下来,说来就来的风就像凭空出现似的,被卷起的细沙越来越多,狂风呼啸,四周笼罩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中,漂浮在半空中的黄沙变幻莫测,仿佛像轻纱一样,在沙漠上布下天罗地网。
    风越刮越凌厉,狂沙肆虐,倾斜的胡杨树被风吹得更低了,几乎贴在地面上,仿佛风再稍大一点,就能将这些顽强的树木连根拔起,那人瘦骨如柴,在风中几乎无法站立,他趴在地上,用手抱住裸露在地表之上的石头,嘴上和眼睛上沾满了沙子,无法张嘴,也无法睁眼。

    暴怒的狂风像是唤醒了地底沉睡千年的魔鬼,张开蛰伏在沙层底下血盆大口,肆意吞吃路过的生灵,急速旋转的风暴像尖锐的荆棘,划在裸露的皮肤上,就会划出细长的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涌出来,还没形成血珠,就被掠过的沙子带走,然后划出更深的口子。
    那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干瘦的脸上布满了口子,外翻的皮肉露出恐怖的红肉,但是不见血。仿佛被沙子吸干了似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黄沙被卷起。
    那些裸出地表半截的建筑显露的部分就会越来越多,那人勉强睁开左眼的眼缝,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塔尖上焕发着一缕断断续续的红光,他干裂的嘴唇在看到光线的刹那,仿佛有种绝地逢生的喜悦,只不过飞进他嘴里的沙子也更多了,被沙子迷糊的眼睛也再也睁不开了。


    不知道风暴是什么时候停歇的,那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视线里没有黄沙,而是一个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宫殿。
    孔雀国灭亡,这是这个国度的不幸,但是幸运的是,每逢一百年的第一个月的第七天,这个与世隔绝的孔雀国将重见天日,直到三个时辰后,它将重新归于地底之下,归于它的神秘和厄运。
    因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那人的眼睛显然已经被人用水清理过了,没有一颗沙子,他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沙子穿了孔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女手里捧着檀木托盘,缓缓的向他走来,柔软的鞋底落地无声,托盘上放着一只烤全羊。
    那应该是出生没多久的小羊羔,或许还没吃上一口奶,就被人残忍的杀死,然后放在火上烧烤,放上盐巴和孜然,直烤到皮开肉绽,全身冒出密密麻麻的油珠子,诱人的肉香几乎填满了整个宫殿,也将那人的口水和神智也勾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然后半跪在床上,饥肠辘辘的眼神在看到食物的瞬间几乎崩裂绿光,还没等宫女靠近,他便身子前倾,像是猎手抓住了猎物,一手抓住羊头,一手托住羊的屁股,将烤羊从托盘上抢了过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嘴边,张开嘴,满是黄牙,门牙的缝隙里,还夹着上次吃蜥蜴身上的半张鳞片。他狼吞虎咽的撕咬着羊羔脊背上的肉。
    一口下去,小小脊梁上的肌肉几乎从脖子一直撕到了屁股,骨髓从骨头的裂缝里流出来,厚厚的膏在瘦肉上,白白的,嫩嫩的,隐隐颤动,像是脑浆,他一手抓着羊,一手将气急败坏的将塞进嘴里的胡须弄出来。
    恐怖的咀嚼声和艰难的吞咽声,以及迅速下咽却又被食道中逆行的气体往上推动,好不容易才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涌到嗓门眼,忍一忍,连本带利咽下去,一瞬间的难受让他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哪能轻易吐出来,或许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烤全羊,也是最后一次吃了。
    “吃饱了么?”宫女避到一边,后面走来一个面蒙白纱的女子,身姿妖娆,一双水汪汪的杏目传神而妩媚,孔雀国的绫罗绸缎与中原的不一样,在原有的基础上独辟蹊径,在丝质绸缎中又加入了孔雀国特有的紫罗兰花色,紫罗兰是孔雀国的国花,自然与其他地方的又不一样,它是由孔雀公主亲自栽种和浇灌,听说紫罗兰的花开得越鲜艳,公主浇灌的血就越多。
    白纱女子身上的紫罗兰颜色深紫,自然是所有紫罗兰中的翘楚,它吸附的血自然也就比一般的要多的多,但不是所有身穿紫罗兰衣服的人都是公主,在孔雀国,包括当时的西域七十二国中,祭祀或长老在当时都占有相当于国相的权势和地位。
    他们负责占卜吉凶,和观测星象,推算国运,斩妖除魔,驱逐瘟疫等事务,凡国中大事,都会由祭祀提前占卜未知,断定吉凶缓急。在西域很多国家,很多身经百战化身为神的祭祀的地位都会在国王之上,甚至是真正的国家统治者。
    国王不过是祭祀用来遮人眼目的傀儡,祭祀本该忠于职守,一心一意且终身侍奉皇家,一旦越权,名不正言不顺,大逆不道,如果被推翻政权,祭祀不会被处以极刑,而会被贬为庶民,下嫁平民,其后代子女,世世代代,男为奴,女为娼,咸鱼永无翻身之日。
    孔雀国的最高统治者就是祭祀,而国王只是和中原的王侯将相差不多,终身禁锢皇宫,衣食无忧,每月都会有按时按量的俸禄,除此以外,和平民无异。与其说是皇室,还不如说是祭祀手里的笼中鸟,徒有一双翅膀,却插翅难飞。


    “祭祀大人,为了今天,我已经等了一百年。”男人嘴里塞满了羊肉,说起话来口齿不清,祭祀脸上的白纱微微颤动,“谁能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孔雀国的侯爷竟然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这一百年里,想来你也吃尽了苦头,过尽了寒酸的时日,最终也把侯爷该有的高贵也磨灭了,只身上满身徒有虚名的皇室血脉而已,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孔雀国早在一百年前已经改朝换代,不再是你的皇叔掌权了。这儿,由我说了算!”
    “我来这儿恳请祭祀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就让我再见古娜一面。即使让我立刻去死,我也无怨无悔!鹏玉在这儿给祭祀磕头了!”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竟然就是孔雀国鼎鼎有名的鹏玉侯爷。

    他是国王的亲侄儿,才华横溢,能文能武,曾经与叔叱诧沙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一度成为孔雀国女子眼里完美无缺的男人,斯文儒雅,却也骁勇善战,每个女孩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这个人的定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被正式封为侯爷,人称玉侯爷,这已是当时最大的封赏。
    “她已经死了,一百年前的往事,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跟自己较劲,受伤的还不是你自己?忘了不该耿耿于怀的人,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遇到比古娜更完美的女人。或许,她从未属于你,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祭祀对他格外照顾,要不然不会将他领入宫殿,鹏玉手里抓着一块被咬了半截的肉,满嘴的膻味儿,让他胃里一阵恶心。
    这一百年来,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尊严的生活,几乎将他的姓氏和荣誉一点点的埋进尘土,直到别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反应迟钝的思忖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原来,他也曾站在世界的顶端傲然天下,当初的盛气凌人和骄傲,就像被湿气和时光腐蚀的锁,锁住了过往和心思,再也打不开。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满足你,那么就恳请祭祀大人大发慈悲,满足我这最后一个心愿。”鹏玉如今一无所有,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就连命,他也随时做到放弃,但是不灭的心,却让他一直忍辱负重,像沙漠里的野狼一样不择手段的活着。
    他曾经吃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刚出生就悲惨死去的孩子,肚脐是拖着一条深紫色的脐带,全身发紫,小小的拳头却是松开的,仿佛被涣散的灵魂挣开的缺口,母亲在沙漠里迷路了,生下孩子时已经死去,而孩子在阳光下挣扎了几下,也随之咽气。
    他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儿就将孩子的母亲埋了,甚至不用墓穴,也没有墓碑——沙漠里到处都是可怕的流沙,扔进去,一眨眼就被流子吞没。不为别的,他只想为古娜多留一口气,不管是别人欠他,还是他欠别人的,临了临了,该算的帐,谁也赖不掉半分。
    “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祭祀高贵而优雅,这么不屑一顾的话,依旧让人忍不住敬畏,或许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眼神里毋庸置疑的坚定,眉宇间淡然冷漠的气韵,风轻云淡之下却暗流涌动,就像一只擅于隐藏毒针的蝎子,静静的趴在角落,静观其变,一触即发。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但是你想要什么,我却一直明了,你处心积虑终于得到你想要的权势,又将整个皇宫赶尽杀绝,一个没有心的祭祀即使得到了全天下,又能带领孔雀王国的百姓走多远?你身上的诅咒让你变成了鬼魅,却也让整个孔雀国万劫不复,每一百年你都会沉浮一次,直到找到一个适合你心的人,而我就是那个你一直想要找的人。”鹏玉跪下,向她虔诚了磕了三个头,祭祀眼神里掠过一道锋利却又柔软的光芒,稍纵即逝,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一闪而过的感觉到底来自哪儿。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月彩凝辉,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水银般的清亮给这万念俱寂的花园多添了几分灵气,树影婆娑,纵横交错的阴影随风千变万化,树下,石桌,一壶酒,一把琴,空气中漂浮着桂花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细腻而不腻歪。
    风起,树叶“沙沙”,月光晶莹,穿过树叶缝隙落在他手上的光斑,淡淡的华彩,白皙的肌肤如玉一般细滑,美石宝玉,定定的,几乎能看清薄薄的皮肤下面有迅速流动的血液,他的心,在风轻云淡的遮掩下怦怦乱跳。
    低下头,看着苍白的肤色,一双纤细的玉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削葱般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紧了紧,抬起头,四目交汇,她的柔情和娇媚好似一针一线纳入他的心底,他拿过琴,拔动琴弦,每一个音符都藏着他小心翼翼的心动,怕她听出来,又害怕她听不出来。
    她舞姿轻盈,杨柳腰,桃花面,曼妙歌喉,绵绵唱不尽离别后无尽的心事,沉浮中,以为清深缘浅,花树摇曳,花瓣像落雪般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泛着月夜的闪光,冷冷的,叫人心态,贪婪的想要留住这短暂的重逢,阻不住的失散注定阻不住下一场生死离别。
    琴声凄婉如歌,犹如孤鬼哀鸣,又如百鸟朝凤,热闹的像是一场灿烂的烟花,一瞬间,看尽繁华,他的指尖娴熟而飞快的拔动琴弦,她近在眼前,看得到,摸得着,却留不住,心乱如麻。


    她衣袖舞动,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落在他的心尖上,这是她最后的安息之地,身心俱疲,终于可以放心的收起翅膀,?一觉醒来,或破茧成蝶,或作茧自缚。
    “古娜,这面镜子送给你,其实早该送给你的,只是祭祀将我驱除出城外,我们整整分离了百年,想送你的心意也迟了一百年。”鹏玉将琴放下,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他的手能取人性命,也能拔出这上最美的音律。
    古娜是孔雀公主,最美最善良的公主,没有人比她的容貌更出众,祭祀越权,皇室几十口的性命,一夜之间全被杀害灭口,之所以留下她,是因为她最需要的那颗心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她。
    祭祀给她下了蛊毒,和她一样不老不死,高处不胜寒,祭祀也有祭祀不被理解的孤独和伤心,她日后的每一天都将在痛不欲生中度过,一个人痛太难过,她想让美丽的公主陪她一起度过,这样,她的痛就可以和别人一起分担了。
    “她会挖掉你的心!我情愿与她同归于尽,也不想你死在她的手里!你是知道的,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除非杀了她,可是她的法力太强了,以你我之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你还是快点离开这儿,不要再管我了。”


    古娜没有哭,在以后漫无边际的时日里,她不想将眼泪在这会儿全都一下子用光了,思念灼心,唯有眼泪才是解救的办法,她坐在地上,将脸埋在他张开的掌心里,依旧那么温暖,却老茧重生,扎得她心都痛了,想来,他瘦了那么多,应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都怪我没用,没能保······要死一起,害你受那么多的委屈,你是公主,怎能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活着,要生,我绝不独自苟活。古娜,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豁出去,没什么输不起的,一个小小的祭祀又能奈何得了我?”
    鹏玉将手从她的脸上拿开,坚硬的老茧会扎疼她的,古娜还是忍不住套了,她拼命的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拼命的想在他身上找寻她所熟悉的温暖和安慰。
    “为什·····为什么?古娜,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迎合她的拥抱,以为这样抱住她就抱住了她的世界,但是心口却传来尖锐的痛,那是被刀子刺入后心脏破裂的痛,等了一百年,受了一百年的煎熬,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这样温柔的杀戮,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现在心碎了,以后恐怕也只剩下心态,她回眸一笑的样子,也在他的记忆里支离破碎。


    “我不能让她得逞!对不起,鹏玉,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你的唯一,也会心甘情愿拿出心去祭祀那儿交换,可是我们眼下的局势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她拿到你的心,依然不会放了我,而且你死了,我又如何活下去,我知道你愿意为了付出一切,但是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也可以!”古娜手上沾满了他的血。
    鹏玉脸上的惊愕很快被最后的温柔覆盖,“我知道,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古娜,你太傻了,听我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希望,可·····可惜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以后的路,势必布满经纪,可能会很痛苦,小心别扎了脚,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祭祀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她解决诅咒的办法并不只局限在我的心上,今天能找到我,明天,或许她就能找到其他办法,你是孔雀王国最后的希望,很多百姓都等着你去救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放弃,就算为了我。”
    “我不行!你不会知道这一百年我是怎么撑过来的,我活着,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我看不地方活着,再苦再累都会撑下去,我受不了了,鹏玉,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是我心里最后的信念,祭祀就是利用这一点才牵制你,我毁了你心,才能毁了她全部的希望,我不怕死,但是我害怕没有你却依旧还被迫活着。”
    “夜再黑,总有黎明的光驱逐黑暗,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总给适时给她一个峰回路转的机会,古娜,你是孔雀王国的公主,没有人比你漂亮,身份也没有人比你高贵,站得越高,双肩也必须承受更多,所以你便失去懦弱的权利,你必须坚强,这不是你的包袱,而是你的责任。因为你是孔雀王国唯一的公主。”鹏玉奄奄一息,憋了一百年的话,不管有多急迫,却已经说不完了,三言两语又岂能表达他心头最后的疼爱。


    “我不能·····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鹏玉,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古娜早已替自己准备了第二把刀,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鹏玉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眼泪从他惨白而凄凉的脸上滑落下来,目光几近哀求:“命运就是这样,注定要走很多很多的弯路,经历生命中无数个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之后才能真正的长大,你要破茧成蝶,而不是作茧自缚,那是属于弱者的,你必须承受这件事的打击和痛苦,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很难,无论怎么闪躲,头顶上都压着乌云,但是再没有希望的人生也得有一颗自欺欺人的心,坚定不移的认定一切都会好起来,就算最到后什么也好不了,希望变成了绝望,你努力了,尽心了,阳光自然会落在你的身上,你心里有光,我会看到的。为了我,再努力一次。”
    “可·····可是我连你都救不了,又如何去救城中成千上万的百姓,我不怕死,最怕的,是我的希望却让更多的人推入万丈深渊。到最后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鹏玉,不要逼我!我虽然是公主,但是这个身份却不是我想要的,没有你,我真的没勇气坚强。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古娜无力的趴在他的腿上,鹏玉依然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古娜忽然尖叫,她手里的刀突然被鹏玉抢了去,他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用来自我了断的刀深深的扎进心口,他的身体重重的摔了下来,这一回,他的心终于彻底碎了。
    “我替你死,所以,你必须替我活着。我走投无路,但是你还有希望!你是我最舍不得的人,但是我不希望成为你心中挥之不去的羁绊。”鹏玉是孔雀王国的皇族,整个孔雀王国的皇室的血脉里都流淌着千百年前的一位上仙血统,他们都有着半人半仙的体质,但是他的心毁了,将会和凡人一样归于尘土。


    “这面镜子是我爷爷留下的,它可以扭转时空,你可以用它来对付祭祀,但是你要记住,它只能用一次,你别无选择,成败在此一举。”鹏玉说完,便带着对她深深的眷念离开了,古娜将镜子扔到一边,紧紧的抱着他,一边哭一边去擦他脸上的泪,“我才不要这个破镜子,你给我起来!鹏玉,你这个骗子,说好再大的风流也会陪我一起走过的,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醒醒!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讲!攒了一百年,要讲一辈子才能讲完的,你就这么心急吗?不等我把话说完就离开!”
    “好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原本让你取回他的心,就放你们远走高飞,没想到你们却把我想像成这种卑鄙无耻的人!想想真叫我寒心。”
    祭祀蒙着白纱从树荫后面走了出来,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都在,他所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像针一样,一个字扎一下,他说那么多,心上早就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那把刀扎碎了他的心,她的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来掩饰内心支离破碎的声音,当初的心动和此时的心碎,她一直悄无声息的守护着,从他眼里的戒备以及话里的憎恨,她的伪装成功了。
    “姐姐,你的心好狠,我只是很好奇,利用一个爱你的人去完成你的目的,看着他为你飞蛾扑火,自己都快被烧死了,紧要关头最关心的人还是你,他给你的温柔和安慰,原来是属于我,你巧取豪夺,抢走了我的身份,连他也抢走了,对此我无话可说,可是面对他一片痴心,你真的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内疚也没有吗?”祭祀将脸上的帕子拿开,在她的左脸上触目惊心的出现一片黑色的伤疤,原本精致脱俗的脸也因此面目全非。


    “古娜,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她们的容貌一模一样,古娜是孔雀王国的公主,而她却是孔雀王国拥有至高无上权柄的祭祀,她们同父异母,古娜是皇后所生,而她却由身份卑贱的宫女所生,她的母亲在生下她的半个时辰后,便被她的父皇用一碗毒酒送去了西天。
    好在她自小天赋异禀,有着别的孩子少有的机灵,被别有用心的人栽培成了祭祀,而这个人就是她的舅舅,舅舅之所以处心积虑的栽培她,无非是想心里憋着一口气,替自己那无辜可怜的姐姐讨个说法,祭祀出生的那天,刚好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而暖室里的芙蓉却弄得正旺,大概整个孔雀王国的人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她的心残忍而丑陋,却拥有一个精致美妙的名字——芙雪。
    开在冬天里的芙蓉,她傲雪凌霜,却挣不脱卑微身份的束缚,唯一的办法也只有那个名正言顺却拥有相同样貌的妹妹,每每想来,都是一次次撕心裂肺的讽刺,更痛苦的是,每当看到她脸上刻意讨好的笑容,就觉得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本来就该属于她的,是她抢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她是心虚才会这么讨好,像是补偿,又像是施舍,或许,她喜欢用同情的方式来向别人彰显虚情假意的同情,终于受够了,舅舅给了她出了个主意,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可以将她从小到大所受的痛苦连本带利全都补偿回来的主意。
    那天晚上满繁星,她像往常一样躲在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偷偷的看着她和鹏玉幽会。她脸上的甜蜜和鹏玉看她时眼里的深情,都深深的伤到了她,这个男人,本该也是属于她,每当她刻意却又故作风轻云淡的提起鹏玉,她总觉得她厚颜无耻,抢了她的男人还好意思炫耀。
    每一次蠢蠢欲动都是她内心崩溃的涟漪,尽管过了那么长时间,她依然记得第一次和他下面接触,那天父皇的玉如意不见了,那是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从中原得来的绝世美玉,听说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不仅可以安神静气,还能辟邪,一共得了三块。
    父皇一只,鹏玉一只,还有就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古娜。

    锲子二
    古娜说她的玉如意不见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指向了她,父皇本来就不喜欢她,也坚定的认为是她手脚不干净,出于嫉妒便盗窃了妹妹的玉如意,让她在门外跪着,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被淋成了落汤鸡,而古娜也认定是她毛手毛脚拿的,就坐在正厅中央,她真的没有拿,甚至连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那块失踪的玉如意,指不定被粗心大意的妹妹落到了哪里。
    雨点很大,打在脸上像是抽了巴掌,她在雨中已经跪了三个时辰,而古娜却在椅子上睡了两觉,愤慨和委屈在心里翻江倒海的酝酿着,原本认为舅舅的计划太残忍,现在终于茅塞顿开,只有得到了权势,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有了尊重才能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活着。


    对于那些对她瞧不上眼的人,她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而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她内心的伤疤只有从他们脸上悔不当初的表情里得到安抚。
    头顶上的雨忽然从她头上避开,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原来是鹏玉,他撑着伞,雨珠像丝一样从伞的八个角上挂下来,她不禁看呆了,没想到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还有人怜惜她,给她这辈子第一缕阳光和温柔。
    她从小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尝到了温柔的甜头,一发不可收拾,她想试试他,故意昏倒,他扔掉手里的伞,毫不犹豫的将她从泼水中抱了起来,装睡了半个时辰,隐约听到他将自己的那块玉如意送给了古娜,嘱咐她不要再为难她。
    被人偏袒的滋味儿像是吃了蜜,甜丝丝的。她喜欢上了这种被照顾和偏爱的感觉,或许,也喜欢上了他。果不其然,父皇饶恕了她,而古娜丢失的那块玉如意也在床底找到了,她的一个不小心却害得她在雨里跪了四个时辰,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罪该万死。
    她也记得那天晚上,繁星点点,她从来没有在这么黑的夜晚看到那么多的星星,古娜兴致勃勃的拿着自己做的糕点,她全都看在眼里。连他坐在哪棵树下,她都清清楚楚。忽然发现,她才是最懂他的人。
    鹏玉来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从心底泛上来的喜悦和兴奋无法自制她将古娜骗到了自己的住处,舅舅一棍子便将她打昏,她拿着一块在炉火里烧得发红的烙铁,手微微颤抖,看着妹妹娇嫩光滑的皮肤,心猛地抽搐了一下,舅舅骂她没出息,抢过她手里的烙铁,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妹妹娇嫩的左脸已经血肉模糊,她也从剧痛中惊醒,木已成舟,谁都没了退路。
    就在舅舅准备掐死她的时候,她的理智和古娜平时对她的那些虚情假意的好却泛上心头,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在她孤独的时候,她给过她安慰,舅舅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脖子,她拔下头上的玉蝴蝶发簪,是舅舅前几天送的,那么高贵的东西,只是帮她撑场面的。


    如今她用舅舅送她的玉蝴蝶发簪,深深的扎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她的身上沾满了到处飞溅的血,躺在他旁边的古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忘了惨叫。
    她手里的玉蝴蝶发簪还不时往下滴着血,淡淡的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仿佛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全都变得合情合理,就连霸主她身份也多了几分底气,理直气壮的说,你看,我替你报仇了。
    如果你介意,可以拿这副人面目全非的面容去见鹏玉,只是吓坏了他,那就是她不对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代替你去见他,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祭祀这个身份,算是给你的补偿,总不能让你一无所有,日后还能有个依靠。
    走错的路,只会一步错,步步错。
    她入了邪道,但是妹妹古娜却一直替她背黑锅,直到弄得孔雀王国万劫不复,所有人认定的罪魁祸首还是她,她就像一个懦夫,一直躲在妹妹的翅膀下颤抖,鹏玉死了,其实她是真想和他一起死的。
    但是,这话若是说出口,妹妹一定不会相信,一个冷血的人,就是把她的心天天捧在手里,也是焐不热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出逢场作戏,已经让她陷入绝境,古娜故意将鹏玉驱逐出城外,是想保护他。不能再让他受到她太多的伤害。
    她没有阻止,却想让时间冲淡他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时光却让那些痕迹变成血淋淋的伤口,每当有星星的夜晚,每当有月亮的夜晚,每当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一花一草,连刮风下雨也变得格外亲切。
    远去的人却将思念留了下来,像毒一样,发作,成了家常便饭,胸口撕心裂肺的疼,鹏玉让她破茧成蝶,但是,她却背道而驰,一点点的用过往的错将自己困死在了茧里。这是她该有的下场。


    那面镜子是鹏玉留给她的,她紧紧的握在掌心,古娜伤心欲绝的看着那面倒映自己面容的镜子,如果这面镜子真能能让时光倒流,她······她突然害怕了,鹏玉一直以为她就是古娜,时间一旦重新来过,她的一切美好回忆以及与他点点滴滴的快乐就会随之被抹去,如今,除了他的回忆,她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甚至是性命。
    “不要!鹏玉!”鹏玉的身体逐渐白化,周身像是覆了千丝万缕的蚕丝,一层又一层的将他包裹其中,这是半人半仙羽化的特征,鹏玉继承了家族仙体,又受到爷爷的点化,服下了家族百年他的来世不再属于人道,多半会成仙,这比那些靠后天修仙才能得道的人要来说,他赢在了起点。
    他的死,是人世的终点,却是仙道的开始。
    “我们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是我为你的遭遇愤愤不平,曾经还找父皇理论过,他说你的心太大,我的心又太柔,总有一天等你找到咸鱼翻身的机会时,一定会将我赶尽杀绝,他的预言没有错,虽然你没有杀了我,却以最下残忍的方式掠走了我的一切,连喜欢我的鹏玉,也一起抢走了,如果当初我的心能狠一点,鹏玉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我也不会被你毁容!城中的百姓也不会受你牵连。我们还会像从前那样好好的!”
    古娜瘫坐在地上,抚摸着鹏玉曾经躺过的地方,地上的血迹已经融入泥土,变得一片暗黑色的印记,那两把扎碎他心的短刀,刀刃上血迹尚未干涸,她悄无声息的拿起其中的一把,藏在了袖子里,她闭上眼睛,隐约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古娜说的对,如果不是她,或许鹏玉就不会死,无辜的百姓也会像从前那样活得好好的。
    “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会全部还给你。”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古娜失笑,“你还还得起吗?拿什么还?那些千千万万死在你手里的人,你以为就凭你的一条命就能一笔勾销吗?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也要如法炮制,加倍的还给你,今生来世,我都不可能再和鹏玉在一起了,姐姐,我对你的谦让太多,以至于让你得寸进尺,如今我要以孔雀公主的名义为我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算她不能和鹏玉在一起,也要为自己的残忍和不择手段负责,此时此刻,她不需要原谅,忙忙碌碌了半生,如今她累了,想歇歇,最好再也不要醒来,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恶贯满盈的罪孽。
    要说对不起的人太多,越是坚强的人,其实内心越脆弱,没了鹏玉的安慰和鼓励,她已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仔细回想,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给过这个养尊处优的妹妹好脸色,看着她脸上那块丑陋的伤疤,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当初她的脸被烫伤的时候,也是这样痛吧!
    “既然你这么想要做孔雀公主,那我就成全你!”古娜忽然割破自己的手,鲜血掠过刀刃,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泥土里,芙雪闭上了眼睛,等待她的审判。
    锋利的刀刃上忽然跳跃着一团红色的光芒,从刀尖上脱离开来,逐渐漂浮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和扩大,直到足有拳头大小的时候,那把刀刃也从古娜的手里脱离开来,逐渐和红光平行。
    当刀刃扎进她胸口的时候,她一点都没觉得疼,只是那团红色的光芒却像幽灵一样顺着刀口融入到了血肉之中,紧接着,她明显感觉到脑子里的记忆像抽丝一样,一点点的被抽空,鹏玉的模样逐渐在她印象里模糊,直到她再也回忆不起他的样子,连他的名字也变得陌生了。
    “孔雀国的每一任公主都要在十岁的时候秘密修习这门法术,为的就是遏制祭祀,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你用过,因为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可你呢?却给了我最大最深的伤害。红芒会消除你所有的记忆,是我毕生的修行和精髓,我们都应该忘了彼此,它会将你的来世带到他的身边,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不得相爱,只要你对他产生感情,红芒就会唤醒你原来的本性,你们会相爱,但也会自相残杀!”古娜并不是那么胆小懦弱的人,因为她太在乎这个姐姐了,所以失去了很多有利于她的机会。

    古娜消耗了太多内力,已掏空了百年修行,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芙雪走到她的身边,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好像打量另一个自己,指尖抚过她的眉头,划过她的鼻梁,掠过她单薄而苍白的嘴唇,“你真好看。”
    “我们长的一样,我好看,你也一样好看。”古娜忽然后悔了,不该给姐姐那么恶毒的诅咒,芙雪笑着摇了摇头,“长的再好看,不过是具臭皮囊,你最美的地方,其实是你的心,你从小就善良,而我从小就输给了你,我想鹏玉喜欢的,也是你的心。或许他都明白,对我的好,不过是想让我悬崖勒马,只可惜我懂得太迟,倒是让他失望了。”
    “不管他懂也好,装糊涂也罢,他最后终究还是为了你回来了,也因你而死,在他眼里,即使喜欢的是我,到终了,他最在乎的,还是我,或许在他心里,你的份量早已超过了我。姐姐,不要喜欢他,要不然你会受到伤害的。”古娜还是狠不下心,芙雪将这个容易心软,受到再大伤害也学不会憎恨的妹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知道我身上的诅咒是什么吗?”
    “什么样的诅咒要人的心才能解开?”古娜抱着姐姐逐渐冰冷的身体,她在乎她,是因为她们是姐妹,她也是她唯一的亲人,芙雪笑,“那些都是我用来骗你的幌子,你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信以为真。我要他的心,是想把我留下他心里的痕迹全部抹去,然后把他完完整整的还给你,没想到我却遇上了两个傻瓜。你们为什么那么笨!”

    “姐姐,你要干什么?”古娜忽然感觉到姐姐身上的微弱变化,芙雪捧着她的脸,认信真真的说:“从小到大,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无以为报,只想在离开之前,再为你做一些事情,我想,我早就应该做了,不该拖延到现在,让很多美好的意愿都变成了遗憾。”
    “不要!姐姐不要!”古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用力的抓住姐姐的手,芙雪的身体不断往上漂浮,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扯着她,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妹妹的嘴里,她没有想到姐姐的泪竟然也是这么苦涩。
    “孔雀城里的百姓都被我用法力封印了,我借用他们的灵魂修魔功,如今功力已修到第九层,该还的,我会加倍奉还,只是古娜,我欠了你那么多,怕是将这条命给你,也还不清了。是姐姐不好,害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今世欠下的债,来世再还。”芙雪内力混乱,喷薄欲出,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盛的力量,古娜紧紧攥着手心,姐姐的手,已经从她手里滑落,她哭着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
    “你连报仇也不会报么?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再怎么邪恶,你都会原谅我,但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当我再次记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你种进我心里的红芒将会让我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为人!不过,谢谢你给我的来世,姐姐的自私是改不了的,就让我再任性一次,不要哭,我解释了,该为我高兴。”

    芙雪双手划过虚空,被黄沙掩埋的城池在她孤注一掷的运力中,从黄沙中拔地而起,风卷残云,那些一望无际的沙漠忽然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遍地的红花绿草,不远处还有墨黑色的庄稼地。
    街道上站满了人,他们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站着,被封印的时光冻结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当那些无数个像繁星一样的光点从芙雪身上飞出来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光亮又迅速的投向人群,那些僵硬而木讷的身体仿佛被重新注入了一股神力,精神抖擞,寂静的街道立刻变得人来人往,喧闹而繁华,这是整个孔雀国横空出世的另一个传奇。
    第一章 和亲
    初夏,芍药花开的正旺。
    几十丛野芍药从山沟底部密密齐齐的伸展上来,花叶上开满了几十朵大如牡丹的巨大白花,几乎将花枝花叶遮掩住,远远看去,像是一群振翅待飞的天鹅,情景壮观,美轮美奂,空气中漂浮着沁人的香气,和四周荒芜而凄凉的原野弄成鲜明的对比。
    一只皓如霜雪般的手指,轻轻的折下花丛中的一朵芍药,花心紧簇,花瓣蓬松,放在鼻前轻嗅,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苍劲有力的吆喝声,原来是哥哥。
    “凝月,你怎么在这儿?大家都在等你呢!”哥哥扎木西并非是她的亲哥哥,但是他所给予她关爱却丝毫不输于亲哥哥,凝月站在山沟底下,仰起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十几米高坡上的哥哥,这个从小到大对她关怀备至的哥哥已经长大了,俊美的容颜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驾驭权利的气度让他看起来更稳重。
    慢慢长大后,许多小时候肆无忌惮的玩闹已经从他们现在所持有的身份和权度里被剔除出去。
    “扎木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小晴告诉你的?”凝月低下头,看着指间那朵注定凋零的芍药,他迎着光,光芒四射,他的面容在光影中忽隐忽现,这也让她对意气风发的哥哥产生一种熟悉却又莫名的感觉。
    他还是她的哥哥,只是他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对她不顾一切的哥哥。至少以前的哥哥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勉强她。
    “你还在生气?”扎木西跳下马,从上面一路跑下来,脚步带起的灰尘漫天飞舞,就像他此时此刻在宗族中蒸蒸日上的地位。
    “我哪敢生气,只是心里憋的难受。”她将花紧紧的握在手心,哥哥的地位已经迫使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乱发脾气,没想到,从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竟然也学会了规矩。
    “哥哥赔给你。”扎木西满脸疼爱的坐在她的身边,凝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能赔给我自由吗?”

    “除了这个,哥哥什么都答应你。对了,可汗赐给我一块红玛瑙,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扎木西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红玛瑙在光线下发出透明而血腥的光泽,凝月看也不看,冷笑,“哥哥,你以为你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真心想要什么,别说是一块红玛瑙,就是一车红玛瑙也抵消不了我被剥削的自由。我不想嫁给那个人,他就是个无赖!”
    “我知道。”笑容僵硬在脸上,他讪讪的将红玛瑙握在手心,圆润而透明的玉质,还是扎得他手心生疼,凝月没有哭,芍药从指间滑落,残落的花瓣支离破碎,“你既然知道我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把我当成礼物一样,送到胡列人的手里!难道你不知道,到了那儿,我会生不如死!他们不会善待我的!哥哥,你从小是不是就算准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你才会对我那么好?所有的处心积虑,全都为了换取你在可汗面前的价值!?”
    “凝月,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不能无故指责我所对你的好!这样我会很伤心的!”扎木西一脸苦恼,他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在可汗面前出人头地,妹妹的未来很重要,可是权利地位对他来说更重要,而且,这关系着他整个家族的命运,甚至关系到南国的国运,两军交战,和亲是最好的捷径。他没有选择,如果非要选择,他只能以小换大,为家族以及胡族争取更大的利益。

    胡列的太子不要南国的公主,他点名道姓,只要南国的郡主凝月,这是他多年前惊鸿一瞥的女子,当时的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只知道贪玩和任性,他不过想知道她的名字,一言不和,她却在他脸上留下三条血淋淋的折痕。
    让他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她的蛮横和无礼,而是她像狼一样毫无畏惧的眼神,而他也有着狼一样的生性,他想要得到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凝月,马上就要起风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你娘要是看不到你,又得担心。”扎木西已经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恢复到妹妹心目中的那个人,凝月哽咽,“这么好的风景,现在不看,以后想看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肩膀着背负着比你更沉重的包袱!整个家族的命运全都维系在我身上,朝堂之上,与我针锋相对的人太多,他们巴不得看到我出丑,处处盯着我,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将我从可汗面前踢出去,曾经用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也会被一同抹去,哥哥也是身不由己!凝月,哥哥答应你,一定·······”他太知道这里面的利益,妹妹一旦嫁过去,她的生死便由不得他做主,可是他的权利也得借着妹妹才能进一步的得到充实,他不想牺牲妹妹,却也不想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别说了,越听越虚伪。你要是真为我着想,现在就去奏明可汗,让他收回成命,让其他人代我完成为个使命!”凝月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她还是换着一丝幻想,扎木西沉默了,他的反应让她更心痛,在哥哥的眼里,她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他步步向上的垫脚石。
    面对这么残忍的现实,凝月忽然笑了,微微颤抖的手逐渐收拢,直到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她没觉得有多疼,面对身旁这些比牡丹更为活泼和洒脱的芍药,华贵而雍容,她看到了自己的悲凉,就像被摘落的花朵,表面上依然新鲜夺目,娇嫩欲滴,渐渐枯萎却是它注定的结局。

    “凝月,饿了吗?”她的母亲是汉族人,虽说不是西施再世,却也花容月貌,母亲从来就没有跟她提起过她的父亲,只说她是苏洲知府的女儿,昔日尊贵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绫罗绸缎,在一个杏花烟雨的地方长大,还经常陪母亲去玄妙观上香,后来家道中落,在一次意外中被扎木西的父亲巴次莎带到了草原。
    草原天气干热,不似苏洲水气氤氲,直到生下她后,她才慢慢的适应,与其说适应,还不如说是认命,千里迢迢,物是人非,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命运抗衡,心,渐渐的漫无边际的草原上凋谢了。
    所以凝月也不是她和巴次莎的女儿,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饶是如此,巴次莎还是对这个非生女疼爱有关,家族中的人也因此不敢拿她怎么样,对她的娘亲更是钟情不二,从此再也没有纳过其他女人。
    巴次莎是草原上的贵族,家世显赫,他的妹妹是当今可汗的侧妃,虽然在后宫的地位不高,对于家族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和基础,凝月像一朵娇艳的花一样,在草原上惊心动魄的盛开了,她是母亲的希望,是继父巴次莎的掌上明珠,也是扎木西最疼爱的妹妹。

    “娘,你就没想过回中原?毕竟那儿才是你的家。”凝月没有食欲,只想静静的在母亲身边呆上一会儿,母亲的眼神像是被蛰了似的,猛地收缩,“那儿什么也没有,娘只剩下你。可是········娘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保护你,也认为巴次莎可以给你更好的保护,只是没想到,我们付出那么多,还是没有办法将你留在身边。”
    “这些人全都狼心狗肺!娘,你以后别再去求他们了。”凝月恨他的继父,恨他的哥哥,恨那些将她拱手让人的所谓亲人,母亲忽然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被别人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嫁到胡列是死,被他们打死也是死,我好歹也得死在我出生的地方!娘,我不想客死异乡,更不想离开你!”凝月越想越害怕,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凝月大吃一惊,巴次莎喝的醉醺醺的,从门口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母亲上前搀扶他,巴次莎推开她,径直走到凝月面前,满脸心痛,他忽然转过脸,看向她说:“香儿,你出去,我有话要和凝月说。”
    “老爷,您喝了那么多,还是让我扶您回房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酒醒了再说。”母亲恪守了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虽然她只是他的侧室,巴次莎目光凌厉的盯着她,训斥说:“我让你出去!”
    十六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冲她发火。
    母亲出去后,巴次莎目光有所柔和,他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女儿,将 递到她的手里,“你去找这个人,或许这个人可以帮你解决燃眉之急。凝月,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到胡列人的手里。”
    “可是爹,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也是可汗下达的命令,如果这个人可以帮到我,那你们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可汗的耳朵里,救了我,你和扎木哥哥该怎么办!扎木哥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他功亏一篑!”凝月也深谙这件事的严重性,巴次莎头发早已花白,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凝月身边,眼神颓然的说:“扎木西从十三岁开始便跟着伊赫斯将军学习战术,在数十次的交战中出生入死,杀戮让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得利用身边尽可能利用的东西,我只是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将你拱手让人,我已经很老了,更清楚胡列人的生性,咱们南国和胡列人近百年来一直水火不容,大大小小的战役时有发生,涂炭生灵!和亲只是可汗的权宜之计,并不能让胡列人停止对南国的侵犯,说难听点,南国气数将尽,不过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可以挽回的办法吗?”凝月也能隐约感觉到亡国的气息,胡列人国盛民强,南国这么多年来,一边忙着抗敌,一边忙着窝里斗,两面夹击,渐渐透过了国体,可汗老迈,年轻的皇子和各个亲王明争暗斗,胡列人看在眼里,更是加快了吞并南国的脚步。
    和亲,不过是他们抛出的障眼法,以为他们真有意和南国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他们就是利用这件事来麻痹摇摇欲坠的南国,然后乘其不备,一招制胜,攻破南国所有的疆土和百姓。
    第二天,凝月忽然听到从宫里传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和硕亲王联合太子,突然在昨天夜里发动政变,老可汗被迫让出皇位,并留下诏书,对外宣称突患顽疾,禅位于太子,两天后,老可汗病逝,太子坐稳江山,虽然这座江山已经满目疮痍。
    老可汗驾崩,按照惯例,尚未孕育的后宫嫔妃一律殉葬,巴沙茨的妹妹进宫十余载,并没有为可汗生育过孩子,她难逃厄运,名字赫然出现在殉葬的名单之内,,巴沙莎家族也会因为她的陨落而受到重创,再也维持不了先前的繁茂。
    新可汗执政,作为先帝心腹的伊赫斯将军立刻被剥削了兵权,驻守边关,扎木西是他的副将,也将同他随行,巴沙莎家族没能幸免家道中落的命运,他遣散了府上所有的仆役和婢女,只剩下他和两个妻子以及凝月三个人,他们以为这样落魄的结局可以让上苍高抬贵手,可惜事与愿违,新上任的可汗并没有取消与胡列人和亲的决定,凝月一个月后,将会以恒庆公主的身份嫁到胡列。
    他们从贵族一夜之间沦为庶民,最可怜的便是凝月的母亲,女儿出生前,她经历了一次家破人亡,如今她长大了,命运的车轮再一次从她的身上无情的碾过,为了防止她逃跑,他们被软禁在和硕亲王的府邸里,由他亲自监管,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小姐,您好歹吃点儿!”丫鬟红玉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放到她的面前,凝月头也不抬的说:“撤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想吃也得吃!你要是瘦了,王爷会以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尽心尽力的服侍您!要是怪罪下来,您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也跟着受罪。”相比红玉,另一个丫鬟红木却很蛮横,她这样有恃无恐,应该是受到了和硕亲王的指示,好让她乖乖听话。
    她是公主,可是她也是顶着公主的名号去和胡列和亲,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她目前的地位还不如府中的一个丫头。
    “你们给我滚出去!”凝月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忽然面对这样的羞辱,她咽不下这口气,猛地掀翻桌上的粥,红玉大气不敢出,红木却一脸阴笑,“那么好的肉粥,我们可是想吃也吃不上,既然你不吃,我只好将这些粥送给你的父亲和母亲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你·······”父母是她的软肋,而且扎木西驻守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只要她敢反抗,她的亲人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寄人篱下,她连发皱眉的资格也没有。
    “王爷发下话,只要你将肉粥吃了,他就让我们给你的父母准备膳食!你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饿着你的父母?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骂你不孝!”红木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惩戒一个不听话的丫鬟,凝月看了眼地上那片依然冒着热气的肉粥,家破人亡都没有让她落一滴眼泪,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一点点的下坠,眼泪也源源不断的滑下来,打落在那片肉粥上,虎落平阳被犬欺。

    “红玉,去准备膳食,别叫他们真饿死了。”红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脚在转身的时候,突然踩到粥上,带着米粒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口,空气里飘散着肉粥的香气,她也能清晰的嗅到落魄的味道。
    凝月坐在窗边,一缕月光从窗口里倾斜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白色如雪的痕迹,她的手指忽然触及到一块冰冷的东西上,低头一看,原来是她从六岁开始便开始随身携带的玉镜,虽然过去那么久了,她依然清晰的记起这块玉镜的来源。
    那时她刚满六岁,性格却像个男孩子,喜欢陪着继父骑着马,在茫茫大草原上奔驰,她喜欢风驰电掣,喜欢一望无垠的蓝天,喜欢洁白如云的羊群,喜欢挥舞着套马杆的牧民,喜欢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姹紫嫣红的野花,她更喜欢躺在后坡的草地上,听哥哥扎木西讲述好听好玩的故事,可惜时间一去不返,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同样回不来。
    扎木西一边讲故事,一边红着脸,说着他一直喜欢的女孩,不知是阳光太温暖,还是和谐的风让他感到无比舒适,他竟然讲着讲着睡着了,凝月怎么也推不醒他,百般无聊之下,她数着不远处密密匝匝的羊群,它们就像会移动的白云,凝月看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扎木西依然没有醒,她看到山坡下面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野花,远远看去,像是夜空中莹光闪烁星星。


    她鬼使神差的向下面走去,虽然六岁,但是她却已经知道草原野狼的厉害,那些狼除了喜欢吃牛羊马,还喜欢吃人。她可是亲眼看到过狼咬人的情景,那片野花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回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哥哥,如果碰着狼,只要她叫出声,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我要把这些红的花摘给娘,紫的花摘给哥哥,黄的花摘给拉朵姐姐。”六岁的凝月一边说一边去摘那些香气扑鼻的野花,她的脚不停的往前走,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她将手伸进及腰深的草丛里。
    不一会儿,她从下面拿到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个镜子,表面很白,隐约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反面黑漆漆的,没想到它的边角很锋利,立刻划破了她的指间,六岁的她只知道疼,坚硬的东西从她手里滑落下去,鲜红的血竟然在镜面上凝固了,凌厉的边角不见了,变的很圆滑,只有鸡蛋大那么点,凝月用手帕将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注意力再次凝聚到那个神秘的东西上。

    凝月见镜子变了样,而且边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锋利,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忘记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划破了她的手指,她一手抱着满怀的野花,一手拿着捡来的镜子,兴高采烈的想要将往回走,她也要让哥哥看看她捡到的好东西。
    还没走到一半,她忽然看到镜子里忽然闪过一只凶猛的眼睛,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忽然从她的后面冲了过来,凝月吓白了脸,怀里的野花顿时洒了满地,那只镜子却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
    第二章小镜子

    这是一头白脖白胸的大狼,站起来得有她两个人高,凝月毕竟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她被吓的失去了反应,连呼救的我是条件反射也没有了,大头恶狠狠的从侧面靠近她,凝月浑身颤抖不已,手里的镜子被她用力之下,虽然没有划破手,却刺激到了她的本能意识。
    看到了狼,她尖叫一声,随后拔退就好,没跑一步,便被高深的草丛绊倒,一头扎进草丛里,身旁的大狼对付她这样的小孩,像是对付一只受伤的兔子,它身子一跃,猛地扑了过去,咬住了凝月的肚子,只听咔嚓一声,竟然将她的脖子扯断,顷刻间血肉横飞。
    “我们草原上的英雄·········”扎木西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凝月看着他,惊奇的睁大眼睛,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皮开肉绽的剧痛,扎木西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凝月,别打岔,还想不想听哥哥讲故事?”
    “哥,我被狼咬死了!!”凝月眼泪猛地涌出来,扎木西将她搂进怀里,“没事儿,没事儿!哥哥就在你身边!如果有狼来,哥哥的这双拳头,立刻将狼的脑袋打的稀巴烂!”

    “那边山坡下面有好多花。”凝月全身颤抖的说,扎木西起身,拉着她的手说:“凝月,你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奇怪?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真的被狼咬断了脖子!扎木哥哥,我真的没骗你。就在山坡下面!”凝月说着便拉着他的手,快速向那片山坡靠近,扎木西果然看到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野花,他满脸惊诧的说:“你记得这儿,是因为哥哥带你来过!凝月,你再说谎,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我还在下面捡到这个东西!”凝月为了让哥哥相信她,便将手里的那块小镜子拿出来,扎木西将镜子拿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除了镜面比铜镜能见度高一些,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站在高坡上,凝月一眼便看到那头潜伏在草丛里的狼,白胸白脖子,就是它咬断了她的脖子。
    “狼!”凝月哇哇大哭,回去后,扎木西便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结果所有人都认为凝月中邪了,这才让她一遍遍的数说自己被狼咬死的话,他们请来了草原上声名远播的萨满法师,她的房门上贴满了黄色的咒符,据说可以驱邪避魔。
    他们拼命的摇晃着手里的铃铛,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围着她转,还跳着奇怪的舞,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味道,火星在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炸开,火焰也随之窜升,出直到她困到睁不开眼睛,她的母亲才将她抱到床上,第二天照常,第三天也依旧,直到第八天,她在意识到自己再不聪明点,承认自己所说的话只是在梦里看到的,一定会被这些人折腾死。
    父亲在得知她被狼咬死的事,只是梦魇,对她更加疼爱。随着她一点点的长大,她也分不清六岁时所遇到的事情到底是亲身经历还是梦魇,但是身边的这只镜子又怎么解释?难道也是她从梦里捡来的?
    “有刺客!”外面忽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凝月心里一紧,手指再次被镜子边缘划破,尖锐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一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进,身轻如燕,猛地落到她的面前。
    凝月下意识的往后退,指间不停的往下滴血,月光下,锋利刀刃上的血迹在月光下闪烁出恐怖的光泽,黑衣人蒙着脸,凝月猛地想起六岁时所遭遇的情景,他的眼睛也像那只狼一样凶神恶煞,凝月的后背突然抵到墙上,退无可退,她的手虽然受伤了,可是依然用力的握着那只小镜子,怪异的是,手上的血不再往下滴,黑衣人忽然将剑提向她,“这把剑已经将你的父母送上西天,这下该轮到你了。”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黑衣人冷笑一声,猛地一抬手,刀锋落下,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她的脑袋立刻被从脖子上砍了下来。
    “凝月,你怎么在这儿?大家都在等你呢!”扎木西的声音从高坡上传来,凝月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哥哥,六年前的经历再一次上演,她看了眼手指,被割破的地方毫发无损,她的身旁是一大片开得灿烂的芍药。
    她记得她的脑袋被破窗而入的黑衣人砍下,这会儿,她怎么可能呆在先前呆过的地方?而且,她和父母被囚禁在和硕亲王的府邸,哥哥跟随伊赫斯去了偏远的边疆,这都怎么回事?
    “扎木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小晴告诉你的?”她依稀记得当初的对话,扎木西从高坡上下来,他满脸愧疚的会在妹妹身边,“你还在生气?”
    “我哪敢生气,只是心里憋的难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清新怡人的所在,还没舒坦一时半刻,这份宁静就被你给破坏了。”凝月呼吸变的急促,可怕的记忆再次卷土重来,扎木西说话的同时,她也鬼使神差的跟着说:“哥哥赔给你。”
    “你怎么知道?”扎木西惊诧的看着她,凝月没敢说自己再次经历了六岁时所经历的事情,扎木西搂着她的肩膀,“可汗赐给我一块红玛瑙,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哥,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凝月大惊失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险些将他撞翻,扎木西双手捧住她的脸,仿佛看到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诡异气息,“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饿了。”她紧紧的将那块小镜子藏到袖子里,她害怕再次被那些萨满法师围得团团转,她依稀可以回忆起那些呛人的味道,贴满房门的黄色咒符,谁看到她,都会退避三舍,像是看到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她摸了下隐隐发硬的脖子,六岁时,曾经被狼咬断过,现在又被黑衣人砍了,她甚至弄不清这是梦魇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已经历了时光之后的事,现在的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有机会去改变。
    这面镜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凝月,饿了吗?”她的母亲在看到她后,果然说了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凝月一惊,再次肯定时光倒流了,她急急忙忙的将母亲拉到房间里,母亲关怀备至的说:“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雪耳链子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娘,你跟您说一件事儿!”凝月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好。”
    “你们回中原。”凝月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母亲的眼神猛地收缩,“那儿什么也没有,娘只剩下你。可是········娘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保护你,也认为巴次莎可以给你更好的保护,只是没想到,我们付出那么多,还是没有办法将你留在身边。”
    “他们也将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我!”凝月想着,只要她们母女俩从这儿逃出去,或许接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母亲忽然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被别人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嫁到胡列是死,被他们打死也是死,我好歹也得死在我出生的地方!娘,我不想客死异乡,更不想离开你!”凝月越想越害怕,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凝月大吃一惊,巴次莎喝的醉醺醺的,从门口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母亲上前搀扶他,巴次莎推开她,径直走到凝月面前,满脸心痛,他忽然转过脸,看向她说:“香儿,你出去,我有话要和凝月说。”
    “老爷,您喝了那么多,还是让我扶您回房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酒醒了再说。”母亲恪守了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虽然她只是他的侧室,巴次莎目光凌厉的盯着她,训斥说:“我让你出去!”
    十六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冲她发火。
    母亲出去后,巴次莎目光有所柔和,他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女儿,将 递到她的手里,“你去找这个人,或许这个人可以帮你解决燃眉之急。凝月,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到胡列人的手里。”

    “可是爹,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也是可汗下达的命令,如果这个人可以帮到我,那你们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可汗的耳朵里,救了我,你和扎木哥哥该怎么办!扎木哥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他功亏一篑!”凝月也深谙这件事的严重性,巴次莎头发早已花白,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凝月身边,眼神颓然的说:“扎木西从十三岁开始便跟着伊赫斯将军学习战术,在数十次的交战中出生入死,杀戮让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得利用身边尽可能利用的东西,我只是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将你拱手让人,我已经很老了,更清楚胡列人的生性,咱们南国和胡列人近百年来一直水火不容,大大小小的战役时有发生,涂炭生灵!和亲只是可汗的权宜之计,并不能让胡列人停止对南国的侵犯,说难听点,南国气数将尽,不过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可以挽回的办法吗?”凝月也能隐约感觉到亡国的气息,胡列人国盛民强,南国这么多年来,一边忙着抗敌,一边忙着窝里斗,两面夹击,渐渐透过了国体,可汗老迈,年轻的皇子和各个亲王明争暗斗,胡列人看在眼里,更是加快了吞并南国的脚步。
    和亲,不过是他们抛出的障眼法,以为他们真有意和南国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他们就是利用这件事来麻痹摇摇欲坠的南国,然后乘其不备,一招制胜,攻破南国所有的疆土和百姓。
    第二天,凝月忽然听到从宫里传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和硕亲王联合太子,突然在昨天夜里发动政变,老可汗被迫让出皇位,并留下诏书,对外宣称突患顽疾,禅位于太子,两天后,老可汗病逝,太子坐稳江山,虽然这座江山已经满目疮痍。

    老可汗驾崩,按照惯例,尚未孕育的后宫嫔妃一律殉葬,巴沙茨的妹妹进宫十余载,并没有为可汗生育过孩子,她难逃厄运,名字赫然出现在殉葬的名单之内,,巴沙莎家族也会因为她的陨落而受到重创,再也维持不了先前的繁茂。
    新可汗执政,作为先帝心腹的伊赫斯将军立刻被剥削了兵权,驻守边关,扎木西是他的副将,也将同他随行,巴沙莎家族没能幸免家道中落的命运,他遣散了府上所有的仆役和婢女,只剩下他和两个妻子以及凝月三个人,他们以为这样落魄的结局可以让上苍高抬贵手,可惜事与愿违,新上任的可汗并没有取消与胡列人和亲的决定,凝月一个月后,将会以恒庆公主的身份嫁到胡列。
    他们从贵族一夜之间沦为庶民,最可怜的便是凝月的母亲,女儿出生前,她经历了一次家破人亡,如今她长大了,命运的车轮再一次从她的身上无情的碾过,为了防止她逃跑,他们被软禁在和硕亲王的府邸里,由他亲自监管,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小姐,您好歹吃点儿!”丫鬟红玉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放到她的面前,凝月头也不抬的说:“撤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想吃也得吃!你要是瘦了,王爷会以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尽心尽力的服侍您!要是怪罪下来,您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也跟着受罪。”相比红玉,另一个丫鬟红木却很蛮横,她这样有恃无恐,应该是受到了和硕亲王的指示,好让她乖乖听话。

    她是公主,可是她也是顶着公主的名号去和胡列和亲,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她目前的地位还不如府中的一个丫头。
    “你们给我滚出去!”凝月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忽然面对这样的羞辱,她咽不下这口气,猛地掀翻桌上的粥,红玉大气不敢出,红木却一脸阴笑,“那么好的肉粥,我们可是想吃也吃不上,既然你不吃,我只好将这些粥送给你的父亲和母亲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你·······”父母是她的软肋,而且扎木西驻守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只要她敢反抗,她的亲人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寄人篱下,她连发皱眉的资格也没有。
    “王爷发下话,只要你将肉粥吃了,他就让我们给你的父母准备膳食!你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饿着你的父母?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骂你不孝!”红木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惩戒一个不听话的丫鬟,凝月看了眼地上那片依然冒着热气的肉粥,家破人亡都没有让她落一滴眼泪,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一点点的下坠,眼泪也源源不断的滑下来,打落在那片肉粥上,虎落平阳被犬欺。
    “红玉,去准备膳食,别叫他们真饿死了。”红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脚在转身的时候,突然踩到粥上,带着米粒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口,空气里飘散着肉粥的香气,她也能清晰的嗅到落魄的味道。
    凝月坐在窗边,一缕月光从窗口里倾斜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白色如雪的痕迹,她的手指忽然触及到一块冰冷的东西上,低头一看,原来是她从六岁开始便开始随身携带的玉镜,虽然过去那么久了,她依然清晰的记起这块玉镜的来源。

    那时她刚满六岁,性格却像个男孩子,喜欢陪着继父骑着马,在茫茫大草原上奔驰,她喜欢风驰电掣,喜欢一望无垠的蓝天,喜欢洁白如云的羊群,喜欢挥舞着套马杆的牧民,喜欢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姹紫嫣红的野花,她更喜欢躺在后坡的草地上,听哥哥扎木西讲述好听好玩的故事,可惜时间一去不返,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同样回不来。
    扎木西一边讲故事,一边红着脸,说着他一直喜欢的女孩,不知是阳光太温暖,还是和谐的风让他感到无比舒适,他竟然讲着讲着睡着了,凝月怎么也推不醒他,百般无聊之下,她数着不远处密密匝匝的羊群,它们就像会移动的白云,凝月看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扎木西依然没有醒,她看到山坡下面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野花,远远看去,像是夜空中莹光闪烁星星。
    她鬼使神差的向下面走去,虽然六岁,但是她却已经知道草原野狼的厉害,那些狼除了喜欢吃牛羊马,还喜欢吃人。她可是亲眼看到过狼咬人的情景,那片野花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回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哥哥,如果碰着狼,只要她叫出声,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我要把这些红的花摘给娘,紫的花摘给哥哥,黄的花摘给拉朵姐姐。”六岁的凝月一边说一边去摘那些香气扑鼻的野花,她的脚不停的往前走,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她将手伸进及腰深的草丛里。
    不一会儿,她从下面拿到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个镜子,表面很白,隐约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反面黑漆漆的,没想到它的边角很锋利,立刻划破了她的指间,六岁的她只知道疼,坚硬的东西从她手里滑落下去,鲜红的血竟然在镜面上凝固了,凌厉的边角不见了,变的很圆滑,只有鸡蛋大那么点,凝月用手帕将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注意力再次凝聚到那个神秘的东西上。

    凝月见镜子变了样,而且边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锋利,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忘记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划破了她的手指,她一手抱着满怀的野花,一手拿着捡来的镜子,兴高采烈的想要将往回走,她也要让哥哥看看她捡到的好东西。
    还没走到一半,她忽然看到镜子里忽然闪过一只凶猛的眼睛,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忽然从她的后面冲了过来,凝月吓白了脸,怀里的野花顿时洒了满地,那只镜子却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
    第二章小镜子

    这是一头白脖白胸的大狼,站起来得有她两个人高,凝月毕竟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她被吓的失去了反应,连呼救的我是条件反射也没有了,大头恶狠狠的从侧面靠近她,凝月浑身颤抖不已,手里的镜子被她用力之下,虽然没有划破手,却刺激到了她的本能意识。
    看到了狼,她尖叫一声,随后拔退就好,没跑一步,便被高深的草丛绊倒,一头扎进草丛里,身旁的大狼对付她这样的小孩,像是对付一只受伤的兔子,它身子一跃,猛地扑了过去,咬住了凝月的肚子,只听咔嚓一声,竟然将她的脖子扯断,顷刻间血肉横飞。
    “我们草原上的英雄·········”扎木西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凝月看着他,惊奇的睁大眼睛,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皮开肉绽的剧痛,扎木西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凝月,别打岔,还想不想听哥哥讲故事?”
    “哥,我被狼咬死了!!”凝月眼泪猛地涌出来,扎木西将她搂进怀里,“没事儿,没事儿!哥哥就在你身边!如果有狼来,哥哥的这双拳头,立刻将狼的脑袋打的稀巴烂!”
    “那边山坡下面有好多花。”凝月全身颤抖的说,扎木西起身,拉着她的手说:“凝月,你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奇怪?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真的被狼咬断了脖子!扎木哥哥,我真的没骗你。就在山坡下面!”凝月说着便拉着他的手,快速向那片山坡靠近,扎木西果然看到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野花,他满脸惊诧的说:“你记得这儿,是因为哥哥带你来过!凝月,你再说谎,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我还在下面捡到这个东西!”凝月为了让哥哥相信她,便将手里的那块小镜子拿出来,扎木西将镜子拿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除了镜面比铜镜能见度高一些,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站在高坡上,凝月一眼便看到那头潜伏在草丛里的狼,白胸白脖子,就是它咬断了她的脖子。
    “狼!”凝月哇哇大哭,回去后,扎木西便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结果所有人都认为凝月中邪了,这才让她一遍遍的数说自己被狼咬死的话,他们请来了草原上声名远播的萨满法师,她的房门上贴满了黄色的咒符,据说可以驱邪避魔。
    他们拼命的摇晃着手里的铃铛,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围着她转,还跳着奇怪的舞,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味道,火星在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炸开,火焰也随之窜升,出直到她困到睁不开眼睛,她的母亲才将她抱到床上,第二天照常,第三天也依旧,直到第八天,她在意识到自己再不聪明点,承认自己所说的话只是在梦里看到的,一定会被这些人折腾死。
    父亲在得知她被狼咬死的事,只是梦魇,对她更加疼爱。随着她一点点的长大,她也分不清六岁时所遇到的事情到底是亲身经历还是梦魇,但是身边的这只镜子又怎么解释?难道也是她从梦里捡来的?
    “有刺客!”外面忽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凝月心里一紧,手指再次被镜子边缘划破,尖锐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一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进,身轻如燕,猛地落到她的面前。

    凝月下意识的往后退,指间不停的往下滴血,月光下,锋利刀刃上的血迹在月光下闪烁出恐怖的光泽,黑衣人蒙着脸,凝月猛地想起六岁时所遭遇的情景,他的眼睛也像那只狼一样凶神恶煞,凝月的后背突然抵到墙上,退无可退,她的手虽然受伤了,可是依然用力的握着那只小镜子,怪异的是,手上的血不再往下滴,黑衣人忽然将剑提向她,“这把剑已经将你的父母送上西天,这下该轮到你了。”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黑衣人冷笑一声,猛地一抬手,刀锋落下,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她的脑袋立刻被从脖子上砍了下来。
    “凝月,你怎么在这儿?大家都在等你呢!”扎木西的声音从高坡上传来,凝月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哥哥,六年前的经历再一次上演,她看了眼手指,被割破的地方毫发无损,她的身旁是一大片开得灿烂的芍药。
    她记得她的脑袋被破窗而入的黑衣人砍下,这会儿,她怎么可能呆在先前呆过的地方?而且,她和父母被囚禁在和硕亲王的府邸,哥哥跟随伊赫斯去了偏远的边疆,这都怎么回事?
    “扎木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小晴告诉你的?”她依稀记得当初的对话,扎木西从高坡上下来,他满脸愧疚的会在妹妹身边,“你还在生气?”
    “我哪敢生气,只是心里憋的难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清新怡人的所在,还没舒坦一时半刻,这份宁静就被你给破坏了。”凝月呼吸变的急促,可怕的记忆再次卷土重来,扎木西说话的同时,她也鬼使神差的跟着说:“哥哥赔给你。”
    “你怎么知道?”扎木西惊诧的看着她,凝月没敢说自己再次经历了六岁时所经历的事情,扎木西搂着她的肩膀,“可汗赐给我一块红玛瑙,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哥,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凝月大惊失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险些将他撞翻,扎木西双手捧住她的脸,仿佛看到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诡异气息,“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饿了。”她紧紧的将那块小镜子藏到袖子里,她害怕再次被那些萨满法师围得团团转,她依稀可以回忆起那些呛人的味道,贴满房门的黄色咒符,谁看到她,都会退避三舍,像是看到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她摸了下隐隐发硬的脖子,六岁时,曾经被狼咬断过,现在又被黑衣人砍了,她甚至弄不清这是梦魇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已经历了时光之后的事,现在的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有机会去改变。
    这面镜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凝月,饿了吗?”她的母亲在看到她后,果然说了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凝月一惊,再次肯定时光倒流了,她急急忙忙的将母亲拉到房间里,母亲关怀备至的说:“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雪耳链子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娘,你跟您说一件事儿!”凝月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好。”
    “你们回中原。”凝月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母亲的眼神猛地收缩,“那儿什么也没有,娘只剩下你。可是········娘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保护你,也认为巴次莎可以给你更好的保护,只是没想到,我们付出那么多,还是没有办法将你留在身边。”
    “他们也将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我!”凝月想着,只要她们母女俩从这儿逃出去,或许接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母亲忽然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被别人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开了,继父和她所记得的情景一样,喝得醉醺醺的进来了,凝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自己,万一再像六岁那样,将她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事情不但不会有所改善,反而还会进一步的恶化。

    母亲出去后,巴次莎目光有所柔和,他将 递到她的手里,“你去找这个人,或许这个人可以帮你解决燃眉之急。凝月,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到胡列人的手里。”
    “父亲,现在找谁都没用,你听我说,过不了多久,太子就要联合和硕亲王篡位!”凝月用最真实的眼神看着继父,希望他能警醒,没想到继父猛地扇了她一耳光,“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万一走漏了风声,传到太子耳朵里,我们会被满门抄斩!”
    “父亲,请您·········”凝月的话还没说完,巴次莎喝然打断,他目光凌厉的盯着女儿,目光忽然变的颓然,“扎木西从十三岁开始便跟着伊赫斯将军学习战术,在数十次的交战中出生入死,杀戮让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得利用身边尽可能利用的东西,我只是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将你拱手让人,我已经很老了,更清楚胡列人的生性,咱们南国和胡列人近百年来一直水火不容,大大小小的战役时有发生,涂炭生灵!和亲只是可汗的权宜之计,并不能让胡列人停止对南国的侵犯,说难听点,南国气数将尽,不过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伊赫斯将军?政变后,作为先帝的心腹,他首当其冲,成为新可汗对付的目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汗还需要他为南国效力,一旦时机成熟,可汗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他,而他的副将扎木西也难逃厄运。

    “父亲,我没有胡说!求您相信我,太子登机后,我会被封为恒庆公主,还会被送到胡列和亲,只是伊赫斯将军和扎木哥哥都会被新可汗发配到边疆!我们会被和硕亲王囚禁在府邸,在第三天晚上,我们都会遭遇黑衣人的刺杀!”凝月害怕极了,还是忍不住的将实情告诉他,巴次莎觉得女儿疯了,她的这些话,足够让所有人奔赴黄泉。
    “来人!将小姐关在房间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如果她还在胡说八道,那就把她的嘴给堵上!”巴次莎恼恨,凝月立刻被几个侍卫带到房间里,她用力的拍打房门,可是外面已经上锁,无论她使多大的劲儿也拍不开。
    “小晴,放我出去!”到了晚上,她的贴身丫鬟给她送晚饭,凝月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小晴贴着门缝说:“小姐,不是我不放,老爷说谁敢放走你,就剥了谁的皮。小姐,对不起,我不想被剥皮。”
    “那我爹呢?”凝月问,小晴立刻说:“老爷说你又梦魇了,这会儿应该去找萨满法师给你做法去了。”
    “小晴,只要你肯放我出来,我就将我的雪花胭脂送给你。”凝月循循善诱,小晴犹豫了一下,“我要是被剥皮了,还要雪花胭脂什么用?”
    “你这丫头!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可就咬舌自尽了!我死了,你照样还得被剥皮抽筋!”凝月威胁她,小晴声音哽咽的说:“我帮你,老爷要剥我的皮,我不帮你,你又得剥我皮,我左右都得死,还不如自己死了干脆!”
    “小晴,你别走,我没说要剥你的皮,只是·········”凝月再次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怪胎,六岁时被镇压的恶魔再次复苏,这次巴次莎请来的法师刚是十二年前的二倍,他们身穿的衣服和舞蹈更加怪异,手里的铃铛也大的惊人,所有零碎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大若洪钟,扎的她耳朵生疼。
    凝月被迫换上一身涂满狗血的袍子,为了防止她逃跑,特意将她五花大绑,安置在台子中意,在四周堆满了木材,凝月认得那个举火把的萨满,六岁的时候,就是他振振有词的说她被妖魔附体,当她乖乖就范,他在所有人称赞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能力的显现。
    现在恶魔再次出现,他当初的能力出现瑕疵,曾经称赞的眼神变成质疑,他怒不可遏,连扭动的身体也多了几分誓不罢休的疯狂,他举着火把,满脸虔诚,对着天空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和天神沟通,想请天神赐予他力量,将缠缚在凝月身上的妖魔清除出去!


    一道闪电忽然在半空中裂开,阴暗的天地顷刻间亮了一下,四周的人以为这是天神回应萨满的证据,立刻像是拜祭天神那样,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眼神恭敬的看向萨满,他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
    凝月的嘴被堵上,因为她嘴里所说出的话,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母亲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心疼不已,身边的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为了能让恶魔迟早的从凝月身上出去,这点罪还是得受。
    “你想干什么?”那个声音的主人声音冷冰冰的,但是他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同样冰冷刺骨,凝月看到他几乎半裸着上半身,肩膀处还缠着纱布,或许是拿剑的手用力过猛而造成伤口崩裂,纱布很快被鲜血浸透,凝月脑子一片混乱,他的发式和这儿的风俗不一样,发簪上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应该是从中原来的。
    “我看到那个偷我钱袋的毛贼上了这辆车!”凝月小心翼翼的说,被砍头的滋味儿很不好受,这时车夫忽然跳上去,拿着短刀对着她,那男人用剑将他的短刀拔开,“老马,没事儿,继续赶路。”

    “都是一场误会,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那我下去了!”凝月忐忑,她试探性的拔开他的剑,那男人将剑从她的脖子拿开,将衣服遮住裸露的身体,他不是那种俊美绝伦的人,却也是她见过比哥哥长的更好看最精致的男人,男人风姿独秀,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凝月别过脸,车厢里塞满了窒人的血腥味,他肩膀上的沙布几乎完全变成红色。
    “你多少银子被偷了?”他问,凝月不好意思说自己丢了二两,番了十倍说:“二十两。”
    “真人不露相。”看他穿的这么寒酸,真的被贼偷了二十两?凝月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义正言辞的说:“要不然你帮我抓住那个贼,当面问问他不就得了。也顺便帮我把丢失的钱找回来,我还指望带着钱回家··········”
    忽然记起她暂时无家可归。
    “回家干什么?”他将咔嚓一声,将剑收入刀鞘,这一动静吓得她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的脑袋又被整整齐齐的砍下来,凝月结巴,“回家娶媳妇,我娘还急着抱孙子呢!”
    “你不是南国人?”他眼神忽然闪过一丝锋利,凝月心里一惊,难道她暴露了?
    “我的确不是南国人,但是我的的确确是在南国长大的,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原人,对了,你知道苏州吗?我娘说她是苏州人,那儿有好多桥,好多水,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就听我母亲说过呢!可是我怎么也学不会!叫什么江南的吴侬软语,我到现在还没去过那个地方。”作为一个书生,她的话啰哩啰嗦,不免多了一些,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在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男人猛地抬起头,凝月受宠若惊,心虚的避开眼睛,脸上竟然掠过一丝绯红。

    “你看什么!”马车继续前进,男人很生气的说,凝月做贼心虚,“我觉得我哥哥长的很好看,原来你比他长的更好看。就是你的眼睛好像比我哥哥更大一些。”
    “有你这样的妹妹,真够叫人伤心的!背着哥哥说着这些没心没肺的话!”男人的怒火慢慢的从眼睛里撤退,他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凝月看了眼他微微发紫的嘴唇,惊呼:“你是不是中毒了?”
    “你怎么知道?”男人身体开始颤抖,凝月喜欢像其他男孩一样,在草原上骑着马到处游荡,她的母亲非压着她读书,花了十年时间,才勉勉强强将四书五经读完,她看到书就像看到狼一样,满心恐惧,其中还掺了几本医书,感兴趣的便细细品读,不感兴趣的便跳着看,包括本草纲目。
    “我的父亲是郎中,到处治病救人!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学医,长时间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一些皮毛!”凝月隐瞒了她的身世,男人不相信她,又逐一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遍,如果她是郎中,笑容太虚伪,行为太古怪,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你能看出来我中了什么毒?”男人忽然来了兴趣,凝月有种被受器重的感觉,立刻说:“您脸面上肯定看不出来,我得看看受伤的地方。”
    男人开始宽衣解带,凝月虽然在草原上长大,性格洒脱,大大咧咧的,可是也没见过哪个男人的裸体,连哥哥的也没有,娘亲一直告诫她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待人接物上,一定要矜持。
    “你看吧!”男人目光如炬,透着一缕‘你若治不好我,我就杀了你’的威胁,凝月从来没有见过谁的肩膀有他结实,胸口隆起的健壮肌肉,浑身蓄满爆发力,她的脸更红了,火辣辣的烧到耳后根,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胸部,凝月光顾着害羞了,还没有看到他眼神中的冷笑,打扮成这样,原来是个女人。
    书生的身份是假,郎中父亲有可能也是她胡编乱造,那么她声称自己略懂医术,是不是也是她故意骗他的?


    他不算太岁,但是敢在他头上动土,她可真是走路不长眼,硬是撞到他的刀口上,死有余辜。
    “你这个·······这个·······”凝月隐约记得这种毒的名字,可是让她说出来,却一点概念也没有,男人再次拔出剑,冷冷的架在她的脖子上,“我知道你不懂,就别在我面前浑水摸鱼,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靠近我的?”
    “你先把刀拿开行吗?你这样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方便说话。”凝月大气不敢出,男人伸手想要抓住她,没想到却误打误撞的抓到了她的胸部,他尴尬的收回手,眼里的杀气顿时不知所措,凝月抬手就给他一耳光,掷地有声的说:“我娘说了,谁敢随便碰我这儿的人全都是登徒浪子,对待这样的人就得用耳光!”
    “爷,怎么了?”车夫听到动静,立刻问。男人心虚的说:“没事,老马,我们现在去红树林!”
    第四章 惩罚
    “我知道哪儿有这种解药。”凝月还是记不起这种毒的名字,男人半信半疑,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让他很不信任,“如果你敢骗我,我········”
    “你放心好了,我骗谁也不能骗一个快要死的人!反正我不会武功,大不了你在毒发身亡之前再一刀了结了我!到了地府,我还给你找解药去!”凝月信誓旦旦的说,男人觉得她前半句的话太难听,可也是不争的事实,压下怒火,“最好是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凝月看到他身旁有个包袱里露出半个馍馍,伸手便去抓,男人睁大眼睛,“你干嘛乱拿别人东西。”
    “你别把话说的这么严重,不过是一个馍馍,又不是你的身家性命!”凝月大言不惭的说,男人眼里忽然掠过一抹狡黠,见她吃下大半个后,笑着说:“馍馍里面有毒。”
    “你为什么不早说!”吃都吃下去了,想吐也吐不出来,凝月一脸惊骇的盯着他,男人却岔开话题,“你可以叫我宁爷。”


    “就这么点肚量,你还好意思让我叫你爷!”凝月抹了抹嘴角的碎屑,男人惊异,“你不怕死?”
    “怕死又能怎样!难道我向你哀求几句,你就愿意高抬贵手,赏我一颗解药?”凝月索性将剩下的半个馍馍也吃掉,男人见她吃的很辛苦,伸手便将水袋递给她,“慢点吃,小心噎着。”
    “这个也有毒吗?”她现在反而不怕死了,男人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喝拉倒。”

    “你连自己的毒也解不了,肯定也解不了馍馍里的毒,不过,我觉得你的眉眼不像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否则在我一上车的时候,你就会立刻砍掉我的脑袋。”凝月喝了口水,说话时不免会有口水喷到他的脸上,男人一脸介意的说:“你别对着我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这次喷出来的不仅仅是口水,还是馍馍的碎屑,男人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用手将脸上粘上的碎屑抹掉,“宁爷就是我的名字!”
    “你来自中原哪儿?和苏洲近吗?”凝月问,宁爷没想到她还有那么问题,不耐烦的说:“不知道。”
    “一般叫作爷的人,应该都是聪明绝顶,博闻天下,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应答出来,你连苏洲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让我叫你爷?”这就是凝月的说话方式,宁爷气得不轻,又要拿剑,凝月又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在看到他拿剑的手渐渐抬起时,大惊失色,嘴里的水猛地喷到他的脸上,宁爷恼羞成怒,眼看着剑就要刺向她的咽喉,凝月伶俐的说:“如果我死了,谁给你找解药?”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宁爷不想再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呆在一起,凝月用手指轻轻的将刀尖从她咽喉处推开,“你伤的很重,伤口已经隐隐溃烂,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你有办法找到解药,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我真要动手了!”宁爷平时很稳重,但是被逼急了,也会情绪失控,凝月说:“我爹是郎中,我········”
    “这些都是废话!你打哪儿来的?”宁爷总觉得她要比一般的女孩要机智和沉稳,凝月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就算我说实话,你还会认为我在骗你,公平起见,你得告诉我你打哪儿来的。”
    “洛阳。”宁爷淡淡的说了句,随后将剑放下,凝月激动,“听说那儿是宋国的国都,比咱们这儿要繁荣的多,听说女子也长的很漂亮,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去过那儿,你能不能带我去那儿看看。”
    “当务之急,你不是要帮我找解药?”宁爷吃惊,凝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一时高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宁大哥,要不这样,我帮你找到解药,你就带我去洛阳!”
    “你就不怕到了洛阳,我会把你卖给人贩子?让你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还宁大哥?!一个普通女子也敢跟他平起平坐,凝月怔怔的看着他,看来他真不是好人,宁爷忽然觉得她的表情很有趣,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却也单纯,“骗你的!我可没那么卑鄙无耻!”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你就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该怎么办!在这儿漂泊,这儿好歹还有个家,要是沦落到洛阳,那可真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人心险恶,凝月得思量一下该怎么下车了,宁爷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连这句话都会,看来读过不少书?”

    “读过是读过,但是我只记得这一句。”凝月揭开窗子,目光放空的看向外面,宁爷仿佛洞察到她的眼神里洞察到她的心思,“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杀了你。”
    “我要是跑了,你怎么杀我?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相信除了我,绝对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帮你找到解药。”凝月也有任性的资本,宁爷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绳子,凝月大惊,“你想干什么?”
    “只有把你捆了,才能保证你逃不掉!”宁爷说,凝月耻笑,“我爹曾经把我关在荷塘中间的水榭里,他以为那样我就逃不出来,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从水里游上岸。”
    “你爹当真是郎中?”一个郎中家里竟然还有荷塘,那可不是一般般的郎中,凝月心虚,“我们这儿的百姓家家富裕,不过是个荷塘,有什么大不了的!您可是洛阳人,难道你们家里都没有荷塘?”
    街道上的行人,因为年年兵荒马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贫困和狼狈,年轻人都被拉去前线打仗了,只剩下老弱病残,这么落魄的景象,能吃上一日三餐就不错的了,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荷塘里建造水榭?
    她的家世必定非富即贵。
    “哎,等一下!”凝月无意在看到一熟悉的身影,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她竟然在街上碰着那个混蛋了,宁爷透过她掀起的窗帘往外看,那么多的人,不知道是谁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你家里人?”

    “我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这样算不算是家里人?”凝月指了指那个走向妓院的萨满法师,宁爷眼睛眯了眯,“这么毒辣,你跟那个人有血海深仇!”
    “他差点拿火烧死我!换作是你,你要不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凝月摩拳擦掌,宁爷说:“你爹应该告诉过你,作为郎中,救死扶伤才是己任,你这么恶毒,确定可以担待‘郎中’这两个字的责任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谁,谁若犯我,我必犯谁!而且这是我和他的恩怨,关你什么事?”凝月只想将好好报复他,宁爷却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找解药。”
    “所以我的生死也关乎到你的生死,如果你想好好活着,就得保护我!”凝月说,宁爷想了想,他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慢过,竟然被她绕住了,“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你只说过了一半,我想请你协助我报仇!而不是你完完全全的代替我报仇,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凝月一脸认真的说,宁爷也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我的毒在没有解开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耍花样!”
    “不然你又要拿剑杀了我?”凝月不愿意,宁爷从来没有跟谁说过那么多话,一时间口干舌燥,拿起水壶便喝了一口,“你知道就好。”
    “原来你骗我!”凝月说,宁爷茫然,“我骗你什么?”
    “你不是说水有毒?”凝月终于松了口气,宁爷更加茫然,“我有说过吗?”
    “爷,我们还去不去红树木?”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想确定前行方向,凝月急切的说:“红树木那儿有什么好去的,一眼望去全都是树。宁大哥,咱们要不就在这儿歇歇,等·······”
    “我警告过你,别跟我耍花样,老马,我们现在不去红树木!”宁爷说,他狠狠的看向凝月,“我们现在就去长解药的地方。”

    “现在还不是时候!”凝月没有说谎,宁爷却认为她在说谎,他动作利索的将她的双手捆住,“等你的时候到了,我早就毒发身亡,那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
    “都仙草可以解百毒,相信也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可是这种仙草很奇怪,它只有在有月光的夜晚才会出现,其他时间它都会隐藏在岩石的缝隙里,咱们现在就是找瞎了双眼也找不着呀!”凝月之所以知道这种草,是因为他曾经和扎木西哥哥一起去山上采集过,也亲眼看到过都仙草,只可惜它像精灵一样,遇到危险会迅速逃窜,成千上万的人想要去抓都仙草,可是能抓着的,也少之又少,甚至,很多人都没有见到过都仙草的真容。
    “还要等到晚上?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月光。我还得等到明天晚上,如果········”宁爷觉得这是她的托辞,凝月忽然笑了,“宁大哥,您再这么如果下去,我就是有心帮您去捉都仙草,您也会一命呜呼的!”
    “捉?”他更惊讶了,凝月一脸得意的说:“我听哥哥说过,都仙草常年吸取山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本身早已赋予灵性,所以才可以解百毒,它具备比麋鹿更加灵敏的反应,移动的速度稍纵即逝,而且它还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性,都仙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会寻找地方躲起来,物以稀为贵,人人都想得到都仙草,有的人穷尽一生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照你这么说,我只等着毒发身亡了?”这么古怪的说法,他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到,凝月忽然眼睛一亮,“都仙草的确不容易得到,可是宁大哥,是谁用毒伤了你,那个伤你的人肯定有解药,咱们可以去那儿偷嘛!”
    “你还会偷鸡摸狗?”宁爷惊诧,凝月说:“人在生死关头,就别再提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大话,只要能活下来,委屈一下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有什么不可以的!”
    “是你去偷还是我去偷?”宁爷反问,凝月迅速考虑了一下,“我连翻墙都不会,万一遇到狗,我不被狗咬死,暴露之后,也会被人活活打死。”
    “我这个样子适合做飞贼吗?”中毒那么多天,他已经一天比一天疲惫,凝月泄气,“可是抓都仙草比做飞贼更不容易,它那么机灵,像兔子一样跑来跑去的,而且它有十八条腿,而我只有两条腿,拿什么跟它比,万一钻到洞里,我就是掘地三尺也捉不到!”

    “你要是帮我捉到都仙草,我就给你二百两。”收买是最大的激励,凝月摇了摇头,“宁大哥,你这条命就值二百两?”
    “我有的是银子,不怕你狮子大开口。”他的确家财万贯,凝月将双手伸到他的面前,“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帮我解开绳子!”
    “你没有其他条件?”忽然觉得她高尚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帮她解开,凝月说:“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协助我教训一下那个混蛋,第二,不许再用剑抵在我的脖子上,第三,给我三百两银子,第四,带我先去·······先去苏洲,然后再去洛阳,第五,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第六,带我去逛一下妓院,第七,帮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第········”
    “你有完没完?别得寸进尺!”宁爷的头隐隐作痛,他拍了拍车箱,“老马,咱们回头。”
    “先等一下,这儿有买桂花糕,说了那么多话,肚子又饿了,得多买点吃的才行。”凝月说着便要跳下车,宁爷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去不复返,凝月拍开他的手,“你还欠我三百俩银子,放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放心,我是真饿了,不信,我一会儿回来给你看。”
    第六章 萨满
    她还算信守承认,没一会儿便捧着桂花糕回来了。
    “小马哥,你确定他在里面?”凝月亲昵的给车夫该了别称,车夫对于这个称呼很满意,宁爷看着她,跟她在一起,谁都会变年轻,“老马,就照他所说的方法去做。”
    “我改变主意了,是他当着我父母的面放火烧我,现在我也得当着你的面教训他!”凝月的话越多,话里的脚步也漏的越多,虎毒不食子,她的父母怎么会任由法师放火烧她?

    火焚,是许多萨满法师都会用来驱邪避魔的方法,怪不得她隐瞒身份,又神神叨叨的,原来是中邪了。
    宁爷留在车上,凝月一个人走进客栈,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一会儿那个法师会失魂落魄的从客栈里逃出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连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他身上背了个报复,在惊慌失措中突然滑落下来,里面立刻窜起一条浑身长满红斑的蛇,他又是一阵惊吓,一边跑一边哀嚎,整条大街都能听到他大喊大叫的声音。
    “这下心里舒坦了?”见她上车,他松了一口气,凝月没好气的说:“别把话说的像是你帮我报仇雪恨一样。”
    “没看出来,你手段挺多。”宁爷笑,凝月说:“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做到心里有数就好,要是让别人掂量出来了,那还得了,宁大哥,这下你该知道我有厉害?”
    “不过是些小聪明。”宁爷对此不屑一顾,凝月一脸得意的说:“你还千万别瞧不起我这些小聪明,在捉都仙草的时候,如果不靠我的小聪明,你挨到明年也抓不到。”
    “说的那么自信,真有那么高的把握?”宁爷渐渐选择相信她,凝月心里也没有底,只是在脸上装的很有把握,她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今天晚上应该会有月光。”
    小马并不多话,只是说:“爷,咱们现在该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宁爷问,凝月说:“去百草山。只有那儿才有都仙草。”
    她指明了方向,车夫小马立刻驾马前往百草山。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收拾那个混蛋的?”山路颠簸,她这个正常人都有点受不了,何况是受伤的他,重新包扎过的伤口再次崩裂,而这些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紫色,他体内的毒越来越深了。

    “你以前很喜欢整蛊别人?”看到她手到擒来的样子,应该是惯犯,凝月嘟嘴,“我可没那么无聊,只是有些人不用点特别的方式,往往不容易长记性,没想到府里不长记性的人那么多,天长日久,我就练就了一身整蛊别人的本事。就连我爹也被我捉弄过,可是他最疼我了,从来没有责骂过我。”
    在府里长大,那么她的爹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官员。可是她为什么不呆在府里,非要乔装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身上仅剩的二两银子还被人给偷了,她爹那么疼爱她,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难道她家道中落,一时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能流落街头?
    “我渴了,宁大哥,咱们就去前面不远处的茶棚歇歇脚,顺便喝一口凉茶!而且,你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颠簸的。”凝月说,她刚钻出车,车夫小马忽然惊呼说:“小心!”
    凝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从东南方向突然飞来一只箭矢,刚好不偏不倚的扎进她的胸口,随后十几个黑衣人纷纷从茶棚里飞奔而出,他们手里拿着剑,凶光毕露,显而易见是冲她来的!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明显的感觉到掌心里的镜子,再一次划破了她的手指,隐约中,她还能听到鲜血凝固的声音。
    “我警告过你,别跟我耍花样,老马,我们现在不去红树木!”宁爷说,他狠狠的看向她。凝月猛地睁开眼,记忆在慢慢回溯,她满脸惊奇的盯着他,宁爷被她的眼神弄迷糊了,再一次重复他的话,“我们不去红树林,现在就去长解药的地方。”
    “现在还不是时候!”凝月仔细算了下时间,如果他们现在就去,十有八九还得遇上那伙黑衣人,宁爷却认为她在说谎,他动作利索的将她的双手捆住,“等你的时候到了,我早就毒发身亡,那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

    “宁大哥,我没有说不去的意思,而是都仙草的脾气很怪。它只有在有月光的晚上才会出现,而且它很机灵,浑身上下长了十八条腿,跑得比野猫还快,我一个小姑娘,手脚再利索又能快到哪儿去!想要捉到它,难如登天。”凝月开始琢磨通往百草山的其他路径。
    “还要等到晚上?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月光。我还得等到明天晚上,如果········”宁爷觉得这是她的托辞,凝月早就料到他会说这句话,立刻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再次复制一遍,“宁大哥,您再这么如果下去,我就是有心帮您去捉都仙草,您也会一命呜呼的!”
    “照你这么说,我只等着毒发身亡了?”这么古怪的说法,他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到,凝月果断的说:“你还欠我三百两银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毒发身亡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钱了?”宁爷疑惑,凝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立刻抓紧时间谈条件,“我娘经常教导我说,无功不受禄。”

    “你要是帮我捉到都仙草,我就给你二百两。”收买是最大的激励,凝月摇了摇头,“宁大哥,你这条命就值二百两?”
    “我有的是银子,不怕你狮子大开口。”他的确家财万贯,凝月将双手伸到他的面前,“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帮我解开绳子!”

    “你没有其他条件?”忽然觉得她高尚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帮她解开,凝月说:“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协助我教训一下那个混蛋,第二,不许再用剑抵在我的脖子上,第三,给我三百两银子,第四,带我先去·······先去苏洲,然后再去洛阳,第五,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第六,带我去逛一下妓院,第七,帮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第········”
    凝月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和他异口同声的说:“你有完没完?别得寸进尺!”
    “你怎么知道?”宁爷大吃一惊,她怎么会知道他想要说的话?凝月脸上的得意更加深厚,“我在五岁的时候学过读心术。”
    “那你知道我下一句会说什么?”他问,凝月想了想,“你会拍车厢,然后让小马哥回头。”
    “你这读心术简直出神入化!想来都仙草的事儿,你已经十拿九稳?”宁爷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既然她有么大的本事,把她留在身边,或许可以帮他完成他所无法完成的事,凝月再机灵,也是一个没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闺阁女子,不知道收敛锋芒,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
    “咦,外面有卖桂花糕!我去买一点回来。”凝月刚想走,宁爷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锋利而坚定,不管她是谁,他都要想办法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凝月拍开他的手,“你还欠我三百两银子,放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放心,我是真饿了,不信,我一会儿回来给你看。”
    跳下马车后,她忽然看向他,“你身上的银子还多吗?”
    “不是很多,不过足够你买桂花糕吃的。”宁爷也有囊中羞涩的时候,凝月意味深长的看向他,“那你还想不想越来越多?”
    “你不用为银子的事情担心,我自己会想办法。”宁爷怎么可以靠一个女人生银子,凝月说:“以后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单靠你的办法,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这个办法可以立刻发财。”

    宁爷下车,车夫小马将马车拴在客栈门前的拴柱上,也随同他们一起进到里面。
    “你所说的发财方法就是赌钱!”很多人借着赌博发财,也有很多人在赌博上输的倾家荡产,凝月笑,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吃亏上当的。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读心术?”
    “你用读心术赌钱,这赢得也不光彩。”宁爷皱眉,凝月不在乎,“我要是不用读心术,我会输的一败涂地!这是我的优点,放着不用,只会暴殄天物。我没那么傻的!”
    她走在前面,小马想要跟上去,主子都不着急,他又着哪门子的急,立刻退到他的身后,凝月见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背脊挺直,挺秀宽厚的身材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坚韧,虽然身中剧毒,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气宇轩昂,让人不可小觑。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等我赢足了三百两,我就不稀罕你的银子了,你想要再抓到我,那可是下辈子的事情。”凝月故意使出杀手锏,毕竟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她,宁爷很少处于被动,他很不情愿的跟上去,小马乐不可支,在看到主子投来的凌厉目光后,立刻变的面无表情。
    “我给你银子,你来押!”凝月将买桂花糕剩下的银子递到他手里,宁爷一直以来都很反感这样的场合,现在她居然让他扮演赌徒的角色,他肯定不乐意,小马在旁边跃跃欲试,凝月故意跟他对着干,“我可是书生,陪你出入这种场合已经很为难了,可是为了你,我不是照样来了,你也为我牺牲一点,别再摆架子了,就押胖子的!”
    她先前来收拾萨满法师的时候,无意中经过这儿,扔骰子的声音惊天动地,猜大小的欢呼声更是顶破了屋顶,而且他们押的赌注都很大。
    以前在府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她也会聚集几个人玩这些中原人的赌博游戏,技艺不算精湛,可是一般情况下却不会输钱,但也赢不了多少。她一共看了四场,知道押谁的会赢。

    “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再不押就要来不及了!”凝月低声说,小马也在鼓动说:“爷,奴才觉得这靠谱!”
    “那·······”他这辈子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畏畏缩缩,他小心的将钱放到胖子那边,开碗后,胖子的点数果然是大,凝月赢了超过赌注两倍的银子,她笑着说:“听我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凝月姑娘就是厉害。”小马不失时机的拍马屁,宁爷瞪他一眼,他第一次参赌就赢了这么多,心里还是挺高兴,只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下一场他做庄,凝月说:“咱们这回还压胖子的!”
    “靠谱!靠谱!”小马热情回应,宁爷没有说话,拿出手里一半的钱,押到胖子那儿,凝月将他手里剩余的钱,也全都押上去,故作高深的说:“要来就来大点儿的!小鱼小虾没意思!”
    “这回血本无归有意思了?”开碗后,胖子的点数小,押他的那些人全都垂头丧气,凝月拿着手里的两块碎银子说:“本金在我这儿,我也没输呀!输掉的,不过是上一场我们赢来的钱!你不是不赞成赌博,干嘛那么激动?”
    “这回压什么?”他相信她的判断,凝月向他眨了眨眼睛,她将剩余的碎银子,还是压到了胖子那儿,跟她不同的是,所有人几乎都将银子压给了瘦子,宁爷质疑,随即冷笑说:“要是连这点也输了,我们仨只能喝西北风,到时个,你别埋怨我不愿意还你三百两银子的!”
    “那你是希望输还是赢?”凝月笑,宁爷一脸复杂,赢了要还钱,输了将会身无分文,但是又可以不还钱,到底哪个好?
    “靠谱!靠谱!”小马对凝月的每一个决定都深表赞同,凝月说:“等赢了钱,咱们俩对半分。”

    开碗,胖子赢,凝月拿到了超过本金二十倍的银子,她一脸炫耀的说:“怎么样?这下你该承认我很厉害了吧?刚才故意输,那是因为我想放长线钓大鱼!现在这条大鱼比我想像的还要重,小马哥,这些给你!”
    说好跟他寻半分的。
    “那我的呢?”宁爷睁大眼睛,凝月也睁大眼睛,“你不是不相信我会赢吗?”
    “可是是我押的注。”他说,凝月说:“是啊!可是我要是不告诉押哪个注,你能赢吗?对了,你连门都不愿意进,从来就没想过赢!所以,我只能把本金还给你,算是赏你的辛苦费。”
    “你敢赏王········一直以来都是爷赏别人的银子,哪有你赏爷的!这可不合规矩!”小马担心他会生气,凝月看着他傻笑,“你向来赏别人的钱,现在被别人赏了钱,滋味儿怎么样?我可是帮你长见识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这要是放在平时,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凝月笑的更欢,“不用不用,为你效劳是应该的!毕竟是你出的本金,其实我的要求不高,你只要不对我吹胡子瞪眼就行。”
    第七章 惩罚

    “你买这些毒物干什么?”拿着赢来的钱,凝月买来一条比先前更大的蛇,放在竹笼里,她不是不敢拿,而是太重了,只好让小马代她提着,宁爷看了眼太阳的方向,“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去百草山。”
    “时间还早着呢!现在正是毒虫野兽的时间,万一碰上了,都仙草没抓到,我们倒会被野兽抓来吃了。”凝月想拖延时间,宁爷奈何不了她,以前,他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任他差遣的侍卫,现在他却像侍卫一样,连同小马,一起被她呼来喝去。
    “我查清楚了,这儿就是那个萨满居住的房间。”小马办事能力不错,凝月一脸满意的说:“不错不错,我一会儿再赏你银子!”

    “她的赏银就这么好吗?”宁爷很不喜欢小马满脸狗腿子一样的表情,小马收敛笑容,站他的身后,凝月打开笼子,一把将里面的大蛇抓了出来,看得他和小马目瞪口呆,她一手抓着蛇的七寸,一手拎着它沉重的腹部,笑靥如花,“这蛇算什么,我以前还钻过狼窝,钻到一半突然看到狼正瞪着绿阴阴的眼睛看着我,还扎木哥哥及时将我从洞里拉出来,不然,我肯定会被狼咬着脑袋的!”
    扎木哥哥?
    萨满法师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凝月透过门缝,将蛇放了进去,她之所以选择用蛇,那是因为他最怕蛇,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房间里立刻传来萨满魂飞魄散的尖叫声,不知撞到了什么,房间里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桌椅摔倒的声音,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在夺门而出的时候还跑丢了一只鞋。
    看到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她终于解气了。
    通往百草山的路,只有那条,但是在茶棚那儿,一定会遇到在那儿守株待兔的黑衣人。而且摆明是冲着她而来的。
    “前面会有个茶棚。”凝月的心情渐渐沉重,宁爷的眼力那么老辣,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刚好可以歇歇脚,我想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应该口渴了。”
    “那儿有危险,我想我们是不是········”凝月知道,以他们三个,肯定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宁爷狐疑,“是你所说的野兽吗?”
    “是比野兽更可怕的黑衣人!”她在那儿又死了一次,所以她更明白那种迫近死亡的恐惧,宁爷拍了拍车厢,“小马,你先停下来,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黑衣人?你怎么知道?”他肩膀上的伤就是被败黑衣人所赐,在他眼里,她越来越像是南国的奸细,凝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算说了又能怎样,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嘲笑她中邪了,“我也亲眼见过,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儿一带会有黑衣人出没。”

    如果她说这儿一带有山匪出没,他还能相信,她的心眼儿太小,心思太单纯,表情不擅于伪装,说她是奸细,她根本就不够资格,毕竟做奸细第一个条件便是谨慎,每一个局都得万无一失。
    “你的扎木哥哥?”他问,凝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说你去钻狼洞,结果钻到一半年到洞里有狼,它瞪着绿阴阴的眼睛看着你,是你的扎木哥哥在关键时刻将你从狼洞里拉出来的!”宁爷一字一句的说,凝月惊骇,她的身世要是泄密了,或许她和父母还得面临被和硕王爷囚禁在府的命运。
    “你不是书生,你的父亲也不是郎中,你们家有个带有荷塘的府邸,你的父亲那么疼爱你,却任由你流落街头,以至于身上只剩下二两银子,凝月,我猜你们家不是遇到大事儿,就是你闹出了大事儿。”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想到却已猜出七七八八,凝月没有说话,和她一贯的反应完全相反,她是个性格活跃的人,耐不住枯燥,更耐不住沉默,看来他猜对了。
    “就算你猜对了又能怎么样,谁都救不了我!”凝月神色悲伤,楚楚可怜,宁爷的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呆在父母身边?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是你不说,我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你愿意帮我?”凝月吃惊,宁爷没有答应她,而是用另一个条件束缚她,“我现在身中剧毒,自身难保,你只有帮我找到都仙草,帮我解毒之后,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好,等你解了毒,我再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凝月开始小心了,都怪自己话太多,他那么聪明,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想办法从她的哥哥扎木西入手,将她的身世调查的清清楚楚。

    “你确定茶棚那儿会有黑衣人?”宁爷再一次问,凝月目光坚定的说:“嗯,我确定。”
    “小马,你去发信号,然后带人去茶棚那儿,将所有黑衣人全都杀了,动作要利索,不要留下蛛丝马迹!”宁爷吩咐,小马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
    “那你是谁?”凝月也想知道他的身份,宁爷是个老江湖,他怎么可能轻易松口,“等大功告成之后,我也会告诉你。”
    “你那么老练,我哪是你的对手。”凝月也跳下车,宁爷的身体还好,就是不宜操劳,而且也经受不住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夕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着最后一丝光线,终于摇摇晃晃的消失了,天色渐渐的开始暗淡。
    “所以你得找一个能力比你强的人做靠山。”宁爷说,凝月坐在他身旁的石头上,“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可是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更别说找一个能力比我强的人,宁大哥,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是跟你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他说,凝月一喜,“那是当然,我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是草原上唯一一个中原人,我的母亲从来都不跟我讲关于我爹的事,她越不是缄口,我越是对她的过去充满好奇。”
    “你爹?”他惊奇,凝月笑,“我现在的爹不是我的亲爹,但是他给我的关爱比亲爹给的还多,我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亲爹,每每问起,我娘总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而且她也不愿意对我提及更多的事情,应该是顾及我继父的缘故,怕他会不高兴,从此以后,我也就不敢问了,比起亲爹,我更担心母亲会因此伤心。”
    “我都没见过我的母亲,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宁爷已经很久没有对谁提过这些事,凝月听到一个比她更惨的人,顿时来了兴趣,“她为什么愿意生下你,却又不要你?”
    “一言难尽。”总结下来,他也只剩下这四个字,凝月觉得无趣,“听说中原人都是三妻四妾?”
    “你们这儿不是吗?”他问,凝月笑,“我爹就只有我娘和大夫人,除了我娘,大夫人对我也好,扎木哥哥就是大夫人的儿子,他对我更好,虽然身边没有亲爹,但是所有人给予我的关爱却让我很感动,这份恩情,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就算用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辞。”
    “你很勇敢!”他对她的评价很高,凝月想起亲人,立刻泛红了眼圈,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的仰起头,将喷薄欲出的酸涩倒回去,这样眼泪才会跟着倒回去,跑出来可就丢脸了,“其实我还可以更勇敢,只是身不由己的选择太多,我没有办法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嫁给自己所喜欢的人。这种想挣扎却挣扎不了的感觉就像原地打转,怎么也逃不出迷局,我很想成全他们,可是谁又来成全我呢?”

    “这个送给你。或许可以帮到你。”这是他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玉牌,见牌如见人,凝月捏在手里,细细的用指尖磨蹭着,光滑而细腻,比她见过的宝石要精致的多,通透的玉体上雕刻着细密而精细的花纹,触感润滑,握在掌心有点冰,不用想也知道价值连城。
    “宁大哥,你送的东西太昂贵,我都不知道回什么礼给你才合适。”凝月苦恼,宁爷习惯了严肃,就算是高兴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的表现出来,“我可不会无缘无故送别人东西,送你是因为还指望你帮我抓都仙草。”
    “那么好的事情,被你这么一说,弄得我们俩像是在交易一样,就算你不送我这件东西,我也会尽心尽力帮你抓都仙草,那我不要了!省得你把我想像成唯利是图的小人。”她将玉牌送回去,宁爷没有接,眼神里闪过一丝焦虑,“送都送出去了,怎么可以收回去!”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因为这块玉牌才答应给你抓都仙草!”凝月看着自己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宁爷将玉牌重新塞进她的手里,“这块玉牌是我心甘情愿送你的,跟都仙草无关,我这样说,你能收下吗?”
    “这还差不多。”凝月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她忽然一本正经的问:“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有妻室了吧?”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凝月看着玉牌,“这个玉牌对你应该很重要,如果你的老婆知道你把重要的东西送给其他女人,一定会很生气。”
    “爷!茶棚那边果然有一队黑衣人!”半个时辰后,小马回来报告情况,宁爷目光敏锐的看向凝月,她迅速的低下头,眼睛胡乱的看向别的地方,她太心虚了,对那儿怎么会有黑衣人解释的太笼统,引起别人的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都处理好了吗?”他风轻云淡的问,仿佛问厨子饭好了没有。
    “那么多黑衣人,就你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都杀光了?”凝月大惊失色,宁爷不想让她知道太多,“黑衣人已经尽数杀绝,我们可以去百草山了吗?”
    “小马哥,你有没有问清楚他们的来路?”凝月很想知道这路的黑衣人和王府里的黑衣人是不是一路的,小马回答说:“他们看起来都像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杀手,在没有活命的情况下,全都咬舌自尽了,就算抓到活口,也未必能撬开他们的嘴,更别说套问出他们的来路。”

    对付那么多的黑衣人,当然不是单靠他一个人,除了他,宁爷身边还有一队比那些黑衣人更加厉害的侍卫,他们武艺超群,身怀绝技,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全都隐匿在对手看不见的地方,随时为宁爷冲锋陷阵。
    至于宁爷为什么会受伤,又是被谁所伤,那便是后话了。
    “爷!”小马惊呼,凝月看到宁爷吐出一口黑血,慌忙将他扶到石头上坐下,一脸关切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太难受了,就我一个人上山,只要抓到都仙草,我立马给你送过来。”
    “没事,我能扛得住,你们别太担心了,我不会那么轻易倒下。”宁爷努力的平定呼吸,好一会儿心口才舒服一些,凝月用帕子拭去他嘴角的血迹,指尖触碰到他的脸,温热而刚毅,她不禁脸红心跳,除了哥哥,她迄今为止还没有对哪个男子这样亲昵过,宁爷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耐心,“月亮出来了,事不宜迟,我们早点上山。”
    沾了血迹的帕子被她随手丢弃在草丛上,他趁她找路的当口,伸手捡了起来,沾了露珠的帕子颜色更加鲜艳,那片漾开的血迹,像是枝头盛开的花,透着几分妖艳。
    百草山的山路不算崎岖,但是对于身中剧毒的宁爷来说,却异常艰难。
    月光如水,稀稀落落的向天地洒下地银光,翠绿的叶子上跳跃着淡淡的光华,小马在前面开路,凝月搀扶着他的胳膊,不停嘱咐他小心脚下的石头,她明显的感觉他的身体摇晃的厉害,而他却又坚强的控制平衡,他每一步都长得很辛苦。
    “宁大哥,你再支撑一下,在半山腰会有十几户的村庄,那儿也是都仙草经常出入的地方,你越是坚持,你身体内的毒素就越容易蔓延。如果到达全身,都仙草也救不了你。”凝月担心他透支严重的身体会支撑不下去,宁爷气喘吁吁,他的耐力的确已经到达了极限,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很快到达了半身腰。
    第八章 都仙草

    “宁爷,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找都仙草。”凝月说着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宁爷见她走远了,这才向小马招了招手,“黑衣人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们是冲着凝月姑娘来的!”小马说,宁爷一惊,“查清楚那些人的底细没有?到底什么来路?”
    “爷,给您看样东西!”小马从怀里拿出一张曲卷起来的画,画像上的人正是凝月,宁爷皱眉,“凝月是巴次莎的继女?扎木西的妹妹,伊赫斯将军又是扎木西的恩师,巴次莎的妹妹又是当今可汗的后妃,这么说来,凝月还真不是一般人。”
    “我从一个黑衣人的嘴里得知,凝月就是可汗用来和胡列人和亲的人,宁爷,胡列人心狠手辣,凝月姑娘要是落到他们这些人手里,下场可想而知。”小马深为凝月的前景担心,宁爷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要离家出走,原来是想逃避和亲。”
    “爷,奴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凝月姑娘那么重视她的亲人,不会因为不愿意去胡列各亲而置她的亲人于不顾。”小马说,一个奴才都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凝月虽然有点冒失,却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任性,更不会轻举妄动,她偷偷的从家里逃出来,肯定是找什么东西,或者去找一个可以帮她扭转乾坤的人。”
    “这张告示上还说,和硕王爷已经将凝月姑娘的父母以及其他亲人全都扣押在王爷里,说是七天后,她还不回来,和硕王爷就要将她的全家满门抄斩!外面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传闻也闹得沸沸扬扬,奴才还听说,她在六岁的时候中过邪,昨天突然又胡言乱语,凝月姑娘的父亲以为她又中邪了,所以将六岁时给她做法的法师给请了回来,就是先前被凝月姑娘用蛇捉弄的那个萨满,没想到萨满将她困在火堆里,还好她机灵,趁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逃了出去,要不然,肯定会被大火烧死了,凝月姑娘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小马将他得到的消息全都说出来,宁爷紧紧的捏住手掌里的那块帕子,“和硕王那个老东西,竟然敢耍我。”
    “袭击我们的那些黑衣人查得怎么样了?”宁爷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胡列人对南国人年年进犯,不断的耗尽南国的兵力和国体,如今的南国王室内斗不断,锐力大不如从前,胡列人一边假惺惺的提出和亲,另一边却招兵买马,意图将只剩下空壳的南国一举歼灭,和硕亲王亲自去了宋南,请求宋国出兵,联手对抗胡列,并愿意将南国以南的岛屿全都送给宋国,对于国体丰盈的宋国来说,动一动手指就能得到南国的半壁江山,何乐而不为?
    按理说南国可以得到宋国的一臂之力,就不应该再和胡列人进行和亲协议,除非南国一面讨好宋国,另一面却利用和亲的方式来联合对付宋国,宋国的江山,比南国更为辽阔,对于野心勃勃的胡列人来说,这也是不小的诱惑。
    可汗肯定会取消和亲政策,可是和硕亲王为什么还要强迫凝月嫁到胡列?原因无非就是两点,如今的可汗日益衰老,身体大不如从前,权威和号召力那就更不用说了,如同被人操控的傀儡,和硕坚持和亲,十有八九是有谋权篡位的打算,他出面,言不正名不顺,肯定得提携太子。
    太子是和硕亲王的亲侄儿,性格懦弱,太子登上皇位,操纵皇权的人则是他,过不了几年,随便一个理由,便可将侄儿废了,自己登基为皇。
    如果第一个可能成立的话,那么第二个可能,便是和硕亲人应该想办一切办法想要联合胡列人吞并宋国,然后他们再进行对宋国的瓜分,只要他能做皇帝,只要他还能保住南国江山,就算分得少一些,他也心甘情愿。
    “奔着凝月姑娘来的那路黑衣人,奴才查出眉目了,听声音好像是胡列人。”小马说,宁爷笑,“聪明反被聪明误,和硕亲王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胡列人追杀凝月,就是让和硕亲王到时候交不出人,他们也有拒绝联盟的理由。”
    “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马问,宁爷说:“既然胡列人没有诚意和南国人合作,那我们就去胡列人那儿碰碰运气,和硕亲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耍宋国,我估计,袭击我们的那些黑衣人,有可能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爷,您可是代表皇上亲自与他和谈来着!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给他几分颜色,他都开起染坊来了,那咱们也甭跟他客气,如今他给咱们来这么一出,险些要了您的命,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来一剂猛药!让他好好看看咱们宋国的厉害。”他是宋国的王爷,最受皇上器重的左膀右臂,他带着皇上的诚意来和谈,和硕不要脸,他也得想办法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对了爷,奴才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袭击咱们那些黑衣人身上,和袭击凝月姑娘的那些黑衣人有着相同的味道,奴才让人彻查了这两种香料的不同之处,结果发现,胡列人身上的味道是胡列人特有的秘制异香,时间长了,会让人的皮肤变成黑紫色,事实证明,茶棚那儿的黑夜人的身体全都是黑紫色,说明他们是真正的胡列人,就算不蒙面纱,也看不出来长相,但是剩下的那一种香料,只是一种味道逼近的仿制品,却没有胡列人的特性,由此说明,有人故意冒充胡列人来袭击咱们。”小马先前收到两三组飞鸽,全都是由后方的人专职提供,不会有丝毫差错。
    “这种自作聪明的把戏未免太的低劣了,和硕亲王竟然将袭击的事情栽赃到胡列人的身上,他这个险冒的太大了,万一收不住脚,等待他的下场将是前功尽弃,不过,我不会让他死的那么痛快,猫抓到了老鼠,不会立刻咬死它,而会一点点的折磨它,玩弄它,直到它痛苦的死去!”宁爷已经看穿了和硕亲王的把戏,他在暗,和硕亲王在明,想要拔弄他,易如反掌。
    “小马,帮我给胡列人送一个大礼。”宁爷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小马立刻说:“是!奴才现在就去,可是您一个人在这儿,奴才现在才适合吗?要不要让奴才帮您调派几个人过来?”
    “凝月那么机灵,她会照顾好我的!”宁爷说,小马不再说什么,立刻隐没在黑暗里。
    “宁大哥,都仙草跑的太快了,我抓不着!”凝月回来了,她全身脏兮兮的,顶着一张灰蒙蒙的脸,看来没少摔跤,额角处还有血迹,应该是撞到坚硬的东西上。
    “你不觉得这儿奇怪吗?”宁爷再次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凝月颓然的坐在他身边,“我们深更半夜在这儿跑来跑去才奇怪呢!”
    “这些人家怎么不点灯?”宁爷说,凝月用拳头拍打着膝盖,“都睡着了,还点什么灯!”
    “我总觉得这儿好像已经破败了很长时间,一点人气也没有。”月光下,这儿更加荒凉,凝月被他这么一说,浑身一颤,“你别用怪力乱神的东西来吓唬我。”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宁爷细细的看着她,密集而纤长的睫毛像低垂的扇子,在下面留下一片阴影,她忽然毫无预兆的抬头,发现他在看她,恼火,“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长都仙草。”
    “你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那些房屋的主人好像没一点反应。”她每一次摔倒,都会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冬眠的动物,也会被惊醒的。凝月后知后觉,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我刚才光顾着去抓都仙草了,还真没有留意·········”
    “嘘!”宁爷忽然向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才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你听到什么?这儿是百草山,生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动物,我听扎木哥哥说,这儿好像·········”忽然说不下去了,宁爷以为她为自己生死未卜的未来感伤,刚想安慰,她喜笑颜开的说:“这儿有许多野猪,嘴上长着很锋利的獠牙,我还被野猪追过,结果屁股被獠牙扎着了,流了很多血,要不是扎木哥哥拿刀砍了野猪的头,我不是被野猪咬死,就是滚下山崖,害得我在床上趴了十几天,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来过这儿。”
    “你听,那个声音又来了!好像是奔着我们这儿来的!”宁爷的听觉很敏锐,他拔出刀,剑刃在月光下闪现出冰冷的寒光,这回凝月也听到了,顷刻间不寒而栗,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胳膊,满脸惊惶,“你会轻功吗?咱们快点从这个地方飞出去!”
    “就算可以带着你飞,恐怕也来不及了。”月亮很快被大片大片的云彩遮住,光线也随之暗沉下来,凝月有时胆大,但是面对未知的事物,她还是心惊胆战的,宁爷将她拉到身后,原来发出阵阵怪叫声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像人却又不像人的怪物,它的全身几乎覆盖着像癞蛤蟆外皮一样的疙瘩,又恶心又惊悚,叫声也像极了癞蛤蟆,它的眼睛泛出可怕的红光,一步步的从屋后面走了过来,随后,那些紧闭着的门也“砰”的一声打开了,里面也走出相似的怪物,只是它们表面覆盖的疙瘩没有先前那个多,隐约可以看到人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快点让这些怪物离开!”凝月受到母亲的影响,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也会当成护身符一样念念有词,可是那些怪物眼里的杀气越来越重,歪歪扭扭的向他们靠近,宁爷好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相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它们害怕阿弥陀佛,说不定就会乖乖的退下去!”凝月浑身瑟瑟发抖,宁爷搂着她的肩膀,她几乎就要钻进他的身体里,无意中触碰到他肩膀处的伤口,宁爷发出一阵低吼,凝月条件反射的从他怀里钻出来,见他额头上布满了豆粒大的冷汗,一脸愧疚的看着他,宁爷冲她摇了摇头,“别白费心思了,佛主到了这儿,面对这些恐怕的怪物,恐怕也插翅难飞。”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些怪物,它们都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凝月努力的回想之前来这儿的相关记忆,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回忆不起关于这些怪物的信息。
    “刀给我!”凝月声音颤抖的说,宁爷将她的手推开,“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如果抹脖子可以让时间倒流,她情愿一马当先,血溅三尺。
    “你看,后面的那个人是谁!”凝月忽然指着怪物后面的怪物说,她面前的怪物立刻调过头,凝月趁机飞起一脚,踢在了那个怪物的肚子上,她的力气太小,怪物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杀气腾腾的向她冲了过来,凝月抱着与它同归于尽的决心,也猛地向前冲,没想到胳膊却被宁爷往后扯了一把,怪物扯了个空,笨重的身体立刻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宁大哥,你看到后面那棵树了吗?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先爬上去,我来拖住它们。”凝月怕死,但是她更怕生不如死,宁爷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为他赴汤蹈火,挡在她的面前说:“你先去!”
    “你别告诉我,你不会爬树?”凝月一边防范着前面,一边说,宁爷果断拒绝,“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身陷囹圄?”
    “咱们俩已经身陷囹圄,只是我不想让你死在我的前面!”凝月情急之下说,宁爷没从见过哪个女孩子可以像她这样勇敢,也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有她这份义薄云天,他刚想将她拉到身后,凝月却说:“这些怪物应该都是这儿的山民,只是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敢确定,它们都是有意识的!或许我们还可以跟它们换取更大的余地。”
    “刚才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上山捉捕都仙草,无意冒犯,我们现在就离开,还请各位网开一面,勿伤我们的性命。”凝月试着说,那些逼近的怪物果然停住了脚,只是它们眼睛里的红光依然凶狠,宁爷惊奇的看着她,这也行?
    “我叫凝月,以前跟随哥哥来这儿玩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百姓,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事出有因,只要你们愿意放我,我·······不瞒各位,其实我的父亲是南国最好的御医,我从小便跟随父亲行走江湖,治病救人,如今误入百草山,又误打误撞的遇见各位,凝月必定竭尽全力为各们解决·······”接下来的话越说越没底气,“我虽然不知道致使各位变成这样的原因,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我就可以找到解决之道!也算是我为百草山的百姓所做的一份贡献。”
    “你爹什么时候变成御医?”宁爷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竟然想笑,凝月没好气的说:“不管怎么样,能让他们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一个小孩子突然从怪物后面走了过来,原来是个小男孩,只有五六岁左右,他的左脸上只有鸡蛋大小的疙瘩,看来还没有被完全吞噬,凝月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向小男孩招了招手,“你不用怕,姐姐是好人,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你真的可以救我们吗?”小男孩满脸欣喜的问,凝月下意识的看向他,这个谎撒的太大,她一个人收拾不了,宁爷心知肚明,这回彻彻底底被她拉上船,要没,他们俩一起落水,只好在旁边敲边鼓说:“你要相信我们,但是你得先让他们退后。”
    小男孩转过头,向身后的怪物说了几句,它们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里的红光也没有先前那么浓烈,渐渐的往后撤退。
    第十章 都仙草

    百草山是一座千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灵山,上面所生长的植物也全都具备灵性,有些剧毒的花草在经历数千年的浸染后,毒性很容易形成反噬,百草山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花,它们单一的毒性对山上的百姓造不成威胁。
    如果所有具备灵性的花想要吞噬山灵,它们首先就会用带毒的花粉全都汇聚到一起,通过空气传播到山民们的呼吸里,天长日久,毒性在山民体内发作,钳制他们的心脉,吸取精气来壮大它们繁茂的枝体。
    这些被毒花控制的山民,他们具备意识,但是却走不出百草山,被控制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毒花抹灭意志,越来越像行尸走肉,直到那些恶心的疙瘩将他们全部覆盖,他们的身体也将腐烂,变成毒花寄居的肥料,它们散发出的剧毒也会越来越强,直到蔓延到山脚下面的居民,然后将他们如法炮制,变成毒花的傀儡。
    “我是不是很聪明?”这次死里逃生,全都靠着她的这些小聪明,宁爷觉得她很聪明,就是目光有些短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找解决之道?”
    “你小声点!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凝月也知道这样拖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宁爷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小马,让他将山下的侍卫带上山。”
    “然后将这些山民全都赶尽杀绝?”凝月脸色瞬间变了,宁爷很冷静的对待这件事,“杀了他们,至少我们可以不必面临生死两重天的抉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些山民不是你的百姓,你当然不会珍惜!”凝月也很冷静,宁爷靠近她,耐心解释说:“他们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直到变成嗜血狂魔,滥杀无辜生命,如果百草山上的情况被外面的人知晓了,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亡,甚至,连百草山也将不复存在,我知道你可怜他们,可是事情一码归一码,可怜也只能是可怜,我们不能意气用事,最重要的是,你又找不到可以让他们恢复正常的办法,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个骗子,根本就不是御医之后,你觉得我们俩的下场会怎样?”
    “天无绝人之路。”凝月坚持,宁爷也坚持,“对于我们俩来说,杀了他们,也是老天给予我们的余地。”
    “你又不是老天,况且你现在伤的那么重,毒性蔓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代替得了老天来决定那些人的生死。”凝月的话有些恶毒,宁爷不跟她争辩,“等帮他们找到药到病除的方法,我可能早就死了。”
    “你还欠我三百两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发身亡的。”凝月说,宁爷冷笑,“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他们那些人肯定不愿意帮你抓都仙草,所以,能救得了你的人只有我,你心气那么高,不想要一个女孩子的帮忙,那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忙里忙外反而落个吃力不讨好,谁听了都会寒心,你那么厉害,完全可以自己去抓呀!”凝月冷嘲热讽的说,宁爷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和刺激,“放肆,你胆敢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现在时间迫在眉睫,我不想把精力全都浪费在和你吵架的事情上,如果你要是敢让小马哥带兵上来杀人,我就有办法让你永远都找不到都仙草!而且,你也将活不了多久!”凝月算冷了他会无可奈何,宁爷自嘲,“我堂堂宋国的王爷,竟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
    他发作不得,也犯不着发作。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不想死了以后,还要落一个小肚鸡肠的骂名。
    “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男孩出现在门口,凝月立刻眉开眼笑,宁爷看不惯她这张瞬息万变的嘴脸,将头侧到一边,凝月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跟小男孩出门了。
    “去什么地方?”凝月好奇的问,小男孩说:“仙佛洞,那儿住着咱们这儿最有智慧的人,姐姐你看,就是那儿。”
    “你就呆在这儿,我自己过去。”凝月小心翼翼的向山洞靠近,里面黑漆漆的,这时一群蝙蝠突然从里面飞了出来,吓得她全身一阵冷汗,回过头时,原先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凝月也没多想,伸手撩开洞口处垂落的藤蔓,她随身携带着火折子,豆大的灯火立刻照亮了眼前的视线,这个山洞并不大,地面坑洼不平,有些凹槽里还积满了蝙蝠屎,踩到脚上更是恶心,空气充满了恶臭,令人闻之欲吐。
    凝月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艰难的往前走,头顶上还挂满了许多尖锐的石头,脑袋只要稍不留神,立刻就会扎上去,疼痛可想而知。越往里面走,整个山洞的通道就会变窄,路也会变的越来越陡峭,只是头顶上的那些尖锐而密集的石头不见了,墙壁越来越湿,空气中的恶臭也有所淡薄。
    前面忽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怪不得空气湿漉漉的,墙壁和地面也变湿滑,原来前方有水源。这儿的情景和先前那会儿又不一样了,这个山洞呈葫芦状,两端宽中间细,稍大的声音还会传来回音,水气氤氲,山洞顶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它们在不停的移动中相互融合,直到变成大水珠,便会从顶部垂直落下来。
    “有人吗?”小男孩说这儿住着百草山最具智慧的人,回音不停将她的话传回来,吓得她毛骨悚然。
    水落到水池里时,会传来非常空灵的声音,就像寂静的寺庙里,那一阵阵寥寂的木鱼声。
    “喀!”仙佛洞,这个名字很美,可是里面却没有丝毫人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一个被封闭已久的空间,她在恐惧到感到了窒息,再没有人回音,她就得迟早离开这个莫名而诡异的地方。
    传来水声的地方是个小型瀑布,它悬挂在稍大的一个岩石上,水便是从石头的缝隙里钻出来,由无数条小水帘组合而成,下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巨大的声音忽然将这个空灵的山洞塞得满满的,凝月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无意中,那面可以扭转时光的小镜子,突然从她的袖子里跑出去,一路翻滚着摔进水潭。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想失去这个宝贝,它让她品尝到死亡的滋味儿,也让她在死亡中寻找到改变命运的办法,可是它咕咚一声摔进了水潭,要怎样才能找到它?
    火折子燃烧殆尽,光线一点点的暗下去,耳边的水声仿佛也渐渐隐去,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隐约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触感细腻,还带着一丝温热,可以肯定的是,刚才碰到她的东西并不是蛇。
    蛇是冷血动物,它的触感是冷的。温热的感觉,让她想起母亲的指尖,这样的寂静不知保持了多久,忽然叹一声沉闷的叹息,随后潺潺的水声一点点的恢复,没了之前的汹涌,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柔和的亮光像是风中的花,一瓣接一瓣的盛开了,直到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这儿的颜色很新鲜,像是突破时空,来到了这儿刚成形的初期,让人不忍触碰,生怕一动便碎了,从瀑布上落下来的水,像碧玉一样干净而通透,四周的花色彩斑斓。争奇斗艳,芳香在空气中流动,凝月揉了柔眼睛,想要分清眼前的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凝月!”一个苍老的声音分的很散,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月急切的想要找到声音的主人,这时那个声音再次说:“我是仙佛洞的主人,你看不到我,但是,我却可以把你看的清清楚楚。”
    “你既然是仙佛洞的主人,为什么还要放任毒花侵害百草山的山民?”凝月小心翼翼的问,仙佛洞主回答说:“百草山是千年灵山,这儿的毒花剧毒无比,这儿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天界为了不让那些毒花愈演愈烈,为祸人间,便封印了这座山,这里的山民早在几百年前便已死去,他们的身体被毒花控制已久,那些上山捕捉都仙草的人多有去无回,他们都被困在这个不被时间经过的空间里,只等着有人打破这个封印,复苏百草山,从而那些迷失的人,才会得到救赎,至于那些山民,必须清除山上所有的毒花,枯萎的花毒会渐渐失去对他们的控制力,直到他们的身体完全适应时间的正常流逝,他们才能苏醒过来,与现在的其他人一样与时共进。”
    他们死于几百年前,但是封印的空间受不到时间的冲击,所有人的生命都是静止的,醒来后,他们就像睡了一觉,继续第二天的生活,和山下的村民没什么两样。
    “我和我的哥哥也来过百草山,为什么我们平安无事儿?而且我也曾经亲眼看到过这儿的村民。他们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只是这一次,他们为什么突然变成怪物?”凝月说,佛仙洞主笑了笑,“那是因为你的身边一直有人保护你。”
    “是我的扎木哥哥?”凝月说,老人的笑声依旧和蔼可亲的,“你在六岁时,可曾捡得一枚白镜?”
    “刚才被我一不小心摔水里了。”凝月遗憾的说,老人说:“你抬头看一看?”
    “我们在水底下?”凝月大惊失色,她依稀可以看到瀑布在水面上翻滚出的浪花,顶部也是一阵阵的涟漪,老人说:“你不用害怕,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发生特定的相遇,这面白镜,原本就是你的,重新回到你手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面奇怪的镜子?”凝月依旧记得,她是在一个开满野花的地方无意中发现的,没多久她便被一头白脖白胸的野狼给咬断了脖子,醒来后,却发现时间竟然倒流了。
    “缘法到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老人说,凝月现在没有心情知道这些,令她心急如焚的,依然是被困在封印里的百草山的无辜山民,“我要怎样才能救他们?再死一次?”
    “这一次不同往次,如果你决定救他们,只要喝下水潭里的水,便可以将时光倒流,你醒来后,那些村民也会相继苏醒,这也意味着你拥有时光倒流的权利将会受到遏制,你每死一次,白镜将会缩小一圈,直到消失不见,你也将失去相应的能力,没有了白镜,你会和其他正常人一样,面临着生老病死!”老人说,凝月惊愕的张开嘴,“你是说,如果我不救这些山民,我将永远不死?就算死了,也会重新活过来?”
    “没错,凝月,你要慎重考虑,喝下了水,你便为凡人,失去白镜的佑护,你将面临诸多困苦。”老人的话犹如石破天惊,硬生生的在她脑袋里炸开了,凝月觉得好笑,“我本来就是个凡人,是我娘十月怀胎将我生下来的!佛仙洞主,你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是该明白时候便不需明白,该明白的时候,你将不需旁人指点,便自行明白。”佛仙洞主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再次陷入了黑暗,咆哮的瀑布激醒了她的意识,四周的花开得无精打采,仿佛已经熬尽了力量,即将枯败,瀑布倾泻下来的水,虽然还是碧绿的颜色,但是汇集到一起,却浑浊不堪。
    这儿仿佛被时间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面纱,所有的一切仿佛失去了生机和精力。
    老人说,喝下了水,她就会变成凡人。可是她一直都是凡人,他为什么要说她可以借着白镜长生不老?是因为白镜赋予她死而复生的能力?
    山洞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到她耳朵里时已经很微弱了,凝月慌忙跑出去,却看到小男孩满脸是血的趴在洞口,凝月将他抱了起来,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村庄说:“有好多人,他们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刀,到处都是血,他们将所有人都杀了,我的父母也·········”
    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被握在她掌心的手,便软软的滑落下去。
    “凝月姑娘!爷让我过来叫你一声,我们该走了!”小马手里拿着刀,一边跑一边向她叫喊着,凝月万万没想到,她的宁大哥竟然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那么多的侍卫齐心协力,都仙草再机灵,也难免被抓到。
    他说要下山,那便证明他的毒已经被都仙草解开了。
    “凝月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下山的路在这儿!你得和我一起走。”小马见她返回山洞,立刻追上来说,就算没有亮光,就算脑袋被撞的头破血流,她也要回去,在下坡的地方,又湿又滑,她连摔了几个跟头,总算来到了水潭边,她双膝跪地,伸手在水潭里捧了一捧水,在靠近嘴边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浑浊的水面上,忽然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却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里无尽的悲伤。
    小马跌跌撞撞的声音在山洞里造成巨大的回应,她闭上眼睛,不由分说喝下去,苦涩的潭水像是毒蛇致命的毒液,瞬间攻破了她的心脉,她的身体‘扑通’一声摔进水潭。
    第十一章 救度
    醒来,看了眼那块白镜,果然比先前小了一圈,以前手指还握不住,现在已经可以将它严密的握在掌心了。
    所有的怪物将他们围困在中间,进不得,也退不得。
    “你爹什么时候变成御医?”宁爷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竟然想笑,凝月听到他的声音猛然醒悟,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别让你的侍卫杀上山!”
    宁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也说明,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为了逃生,他打算将这儿的人赶尽杀绝,为了得到都仙草,他也打算将这儿的人赶尽杀绝。
    总之,他要将这儿跟他无亲无故的人全都赶尽杀绝。
    “姐姐!”一个小孩子突然从怪物后面走了过来,原来是个小男孩,只有五六岁左右,他的左脸上只有鸡蛋大小的疙瘩,看来还没有被完全吞噬,凝月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向小男孩招了招手,“你不用怕,姐姐是好人,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你真的可以救我们吗?”小男孩满脸欣喜的问,凝月下意识的看向他,这个谎撒的太大,她一个人收拾不了,宁爷心知肚明,这回彻彻底底被她拉上船,要没,他们俩一起落水,只好在旁边敲边鼓说:“你要相信我们,但是你得先让他们退后。”
    小男孩转过头,向身后的怪物说了几句,它们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里的红光也没有先前那么浓烈,渐渐的往后撤退。
    宁爷觉得她很聪明,就是目光有些短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找解决之道?”
    “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所以,请你放这里的百姓一条出路!”凝月很厌恶他用杀戮的方式解决问题,更厌恶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做派,宁爷被她莫名其妙的反应也惹生气了,“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也没说过要让下山的人将这儿的怪物全都赶尽杀绝!”
    “他们不是怪物!他们只是被·········”她不可能对他说,他们早已死去,已经被封印了几百年之久,如果说了,他也会认为她的这种说法是中邪最明显的表现,宁爷对她的那些小伎俩不屑一顾,“又是用你那套读心术。”
    “宏儿,你别乱跑,小心摔着腿。”一个和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宁爷大吃一惊,当那个女人经过门口时他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正常普通的村妇,只是穿着的衣服很特别,粗糙而简陋,连鞋子也是用蒲草编制而成,而那个叫宏儿的小男孩在苏醒后,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
    “看到了吧!他们不是怪物!”她用一口水换掉了自己长生不老的资历,也换取了这些被封印已久的生命,而那些因为捕捉都仙草而迷失在封印里的人,他们也在时光倒流中醒来。
    回到家才骤然发现,昔日的家早就破败不堪,年轻的妻子在岁月中变的白发苍苍,年幼的孩子早已娶妻生子,变得和他一样健壮,而他的容颜,在冻结的时间里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改变。
    都仙草比其他的植物更有灵性,它们或许感受到凝月为百草山而做的牺牲,一个接一个的从岩石缝隙里钻出来,主动跳到她的面前,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独特的香气在空气里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来,所有冻结的东西,仿佛一下子鲜活起来,连暖暖的风也带着几分生气。
    凝月蹲下身,将手伸出去,一株都仙草转动着全身上下十八片叶子,缓缓的落在她的掌心,它的一双小眼睛充满了灵气,一颗红色的种子,突然从它的嘴巴里吐了出来,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随后,那株都仙草像被人扯断了根茎,先是叶子,然后是下面漂浮的根须,一点点的失去碧绿的颜色,直到完全枯萎,看起来像是被阳光晒死的禾苗。
    那颗红色的种子便是都仙草最重要的东西,就像人一样,没有心便无法存活。凝月面无表情的将解药递到他的面前,宁爷刚想说话,凝月抢先说:“不用谢我,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宁大哥,你欠我的银子,我不想要了。”
    “这也是我答应过你的事。”宁爷越来越觉得她神秘,她越是这样,他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念想也就越强烈,凝月说:“这些银子就当是我向宁大哥求一个愿望。”
    “但说无妨。”宁爷服下药,隐隐作痛的伤口顿时有所好转,凝月泪光闪烁,“不要再随便杀人了。”
    “我只杀该杀的人。”宁爷眼神抽搐了一下,凝月侧过脸,看着山下生机勃勃的农庄和房舍,隐约可以看到背着柴禾的老人,追在羊群后面的年轻人,两条一边嬉闹一边追逐的狗,还有三三两两从私塾里放学回家的孩子,“在你的眼里,哪些该杀,哪些不该杀?”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他向她逼近,凝月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回答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个答应能让你满意吗?”宁爷的野心,已经让他对王爷这个位置和权势感到了厌倦,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凝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贪婪,“那么我也在你该杀的范围之内吗?”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我可以仇杀天下所有阻挡我脚步的人,唯独对你不一样,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不管你怎样违拗我,让我如何的不开心,我都不会跟你斤斤计较。”肩膀处的伤痛渐渐褪去,而他的傲气和霸道也暴露出来,他猛地将她搂在怀里,鼻尖轻轻的磨蹭着她的耳朵,然后是面颊,凝月猛地挣脱他,甩手便是一个耳光,“我讨厌滥杀无辜的人!”
    “你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凝月,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动心过,如今,我为你怦然心动,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我想好好疼爱你,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全天下都捧到你面前。”她的力道那么小,打在脸上一点也不疼,反而让他觉得这是她的抚摸,凝月不想跟他纠缠,岔开话题:“百草山上长着许多剧毒花草,在下山之前,我们必须要将它们清除干净,防患于未然。”
    “只要你高兴,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去做。”宁爷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贪婪,凝月向山民借了镰刀,为了防止吸入带毒的花粉,她让所有人都用纱布蒙住鼻子,宁爷将山下的侍卫调集上来,将整座山上的带毒花草,全都铲除干净。
    他这么卖力的配合,其实也在讨好她。
    “还在不高兴?”到了晚上,山民为他们准备了两间干净的房间,又送来了两碟可口的凉菜和稀饭,宁爷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能吃惯这种粗茶淡饭,小马从他的眼神里得到旨意,半个时辰后,桌上出现两盘香味扑鼻的菜肴,一份是红烧肘子,一份是烤山鸡,凝月没有食欲,宁爷用手撕下一个山鸡腿,放到她的碗里,“瞧你瘦的,应该多吃点。”
    “我吃不下。”凝月直言不讳的说,宁爷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还是不为所动,“百草山的山民得以生还,你功不可没。凝月,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谁吗?”凝月冷笑,宁爷早就了然于胸,“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即将去胡列和亲的人?”凝月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宁爷依旧泰然,“我也知道。”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纠缠不清?”凝月猛地站起,险些掀翻了桌子,宁爷放下筷子,不紧不慢的将画像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说:“你先看一下这个。”
    “我的父母被和硕亲王囚禁了?”看到自己的画像,犹如遭了一记晴天霹雳,她将画扔到一边,目光含怒的看向他,“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这也是和硕亲王将你的画像和告示贴得满大街的原因。”宁爷不急不躁,仿佛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凝月可没有他这样的沉稳和气度,“如果我不回去,他会杀了我的亲人,如果可以保全他们,就算去胡列和亲,我也认了。”
    “你既然会读心术,那你告诉我,上次在茶棚出现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宁爷问的很直接,他希望她也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凝月神情一怔,她哪会什么读心术,不过是知道一些时光倒流之前的一些事情,“我现在满头脑想的都是如何去救我的亲人,哪还会想那么多。”
    “所以你根本就不会读心术!”宁爷眼睛就像一潭水,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汹涌的暗流即将掀起一股骇浪,凝月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承认我在这方面骗了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茶棚里有黑衣人,你又是如何让百草山的怪物变回正常人的?”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凝月张口结舌,他是个为了利欲而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让他知道她的死亡可以让时光倒流,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我看过本草纲目,虽然当时不怎么用心,可是我还是记住几个解毒的方法。”凝月的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何况是老辣精明的他,宁爷没有继续逼迫她,话题拐了个弯,“我可以让你不用去胡列和亲。”
    板上钉钉的事,他有什么本事逆转?除非他会偷天换日,就算是这样,他的帮助肯定也需要她付出代价。
    “你让我怎样才能相信你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件事?”凝月突然学聪明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儿科,“我怀疑和硕亲王要谋权篡位。”
    “你也这么认为?”凝月刚聪明了一会儿,立刻又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宁爷骇然,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的事情,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早就知道和硕王爷要造反?”
    “我不是刚才听你说的嘛。”凝月暗恨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宁爷忽然抓住她的胳膊,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都是利用什么途径知道这些消息的。”
    “不然呢?”凝月肯定不会说,宁爷松开她的胳膊,忽然一个揽身,便将她轻轻松松的扛在肩膀上,凝月尖叫,宁爷冷笑,“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扛着走,那就尽管敞开嗓子叫!”
    “你要带我去哪儿?”凝月后怕,倒悬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而颠簸着,宁爷说:“你那么厉害,应该能猜得到!”
    “你别乱来!我要是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我!你要是敢对我用强,我就立刻死给你看。”凝月害怕他会对她欲行不轨,宁爷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下,“我承认我有时候很卑鄙,但是,我还没有卑鄙到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你好好想清楚,只要我够用心,你终究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这么晚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凝月松了口气,宁爷没有说话,扛着她,径直去了位于百草山后方的树林,这个地方是他白天在清除毒花毒草的时候发现的,这儿地形复杂,恐怖的叫声又多,刚好可以吓唬吓唬她,说不定惊吓过后,她就愿意乖乖听话了。
    “你这人真恶心!干嘛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凝月白天的时候也见识过这儿的恐怖,宁爷点头了一堆火堆,振振有词的说:“我不忍心对你严刑逼供,只好让你自行开窍了!我可告诉你,如果在这儿跑丢了或者迷路了,我就是找来皇上的御林军,也未必能找得到你。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的亲人,可就没人去救了。”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说,宁爷将她拉到身边,虽然他把话说的很难听,但是他的眉宇和眼神却在火光下变的异常柔和,“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怎么知道和硕亲王要联合太子造反的?”
    “老可汗年老体衰,权威早已大不如前,和硕亲王早在两年前便实掌兵权,朝下又有多半是他的心腹,虽说他只是一个王爷,可是实权却已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太子也得看他的脸色,他要造反,那也是迟早的事,我只是······只是根据正常人的思维猜到的而已。”凝月低着头,脑袋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宁爷笑,“你知道我是谁吗?从中原千里迢迢来到南度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拥有一众侍卫,小马虽然是个车夫,可也武功不凡,你应该不是来南度做生意的商人。”凝月忽然觉得后怕,她对他竟然只有这么点可怜巴巴的认知,宁爷可以从她慌乱的眼神里读透她的心思,“我是宋国的宁王,这次来南国是受到和硕亲王的邀请,他要求宋国联合南国一起低于胡列,如果和硕亲王亲眼看到你有这么高的悟性,你说他会怎么对你?怎么对待你的家人?你以为等待你的下场,只是满门抄斩那么简单?”
    “你故意诓我!?”凝月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和硕亲王那儿,她肯定会被千刀万剐的,她六神无主的看向他,忽然想通一个问题,“既然南国和宋国联手对抗胡列,为什么还要让我去胡列和亲?关于袭击我的黑衣人,肯定不是和硕王爷派来的,是胡人,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和硕亲王已经暗地联合宋国的事,胡列人想要杀了我,只是寻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攻打南国的借口,毕竟和亲的期限到了,南国交不出人,背信弃义!胡列人有理由倒打一耙。”
    “你那么聪明,能不能猜到我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又是被何人所伤?”宁爷对她刮目相看,他能想到的,没想到她也想到了,凝月思忖,“也是黑衣人?”
    “既然胡列人不知道你和南国联手的事,那些黑衣人肯定就不是胡列人。和硕亲王一面讨好宋国,寻求对付胡列的帮手,另一面又和胡列人假惺惺的谈妥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袭击你的黑衣人应该是和硕亲王指派的,而且还会用自己的人去冒名顶替胡列人,这把火烧到你的身上,你十有八九会查到这些黑衣人的底细,和硕亲王就是想将宋国也卷入这潭浑水里,激化宋国和胡列的矛盾,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两国开战,无论是宋国赢,还是胡列赢,和硕亲王就会化被动为主动,他将有重新选择投靠谁的机会和权利,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这场阴谋里,他处于弱势没错,却也是正真的赢家。”凝月分析的头头是道,她也弄清楚原来袭击她的黑衣人就是卑鄙无耻的胡列人,宁爷低估了她的才智,也为她的简单而捏一把汗,“知道太多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第十二章 追杀
    “爷!我们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凝月的下落。”小马率领一队侍卫从树丛里跑出来,向宁爷回报,宁爷火冒三丈,“找不到也要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要是一天没找到她,就一天别来见我。”
    “是!”小马不敢大意,向身后的两队侍卫重新分派任务,宁爷懊悔,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吓唬她,她很聪明伶俐没错,可说到底也是个女孩子,树林凶险,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她逃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爷,胡列那边传来了消息,呼扎那为首的一行人在驿站等您会面。”一个身姿飒爽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眉目清明,五官脱俗,她一身黑衣,头发也简单的束起,表情坚决而冷静,一看就是个性格果断干脆的人,宁爷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树林,眼神里的担忧像是从枝头飘落的叶子,摇摇晃晃的落在地上,“末缨,你不必跟着我,小马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你也留在这儿,一有她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末缨听命!”嘴上回答的这么干脆,可是她的心却异常的疑惑,凝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这么上心?
    “天信,你把呼扎那的底线查清楚了吗?”宁爷下山,立刻和心腹邵天信汇合,天信回答说:“全都查清楚了,呼扎那此次跟您会面,除了带在身边的侍卫,还在驿站三里处设下伏兵,大约有三百余人。”
    “各硕亲王和呼扎那,那可真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宁爷冷笑,天信小心翼翼的探问,“爷,盗亦有道,这些人这么不诚心,不把您放在眼里,也就是不把宋国放在眼里,欺人太甚!咱们得让他们吃点苦头。瞧瞧咱们的厉害之处。”
    “跟这些人犯不着损耗兵力,毕竟这是南国,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其实想让呼扎那找记性的方法有很多,和硕亲王既然能做出冒充胡列人刺杀我,这笔帐,我不会善罢甘休,天信,你将随我们同行的那几个大内高手找来,让他们乔装打扮成胡列人,想办法靠近呼扎那,我得让胡列人看清楚,和硕亲王在背地里都玩哪几出鬼。至于三里之外的伏兵,你们就当没有看到。”宁爷这次是下了狠心想要拿和硕亲王开刀,天信立刻去布置。
    驿站
    “素闻宁王爷风流倜傥,英勇善战,就是在我们胡列,那也是声名远播,闻名不如见面,如今见着您的面,才觉得传闻不假,王爷的确一表人才。”呼扎那头上带着毡帽,耳朵两边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细辫子,胡须长至胸口,浓眉大眼,生性彪悍,身体歪斜在椅子上,坐相很不文雅,身上的衣服也和中原人大不相同,时下寒流入侵,他的身上搭了一件薄薄的羊羔短衫,脚上踩着牛皮靴,鞋尖上还向上翘着像牛角一样的弯钩,他见宁王爷来了,立刻将茶盏放下,满脸谦逊。
    “本王送你的尸体,你可曾收到了?”宁爷开门见山的问,呼扎那小心应付,“收到了,收到了。王爷,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但说无妨。”宁爷笃信他不敢轻举妄动,呼扎那牛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我们已验明正身,那些尸首根本就不是我们胡列人,不知道王爷为何无缘无故将刺杀这个罪名安放在我们胡列人的头上,这样的诬蔑,我们可承受不起!”


    “呼扎那大人,您作为胡列德高望重的将军,竟然连这一点也想不通?你只说我拿尸首诬蔑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那些尸首为什么会有胡列人的特点!如果不是凭着那些特点,我就是想破脑子,可能也想不到刺杀我的人会是胡列人!更何况,我伤口的毒就是你们胡列人秘制的毒药。”宁爷说的很沉稳,这倒是让原本稳操胜券的呼扎那立刻心虚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天信走到宁爷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侍立一旁,呼扎那惊奇,却又不敢轻易打探,“王爷这么说可就奇了怪了,人人都知道只要中了胡列人的秘制毒药,相信王爷您心里也有数,可是您气色不错,哪有身中剧毒的痕迹。”
    “不知呼扎那大人有没有听过仙都草?”宁爷风轻云淡的说,轻轻的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呼扎那一惊,“仙都草可以解百毒,虽然确有这么回事儿,可是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仙都草,更不知道它是长大树上还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没看到不代表不存在。我就是及时服用了仙都草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天信!”宁爷向他招了招手,天信立刻将小马转交给他的东西,恭恭敬敬的放到桌子上,呼扎那见过仙都草,而且也知道仙都草的确可以解胡列人秘制的毒,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得到过,他在看到已经吐种而死的仙都草后,眼神像是在刹那间崩塌,嘴角不见抽搐,胡须却颤抖的厉害,“这肯定有人冒充我们胡列人的特性来刺杀王爷您的!为的就是让您和胡列人结怨!”
    “你总算想明白了,这个黑锅没白背,那您有没有想到,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利用刺杀来挑衅胡列和宋国的关系?”宁爷一步步的引导他,呼扎那双手紧紧握拳,“只要让老子逮着那个幕后者,老子势必将他剁成肉酱!”
    如果宋国和胡列开战,坐收渔翁之利的便是南国。呼扎那老谋深算,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他从未将奄奄一息的南国放在眼里,只要胡列人出兵,不出十天半个月,南国肯定会被划入胡列的版图,他只是没想过和硕亲王胆大包天,在垂死之际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呼扎那大人,和硕亲王不讲信义,可是您怎么也同他一样,在三里之外设下伏兵?”宁爷眼神犀利的看向他,呼扎那手猛地一抖,茶水立刻飞溅出来,他慌忙解释说:“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你我会面,很多情况都没有弄明白,做些防范也是理所当然,王爷果然英明,我这就下令撤兵!”
    “不急!我刚收到消息,上次刺杀我的黑衣人再次出现了,呼扎那大人,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对刺杀我的事情毫不知情,我也相信那些黑衣人是别人冒名顶替故意栽赃胡列的脏水,您心里应该比我更痛恨那些黑衣人,更想知道他们的幕后黑手,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宁爷身边高手如云,他之所以会受伤,那也是故意给那些黑衣人机会,这场赌局,他投入了全部,冒着生命危险终于扳回一局。
    刺杀他的黑衣人,早就被天信杀光了,这次派出的大内高手,奈何呼扎那倾其所有,使杵全身解数也未必能抓得到,他交不出那些冒名顶替者,冤有头债有主,他自然会找这场阴谋的策划者和硕亲王算帐,以好给他一个交待。
    “那我恭候您的消息。”宁爷说,呼扎那脸上的表情哪能挂得住,他还是满口答应的说:“那是那是,一有消息,我立刻派人通知您。”
    “王爷,您这一招足够呼扎那喝上一壶的!他要是抓不到冒名顶替者,也就给不了您交待,可是咱们派出去的那几个大内高手,也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一阵子,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天信对王爷的聪明智慧,那可真佩服到五体投地,宁爷神色却没那么轻松,“你先让他们弄出点动静,引起呼扎那的注意,他在没抓到黑衣人之前,肯定不会心动和硕亲王,等他耐心耗尽了,势必跟他鱼死网破,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还有,你一定要嘱咐那几个人,见好就收,千万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一个弄不好,呼扎那就会联手和硕亲王将矛头对准我。”
    “这事儿,我已经嘱咐过了,他们会见机行事,引起呼扎那的注意后,就会立刻消失。”天信一脸自信的说,宁爷却岔到另一件事上,“凝月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她的消息!”天信说,宁爷叹了一口气,“那就继续找,一直找到为止。”
    “王爷,我从来没见过您对哪个女人那么在意过,她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天信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向来持重犀利的王爷愁眉不展,宁爷却说:“她很棘手,如果她落到其他人手里,那就更棘手了。”
    “王爷,你看!呼扎那带人追过去了!看他兴师动众的阵势,追了也是白追。”天信说,宁爷忽然白了他一眼,“轻敌是大忌,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毛头小子,少些傲气,凡事学着点没坏处!对了,呼扎那听说我从百草山上捉得都仙草,而都仙草又可以破解胡列人的专制秘毒,他势必会放火烧山,将百草山上的都仙草尽数诛灭,你去通知山上的山民,就说山上毒花肆意不宜久留,让他们尽快从山上搬离出去,越早越好。”
    他这么做,只想向她证明,他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爷!找着凝月姑娘的线索了。”末缨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前来通报,宁爷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事发地,那是一片布满浮萍的小池塘,末缨将一片残破的衣服递到他的面前,衣服上还沾着斑驳血迹,宁爷面色阴沉,他依稀记得凝月的确穿着这种面料的衣服,可是却不相信她会遭遇不幸,“你不是说找着凝月了么?她现在人呢?”
    “王爷,凝月姑娘可能已经······”末缨见他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剩下的话也不敢再往下说了,宁爷往前走了一步,末缨慌忙制止,“王爷,前面危险!”
    “在没有找着她人之前,你们全都给你睁大眼睛去找!就算掘地三尺,把这片树林全部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要她这个人!”宁爷不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时他指着不远处凌乱的脚印说:“那是你们留下的吗?”
    “爷,不止那边有,好多地方都有,应该是凝月姑娘受到什么人的追击,一路逃跑所留下的,不少地方还有血迹,这些脚印一直蔓延到池塘边,然后就消失了,所以我们怀疑凝月姑娘应该是在惊慌失措中摔进池塘。”末缨说,宁爷看了眼身边的侍卫,眼神狠厉的说:“如果她真摔进了池塘,你们就跳进去池塘把她给我捞上来,找不到她的人,你们也别上来!”
    “爷,请您息怒,我前后已经安排两个侍卫下去打捞,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俩一个也没上来,末缨怀疑,这个池塘并非一般池塘,异常诡异。”末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派人通知他,这时站在一边的小马,忽然惊骇失措的指着微微颤抖的水面,涟漪一圈一圈的往四面荡漾着,原本平静而密集的浮萍也相继震颤,“有情况,大家往后退!末缨,保护王爷!”
    只听“轰”的一声,池塘中间忽然惊起一股水柱,水花四溅,大量的浮萍也随着水花的飞溅飞而脱离水面,纷纷落到人的脸上,末缨护着王爷往后连退几步,就在所有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前,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侍卫突然被一根又细又长的红舌头卷住身体,猛地拖进水里,隐约还能听到从水底传上来“咔咔咔”的闷响,那是骨骼被咬断的声音。
    听的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再次往后退了几步,就连一向沉稳矫健的宁爷,也禁不住面色煞白,如果凝月真的摔进池塘,她也被这水里的怪物吃了么?
    “你们都给我听着,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把水里的怪物给我弄出来,它在一天,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将要面临它一天的杀戮。”这是南国的领地,他一个宋国王爷在这儿什么都不是,如果他非要逼怪物现身,他不但落不到好,反而还会身陷囹圄,末缨一惊,“王爷,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这怪物的来历,如果鲁莽得事,万一怪物反扑,或者召唤出其他怪物,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王爷,奴才能理解您想为凝月姑娘报仇雪恨的心情,可是怪物太凶悍,杀人不眨眼,又潜藏在水底不现身,咱们至少得弄清楚这怪物的软肋才能对症下药!”小马说,宁爷知道这个理,可是他就是按捺不住失去凝月的痛苦,疯狂中的他,也让他自己大吃一惊。
    “你们全都退下,天信,你去想办法弄清这个池塘的来源,以及生活在池塘里的怪物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宁爷逐渐冷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池塘,分散的浮萍也再次汇聚到一起,像是一个天色屏障,将底的世界完全遮盖起来。
    “凝月,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如果不是我咄咄逼人,或许你也不会遇到这么大的凶险。凝月,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池塘回应给他的依然是死水一般的平静,末缨从来没有见到此时此刻虚弱无助的王爷,她抬起的手在触碰在他胳膊的一瞬间,又猛地缩了回去,有些身份,她纵然是想,也不敢逾越。
    第十三章 教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水塘有怪物的传闻很快漏进和硕亲王的耳朵里,他对此并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宋国的特使宁王爷竟然已在池塘边流连数日。
    “王爷,有失远迎,懈怠之处还请多多海涵,小王这厢有礼了!”和硕是只老狐狸,他不想知道池塘里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却非常想知道宁王爷对池塘的兴趣是出于什么,宁爷心知肚明,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得十分小心,况且眼下又在他的地盘上,无论他手里的筹码有多稳靠,稍有不慎,他将得不偿失,付出惨痛的代价。
    “和硕亲王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宁爷坦然应付,和硕亲王身体肥壮,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只有勾着脑袋,才能勉强看到自己的脚尖,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也对眼下的境地感到自鸣得意,南国是他的管辖,宁王爷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发作,“王爷,此话怎讲?小王怎么听的稀里糊涂,烦请王爷细细道来!”
    “和硕,我代表宋国前来与南国结盟,可是在半路上,我却收到一份来自您这儿的厚礼!”有些话只要点到为止就好,宁爷对这样的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和硕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后又装糊涂似的笑,“王爷,您大老远的来南国,就是为了给我出哑谜的吗?”
    “和硕亲王位列高位,贵人多忘事也在情理之中,天信,去把亲王送咱们的大礼拿过来!让亲王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有没有送这个礼!”宁爷喝了口茶,天信将那些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物件,一一摆在和硕亲王的面前,和硕不知道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到似曾相识的东西,他却又不敢轻易指认,死皮赖脸的说:“王爷,您应该清楚我们南国与胡列人的恩怨也绝非一朝一夕,南国就是忌惮胡列人的狼子野心,这才向宋国求救,一起联盟对抗胡列,如今王爷却拿着胡列人的东西,让我回忆什么大礼,子虚乌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承认?难不成王爷还怀疑我派人假冒胡列人对您不利,可是这样一样,失去您的联盟,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宋国领土广袤,国泰民安,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不管对于谁来说,这都是一块可遇不可求的肥肉,我能理解亲王您的觊觎之心,只是碍于南国国体衰弱,又遭年年兵荒马乱的催残,觊觎之心也只是黄粱一梦,如果你假冒胡列人刺杀我,作为宋国的特使,面对刺杀,我势必会追本溯源,将这笔帐牵涉到胡列人的头上,宋国只要和胡列人一旦交锋,您就可以乘人之危,如果宋国败在胡列人的手里,你将会继续利用和亲来讨好胡列,如果宋国赢了,你我早就达成联盟之意,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亲王,您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响亮!一口气把全天下所有的好处全都笼络到自己的嘴里。您就不怕撑破了肚皮?”宁爷没跟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和硕亲王肥厚的脸颊因为被揭穿了阴谋而剧烈颤动着,他的手下意识的抓紧椅子抹手,“王爷,您总不能光凭这几句没凭没据的推理,几件胡列人的物件,就把这刺杀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说好听点,王爷您是机智过人,说难听点,你这是信口雌黄!”
    “天信,那天刺杀我们的黑衣人抓到了没有?”宁爷故意问,天信一脸正色,故意提高音量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收到消息!不过我听说胡列的呼扎那将军正派人四处追查黑衣人的下落。”

    “呼扎那也在追查黑衣人?难道他也被黑衣人袭击了?”宁爷和天信故意在和硕亲王面前一唱一和,天信回答说:“袭击倒是没有,听说好像是呼扎那将军,在前几天突然抓到一个冒充胡列人的南国黑衣人,因为胡列人的皮肤在药香浸染下是黑紫色的,但是抓到的那个黑衣人却是正常人的肤色,而且他的身上配制了大量胡列人特有的装备,比如黑衣人袭击王爷您所使用的毒箭,就是出自胡列人秘制的毒药。这种毒药,也只有胡列有,其他地方相似的毒,全都是冒牌货。”


    “和硕王爷,既然您不能给予我答案,那我只好去找呼扎那边问个清楚!只希望他能迟早抓到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到时候,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如果这事儿真是你干的,我刚才的推理就不是信口雌黄,事实胜于雄辩,你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刺杀联盟国的特使,这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不是闹着玩的!这件事牵扯到胡列人,纵观你们长达数百年的恩怨情仇,呼扎那什么脾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要发兵攻打南国,和硕王爷,到时候你千万别埋怨我隔岸观火,对你的死活采取保持沉默的态度。”他的意思是说,如果和硕能主动承认错误,他可以既往不咎,和硕脸上的表情摇摇欲坠,他的确是动了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想到宁王爷福大命大,竟然从胡列人的秘制毒药下险象环生,甚至还一举攻破了他认为天衣无缝的局,他艰难的动了动喉结,抓住扶手的手仿佛失去力气,如果呼扎那真抓到了那些黑衣人,不用宋国动手,呼扎那也会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和南国一起灰飞烟灭。

    “王······王爷,小王·······”和硕亲王嘴巴得瑟的厉害,平时利索的舌头顿时失去了灵活性,这时他的手下忽然慌慌张张的进来汇报情况,天信在所有人不在意的时候给宁爷递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联合呼扎那的戏已经上演到高潮部分。
    “王爷恕罪!”和硕亲王听完手下的汇报后,肥胖的身体顿时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的肉也跟着震颤,宁爷神情淡然,“和硕,你这是干什么?又是何来之罪!你这一跪,倒是把我跪的莫名其妙!”
    “小王有罪,小王有眼无珠,小王不识好歹,小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王爷之处,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王这一次!小王不该恩将仇报!小王现在悔的肠子都绿了!”和硕在南国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尽力曲卷着肥胖的身体,只想得到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的怜悯和宽容。
    “天信,快快将亲王扶起来。”宁爷拿捏好了每一步,每一次他也做了精细的安排,步步为营,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惨,天信遵命,立刻搀住他的胳膊,东窗事发,和硕似乎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毕竟,他在设计这个局的时候,以为会稳操胜券,没想到他布下的局,竟然将他自己给设计进去。
    在这个万丈深渊里,没人能救得了他,他可没奢想过呼扎会给他一个宽仁大度的处理,只要呼扎那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落井下石,他就代表南国的黎民百姓对他感激不尽了。所以,宁王爷才是他以及南国的救命稻草。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回,他算是榜眼看到自己造茧自缚的下场。
    “不用不用,我还是跪着说话比较好。”和硕谦虚的态度已然黔驴技穷,宁爷不要他道歉,只要他一个态度,“我的推理归推理,就算推到了你的心坎上,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和硕,我不想针对谁,更不想和胡列人纠缠不清,我只要你一句话!”
    “您说!您说!”和硕满头大汗,不停的有手抹汗,态度也是越来越诚恳,就差开肠破肚,将心拿出来以表心志,宁爷说:“你冒名顶替胡列人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如果你敢欺瞒我,如果我发现你还执迷不悟,我一定去呼扎的耳边帮你吹吹风,我相信你不会死的很难看,但是,呼扎那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王就是想借此挑起宋国和胡列人的战争!王爷,您向来以宽厚仁慈闻名于世,小王罪该万死,不该刻薄成家,害您陷入生死两难之地,幸好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小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有的报应,只是南国的百姓无辜,如果胡列人攻打南国,南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胡列人生性凶残,嗜血好杀,他们不会善待南国的百姓,小王敢情王爷高抬贵手,救南国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剂量,只可惜被他设计的人拥有比干之才,立刻识破了他的阴谋,宁爷此次与他见面,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收拾他,只为两件事,现在,他已经基本完成了第一件,相信藏在隔壁暗室里的呼扎那耳目,已经将他与和硕亲王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呼扎那老奸巨猾,怎么相信他的片面之词,他一面追查所谓的黑衣人,一边派人暗中坚实他,和硕亲王主动招供,也算是他给呼扎那吃下的一颗定心丸。
    “爷,那些人走了,这会儿应该是赶着给呼扎那汇报情况。”天信眼看中路,耳听八方,仔细留意身边的所有人的举动和意图,宁爷见火候差不多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不用呼扎那收拾他,他也会被活活吓死的。
    “你起来说话!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了,联盟的事情兴许还有得谈,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也将一笔勾销。”这是他的第二个动机,和硕亲王受宠若惊,由于太过肥胖,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天信眼疾手快,立刻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和硕两腿虚浮,突然站起来,脑袋不禁一阵眩晕,摇摇晃晃的坐回到椅子上。
    “为了南国百姓,小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和硕亲王因不过度紧张,脸上的汗流的更加淋漓,双手再次紧紧的握住扶手,生怕他突然收回成命,宁爷冷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知如此,和硕,你又何必当初鬼迷心窍呢?”
    “王爷教训的是!教训的是!小王虚心受教!王爷,无论您让小王做什么,就是想要小王的脑袋,小王也绝对不敢有半点怨言,立刻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放到盘子里,双手捧到您的面前。”和硕身上再没有平时高高在上的傲气,眼神也卑微而低调的垂落着,教训的话也得点到为止,把他骂惨了,或许会激发他狗急跳墙的愤恨,他能干出刺杀他的事情,如果再干出其他更极端的举动,甚至与他鱼死网破,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百草山吗?”宁爷进得话题,和硕立刻回答说:“知道!知道!听说那儿有着别的地方绝无仅有的都仙草,只是百草山神妙莫测,凶险异常,更有无数野兽出没,但凡进入山里的人,几乎没有人活着出来。”
    “我身上的剧毒就是服用了都仙草而解开的!”宁爷情不自禁的想起凝月,和硕面色苍白,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到底是什么,哆哆嗦嗦的说:“王爷,您是天降福佑,众多神灵必然护您于危难之中,百草山上的毒物再凶猛,也伤不了您半丝半毫。”
    “你挺会拍马屁。”宁爷说,和硕谦虚的说:“小王所言全都发自肺腑之言,绝不敢妄自菲薄,还请王爷明鉴。”
    “我让你从即刻起派兵把守百草山。”不管她是不是还活着,在没有找到她之前,他是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侵犯百草山的事情,和硕茫然,却又不敢质疑,“小王听命!小王现在就传令下去,让人日夜驻守百草山。”
    “在百草山后方有个树林,你对这个地方有多少了解?”他问,和硕更加莫名其妙,依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有点了解,但不是很多。”
    “说说看。”宁爷喝了口茶,和硕说:“其实我所知道的也都是从我女儿璨珠那儿听来的。”
    “你女儿?”宁爷惊奇,和硕立刻两眼发光,“对对对,就是我女儿!我女儿叫璨珠,年方十六,正·········”
    “我要知道那片树林的情况,而不是你女儿的情况,既然她对那儿有所见识,那就把她给叫出来,我有话要问她。”宁爷没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个璨珠,只是她一个女儿家,怎么会知道那片诡异树林的事,和硕仿佛看出他的疑惑,立刻信誓旦旦的保证,“小王的女儿生性顽劣,不爱读书,不爱女红,更受不了别人的约束,小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看在眼里实在心疼,她的母亲更是拿她没办法,再加上她脾气火辣,根本不受拘束,整天像个假小子一样,喜欢和府里的猎人一起上山打猎,她跟我提起过关于百草山树林的事,说是树林并没有诡异可怕之处,可怕的是树林里的那个池塘,璨珠说,她曾经亲眼看到池塘里面突然跳出一个像蛇一样的怪物,如果不是她跑得快。她就得和同去的猎人一起死于怪物的血盆大口。”
    派去找璨珠的手下回来了,说是璨珠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从窗口逃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又能在哪儿找到她,和硕亲王面对宁爷张口结舌,“王爷,实在对不住了,小女不在房中,不知道这丫头又跑到哪儿疯去了。小王教女无言,小王这就派人去找她回来,小········”
    “你问你关于后山树林的事,就是因为凝月,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这个人是谁。”宁爷岔开话题,不想再听到他啰哩啰嗦,和硕的眼神像是被针刺了似的,大惊失色,“凝月该不会被水塘里的怪物吃了?”
    “怎么,你还想利用她去讨好胡列人?和硕,你口口声声求我帮南国防范胡列,可是我并没有从你的一举一动里看到诚意,反而更多的是诡诈,有些话,有些事,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我永远都不会说,也不会做,如果你敢欺人太甚,背着我耍下三滥的手段,不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不把我的妥协视为你最后咸鱼翻身的机会,我会让你的百姓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价,其实对于宋国来讲,小小南国也是一块肥而不腻的美味,就算和胡列人一起分割,这够塞牙缝的了。”宁爷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吓得和硕魂飞魄散,“小王不敢!小王立刻撤除凝月和亲的命令!”
    他这么做,就是正式和胡列划清界限,激发胡列人对南国的愤怒,宁爷要的就是这样效果,让他断了后路,一心一意倚靠他,而不是自作聪明,拿他自己和南国的百姓开玩笑,现如今,这个玩笑,和硕亲王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再也不敢乱来了。
    第十四章 璨珠
    百草山的山民已经陆续从山上撤离,和硕亲王似乎已经被宁爷吓破胆了,在太阳尚未落山之前,便派了大量的侍兵驻守在百草山的各个关卡,天信让人将消息传给宁爷,他去了趟后山,他想知道末缨那儿的进度进行的怎么样了。
    池塘里的怪物,自从上次出现后,此后的几天,再也没有出现,就算末缨利用捉来的野兽利诱,甚至将猎物扔进水里,藏匿在水底的怪物就是不为所动,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她不禁有些气馁。
    天信在回去的路上,敏锐的发现有人尾随他,天信对于武术,自小便刻苦用功,从不偷懒,练就了一身防身御敌的功夫,更善于骑射,就是因为他超群的武艺,与众不同的勤奋和聪慧,才会从众多侍卫里脱颖而出,宁爷雄韬伟略,慧眼识英雄,立刻看出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潜质,将他留在身边作侍卫。
    “谁!”天信停步,双脚摆出防御状态,目光凌厉的看向四周,四下无人,只有受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离而去,几片叶子从高空飘然落下,然后悄然无声的落在地上,天信的听力向来灵敏,那阵微弱的声响,是不是小动物惊慌失措所造成的?
    “谁跟着我!是人是鬼,都跟爷报上名来!”天信再次确定,在不知名的地方,的确有人跟着他,手里的剑蠢蠢欲动,他喜欢挑战,更喜欢在杀戮中战胜对方的快感,他提高警惕,眼睛飞速打量四周风吹草动的声音。
    “啊!”天信还没看清对方是谁,他的后背没来由的受到一记猛踢,整个人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飞出四五步远,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头发上沾了几片枯死的树叶,天信迅速起身,更加警惕的打量四周,虽然他不知道对手是何方神圣,又为何偏偏针对他,既然遇着了,就不能退缩,对方偷袭他,就是想看到他崩溃,不战而败。
    “不知何方英雄,如果想要比武,天信绝不推脱,愿意奉陪到底,只是偷袭乃是小人行径,即便打赢了,更不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天信一边说一边聆听身边细微的声音,就在这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犀利的尖叫,像风一样向袭来,天信这回做足了准备,身体一个旋转,与此同时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立刻割断对方的头颅。
    然后让天信大惊失色的是,对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全身腐烂的尸骸,滴落在石头边上的透露,空荡荡的眼窝正对着他,发出绿阴阴的光,失去脑袋的身体,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五指屈伸,天信身手矫健,步步生风,没几下便将这具行尸走肉剁成粉末,再也折腾不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再对付之后出现的行尸走肉,天信并没有觉得有多棘手,只是当数量越来越多时,他才考虑到敌多我寡将面临的危险,只是现在想全身而退,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幸好天信功力雄厚,这么多的行尸走肉也没让他感到多大压力,天色越来越晚,这场对杀必须速战速决,手里的那柄剑,看着轻盈,他比划起来似乎也毫不费力,其实重量却非同一般,普通人根本就拿不起来,是由宁爷亲自请名扬天下的铸剑师为其量身定做,名曰狂怒,剑刃锋利,削铁如泥,纵观全天下,也没有谁的剑可以与他的这把狂怒剑一争高下。
    “还有谁!还不快快给我滚出来!”天信越战越勇,手里的剑仿佛也体验到杀戮的气息,隐隐发亮,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尸骸,他感动一阵后怕,这些行尸走肉并没有主动攻击人的力量,而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作,与他为敌,那也就与宁爷为敌了。
    此地不宜久留,天信不想再这么无休止的缠斗下去,对方迟迟不出现,就是想让行尸走肉耗费他的体力,然后再伺机出击,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他将处于完全劣势,狂怒再厉害,也赢不过敌明我暗的悬差。
    天信火速往后退,或许是他只顾着四周的动静,并没有留意脚下纵横交错的藤蔓,忽然,左脚传来一阵被绳索缠住的疼痛,等他准备作出反击时,另一只脚也被藤蔓缠住,一个重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将他头朝下高高的悬挂在树干上,他越想控制不停摆动的身体,却让身体晃动的越厉害。
    情急之下,他只好吹出一声好听却又气息短暂的口号,这是他们在遇到危险时用来联络的信号。
    “终于抓到你了!看你还怎么张牙舞爪!”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一颗参天古树后面钻了出来,看来就是这个小姑娘利用藤蔓设计他的,相信操纵行尸走肉的人,也是她。
    “你怎么不说话!倒挂金钩的滋味怎么样!?”女孩蒙着脸,只是她的眼睛水灵而清秀,一手拍着手,一边幸灾乐祸的仰起脸看着他,天信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栽了根头,传出去颜面扫地,末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快放我下来!别逼我出手!”天信觉得她年纪不大,想要吓唬吓唬她,小女孩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办法自己下来!不然,我会认为你在吹牛!”

    “那些行尸走肉都是你控制的吗?”天信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太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小女孩倒是承认的很坦荡,“嗯,不过跟你比起来,它们的确太脆弱了,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这也不能证明你有多大的本事。”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放我下来?”天信急了,小女孩的笑声很灵动,清脆悦耳,像是潺潺流动的山泉,自有一股清爽,“你终于承认你没用了?”

    “如果你放我下来,咱们比试一下,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赔礼道歉!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就得向我道歉。”天信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红了脸,女孩每每说话的时候,薄薄的轻纱都会随之颤动,“我就是觉得赢不过你,才会将你吊在树上,如果我把你放下来,你要是恩将仇报怎么办!?”
    “你怎么不讲道理?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放我下来,那是你应该做的事儿!还对我有恩呢?我还没找你算帐!”天信武艺高强,可是对待女孩子却一点主张也没有,女孩突然变了脸,“我不放你下来,就是害怕你会找我算帐!”
    “那我无缘无故陷害我干什么?”天信的脸因为倒悬而涨红,女孩刚才还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现在却又觉得他有点意思,“因为你杀了我的鬼伺。”
    “小妹妹,你别强词夺理,如果不是你主动攻击我,害得我摔了那么大一个跟着,我也犯不着跟你过不去。”天信说,女孩歪着脑袋,黑如点漆的眼睛忽然掠过一丝光亮,“对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如果我把你变成我的鬼伺,那你以后不就可以听命于我,你打起架来就像猛虎下山,有你在,我再也不怕那些喜欢欺负我,而我却无力还击,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人?”

    “你别乱来!”天信见她邪恶的厉害,立刻慌忙起来,身体也再度摇晃的厉害,女孩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她在看到他手里的那把莹光流连的狂怒时,立刻兴高采烈的说:“好,我可以不把你变成鬼伺,也愿意放你下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天信见她妥协,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能从女孩狡黠泛光的眼睛里看出,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应该不会那么快的上当受骗,女孩笑,“我要你手里的那把剑。”
    “胃口挺不小!”天信知道她拿不动,径直扔了下去,狂怒笔直的扎进泥土里,女孩眉开眼笑,“谢谢。”
    “你不是答应放我下来?”天信太单纯了,女孩只顾着去拿剑,头也不抬的说:“把你放下来,是我傻,万一你突然对我动手怎么办!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不放你下来,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完全是骗你的,只能说是你傻!我那么聪明,当傻子的那个人当然是你喽!蠢货!”
    “怎么拔不下来!”她果然拔不出来,天信哈哈大笑,“我都把剑送给你了,而你却拿不起,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你敢骂我!信不信我放蛇咬你!”女孩试了双试,狂怒还是纹丝不动的扎在泥土里,天信最怕那东西了,立刻带着商量的语气说:“我用我的那把剑发誓,只要你放我下来,我绝对不伤你一根毫毛!谁失信谁就是孙子!”
    “真的?”女孩矛盾,天信趁热打铁,“我的那把剑叫狂怒,一个普通男人都未必拿得动的剑,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拿得动,小妹妹,你就是因为这把剑才袭击我的?”
    “我只是觉得你那剑给我当防身武器挺不错的。没想到太重了,我根本拿不起来,更别说用来防身!唉,其实我不是坏人,我也想像其他侠客那样劫富济穷,为民除害,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家里管的紧,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有心无力,就像我养的那些鬼伺,在你看来,那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可是我除了那个,根本找不到其他更好的防身办法。”女孩说的很无奈,流光溢彩的眼睛因为多几分黯淡而更具吸引力,天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的眼睛漂亮,仿佛通过她的眼神,便看到了她的世界,就在他出神之际,女孩突然拿起石头砸中了他的肩膀,“谁让你用那么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我,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要不这样,只要你放我下来,我就送你一把剑!虽然不敌我的狂怒,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品。剑鞘上还镶嵌着淡红的宝玉,轻盈便捷,使用起来也很利索,非常适合你使用,保证你会喜欢。”他的确有这么一把剑,这是铸剑师利用狂怒剩下的下脚料铸造而成,算起来和狂怒也算是同宗同族。
    “此话当真?你千万别骗我?毕竟我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女孩大吃一惊,也异常惊喜,天信的脸色已经分不清是羞红还是倒挂所致,“那是一把女式专用剑,我留着也没用。拿出来使,反而让人贻笑大方。放心吧小妹妹,我不会骗你的,而且我也从没骗过谁!你要是不信,我就发誓,谁骗你谁就是癞蛤蟆。”
    “好,那我就破例信你一次!”女孩甩出手里的匕首,只听“咔”的一声,藤蔓被立刻割断,天信在落地的瞬间,立刻来了个后旋翻,两腿妥妥的站在地方,与此同时,末缨在收到天信的求救信号后,立刻火速赶来,女孩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匕首,装满笑意的眼睛像月牙一样闪亮出晶莹的光泽。
    天信性格内敛而腼腆,他还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说过那么多的话,就在他准备向她自我介绍的时候,猛地看到从天而降的末缨,女孩只顾着高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末缨向来以心狠手辣而出名,手里的剑更是迅雷不及的向女孩使去,天信离她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刚想提醒她小心,话还没说出口,末缨的剑已经扎入她的后心。
    还好女孩机智,反应更是比一般人灵敏,在剑扎进她皮肤的刹那间,火速作出了反击,致使扎进她身体的剑偏移了方向,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女孩嘴里猛地吐出几口血,她从来没有敞开心扉的相信过谁,唯一的一次信任,反而换来对方惨绝人寰的刺杀,所有的承诺都为了拖延时间,这样他的帮手才能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对她下手。
    “末缨,别伤害她。”天信大惊失色,女孩的眼睛里前一刻还装着笑意,此时此刻却装着被欺骗的眼泪和伤痛,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轻轻的挥动手指,树林深处,又出现几具行尸走肉,末缨刚想乘胜追击,天信却带着一脸倾家荡产的绝望,不停的向她摇头,末缨百思不解,明明是他发信号请她过来帮忙的,现在可好,她非但没帮上忙,好像还坏了他的好事!
    第十五章受伤
    “你的女儿到底在哪儿?”宁爷逼问和硕女儿的下落,和硕汗如雨下,结结巴巴的说:“小女顽劣!家里也关不住她,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回来一次,小王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不过,请王爷放心,小王已经加派人马去找她。”
    “还有没有其他人对那个水池有所了解的?”宁爷一心想要弄清楚凝月的下落,她的父母已经得到和硕亲王的恩准,准备过几天便回到自己的府上,凝月失踪的事,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爹,您找我?”璨珠的姐姐璨灵身披一身红衣,秀发柔顺的从她白皙的脖子披下来,衬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明亮而纯净的瞳孔,璨灵并非是和硕的亲身女,而是他的夫人在寺庙里捡来的孤儿,她在第二年便生下了女儿璨珠,璨灵和妹妹的感情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和硕看到她后,立刻像献宝似的将她引荐到宁爷面前,语气里的讨好更加明显了,“王爷,这是小王的义女璨灵,她平时和璨珠的感情最要好,璨珠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说,或许璨灵会知道关于那个池塘的事。”
    “坐下。”宁爷不近女色,并不代表他对美貌女子的欣赏,璨灵尖尖的脸蛋,双眉秀长,只是眼中带着几分对世事难料的无奈,亲生女和义女的关系截然不同,虽然都是和硕的女儿,但是得到的对待却截然不同。
    犹如嫡庶之别,云泥之别。璨珠有着高人一等的尊贵,而她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卑微。
    璨灵的心猛然跳动着,她的指尖有些不知所措的纠结在一起,她不止一次听闻宁王爷的声名,多半是玉树临风的外表和英勇善战的气魄,如今见到了,却发现他的气场比传闻里的更为强大,就连一向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父亲,也得对他低眉顺眼,生怕侍候不了他。
    “和硕,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儿会叫你的!”宁爷能看出璨灵的拘束,和硕亲王出去后,她脸上紧张的情绪也有所缓和,宁爷开口,“你对后山那个池塘有多少了解?”
    “璨珠跟我提起过,那个池塘里好像藏匿着一只怪物。好像会吃人!”璨灵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苍白的面颊因为羞涩而绯红,眼睛也如清月清泉般清秀,宁爷见她一直低着头,笑,“你别害怕,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吃不了你。你还知道其他的线索吗?”
    “百草山是千年灵山,那儿生长的所有东西都会赋予灵力,有的东西生活久了,再加上灵力长期浸染,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个地方,璨珠也曾带我去过,当时同去的还有我的丫鬟小怜,当时那个怪物在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小怜为了救我而·······”小怜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最懂她痛楚的亲人,璨起眼泪不由自主的落焉为,宁爷听到了重点,他将自己的帕子递到她的面前,喃喃的说:“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也在那儿失踪了。”
    “王爷不必忧心!”那只帕子上残留着他的气息和余温,璨灵绞尽脑汁想要将曾经看过和听过的消息一一作了整理,只要他还在追查这件事,就离不开她的帮助,宁爷气宇不凡,连喝茶的样子也令她怦然心动,“你接着往下说。”
    “池塘里的那只怪物虽然吃人,但是它从来不吃女人,我的丫鬟小怜被吃了以后没几天,突然又被那只怪物吐出来了,只是·······”璨灵仿佛有难言之隐,宁爷半眯着眼睛,紧紧的绞着她,“只是会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刚睡下不久,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有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自从小怜被怪物吃了以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也睡不踏实,然后我就起床点了蜡烛,想去看看谁在外面走动,我打开门的时候,小怜突然出现了,我看到她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不可思议,然后让我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小怜的眼睛原来是闭着的,她突然一下子睁开,眼睛是红的,神情凶狠,看起来杀气腾腾的,她手里拿着刀,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砍来,还好其他人听到我的尖叫声,迅速将小怜制服了,我爹见小怜中了邪气,就命人把她打死了,随便裹了张席子便扔到了乱葬岗。”璨灵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宁爷后怕,如果凝月真的被的被怪物吞噬,几天后应该会被吐出来,重新活过来的她将丧失人性,寻找她所熟悉的人进行杀戮。
    “你的妹妹璨珠呢?”宁爷害怕的同时也心存侥幸,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只要活着就好,如果她会回来寻找她所认识的人,不用他去找,她将会自动找上门来,璨灵用他给的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哽咽说:“妹妹向来不羁,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就算是父亲也管不了她,我和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个月之前。往往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她也从来都不告诉我,她都去了哪些地方。不过我知道她有个叫野空的师傅,妹妹的功夫也都是她一手传授的。但是这个人行踪更是飘渺不定,我从没见过她,璨珠也只对我提起过一次。父亲和母亲,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天信!”宁爷叫他,外面没有回应,璨灵吸了吸鼻子,泪光盈然的说:“王爷,您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还有,如果您的那个朋友真的被怪物吃了,她这两天肯定会回来,所以,璨灵提醒王爷,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最好身边安排两个看守最为牢靠。”
    璨灵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过脸,柔软窈窕的身体在红衣的包裹下仪态万千,颜如舜华,连隐约翘起的嘴角,也带了几分意犹未尽的魅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更是惊艳,宁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如今他的心全都给了凝月,再也不会再去看其他女人一眼,哪怕她美若天仙。
    “爷,您有事要吩咐吗?”小马听到声音,立刻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宁爷问:“天信呢?怎么半天没见着他人?”
    “他好像去了百草山查看那儿的驻兵布置的怎么样了。”小马说,宁爷说:“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睡一个房间。”
    “啊?!”小马以为自己听错了,宁爷瞪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凝月今天晚上有可能会回来!”
    “爷,您是说咱们找着凝月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小马高兴的说,宁爷的神情却异常复杂,“你别高兴的太最,今天晚上回来的凝月和我们记忆中的凝月不一样,她是回来杀人的!专杀她所认识的人!”
    “爷!凝月到底怎么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小马心惊肉跳,宁爷说:“你现在就去布置一下,看到凝月后立刻控制她,记住,你要警告所有的侍卫,在抓捕过程中千万不要弄伤她,哪怕一根毫毛也不行。”
    “是,奴才即刻就去办。”小马应声而退,宁爷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枝头,希望凝月一切安好。
    “珠儿!你怎么伤成这样!”璨灵在回房的路上,努力回忆着宁爷和她说话时的一举一动,哪想身后忽然撞来一个人,她的秀目里立刻闪出怒火,刚想发作,却看到妹妹苍白而憔悴的面容,而她的肩膀处早已血肉模糊,衣服也被血染成了红色,她立刻搀着璨珠的胳膊,将她扶进房间。
    “姐,别把我受伤的事情传扬出去,我爹知道了又得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璨珠的伤虽然重,却侥幸没有伤到要害,幸好她一直习武,身体机能远远比其他人更强健,伤势恢复的速度也更快,璨灵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每次惹了麻烦都往我这儿躲,只知道父母会责骂你,为什么不学乖一点呢?你看你,整天疯疯癫癫,从这儿漂泊到那儿,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你一面,安分一点不好吗?你知不知道,爹娘每天有多担心你?娘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在佛堂里呆上大半天,她就是不希望你在外面遇到麻烦。”
    “这不刚好,我遇到麻烦,她可以帮我向佛主祈求,让我化险为夷!那我就可以更大胆的去追求我想追求的事情。”璨珠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葫芦,拔了瓶塞,一颗浑圆的红药丸滚进她的手掌心,璨灵没好气的说:“你每天不吃饭。全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娘知道了又得替你牵肠挂肚。”
    “我觉得我的娘不是娘,你更像我娘!咱们能不能别再提她了,你也别隔三差五的就把她扛出来吓唬我!把我吓破胆了,我十年八年回家一次。你们看不到我,眼不见心不烦,我看不到你们,也听不到你们没完没了的唠叨声,就说这颗红药丸,你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得不到?吃下去,我肩膀上的伤不出一天就会痊愈!你说是吃饭重要还是吃药重要?”璨珠说的振振有词,立刻将药丸吞下去,璨灵无奈,“我说不过你!那你得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咔嚓!”璨珠的脸色变化无常,说变就变,她猛地摔下药,这一举动却将璨灵吓得够呛,脸色瞬间惨白,她也从来没见妹妹发这么大脾气,“只要让我再次见到他,我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挂在我院子里的那颗苹果树上,我要看着他的嘴脸慢慢腐烂,胆敢骗我的人,死不足惜。”
    “父亲到处找你呢!好像是关于百草山后方的池塘。”璨灵不想让妹妹过多参与这件事,就是太了解她,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说出来,璨珠脸色一沉,“后山池塘?我爹想去后山池塘?他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我爹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好像被池塘里的怪物吃了,所以来请父亲帮忙,而你对这方面最为了解,所以父亲才会派人满世界的找你。”璨灵说,璨珠对权势不屑一顾,她只想追求自己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我爹的事情跟我无关,他朋友的朋友的事跟我那就更没一点关系,这样的麻烦一旦沾在身上,就像沾上粘人的狗皮膏药,揭都揭不下来,姐,如果你还把我当妹妹,就别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下落。尤其是父亲,等我伤势好了,我得忙着去扒了那个小白脸的皮。”
    “可是父亲派出的人手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抓到你的,到了那个时候,父亲会给你戴枷锁,脚上还得锁上镣铐,你纵然有队翅膀,也插翅难飞。”璨灵意味深长的说,璨珠笑,“那我就把我对池塘的了解全都告诉你,父亲每次看到我,不是给我脸色看,就是对我大喊大叫,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对了姐,我这儿刚好有一本从我师傅那儿得来的小册子,这里面就写有关于那个池塘的起源和那个怪物的介绍,你知道我所知道的,那么父亲也就不会再对我穷追不舍。”
    “璨珠,你能不能让我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你?”璨灵问,璨珠冷笑,“好让父亲带着千军万马不抓我?”
    “我是一番好意。”璨灵生气,璨珠忽然将脸亲昵的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这个家,真正关心我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全都是虚情假意,尤其是我爹,竟然还想把我当成物品一样拿去交易,以此换取更大的利益,为了他的权欲,为了他的名利,我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是个女儿。面对这样有名无实的父亲,他不值得我尊重。”
    和硕亲王曾经逼迫过他的女儿,让他嫁给太子,她本来就像精灵一样渴望自由自在的人,怎么愿意入宫为妃?整天为了一个自己所不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争风吃醋,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就算荣华富贵,她也不会稀罕的瞧上一眼。而这一点。
    璨灵却和她完全相反,她渴望荣华富贵,她受够了屈辱和委曲求全,愿意为荣华富贵和高人一等的地位而付出任何代价。璨珠伸手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指尖,笑着说:“姐,我最近练成了一队行尸走肉!他们的杀伤力虽然差强人意,但是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什么?什么行尸走肉?”璨灵大惊,璨珠得意,“就是呼唤死人,赋予他们能力,然后让他们为你去冲锋陷阵!”
    “又是你的那什么师傅传给你的邪功?你是一个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你怎么非要带这些莫名诡异的东西!爹娘要是知道你不见踪影的时候全都在干这些事,他们会很伤心!而且这些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璨灵希望妹妹能像一个正常女孩那样生活,璨珠却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大家闺秀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的!整天像闷葫芦一样把自己藏在房间里,我要是守着那样的生活,不被活活憋死,也会被活活闷死!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总不能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那样的话,就算活到一百岁也是白活,那又何必呢!姐,你以后要嫁人,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男人!而且还不能三妻四妾!”
    “这怎么可能!”璨灵情不自禁的想起宁爷英俊儒雅的面容,嘴角微微的泛起涟漪,璨珠吃惊的看着她,“你笑的好奇怪?有心上人了?我认识吗?是咱们府上的还是你无意中结识的?”
    “你哪来那么多话?”说到她的心坎上,璨灵更加害羞了,璨珠打了个指响,“那么小气,难道你爱慕的那个男人十全十美,你那么小心守护着,该不会害怕我把他抢跑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喜欢的人?就算有,那也不是我自个儿就能说得算的!其实说得难听点,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是父亲用来平衡利益的筹码,我喜欢他能怎么样,他站的那么高,哪能看到这么微乎其微的我?就算看到了,也不过是个一扫而过的眼神。”她不是妹妹,她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和勇气,璨珠黯然,她和她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虽然一起长大,但是她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姐姐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的,所以,她一方面不愿意成全父亲的野心,另一方面,也希望父亲可以将她视为女儿,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和机会。
    “姐,我走了!”休息了一下午,璨珠肩膀上的伤恢复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先前还血肉模糊,现在已经结痂,她得找个地方等伤口完全愈合了,再去找那个小白脸讨回公道。
    “唉,我说你是谁啊?干嘛在我的府上走来走去?别那么冷漠,我可是这个府邸的主人!”璨珠出了姐姐的院子,找了条无人问津的小路打算逃出府去,没想到却在半路上撞着另一个人,她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刚刚爬出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并不理会她的质问,陌生女人容色秀丽,只是过于苍白,肌肤里少了一层血色,而且她眼中寒意逼人,就连璨珠这样以胆大著名的侠客(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身份定位和评价)也畏惧三分。
    “真没礼貌,走在别人家还敢走的这么理所当然,这是我的家,我问一问又怎么了?我还没有找人将你轰出去呢!”璨珠小声嘀咕,那女人继续往前走,忽然,两个头发花白老人从不远处的房舍里走出来,他们在看到女人后,立刻满脸欣喜的说:“凝月,你终于回来了!你娘刚才不在念叨里,你哥去找马车,咱们一起回家。”
    然后让璨珠大惊失色的是,这个叫凝月的女人,竟然抽出身上的软剑,在两个老人迎上来的刹那间,锋利的刀刃立刻割破了他们的喉咙,鲜血四溢,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动静。
    速度太快,璨珠甚至都没有时间阻止这场发生在她府上的血案。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赤裸裸的发生了。
    “快跑啊!这个女人丧失心志,她会杀了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当那辆马车出现后,从车上跳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凝月的哥哥扎木西,他在看到惨死在血泊里的父亲和二夫人,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立刻怒发冲冠的看着凝月,她手里的剑,沾满了鲜血,渐渐的凝聚在剑尖上,随后滑落到地上,剑尖再次凝结出另一个血珠,她的眼睛没有变红,但是并不会武功的她却身手不凡,连武艺精湛的扎木西也只能和她勉强打个平手。
    “快跑!她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没有任何感知,在她的意识里,会杀光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她的人生也只将剩下杀戮!”璨珠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扎木西的胳膊,飞一般的爬上马车,凝月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上来,璨珠机灵,她隐约从凝月的反应里得知她有可能被池塘里的怪物吞噬过,中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这种毒没有解药,就连可以解百毒的仙都草也无济于事。
    蛊毒会慢慢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就像当初被毒花所牵制的百草山山民,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完全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功力会随着蛊毒的加深而加深,想要解脱,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那只怪物,这样可以从很大程度上缓解蛊毒对她侵噬的速度,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第十六章 怪物
    惊闻巴次莎和他的汉族侧室被杀,宁爷震骇,没想到一向爱惜自己家人的凝月,竟然向自己的亲人动手,巴次莎也算是南国的贵族,他虽说死在他的女儿手里,毕竟是他防护不周,才让他们惨死在他的府上,他将巴次莎两夫妇风光大葬,耗费了不少银两,只是让宁爷百思不解的是,凝月丧灭心志后,为什么没有找他?
    “回禀爷,扎木西带着他的母亲去了乡下,同去的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听和硕亲王的家丁说,好像是他的女儿璨珠。”天信将他收到的消息回报给王爷,宁爷神情疑虑,“这样也好,凝月找不到他们,也就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是因为忘了我吗?”
    “凝月现在很危险,爷,您重务在身,和硕亲王和呼扎那,这两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和硕亲王,他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敢在您眼皮底下准备掀起多大的浪花,爷,您要是被她惦记上了,那可就·········”天信希望他能冷静一些,宁爷很快恢复理知,他这是疯了吗?也像凝月那样丧灭心志?
    “呼扎那那边有什么动静?”他脸色也逐步恢复,天信回答说:“所有的黑衣人已经全部撤回来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估计呼扎那这会儿,一定在满世界搜查黑衣人的线索。”
    “别得意的太早,凡事留点余地,呼扎那也是个狡猾多端的老狐狸,这些声东击西的伎俩根本困不了他,万一被他发现我故意骗他,我也不确定他会做出怎样的过激反应。”宁爷不想单打独斗,必须找一个人拧成一股绳,而这个人的最佳人选绝对不是和硕,他由而想到了南国太子阿蒙单。
    这个名义上的太子一直生长在和硕亲王的阴影之下,老可汗年纪老迈,权威大不如前,朝堂之上,和硕公然结党营私,徇私枉法,收受贿赂,太子看在眼里却敢怒不敢言,和硕亲王的权利已经蔓延到摄政的范畴。
    虽然胆大妄为,可是和硕亲王机警圆滑,姐姐又是当今的太后,这无疑更加大了他跋扈的资本,目中无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阿蒙单在十一岁那年被可汗立为太子时,他便沦为和硕亲王的傀儡。
    有些事物,可汗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被欺辱惯了,慢慢生出懦弱胆小,委曲求全的性格,凡事更是主动请和硕拿主意,和硕半推半就,也就大言不惭的将势力延伸到他不该延伸的地方。
    那些反对他逾越犯上的大臣,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子虚乌有的罪名处死,剩下的那些,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被迫支持他,在可汗归天之前,太子是他脚下最后一道栏杆,如今万事俱备,他所欠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太子主动让位于他的机会。
    “爷,既然凝月已经出来了,可以让末缨从那片树林里撤退了吗?”天信问,宁爷若有所思,“先让她在池塘那边守着,一有怪物的动静,立刻通知我。”
    “对了爷,我觉得和硕亲王看您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一大早便将他的义女璨灵叫过去说话,好半天才出来,不知道他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这只老乌龟皮太厚,用开水都煮不烂,您给他的那几招太友善,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或许他还以为王爷您也就这么几招,爷咱们得给他下一剂猛药!不把他呛死,也得让他元气大伤。”天信义愤填膺的说,宁爷惊疑,“你大天早盯着人家女孩子干嘛?父亲跟女儿说几句话,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不是担心和硕亲王狗急跳墙,让女儿利用美人计来迷惑您。璨灵长的那么清雅灵秀,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一投对了您的胃口,您可不就被那只老乌龟牵着鼻子走?”天信红了脸,他可不是故意跟踪她,宁爷点了点头,“你说的话很符合和硕行事的风格。”
    “爷,那您就等着坐以待毙?”天信探问,宁爷白了他一眼,“美人如画,秀色可餐,坐以待毙也倒是值了。”
    “我还以为爷心里念念不忘的人还是凝月姑娘呢!”天信脱口而出,宁爷猛地摔了桌上的杯子,“以后说话,考虑好了再说。”
    “爷,您也别急着发火,我只是实话实说!难不成您这么大方的接受美人计,是因为气愤凝月姑娘没来找你?要我说,她来了,咱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的脸皮也不禁厚了些,宁爷没好气的说:“这些年来,你的嘴皮也被磨的越来越快!竟然把风凉话说到我头上!信不信我罚你到太阳底下扎马?”
    “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对了爷,你知道我昨天晚上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天信很快转移话题,宁爷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回来的半路上被人设计了?”
    “您怎么知道?是不是末缨向您通风报信?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守信用!”昨天被一个女孩倒挂在树上的事,的确让他丢人现眼,末缨可是信誓旦旦愿意帮他保密的,宁爷好奇,“我是看到你回来的时候走路很奇怪,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勒伤了脚,除了被人设计,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弄伤自己。”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被一群行尸走肉袭击了,全都是一些刚死去或者是身体已经腐烂的尸骸,动作凶猛,出手狠辣,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这会儿我可能也会变成行尸走肉,被人肆意操控。再后来,我就莫名其妙被地上的树腾倒挂在树上,然后我就看到操纵行尸走肉的主人。”天信对她很愧疚,明明答应送她剑的,没想到却被赶来帮忙的末缨刺伤,他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伤势还要不要紧?
    “让你和末缨联手才能对付的人,又能操纵行尸走肉同,你被设计也就情有可原,没什么好丢脸的。”宁爷善解人意的说,天信的脸顿时更红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她原本已经答应放我下来了,我也应许送她一把剑,没想到事与愿违,末缨突然出现,我还没能解释清楚,结果那个女孩就被末缨刺伤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儿,连当面向她道歉的机会也没有,爷,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我能找到她,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原谅你,但是我敢确定,她一定会杀了你!你骗她的同时,还找来帮手对付她,这样的奇耻大辱,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向你报仇,将会成为她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天信,不怕贼偷,就怕被贼惦记着,你以后得小心了。”宁爷太了解仇恨的力量,天信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她能活着,只要我够诚心,只要她还对我的剑感兴趣,我就有办法向她道歉,再大的误会也能解开。”
    “到底是多有趣的女孩子才能让你变的这么自信,连死都不怕了。”宁爷的目光忽然看到外面匆忙闪过的身影,天信也发现了,立刻训斥说:“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还不给我进来!”
    “璨灵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恕罪。”原来是她,宁爷向她抬了抬手,“免礼。”
    “你有事儿吗?”他面无表情的问,璨灵看了眼天信,宁爷说:“他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是关于后山池塘的。”璨灵手里攥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也只有这个话题才能靠近他,宁爷果然来了兴趣,“又是你的妹妹告诉你的?”
    “她昨天回来一次,受了很重的伤,她说是被人偷袭所致,看到她那么痛苦,我也不忍心逼迫她,璨珠的脾气谁也驾驭不了,更别说是我了,我········”她说来说去就是想告诉他,妹妹就是一头犟驴,谁也控制不了,宁爷打断她的话,“你捡重点说。”
    “那只怪物原是百草山上的一头神兽,它是守护百草山的山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被囚禁在水塘里,那儿聚集着太多污浊之气,再加上千年毒障的浸润和腐蚀,逐渐丧生灵性,直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璨灵几乎彻夜专研妹妹留下的那本小册子,上面还说,这只怪物在没有丧失灵性之前,它的主人便是掌控天下花草的仙子,生极其娇艳,雅致清新,没有辜负花仙子的美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华彩,只看一眼,便叫人魂牵梦萦。
    后来仙子因触犯天条,被剔除仙籍后落入六道轮回,坠世为人,经历人世生老病,小册子对于怪物的主人也只有寥寥数语,并未提及仙子被贬原因和相关信息。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有人竟然借着怪物来修炼邪功,妹妹所练就的行尸走肉正是来源于怪物所催发的黑暗力量。
    璨珠没有自学成才的本事,这门功夫十有八九是她师傅亲自传授于她,不过小册子上也说了,行尸走肉大多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威慑力,拿来吓唬吓唬人还可以,如果想靠着这些死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可真是白日做梦了,而璨珠,正坐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这刚好着了和硕和璨灵的心意,璨灵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她高兴的差点哭出来,泪眼婆娑,“谢王爷抬举,璨灵定会尽心为王爷效力,以此回报王爷不弃之心。”
    “比你起那不省心的妹妹,你倒是挺乖巧。”宁爷向她招了招手,璨灵下意识的将头低的更低了,随后才羞羞答答的走到他面前,宁爷从她的袖子里,摸到了她那只细腻却又微微颤抖的玉手,“你很怕我?”
    “王爷名扬天下,气势恢弘,又是家父远到而来的贵客,并且身份非同一般,璨灵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子,没见过世面,眼界浅薄,面对位高权重的王爷,哪有不怕的道理?”璨灵被和硕调教的很好,至少迎合的话叫人听着舒服,宁爷将她扯到怀里,璨灵的脸红的更加俊俏,身上散发着沁人心扉的香气,味道太浓,反而让他觉得刺鼻。
    她搂住他的脖子,动作和她的心思一样,透着几分急功近利,她将脸更加靠近他,渐渐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和有力的心跳,宁爷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指尖上却沾着一层淡淡的粉,他忽然想起素面朝天的凝月,她的下巴比她更精致,润滑细腻的触感大大激发了他想立刻见她的冲动。
    “王爷,就让我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没名没分,只做一个使唤丫头也好。”璨灵呼吸凌乱,纤细的手从他的肩膀一路移动到他的耳畔,软玉温香在怀,宁爷反倒越来越清醒,“你放着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姐不做,非要做我的一个使唤丫头,这话要是传到你的父亲耳朵里,他会认为本王欺人太甚,我要怎样才能担待这样的指责?”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璨灵坐在他的腿上,将身体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恨不得要和他融为一体,宁爷细细磨蹭着她的手指,“他的亲生女儿有了跟没有一样,难以约束,想来她的脾气也不是他所能驾驭得了的,按理说,他应该花更多的精力用来培养你,毕竟你是个很有悟性的人,而且很聪明伶俐,他怎么会对你不好呢?”
    “王爷,他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如果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就不会那样残忍的对我,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对璨珠讲,在她眼里,父亲对我们一视同仁,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不止一次糟践我,没有人知道我所承受的屈辱,就连夫人也毫不知情,她现在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佛堂里,只为璨珠祈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璨灵早就想逃离他的掌控,苦于没有机会,再说天大地大,她该去哪儿才能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
    “我可以帮你脱离和硕的掌控,但是你也得为我做一件事。”宁爷不相信和硕,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个诉说自己痛苦身世的女人,璨珠的眼泪晶莹剔透,另有一番风韵,她将嘴唇凑在他的耳边,气息暧昧的说:“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我就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二话不说把命交给你。”
    “这些是你的意思还是出于和硕的命令?”宁爷信任一个人,就得知道她愿不愿意说实话,璨灵倒是很坦荡的承认了,“是他要我过来缠住你,然后将你的一举一动向他汇报。但是王爷,我想跟着你的心,是我自己决定的。”
    “这就够了。璨灵,现在我还不想跟你的父亲闹翻脸,我的手下现在打听到上次袭击我的黑衣人下落,如果你真心投靠我,就去杀了他们,如果这个消息落到呼扎那的耳朵里,他一定会赶在我之前将那些黑衣人抓获,如果他一旦确定就是和硕冒充胡列人刺杀我的,而且还恶意栽赃给胡列人,呼扎那势必会和南国鱼死网破,南国没了,南国的百姓将会生灵涂炭,家破人亡,我相信你应该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出现。”宁爷故意跟她说,就是为了试探她,以她的才智和伶俐,也能听出他言下之意里的试探,该怎么办坐,还得她自己拿主意。
    她是去和硕那儿通风报信,还是选择铤而走险,完成他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但是有一个事实不可否认,无论她是输不是赢,她都讨不到半分便宜。
    在他眼里,一个可以出卖父亲的人,该让他如何相信她的忠心不会变异?如果这件事东窗事发,和硕一定会亲手杀了她,而她将失去所有的倚靠和所剩无几的亲情。
    对于她的背叛,璨珠肯定不会原谅她。
    是夜,宁爷刚歇下,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凝月来了,借着月光皎洁的光景,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璨灵想要下定决心,她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没有退路的借口,宁爷面朝里躺着,隐约听到床边传来脱衣时细微的声响,璨灵脱光了衣服,身上只剩下一件淡粉色的肚兜,她全身瑟瑟发抖,有些不知所措。
    宁爷慢慢的翻了身,侧过脸看向她,璨灵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窘迫,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双手挡在胸前,声音哽咽而怯懦的说:“王爷。”
    “过来!”他向她伸出手,璨灵受宠若惊,她轻轻的揭开被窝,一路小心的爬进去,他温热而精悍的身体让她羞怯的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宁爷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她玲珑纤瘦的身段,她晶亮莹然的眼睛,她清秀艳丽的面容,她小而嫣红的嘴,乌黑柔亮的头发,胜雪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刺眼。
    这些都让他难以自持,欲火一点点的从下腹向全身蔓延,他在火势里逐渐失去知觉,在那一刹那,他仿佛身下的女人变成了凝月,璨灵动情的抬起头,呼吸凌乱,绯红的面颊更添了几分夺人心魄的诱惑,她迫不及待的吻上他的嘴,圈住他肚子的胳膊也越来越紧,直到他也控制不住的回应她。
    第十七章 凝月
    “扎木西,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要去杀了你妹妹替你父亲报仇?”璨珠无所事事,便陪着他一起去了乡下,那儿虽然偏僻却是母亲的娘家,最重要的是,凝月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
    “我不知道。”扎木西从小到大对这个妹妹的疼爱几乎超过了对他自己,可是她怎么可以残忍的对自己的父母痛下杀手,就算她迷失了心窍,也不可以这么做!璨珠安慰说:“这也不能怪她,如果你被怪物吃了,你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举动,说不定,你的反应会比她更凶狠。”
    “有你这样安慰别人的吗?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可悲?”扎木西从内心深处感激她,毕竟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是她在身边帮他化险为夷,璨珠却振振有词,“等所有的伤心全都混合在一起,你就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而伤心,反正我就是这样,从来不想那些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想了也是白费力气,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说你吧!只要你一天不死,你妹妹就会一天杀上门来。她现在和野兽没多大区别,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杀光所有的人,更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扎木西想听取她的意见,璨珠很擅长攀关系,“我们算不算同舟共济的兄弟?”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们再怎么同舟共济也变不成兄弟!顶多是朋友。”扎木风大煞风景的说,璨珠用手戳了下他的脑袋,“你是木头吗?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关系远远要比朋友关系更密切,只有兄弟才能不离不弃!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说你该怎么还我这个人情?”
    “不是说兄弟嘛!干嘛一转眼又要问我要人情,我现在家破人亡,哪还有精力还你人情。”扎木西说,璨珠叹了口气,“原来你那么笨。兄弟怎么了?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前几天我被一个男人欺负了,你得帮我报仇!”
    “你肩膀上的伤就是那个男人刺伤的?都说是兄弟了,只要你能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在哪儿能找到他,我一定帮你报仇雪恨!”扎木西说,璨珠眉开眼笑,“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其他的就·······对了,他还有一个帮手,长得也不咋地,但是出手却很毒辣。要不是我机灵,她那一剑足够让我一命呜呼了!”
    “你不是说刺伤你的那个人是个男人,怎么突然变成女人了?”扎木西不解,璨珠睁大眼睛,“那就把他们两个人全都给我杀了!”
    三个时辰后,他们径直去了位于百草山后方的池塘。
    “那不是怪物?它这是出来晒太阳的吗?”远远的,璨珠便看到趴在池塘边上呼呼大睡的怪物,它不像蛇,只是肘子有些长,从嘴巴里耷拉出来的舌头很像蛇芯子,身体庞大,四肢短小而肥壮,皮毛呈黑褐色,在风里毛茸茸的颤动着,扎木西猛地拔出佩剑,“只要杀了它,就可以让凝月心智回神是吗?”
    “它要是可以随随便便被人杀死,还不知道一天得死上多少次!杀它的人高手如云,就连我这样的武林侠客也只能接它二两招,你以为你拿着一柄剑就可以排上老几的位置?有人拿着狼牙棒还被它给活吞了!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告诉你扎木西,你要是被他咬着了,我肯定转头就跑!”璨珠提前警告他,扎木西一怔,“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兄弟就应该同生共死!”
    “同你个头,兄弟让你别去白白送死,你自己想死,到头来还要打着兄弟的旗号拉着我给你当垫背的,就说这一点,你把我当兄弟吗?”璨珠嗤笑,扎木西说不过她,他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太阳,“要我说,那些试图想要杀死它的武林高手们肯定没碰到它睡觉,都是在它高度戒备的时候跟它过招,当然斗不过它了,你看,它现在睡的像死猪一样,我们靠的这么近,它都没有丝毫反应,或许我们兄弟强强联手,一定可以歼灭它,为民除害!”
    “不对,怪物不该会有这么冷漠的反应。”她对怪物的了解虽说只是些皮毛,但是对它该有的习性还是琢磨的八九不离十,扎木西莫名,“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小心!”果不其然,原来怪物态度冷漠,是因为它身边有帮手,扎木西收到警告的,并没有往后撤,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剑扎进怪物的胸口,哪想一个凌厉的飞腿却猝不及防的踢到他的胸部,内脏受到剧烈的震荡,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璨珠嘴上说会不管他,但是看到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还冲过去保护他,扎木西一把将她推开,“别管我了,你先走!”
    “她就是你妹妹?”璨珠在看到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身影时,已然猜到她的身份,扎木西看着目光凶狠,面无表情的妹妹,心都碎了一地,如果那一脚不是因为他内力深厚,及时抵消了部分冲击力,他的五脏六腑早就被震碎了,而不是现在只吐一口鲜血那么简单。
    “凝月,我是你的扎木哥哥?”他不死心,更不相信他所疼爱的妹妹变成行尸走肉,凝月灿若繁星的眼眸忽然变的杀气腾腾,她一步步的向他靠近,璨珠挡在他的面前,这时沉睡的怪物终于醒了,它摇头晃脑的从地上站起来,扎木西见它向妹妹逼迫,语气焦虑的说:“危险,快闪开!”
    凝月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的抬起手,那只外表凶悍的怪物竟然温顺而讨好的将自己的圆滚滚的脑袋在她手掌上蹭了蹭,只在电光火石间,怪物身形骤变,不停的缩小,面貌也在不停的变化。
    皮毛也从黑褐色演变成毛茸茸的纯白色,像是一只可爱而顽皮的巨型山猫,它抬起上半身,也只勉强达到凝月的肩膀,四脚着地,还不到她的膝盖高,它用软乎乎的身体撒娇似的在凝月腿上蹭来蹭去,凝月看它的眼神有所缓和,像是看待自己喜欢的宠物。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璨珠恍然大悟,扎木西惊疑,“你知道什么了?”
    “怪不得这只怪物会一直守在这儿,原来它在等待它的主人再次出现!”璨珠从师傅那儿得知,怪物在千年前曾是众花之神的灵兽,花神被贬后,它也被困在这个池塘里,不停的吸附毒障和污秽之气,神兽磨灭了灵力,它就会变成一头嗜血好杀的猛兽,直有它的主人才能将它体内的浊气净化出去,而净化的直接办法就是转移到她的身上。
    “不可能,我是看着凝月长大的,她怎么可能是这只怪物的主人。”扎木西不相信她的说法,璨珠却说:“你知道你的前世是谁,她的前世又是谁?如果她不是怪物的主人,怪物为什么会恢复灵力,重新变回神兽?”
    “那就是说,我们杀了那只怪物也不能让凝月的神智恢复正常?她将永远变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扎木西愕然,璨珠见她逼近,下意识的躲到他的身后“我跟你无冤无仇,而且又不认识你,相信你也不认识我,我爹常说和气生财,所以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这个地方,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滚!”凝月忽然转过身,这倒是出乎了璨珠的意料,扎木西以为她没有动手是因为她还记得他是她的哥哥,刚起身,一把锋利的刀猛地扎进他的脚前的两寸处,如果再近一点,肯定会扎进他的大脚趾。
    “走啊!趁她还没有发作,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璨珠手忙脚乱的将他搀扶起来,迅速逃离,白绒绒的小怪物围着她不停的转圈,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怪物突然停下,全身的毛发尽数刺起,龇牙咧嘴的冲来人示威,连尾巴也高高的翘起,藏在最顶端的则是一根被毛发遮掩住的毒刺,在阳光下隐约折射出寒光,只要被扎一下,必死无疑。
    “野空师太。”凝月用手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它立刻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眼神机警的打量老太太,野空师太其实很年轻,眉眼也没有受到太多皱纹的侵蚀,只是眼神里的沧桑让人看到内心被岁月残留下的痕迹,她头发被整齐的盘在头顶,只用一根墨绿色的发簪加以固定,和身上所穿的墨绿色道袍遥相呼应。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野空师太对她过于冷淡的反应很不满意,凝月嘴角忽然掠过一抹残留的笑容,“放他们回去,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前来送死。“
    “上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野空师太一脸赞许的说,凝月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去按她列出的名单去杀人,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些人赶尽杀绝,凝月走到小怪物面前,手指轻轻的替它抓痒,“云驹越来越可爱了,谢谢你让它变回原形。”
    “今天晚上,我要你去杀了宁王爷!他就住在和硕的王府里。那个男人很厉害,你得处处小心。”野空师太说完便转身离去,云驹松懈,摇头摆尾的走到她的身边,凝月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有二分之一的精魂被野空师太捏在手里,那儿包含着她所有的记忆和自己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每一件事。
    “云驹,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过去?或者你小时候的样子?”凝月将它抱在怀里,云驹舒服的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指间每一次从它的脊骨上划过,它就兴奋的用脑袋磨蹭她的脖子,忽然,云驹像是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着从凝月的怀里跳出来,随后“扑通”一声扎进池塘里,脑袋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怪物。
    马蹄急驰,在干燥的泥土上溅起狂沙,震耳欲聋的吆喝声更是加重了空气里的危险气息,看来这次来的人不少,不一会儿,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将水塘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凝月和云驹背靠背相互防守,即使是寡不敌众,凝月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松懈。
    “拿······拿······快点把那个女魔头拿下!”和硕亲自率兵,他要将这个大礼物轰轰烈烈的送到宁爷面前,就在这时,璨珠突然冲到前面,对着父亲说:“爹,那只怪物被封印了,不能离开水池太远,我想办法将那个女人引开,剩下的那只怪物就交给你了,对了,如果你捉住它,千万别把弄成筛子,我还留着它有用呢!”
    “云驹,你快回到水里去!我会保护好自己。”凝月低声说,云驹尖叫了两声,它是神兽,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弃主人于不顾,更是靠近了与她的距离,璨珠摩拳擦掌,她已经看过变身过后的怪物,一眼钟情,喜欢的不得了,老爹是她任性的资本,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也要将那个白晃晃的小东西弄到手。
    “你不能离开水,只有躲在水里才能避开那些人的袭击!云驹,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凝月厉声说,云驹这才不情愿的走向池塘,璨珠心花怒放,怪物下水,刚好趁了她的心意,毕竟,那么多的水雷足够将它轰上来。
    “珠儿,那个女人凶险,不是你能所对付的!快往后面避开些,万一弄伤你可就不好了。”和硕亲王向身后的一群高手们招了招手,云驹已经下水,逐渐消失在布满浮萍的池塘里,飘荡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冲向岸边,发出微弱的声响。
    凝月毫不畏惧,她拿出武器,目光犀利而猛烈的盯着他们,璨珠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的从人群人跳了出来,和硕眼疾手快,立刻抓住她的胳膊,璨珠张嘴就咬,和硕下意识的松开手,等反应过来,女儿早已冲出他的保护范围之外,对身边的人大动肝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拽回来!”
    “你们别过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璨珠忽然声色俱厉的看向父亲,和硕满脸横肉,生气时肥肉更是颤抖的厉害,“你疯了!”
    “爹,你只要做到答应我的事就行,在这个世界上,能伤得了你女儿的人还没出生呢!”璨珠笑的很自信,凝月认识她,她也是野空师太的徒弟,年纪虽小,却是出了名的胆大,璨珠径直走向她,凝月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师妹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家世,她没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并不利。
    “师妹!”她自认为比凝月入门早,便可以以师姐自居,凝月冷笑,“你什么东西!敢带那么多人围攻我!不想活了么?”
    “行行行!看在你比我大的份上,我叫你师姐行吗?”璨珠的声音押得很低,和硕亲王到现在也不知道女儿在外面都在搞什么名堂,凝月说:“你兴师动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可不相信你是刻意过来和我攀关系的!”
    “我要你把那只小怪物送给我。”璨珠眼睛含笑的向她说出自己的请求,凝月说:“你问我要东西,怎么还带那么多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杀我灭口,替天行道的!”
    “师姐,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再怎么说我和你也都在同一个门下,野空师太是我们共同的师傅,她经常教导我·······要我团结友爱,虽然我们最初见面虽然不怎么和谐,但是我始终相信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搭档!”璨珠古灵精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凝月却莫名的讨厌她,“我是不会将云驹随便送人的,如果你不识趣,再不从这片森林里滚出去,你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到底想怎样才能将云驹送我?要不这样,咱们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你就得把云驹送给我,如果我输了,我就让我爹撤兵!再也不来这儿冒犯你!我说到做到,要不然你骂我什么我就是什么!”璨珠挑衅,凝月不是瞧不起她,而是以她的能力,对付她就像对付阿猫阿狗,不足为惧。
    “好,那咱们就单打独斗!!谁要是反悔,谁就孤老到死!”凝月笑,璨珠嘴角一阵抽搐,“师姐,你有必要这么恶毒?!”
    “那就天诛地灭!”凝月又换了一个更毒的,璨珠没辙,“那我们换一个地方。”
    第十八章 失明
    “好让你带来的人袭击云驹?”凝月立刻识破她的计谋,璨珠做贼心虚,却拼命掩饰,“那些侍卫对于云驹来说还不都跟饺子似的,下一个它就在水底吃一个!师姐,我觉得在哪儿都没问题,东南西北风也影响不了我的功力,只是我爹护犊情深,他要是看到我被你打,他二话不说肯定会上来帮忙,那么多人对付你一个人,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你少来这一套!我不想走远!”凝月只能这样,毕竟对方人数太多,璨珠得意,她在离开之前特意向父亲使了个眼色,和硕在南国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但是对女儿过度的溺爱,却让他成为女儿的傀儡,她的要求,他没有反抗的资格。
    “师姐,让你尝尝这个!是我自个儿自创的独门绝技,当然,这得起源于师傅的指点。”璨珠谦虚的说,她舞动着手指,不一会儿,大地震动,十几个干枯的尸体从地底破土而出,或许是她学艺不精,或许最近缺少雨水,地面太干燥,许多行尸在钻出来后,腐朽的身体哪能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挤破了脑袋,凝月嗤笑,“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我比武。”
    就在这时,另一处传来更为轰烈的声音,璨珠喜上眉梢,看来父亲替她完成心愿了,凝月狐疑,这个方向似乎就是从池塘那儿传来的,她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她比武,而是将她引开,让她的父亲对云驹下手。
    “你敢骗我?”凝月勃然大怒,剑气直指她的脉门,璨珠跟着野空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她拳脚功夫还算过得去,但是和凝月比起来,那就略显下风了,她的所有招呼只能防御而无法攻击,就在这时池塘那儿再次传来巨响,池塘再深,也经不住这样狂轰滥炸。
    和硕担心女儿会在那个女人手上吃亏,立刻分了一半兵力来援救她,无数只箭矢像暴雨般向她袭来,凝月左躲右闪,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锋利带毒的利剑,璨珠只想得到白驹,如果真把凝月伤到了,野空那儿,她势必不好交待。
    “你们都给我住手!”璨珠喝令所有人停止对她的射击,凝月的肩膀和后背虽然没有被扎中,却被擦破了皮,她无奈之下只好跳到树上,这时天信收到和硕带兵向池塘进发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与他同行的还有扎木西。
    “璨珠,你说好不伤害她的!”看着妹妹身陷囹圄,他满心牵挂的还是她,毕竟在和亲那件事上,他或多或少觉得在感情上背叛了她,如今,她也是他仅剩不多的亲人,璨珠的注意力忽然全都落到了天信身上,天信也意味深长的打量她,总觉得她的眉眼似曾相识。
    “亲王下令杀了她!放箭!”有人传和硕的口谕,准备就绪的侍卫立刻将弓拉至满弦,璨珠大惊失色,残害同门可不是闹着玩的,野空师太将她扫地出门是小,可以让她抵命,以儆效尤,那可就完蛋了。
    “你们谁敢放箭!”璨珠训斥,天信也传宁爷指令,万万不可伤了凝月的性命,可是那些侍卫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璨珠,他们只听从和硕亲王的命令,箭矢离弦,势如破竹。凝月受到毒药的影响,全身虚脱,尤其是眼睛,视线越来越暗,直到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昏暗光影,她甚至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身影。
    当箭雨向她袭来,忽然有双手用力的抱住她的腰,从树上一跃而走,避开那些致命的毒箭,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耳边满是呼呼的风,抱着她的人胸膛很结实,由于抱的太紧,扎得她胸部隐隐作痛,在树的另一边,则是万丈悬崖。
    没有退路,只能跳崖。
    “宁爷!”天信在看到及时救凝月于险境的宁爷突然出现,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被迫跳入悬崖,立刻魂飞魄散,璨珠自知闯祸,两腿虚浮,天信指着她,恨恨的说:“如果王爷有半点闪失,我就杀了你!”
    “你看,王爷在那儿,他抓着了悬崖上的藤蔓。”宁爷在下坠的过程中,及时抓住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的藤蔓,别看它们很细,但是韧性却异常强大,完全可以支持两个人的重量,只是凝月太重,他一只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手还得抱着她,就算藤蔓不断,他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还好天信聪明过人,弄来了大量拧在一起的藤蔓,他顺着悬崖下去,直到接住宁爷怀里的凝月,这才化险为夷,将他们两个人安然无恙的从悬崖救了上来。
    璨珠吓得面无人色,她的老爹更是如此,宁爷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凝月抱到马车上,看着怀里的人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着,他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那么迫切的想要看到她,现在看到了,却又觉得莫名的悲伤,在她的记忆里,她应该选择将他遗忘了。
    这样也好,将他所有的不好全都忘掉,他和她或许还可以重新开始。
    “王爷,您回来了?”璨灵早就守在门口,自从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她也认定他是她未来的归宿,只是他怀里所抱着的那个人,却让她心里一颤,从他关切的神情里不难看出,她应该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你们都给我出去。”拿到了解药,宁爷将所有人全都驱逐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宁爷每看到她身上一处伤,他的心就会狠狠的疼一下,捏开她的嘴,将解药混合着水给她喝下,他亲自端来温水,用湿巾细细的擦洗她身上每一处伤痕,他视她为自己的女人,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
    “醒了?”见她的手动了动,眉头也随之皱起,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她虽然服了解药。可是眼睛还得需要几天才能恢复正常,凝月紧张的坐起来,眼睛越是睁大却越看不清楚,宁爷坐在床边,眼神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你眼睛过几天才能看见。”
    “你是谁?”凝月不记得他,自然也记不得他的声音,宁爷苦笑,“你就那么讨厌我,非要把我给忘了。”
    “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儿。”凝月身体一动,全身的伤全都跟着疼起来,她张大嘴巴呼吸,宁爷安抚她说:“你眼睛看不到,最好躺下一休息,等眼睛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要去看看云驹怎么样了!他们不会善待它!”凝月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她的小宠物,宁爷皱眉,“云驹是什么?”
    “我要找云驹!”凝月心里烦躁,挣扎着就要起来,宁爷忽然觉得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宁爷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和硕正带着侍卫到处抓你呢!如今我把你藏在他的府上,越是危险的地方则越安全,他应该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你。如果你想走投无路,我可以送你到门口。”
    “我只想云驹怎么样了!”凝月安静下来,眼下还是保命要紧,这时天信来了,凝月问:“谁来了?”
    “是天信,你不认识的!这是鸡汤,温度差不多,赶紧喝了吧!”宁爷将杯盏递到她的手里,凝月触碰到他的手指,温温的,她也没觉得有多讨厌,他扭头看向天信,“她在找云驹,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比猫稍大一点的东西,全身长有白色毛发,好像受伤了,璨珠正在照顾它,对了爷,您还记得水塘里的怪物吗?好像就是那个变的!挺丑挺丑的大怪物,变小了之后倒也挺可爱。”天信说,凝月眼睛看不见,却能听到他的声音,将喝光的杯盏向他扔了过去,天信反应敏捷,伸手接住空中的杯盏,笑着说:“扔的不偏不倚,刚好被我接住了。”
    “它才不是怪物!它叫白驹。”凝月声音变得淡漠,宁爷用手指向门,示意他出去,天信蹑手蹑脚的出去后,顺手又将门关上,宁爷起身,凝月察觉到了,慌忙说:“你去哪儿?”
    “我们俩今天差点摔死,必须有人得为这件事负责。”宁爷早就嘱咐过和硕,让他不要轻易去动后山的任何东西,凝月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谢谢你救了我。”
    “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我?”宁爷趁机问,凝月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要索要报酬,“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问你一个件事。”不想为难她。
    “昨天,你为什么要去杀那两个老人?”他问,凝月迟疑,“我谢谢你救了我,可是这份人情还不足以让我对你直言不讳!你·······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死去的那两个老人,他们的女儿是我最重要的人0。”宁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凝月低下头,“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像我这样的蛇蝎女人就应该摔死在悬崖下面。”
    “你也知道自己杀人不对?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宁爷语气疼惜的问,凝月没有说话,宁爷不想逼她,害怕她会逃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璨珠房间
    “小可爱,我们交个朋友好吗?你千万别再咬我了,狗才随便咬人呢!你是高贵的白驹神兽!那些俗物怎么能跟你比?”璨珠终于如愿以偿的得以白驹,只是白驹被水雷炸伤,左前肢断裂,几乎无法保持正常站立,璨珠焦心不已,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全都捧在它跟前,白驹就是不领情,更是藐视她的各种讨好和哀求。
    “你来干什么?信不信我放狗咬你?”外面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天信,璨珠恨恨的指着他,指尖几乎要扎进他的眼睛里,天信理亏,“那天的事全都是一场误会。我是专程过来给你道歉的!希望你别太生气了。”
    “我差一点就死在你帮手的剑下,无耻小人,竟然还敢没脸没皮的给我道歉,你知道我那天伤的有多重吗?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被谁欺负成那样,换作是你,你会接受道歉,一笑泯恩仇?如果你能做到,那只能说明你高尚,可是我天生就不是一个生性高尚的人,你欠我的,我会双倍索回!只是我现在忙的很,没时间搭理你!”璨珠将他从门口轰出去,天信忽然从后面抽出一把剑,如果论单打独斗,璨珠哪会是他的对手,“在我府上,哪由得你放肆!只要我尖叫一声,我爹肯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这是我答应要送你的剑!”天信一脸将功赎罪的将剑双手奉上,璨珠惊奇的睁大眼睛,“真精巧!你没诓我吧?”
    “这是你府上,我哪敢胡来!而且那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我也没有想到会········璨珠,对不起,要不你也在我肩膀上扎一下,只要你解气,怎么着我都行!两边肩膀,随便你扎哪个!要不两个一起扎!要不然我心里都快难过出疙瘩来。”天信内心一直背着这样的愧疚,璨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算了算了,看你老实巴交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进来!”
    “可这是你的闺房,我怎么好进去。”天信害羞的说,璨珠忽然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进不进来?你要是不进来,只要我手一动,你的脑袋就会从肩膀上滚下来!”
    “可是·······行!我进来还不成吗?”她还来真的,几乎割破他的脖子,璨珠目光机警的看了眼门外,随后将关上门,天信看到坐在桌子上东张西望的白驹时,一脸兴奋的说:“这便是传说中的神兽吗?可是样子太像猫咪,璨珠,你是不是也觉得它像猫咪?”
    “它能听懂人话,你骂它是猫咪,说不定它会在心里骂你是野兽。”璨珠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它的面前,白驹避开脸,忽然张开了嘴,幸好天信眼疾手快,及时推开她的手,这才没有咬到她,璨珠有些火了,“我对你那么好,爹娘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我几乎都求你了,别耷拉着脸,给脸不要脸!”
    “你别那么凶,都吓着它了,而且女孩子一定要温柔才好看。”天信说的很无心,璨珠以为他在故意嘲讽她,挥舞着手里的剑,“我还不够温柔?那你教教我,哪样才叫温柔?”
    “像你姐姐那样就叫温柔。长得漂亮,说话细声慢语,最重要的是,她还很善解人意,不会拿着武器到处张牙舞爪!这样的女子贤德温婉,落落大方,最适合·········”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璨珠意味深长的说:“你把我姐夸得跟天仙似的,怎么,你很喜欢她?”
    “我哪有喜欢她,只是就事论事!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我只好拿你姐姐举个例子!”天信说,璨珠冷笑,“就你这个德行,只比癞蛤蟆精致一点,我姐才不稀罕你呢!”
    “我······我是癞蛤蟆!?那你是什么?”天信对自己的长相挺自信,还没被谁用癞蛤蟆糟践过,白驹似乎并不讨厌天信,瘸着腿慢慢向他靠近,璨珠气争了,不停的用手拍着桌子,“你是癞蛤蟆,我当然是天鹅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辈子吧!”
    “你脾气那么暴躁,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心里觉得很愧疚,你以为我想搭理你?别以为眼睛稍大的女孩都是天鹅,我看你是田鸡还差不多!”天信也火大了,璨珠火冒三丈,拿起剑便向他刺去,天信没有还手,刚好欠她一块疤,璨珠以为他会还手,至少会条件反射的避开,锋利的剑猛地扎进他的肩膀,刚好和她受伤的位置一样。
    “你傻了吗?为什么不避开!”璨珠一脸后怕,天信将剑从肩膀上拔了下来,“我伤你一次,现在你也伤了我,我们算是两清了。”
    “白驹!”天信离开的时候,白驹也一瘸一拐的跟着出来,璨珠蹲在地上哭着说:“你们都姐姐温柔贤淑,都说姐姐比我好,我哪里做错了,你们有必要这么讨厌我吗?我有那么讨厌吗?我到底哪里让你们这么讨厌了?”
    “璨珠,你怎么哭了?”扎木西听到她的哭声,立刻赶了过来,璨珠指着天信说:“他欺负我!”
    “唉,你一个男人怎么欺负女人!”扎木西不分青红皂白替她讨伐天信,璨珠哭的更加厉害,“明明就是你欺负我,现在还做出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子,你看,连白驹都被你花言巧语骗走了!”
    “天信,你·······”扎木西很快看到天信汩汩流血的肩膀,天信冷笑,“你看她上蹿下跳的样子,像是被人欺负了吗?白驹是你强取豪夺从凝月姑娘手里抢来的,它是神兽,当然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歹人!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你那么蛮不讲理,像个疯婆子一样,谁看了都会害怕,更别说是白驹了,白驹,我们走。”
    “璨珠,这就是你不对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干嘛要动手伤人!”扎木西在得知天信的伤是拜她所赐进,立刻换了立场,璨珠看到地上有血迹,慌忙拦到他面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躲开,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得尽快止血才行。”

    第十九章 温馨
    “姐,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讨厌我?”璨珠哭着问,璨灵茫然,“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爹又骂你了?还是,谁惹你不高兴?”
    “谁敢惹我不高兴?”璨珠依然泪珠莹然,老老实实的接受姐姐替她取下发髻里的首饰,璨灵按住她不停动来动去的脑袋,“别动,一会扎着你。”
    “他们都说你温柔贤淑!仪态万方!可是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气质呢?是因为我没有你长的漂亮吗?”璨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一直在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璨灵笑,“真有人这以说我?”
    “扎木西说过,天信在上午的时候也这么说过,还说你善解人意,说你说话细声慢语。还说········”璨珠越想越伤心,璨灵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她的形象在外人的眼里竟然如此风光,“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我像田鸡!”璨珠难为情,璨灵依然笑,“他不是一个无缘无故会骂人的人,应该是你把他弄急了,他才会这么说。璨珠,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在家里,无论你怎么折腾,父母都会原谅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你在我面前如何任性,我也不会责怪你,因为我是你的姐姐,可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关系都是相互对立的,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有时候,你对他们好,他们却未必对你好。”
    “姐,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你,原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不像我,永远都是一个只以自己为中心的讨厌鬼,我就想不通,天信为什么要讨厌我?我哄了白驹并天,却抵不过他看它的一眼,我有那么差劲吗?姐,他说我蛮不讲理,我哪里蛮不讲理了?那一剑是他自己不躲开,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就连白驹也被他顺走了!”璨珠索性站了起来,越想越生气,璨灵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重新坐下,“天信说你蛮不讲理,你还真是蛮不讲理!干嘛要伤人!”
    “谁叫他傻不拉几的!明知道危险还傻站在那儿!这能怪我吗?”璨珠也觉得委屈,璨灵叹了口气,璨珠觉得这声叹息挺刺心,“伤心的人是我,你叹哪门子的气。”
    “我就是想我的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璨灵说,璨珠吸了吸鼻子,“我都快十八岁了,都到了这个岁数还不算长大?姐,你只比我大一岁,怎么哪儿都比我好?他们谁见了都说你好,然后总拿我的缺点和你的长处比,姐!你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做才不招人讨厌。”
    “那你得眼天信道歉。”璨灵说,璨珠不屑一顾,“是他先伤的我,现在又抢走了我的白驹,我还有一屁股的债没问他讨呢!要说道歉,也得他先向我道歉!”
    “谁都不喜欢一个没有宽容心的女孩子!天信平易近人,性格也很好相处,你能把他急成那样,这也说明他对你的做法已经忍无可忍。妹妹,每个人都会有底线,而且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限度,我可以忍受你的一切,但是别人却不能!他起先伤到你的时候,你整天嚷嚷着要杀了他,现在你也同样伤了他,你应该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你得做一些让他察觉到你歉意的事。”璨灵轻轻的梳理她的头发,璨珠灵机一动,“姐,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珠儿,现在已经很·········”现在这么晚,跑到他那儿只怕会适得其反,那么他呢?此时又在做什么?睡下了吗?
    宁爷房
    “我最爱吃鱼了!肉质鲜嫩,口感细腻,就是刺太碎!吃到嘴里容易卡,现在眼睛偏偏又看不到。”凝月吃着他特地替她剔除鱼刺的鲫鱼肉,宁爷笑,“好吃你就多吃点,要喝水吗?”
    “我不是一个好人,而且还杀了你最重要人的父母,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凝月不解,宁爷轻叹,“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疯了吧。”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不吃了。”凝月将筷子放下,宁爷低笑两声,“你吃了那么多,而且晚上吃得太撑也不容易睡着,也该轮到我吃了。”
    “那你一直看着我吃?”凝月惊讶,宁爷说:“不是一直忙着给你剔刺!你不说停,我哪敢停手!”
    “你这样讨好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凝月眼睛里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宁爷说:“真希望一直都这样。”
    “把仇人放在身边的感觉很好吗?还是你怕别的仇家会赶在你的前面捷足先得?”凝月这么想,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宁爷冷冷的盯关她,手指却温柔的替她拭去嘴角的米粒,“那你就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会让人受伤,更不会让别人赶在我前面捷足先得,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直到你哪天学会为错误的事情感到内疚为止。”
    “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死的人就会是我。”凝月语气无助的说,宁爷将水杯塞到她手里,“谁逼你?”
    “野空师太,她手里攥着我二分之一的精魂,每到晚上,我就会丧失无功,头发变白,全身发冷,如果找不到取暖的东西温暖身体,我就会被自己活活冻死,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会恢复正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软肋说出来,是出于感动吗?
    “野空师太?!是璨珠的师傅吗?”他听璨灵提起过这个人,夜幕降临,凝月的头发已经开始泛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寒气和颤音,“嗯,她比我入门的早,就是那个鬼丫头弄伤了白驹,待我眼睛好了,我一定找她算帐!”
    “你都是怎么取暖的?”她头发泛白的速度很快,连眉毛上也渐渐出现了白霜,嘴巴里不停的往外冒白气,她握杯子的手剧烈颤抖着,里面的温水竟然结冰了,凝月摇了摇头,“每天夜里的时候,野空师太都会给我一个油灯,灯油非比寻常,好像是用人的心脏熬制出来的精油,所以叫人心灯,灯的火焰是红色的,光线很温暖,可以驱赶我体内的寒气,让我不那么难受,如果我不按她所吩咐的去做,她就不给我人心灯,我很难熬到第二天早上。”
    “璨珠也是这样吗?”宁爷将她抱到怀里,紧紧的搂着她,可是她身体散发的寒气太强,他也承受不了多久,凝月拼命往他怀里钻,贪婪的索取他身体上的每一寸温暖,声音越来越颤,“只有她一个人不必··········抱紧我,抱紧我!我冷!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些?你先等一下,我去生火。”他刚想离开,凝月却将他搂得更紧,“只有人心灯才能让我解脱,可是我还没有完成她交待的任务,她是不会给我人心灯!”
    “这次她要让你杀谁?”宁爷的吻落在她的眉毛上,那些冰霜渐渐的融化了,可是另一拔却再次覆盖上来,凝月艰难的说:“宁王爷!”
    “她让你杀我?”宁爷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语气里连一丝惊讶也没有,凝月的血液开始慢慢停滞,身体像是被寒冰从下而上一点点的冻住,直到完全变成一个冰雕,她现在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杀人,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想活下去,找回属于我的另一半记忆和灵魂,求你帮帮我,帮我········”
    “天信!”宁爷不想怠慢,如果可以让她活下去,他情愿让她如愿以偿,天信的伤口刚包扎好,听到他的传唤后立刻进来,“爷,我在呢!爷,凝月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问那么多,你现在就去把璨珠找来,她那么机灵,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宁爷很快失了往日的沉稳和冷静,幸好璨珠是追着他的身影出来的,她在看到变成白女的凝月时,也吓了一大跳。
    “你别再感叹了!不是说要向我道歉的吗?我现在让你帮她解决燃眉之急!”天信说,璨珠怔了怔,随后一脸无奈的说:“没想到野空师太下手那么狠,竟然攥取了她部分精魂!宁王爷,唯一救她的办法就是将她失去的精魂再次返回到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野空师太的人油灯。它可以让她暂时得到温暖,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等这两样东西全都找齐的时候,我估计她已经被自己给冻死了。”
    “我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说那么多废话!又长又罗嗦。”天信说,璨珠恨恨的瞪他,“你怎么知道我除了废话之外就没有其他精髓,狗眼看人低!宁爷,我现在就有一个解决方法,但是,也只能保证她顺利熬到天亮,等她明天再发作的时候,我可就没辙了。”
    “你爹知不知道你在王府地底下挖这么深的地道?”天信很讨厌她的臭脾气,璨珠白她一眼,“关你屁事!我爹可没有你这乱管闲事的毛病!”
    “你不是向我道歉的吗?这哪是道歉,明明是挑衅!我不接受这样的道歉方式。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全都不算!”天信故意逗她,璨珠嗤笑,“我这辈子还没向谁低三下四过,唯一的一次还给你了!得了便宜还买乖,我再不好,你也不能这样过分!而且,你说的不算!”
    她看了眼紧跟其后的宁爷,他身上已经被凝月的寒气布上了一层白霜,连气息也是白色的,她迅速的路过去,还没靠近,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远了,不远了,就在前面。”
    “这儿别有洞天呀!”天信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通过灯线黯淡的通道后,眼前的情况却让人眼前一亮,璨珠得意洋洋的说:“这儿就是我疗伤的地方。每次受伤,我都会一个人悄悄的来这儿,虽然王府就在这个天然洞穴的上面,由于我保密措施做的极其完善,至今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你还在罗嗦!”天信瞪她,璨珠恍然大悟,光顾着炫耀,俨然忘了来这儿的原因,好领着宁爷往前走,最后在一个碧绿色的大石头前停了下来,“把她放在石头上就好。但是石头太小,她躺着肯定难受,我每次都是在上面坐上一夜,所以还得请王爷就这样抱着她。借着您的体温,她可能会觉得更舒服一些。”
    “你确定这块石头可以驱寒?”宁爷够的够呛,而且又受到寒气的侵蚀,身体难免支撑不住,天信慌忙扶住他,在他的帮衬下,他终于坐到石头上,而凝月则是更舒服的坐在他腿上。
    果不其然,凝月身体上覆盖的白霜果然迅速消融,她坚硬的身体也渐渐回暖,甚至还能睁开眼,只是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像是刚从梦魇里惊醒过来似的,神情紧张的挣扎几下,宁爷立刻柔声安抚她,“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守着呢。”
    不安的身体终于恢复平静,只是缠在他脖子上的胳膊,越发用了力。
    “你经常受伤吗?”天信挨着她坐下,璨珠满不在乎的说:“我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受伤?”
    “那你一个人呆在这儿不会害怕吗?”天信又问,璨珠双手抱着膝盖,目不转睛的看着扎在石头缝里的火把,听着火光爆响的声音,声音有些幽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得默默忍受,要不然,我害怕自己会在爹娘的好心劝解下,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整天有着做不完的刺绣,学不完的规矩,连吃饭做相也要受到无休止的约束,甚至还要为了妥协别人的意愿而强迫自己去过自己所不喜欢的生活,人在这世上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不会让这仅有的机会被别人操纵,我喜欢别人迁就我,但是我却不喜欢迁就别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缺点,你们才会认为我很讨厌。“
    “你也不是太讨厌。”天信很喜欢她的个性,却不懂得说些贴心的话,璨珠瞪他一眼,“我知道我很讨厌,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明显的说出来。”
    “那你就打量一直这样过下去?闯荡江湖那是男人的事儿,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该尽的本分。”天信大煞风景的说,璨珠觉得冷了,便往他身边靠了靠,胳膊碰到了他的胳膊,他立刻挺直了脊梁,一动不动的坐着,璨珠幽幽的说:“我就是想在嫁人之前从南到北走一遭,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和苍凉,等我在外面呆腻了,或许就会收心,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想要争取自己的生活,这需要莫大的勇气,璨珠,你身世不凡,却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纯真和善良,在你的眼里,人与人之间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三六九等,如果你是个男人,将来必定有所作为。”天信侧过脸,却发现她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沉静中的她,更加雅致清新。
    “你这样抱着我不累吗?”凝月基本恢复正常,只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宁爷说:“熬过了今晚,你明天晚上该怎么办?”
    “你想让我杀了你?我可下不了手!毕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凝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纷乱的思绪仿佛受到了安抚,她的手从他颈脖上落下来,轻轻的划在他的胸口,宁爷将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如果你不愿意做别人的傀儡,如果你又对我下不了狠手,那我就陪你一起找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无论前景有多可怕,我都一路陪着你。”
    “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要命的帮我?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很容易乱想!”凝月低下头,他的心跳强而有力,仿佛让她找到了依靠,宁爷小心应付这个问题,他是不会让她知道自己杀了父母的事,“她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死呢?你还会对我这么好?还会在我想吃鱼的时候给我剔刺吗?”凝月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和照顾,宁爷亲吻她的发顶,“你不必计较这么多,只要记住有人愿意和你生死与共就行了。”
    “怎么可能不计较。你对我好,肯定也曾对那个好,你帮我剔鱼刺,肯定也帮她这么做过,反正你对我的好,只是在我身上重复了你对那个人的好。我不想连关心都要和别人分享。”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吃自己的醋,宁爷被她满脸的伤感逗乐了,她抬起头,昏暗的视线里,她仿佛看到一双像黑河一样深邃的眼眸,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黑暗中最灿烂的星光,她忍不住伸手触摸。
    当他嘴唇压下来时,她没有拒绝。
    他也这样深情温柔的吻过那个人吗?他也曾这样贴心的抱着那个人?他也曾将那个的人手按在心口?她从他身上领略的所有美好感觉,那个人是不是早就体验过了?所以他种种的好总是恰到好处,手到擒来?
    “我想让你一心一意的帮我。”凝月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红晕,宁爷姆指轻柔的磨蹭她的下巴,“不仅会一心一意,还会全力以赴。”
    “我是说你得忘掉心里已经不存在的人,这样才叫一心一意。那我才能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想帮我。但是说来说去,你为什么要帮我?”凝月忽然糊涂了,宁爷忽然暧昧的在她耳边提醒:“那我为什么要吻你?”
    “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像发展的太快了,只知道你对我好,愿意帮我夺回精魂,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是丑是美,是方是圆。”凝月说,宁爷将她搂的更紧了,“其实你见过我。”
    “那你丑吗?”凝月也总觉得对他的感觉并没有太明显的陌生,宁爷笑,“很丑。”
    “丑到什么程度,能吓死人吗?”凝月的手指开始在他的脸上摸索,指尖下的面容,怎么会丑呢?
    “但是我敢保证,只要你见过一次,就会让你记上一辈子。”宁爷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凝月惆怅,“那个人也记了你一辈子对吗?那你呢?是不是也打算记她一辈子?”
    “你不是让我忘掉已经不存在的人?现在反而让我去记那个人一辈子,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凝月急匆匆的打断说:“刚才是我胡说八道!你那么绝顶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绝顶聪明?”脸被她的手抓疼了,只有困在手里,才能让她变老实,凝月说:“因为聪明人的脑门都大!你的眼睛也大,鼻子也大,嘴巴也大,耳朵也大,所以你肯定是绝顶聪明的人。”
    “听你这么说,我都快变成怪物了。”宁爷见她红润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刚想低头吻她,却看到不远处两双直勾勾的眼睛,天信在接触到宁爷的目光后,立刻反应过来,推了推同样如痴如醉的璨珠,“你还看!哈喇子都掉下来了,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真不害臊!”
    “别把自己说的跟君子一样,你害臊你不也瞪大眼睛看了吗?”璨珠反唇相讥,她忽然想到一个重点,“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是敢把我惹恼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水牛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你看还飞来飞去!”天信知道不应该跟女孩子一般见识,可是他就是受不了璨珠故意针对他,这时被他们吵烦了的宁爷站出来和稀泥,“你们都不是小孩子,怎么见面就吵架?”
    “从小到大我可从没跟谁吵过架,自从遇到璨珠,我几乎把我这辈子所能吵的架全都跟她吵完了,她故意跟我针锋相对,或许不是出于吵架,而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这是他无心的话,仔细想想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璨珠羞愤,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灵活,“这都能被你猜对!算你厉害!如果你真够胆量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当着王爷的面,你可不能耍诈,更不能耍无赖!”能得到她的吹捧,也是件高兴的事,璨珠满眼含笑,“那还等什么,过来呀!放心好了,我带你去的地方又不是鬼门关,不会让你缺斤少两的!”
    “其实你安静的时候挺文雅。但是不讲理的时候也很有趣,总觉得无论哪一面的你,都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天信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走在最前面的璨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觉得单纯可爱的人,她的心可能比蝎子还毒,有的人外表看起来很讨厌,可是他的心却温柔如水。其实人就是这样复杂,为了能得到一件东西而拼命努力,甚至不择手段,我一直认为我所做的事都是对的,可是最近·········”
    “你都背着你爹做什么了?”天信笑,忽然觉得她的安静有些怪异,璨珠语气淡然的说法:“如果我们做错了事,并且承认错误,那么错误会不会就减小一半?”
    “那得看你犯的是什么错,如果事态严重,已经错到无力回天,那就想办法藏起来。”天信觉得她话里有话,果然,璨珠说:“如果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怪我吗?或者你会怪我把这件事永远藏起来?”她微微侧过脸,忽然悄悄的向身后的天信做了一个‘快跑’的手势。
    然而天信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原来一块硕大的石头,刚好堵住了身后的退路,天信惊魂未定,他怔怔的看着璨珠,无法相信他所认识的璨珠会陷害他,璨珠看了眼那块石头,它是坚硬无比的封山石,一旦落下,谁也出不去。
    天信哑然失笑,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让他更惊悚的是,原本攀爬在石壁上的苔藓植物颜色枯黄,一缕一缕的粘附在诺大的空间里,连地上和洞顶也都布满了苔藓的痕迹,这些诡异而恐怖的苔藓,仿佛嗅到了人气,枯黄的颜色一点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邪恶力量的红。
    在叶子的边缘惊现黑气,像闪电一样迅速的从每片叶子上飞掠而过,整个空间几乎都被充满杀气的红光照亮,摇曳的叶子和不断生长的藤蔓像是魔鬼的爪牙,气势汹汹的向猎物进发,天信不停的往后退,可是身后的藤蔓也迅速复苏,四面围攻,他陷入无路可退的绝境,璨珠全身颤抖,藤蔓动作缓慢的从她的腿一直往上攀爬,她看向天信,眼神里出带着同样的绝望。
    第二十章 教训
    天亮了,天阳从鱼肚白的天边徐徐升起,凝月在他怀里睡的很舒服,只是累苦了他,一整夜只能打几个盹儿。
    “看见天信了吗?”出去后,宁爷询问小马,凝月的眼睛比昨天好了许多,虽然可以看到人影的大概的轮廓,但是依然看不真切,早饭丰富,有咸菜馒头,还有香气扑臭的鸡肉粥,凝月伸手向前摸索,还好他看见了,慌忙抓住她的手,“你别乱动,万一烫着手怎么办?”
    “爷,天信自从昨天和您一起出去后,就再也没见回来。”小马又向其他人打听,随后才向他汇报情况,宁爷一惊,“你去看看璨珠回来了没有。”
    “璨珠也没回来。”小马是个多能手,时刻注意整个王府的动向,凝月察觉到气氛不对,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天信和璨珠还没回来,大概在那儿睡着了。算了算了,这些日子天信也够累的,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感到一阵不安,毕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天信,没有人比他更尽职,凝月若有所思的吃了一口粥,这时门口传来璨灵请安的声音。
    “王爷,妹妹一夜未归,听说昨天她和您一道走的,爹找有急事,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她的下落?”璨灵满脸焦虑的问,凝月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身穿经色衣服,醒目的扎进她的视线里,她低下头继续吃粥,宁爷惊疑,他们四个就是害怕被人发现才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眼下不动声色的说:“我们的确在一起,但是很快又分开了。如果你找到她,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声,我有事想请她帮忙。”
    “原来是这样。”璨灵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决凝月的身上,昨天晚上,她就是太想他了,所以才会躲在门外,只想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行,哪曾想,却看到头发苍白,全身被霜雪覆盖的她,站要门外的她也能隐约感觉到冰冷的寒气,更别说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的王爷。
    他的注意力如果不是全都用在她身上,不可能发现一路尾随的她,在进入山洞的时候,她也为眼前的情景震惊住了,没想到王府下面暗藏玄机,更没想到这里竟然就是妹妹一直以来所藏身的地方。
    她看到他自始至终都那么温柔的抱着那个女人,他看她的眼神也是她从未从他眼里领略过的深情,他说话的语调,嘴角翘起的弧度,抱着她时满足而幸福的眼神,低头吻她时的暧昧,这些都深深刺激到了她的感官,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可是她就是想不通,王爷为什么会对一个比怪物更可怕的白发女人情有独钟?
    而且她还是一个瞎子!棋逢敌手,她要是输了,还能输的心服口服,可是输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她太不甘心了,以为靠自己的才智和聪慧,可以摆脱女人自古以来的悲剧角色,只要王爷愿意要她,她就有信心霸占他心头份量最重的位置。
    可事与愿违,那个叫凝月的女人胆敢坏她好事儿,这个瞎了眼的狐狸精,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跳出来跟她叫板,璨灵越想越生气,她已经受够了低眉顺眼的日子,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看她故意勾搭王爷时的谄媚相,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要吃咸菜。”凝月其实挺喜欢吃这种口感清脆的咸菜,王爷用筷子,将她粥里的咸菜拔掉,那抹刺眼的红色还没有离开,似乎也没打算离开,璨灵说:“就让璨灵伺候王爷用膳。”
    “不用了,有事儿我会叫你的。”宁爷从未把她放在心上,更没将那天晚上的床笫之欢放在心上,虽然他的做法很残忍,但是,他的心里实在装不下别的女人,凝月的手再次在桌子探摸,宁爷捉住她的手,“要找什么?”
    “吃咸菜。”刚才是她不要吃的,现在又要吃,宁爷耐心的给他拈了一小块腌黄瓜,轻轻的递到她嘴边,“一会儿想吃,一会儿不想吃,真叫人难伺候。”
    “宁爷,您公务繁忙,不如就让璨灵帮你照顾凝月姑娘。”璨灵自告奋勇的说,宁爷松开她的手,凝月脸色一沉,立刻将嘴里的咸菜吐出来,“那么难吃!又咸又苦。我不要吃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你不吃就算,哪来那么大的火。发给谁看呢?”宁爷看向璨灵,“你先出去,她脾气古怪,不是所有人都能侍候得了。”
    “你才脾气古怪呢!”凝月见他起身,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宁爷说:“咸菜又咸又苦,那我得给你倒杯水。”
    “现在好多了,不用喝水也行。那个女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说我坏话?”凝月生气的问,宁爷说:“她是璨珠的姐姐。人家想照顾你也是一番心意。”
    “你是说我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不是还担心我的坏脾气会让她受委屈?”凝月气鼓鼓的说,宁爷失笑,没想到她那么爱吃醋,他拒绝璨灵的好意,是想争取更多可以跟她在一起的机会,没想到却被她误会了。
    “吃饭吧!再不吃粥就要凉了。”宁爷说,凝月不依不饶,“她和你是什么有关系,为什么她跟你说话的语气娇滴滴的?在你没有遇到我之前,你们是不是········”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也妻妾成群?”宁爷说,凝月摔下筷子,“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承认她是你的女人?那我算什么?还得排在她后面?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唯一的女人!你对我所有的好,是不是也给过她?你是不是还亲过她?同过做过更亲密的事,这样的你,我不稀罕!更不稀罕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你去哪儿!眼睛看不见就不要乱跑!”宁爷看着她愤然起身,立刻追问,凝月冷冷的说:“关你什么事,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别碰我!怪不得你身上那么香,原来都是从别的女人那儿沾来的胭脂花粉味,恶心!”
    “你该想想今天晚上该怎么办!”宁爷啼笑皆非,以他的身份,怎么可以独宠她一个人,就算他愿意,迫于压力,他也会迎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凝月语气异常阴沉的说:“杀了你,我就可以完成野空师太的命令,再也不用忍受寒冰之苦。”
    “杀了我又能如何,你将永远被设立在一个不停杀人的循环里,如果遇到你杀不了的人呢?你的存活需要别人的死亡才能得以连续,这样的恶性循环,你还能支撑多久?野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只能被杀或者被自己冻死,那样的话,我的死便会变得毫无意义。”宁爷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心剧烈颤抖着,不知道以后将何去何从,她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那还会有谁愿意关心我的死活?我就是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你,哪怕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讨厌,我不要别人照顾,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对我的好,只要身边有你,即使熬不过今晚,我也死而无憾。”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以后谁也不要轻易离开谁。还有你这醋坛子,说炸就铺天盖地的炸开,我一点也吃不消。”宁爷亲吻她的眉心,凝月仔细分辨他气息里的气味是脂粉还是他本来就具有的味道。她的鼻尖从他脖子上轻轻掠过,却叫他心慌意乱,他下意识的推开她,和她保持出一段距离。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宁爷扶着她坐下,原来是小马,璨灵也在,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虽然掩饰的滴水不漏,他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他对凝月的承认,她应该都听到了,这样也好,是他辜负了她,不管她爱他也好,骂他薄情寡义也罢,他都不愿意再和她有任何纠缠。
    “爷,白驹在房间里一直在叫。所以想来问问凝月姑娘,白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小马在经过天信房间时,隐约听到白驹的叫声,凝月大惊失色,“白驹!我要我的白驹。”
    “你去把白驹带过来。”宁爷说,璨灵的眼睛死死的绞在凝月的脸上,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脸上钻个洞,小把火速将白驹带来,凝月亲昵的将它搂在怀里,一直神情不安的白驹很快安静下来。用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它身体庞大,抱着它就像抱着一块大石头,它就是喜欢粘在凝月怀里,它高高翘起的尾巴忽然从粥碗里掠过,凝月拍着它的脑袋说:“再调皮,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白驹仿佛听懂了警告,忽然从凝月的身上跳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向璨灵,它的鼻息猛地煽动着,仿佛想从她身上甄别气息。随后又走到宁爷面前嗅了嗅,小马惊奇的问:“白驹这是在干什么?”
    “白驹是神兽,它能嗅到妖气,它先前那么狂躁,很有可能嗅到人身上所携带的特殊气息。”凝月漫不经心的说,忽然惊醒,王府里怎么可能有妖气?这时小马惊慌失措的指着白驹的尾巴说:“它的尾巴怎么变成绿色?”
    “粥里有毒!”还好凝月光顾着吃醋,并没有吃多少,宁爷忙着照顾她,一口也没吃,他看向璨灵,目光随后又落到小马身上,“你去查清楚这件事,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凝月的饭菜里下毒。”
    “王爷,事关重大,要不要我通知父亲?让他协助调查?”他的那记眼神让她倍受伤害,好像怀疑下毒的人是她。
    她的确讨厌凝月,讨厌她抢走了王爷,可是恨归恨,她还没有落魄到利用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况且在他的眼皮底下做手脚实在太明智,他那么睿智,洞察力更是惊人,就连父亲那些貌似天衣无缝的阴谋,不也被他一一拆穿了吗?更何况这种下毒的小把戏?
    她没那么笨,做不出自个儿挖坑埋自个儿的事。整个王府,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凝月的存在,就连父亲也被蒙在鼓里,到底是谁想害她?
    “我头晕,王爷,你让他们全出去。”凝月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宁爷一边安抚她,一边向小马和璨灵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都出去!”
    小马和璨灵暗地里紧锣密鼓的追查下毒的事,可是查来查去什么线索也没查到,凝月抚摸着白驹柔滑而细腻的皮毛,它舒服的动了动身体,受伤的前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还得感谢璨珠的百灵丹,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白驹继续闭目养神,凝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低声说:“还是你最了解我,帮我那么大的一个忙,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抢男人。就凭她!”
    “噗!”白驹的眼睛猛然睁开,它挣扎着从她的怀里跳出去,凝月眼睛看不见,这倒是个大麻烦,一阵寒气渐渐的从后面传来,凝月惊心,随后微微落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忽然像五指冰锥似的扎进皮肉,刹那间皮开肉绽,凝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失声叫出来,就算她看不见,也能猜到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你胆子不小,竟然敢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凝月,你不是说要这辈子都要效忠于我?宁王爷是我让你杀的人,你不但没完成任务,反而和他卿卿我我,拉拉扯扯的!你打算和他拧成一股绳来挣扎我的控制?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就别白日做梦!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我手里?”野空师太像暗夜里的魔鬼,悄无声息的潜入她的房间,凝月肩膀传来阵阵剧痛,“野空师太,其实········其实你误会了,宁王爷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我必须借用他喜欢我的这一点,才能让他完全信任我,只有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要不然,以他的实力和才智,他迟早会顺藤摸瓜找到您!而且您不是一直想弄清楚他来南国的目的?他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和南国联盟那么简单,如果这么快就杀了他,您可能会失去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咱们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么明显的伤很容易让他看出破绽。”野空师太笑容恶毒的说,寒冰很快将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封住,融化的冰水充满了神力,它渐渐愈合了伤口,凝月知道,到了晚上,凝结在伤口里的冰会变本加厉,发作的痛苦要比往常更凶猛,或许人油灯也救不了她。
    “师太,我需要人油灯。昨天晚上,要不是璨珠帮我,或许我根本熬不到现在。”凝月缓缓的在她面前跪下,野空师庆居高临下的说:“你已经不是刚入门的新弟子,有能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将取消对你的一切救助,今天晚上,如果你无法熬到明天,只能说明你的能力和我所期望的相差甚远,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为我效劳,但是我不喜欢你在为我效劳的过程中为自己打算盘,凝月,不要怪我太狠心,要怪就怪你不该背叛我!”
    “弟子不敢,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等待时机成熟后,一定会将宁王爷的人头交到您的面前。”凝月颤抖的厉害,以为靠着他可以挣出一线生机,到头来她还是败在老谋深算的野空师太手里,这辈子,恐怕再也摆脱不了她的扼制。
    晚上寒冰发作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油灯护体,她将没有机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人油灯很好制作,只要将人的心脏活活挖出来,再洒上焦尸花的粉末,人油灯的雏形便大致出来了,最后,她得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血液里浸泡,沾了血的头发便是人油灯的灯芯。
    心脏的大小往往会决定火焰燃烧的长短,火焰越大,她就越觉得温暖,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人油灯根本控制不了她体内恶寒滋长的速度,所以她需要两个或者更多的心脏。这便意味着她要杀人取心。
    尤其是肩膀上的伤,在发作的时候,那儿也会再次裂开,在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将承受皮开肉绽的折磨,其实真正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她得一面杀人,一面维持和宁爷的关系,另一面,她还得伺机杀了他,这样才能完成野空师太交给她的任务。
    他说的没错,她的存活得依靠别人的死亡才能得以连续,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她还能支护多久?
    第二十一章 璨珠
    寒冰治愈了她肩膀上的伤,她的眼睛也越来越清晰,白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它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绝望和无奈,将嘴巴搭在她的脚尖上,凝月忽然响起它之前的异常反应,蹲下身,轻轻的抚摸它的脑袋说:“白驹,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乱叫?是不是从谁身上闻到了异常的气息?”
    白驹摇了摇尾巴,表示默念,凝月疑惑,“你确定吗?王府里不可能豢养妖孽和异种!璨珠那个鬼丫头虽然机灵,可是她还没这么大的本事。那会是谁?白驹,如果你再看到那个人,你就用脑袋蹭蹭那个人的脚来暗示我。”
    白驹的尾巴摇晃的越来越快,毛茸茸的像扇子,掀起不小的风速,这时宁爷来了,白驹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他走去,嘴巴在他脚尖上蹭了蹭,凝月看到他的刹那,脸颊瞬间掠过一阵火热,果然是一个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的脸。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他的笑容让她无处躲藏,原本想抱着白驹遮掩一下,可是那家伙很快忘了谁才是它的主人,一直死皮赖脸的粘在他的身边,不时的用爪子去拔弄他悬挂在腰间的佩玉,宁爷一把将它的头推开,他不是女人,向来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白驹仿佛赖上他了,不但没离开,反而在他腿边坐下,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爪子搭在他的腿上,凝月羞涩的点点头,眼睛想看他却又不敢,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适中,故意没话找话的说:“看来白驹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太粘人的东西。浑身全是毛。”宁爷一抬腿,便将腿上的那只讨厌的爪子拔出去,白驹毫不气馁,又用牙咬住他的袍子,看到他薄厚适中的嘴唇,凝月更是脸红心跳,联想到昨天晚上他用力吻她时的温柔。
    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指,可是抱了她整整一夜,想到这儿,她忽然禁不住笑出声,宁爷笑,“我没骗你吧!”
    “你骗我什么?”凝月狐疑,宁爷还是笑,却没有说话,凝月鬼使神差的走到他的面前,宁爷猛地抬头,四目相对,凝月怔怔出神的看着他,浓密的眉毛,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高挺英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面部轮廓无可挑剔,那么优雅出众的男人,看容易从眼睛渗入心里,从此以后,他的影子便在她的心板上落地生根,心脏反而成为他日益繁茂的养料。就连遗忘可能也会变的身不由己。
    他不在了,她的心也将枯萎。如果她不按照野空师太的话去做,她更怕没有机会让他在心里住的更久一些。
    “你不能在王府里久呆,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宁爷已经收到从宋国传来的消息,皇上让他抓紧这边的谈判,凝月吃惊,“你不是说要保护我?还要联合我对付野空师太?你还说过你········”
    “我还说过以后只会爱你一个女人凝月,我答应你的每一个承认都会变成现实,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我不想累及到你。再加上天信下落不明,很多事情突然聚集到一起,我都不知道应该先着手哪件事。”宁爷也有他的苦衷,凝月现在还有时间,眼神里的心虚只能用笑容掩盖,“我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就是因为这个,你就要把我从你身边送走?如果我不愿意,谁也没办法让我回心转意。”
    “我派人帮你找到一个比王府下面更温暖的地方,你呆在那儿不仅可以保命,还可以受到很多人的保护,野空师太本事再大,只怕找到死,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宁爷不想分心,凝月内心纠结不已,他对她那么好,她还要处心积虑的杀了他,宁爷将她揽在怀里,“听话。”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不是废人,更不想变成你的累赘和负担,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你也得明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排忧解难,就算帮不上忙,我还能给你说几句鼓励你的话,毕竟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舍命保护我,我哪还有机会活着,更没有机会看到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凝月看到他的第一眼,注定要在心里记上一辈子,宁爷很受感动,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担当和勇气,“眼下当务之急的事,便是及时找到天信。”
    “我有线索,或许白驹可以帮得上忙。”凝月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宁爷心疼的替她拭去泪珠,“傻丫头,怎么哭了!我可以接受你的坏脾气,却承受不住你的眼泪!以后再难过的事情都不要轻易落泪。”
    “不爱哭的女人还能叫女人吗?”凝月破涕为笑,宁爷深情的说:“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你流泪的人是不会让你哭的。所以,你的眼泪只会让我明白,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别让我内疚。”
    白驹摇头晃脑的跑来了,它看到宁爷后,兴奋不已,在他眼前上蹿下跳,不时的用脑袋磨蹭着他的衣服,宁爷不喜欢它,一脸嫌弃的瞪它,白驹一点眼色也没有,只顾粘着他,凝月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别再玩闹,“你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如果那个人出现了,你就暗示给我看。”
    “是小马吗?”凝月和宁爷走到外面,小马刚好经过,白驹摇晃着脑袋,小马以为白驹跟他打招呼,还没靠近,白驹立刻收起尾巴,龇牙咧嘴的朝向他,小马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凝月向宁爷摇了摇头,“不是他。”
    这时两个丫鬟从门口经过,白驹的尾巴再次翘起,狗腿子似的凑上去,白驹外表可爱,毫无伤害性,和它变身之后的样子截然相反,很容易博得别人的怜爱,而它也很擅长得到别人的关注。
    “它在干什么!”宁爷无法相信一个喜欢在别人面前滚来滚去,刻意卖弄萌态的大野猫可以帮到他什么忙,凝月也很生气,它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两个丫鬟被它憨厚萌动的样子逗的乐不可支,争前恐后的抚摸它的皮毛,白驹最喜欢别人抚摸它,撒娇时,更喜欢扭着屁股,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移动,这样可以缩小它稍大的体形。
    “她是璨灵么?人人都说她美若天仙,我看也就这样,和普通人没多大差别。”凝月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宁爷笑,凝月却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也认为她美若天仙?在你眼里,她哪里比我漂亮了?不就是眼睛比我稍大一些,她再大有什么了不起,能有白驹的眼睛大么?”
    白驹的眼睛大若铜铃。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看来,你比她漂亮。”宁爷不想跟她在漂亮不漂亮这个问题上激化情绪,凝月很满意,随后又觉得他话里的味道不对,“那你还是含沙射影说我没她漂亮。还用西施安慰我!眼睛大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更多的是有眼无珠!你们男人怎么这样,眼睛大哪里就漂亮了。”
    “你眼睛不大,我还不是照样喜欢你。”宁爷说完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满脸歉意的握住她的手,凝月甩开,“你就那么喜欢大眼睛,干嘛还要委屈自己,现在就去喜欢她好了!你那么玉树临风,权威浩大,想要多少大眼睛就有多少大眼睛,左拥右抱我也不管你了,我眼睛不大,又不是我的错!你以为我就不想拥有大眼睛吗?”
    “嘘!”宁爷向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现在已经不敢再跟她说话,只想息事宁人,凝月恨恨的瞪着璨灵那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就在这时,刚刚还在满地打滚的白驹突然神情萧瑟,他慢慢的靠近璨灵,凝月冷笑:“看到没有,就是那双大眼睛有问题!眼球越大,装的娇气就越多!狐狸精!”
    “到底是白驹有问题,还是璨灵有问题?你自己弄清楚再说。”宁爷已经对白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转身就走,凝月咋舌,白驹旁若无人的吐出舌头,不停的用爪子讨好似的触碰璨灵的腿,璨灵爱不释手,手掌抚摸着它的脑袋。
    白驹吐出来的舌头更长了,鼻尖从她的腿一直蹭到脚,璨灵满脸欢喜的看着它,白驹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疯,又在地上大面积打滚,光看着都觉得晕,直到白色的皮毛被泥土染在暗灰色,毛发上沾满了杂草和枯叶,它趴在地上,扭着屁股匍匐前进,直到鼻尖再次磨蹭到璨灵的脚上,白驹大概忘了自己是神兽,而不是人来疯的土狗。
    “贱狗!”凝月对它的表现失望透顶,璨灵除了美貌,她温婉大方的性格也是值得别人欣赏的一部分,“姐姐,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那是当然,再不好还不得瞎了。”凝月说,白驹高高翘起的尾巴忽然尖出毒刺,随后又悄无声息的收敛下去,这个细节刚好落入凝月的眼里,看来它还知道自己的本分,璨灵的笑容很精致,“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抓到在姐姐粥里下毒的凶手。”
    “下毒这种事情,靠的是本事,哪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查出来!换作是我,我也会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不留下任何线索,更何况哪敢在王爷眼皮底下下毒,这本事可就了不得了。即使给你十年八年,你也未必能查出个所以然。”凝月心里冷笑,这毒是白驹下的,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白驹头上。
    “姐姐如果怀疑是我下的毒,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又何必含沙射影呢?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洗脱嫌疑,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虽然是王府里的义女,却也知道诚实做人的道理。”璨灵这番进退有度的话,反而让凝月感到自己的卑劣和小气,“我也没指名道姓是你,你急什么!反正这件事总会水落石出。”
    “那我们拭目以待!”璨灵很聪明,连父亲都畏惧的人,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小动作,谁就是引火烧身,唯一的可能就是凝月自己下的毒,她隐约记得白驹的尾巴上有根毒刺,刚才在抚摸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凝月不仅可恶,现在还和一只像狗一样讨厌的东西联合陷害她。
    “在我眼睛还失明的时候,就听不少人说起你的美貌,好像仙女下凡,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姿色。”凝月有条不紊的说,璨灵也不跟她客气,“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和王爷之前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管他身边围绕多少女人,只要他心里还念着我,我也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就行。而不是露水情缘,转眼就忘了干净。”凝月很介意一夫多妻,可是嘴上却说的那么善解人意,璨灵的笑容永远都是制胜的筹码,让心虚的人更心虚,“在你出现的前一晚,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出去,就已掏空了全部,女人贞心比石,清操冰雪,这是自古以来不能更改的原则,只要宁爷不是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男人,他总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该有的责任,一旦传出去,宁爷的一世英名便会沾上污点,甚至还会被别有用心的小题大做,姐姐,你觉得宁爷会顾全大局,还是宁愿遭世人唾骂也要跟你在一起?再说了,我也算是亲王府有头有脸的大小姐,身份高贵,不知要比你高出多少门槛,你一个怪物有什么资本跟我争!”
    “你别胡说八道!”凝月忽然觉得他给她的那些承认根本帮不了她摆脱尴尬的境地,璨灵再不济也是和硕亲王的义女,而她算什么?历史上的确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可毕竟也是凤毛麟角,她能有多大的把握相信宁爷就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一个?
    被那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包围,凝月觉得透不过气,就在她恍惚不定时,忽然意识到璨灵刚才的话有问题,她叫她怪物!
    “你是不是很惊讶,没想到王府下面竟然藏着那么一个神秘隐蔽的地方?”凝月很快恢复神气,在这个女人面前原形毕露,那才叫丢脸,璨灵嘴角微微抽动,仿佛找到了谈判的筹码,“我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对你无微不至,大概觉得你很可怜,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扎木西跑得快,你连你的哥哥也一并杀了。就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你,也该奢望得到王爷,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人人都知道王爷爱上一个丧心病狂的女魔头,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利地位吗?”
    “我没有父母!不可能!不可能!你再敢胡说,我就杀了你!”凝月心神恍惚,之前在杀那两人之前,她也为他们莫名的亲切和笑容而感到奇怪,她相信自己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并不代表就没有。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宁爷,他给你的答案肯定和我一样,或许是怕你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他才会那么用心良苦的将你留在身边。是你将他的关心理解成了爱情,而他也将对你的同情理解成了爱慕。错位的感情,注定走不到终点,这么一说,你毫无优势可言,还敢跟我一争高下,简直是笑话!”璨灵的脸上已经展现胜利的笑容,相比之下,凝月却在迅速颓败,她的眼神里再也没了倨傲和神气,白驹仿佛像是察觉到主人的痛苦,紧紧的贴在她身边,不住的用脑袋磨蹭她的胳膊,嘴里发出低低的声音。
    “如果你真想帮他,就离他远一点!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否则,你只会在我面前自讨苦吃,论手段和城府,你玩不过我!至于天信,我会尽快找到他的下落。”璨灵用胜利者的姿态告诫她的对手,凝月恍然入梦,她其实从一开始就输了,只是她自己还浑然不知,她看着璨灵那张雅致清丽的脸,肆无忌惮的眼神,仿佛全都在吞噬她那千疮百孔的心。
    凝月坐在台阶上,冷冷的风吹得她皮肤生疼,可她的神智却半天没反应过来,觉得一切那么近,又那么远,丝丝缕缕,想抓却又偏偏抓不住,扎木西来了,这应该是璨灵故意让他来的,凝月眼里装满了失魂落魄,这和他当初见到的那个眼露凶光的凝月完全相反,她近乎喃喃自语的问:“他们说你是我哥?”
    “你终于记起我了,凝月,你终于记起哥哥了?!”扎木西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将承受父母惨死刀下的事实,凝月不记得他,自然感受不到那份强烈的亲情,“被我杀死的那两个人是我的父母?”
    “这不是你的错。哥会想办法帮你摆脱野空师太的控制。”扎木西重重的叹了口气,凝月却苍凉一笑,“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天涯海角,没有归宿也没有依靠,虽然下场凄凉,却不用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如果我记起所有的事,父母的死,会将我推入另一重地狱,生不如死会比野鬼更辛苦。哥,我累了,不想这样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也不想再去折腾别人了。”
    据说在南国边界的最北端,有一处不毛之地,在千米悬崖的下面,藏着一处鲜为人知的冰崖,摔进冰崖,身体或许会支离破碎,或者会被寒冰立刻封住,一个只拥有半条灵魂的人,何以畏惧死亡?凝月不想被困在杀与被杀的恶性循环里,她向往自由,却被野空师太扼住了咽喉,如果她注定没有未来,未来里的那个人也注定保护不了她,凝月想给自己一个勇敢的结局。
    只是她放心不下白驹,它紧紧的咬着她的裙子,不停的拉着她往悬崖后面退,凝月泪如雨下,她紧紧的抱着它,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个小东西给了她无数温暖,白驹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它是神兽,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主人的心思。
    “替我好好保护他。就算没有我,他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他的人,不像我,只会拖累他。”凝月无法挣脱野空师太的束缚,也下不了杀了他的决心,有些感情,不需要开花结果,只要他的眼里还有她,她真真切切的经历过过就够了。
    这个问题太残酷,他必须在心爱的女人和恩重如山的伯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再过六天便是我进宫的日子。在你拿定主意之前,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焕英,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在你看来,和硕对你恩重如山,而在我看来,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今天晚上的事,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犹豫让她忐忑不安,焕英更加矛盾,恩情固然重要,可是他所爱的这个女人对他更重要,和硕奸诈狡猾,璨灵不止一次的向他哭诉关于和硕色胆包天,对她百般蹂躏的事,作为义女,她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大肆张扬,只能将所有的屈辱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些,焕英仿佛找到可以憎恨他的理由。不停的回想他平日里种种的恶迹和残忍,当所有的恨慢慢的汇聚到一起,便能形成更大的力量用来坚定信心,直到恨到咬牙切齿,将他除之而后快方能泄恨为止。
    “焕英,你再帮我做一件事。”璨灵靠在他怀里说,焕英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帮我杀一个人。以你的功夫,应该不难对付。”璨灵眼里杀气腾腾,焕英不解,“这个人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她叫野空师太!是璨珠的师傅。”璨灵自从发现王府下面的秘密洞穴后,在璨珠和天信失踪的第三天,再次去了次山洞,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在山洞里发现了父亲,野空师太竟然也在,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这两人之间仿佛存在一丝不同寻常的关系。
    也就是在山洞里,她听到父亲有意要将她送进宫讨好太子,以稳住波荡不平的时局,而且野空师太似乎也在计划着再次刺杀宁爷的行动,璨灵不想再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她只想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反击所有对她不利的局面。
    “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微响,像是树叶被脚踩到的声音,应该是极其小心,所以动静才会那么弱,璨灵心惊肉跳,如果她和焕英的谈话内容被传扬出去,没等焕英杀了和硕,和硕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先呆在这儿,我过去看看。”焕英拔出剑,敏锐的打量四周,随后在附近仔仔细细的搜索一番,璨灵见他回来,急切的问:“你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人,璨灵,或许是你太紧张了,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都会让你感到害怕,说不定是什么小动物慌乱之中发出的声音。就算有危险,我也会寸步不离的保护你。”焕英放下戒备,他再次亲昵的搂住她,双手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移,璨灵挣扎他的缠扰,“我们出来已经有些时候,再不回去会让人发现的。”
    “别这样璨灵,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难道你不想跟我单独相处?”焕英呼吸变的急促,再次将她控制在怀里,璨灵故意说:“不是我不想跟你单独在一起,而是不想因为这个而连累到你,和硕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们与其这样偷偷摸摸的幽会,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给他一个痛快,只要他死了,我才能得到解脱,眼下这个节骨眼凶险异常,我哪有心思陪你花前月下,如果你完成了这件事,我以后就是你的人,我们想呆在一起多久就呆在一起多久,谁也不会打搅到我们。”
    “好,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不辜负你对我的一番情意,我一定找机会杀了他。”念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他,面对心爱的女人,他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两人再镒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白驹!”凝月自从不告而别后,白驹整天无精打采的趴在宁爷的门外,脱去了狗腿子的特性,无论谁逗它,皮毛被抚摸的多舒服,它都不予理会,只要宁爷一出现,它立刻打起精神跟上去,俨然成了粘性最大的狗皮膏药。
    凝月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总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她是不是再次将他忘了?
    宁爷最近一直为凝月的离开而痛心,他只是不理解,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是担心他不放手才选择默默离开?可是白驹是她最心爱的守护者,她怎么忍心丢下它?
    诸多疑惑让他对凝月的离开产生不详的预感。
    “宁爷!天气凉了,您得多穿点衣服。”璨灵关心的说,宁爷一直挂心凝月,却没有发现天气已经转凉了,“天气这么凉,不知道她会不会及时给自己添衣服。”
    “爷!”小马看到璨灵在,招呼过后的话骤然噎在嘴巴里,不用看也知道事关重大,宁爷几乎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同小马进了房间,璨灵贪恋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面对他,她几乎失去了自己骨子里仅剩的一点骄傲,如今凝月离开了,挡在她脚前的障碍也就自然消失。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凝月的下落,明面里,无论她耍什么手段,她还有防范的机会,毕竟凝月不是善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她出于什么动机才失踪的?
    “贱人,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凝月的离开反而给她千万更大的威胁,白驹依然尽忠职守的扮演起看门神的角色,它见璨灵靠近,立刻刺起毛发,龇牙咧嘴的示意她别再靠近,璨灵冷笑,“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亏你是还是神兽,我看你和看门狗没什么两样,连自己的主人都看不住,凝月这辈子算是注定没出息了,你也跟着上不了台面!”
    “咔!”白驹仿佛看懂了她的羞辱,高高翘起的尾巴顶部突然闪出毒刺,璨灵先是一怔,然后更加恶毒的说:“上次就是你这狗东西利用毒刺在粥里下毒的吧!凝月竟然还贼喊捉贼,你可是高贵无敌的神兽,怎么可以帮她做这种下三滥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你,谁叫她丧心病狂,一步步的将你从神兽一点点的带入禽兽的领域。你从神兽变成禽兽,只能说你本质不纯。”
    白驹愤怒之极,尾端的毒刺几乎完全从皮毛里显露出来,在阳光下闪着阴暗毒辣的红光,就连黑白分明的大铜铃眼,也被红霾蔓延,璨灵一阵后怕,然后让她百思不解的时,白驹的尾巴骤然落下,它晃了晃圆滚滚的脑袋,摇摇晃晃的重新趴在门口,微微闭着眼睛,像扇子般的尾巴不时摇动着,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在说说想要活活气死你。
    “土狗就是土狗!犬类的特性算是定型了,我道还有多大本事!虚张声势!”璨灵扬长而去,白驹察觉到她离开后,猛地睁开眼,红霾已经退去,随后跳起来,直接用脑袋撞开门,扭着屁股跑进去,宁爷见它闯进来,要不是爱屋及乌,看在凝月的份上,他早就飞起一脚,将它从屋子里面踢出去。
    她离开了,他总得在她回来之前好好的替她照顾这只很讨厌的东西。
    “怎么了?没吃饱?”宁爷能耐心跟它说话就已经不容易了,白驹娴熟的将爪子搭在他的腿上,小马最近和它相处的不错,宁爷最讨厌它动手动脚,猛地一抽腿,它的爪子便落了空,随后它又挪到小马面前,将爪子伸到他的腿上,小马高兴的不亦乐乎,双手抱着它毛茸茸的脑袋揉个不停,直到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它尖锐而锋利的牙,下意识的抽回,被它咬着必死无疑。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再给本王卖关子,本王就让你一天三顿都喝水,再饿你三天三夜!”宁爷恶狠狠的说,白驹不停的摇头晃脑,尾巴也跟着相同的节奏摇动着,小马也看不明白它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宁爷起身,从卧房里拿出一把剑,小马大惊,慌忙将白驹推开,“你的主人失踪了,你再怎么开心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没眼力的东西,这下惹王爷生气了吧?”
    白驹看到王爷手里的剑,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它又用脑袋横冲直撞的方式跑进来,径直走到小马跟前,宁爷的脸色阴沉似水,白驹还算识相,在他准备大发雷霆之前,立刻张开嘴,一团红色的东西从它嘴里滑落下来。
    第二十三章 东窗事发

    “这什么东西?上面好像还有牡丹。”小马狐疑,他一脸恶心的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上面沾满了白驹的口水,摸起来湿漉漉的,宁爷也很好奇,它这兴师动众怎么突然找这么一个东西来,应该很重要,哪想在那团东西舒展开来后,小马和宁爷目瞪口呆。
    “这不是女人的肚兜?白驹,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下流无耻的事!你的主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爆你的脑袋!”小马捧着肚兜,就像捧着一手炸药,不知道是放下还是继续捧着,宁爷向来很稳重,他知道白驹不会因为接受不了主人的离开而精神失常,它肯定是想告诉他什么。
    “小马,去查清楚这件肚兜的主人是谁!”宁爷说,小马大惊失色,“爷,这叫奴才怎么打听才好?总不能捧着肚兜逢人就问它的主人是谁!这要是传出去,非说奴才居心不良!”
    “怎么,你打算让我去?”宁爷冷脸,小马叫苦不迭,颤巍巍的捧着那团重似千斤的肚兜,表情像是吃了苍蝇,想吐又不敢吐出来,白驹和他交情不浅,立刻绕着他打转,随后又故伎重演,将爪子搭在他的鞋子上,小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脸哀求的说:“我对你不错吧?你是打哪儿找到这个肚兜的?白驹,随便拿人家东西不好,人爱姑娘要是找不着那该有多着急?我得帮你把这东西还回去,白驹听话,你在前面带路!”
    宁爷气定神闲,白驹一直以来都很怕他,但是这一次它却勇敢坐在他跟前,尾巴讨好的在他鞋子上荡来荡去,他的皮靴立刻锃亮有光,宁爷从来没碰过它,小马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爷,白驹这是想请您亲自出马!看来肚兜的主人非比寻常,奴才资质浅陋,愚不可及,恐怕无力担此重任,奴才·····奴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爷,那奴才出去了!”
    “你要是敢愚弄本王,本王就把你当成狗给宰了!”宁爷试着用手碰了碰它的脑袋,白驹不等他的手落下,立刻迫不及待的用脑袋顶上去,随后迅速转身,扭着肥厚的屁股在前面带路,宁爷耐心跟在后面,白驹最终在璨灵的院子前面停下,宁爷了然,想必她便是肚兜的主人。
    “我已经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现在,你得把这个东西从哪儿开来,就原原本本的将它还回去!”宁爷说着便完便将揉成一团的兜肚塞进它的嘴里,白驹配合的不错,它跳过任何可以挡住它前面的障碍物,东西归位后又屁颠颠的出来了。宁爷奖赏性的碰了下它的脑袋,摸上去软绵绵的,怪不得它会遭来那么多人喜欢。
    他还有一屁股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哪想白驹突然一改温柔本色,龇牙咧嘴的挡在他面前,宁爷一惊,“你又要干什么!再敢胡闹,小心我真不给你肉吃!”
    白驹将毒刺收敛下去,急得团团转,真不知道凝月是怎么跟它沟通的,神兽再神也是兽,无法用语言和人类进行对话,这时白驹咬住他的袍角,轻轻的往后面拽,宁爷瞬间明白它的意思,“你别咬了,我跟你走!”
    然后让宁爷匪夷所思的是,白驹竟然带他来到和硕的住处,有巡视的侍卫进进出出,宁爷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璨灵是和硕的女儿。如果你想告诉我的意思是这个,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忽然觉得它很有意思,也不再用王爷的威势压迫它。白驹的尾巴快速摇摆,宁爷和它站在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白驹向他身边移动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再次大胆移动一下,直到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腿上。
    白驹不知看到了谁,身体骤然紧绷,宁爷跟它保持这么亲密的接触,立刻有所感觉,他顺着它雄赳赳的视线看去,竟然看到了和硕的得力武将焕英。宁爷对他有所了解,知道他对和硕赤胆忠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也都得益于和硕对他的赏识和提拔。
    “焕英和璨灵?”宁爷惊奇,他不是出于自信,而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另外一个男人扯上关系。暂且不说璨灵的心对他有多真,和硕为了稳住权势,向来无所不用其极,璨灵是他的义女,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最赋价值的义女和最负实力的手下有感情纠葛。他们俩在一起,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璨灵和焕英到底在密谋什么?
    白驹神气活现的在他身边摇晃着脑袋,天信至今还是音信全无,宁爷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去猜测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白驹受到宁爷的抚摸,兴奋的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璨灵沐完光浴后,发现自己的兜肚突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有丫鬟告诉她,白驹曾经在她洗澡的时候来过,随后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璨灵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白驹在王府里很受欢迎,它又不是男人,随意进入她的院子,也不会有人指责它失礼或冒犯,只是当它第二次返回时,她才发现白驹将她莫名消失的肚兜还回来了,这只肚兜也是她昨天晚上和焕英在一起缠绵的时候所穿着的。
    当她看到站在门外大树后面的宁爷时,还是无法琢磨白驹偷她肚兜的原因,如果是宁爷的意思,应该不会让它还回来同,而且这也不可能是事实,毕竟宁爷一门心思全都落在凝月身上,以前对她不感兴趣,现在依然如此,就算凝月不辞而别,他的心,也不可能给她。
    直到白驹一路领着宁爷去了父亲住的地方,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她总觉得白驹对她过分的亲昵是因为她可以给予它更温柔的抚摸,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神兽不但嗅觉灵敏,而且聪明伶俐,或许她身上残留着从暗室里带出的味道,璨珠和天信就被无数纵横交错的藤蔓困在里面,她想救他们出来,可是一碰到叶子,那些缠在他们身上手指粗的藤蔓就会立刻收紧,因为窒息,他们的脸几乎变成酱紫色。
    天信和璨珠不知是死了还是陷入昏迷,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们就是没反应。如今宁爷已经将注意力放到她和焕英身上,看来刺杀父亲的事情得缓一缓,静观其变,万万不能轻举妄动,璨灵越想越害怕。
    如果那天晚上藏在树林里的是白驹,那还好说,毕竟白驹再聪明也不会开口说话,饶是如此,它还是不能再留了,以它的天赋和智力,完全可以上宁爷顺藤摸瓜,一点点的发现她和焕英之间的秘密。
    趁着夜色,璨灵悄然去了洞穴,她熟练的石壁上找到打开石洞的开关,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恐怖而诡异的地方,天信和璨珠依然被高高的悬挂在藤蔓上,璨灵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稍不小心就会踩到布满遍地的枝叶,这样会让藤蔓将他们俩勒成两截,就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所有的叶子全都簌簌的颤抖起来,璨灵惊骇,惊慌之际险些被藤蔓绊倒。
    “姐姐。”一直昏迷不醒的璨珠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她的身体依然被藤蔓紧密的缠绕着,璨灵着急,但是她却发现即使踩到了叶子,藤蔓也没有收紧的动静,“珠儿,你别怕,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你上次也来了,为什么不救我?”璨珠是野空师太的徒弟,多少有点本事,况且这些藤蔓还是她亲手种下的,一直以来,她都用自己的血细心灌溉,多年的用心终于让它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藤蔓虽然紧紧的缠住他们的身体,可是却可以将更多的力量通过相触的叶子传输到身体,璨珠疗伤,除了依靠那块永久恒温的石头,剩下的便靠这些藤蔓的力量来加以巩固。璨灵哑口无言,“你当时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是野空师太发现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璨珠这是为她着想,璨灵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爹知道这个地方吗?”
    “他要是知道这个地方还不得打死我!下次找不着我的时候就会来这儿抓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璨珠说,璨灵看着她精致而单纯的脸,不由得冷笑,璨珠惊疑,“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笨,简直笨透了!”璨灵毫不客气的说,璨珠身体动了下,藤蔓立刻缓缓的向下移动,直到她摆脱束缚,双脚安然踩在地上,“我的确很笨,那就请姐姐不要拐弯抹角!”
    “我亲眼看到野空师太和咱们的爹出现在这儿!怎么,你靠的这么近都没有发现?那我真替你惋惜,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戏。”璨灵实话实说,璨珠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这话怎么讲?我爹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他更不可能和野空师太一起出现在这儿。”
    “野空是什么人?她会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收下当弟子吗?如果不是凭着爹和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关系,就凭你这一身不入流的本事,还想被她收在门下,简直是痴人说梦!”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起出现在洞穴里,不用脑子也能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奸夫淫妇。
    可笑的是,和硕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就藏在隔壁不远的暗室里,而璨珠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早就发现这个秘密所在,而且还是他和野空师太经常幽会的地方,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人竟然一次也没碰上,还都以为这是他们独一无二的秘密所在。
    璨珠得知真相,石破天惊。
    “亲生的和捡来的果然不一样。”璨灵苦笑,璨珠一头雾水,“姐,你在说什么,从小到大,我爹怎么亏待你了?我有的,你也会有,爹能有这样的用心,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亏待?何止是亏待!”不堪回首的记忆让她的脸变的有些扭曲,璨灵眼睛一滴接一滴的从眼眶里涌出来,“你还记得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爹送了我什么礼物吗?”
    “玉如意,我生日的时候,也送了我一块。”璨珠不知道姐姐提起生日,神情为什么会那么痛苦,璨灵咆哮,“在我生日那天,他糟践了我!这样的伤害,一个玉如意就可以抵消得了吗?”
    “姐,你在说什么?别胡说八道,爹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对你·······”璨珠惊骇的险些跌倒,可是姐姐眼睛里空洞而绝望的表情不像是恶意中伤,她更不可能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璨灵跌坐在地上,“如果这样都不能证明他对我恶毒的用心,再过几天,他就要将我送到太子身边,璨珠,你应该听说过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荒淫无度,昏庸无道,爹说那儿是全天下女人最向往的地方,可是事情的真相是,那儿就是个火坑,跳下去的人绝对不可能再活着出来!璨珠,这就是爹一直以来对我的用心,他就是一个禽兽!你还觉得他对你和对我是一样的吗?珠儿,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屈辱!”璨珠已经失去站立的勇气,璨灵的眼泪早就枯竭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再去流泪,她转过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身体摇晃的厉害,心被掏空了,如今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寒冷的风吹在皮肤上,也慢慢的吹进心里的空洞,唯一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疼,就像当初被他残忍对待后的那种绝望和无助,恨不得自我了断。
    “宁········”她走出暗室,宁爷的面容猛地撞进她的视线,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看来,他什么都听到了,要不然不会用这样可怜而略显惊愕的眼光打量她,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过去有多肮脏不堪。
    白驹也在,看来又是这个可恶而多事的东西引着宁爷来的,之前,她认为它的存在是威胁,现在,却变成了心腹大患,只有将它拔出了,才能扫清障碍,给自己的未来增加筹码。
    “我劝你还是离开王府。”宁爷意味深长的说,璨灵听到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内心的空洞却史无前例的疼痛起来,她始终无法拥有他款款深情的凝视,白驹仿佛从她淡漠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的憎恨,弱弱的藏到宁爷的身后,不时探着脑袋看她。
    的确,宁爷能来这儿,的的确确是受了它的引领。
    第二十四章 东窗事犯二
    洞穴里的火把随着爆裂的火星颤动着,宁爷背对着光,他的脸大部分都被淹没在光线里,嘴唇模糊泛白,深邃而幽静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白驹在看到自己投射到墙面上扭曲的影子时,再次活跃,自己上蹿下跳,影子也在墙面上跟着跳跃,在这样悲伤的气氛下,它玩的不亦乐乎。
    “焕英被抓了!”王府早已闹翻了天,只有深处地下的洞穴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雨的影响,璨灵的眼神仿佛被震碎了,她不是提醒他别轻举妄动的吗?为什么不按她的话去做?现在捅下了篓子大过天,他死了也就算了,她还得为他的鲁莽和冲动付出一无所有的代价。
    “焕英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宁爷的话反倒让她绝望的心死灰复燃,璨灵探询,“他还做了什么?”
    “你们之间的秘密跟我无关,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提前跟你通风报信,就当还清我所欠你的情分,如今他被你的父亲抓个正着,严刑逼供肯定是必走的流程,也不知道会不会供出你,想来你必定清楚和硕的行事为人,如果你背叛他,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宁爷说着便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她面前,璨灵怔在原地,那天晚上她对他所有的情意,全都被他这个虚情假意的善意提醒抵消了,他送的银子,像是送给娼妓的赏银?
    那天是上,与他缠绵一夜的女人并不是亲王的大小姐璨灵,而是一个只认钱而不认人的青楼女子。
    “拿开!宁爷,您这是想用这些银子跟我划清界限?最好还能把我打发到你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我,你就眼不见心不烦?如果您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遭受侵凌和践踏,但是我还有我的自尊和骄傲,还轮不到你来践踏!我会用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璨灵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璨灵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没想到之前所有的痛苦已经让她渐渐增强的抵御,从此以后,过去习惯隐忍的璨灵死了,新的璨灵将会一一讨回所有欠她债的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算是透透彻
    璨灵挺直身板起了出去,宁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疼痛,为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她默默忍受一切的韧性和坚强。
    “璨珠!”宁爷走进暗室,那些安静的藤蔓立刻张牙舞爪,迅速的向他袭来,璨珠轻轻的拍动藤蔓的叶子,藤蔓再次安静下来,并且慢慢的往回收,天信的身体受到牵扯,他闭着眼睛,脸色酱紫,仿佛已经死去已久。
    “天信没事儿,这些藤蔓都是我平时用来疗伤的,被困住还能增长功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璨珠有气无力的看向天信,也让宁爷放心。
    白驹冲他叫了两声,缠绕在天信身上的藤蔓突然松开,天信摇晃的更厉害,随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白驹摇着尾巴冲上去,不停的用爪子拍击他的后背,宁爷将瘫坐在地上的璨珠搀扶起来,璨珠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她无法接受姐姐所控诉的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一直以来,她都为对姐姐视如己出的父亲而感动欣慰,毕竟姐姐并非他的亲生女儿。
    如今事实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天崩地裂,宁爷将她抱出去,径直放在他曾抱着凝月坐过的大石头上,她用力的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小小的,瘦瘦的,目光呆滞,嘴角不时的抽搐着,看得人一阵揪心。
    “宁爷!我这是在哪儿?”天信恍恍惚惚的醒了,他揉了揉酸胀疼痛的太阳穴,白驹见他醒了,像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不停的用舌头舔着他的脸,奇怪的是,每舔一次,他的神智就会多一份清醒。
    这就是神兽和土狗的区别,前者的舌头和口水有治愈效果,后者只会叫人恶心。
    “你都失踪好几天了,如果不是白驹领着我跟踪璨灵过来,还不知道你还得在这儿挂以猴年马月?”宁爷说,天信猛然响起同时被藤蔓缠住的璨珠,“她怎么样了?”
    “她也刚刚不久才被藤蔓松开。”宁爷说,天信脸上的酱紫色已经褪去,他站起身,忽然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不停的在身上循环,宁爷说:“你别惊讶了,藤蔓虽然困住了你,但是也会接连不断的给你传输功力和力量,璨珠姑娘受伤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疗伤。她躺在外面的石头上,去看看她。”
    “我还以为她要害我!”天信一阵内疚,慌忙跑了出去,宁爷向白驹招了招手,“大功臣,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本王决定回去后给你加餐。”
    “王爷,石头上没有人!璨珠到底在哪儿?”听到天信的声音,宁爷慌忙出去,光溜溜的石头上果然空无一人,天信向白驹招了招手,真把它当成狗使唤,将手里的一块碧玉放到它鼻子前面,“这上面有璨珠的味道,你帮我把她找出来。”
    “她大概已经出去了。”宁爷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她的心思,姐姐多年委曲求全的生活深深刺痛了她,这时天信嚷嚷说:“白驹,再不听话,我们就把你一个人关在这儿!”
    “白驹不是野狗,它的天性很高,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吗?全都是它的功劳,跟过去看看吧!兴许这儿还藏着更多惊人的秘密。”宁爷对它的灵敏反应刮目相看,天信只能举着火把,硬着头皮跟上去,白驹翘着尾巴同,一路摇头晃脑,四腿都快拧成麻花,仿佛随时都会被自己绊倒,它最终在洞穴的尽头停下来,宁爷抚摸着它的脑袋,白驹心花怒放,抬起上半身便要往他怀里扑,天信一脸鄙夷的瞪它,“都是男人,干嘛那么矫情!你再这样,别怪我瞧不起你。”
    火光逼近,炽热的温度直接冲到了它的脸上,白驹除了不会说话,几乎无所不能,可是它面对火光仿佛充满与生俱来的畏惧,白驹哼哼两声,迅速的躲到宁爷的身后,神情忌惮的看着那团呼呼燃烧的火把。
    “原来你这小东西怕火!这下我可找到治你方法,白驹,再不乖乖听话,我就用火把侍候你!保证让你服服帖帖。”天信故意吓唬它,白驹却将这个威胁当真了,它全身的皮毛刹那间像都斗鸡一样高高的刺立起来,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杀气,天信一惊,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宁爷瞪他一眼,“跟它一般见识做什么!它可不是好惹的,被它咬着了,别怪我没提前警告过你。”
    “爷,我知道错了,白驹,我也知道错了,快点把你身上的毛全都收起来,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天信全身一阵哆嗦,宁爷也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脑袋,白驹这才缓缓的收起怒火,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懒洋洋的贴着石壁,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它累了,想要在这儿歇会儿,这大爷势不可挡的架势,谁也叫不动它。
    “咦!爷,你听这石壁后面好像有水声!”天信将火把扎近不远处的石头缝,他见白驹将身体贴在石壁了,应该在暗示什么,他有所领悟,将耳朵贴上去,果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宁爷拿起石头,猛地在石壁上砸了几下,里面传来空洞的回音,说明石壁后面存在一个巨大的空间。
    天信动功,可是试了几天,还是没能将石壁打通,便是他的手,几乎被反力震的几近残废,他嘴里不停唏嘘着,“爷,这石壁太硬了,根本打不通!要不咱们先出去,单凭咱们两个人肯定不成事,得找几个高手来联合发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白驹,你可以吗?”宁爷问,白驹瞪大眼睛,随后扭头就走,天信失笑,“它就像一个大山羊,全身软绵绵的,万一真拼命撞上去,还不得把全身的骨架撞成一段一段的!爷,人家好歹也是神兽,无可挑剔的高贵,怎么能让它干这种粗活!”
    “它干不来,你不也束手无策!”宁爷不知不觉的替白驹说起话,或许是白驹被他的袒护感动了,走到一半后骤然回头,铜铃眼顿时火光四溅,身体骤然出现了急剧变化,宁爷和天信面面相觑,在白驹变身为怪物时,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迅速往后退去。
    白驹变身后,巨大的身体几乎撑破了洞穴最狭窄的地方,还好它力气大,没有被甬道卡住,细碎的石头纷纷从上方滑落,飞沙走石,尘土飞扬,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宁爷和天信左躲右闪,没怎么被石头砸到。白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藏匿在池塘里的大怪物,至少眼里不再有杀气。
    空间不大,而它的体格又太庞大,四肢只能半蹲着,它艰难的扭过头,目光明确的看向宁爷,它的眼睛又大又红,仿佛眼球里的血液随时都可以飞溅出来,它调皮的忽闪着眼睛,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天信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面与这种庞然大物近距离接触,然而宁爷面对它却坦然的多,毕竟它是活泼可爱的白驹,只是面貌和体态上有点不同而已。
    “看来不用找高手联合发力了。”天信苦笑,白驹抬起前爪,只是轻轻一碰,那坚硬如铁的石壁仿佛变成一张脆弱不堪的薄纸,那么轻易的被它的爪子破出一个大洞,白驹身体猛地收缩,在眨眼间又变回大山羊,全身的毛发里藏满了灰土和细碎的沙石,他使出全身力气抖动身上的皮毛,结果离它最近的天信再一次受到飞沙走石的袭击。
    “谁说神兽是神了,我看是神到一定地步,连小肚鸡肠的心胸都没有!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小畜生!”天信低声发了两句牢骚,宁爷的目光往里面探了探,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从破洞里钻了过去,恢复正常的白驹神气活现,报完私仇后,立刻扭着屁股屁颠颠的跟上去。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骇然失色,宁爷最近也没听说这儿的百姓有丢失孩子的事情发生,天信大惊失色,他上前探了探这些孩子的气息,脸色每探一个孩子便会阴沉一分,他惊骇的说:“爷,他们都死了,身体还有些余温,应该是不久之前死的!”
    这儿的空间并不大,有一处细小的地下河流,哗哗的水声相比之前要大的多,清澈的水在石头上撞出洁白的水花,为了清楚的看到这个空间最完整的格局,天信再次点燃一把火把,白驹可以在水下生存,但是它却异常怕火。
    “别怕!”宁爷难得对它这么温和,借着光线,白驹的鼻尖向不远处的一个黑色石头扬了扬,石头中间仿佛被切出空间,远远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微微泛出白色光线的石壁,宁爷刚想上前查探,天信却挡在他的前面,“爷,这儿神鬼莫测,危机汹涌,还是我去看看那儿什么情况。”
    “那你小心。”宁爷往后退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一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幼嫩而肉嘟嘟的小手,他大吃一惊,慌忙蹲下身,原来是一个头朝下趴在地上的小女孩,眼睛紧闭,面色惨白,嘴角呈现痛苦的弧线,地上有几处清晰的抓痕,可以想像得到,她在临死之前做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白驹突然反常的咬住他的袍角,用力的往后拉,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都是谁家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找不见他们,应该都急疯了吧!
    “爷,这儿还有个孩子!只是·········”天信仿佛看到一个极其恐怖的事,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此时此刻的白驹变得异常狂躁,宁爷狐疑,正准备起身去天信那边,哪曾想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可是白驹却瑟瑟发抖的站在他后面。
    那只肉墩嘟嘟的手赫然抓在他的胳膊上,巨大的力量让他难以相信这来源于一个孩子。女孩动作迟缓的从地上站起,然后其他死去的孩子也同时苏醒,他们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行尸走肉般的向他逼近。
    白驹浑身的毛发再次刺起,它在看到那个从石头中间缓缓站起来的紫衣女孩时,戒备的眼神支离破碎,天信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刚才他明明看到一副骨架赤裸裸的躺在石头中间,怎么转眼间就变成另一副样子。
    女孩和正常女孩没多大区别,她的手从天信的手指上移开,被抓破的地方开始泛出不同寻常的黑紫色,应该是邪毒,它扩散的速度异常迅速,很快吞没了他的整只手,小女孩仿佛也看到了正炯炯看着她的白驹,它像是找到千年难遇的知音,扭动的屁股几乎要从脊骨脱臼,一路蹦跳着向她靠近。
    第二十五章 痛下杀手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小女孩突然说,白驹脑袋晃得太快,它把自己弄得头晕目眩,听到女孩的话,立刻怔在原地,随后尾巴再次翘起,屁股也越扭越厉害,狗腿子般凑到她面前,女孩不耐烦的说:“我就是不要和狗做朋友。”
    白驹像土狗一样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停下来后又看向宁爷,小女孩被逗乐了,她伸出手,清铃般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水声,犹如动听而优美的旋律,白驹顶着脑袋在她手掌下蹭了几下,天信一脸恐怖的看着不断向他胳膊蔓延的邪毒,向白驹咆哮说:“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有兴趣拍马屁!”
    白驹很不情愿的看向他,女孩咯咯笑着,她将拳头伸到天信的面前,展开时,掌心出现一个葡萄大小的黑色丸子,“它说你是它的朋友,这颗药丸可以解毒。”
    “你能听懂它的话?”天信一把抓过,迫不及待的吃下去,女孩惊愕,“这是百毒虫,是万万不能吃的!只要放在破皮的地方,它就可以将你身体里所有的邪毒全都吸出来。”
    “我都吃下去了,你怎么才说!这可怎么办!它会不会在我的身体里钻来钻去?那我的五脏六腑岂不成了马蜂窝?”天信想死的心都有了,白驹冲女孩摇了摇尾巴,女孩说:“没事儿,能吃到百毒虫也是你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我才不稀罕,要不你也让那只小畜生也吃一只!一只太少了,给它吃一百只!”天信恨恨的说,女孩奶声奶气的说:“吃了百毒虫,你以后就会百毒不侵,你手指上的邪毒不会再发作,只是那只手的颜色可能这辈子都得这样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个样子看起来,会让人觉得我是怪胎!”天信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变成黑色的右手,别人问起,他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不恐怖?
    “白驹。”宁爷向它招招手,白驹迟疑一下,还是返回到宁爷的身边,女孩有些不高兴,“你说过要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它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白驹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香饽饽,谁都想占为己有,白驹向她吐了吐舌头,女孩立刻兴奋的说:“你说要带我出去?”
    “你能听懂白驹的话?”宁爷惊奇,女孩说:“嗯,不仅是它,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都能察觉出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那些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宁爷问,女孩歪头想了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白驹是你的朋友,而我却是它的主人。”宁爷也没想到,今天这事他还得沾白驹的光,白驹高兴的有点忘乎所以,在跳动的时候被自己绊一跤,它感觉到丢人,拖着尾巴,灰头土脸的回到宁爷的身边,天信还在为他比残缺更可怕的黑手悲痛欲绝,女孩从石头上走下来,看着那些失去魂魄的同龄孩子,幽幽的说:“我们都是被野空师太抓来练功的傀儡,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被抽去了精魂,这样更容易被控制。”
    “野空拿这些孩子练什么功?”宁爷又问,女孩回答说:“准备的说,我们并不是野空师太练功的傀儡,而是她的徒弟璨珠练就行尸走肉所用的!”
    “璨珠?!她怎么会练就如此歹毒邪恶的功夫?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宁爷看到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孩子,那么长时间没看到,心里难免会触景生情,女孩说:“ 绪儿。”
    “名字和你一样可爱,我的女儿也跟你一般大了。”宁爷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柔情和慈爱,绪儿雀跃,随后又眼神黯淡的说:“可是我们都被野空师太控制在这儿,四周全是封印,根本出不去。”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们解除封印?”宁爷心不禁软了一块,绪儿说:“这儿的封印并不强,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望尘莫及了,所以功夫上乘的人就可以打破这儿的封印。”
    “天信!你过来发功!”宁爷将这个任务指派给他,天信扬了扬他已经变黑的手,声音哽咽的说:“我的手都变成这样,放在黑炭里,绝对看不到我手指的轮廓,想想以后要带着这双手过一辈子,谁见谁怕,花见花谢,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还让我发力!”
    “再罗嗦我就让白驹将你那只手咬断!”宁爷催促,希望他别再顾影自怜,天信准备运功,这时绪儿满脸惶恐的说:“野空师太发现有人入侵这儿,你们快点离开这儿!要不然等她来了,我们谁也逃不掉!”
    “那就别磨蹭了,在她回来之前速战速决!”宁爷下令,天信不敢怠慢,他扎着马,双手虚抱成球,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双掌间迅速膨胀,绪儿越来越害怕,“她带来了很多人!你们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你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反悔。毕竟你是唯一能和白驹沟通的人。它比我们更需要你这个朋友。相信你也是。”宁爷哄着她,心也随着她的惊悚牵动着,白驹热泪盈眶,直到现在它还没有被谁这么感动过,快速摇动的尾巴掀起不少的风,让不远处的花草也跟着一起摇晃。
    “等一下,你先别急着运功,野空师太进来瞬间,封印会自动解除,等她完全进来后就会立刻恢复,天信哥哥,只要你抓准时机,不仅可以击败野空师太,还可以打破封印!”绪儿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她也经历了许多孩子从未经历过的磨难,心智便超越普通孩子的范畴,宁爷说:“那你们重新回到自己原来呆的地方,就像我们没来之前那样。”
    一切准备就绪。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野空师太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和硕能将自己的人马调遣给她,这也能说明他们之间耐人寻味的特殊关系,宁爷一个人站在破洞旁边,白驹也神色警备的守在他的腿边,野空师太看向白驹的眼神几乎像是看到了金光闪闪的财宝,“白驹已经进行到第一阶段的变异!”
    “你想都别想,最好死了这份心,白驹是神兽,它有自己的心智,而且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宁爷志在必得的说,野空身材纤细,气质高雅,面容不算太美却也与众不同,她看向宁爷的目光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暧昧,“王爷半夜三更不在房间休息,怎么到我这儿使坏?石壁后面的孩子,你全都看到了吗?”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你这个蛇蝎女人!其实这个地方我并非第一次来,只是没想到石壁后面竟然掩藏着这么大惊世骇俗的秘密,如果和硕亲王知道你胆敢在他王府下面胡作非为,他会轻易饶过你吗?”宁爷想要套她的话,野空师太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为了成全这个地方,他特意将王府盖在上面用来掩人耳目,就凭我和他之间的交情,他怎么舍得指责我的不是!而且,我所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王爷,如果没有他的允许,我敢胡作非为吗?”
    白驹不知抽哪阵疯,突然摇晃着尾巴向她走去,野空师太愕然,随后恍然大悟,“都说白驹看到漂亮的女人就会主动上前搭讪,看来外面的谣传都是真的。也怪不得它那么招人喜欢!”
    “白驹,你这只白眼狼,还不给我回来!还记得谁是你的主人吗?”宁爷恼怒交加,白驹头也不回的向野空靠近,油头滑脑,白色的皮毛在光线下闪闪发光,野空师太知道它是神兽,一直都在守护凝月,只是弄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不过她很确定,凝月还活着,要不然她剩下的半缕魂魄就会烟消云散。
    “漂亮的女人都是它的主人。”野空师太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白驹顶着脑袋,任由她抚摸,它像讨好其他漂亮女人一样,不停的绕着她撒欢,随后它用鼻尖向破洞扬了扬,野空仿佛猜到了它的心事,“绪儿会读心术,你说不出来的话,她可以帮你说出来,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一个朋友。”
    “白驹!你再不给我回来,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宁爷很快明白它的意思,然后让他没想到,也让野空师太猝不及防的时候,白驹骤然使出它的杀手锏,尾端的毒刺在间不容发之际,狠狠的扎中她的胳膊,野空师太此时已经靠近破洞,封印自动解除,她万万没有想到白驹这么奸猾,是她太掉以轻心,再让她没有预料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立刻从开解的封印里喷涌而出,白驹的毒凶狠无比,很快麻痹了她的身体,再加上那股强力的袭击,野空师太随着强大的惯性,被甩出十几步的距离,身体“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到石壁上,破坏的石头随着她的身体一起摔落在地上。
    她接连吐了几口鲜血,而此时此刻,封印已经被强力破解,绪儿最先从里面走出来,野空师太虚弱无力的向她伸出来,“快点过来帮我。”
    “师太,你很疼吗?”绪儿一步步的向她走去,野空师太点点头,“疼!好孩子,只有你才能帮我了!去,在那边石缝里,我暗藏了机关,只要按下去,就可以将他们永远的封死在这儿。”
    “你只是现在疼,可是我已经疼了很久,每天每夜都在疼,我学会了你所教我的所有功夫,也记住了你所给我那么多的痛苦,小时候我总是听我娘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你却剥夺了我的快乐,让我活在这个黑暗潮湿的地方,也欠那些被你抽去魂魄孩子的自由。”绪儿伸手抢过被她塞在腰带里的锦囊,野空师太死灰般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她竟然栽在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孩子身上,那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锦囊,那儿装满了无数魂魄,当绪儿打开封口时,有无数模糊不清的影子从里面飞涌出来,各自寻找自己的身体。
    还魂后的孩子逐渐有了气息,他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天信别扭而生硬的哄着他们,可是他们只是孩子,无法承受眼前陌生的景象和身体上的疼痛,宁爷一把将野空师太从地上提起来,“凝月的魂魄呢?你快点把她还给我!”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但是我会让凝月的魂魄陪着我一起下地狱!”野空师太白皙的脸上很快出现红黑相交的纹路,那是白驹的巨毒所致,白驹用脑袋顶了顶绪儿的手,绪儿了然,她扯住宁爷的袖口,“白驹说它的毒无药可解,可是它刚才扎在野空师太身上的毒却不致命,但是毒素会让她感觉到痛不欲生,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直到她断气为止。”
    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她的特性,她还没有自我了断的高尚情操。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宁王爷,只要我不说,谁都没办法找到凝月的魂魄!”野空师太恶狠狠的诅咒说,宁爷冷笑,“随你吧!等你熬不住的时候,不用我来逼你,你也会主动将凝月的魂魄捧给我的!”
    宁爷吩咐天信,将这些惊慌失措的孩子全都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却将绪儿留了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白驹在他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他想要知道它的暗示必须通过可以和它直接沟通的绪儿。
    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绪儿早在宁爷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和硕忙着处理家务事,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老情人快要一命呜呼,以及地底下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宁爷让小马在门外守着绪儿,天信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黑炭的右手,他正准备仰天长叹,却意外的发现正坐在房顶上的璨珠。
    比起伤心欲绝,他这点打击也算不了什么。
    王府地牢
    “如果你对他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关系,现在就去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的清白!”和硕做梦也没想到焕然竟然胆大妄为,胆敢违抗他的指令,想带着璨灵远走高飞,而这个消息提供者便是他的老情人野空,她说她亲眼看到焕英和璨灵在树林里苟且,和硕勃然大怒,这次,他非要让璨灵好好长一次记性。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再恨也没有用,我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可不想看到你变成白眼狼,过几天便是你进宫的日子,你敢跟我玩手段,我会用不同的方法让你后悔莫及。”和硕原形毕露,随后又将刀递到她的手上,璨灵双手颤抖的厉害,几乎拿不住刀,这个野空欺人太甚,闲事竟然管到她身上,看来那天在林子里鬼鬼祟祟的人影便是她了。
    “璨灵!你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事到如今,焕英关心的人还是她,璨灵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受伤?”
    “你爹不会放过我们的!”焕英走投无路,只能绝望的等待命运降临,璨灵走近他,“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有意识到暗地里监视我的野空,焕英,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呢!如果这件事必须有人付出代价,我愿意承担一切,璨灵,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了你,我宁愿背叛自己的灵魂,不过我从来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过,如果时间重来,我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璨灵,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你所喜欢的男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焕英身陷囹圄,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她未来的幸福着想,也不难看出他对璨灵的一往情深。
    “只可惜老天不愿意成人之美,让我们生生错过对方。”在她心里,再深情的他也只是一个棋子,现在这颗棋子已经失去价值,她必须毫不留情的丢开,女人要么善良,要么心狠手辣。
    有些决定必须快刀斩乱麻,时间拖延久了,她怕自己会被他精诚所至般的爱感动,轻轻的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焕英忽然哭了,“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自己自身难保,现在连你也给害了!”
    “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和硕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再让他得意下去!”璨灵抬头吻住他的嘴,隐约感觉到他脸上的眼泪,焕英愧疚,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他身体突然猛地一震,尖锐刀深深的扎进他的腹部,隐约从后背透出来,然而她的嘴唇还在用力的与他纠缠。直到他全身颤抖着往下滑落,璨灵一把将扎在他腹部的刀拔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到她的脸上,让她精致而艳丽的五官变的异常惊悚。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枉费我一番心机,让我给你白睡了!像你这种人死了也好,省得坏我好事。”璨灵冷漠无情的用帕子将刀上的血擦干净,这些话对于情深意重的焕英来说,这是她给他的第二刀,断绝了她生还的机会。他一直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愧疚,而她却早已处心积虑的将他这颗失去价值的棋子处理掉。
    她不愧是和硕调教出的女儿,无论从心机还是心狠手辣的手段,几乎如出一辙。她一直在控诉和硕的斑斑恶迹,然而她在耳濡目染中也渐渐吸收了他的习性和狠辣作风,变成另一个渐渐崛起的和硕,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浑身绿毛,还嘲笑别人是妖怪。

    第二十六章 制造凝月
    垂死挣扎中的野空师太,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白驹的毒让她体验凌迟般的折磨,她扶着墙壁,努力控制自己颤抖不止的双腿,强大的意志让她渐渐屏蔽了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她顺着地下河的河岸,一步难似一步的往前走,河水并不湍急,只是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却是异常凶险,她一个踉跄,原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立刻摔进河里,冰凉的河水反而让她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有所减缓。
    河水不深,还不到膝盖深,野空师太狼狈不堪的坐在水里,缓缓流动的水在经过她身边时,还是给她造成不少冲击,她以前的确是个出家人,因为修炼邪功而被师傅扫地出门,那样的绝情,一点妥协的余地也没有。
    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便是她这辈子最难心承受的伤害,她体验到从未体验过的落魄和潦倒,二天滴水未进,饿到头晕眼花,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潦潦草草的收场,在关键时刻,是和硕伸手搭救了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将他的侠义心肠和照顾视为下辈子的依靠。而她也成为了和硕的杀人工具,只要他当晚列出来的人员,通常活不到第二天。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便是产生比心领神会更敏锐的默契,她帮他杀人,他把她当成最亲密的人,只是关系见不得光,甚至为了方便经常幽会,他特意将王府盖在了洞穴上面。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曾经发下毒誓,如果她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便要对驱逐她的人赶尽杀绝,她自己没多大把握,但是和硕却利用军队帮她报仇雪恨,那个她从小便生活的地方,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风将浓烈的烟气送到很远的地方,连同她的那些师兄妹也未能幸免。
    师傅将她赶出师门,是因为她触犯了门规,并且三番五次屡教不改,师傅这么做,也是对她失望透顶,而她却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迁怒旁人,因为她的不甘心,一共有五十六个师兄妹死于烈火之中,最小的才三岁,那是师傅最疼爱的儿子。残圭断璧附近,布满了死人的烟灰。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时间一晃竟然过了二十年,野空师太回想平生,骤然发现自己的怒火让那么多生命无辜遭殃,当年的她怨恨师傅薄情寡义,那么那些不明不白便玩于猛火为的师兄妹呢?他们甚至连怨恨的机会都没有。
    野空师太苍凉一笑,临死了才发现自己所犯下的那些罪孽,那些孩子都是和硕帮她从外地掳掠来的,天高皇帝远,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俨然不会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被藏在和大亲王府邸的地穴下面,璨珠一直嚷嚷着修炼一门超强制胜的功夫,行尸走肉威力不大,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威慑力绰绰有余。
    小孩的魂魄纯净无邪,当修炼者达到二层以上功力,便可召唤那些深埋地下或者死于露天的尸骸,召唤者的功力会转移到受唤者的身上,不用她动手,那些行尸走肉也会照着她的套路施展功力,直到受唤者的身体变成一堆碎片。
    璨珠的悟性很强,已经修炼到第二层,只是她并不知道她所借助力量来源于那些孩子纯净的灵魂,修炼者的功力越强,吞噬力量的渴求就会越大,相应的,灵魂的力量像是吐完丝的春蚕,等待他们的结局便是灰飞烟灭。
    当初她在树林里抓到凝月时,她并没有杀了她,而是抽出她半缕魂魄,毕竟她是宁爷所喜欢的女人,留在手里可以防患于未然,如今这个万一发生了,她所能指望的,便是凝月这个护身符。
    野空的师傅是二十年前最负盛名的“造者”,所谓“造者”便是将人的灵魂注入烧制出的人形陶俑中,再经过一系列特殊的作法,便可将拥有灵魂的陶俑渐渐产生力量,陶俑的面部没有五官,这将由灵魂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生前的模样在新的身体上逐渐凸显出来,野空师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她也更加惭愧,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筹码,竟然是从师傅那儿学来的“造者”,而她竟然丧心病狂的联合和硕,将她的恩师赶尽杀绝!
    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便是她的报应吧!
    她有现成的陶俑,只要将凝月仅剩的半缕魂魄注入陶俑之内,便可让凝月起死回生,野空全身几乎使不出一点劲,她迈着沉重的脚步,终于来到她藏匿陶俑和凝月灵魂的地方。
    她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恢复一点体力,野空师太盘腿而坐,随着她的运功,身上逐渐开始显露光晕,那是呈淡紫色的光,祥瑞之气,她自己比谁都清楚,等她将所有的力量全都用在功力上,也就相当于透支了她毕生心血和武功。
    陶俑受到了召唤,软禁凝月灵魂的锦囊也自行解开,一道瘦棱棱的影子从半空中徐徐落下,这是一个虚弱模糊的魂体,几近透明的身体因剧烈颤抖而产生涟漪,仿佛一阵轻风便可将涟漪吹散。再也聚拢不到最初的人形。
    由于凝月只有半缕魂魄,即便是完整的魂魄,陶俑也只能支撑她七七四十九天,当魂体的能量耗尽后,陶俑周身就会出现裂痕,直到和灵魂一起支离破碎,灵魂在没有找到身体之前是处于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融入陶俑之后,才能顺着意识的指引在陶俑面部渐渐展露出自己生前的模样。
    如果凝月的力量不够强,或者受到外力的袭击或者伤害,她的面部五官就会受到一定的景程,很难达到和原先一模一样的面貌。野空师太全身剧痛,血不停的从她七窍涌出来,从眼睛里涌出来的血,就是她用生命去向无辜死去的师门兄妹的忏悔,尤其是传她一身本领的师傅。
    事已至此,很多道歉已经来不及去说,很多错事,也来不及去补救,对于渐渐走向衰败的生命,她已经失去憧憬的机会,这个世界太大,美好的东西也太多,可是拳头太小,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抓住,她以为自己的拳头已经抓住了令所有人望尘莫及的东西,摊开手掌,原本纤嫩的手,在杀戮中失去了光泽,掌心有红色的老茧,那是二十年前从别人身上沾来的血,逐渐透进肌肤。
    空空如也的拳头,忙碌半生的自己,蓦然回首,她早已失去最美最好的时光和东西。无无论得失,在死亡面前,终究逃不过虚空。
    凝月模糊不清的魂体渐渐融入陶俑,随着力量的穿透和野空师太的功力相助,没有五官的陶俑渐渐显露轮廓,野空师太眼睛和鼻孔里的血越流越多,陶俑五官拓展的进度却越来越快,凝月的额头和眼睛完完整整的显露出来,接下来便是鼻子以及两边的耳朵。
    “砰!”
    外面骤然传来巨响,那是石门被开启的声音,能熟悉洞穴机关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会不会是和硕?应该不会是他,毕竟璨灵和焕英暗里苟且的事情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他怎么会有心情来这儿找她?
    难道是璨珠?这也不可能,毕竟她并不知道这儿的存在。
    “师傅!”果不其然,还真是璨珠,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野空师太屏气凝神,她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分神,如果凝月无法借着陶俑重生,那她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出去!”野空师太故作镇定的说,璨珠没有走,而是站在外面失神的问:“如果你当初告诉我,兴许我就不会决意要练行尸走肉这门功夫。”
    “为师累了,你明日再来。”野空师太这么一分神,陶俑鼻子以下的部位立刻有所改变,也谈不上丑,但是跟凝月比起来,陶俑的轮廓和样貌和凝月本人相差甚远,看起来,除了眼睛一样外,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就连尖尖的下巴,也变的有些圆润。
    魂体融入陶俑后,还得经过两个时辰的磨合过程,毕竟这不是她原来的肉身,如果她的意志不够强大,即使陶俑赋予了生命,她也活不了几天。
    “师父,徒儿平日刁蛮,幸得师父宽宏大量,处处承蒙师父教诲,师父,徒儿只想听一句实话,您和父亲的关系是真的吗?您是不是也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我为徒?”璨珠知道现在问这个已经失去意义,可是她还是想师父亲口告诉她,野空师太还未来得及将功力从陶俑上收回来,巨大的反噬猛地向她袭来,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璨珠,她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却看到自己的师父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然而不远处同样躺着另一个人,只是她身体异常僵硬,呈现出一种陶俑特有的暗灰色。
    “师父,那个是您用陶俑造出的人吗?”璨珠只听师父提起过一次,一直嚷嚷着想学,没想却惹得师父勃然大怒,险些用剑伤了她,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提了,野空师太全身是血,疼痛恰恰变成她保持意识清醒的重要能源,璨珠将她从血泊里扶起来,不管她和父亲是什么关系,她这一身的本事毕竟是她一手传授的。
    “怪师父平日里骂你的那些话吗?”在江湖上,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独创门派,广收门徒,或许因为和硕的关系,她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儿特别用心,几乎将她视为亲生女儿,璨珠眼泪落个不停,她来这儿原本是痛骂她丧心病狂,害得她也跟着一起丧心病狂,看到她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样子,更怨毒的心也被心疼融化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了父母,她也是她赖以倚靠的亲人。
    “是徒儿不懂事,害您总是为我操心!除了父亲,再也没有人像您这样对我好了!师父,等你好了以后,徒儿一定好好练功,不再三心二意,不再任性妄为,也再也不给您招惹麻烦。”璨珠喜欢闯荡江湖,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像那些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可是事实却截然相反,她总是带着一屁股的麻烦跑回来,灰溜溜的等待师父帮她善后。讨伐都在门口破口大骂也是常有的事,无论师父把她骂的有多狗血淋头,她心里都会莫名的安宁,因为她知道师父那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完过后一定会将她的麻烦逐一摆平。
    璨珠的母亲常年吃斋念佛,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呆在佛堂里,为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祈求平安,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几面,然而在生活中,她早将师父当成自己的母亲,这比自己的生母更具灵魂和血肉的母亲,她从她的管教和责骂中体会到被关爱的感觉。
    “别捡好听的说,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璨珠,以后别再任性了,师父不在身边,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惹来的麻烦,你得学会自己解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谁可以保护谁一辈子。师父以前总觉得你没心没肺,整天只知道胡来玩闹,现在我才明白快乐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璨珠,师父一直把你当作女儿对待,希望你保持自己的特性,不要活得像师父这样失败!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师父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宽容才是最大的??????最大???????”野空师太呼吸困难,又有一大口血从她的嘴里喷涌出来,飞溅到了璨珠身上,这时,一阵阴侧侧的冷笑从前面传了过来。
    “姐,你怎么找来这儿来的!”你想干什么!”看到姐姐手里拿着一把剑,璨珠心神不宁的问,璨灵笑,“我的好妹妹,难道你看不出来,姐姐这是来杀人的吗?你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而是你身后那个老太婆!”
    “师父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杀她,如果你非要杀她,那就先过我这一关再说!”璨珠身上血迹斑斑,全都来自师父,忽然感觉胳膊被扯了下,原来是师父,她满脸是血,神情恐怖,看得人心惊肉跳,“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恩怨,你快点离开这儿。”
    “天底下哪有徒儿弃师父于不顾的说法。我就是命丧九泉,也得在前面为您开路。”璨珠神情坚定的说,野空师太感动之余,也看到了自己罪孽深重的过去,同样为人师表,她却对她的师父犯下滔天大罪,璨灵的剑身在火把暗沉的光下发闪出锋利的寒气,“那我就送你们师徒俩一起上西天!路上还能有个伴!”
    “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残忍!”将心比心,如果她遭遇到姐姐的遭遇,或者早就丧灭心声,大开杀戒了,璨灵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残忍?你也有脸对我说这两个字!和硕对我所做的事难道就不残忍了?我刻意讨好你,难道你就不残忍?我忍辱负重那么多年,而你却一点也没察觉不出来,你还好意思叫我姐!早在我恨你们的时候,已经没把你们当作亲人!”
    “带凝月离开这儿。”野空师太的手无力的摊在地上,指尖刚好指向不远处的凝月,她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将灵魂和陶俑完完整整的融为一体,她才能从正真意义上活过来。
    “可是我不能丢下你。”璨珠不想日后为今天的临阵脱逃而后悔,野空师太眼睛里的光亮在一点点的黯淡,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也在迅速覆灭,她动了动苍白无力的嘴唇,“这是师父交待给你的最后一件事,璨珠,师父累了,不想再去奢望什么,只想你能平安快乐的活活下去,看到那条地下河了吗?你带着凝月一起跳下去,顺着河水的流向就可以逃出去!”
    “都死到临头了,还婆婆妈妈!我可不会被你们的师徒情深感动的!老太婆,你坏我好事,逼我杀了焕英,这两笔帐加起来一起算,我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解气!”璨灵功败垂成,她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叠加在她身上,璨珠不想与她动手,在她眼里,这个姐姐同样重要,“姐,师父都快不行了,求您放她一马行吗?”
    “识相的就给我滚开,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璨灵已经疯了,她的剑气狠辣无比,璨珠虽然不想与她动手,却也不能让师父死的毫无尊严,她躲过姐姐刺来的这一剑,随即抬起一脚,猛地踢中她的腹部,璨灵受到冲击,身体后退中猛地撞到石壁,巨大的冲击力并没有让她感到有多疼痛,而是错愕,她没想到妹妹的还手那么猛烈。
    “姐,我不想与你动手,没有发现父亲对你所做的事,这是我不对,我也没有资本请求你放手,可是姐姐,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师父对你的伤害有多深,她现在已经快要不行了,求您高抬贵手,给她一点尊严!姐姐,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回算是我求你!”璨珠很珍惜这份姐妹之情,璨灵看了眼有气无力的野空师太,自嘲的说:“我的妹妹可真是心地善良,你可以体恤所有人的痛苦,仿佛所有人的错误,你都能帮他们找到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可是我呢?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璨珠,你从来就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虑过感受,哀莫大于心死,你永远都不会理解这句话会把人的心伤的有多彻底。璨珠,人之初,性本善,我也想规规矩矩的做王府的大小姐,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嫁了,这便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你以为我想杀人吗?人都是有限度的,不是所有的忍耐都可以一直忍下去,有些事,有些话,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我永远都不会说,不去做,我走到今天,全都是被你们逼的!”
    “璨珠,走啊!”野空师太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将璨珠推到凝月的身边,璨灵眼里的杀气几乎要将眼前的女人吞灭,“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野空师太竟然还有听墙角的怪癖,如果不是你去给和硕通风报信,或许焕英就不会死了。我也不必去太子那儿送死。”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可以一走了之?”野空师太往后退了两步,璨珠此时已经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凝月扶起来,她和凝月的面容只有眼睛相似,其余并没有共同之处,所以璨灵一时间也没认出她就是借着陶俑而复生的凝月,只是野空师太对她重力保护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是谁?你的又一个弟子?”璨灵逼近,凝月在没有成功和陶俑融为一体之前,她都会保持昏迷不醒的状态,璨珠艰难的拖着她往水边靠近,璨灵是如何聪明伶俐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妹妹,除了你,我谁都不会放过,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坐下来斜斜,看着姐姐是如何砍下你师父的脑袋!”
    “不要!”璨珠见姐姐高高的举起剑,立刻失声尖叫,好不容易才扶起的凝月,再次摔了下去,额角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石头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额角裂开一道明显的口子,由于她的魂体还没有将陶俑转化为肉体,即使受伤了,也流不出血,即使以后成功转为了肉体,她的身体也没有血。
    璨灵对野空师太恨到咬牙切齿,失去刺杀和硕的机会不说,和硕还会加大对她的防范,这样的结局并非她用死就可以扭转回来的,可是,不杀了她,难平她内心的愤恨。野空师太突然冲向璨灵,死死的抱住她,声音悲凉的呐喊说:“快走!”
    璨灵被野空师太缠住,璨珠重新将凝月抱起,猛地扎入河里,冰凉的河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这儿的水流和前面完全不一样,不仅水势湍急,而且很深,她几乎踩不到底,璨灵一脚踹开她,在她倒地之前,挥下手里的剑,刀锋过处,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野空师太的脑袋立刻被砍了下来,身首异处,喷涌出来的血顿时飞溅了她满身。
    璨珠悲痛,师父的眼睛睁的很大,里面装满了没有来得及对她说的嘱咐,还有对她冒冒失失的前景担心,那双疼爱过也责骂过她的眼睛刚好对着她,璨珠没有再犹豫,也不再惶恐和迷茫,这是师父交待她的最后一件事,她不想师父死了,还要让她死不瞑目。
    她带着凝月猛地扎进水底,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定可以找到出口。
    璨灵见妹妹不见踪影,恨恨的将野空师太的透露踢进水里,鲜红的血很快在水中扩散,这儿应该是她的密室,璨灵转身准备离开时,无意中看到在最右边的墙角处,好像有个不停闪亮的东西。
    原来是个匣子,上面镶嵌了许多金光闪闪的碎金,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璨灵用剑尖将锁打开,果不其然,这个老狐狸在锁上动了手脚,一只黑色的短剑从她肩膀上斜斜的擦过去,多半有毒,如果不是她有所防范,早就中了毒箭,她亲手杀了她,但是再窝囊也不能死在一个已死之人的算计之下。
    里面有本秘籍,应该是野空师太毕生武功精髓,只是奇怪的是,这本书只有半半部分有翻动过的痕迹,后面根本就没动过,足以说明野空师太只匆匆练了一半,至于为什么没继续修炼下去,那得问她本人,只可惜她的脑袋早已不知被水流带到什么地方,或者被卡在石头缝里。
    在秘籍的下面,还压着一面像镜子一般的东西,不知道是作什么使的!
    身首异处已经很悲凉,死无葬身之地,不仅仅是悲凉,更是白活了一辈子。

    第二十七章 孤注一掷
    和硕亲王私自囚禁二十多名孩童的事情很快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地下洞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太子听闻,立刻否决了先前和他达成的协议,并且趁机废除了和硕亲王的名号,彻底摆脱他的控制,而他的妹妹则被打入冷宫,老可汗驾崩,太子继位,主动将南国边界的地域全都划分给宋国,以示归顺的诚意。
    已经完成了这次出使南国的目的,应该准备回去了。
    可是凝月还没找到,她想去苏洲看看,也想去繁荣富强的宋国,他还没有来得及满足她的意愿,她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白驹去哪儿了?”这些天,它都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这时天信也是满脸焦虑的走过来,不等他问话,语气慌忙的说:“爷,您看到璨珠了吗?”
    “不是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吗?”宁爷唏嘘,她或许还不知道家里出现那么大的变故,父亲被废除了亲王名号,连王府以及地下的洞穴全都被官府封了,太子被他像傀儡一样控制那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找回万人之上的荣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硕有的是钱,现在一家人居住在城外的一处院子里,虽然不能和奢靡宽阔的王府比,不过以他目前的情势来说,能住在这么清静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倾家荡产的代价。
    “我知道白驹在哪儿。”绪儿换上漂亮的衣服,脸蛋越发粉嘟嘟的,宁爷很喜欢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不是白驹的朋友吗?为什么不跟着它?”
    “白驹根本不让我靠近,它现在很烦躁,想独自呆一会儿。我想它呆腻了就会回来。”绪儿忽然向他伸出手,“我都告诉你了,你得给我吃桂花糖。”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白驹的下落。”宁爷继续套问她的话,绪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你再告诉你了,你还有问题想要问我,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桂花糖?”
    “你不是有读心术,怎么会不知道我下一个问题想问什么?”宁爷最近的笑容也比以往多了一些,天信迫不及待的凑上去,“绪儿,你能不能感应得到璨珠的下落?”
    “她是野空师太最喜欢的一个弟子!”绪儿一边说一边接过王爷给她递来的桂花糖,天信更是焦虑,“我当然知道这个,绪儿,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大概在哪个方位?”
    “我对白驹的感应最强烈,就算是你们,我也只能勉勉强强的感觉出一丝异常。比如说想吃饭,想睡觉,或者是坐在阳光下面晒太阳。”绪儿无法理解他们对她异能充满渴求的心情,宁爷将她放下,牵着她的手说:“这些想法很容易在表情里流露出来,就算不用读心术,十有八九也能猜出来。”
    “白驹一直在想一个叫凝月的人。她是白驹的主人吗?”绪儿问,宁爷紧张,“那么白驹知道她的下落吗?”
    “知道。”绪儿只顾着吃糖,回答的很干脆,宁爷和天信面面相觑,天信用手替她擦掉沾在她嘴角上的糖粒,“白驹知道的东西,你也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但是白驹一直记住一句话,那就是‘就像照顾我一样照顾他’。”绪儿将她从白驹那儿感觉到的东西说出来,其实她只是背字念书,并不知道什么意思,宁爷心绪一紧,这分明就是嘱托,凝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绪儿,带干爹去那个地方好不好?”宁爷嗓子干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天信也在旁边吹风说:“天信哥哥给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只是有一个条件,咱们必须去那儿将白驹给找回来,然后大家一起陪你吃。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白驹就在那个地方?是乱猜的吗?”绪儿毫无心机的说,天信点点头,宁爷语气柔和的问,“那儿还有什么?”
    “那是一个万丈深渊!在最下面,还有一个冰崖,白驹的主人就是从那儿跳下去的!”绪儿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怔怔的不敢说话,天信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凝月姑娘怎么可能跳崖呢?她不是一个糊涂人,无缘无故怎么会????????”
    “我都承认要和她一起对付野空师太,她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是因为不想拖累我吗?这个笨蛋,我既然答应她了,就会有相应的把握。”宁爷心痛不已,那两个心愿,这辈子都的要变成遗憾吗?
    到了山崖,宁爷果然看到趴在树下一动不动的白驹,前方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原来它不在的时候,都来这儿思念主人。
    “白驹,凝月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宁爷轻轻的走到它的身边,白驹的大眼睛里涌满了眼泪,它无精打采的用脑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绪儿也来到它的身边,抬起头,向宁爷解说它的意思,“白驹说凝月生前受到了野空师太的威胁,让她杀了你,如果她不照着做,等待她的便是野空的责罚。”
    她逃不过野空师太的控制,又对他下不了手,只好选择了逃避。
    “白驹,我们过两天就要启程回中原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宁爷很想将它带在身边,白驹听懂了他的话,绪儿继续说:“它说他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这儿默默陪伴主人。”
    “你的主人不是说让你像照顾她一样照顾我的吗?现在我是你的主人!白驹,我需要你。”宁爷说,这时白驹的眼神仿佛被注入了一缕光,绪儿立刻感应到,“小镜子!”
    “什么小镜子?”宁爷问,绪儿拍了拍白驹的脑袋,“你确定你的主人在跳崖之前将镜子留下了?”
    “那个小镜子是什么东西?”宁爷问,绪儿得白驹那儿得到答案,“小镜子是主人的护身符,它在没有遇到主人之前,主人的每一次死亡都可以让时光倒流,这样她才可能起死回生。”
    “我还以为她可以未卜先知是因为她有读心术。”原来如此,那么上次她提前警告茶棚里面有黑衣人,是因为她在那儿被杀了一次?时间倒流后,她才能提前知道将来所要发生的事。
    “白驹,那你知道小镜子的下落吗?如果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可就遭殃了!绪儿,你别看我,赶紧问问你的好朋友。”天信急促的问,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将璨珠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宁爷也借此挽留凝月跳崖的结局。
    “小镜子被野空师太拿走了。根本不知道被藏在哪儿!”绪儿将感应到的话说出来,宁爷看了眼天信,“我们去王府下面的洞穴,说不定野空师太就把小镜子藏在那儿了。”
    他们几个趁着夜色,悄然潜入王府下面的洞穴,这儿的破坏程度俨然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石壁上出现很多打斗的痕迹,白驹在前面带路,绪儿跟在后面,“干爹,白驹说破洞后面有大量血迹。”
    “啊!那个夹在石头缝里的东西是不是人头?”天信惊悚的说,作为一个武将,作这一个拥有作丰富战经历的副将领,他对死人早已习以为常,可是那颗人头太恐怖,面色煞白,头发闭乱的胡在脸上,最恐怖的便是那双眼睛,死死的睁着,仿佛还有强大的怨气,死不瞑目。
    “她就是野空师太。”绪方的眼睛被宁爷蒙住,她的嘴巴却将白驹所想的说出来,宁爷惊疑,“以野空师太的功夫,谁能杀得了她?甚至头颅还被随意的丢弃在水里?”
    “璨灵!”绪儿又说,天信大惊失色,“白驹,璨灵手无缚鸡之力,连说话也是细声慢语的,她拿什么和野空师太过招?况且,她也没有理由让野空师太身首异处!这也太狠了吧!”
    “这儿还有灵珠的味道,就在前面的水里。”绪儿跟着白驹走到血迹最多的地方,那儿刚好是璨珠抱着凝月跑下水的地方,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宁爷为了不让她看到这儿她不该看到的东西,便用帕子蒙住了她的眼睛,白驹忽然变的异常兴奋,绪儿也跟着高兴说:“这儿残留着主人的味道。”
    “你是说凝月?”宁爷一喜,天信却一头雾水,“凝月不是跳崖了吗?她从岸底爬上来,然后又和野空师太同归于尽?”
    “我听凝月说过,她的魂魄曾被野空师太一分为二,凝月选择跳崖,除了想摆脱野空师太的控制,另一个便是无法忍受夜幕降临后的寒冰折磨!如果没有人心灯,她很难熬到天亮。如果她杀不了我,野空师太就不会给她提供人心灯,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人取心,然后自己制作人心灯。她那么善良,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去杀人。”宁爷更加心痛,不是说好一起面对的吗?
    “那么剩下的那半缕魂魄被野空师太藏哪儿去了?对了,还有什么小镜子!”天信一边嘀咕,一边到处寻找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白驹的目光迅速的打量四周,不知道白驹发现了什么,绪儿立刻代表它说:“别碰那个箱子!”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毒箭从开启的箱子里电光火石般的射了出来,刚好扎在毫无防范的天信,疼得他跌坐在地上,他一把将扎在肩膀上的毒箭拔下来,还好他先前吃了一只百毒虫,就算是毒箭剧毒无比也不足为惧,顶多难受一阵子。
    “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被人拿走了!要不然就是野空师太无聊到了极点,没事弄个空箱子藏在这儿故意暗算谁!哪天她要是忘了里面装了毒箭,保不准自己会中了自己的毒箭!”天信恨不得将野空师太的脑袋踩碎,宁爷抚摸着白驹急切搜寻的脑袋,“你确定这儿有凝月的气息?”
    “这个水域里有璨珠和凝月两个人的气息,说明她们是一起入水!”绪儿说了那么多话,不禁有点累了,而且这儿充满了令她痛苦不堪的记忆,她一刻也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嚷嚷着说:“干爹,我不想呆在这儿,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吧!”
    白驹忽然跳进水里,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天信一边用手捂着伤口,一边用手指向小河,向绪儿探问说:“白驹是不是想顺着水流的方向找出口?”
    “我不想呆这儿!”绪儿脾气上来了,宁爷哄着她说:“干爹给你准备了芙蓉糕,你只要回答天信哥哥的问题,干爹回去就拿给你吃。绪儿,你现在还能感觉到白驹吗?”
    “它还在水里找出口。这条河是条地下河,水流很湍急。”绪儿受到食物的引诱立刻配合,天信又问:“它找到璨珠没有?她是在水里还是已经成功上岸了?”
    绪儿还是个孩子,感应也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她眼睛开始泛迷糊,再美味的食物也让她提不起兴趣,她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干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读心术?”
    “因为你天赋异禀!当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天信连小孩的马屁也不放过,绪儿摇了摇头,“野空师太曾经得到一本失传多久的武功秘籍,在几十年前,很多人为了抢夺它而丧失性命,武林震荡,掀起不少的风雨,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消声灭迹了,野空师太也不知从哪儿弄到的,她只练了一半便停止修炼,再也不提秘籍的事,后来我才知道,这本秘籍并不难练,只是越往后练,修炼都就越容易走火入魔,轻者丧失心志,重者将会变成嗜血如命嗜杀如命的魔头,练得此功的人,将会给百姓带来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这应该也是它突然消失的原因。”
    “会不会是璨灵拿走了?”天信猜测,不过以她那种温柔可人的形象来看,应该不会练就这种邪恶狠辣的功夫,宁爷思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杀死野空师太的人就是璨灵,拿走箱子里东西的人也可能是她,至于箱子里的那个毒箭,她能那么做,我也不觉得奇怪。”
    “爷,璨灵可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孩儿,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照您这么说,野空师太死于她的手里,那么逼璨珠和凝月跳河的人也会是她,爷,璨珠可是她的妹妹。这两姐妹的感情深着呢!璨灵对璨珠怎么能下得了手!?”天信不信,宁爷莞尔,“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说的话你不信,如果他亲口说的话和我一样,那也由不得你不信。”
    “哗!”白驹突然跃出水面,它甩了甩皮毛上的水,天信顾不得它湿漉漉的身体,抱着它的头问“璨珠呢?你看到她没有?岸上找过了吗?还有,你水底有没有顺眼看一看?”
    白驹忽然张开嘴,天信心为它要咬人,立刻弹开,哪想一只手镯从它的嘴里掉落下来,在石头上摔得粉碎,天信像捧着自己破碎的心,一点一点的捡起来,他认得,这是璨珠的东西,宁爷见它摇头摆尾,看来璨珠和凝月两人已经顺利上岸了,天信恶狠狠的冲着白驹身影破口大骂,“畜生就是畜生,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那么脆的东西,不用脑子也能知道不能摔!还故意往石头上摔,这下好了,刚有点好兆头,现在全被这摔碎的镯子破坏了。小畜生,等我哪天找到了璨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二十八章 圣泉果
    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璨珠带着凝月从水里爬上岸后,早已筋疲力尽,她贪婪的享受身体上暂时性的松懈,凝月依然没有醒,她的魂体似乎并没有完全和陶俑融合在一起,额角处的裂痕不知是因为在水里逆流而上被阻力增大,还是陶俑的质地本来就很清脆,在没有融合之前,裂痕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圣泉树!”璨珠向来对“造者”感兴趣,在野空师太提及相关的话题时,她自然会特别留心,野空师太曾经说过,陶俑在没有和魂体融合之前非常危险,随时都会有俑坏魂亡的可能,如果陶俑出现裂痕,一定要想办法将裂痕修补好,不然魂体会从裂口处飘散出来。
    “凝月,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圣泉树,它的果汁可以黏合你的裂痕。”璨珠知道她听不到,还是忍不住安慰她,时间不早了,她得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
    璨珠几乎不敢碰她,只好砍了一大堆树枝,用藤条捆绑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小拖车,随后她便将凝月放在小拖车上,顺着地面往前缓缓拖行,她一边费力的拖,一边回头看她,万一她从小拖车上滑落下去而她刚好又没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前面有人家,璨珠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双手因用力的拖拽枝条而生出了血泡,热情的主人为她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
    “要不要再给那位姑娘来一碗?”面善和气的两夫妻关心的问,璨珠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将面条全部吃完,“她是我??????是我妹妹,因为从高处摔下来,脑子可能被摔坏了,一直没醒过来。”
    她的那个姐姐已经成为她心头无法治愈的伤,就连姐姐这个词,她也不敢再提了,生怕回忆起姐姐当初狠辣决绝砍下师父脑袋时的情景。
    “要不要给你妹妹请个郎中给瞧一瞧?脑子上的伤千万不能耽搁,明明可以治好的,耽搁时间长了,或许就再也醒不了了。”男人主张有病得治,女人也跟着说:“就是呀姑娘!这吃饭睡觉可以忍,可是这病放在身上拖时间长了,那可就不好说了,你要是不嫌弃,明天刚好有集会,我帮你去镇上请个郎中回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叔大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收下。”无功不受禄,璨珠在外面混了那么久,这点世故还是懂的,两夫妻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慌忙推辞,璨珠笑,“这十两银子是我支付给郎中看病的,由你转交给他就好,这五两银子是给你们跑路费,总不能让你们白白跑那么远的路,这剩下的五两银子,算是接下来这几天的伙食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大叔,你知道哪儿有圣泉树?就是结那种又大又红果实的树,听说你们这一带好像有。”她在此之前曾经打听过,没想到她为‘造者’所付出的心血,全都是为了今天的凝月,男人想了会儿,眼睛一亮,显然有了眉目,“我不知道哪儿长有圣泉树,但是我知道许多有钱人都四处寻找圣泉树的果实,听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我还听人说,身患重症的人,吃了圣泉树的果实就可以药到病除,所以这圣泉树的果实被传的神乎其神,小姑娘,你这是准备为你妹妹找吗?”
    “嗯。”璨珠看了眼凝月被帕子包扎起来的额角,这时妇人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我上次去给镇上荣府送柴火时,曾经听荣府的下人们议论过,好像是什么人给荣大老爷敬献了两颗圣泉果,因为这东西神奇又稀罕,不禁多听了一耳。”
    “荣府?”璨珠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男人说:“荣大老爷是靠昔日高高在上的和硕亲王发家的。小姑娘,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外面传,咱们在哪儿说就在哪儿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她就是昔日和硕亲王的千金,男人提起和硕亲王,就像提到杀父仇人,他的愤怒里带着一股不共戴天的怨恨,“这个亲王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了稳固他的权势,他杀了多少无辜百姓,连太子也被他控制在手心里!听说他还在自家王府的地下,藏匿了几十个小孩,要不是宁王爷出手相救,这些小孩又得惨遭毒手!这种人早该遭天谴!太子宽宏大量,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封了他的王府,贬了他亲王的名号,要是换成我,直接拉菜市场砍了!”
    “你小心点,万一传出去,咱们就得被拉到菜市场被砍头了。”妇人说,两人一边说话,一直走向门外,璨珠不知用了多少勇气,才能在别人说起自己恶贯满盈的父亲时,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是她过于天真,还是她只顾着自己玩乐,并没有看清他们的真实世界。
    早已过了两个时辰的磨合期,可是凝月还是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不过她的身体已经渐渐脱离陶俑的坚硬,慢慢的变软,没有血液,没有体温,面色煞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早已气绝身亡的尸体。
    事不宜迟,她能等,可是凝月再待下去便要魂飞魄散,这可是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最后个伯事,她并不在乎凝月的生死,只是不想看到师父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为了师父,她也要试着努力一次,她拜托两夫妻帮忙照顾凝月,又问清楚荣府的地址,带上银两,独自上路了。
    “请问您是?!”人生地不熟,璨珠费了老大的劲才找摸索到荣府,开门的是个五十几岁管家模样的男人,璨珠手里紧紧抓着钱袋,打了一路的腹稿,可是面对质问,她还是张口结舌,管家见她神色慌张,面容却生的极其娇艳,身上的衣服不算华丽,却也不是一般寻常百姓的打扮,“姑娘,你来荣府是找人还是有什么事儿?”
    “我找荣大老爷!”璨珠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虚和紧张,管家见她不凡,而且又冲着荣大老爷来的,立刻抱歉的说:“姑娘,你来的实在不巧,荣老爷今天上午刚走,可能等到后天才能回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不是迫在眉睫,她也会对一个管家低声下气的,管家也是个热心肠,她急匆匆的来见荣老爷,必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姑娘,老爷一天没回来,你等也是白等,要不你留个地址,老爷回来后,我立刻派人知会你一声。”
    “老赵,谁在外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管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眼巴巴的璨珠说:“姑娘,我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赖在这儿也没用,先回去吧!”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其实只要能得到圣泉果,不用求荣老爷也行,管家看了眼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那是荣家大公子荣烨。姑娘,时辰不早了,如果你非得等老爷回来,那就明天一早再来。”
    “老赵,问你话呢!怎么鬼鬼祟祟的!”那叫荣烨的年轻男人终于出现在门缝里,他将手搭在管家的肩膀上,轻轻一拔,管家像被轻而易举的拔到门边,璨珠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瞧他模样还挺俊俏,就是打量她的眉眼透着几分惊奇和不怀好意,他生气的瞪了一眼管家,“你怎么能把这么漂亮的姑娘拒之门外,现在世道那么乱,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位姑娘是来找荣老爷的,我就说荣老爷不在,让她明天再来。”管家深知荣大公子的秉性,只要看到漂亮姑娘,再大的难处也有商量的余地,璨珠见多了这类看似风流却无比下流的纨绔子弟,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荣烨继续教训管家以示威风,“不是什么事儿都得按照规矩来,如果姑娘在荣府门口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担负起这个结果吗?”
    “可是老爷不在,等也是白等!”管家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虚汗,他哪能经得住荣公子折腾的,璨珠恰到好处的说:“管家说的没错,是我来错了时候,给你们造成困扰,真的很抱歉。”
    “话可不能这么说,姑娘,外面冷,你还是进来说话,况且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再回去也不安全,我不知道你找我爹有什么事,如果你要是因为这件事而发生意外,我们荣府的面子上也说不过去。”荣烨推开门,已经满脸笑容的邀请她进去,璨珠心里一喜,这倒合乎了她的心意,管家面色难堪,“公子,咱们还没弄清她的身份,至少得知道她找老爷什么事儿,等弄明白了以后再让她进府也不迟。您这样草率的带她进来,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荣府什么时候由你当家作主?我今儿还真不信邪了!她进来还能让荣府鸡飞狗跳?”荣烨说着已经将璨珠从门外拉进来,笑嘻嘻的说:“年纪大的人特别喜欢罗嗦,你别跟管家一般见识。姑娘,这么晚了你找我爹什么事儿?”
    “你真的不记得我?”璨珠故意说,荣烨一怔,他对貌美如花的女人印象很深,可是记忆里却找不到跟她相关的片段,“我们以前见过?如果是这样,你也不该找我爹,而是直接找我才对。”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璨珠对他动手动脚的行为很厌恶,荣烨尴尬的笑两声,随后才将手从她手上拿开,很快摆出一副久别重逢的表情,“我在房间里准备了酒菜,你大老远的过来应该饿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吃完饭再说。对了,你刚才说我们认识,可我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你能不能给我提个醒?比如说咱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结的缘。你手上有没有我给的信物。”
    “你每认识一个女人,都会给她们留下信物?真不愧是家财万贯!你爹的老本还够你折腾多久?”璨珠漫不经心的说,荣烨忽然从后面迫不及待的抱住她,璨珠也不着急,对付这种风流成性的男人,她有的是办法。
    “这是什么?!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璨珠挣扎中,一块镂刻精美纹路的琥珀从她身上掉落下来,清脆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将那块琥珀捡起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脸色比之前正经了许多,璨珠将琥珀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含糊其辞的说:“这是小时候一个玩伴送的!已经有些年头了。”
    “你从小到大一直带在身上?”荣烨不知从哪儿也摸出一块模样相似的琥珀,璨珠没有注意到,她正琢磨着怎样才能从他那儿拿到圣泉果,“我母亲曾经拿着这块琥珀请庙里的得道高僧开过光,带在身上辟邪驱魔,助我化险为夷,我一直都当护身符带着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我也让我娘拿去寺庙里开光!怪不得我最近流年不利,原来是这个缘故!”荣烨将他的琥珀递到她的面前,璨珠一惊,“你的怎么和我的一样?”
    “你是璨珠?和硕亲王的女儿?”荣烨将他那块琥珀翻了个身,后面清晰写着‘璨珠’二字,璨珠也大为惊愕,或许当时年纪太小,她已经记不清她和这位荣大公子曾经相赠琥珀的往事,荣烨眼神里的光彩比悬挂在门口的灯笼还要亮,“怪不得你会问我还记不记得你。璨珠,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吗?其实我早就想去找你,可是我爹一直把我看得死死的,生怕我生出翅膀飞没了!到哪儿都派人盯着,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见到你,小时候你就漂亮,长大以后更是美不胜收。对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姐姐,她现在怎么样?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千辛万苦找到这儿,可不是为了和你叙旧,荣老爷既然不在家,我只好请你帮忙了。”误打误撞,她竟然碰到小时候的玩伴,只可惜她还是她,而姐姐再也不是从前的姐姐了,荣烨见她脸色沉凝,一时慌了手脚,“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只要有我在,天大的事我也为上刀山下火海。”
    “我要圣泉果。”璨珠开门见山,荣烨脸色一怔,“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有这个东西?”
    “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我只要一个痛快话!”璨珠想借着昔日发小情分向他要个人情,荣烨犹豫不决,这东西,府上有倒是有,可是父亲好不容易才得到,怎么可能随意赠于他人。
    更何况和硕家道中落,昔日所作所为将他推至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正可谓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麻烦一但沾到手上,便很难摆脱,即使和硕对荣府有恩,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谨小慎微,保持一段适合的距离为好。
    “不是我不给,只是这是我爹的东西,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璨珠,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别破坏这样的气氛,陪我喝两杯酒!等我爹回来之后,我再求他给你圣泉果。”荣烨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收敛下去,璨珠冷笑,“我可以等你爹回来,可是你爹回来后,可那朋友早就魂飞魄散。我还要你求来的圣泉果有什么用!”
    “璨珠,我知道我爹有这么个东西,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藏哪儿了。”荣烨说的是实话,璨珠却认为他在狡辩,“荣府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不管藏在哪儿,总归在这个院子里。如果你还念着我们小时候相识一场的情分,现在就给我去找!”
    “璨珠!咱们像没头苍蝇一样找来找去,或许等找着的时候,你那朋友还是没得救!”荣烨希望她能稍安勿躁,容他想想父亲会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璨珠不屑一顾,“怎么着,你还想让我陪你喝两杯酒,你才愿意帮我这个忙?”
    “我真没骗你!谁骗你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再说了,我要是敢骗你,不用你骂我,我自己也会骂自个儿丧心病狂!”荣烨急得脸色通红,璨珠内心纠结,就像姐姐所说的那样,有些话,有些事,不被逼到万不得已,永远都不会说,也永远不会做,“你以为我真能拉下脸来求你?我前几天还是亲王府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呢?现在却低三下四的求别人帮忙,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求过谁,也没遇到这样大的难处,父亲自身难保,哪还能顾得上我,你永远都不会了解家败人亡是种多么绝望的痛。”
    在她的心里,父亲和姐姐早已随着亡败的王府消失了。他们恶毒而凶残,她都无法相信他们曾经给过她那么多的温暖记忆和关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就连她最敬爱的师父,也落得死不瞑目,身首异处的下场。
    “璨珠,我会保护你!”荣烨靠近她,他无法和记忆里那个活泼可爱的璨珠和眼前可怜楚楚的人联系到一起,璨珠没有落泪,遭受那么大的变故和打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流泪。
    “我自己会保护我自己,只希望你能帮我拿到我最需要的东西。在我看来,这才是保护我的最佳方式。”

    第二十九章 报仇
    璨灵从野空师太留下的箱子里找到两样东西,一样是那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笈,另一个则是一个样式圆滑的镜子,只有二分之一的掌心大,璨灵起先并没有当真,但是当她从秘笈里得知,这个镜子拥有无穷大的力量,可以帮她在极短的时候内修炼出秘笈里的全部功夫,只是在最后,秘笈的作者仿佛特意提醒修炼者,如果利用镜子协助修炼此功,体内强大的功力无法全面融合,很容易造成反噬,变成一个极其凶残的嗜血怪物。
    如今她一无所有,已经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只要能报仇雪恨,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璨灵按照秘笈上的指示修炼,那面受到从她体力发出功力吸附的镜子,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它周身焕发出的金色光芒将她完全笼入其中,镜子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笼罩着她的金光也越来越强,直到将她的身体完全融入光线。像是一个熊熊而灼烈的火球。
    四周的事物很快在巨大的热力中枯萎变形。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剧烈膨胀的光芒骤然爆破,璨灵的身体在渐渐黯淡下来的光芒里显现出来,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面不停旋转的镜子化成无穷的力量,融入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眉心,很快浮现出一朵暗紫色的莲花型印记,隐约的,还有一股缓缓流动的煞气。
    这本秘笈修炼起来并不难,再加上那面镜子的能量相助,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身份尴尬,任人宰割的璨灵了。她要从那些给她痛苦和伤害的人那儿讨回双倍的代价。以她目前的功夫,不敢说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却也势如破竹,无人能敌了。
    “灵儿,你可回来了!”几天不见,那个整天呆在佛堂里为女儿吃斋念佛的女人,在家道中落后竟然憔悴不堪,扪心自问,这个女人也曾给了她不少关爱和温暖,璨灵目光漫不经心的从她苍老的面容上掠过,“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爹应该出去喝酒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对了灵儿,你找着你妹妹了吗?”在她眼里还是亲生女儿最重要,不管她表现的有多完美,她终究还是一个外人,“女儿失踪了,做父亲的竟然还有心思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璨珠也不是他亲生的!”
    “灵儿,你在胡说什么?从小到大,我可没有亏待过你。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如今你妹妹失踪了,你反倒不急不躁,还说起这种没良心的风凉话。你叫我如何不伤心?”看着她眼里的泪水,璨灵选择忽略,“妹妹生性古怪,失踪也是隔三差五常有的事,她从野空师太那儿学来的一身本事,可心保她不会死于非命,娘,你知道野空师太是谁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脸上的沉静很快破碎,璨灵坐下,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拿起筷子拈了块鱼肉,“我还以为和佛祖相处久的人是永远不会生气!娘,看来您念经的时候没有用心,要不然佛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遭遇这样的磨难?”
    “璨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阴阳怪气的跟娘说话。”她也坐下,眼神里的失望让她刻意避开眼,她将鱼肉放到嘴里,不知是她心怀鬼胎,还是她放多了盐,满嘴都是咸涩的味道,“人都会变的!娘,做为一个女人,您活的太可怜,整天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佛祖保护你所想保护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父亲到底背着你做了什么?”
    “你是指他和野空师太的事?这些我早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他对野空师太的心,不是我想收就可以让他收回来!”她哭了,为了自己的无能而哭,璨灵冷笑,“所以你还是将佛祖变成你的寄托,希望他能让你的男人回心转意?”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有多懦弱?”她拿起筷子,拈起一块鸡肉,轻轻的放在对面那个人的碗里,笑着说:“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难得你还愿意回来陪我说说话,多吃点,等你想吃的时候,或者就吃不着了。”
    “璨珠那么机灵,无论在哪儿,都会很好的保护自己,如果她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么多年的满有算是白闯荡了,娘,你也老了,璨珠说到底不是个孩子,自私又任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指望她,恐怕就她那点出息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所以说娘,凡事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璨灵在砍下野空师太头颅的那一刻,璨珠抱着凝月跳下水的那一瞬间,她们十六年来的姐妹情分就已恩断义绝,她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责怪她不该羞辱自己的妹妹,“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我是个没用的女人,除了躲在佛堂里为你们姐妹俩念经祈福,希望在佛祖可以保护你们姐妹俩平平安安的长大,明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可是我自己又无能为力,尤其是你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对?????????这是我欠你的,不管你心里有多恨他,娘只希望你别将这份仇恨牵连到璨珠身上,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一个孩子,自私又任性,娘自从将你从寺庙里抱回来,一直尽心尽力抚养你,可是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他所做的那些事已经得到了报应,娘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事,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到头来受伤的人还是你,璨灵,在我眼里,你和璨珠一样重要,如果要从中做出取舍,娘或许会选择自私,璨灵,别怪娘自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果这些残忍的遭遇发生在璨珠身上,你能做到让她一笑泯恩仇?答案肯定不是这样,你会帮她出头,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即使你知道我所遭受的伤害,你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躲在佛堂里念你的经,诵你的佛,你有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过吗?就算有,你也没有打算为了出头,而我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屈辱往肚子里咽,没有人愿意管我的死活,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璨灵恨恨的说,她的身体猛地一怔,面色也逐渐惨白,“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冤有头债有主,你用不碰着把所有人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揽。”璨灵其实也能理解她,毕竟她也在一直隐忍自己的丈夫和野空师太暗里苟且的事,甚至那个女人还是女儿的师父,为了迁就,她一忍便是十多年,这样的宽容只能彰显她的懦弱和荒唐。
    同样都是面对困苦而无力自救的女人,她不愿意选择她忍辱负重的方式继续活下去。
    “娘求你,求你别伤害你的妹妹,毕竟你们从小形影不离,一直???????”她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眼神里的哀求让她于心不忍,璨灵已经下定决心,有些仇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如果不是他丧心病狂,我们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娘,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如今我选择这条路,也是被逼到绝路,再不反抗,或许连帮我收尸的人也没有!”
    “我不管你怎么对付他,但是你得记住,璨珠和你姐妹一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可能因为仇恨而抹去和她一起长大的情分,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你独自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娘只求你一件事,放过你的妹妹,别伤害她,娘就是去了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她的力气越来越虚弱,苍白的面色像是不堪一击的薄纸,看得人揪心,璨珠忽然感觉到脚下湿答答的,像是泼倒的水,她低头一看,竟然全都是血。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倒,腹部俨然扎着一把刀,强烈的血气在空气里迅速蔓延,璨灵眉心间的莲花印仿佛得到了充沛的力量,煞气在印记中蠢蠢欲动,仿佛要挣脱纹路的束缚,她猛地站了起来,看到她垂死挣扎的身体,她又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她在血泊中慢慢的陷入死亡。
    不管她的话有多诚恳,她的呼唤有多深情,坚定的信念却在矛盾中为数不多,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哀求的眼神随着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而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她永远都不会明月,从前的璨珠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唤回她枯萎而绝望的心。
    “娘,对不起,我不怪你自私,但是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一切的因果早已注定,但是我会答应你,只要璨珠不刻意针对我,我自然愿意放她一马。算是我用多年的姐妹情分换来最后通融。”璨灵说,她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红瓶,找开瓶塞,轻轻的抖动着手,那些散落在她身上的粉末,突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将她的身体溶化成一滩血水。
    她的一生,不管好的坏的,幸福的还是痛苦的,懦弱和隐忍,全都被浓缩在这滩血水中。
    璨灵原本以为她会蔑视所有人的死亡,可是养育她长大的那个女人在化成血水的一瞬间,她的心还是一阵难过,如今的她此一时彼一时,完全有能力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老天仿佛并没有成全她的这次妥协。
    在她离开的路上,忽然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和硕,他在旁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向她这边走来,和硕醉眼迷离,只能隐约看到路边站了个女人,他推开身边的人,脚步踉跄的向她走来,很快,他便认出了这是他的义女璨灵,忽然癫狂似的大笑,“你还知道回来?王府没了,这个你该高兴了吧?”
    “娘死了。”璨灵告诉他这个噩耗,毕竟他仅剩的也只有那个整天呆在佛堂里念经诵佛的女人,他苍凉一笑,“我连亲王的名号都丢得起,区区一个女人,我又何曾放在心上。”
    “野空师太也死了。”璨灵眉心间的煞气越来越重,直到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和硕先是一怔,随后仰头大笑,“她的功夫出神入化,没有人能杀得了她!璨灵,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你醉成这样,还想帮她报仇雪恨?”璨灵挑衅,和硕虽然醉了,可是他能感觉得她的变化和不屑的表情,“放肆!难不成你还想造反?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
    “野空师太死在我的手里,我砍了她的脑袋,踢进了水里,如果你不信,可以去王府下面的洞穴去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你的老情人最后一面。”璨灵的手掌突然运出一股黑气,和硕听到这个噩耗,顿时酒醒了一半,他抬手就向她劈去,哪想扑了个空,大腹便便的身体狼狈的摔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璨灵的手掌一震,两把带毒的短剑从她的掌心飞射出去,径直扎进了和硕的胸口,璨灵抽出佩刀,冷笑说着说:“我就是用这把剑砍下了野空师太的脑袋,你既然不相信她死了,现在就送你去地狱找她。见着她的面,或许你还会感谢我成全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也算是为她出口恶气!”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拦着她!快点拦着她!谁杀了她,我就赏谁一百两银子。”和硕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璨灵被彻底的激怒了,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以为一个弱女子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立刻扑了上来,和硕太胖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经过这么一吓,酒终于醒透了。
    然而让他惊骇失措的是,那些围住璨灵的几个男人,突然被一团黑色的气雾围住,璨灵的眼睛闪着凶厉的红光,光气雾从他们身上散尽后,男人身上接连不断的传来皮开肉绽的闷响,血流满地,倒地不起,一个个模糊无力的影子从他们破碎的伤口里站起来,变成萤火虫般的亮点,钻进璨灵的手心,随后融入到她的皮肤里,她眉心间的莲花仿佛得到了更大的力量,变得更亮了。
    璨灵必须通过猎食魂魄来维持功力,猎食的越多,她的功夫就会越弱,反之,没有魂魄的给养,她就会越来越弱,眉心的莲花一旦消失,她体内的功力也会渐渐匮竭,失去功力后,她会迅速衰老,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和硕,你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吗?”璨灵从他们干瘪而恐怖的身体上踩过去,眼神阴狠,一步步的逼近他,这儿离他所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而离他喝酒的地方也有一段距离,仅有的几个人又被她给杀了,如果今天他注定死在她的手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杀死他的杀手是谁!
    “灵儿,是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不能恩将仇报!”和硕的脸白的像是死人,璨灵冷笑,“你的恩情早在你糟践我的时候就被我转变成憎恨,你不配得到我的尊重,也不再是我的父亲,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一天都要在想像中将你千刀万剐!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一个父亲竟然将自己的义女培养成一条恶狼,有因必有果,不要怪我转过脸来咬你,是因为你没有给我一副好心肠。”
    “等一等!我们谈谈!灵儿,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向你道歉反而会更让你生气,灵儿,我早在几年前藏了十几箱金银珠宝,全都是我??????不管我通过什么途径弄来的,只要你答应不杀我,我就把这些金银珠宝全都送给你,有了这些珠宝,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谁也干涉不了你!算是补偿我对你的过犯!”和硕大汗淋漓,这些钱全都他从百姓那儿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数量大到可以买下一座城池,璨灵心动,毕竟谁也抵抗不了金银珠宝的诱惑。
    “我还不了解你是什么人,你所说的这些金银珠宝,有没有还是一回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只是你的缓兵之计。和硕,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除非你告诉我那些金银珠宝的埋藏地址。”璨灵故意说,和硕是个老狐狸,这些金银珠宝都是他的命根子,哪能轻易撒手,“你是什么人我也一肚子数,我承诺我会送给你,但是前提是,必须由我领着你去,如果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现在就杀了我!只可惜了那些金银珠宝,将来不知道会被谁得了便宜。”
    “再多的钱我也不稀罕,我更不管谁能摊上这样的便宜,但是,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璨灵举起刀,当她准备砍下他的脑袋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撞在了她的刀刃上,锋利的刀刃顿时被击断,她也随着惯性向后退了两步,和硕见到来人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泪流满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呼扎那!您可得救救我!”

    第三十章 冰魅
    客栈
    “他情况怎么样?”宁爷背着手,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郎中,天信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下巴惊讶的险些脱臼,这个功劳还得记在小马身上,毕竟是他从乱葬岗将奄奄一息的那个人背回来。
    那天和硕处理家务事的动静闹的那么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他就是昔日和硕的左膀右臂焕英?”等郎中离开后,天信仔细打量传闻中颇有名气的男人,宁爷走了进来,小马关切的问:“郎中怎么说?咱们花了那么多的精力,他要是死了,第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无碍,只是他腹部的刀口太深,他需要一个漫长的恢复过程。”宁爷说,小马松了口气,“只要死不了就行。”
    “你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带着一个和废人差不多的人赶路,会很危险,更要命的是,他还是和硕的旧部!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怀疑王爷的动机。”天信分析,宁爷向他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也是被璨灵利用了而已。”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估摸着他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再相信女人,尤其是那只卸磨杀驴的毒蛇。”小马对璨灵的凶狠嗤之以鼻,天信还是不相信柔弱娴静的璨灵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走到床边,这时焕英已经醒了,从他虚弱而悲痛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真的吗?”天信问,小马向他瞪了一眼,“人家肉体上的伤口还没好,你倒揭开他灵魂上的伤疤,天信,做人不能太过分!给对方一点人情味就是给自己高尚的品质添一抹色彩?”
    “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乐于助人还助出学问来了!”天信嗤笑,宁爷忍了半天,“他需要休息,你们想吵架就去外面吵。”
    “爷,我们哪有吵架,只是语气比平坦激烈了一些。”天信弱弱的说,小马没敢吱声,宁爷说:“你们这么放肆,是不是平时我对你们太宽容?”
    “爷,绪儿睡了这么久,这会儿应该醒了!她起来看不见人,又得大哭大闹。”小马在宁爷没有生气之前立刻找了个离开的理由,天信讪讪的站在一边,“爷,我刚才真不是故意跟小马吵,那???????那需要我出去吗?”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宁爷白他一眼,这时焕英艰难的抬起手,宁爷走近,“你有什么话要说?”
    “为了节省力气,道歉的话等你痊愈了再说。”天信说,焕英一脸感激,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他不该轻信璨灵的话,更不应该背叛和硕,“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忠厚耿直的人,没想到却犯下这不忠不义,薄情寡义的事。王爷,你们还救我干什么!让我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璨灵都让你干什么了?”天信愕然,焕英苦笑,“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利用我杀了亲王。如果不是中途出了意外,或许我还真的把亲王给杀了,这些年来他对我不薄,而我?????????”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只能说璨灵心机太重,你只是没有意识到被她利用而已,有的事情错一次就得长记性,这次的教训对你来说打击是挺大,以后再面对城府极深的女人,吃一堑长一智。”宁爷将郎中开的药方拿出来,递到天信的手上,“你按照这个方子去药铺抓药,最好多抓几副。”
    “爹。”绪儿每次醒来,都会莫名其妙的哭上好一阵,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门外进来,门槛太高,宁爷将他抱了进来,“绪儿乖,别哭了!每次都要哭鼻子,眼睛不痛吗?”
    “我害怕!”绪儿搂着他的脖子哭的更凶了,宁爷抱着她坐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绪儿不怕,爹不是陪在你的身边。”
    “我找不到白驹!爹,你知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绪儿眼睛都哭红了,宁爷一惊,经她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有老半天没有见到白驹,“它或许跑到哪儿睡着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火!爹,白驹被困在火里!好大好大的火!白驹就要死了!爹,你快点救救它!”只要白驹活着,无论在哪儿,她就能感应到它,宁爷骇然,他走到门口,忽然又折了回来,对焕英说:“你好好休息,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我会派人在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就跟小马说!”
    “绪儿,白驹在哪儿?”宁爷上马,随后一捞,又将她放在面前,绪儿立刻说:“山崖,就是它的主跳下去的地方。爹,你快一点,白驹浑身疼的厉害,快要撑不住了。”
    还没到那儿,远远的便能看到一股滚滚浓烟从山崖上方传来,山路崎岖,他只能抱着绪儿往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绪儿忽然哇哇大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白驹死了!爹,白驹死了!我已经感应不到它了!”
    终于到达山崖,呛人的味道扎得人喉咙生疼,绪儿一眼便看到躺在灰烬上的白驹,它的皮毛已经被烧成黑色,有烟气不停的从它身上冒出来,绪儿哭不能自己,她唯一的朋友被火烧死了,宁爷在看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利剑的女人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白驹下手。
    “璨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宁爷眼神凌厉而尖锐,恨不得要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璨灵先是一怔,随后冷笑说:“挡我都死,何况是只畜生!”
    “你还我白驹!”绪儿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璨灵笑的更加阴险,“小姑娘,你的白驹简直太笨了,只顾着发呆,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火包围了!等它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直到被火烧成黑炭,小姑娘,你过来看看还认不认得它!”
    “绪儿,别过去!”地上布满了冒着烟气的火星,温度足以烫伤她,宁爷一把将她抱起,绪儿哭闹的厉害,不停的在他怀里挣扎着,璨灵笑的更加张狂,“宁爷,您还真把她当成您的亲生女儿?人家要看朋友最后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干涉她?”
    “你给我闭嘴!白驹这笔帐,我今天就跟你算清楚!”宁爷对她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璨灵的笑容立刻从脸上滑落,“为了一个牲畜,你竟然用这样决绝的口气和我说话!”
    “你口口声声骂白驹是牲畜,那你干的事是人干的吗?比起畜牧,它们可没有你这么残忍!”宁爷将绪儿放下,拔出佩剑的瞬间,绪儿立刻不顾一切的跑向白驹,璨灵抓住时机,眼疾手快,猛地将绪儿拽到身边,绪儿对着她又抓又踢,璨灵火冒三丈,当着她的面,一脚将已经烧成黑炭的白驹踢下万丈深渊,绪儿呆呆的看着白驹的身体骤然摔下去,连黑点都看不见了,幼小的身体晃了晃,随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宁爷气愤至极,身形刚动,璨灵一把将绪儿从地上提了起来,“宁爷,您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将她也扔下去给白驹作伴。”
    “你放下她!”宁爷不敢轻举妄动,璨灵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稳操胜券的从容,“我那么喜欢你,也真诚的希望可以走进你的心里,没想到,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只牲畜,你说我很残忍,可是你对我就不残忍了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你何必要牵累到无辜绪儿和白驹!如果你敢动绪儿一根毫毛,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宁爷眼神里的凶狠让她惊慌,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必要跟他鱼死网破,她提出妥协,“我可以放了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璨灵,你比我想像的更可怕!别说我没有让你走进心里,而是因为你心肠太毒,做出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我也容不得我的女人毫无人性,像一个魔鬼一样随便践踏别人的性命
    !”宁爷恶狠狠的说,璨灵眉心间的莲花印颜色黯淡,她不敢轻易吞了绪儿的魂魄,“那我呢?在我被糟践的时候有谁为我打抱不平?有谁替我出头?我为自己讨个公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怎么就错了!”
    “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难道这还不算老天给你出头的吗?”宁爷稳住她的情绪,璨灵嗤笑,“我不稀罕老天,倒是稀罕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帮你杀了他?”宁爷怎么会被她牵着鼻子走,璨灵却说:“杀鸡焉用牛刀,我要想杀他,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宁爷思忖,璨灵说:“他不久之前刚被呼扎那抓了,你把他救出来以后再交给我,相应的,我也会将绪儿毫发无损的还给你。宁爷,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拜你们所赐,你们别假惺惺的装好人,无论你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我,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想回头。如果这条路通向地狱,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先将绪儿还给我。”这是他愿意妥协的前提,璨灵笑,“我会把她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算没有绪儿,我也会遵守承诺。璨灵,我知道你的本性不坏,只是用错了方法,绪儿的脾气很难侍候,脾气又很古怪,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但是我不相信你对孩子无理取闹的耐心。璨灵,我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信任。”宁爷由衷的说,璨灵心里一暖,难得他还愿意相信她,“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谁,宁爷,我愿意把绪儿还给你,只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拿到那些金银财宝,她就立刻把他给杀了,算是为自己了结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地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灰烬,可以想像得出那场大火有多强烈,白驹那么怕火,它当时得有多害怕,宁爷抱着绪儿,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痛着,如果他能多关心它一点,或许它就不会独自苦守着主人跳崖的地方。
    灰烬的余温尚在,除了味道呛人外,却也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璨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他的迁就和宽容,如果她一点点的变好了,他还能让她走进他的心里?
    “噗!”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在她后背炸开,她的身体被狠狠的摔在几米之外的地方,一口血顿时从嘴里喷涌而出,她抬起头,眉心间的莲花印颜色焕然,强大的力量喷薄欲出。
    “你是谁!”璨灵甚至都没弄清楚她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看她出手的时机,应该是潜藏已久,那人从树上飘然而落,雪一般的头发直至腰际,在空中随风飘舞,身上的白色衣衫也在隐隐颤动,她侧着脸,白发遮住她的面容,只是声音清冷寒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别再让我碰见你,做多了坏事,会招来报应。”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我?”璨灵不敢与她直接对抗,那白衣女人忽然向她甩袖,璨灵只觉得右胳膊像是被锐器生生斩断一般,仔细一看,却是一只散着寒气的冰针,瞬间冻结了她的胳膊,“不思悔改的东西,还敢顶嘴!”
    “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算帐!”好汉不吃眼前亏,璨灵识相的捂着受伤的胳膊逃跑了,白发女子周围闪着晶莹的光,纤细的手从袖子里轻轻显露,在光线下几近透明,她走到山崖边缘,看了眼在地平线上无力挣扎的夕阳,玫瑰色的光芒在她身上形成一圈光晕,白色的丝发飘然起舞,窈窕而纤细的白色身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她看了眼纷纷归巢的鸟雀,不再逗留,身体一跃,轻盈的飞落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

    第三十一章 惊险
    荣府
    “你到底是不是你爹的亲儿子,连你爹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不着!真笨!我要是你,我也不敢逢人就说自己是荣老爷的儿子!”璨珠双手抱臂冷冷的说,荣烨咋舌,“能不能找着老爹藏的东西,好像跟是不是他儿子没多大关系吧!难道你对你爹藏的东西了如指掌?”
    “我爹藏完东西都会主动告诉我!”璨珠说,荣烨不相信,“这也太邪乎了,天下的老爹其实都差不多,我可不相信你爹藏完了还会告诉你,那他还藏来藏去干什么呀?你爹平时那么忙,哪有闲功夫陪你玩捉迷藏。”
    “你哪能跟我比。我爹都把我当成命疙瘩疼,哪像你皮糙肉厚,让你爹不把你当回事儿!我爹之所以把藏东西的地点告诉我,那是因为我一直忙着行走江湖,很少呆在家里,我爹怕我没耐心找到他送我的东西,所以就用这种方法讨好我,这下你该明我爹和你爹不一样了吧?”璨珠得意的说,荣烨笑,“怪不得你这么刁蛮任性,原来都是被你爹给宠出来的,你看看我,没被宠着照样活得潇潇洒洒?要我说,老爹养儿子和养女儿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我是女儿,说不定我爹也会把我捧在手掌心。璨珠,你说是吧?”
    “可是这样的宠爱,我还有多少机会享受?”如今父亲落魄了,四面楚歌,哪还有闲情逸致陪她捉迷藏,荣烨没有发现她眉宇里的淡淡悲伤,依然自顾自的说:“你爹那么疼你,只要你愿意,他肯定还会变着法的给你找乐趣。”
    “你到底行不行!别再磨磨蹭蹭的!我这边急的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还有心情扯上我爹!”璨珠别过脸,无意中从窗口看到几处移动的火光,荣烨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嘴里还不时嘀咕着什么,璨珠凑近窗口,原来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向这边走过来。
    “那人是你爹吗?”璨珠好奇的问,荣烨一听他爹回来了,立刻慌慌张张的说:“大事不九,我爹要是看到我把他的房间折腾成这样,一定会把我骂死的。”
    “瞧你这点出息,都那么大人了,还被自己的爹骂!荣烨,要不我还是先离开吧!我这样冒冒失失的,恐怕会让他不高兴。”璨珠担忧的说,荣烨却死要面子,“我爹虽然经常骂我,可是重要的事情,他还是愿意采纳我的意见,如今你遇上这么大的事儿,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弄到圣泉果。”
    “荣烨!放肆!”一个威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璨珠几乎都走到了门口,又被堵了回来,荣烨将璨珠拉到身后,一脸紧张的说:“爹,你回来了?不是说过几天才???????对了,忘了跟你介绍,这是璨珠!爹,您应该记得的,她就是和硕亲王的女儿,我和她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如果不是看到她手上有我送她的琥珀,我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有你这样找东西的吗?”荣老爷的目光意味深长的从璨珠脸上闪过,璨珠性格直率,“对不起伯父,是我莽撞了!”
    “爹,璨珠的朋友昏迷不醒,想借用您的圣泉果一样,人命关天的事不能怠慢,所以我就????????爹,您与和硕亲王也算是老交情了,圣泉果的确千金难过,璨珠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咱们这儿,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把圣泉果借给璨珠吧!算是我求你了爹!”荣烨难得这样正儿八经,荣老爷眼神闪烁了一下,如今的时局他比谁都清楚,落魄后和硕就像瘟神,谁靠他谁不得好死,他也得明哲保身。
    “璨珠,不是伯父不愿意,而是伯父压根就没这东西,外面的传闻全都是捕风捉影的谬论,不足为信。”荣老爷说,荣烨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绝情,“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璨珠的忙,您必须帮!其实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就是因为璨珠的父亲身陷囹圄,您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划清界限,就今天这事儿,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也没人知道您与和硕女儿私下来往的事!”
    “不争气的东西,让你好好读书你死活不愿意,反倒喜欢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我说没有就没有,难不成你让我临时给你生一个去!”荣老爷也怕儿子过于强硬的态度会给他造成困扰,璨珠总会体会到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落魄,“对不起,既然荣老爷说没有,那便真是没有,荣烨,谢谢你这么帮我,你能在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对不起,怒我冒昧。”
    “璨珠!你去哪儿!”荣烨急迫的说,荣老爷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父亲的反应太不可思议,平日里,是您教导我做人要厚道忠实,受人滴水之恩必要涌泉相报,有些事不是您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就比如说咱们荣家的发迹史,如果没有当初和硕亲王的相助,您身后的一众人能恭恭敬敬的称您为‘荣爷’?没错,和硕亲王的势力的确已经衰败,可是您不能就因为这个而抹去他曾经对荣府的恩惠!璨珠也是个高傲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她怎么可能硬着头皮来咱们家寻求帮助?你知道她踏进荣府的大门需要多少勇气?她从千金小姐突然变成罪臣之后,我都觉得她不容易,爹!做人不能没良心!咱们就当还了当年和硕亲王的恩情!”荣烨的话刚说完,便结结实实的挨了荣老爷的一耳光,他瞪大眼睛恨恨的说:“我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怎么做人!”
    “公子爷,你这是去哪儿!”管家大气不敢出,毕竟是他派人向荣老爷通风报信,荣烨走到门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哆哆嗦嗦的管家说:“我以前还总在纳闷儿,无论我做什么,我爹都能插上一杠,原来是你这个奸细在中间使的坏!故意挑唆我和我爹的父子感情。”
    “你不能怪老赵,是我让他监视你的。”荣老爷板着脸说,管家听了这话立刻有了底气,哪想荣烨却说:“以前我只是怀疑老赵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耳目,现在已经确认了。爹,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对此我很失望。”
    “你小子竟然敢诓我!”荣老爷吃惊,见他转身就走,立刻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就是因为太晚了,我才不放心璨珠一个人在外面,既然父亲不愿意偿还欠人家的恩情,父债子还,那我就帮爹还,等还清的时候就会回来向您领罪,您要打要骂,我绝不哼一声!”荣烨说完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管家讪讪的说:“老爷,这该怎么办?”
    “老赵,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难得烨儿深明大义,你却把他说的跟贼一样,我说,你该不会故意挑唆我和烨儿的父子感情?”儿子的豁达和厚道让他吃惊的同时也倍感欣慰,管家大惊失色,“老爷,我为荣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只望荣家的家业蒸蒸日上,公子也能成为人中龙风,怎会?????????”
    “我还不懂你!跟你说笑的呢!对了,你派人盯着他,别让他受伤,还有,”荣老爷可真是藏东西的老手,也怪不得荣烨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将悬挂在墙壁上的山水画取了下来,又轻轻转动着柜子上的花瓶,墙面上很快伸展出一个石屉,他伸手将从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到管家的手里说:“烨儿说的对,没有当年和硕亲王的鼎力相助,也就没有今日家大业大的荣府,我儿子都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这个做爹的,如果做不好表率,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罢了罢了,人命由天定,又岂能是一颗小小的圣泉果就能改变得了的,刚才把他骂惨了,不能再叫他伤心,你把这个赶紧给他送去。”
    “你们赶紧跟上,年轻人的腿脚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利索!再不快点,公子爷跑没影了,你们谁也别想回去睡觉。”管家一路小跑,后面跟着几个年轻的仆役,他的腿脚再利索还是对抗不了衰老的身体,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然后让他惊异的是,身后的几个人像是被人占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闪着不同寻常的黑气,管家将手里的盒子揣进怀里,冲他们嚷嚷说:“你们这是跟我摆什么谱?还想不想在荣府干了?”
    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他老眼昏花,管家并没有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荣烨焦虑的声音,老客家条件反射的转过身,哪想后背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一只尖利如刀的手竟然从他后背穿处,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老管家暴毙而死,身体顿时向前扑倒,怀里的盒子随着重力而被远远的甩出去。
    “姐!”璨珠在看到手里抓着心脏的人竟然是她姐姐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璨灵全身闪着黑气,尤其是眉心处的莲花印,已经妖艳到了极致,“珠儿,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又一次被你看到我杀人的情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谁叫我们姐妹情深,老天特意安排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明明是你杀了人,别把责任推到老天头上。小心遭天谴。”荣烨痛心疾首的看着惨死在血泊之中的管家,不管怎么说,他从小也在他的管护下渐渐长大,算是他的半个父亲,璨灵哈哈大笑,“老天欠我那么多,我就是冒犯他老人家几次,他也无话可说!倒是你们俩,只要你们乖乖交出圣泉果,我就放你们俩一条生路,不然,逆我者亡!”
    “你确定那个女人是你姐姐?”荣烨隐约记得这个人,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变的心狠手辣,璨珠恍然,“她不是我姐,我的姐姐在杀害我师父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缠。”
    “原本我还想对你网开一面,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璨灵在亲耳听到她那么决绝的话时,心里还是掠过一阵难过,从小到大的姐妹感情,哪能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看剑!”荣烨学过拳脚功夫,由于一直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女人身上,所以学艺并不精尽,璨灵冷笑,居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自投罗网,那她也不必客气,她刚想运功,体内翻腾的戾气让她的身体剧烈晃动了几下,自从她在悬崖被一个白发女人重击后,身体一直处于脉络大乱,虚弱无力的状态。
    毕竟她的功力并非循序渐进,而是借用镜子雄厚的力量强行垄断,以她本身的力量根本驾驭不了那股横冲直撞,形如散沙的气脉,如果想要恢复,必须将散乱的气脉重新聚拢,起先她不知道圣泉果的存在,在她饱受气脉折磨的时候,从她身上散发的黑色逐渐形成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
    镜子会在她强烈求生意识的召唤下,给她做出相应的指引,璨灵就是在幻境中看到了圣泉果,也因此发现了妹妹的踪迹,她竟然找到了昔日只是亲王府门上客的荣家,她忍着剧痛,一路追击而来,眼看就要得手的东西,却还是遭到了妹妹的拦截。
    眼看着荣烨被姐姐周身的黑色团团包围,她只好召出附近的行尸走肉,或许这儿繁荣昌盛,连死人也比其他地方少,只有几个干瘪的尸体从地上钻出来,它们还没站稳,便被那股巨大吸附力的黑气控制住,璨珠趁机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来,掷地有声的说:“璨灵!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圣泉果,现在圣泉果在我手里,如果不放了荣烨,我就毁了圣泉果!让你白高兴一场!”
    “滚出去!”璨灵不敢怠慢,而且以她现在的功力,已经不适合动手,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荣烨被黑气甩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衣裳残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鲜血淋漓,隐隐散着煞气,璨珠慌忙将他搀起来,荣烨连吐了几口血,气息微弱的说:“我要是有那么个心如毒蝎的姐姐,早八百年就跟她划清界限!璨珠,她的功夫邪毒无比,至阴至毒,煞气汹涌,我都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是你了!咱们还是????????”
    “只要被她盯上的人,想跑也跑不了!”璨珠算是再次领略到姐姐的恶毒,荣烨面色惨白,看来受了不轻的伤,“你先跑!我帮你先缠住她。璨珠,自从在小时候见到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你,只是造化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遇见,却又偏偏遇见了你的魔头姐姐,祸不单行,我只想????????”
    “你现在说遗言是不是为时过早了?我可不想过早的把生命约束在这儿!”璨珠瞪他,荣烨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有对付她的办法。”
    “她想要圣泉果,那就给她喽!如果她还没有完全丧心病狂,拿了东西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璨珠说,荣烨一怔,“你不是用来救朋友的吗?”
    “我要是死在这儿,你还能指望我那个心狠手辣的姐姐代替我完成夙愿?”璨珠忽然向他使了个眼色,荣烨半天没看明白,“这下完了完了,我还有那么多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怡春院里的筱儿和红儿还等着我给她们赎身,璨珠,那个女魔头和吃人的野兽没多少区别,她要是存心杀我们,咱们就是把圣泉果给她了也改变不了被杀的命运,圣泉果可以治病救人,如果落在她那样的人手里,那就是助纣为虐!所以圣泉果咱们不能给她!”
    “是命重要还是圣泉果重要?咱们先把命保住,然后再想想别的招儿。”璨珠说着便一把将荣烨推开,璨灵急切的等待圣泉果救命,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目不转睛的看着璨灵,“只要你把圣泉果给我,我就说话算话,让你们活着从这儿走出去。算是我们再为彼此做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次机会,姐姐选择了信任,璨珠的身体猛地一抖,荣烨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了她眼神里的暗示。
    璨珠将盒子放在地上,扶着荣烨往后退,直到她的身影被黑暗淹没,这才迅速逃离。
    第三十二章 迅速
    绪儿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谁也哄不住,宁爷急匆匆的赶来,将她抱在怀里,绪儿这才哽咽着说:“爹,我想白驹了!”
    “我们都想它。”所有人都在听到白驹的名字后,眼神里闪过无限悲痛,那个总喜欢扭着屁股摇头晃脑的白驹,看到漂亮姑娘立刻撒欢的白驹,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爷,璨灵现在可是个大魔头,您跟她交易,难道就不怕她暗里使手段陷害您?毕竟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璨灵了。”天信总算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宁爷说:“以璨灵现在的功力,估计没有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可是她为什么在明明有机会的情况下却错失了杀他的机会?现在甚至还让我帮她将和硕从呼扎那的手里给救出来。”
    “说的也是,除非和硕身上有着令她无法忽略的利用价值。可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的和硕,除了一身臭名和骂名,他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天信说,宁爷却不这么认为,“和硕身居高位十多年,极其贪婪,敛财的手段令人发指,如今落魄的只是他的名位和头衔。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璨灵又是他的义女,对他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或许这才是她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爷,您的意思是说和硕秘密囤积了大量金银珠宝?璨灵也是奔着这些金银珠宝才刻意留着他?如今和硕投靠胡列人,呼扎那也是一头贪得无厌的狼,就算他再痛恨和硕,恐怕也会看在那些秘密财宝的份上,暂时保全他性命。爷,如果您这个时候问他要人,只怕呼扎那没那么容易松口,万一把他逼近了,跟您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的,和硕那么奸猾,您这么一来,势必掉进他的拳套,瞬间激化你和呼扎那的矛盾,所以,我想请宁爷三思。”天信知道王爷是个冷静的人,宁爷说:“我怎么会看不透和硕的用意,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倒想看看和硕能让呼扎那翻出多大的浪花。”
    “听您这么说,想必有办法了?”天信探问,宁爷挑了挑眉头,“事关重大,又牵扯到胡列,我不了解呼扎那是什么人,但是和硕一定会在呼扎那耳边极尽微词,挑拨离间,意图引发宋国和胡列之间的战火。”
    “爷,咱们要不要将此事先禀圣上?”天信觉得这件事太冒险,不是所有危险,他们都能化险为夷,宁爷一凛,“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太清楚圣上的脾性,他早就有发兵攻打胡列的计划,然而他对胡列人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几年前,此时的胡列发展迅速,兵强马壮,已经不再是从前贫弱无能的小国,两国一旦交兵,且不说谁输谁赢,深受其害的还是无辜百姓。”
    “爷,可这事太棘手,稍有不慎,将会引发咱们无法收拾的后果,爷,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咱们这次出使南国,明里暗里还不知藏了多少眼睛,就这件事,咱们还没行动,或许就已经有人将消息提前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有些事情,想与做是完全是两码事,结果也各不相同,您明明是体恤百姓安危,可是别有用心的人却会让圣上怀疑您对宋国的忠诚。”天信说出这件事的弊端,宁爷深邃里眼神里惊起一抹尖锐,“你也认为我在这件事上存了私心。”
    “属下不敢。”天信局促,宁爷叹了口气,“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如果真有意外发生,我会保你们安然。”
    “爷!我跟您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您的秉性,其实我那么说,只是不想您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算计!而且您这些年来这宋国立下诸多的功劳,无论在朝廷还是民间,威望极高,皇室无亲情,当一个人功高震主时,就意味着危险将不期而至,圣上身边不乏谗言鬼祟的小人,恶意针对您的更是比比皆是。您得步步为营,走错一步将会万劫不复。”
    “历史上的蒙恬和蒙毅,都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秦二世和赵高陷害而死,韩信和英布也因威信极高而被吕雉和刘邦所杀,功垂唐朝的英臣长孙无忌,因为得罪了武则天,他本人的威望也被唐高宗所忌惮,武则天当了皇后以后,煽动唐高宗将长孙无忌发配到边陲,进而派人暗杀了他。你能想到的,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只要能造福宋国的百姓,我受点冤屈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您受到圣上的猜忌,那可就不得了了!咱们现在不在宋国,天高皇帝远,如果有人想在这个节骨眼兴风作浪,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不知爷是否做好防范的策略。”天信想要迟早回到宋国,就算有人想趁机对王爷图谋不轨,到了宋国地界,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别说造次!
    “爷,大事不好了!”小马忽然跌跌撞撞的出现在门口,天信生气,“你咋咋呼呼什么呀!什么天大的事儿能把你慌成这样!”
    “呼扎让手下的人过来传话,说是抓着黑衣人了!”小马粗着粗气说,天信一脸坚定的摇头,“不可能!我派出去声东击西的黑衣人一个也没少,他都从哪儿抓来的黑衣人?爷,这事儿可真稀奇!”
    “他还有说什么吗?”宁爷沉静,小马咽了下口水,终于喘过气,“也没说什么,就说已经可以给您一个交待。证明那些黑衣人就是袭击您的那一伙,他还说想请您过去一趟,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呢!”
    “爷,这事儿不对,按理说呼扎那抓着冒名顶替胡列人的凶手,应该第一时间跑来您面前洗脱嫌疑,怎么还兴师动众的请您过去。爷,您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天信说,小马仿佛也察觉到一丝异常,“爷,既然呼扎那抓着的黑衣人并不是我们的人,而和硕就在他手上,他不可能无聊到想请您过去看他如何惩戒和硕栽赃陷害的。”
    “对啊!和硕毕竟有求于人,只要呼扎那开口,和硕肯定会对冒充胡列人故意袭击宁爷的事情不打自招,主动坦诚错误,和硕诡计多端,他能活下来,肯定有着让呼扎那无法对他下手的理由,我看十有八九又是那些秘密财宝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天信猜测,小马闻言一拍即合,“爷,我觉得天信分析的没错,呼扎那肯定对和硕的那些金银珠宝起了贪心,他在没有得到宝藏的埋藏地址之前,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说不定两人早已狼狈为奸结盟了,如今他请您过去,这压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呼扎那抓着的那些黑衣人很有可能来自中原。和南国和胡列都没无关,他这么堂而皇之的来找我,应该是从那些黑衣人嘴里套问出了什么,原本是他们理亏,现在他们找到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可以指责我借着黑衣人的事情诬陷他。再加上和硕在边上煽风点火,这恶意挑衅胡列的罪名,可就在我头上落实了。”宁爷百密一疏,还是被这半道杀出来的黑衣人绊住了脚,天信担忧,“爷,那您还去吗?”
    “不去就是心虚,他倒是希望我不去呢!”宁爷面色沉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小马坚定的说:“爷,我估摸着呼扎那就是捏准了您在南国势单力薄,前无接应后无援兵,就凭我们几个护卫,哪能跟他那几十万的兵马抗衡,在南国地盘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想把您怎么着就把您怎么着!爷,这可是赤裸裸鸿门宴,您千万不能去!”
    “我要是不去,哪能摸清他们俩在玩什么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会随机应变的!”宁爷这趟是去定了,小马自告奋勇,“爷,那我随您一起去,呼扎那要是敢跳出来弄出一出项庄舞剑,那我就做一回项伯给他挥剑助兴。”
    “你也敢大言不惭的当自己是项伯?那我是什么?”天信睁大眼睛,小马笑,“你当然是危急关头救宁爷脱险的樊哙。怎么,难道你不嫌人家樊哙屈你的架子?得了天信哥,我最怕你拿眼睛瞪我,要不你做项伯,我做樊哙!”
    “该来的总会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我势必要弄清楚这些黑衣人的来路,天信,你就随同我一起去。”宁爷做了安排,小马焦虑,“爷,我的功夫不比天信哥差,而且精忠报国是我一直以来的????????保护您是我一直以来的使命,您一个人去虎穴冒险了,那还要我干什么!您总不能让我站在门口等您回来?”小马不乐意了,宁爷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到他的手里,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两句,小马惊愕,嘴唇得瑟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宁爷倒是坦然,“原本以为会用不着,现在看来,我能不能虎口脱险还得看他!小马,你只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好,一定要快。”
    坐上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呼扎那所居住的地方。
    “宁爷,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呼扎那脸上的笑容太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虚情假意,宁爷临危不乱,落座,简单的和他寒暄几句。
    “这些日子,我一直忧心黑衣人袭击您的事儿,派人四处搜寻,这比我胡列的公务还要繁重,让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黑衣人终于被我给逮着了!我也借此向王爷澄清我胡列犯乱的嫌疑。”呼扎那眼里闪出胸有成竹的自信,这一回,他这倒打一耙一定会让宁爷哑口无言,元气大伤,宁爷不是糊涂人,悠然的喝了口,将话题岔到和硕身上,“听说将军的关系与和硕突然突飞猛进,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他人呢!原来被您藏在这儿。”
    “世事无绝对。当初宁爷盛气凌人的指责胡列人蓄意挑衅宋国权威,吓得我立刻着手调查这件事的始末,责无旁贷,不敢抱有一丝懈怠,无论如何也得给您一个交待,以示我胡列对王爷以及宋国的尊重。也要证明我胡列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鬼祟偷袭的勾当。”呼扎那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他避重就轻,没有直接回应他和和硕之间的关系,宁爷神情怡然,他越是风轻云淡,越容易引起生性多疑的呼扎那注意,“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过紫殒。”
    “那可是稀世珍宝,据说价值连城。苍茫众生,仅此一颗,在黑夜的时候还可以发出和紫薇星遥相呼应的淡色光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颗紫殒被藏在南国的皇宫里,可保国体无恙,得到它的人,将受到祥瑞庇佑,驱邪免灾,化解秽气,华腾为仙!谁不想长生不老,与天齐寿?”呼扎那语气狂傲的说,宁爷不急不躁,反而加先前更加沉静,“这么说来将军也对紫殒心存觊觎?”
    “人人都想将它占为己有,我为什么不能这样的心思,难道王爷就不想得到这令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呼扎那给自己的私欲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宁爷却一如反常的应了声,“将军见识广博,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只是紫殒并非凡尘之物,自古以来便是皇家镇国之宝,何其贵重,不言而喻,哪能是我一介王爷所能承受的荣耀,觊觎者向来以谋权篡位论处,您对紫殒的这份贪恋,不知道贵国君主知道了会有何种反应。”
    “王爷真会说话,咱们不是就事论事嘛!”言多必失,呼扎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势顿时受挫,宁爷的淡然更让他如芒在背,“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应该比谁都能体察这句话的含义,不说别人,就说您如今的高位,往事包含太多的伤害和私心,提起来只会伤感情,都明占将军是以什么罪名被处死的,您又是如何顶替了他的位置,这里面的缘由,时隔多年,相信您不该那么快忘掉,一句话可以将人送上断头台,一句话告密的话,也可以让人攀上云端,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将军,您别紧张,我旧事重提跟您的意思一样,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毕竟,我和都明占将军生前有过一段不浅的交情。他的离世让我深感惋惜。”

    第三十三 对峙
    “承蒙王爷教诲,承蒙王爷教诲。”呼扎那脸上谦虚,心里却暗自得意,现在还不到跟他撕破脸的时候,宁爷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教诲您!将军,您刚才的话,我权当没听见,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我想知道您从黑衣人身上查出了什么结果。”
    “给我带上来。”呼扎那眼里那股神气几乎要从眼球里透出来,宁爷继续喝茶,不一会儿,几个胡列彪悍魁梧的汉子,将二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黑衣人带上来,他们的脸几乎五官难辨,但是有一点非常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们的身形和容貌都没有南国和胡列人的特点。
    “爷,这些人下手够狠!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看来能招的都尽数招了。”天信担心呼扎那会胁迫这些失声意志的黑衣人联合陷害王爷,宁爷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眼神猛地一抽,毫不客气的说:“将军,你用这么大的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王爷,这些人死活不开口,为了让他开口,我只好使出我的看家本领,还没过几招,这些人就把底儿给招了。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问。”呼扎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谁都不想被狗咬,可是被咬着这后,也想让别人也体验一把被狗咬的滋味儿,天信刚动,宁爷却伸手将他拦住,天信焦急,低声说:“爷,那些人被打成这样,难保没有受到呼扎那的胁迫,万一被他反咬一口,这可不是疼几天就能解决的问题,爷,问了就是自投罗网,中了他的招数,不问,呼扎那就会认定您的反应出于心虚,咄咄逼人不说,还会增大他嚣张气焰。爷,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能冷静成这样,我急的都快嗓子冒烟了,您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这事急也没用,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宁爷的冷静出乎了呼扎那的意料,出奇安静的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宁爷用杯盖轻轻的撇开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清脆而微弱的响声,在呼扎那听来却特别扎耳,他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瘫软在地上的两个血人,目光不时畏畏缩缩的看向呼扎那,天信也注意到了,看到他的猜想没有错,呼扎那在给他们严刑逼供的时候,也对他们进行了恐吓,宁爷“咔”的一声合上杯子,那两个黑衣人本能的吓了一跳,宁爷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宽容,他们瞥向呼扎那的眼神则更加惊惧。
    “将军,他们俩个就是你要给我的交待?”宁爷终于打很破缄默,呼扎那见他已经进入圈套,难掩得意的说:“王爷,之前是您告诉我, 和硕派了大量冒充我胡列人的黑衣人对您进行刺杀。您承认说过这句话吗?”
    “没错,我的的确确说过这话。”宁爷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笑着说,天信急得心脏砰砰乱跳,王爷承认这句话,那就相当于跳进了呼扎那的圈套,呼扎那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如果他们并非来自我胡列,也并非由和硕指派刺杀您的黑衣人,而是您利用他们故意挑唆南国和胡列的关系,那么王爷就应该得给我一个交待了。”
    “看来和硕没少在您耳边下功夫,这风都吹到我身上了。骂他是老狐狸都不足以体现他的狡猾,毕竟狐狸可没他这么多阴谋诡计。”宁爷灿烂的笑容充满了对他的嘲弄,呼扎那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拍了下桌子,巨大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身形大震,死灰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宁爷说:“别冲我吹胡子瞪眼,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要不然,我这辈子就白活了。”
    “那就让他们亲口告诉你真相!宁爷,胡列虽是小国,没法和国富民强的宋国相提并论,可是这道理不分大小,为了查明黑衣人的事,我可是废寝忘食,几乎把整个南国都跑遍了,如今终于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如果他们说出的真相和你让我给的交待不一样,那么王爷就得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别说是我,就是胡列的君主,面对这样的挑衅,也不会轻易罢手。”呼扎那急切的向他们瞪去,那两人全身得瑟的厉害,天信脱口而出,“将军,能容我说句话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呼扎那不敢冒犯宁爷,他手下的地位水涨船高,自然也不敢过分放肆。
    “但说无妨!”呼扎那重新坐回去,再次满脸得意的将背靠在椅子上,宁爷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天信说:“您看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说出的话很难让人信服。我没有质疑将军的威信和权势,如果他们说出的话是受人胁迫或者受人蓄意指使,那么这个交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不仅仅是挑衅王爷,而是羞辱宋国权威,这样一来,您这个交待可交待不清楚了!还请将军三思而行。”
    “天信,休得胡说!将军乃是胡列声名显赫诸侯,又是深得胡列君主信任的猛将,位高权重,将军岂能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举动,况且威逼利诱,蓄意栽赃乃是下三滥里最不入流的手段,再敢胡说八道,将军要责罚你,别怪我不顾及你的!”宁爷意味深长的说,呼扎那额头很快冷汗涔涔,气焰有所减弱,“不碍得,不碍得!他所言极是!难得他想的如此深切,我怎么会迁怒于他!”
    “将军,我想有个不情之请。”宁爷说,呼扎那忐忑,态度谦虚了许多,“您说!您说!”
    “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两国日后的交际,您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真相,为了对又话负责,我也得亲自问一问,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两个则由我全权处理,无论生死,你无权干涉!”宁爷提出条件,呼扎那的眼睛死死的在他们两人脸上剜了一下,两人满脸是血,只是眼神里的惊悚显而易见,身体颤抖的比先前更厉害。
    看来他的暗示起到了作用。
    “没问题!现在他们两个就是你的人。”呼扎那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临时倒戈,但是,他事先也留了个心眼,因为担心他们会倒戈,所以逼他们服下毒药,等事情完成后,再给他们解药。
    “天信,去给他们包扎伤口。”宁爷说,呼扎那百思不解,却又不好插话,天信立刻拍了拍手,王爷在来的时候,特意带了郎中,以他的判断,呼扎那抓到人后,势必会严刑逼供。
    “出门在外不容易,那么多人,如今只剩下你们两个,你们的妻儿父母要是看到你们遭到这样的对待,那颗心还不都得疼碎了。”宁爷让他们起来,全都扶到椅子上坐着,呼扎那终于忍不住,“王爷,您这是打着亲情牌路?他们或许被您的温情感动了,再加上您的暗示,说出来的话未必可信。”
    “将军,您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您审问他们的过程中,我可不在场,更不知道您在对他们动刑的时候有没有?????????当然,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堂堂胡列的将军,万人之上,怎么会失去理性做出这有失身份的事。如果您用酷刑逼迫他们针对我,那可真是卑鄙龌龊!相信宋国的君主也不会轻易罢手,将军,您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明人不做暗事,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呼扎那被呛得张口结舌,太急躁了反而会让他觉得做贼心虚,这时郎中脸色骤变,在宁爷耳边说:“他们都服了毒。”
    “还有得救吗?”宁爷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可以让他们清清楚楚的听到,郎中说:“此毒凶猛异常,想要根治恐怕没那么容易,不过属下有可以缓解的药丸,可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
    给他们服了药。又给他们弄来了两份点心。
    “你成家了吗?是为何人卖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天下之大,总有一个让你发家致富的行当。杀人的同时,也同样会被别人杀害,人活一辈子,总不能死的这般不明不白。”宁爷见他们狼吞虎咽,看来是他太抬举呼扎那了,他能和硕凑一块儿,臭味相投。
    “问你们话呢!东西不能白吃!”天信见他们不说话,生气的说,宁爷却很体恤的说:“这也不能怪他们,恰恰说明他们忠肝义胆,不为利益而卖主求荣。”
    “爷,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们有可能联合呼扎那挖陷阱给您往下跳呢!您自己的危险还没解除,反而帮着他们说话,您看看他们满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给他们多少好都是白搭,他们反倒觉得您好欺负。”天信愤愤不平,呼扎那竖起耳朵想要探听不远处的对话,宁爷笑,“将军,您也饿了吗?”
    “不饿不饿,您继续。”呼扎那坐立不安,还要表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将军,胡列该不会粮食紧缺,连囚犯的口粮都供应不上?我说将军近来怎么又黑又瘦,除了为宁爷忙前跑后,到处抓黑衣人,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呀!胡列的百姓能有您这么个忧国忧民的将军,饿死了也高兴,就说这红薯吧,在咱们宋国那都是用来喂猪的!碰到嘴巴挑剔点的猪,还嫌红薯的味道不爽口!啧啧!”天信半天玩笑的说,呼扎那脸色堪比隔夜的猪肝,他被一个手下欺负成这样,眼下的情势却也由不得他大发雷霆,宁爷没有阻止,那两人险些笑出来,总算有人帮他们出了口恶气。
    呼扎那恼怒交加,只能忍气吞声的说:“他们死活不开口,只好让他们饿的差不多了,这才能让他们乖乖配合。”
    “人这一饿,意志力就特别容易崩溃,将军,您深谙此道,并将此道发扬光大,谁落在您手上,那可真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起来,即使飞起来,也会被您卸了翅膀,再也飞不了了。”天信见宁爷没有阻止,胆子也就越发大了,宁爷在他忘形之前,赫然说:“天信,休得放肆!将军毕竟是将军,不要让将军认为我对下属疏于管教,让下属在外面面前张牙舞爪。”
    “我叫张二虎。”其中一个人能报出自己的名字,已经说明他对宁爷寄予信任,另一个犹豫了一下,随后也说:“我叫李顺。和二虎都来自河北于庄。”
    “我不追究你们的主人是谁!只想知道你们在招供的时候,有没有受到胁迫和蓄意指使。”宁爷说,天信立刻将他的话进行了注解,“你们以后就是王爷的人,其实你们也都能看得出来,王爷并没有追究你们责任的意思,有些人瞒天过海,想要在王爷头上安放一顶子虚乌有的黑帽子,你们是宋国的百姓,而王爷也是宋国的王爷,追本溯源一家亲,现在咱们又在千里之外的南国相遇,王爷不但不会针对你们,还会带你们回去,希望你们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宋国受到夷邦恶意挑衅,这可不是单单王爷一个人的事。作为宋国的百姓,你们有责任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心,不管你们所从事的工作有多见不得光。”
    “是他逼我们服下毒药,还恐吓我们,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话去做,就不给我们解药,让我们七窍流血而死。”张二顺站出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多了几分坚定,呼扎那拍案而起,天信立刻说:“将军,您这是发哪门子的火!?难道他是凭空诬陷您不成?再说了,我们中原的郎中未必就不如你们胡列,你给他们服下的毒药在郎中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之所以说真话,那是因毒药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作用。”
    “你承认逼他们服毒这件事吗?”宁爷已经开始收网,呼扎那眼神闪烁,“让他们招供这件事,并不是由我亲自着手,或许是????????”
    “我不管是谁逼他们服的毒,这件事算是翻篇了。”宁爷意外的说,天信大吃一惊,“爷,您在说什么?这可是制约他的把柄!”
    他们两个也目光迷茫的看着他,宁爷不急不躁的说:“将军,您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起紫殒?”
    “王爷足智多谋,城府幽深,哪能轻易让人猜中心思。我要是能猜中,就不会被王爷牵着鼻子走。”他感觉到自己危机四伏,宁爷说:“您留下和硕一条命,无非是因为他的那些价值连城人珠宝。现在南国的百姓几乎全都知道和硕藏有大量金银珠宝的事,如今将军却在这个风口浪尖让收留了和面,很容易让人猜中您这么做的动机。”
    “宁爷此番来除了为黑衣人的事,恐怕和硕也在您的动机之内。你说的没错,我收留他,的确是念着他的那些金银珠宝,人人爱财取之有道,有些财富,正儿八经的方法反而行不通,相信宁爷想要从我这儿要回和硕,也是冲着这些意外之财而来!毕竟在金钱面前,没有几个君子。”呼扎那一口咬定他的想法,宁爷没有否认,“没错,您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冲着他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来的。”

    第三十四 阴谋
    “宁爷,要不这样,咱们俩联手,等拿到那些金银珠宝,你三我七怎么样?”呼扎那又向他倒戈,宁爷说:“你这和土匪有什么两样?和硕那么聪明,那些珠宝都是他用来防身护体的最后一道符咒,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而你又舍不得他把藏宝地点带进棺材,敢问将军,这场拉锯战,你有几分胜算?”
    “那依您看应该如何?”呼扎那以为他也是见钱眼开的人,宁爷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确也是冲着他的宝物来的,但是,我可是受人之托,要从和硕那儿追回宫中失窃的紫殒。”
    “他手上有紫殒?这怎么可能?”呼扎那的山羊胡几乎根根竖起,宁爷惊讶,“这怎么不可能!要不然他怎么可以从璨灵手下化险为夷?将军,实不相瞒,我是受了南国可汗的嘱托,就是要向和硕追缴紫殒,和硕诡计多端,早就揣测到了您的心思,他一天不说出宝藏的下落,您就会一天天的对他失去耐性,实在不行,紫殒便是他的第二个护身符,所以,你永远都杀不了他,反而还成了他的守卫兼门神。毕竟外面还有许多和您一样想要得到藏宝地点的人,不乏豺狼虎豹!由您帮他斩妖除魔,他在您身边过的日子,可谓是悠闲自在,无忧无虑。”在这场赌局里,宁爷将自己的命也给赌上了,呼扎那仿佛如梦方醒,“我哪知道王爷所言真假?又或者信口雌黄!抬出南国可汗的身份利诱我?”
    “事实胜于雄辩,你大可找和硕当面对质。”宁爷也摸不准情势会不会超出他的控制,呼扎那怒气咻咻的让人将和硕带上来,很快,和硕也满身是伤的被带出来,他在看到宁爷时的表情,就像老鼠见了猫,宁爷说:“将军,其实您用不着这样欲盖弥彰!并不是几道伤痕就能证明您与和硕之间毫无利益关系。记住我对你所说的话,真正的朋友是不会骗你的!”
    “宁爷!”这方法还是和硕自己相出来的,毕竟他不弄出一段受罪后的痕迹,很容易让他怀疑自己和呼扎那串通一气,宁爷说:“璨灵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帐,再不及时清算,她怕你会忘了。”
    “和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交待清楚?”呼扎那恶狠狠的说,天信偷偷的和宁爷对了下眼神,宁爷的脸色虽说还是悠然沉静,可是他的心却如履薄冰,随时都会摔入深渊,和硕茫然不解,“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还给我装糊涂,是不是眼睛想喝辣椒水了?”呼扎那残暴的说,和硕惊骇失色,“将军明鉴,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欺瞒将军!”
    “宁爷,和硕的态度很诚恳,在我面前,他可没有胆子欺上瞒下。”呼扎那得意的说,宁爷说:“您那么厉害,那您从他那儿得来藏宝地点了吗?”
    “我????????”呼扎那张口结舌,和硕总算瞧出来了,原来宁王爷是故意挑唆他和呼扎那的关系,弄明白了时局,他镇定心神说:“将军,您已经弄清黑衣人的来路,想来以宁爷的睿智,应该早清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黑衣人已经确定并非是我冒名顶替胡列人,又狠狠戏耍了您一番,这足够说明是宁爷心怀鬼胎,蓄意挑起南国和胡列的战火以取渔翁之利,将军,宁爷这是有备而来,步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最后吃亏的还是您。所以将军,您不能因为他的花言巧语而质疑我对您的信任。”
    “你让我如何信任你?”呼扎那趁机说,和硕黔驴技穷,只好拿出他的护身符以示忠诚,靠在他的耳边,将藏宝的地点说了出来,呼扎那眼睛一亮,“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如果你敢骗我,和硕,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几分能耐?不敢说可以对付得了宁爷,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
    “如果我骗您,不用您动手,我立刻切腹自尽。”和硕信誓旦旦,他的确将他所有的底全都抖搂出来,呼扎那火速派人前去挖掘,他神情激动的看向宁爷,没想到他的这手欲擒故纵演绎到了极点,他挖空了心思都没能让和硕开口,没想到他的美梦,算来算去还是他促成的。
    “将军,不用谢我。按照礼尚往来,你还是帮我弄清楚紫殒的下落,毕竟人家还在宫里眼巴巴的等着我去交差。”宁爷适时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到他手里,呼扎那对他的帮助感激不尽,自然不会再去追究是否有真有紫殒这件事,而是认定紫殒这个东西就在和硕的手里,和硕目瞪口呆,呼扎那立刻冲他摆出不说实话就要严刑逼供的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紫殒在我手上?”和硕被逼急了,还没意识到已经掉入王爷的陷阱,呼扎那自然和宁爷统一战线,帮着他说话,“宁爷说在你手里,那就一定在你手里,毕竟我问你三百遍都没问出藏宝地点,宁爷没说几句话就让你服服帖帖的将藏宝地点告诉我,所以我相信他的一切判断,即使你把藏宝地点告诉我了,那是因为你还有一个筹码。所以你才会丢卒保车,老狐狸,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猴耍,这回可是你自己撞到宁爷的刀口上,所谓一物降一物,你还是主动招了为好。”
    “只要你能拿出紫殒是我拿的证据,我就随你怎么处置。”和硕并没有拿紫殒,所以他也料定宁爷拿不出是他拿的证据,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太监尖细而扎耳的声音,呼扎那虽然为人粗鲁,但还知道礼节,毕竟这是在南国,他多少守着点规矩。
    和硕在看到那个太监时,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冲着宁爷破口大骂,“你敢联合太子陷害我?”
    “什么太子,口出狂言,大逆不道,昔日的太子早已登基为可汗!可汗奉命让奴才配合宁爷彻查紫殒失窃的事,当初您一手遮天的还是亲王。不仅堂而皇之的拿走了紫殒,还四处炫耀!昔日倍受欺凌的太子已经执掌天下,他体恤您年老体衰,又是可汗的亲舅舅,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你乖乖交出紫殒,可汗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太监说完,立刻恭恭敬敬的将圣旨递到宁爷的面前,表情谦恭的说:“这是可汗的亲笔手谕!”
    “你这狗东西!可汗的亲笔手谕都来了,你还敢说你没有偷窃紫殒,来人啊!把他给我关进地牢,只要他一天不说出紫殒的下落,就不天不给他饭吃,看他的牙关还能咬多久!”呼扎那看向宁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讨好,宁爷说:“不必,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件事到底是可汗与和硕之间的事,还是交给可汗自行处置为好。”
    “王爷的话所言极是!所言极是!那就由太监进回宫收可汗处置,咱们这些外人也没权利干涉别人家的家务事。”呼扎那附和着说,和硕立刻被五花大绑,由太监和几个胡列汉子拖出去。
    半个时辰后,有人进来传报,呼扎那双眼放交,看来和硕没有说谎,他终于得到和硕私藏的那笔意外之财。
    “宁爷!”呼扎那的眼泪都快笑出来,带着满脸感恩戴德的表情说:“没想到您这般帮我,先前是我是非不分,听信和硕的谗言,宁爷,从此以后,但凡您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呼扎那要是敢皱一下眉头,那我就是孙子养的,猪狗不如!”
    “这两个人就由我带走。”宁爷终于赢了这一悬局,天信也被宁爷有条不紊的气魄深深折服了,呼扎那瞪大眼睛,“宁爷,他们可都是从中原千里迢迢来刺杀您的!如果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无疑是放虎归山,我看不出一刀杀了他们,防患于未然。”
    “杀了他们,只会招来更多刺杀我的人。得弄清楚背后的指使者。”宁爷说,呼扎那卷起袖子,“奶奶的,他们再不说,老子就叫人割了他们的舌头。”
    “将军,您可真会开玩笑,割了他们的舌头,还叫他们怎么说话?”天信说,呼扎那说“那就叫他们写字嘛!”
    “万一他们不识字呢?”天信又问,呼扎那有些恼火,“他们可是刺客。”
    “可是也没有人规定刺客非要识字不可。”天信说着便向他们二人看去,“你们会写字吗?”
    “不会。”就算会也不敢说会,天信说:“将军,您看到了吧!万一真把他们的舌头割了,他们想说说不出,想写写不了,覆水难收。”
    “你?????”呼扎那气得脸色又成深红色,宁爷笑,“他没坏心,就是性格太耿直。将军,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会!怎么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孩子个性像我儿子,还没有几个人敢跟我顶嘴!说话条理清晰,直击要害,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气势,到底是宁爷调教出来的人才,就是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呀!”呼扎那也难得拍马屁,宁爷看向他们俩,“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等你们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天信,找几个人看住他们。”
    辞别了呼扎那,宁爷乘马车返回住处。
    “宁爷,可汗在宫里备好宴席,以感谢您鼎力相助,合力挫败了和硕。”太监早在那儿等候多时,天信看了眼在囚车里的和硕,他失去了护身的筹码,犹如丧家之犬,担心他会口爆污言秽语,太监便让人将他的嘴巴用布塞住,或许绝望到了顶点,他连眼露愤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得知结发妻子早已死于居所的消息后,和硕头一次感觉到了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悲凉,以前他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用以东山再起,如今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丧灭了,除了女儿璨珠,他也不屑于苟且偷生。
    人生如梦,岁月无情,蓦然回首,才发现人活着只是空虚一场,穷也好,富也罢,得也好,失也罢,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纵然得了天下,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不过如此。
    “爷,南国皇宫离咱们这儿远着呢?如今刺客都杀上门来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和可法攀交情?别人要用交往甚密来故意曲解您和可汗的关系,再加上和硕所有的财宝全都因为您的关系而落入呼扎那的手里,皇上要是追问下来,您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消除对您的疑心?”天信见宁爷应允了南国可汗的邀请,不禁为他捏一把汗,宁爷却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急不来!未来的事必有未来的定数,想多了反而徒劳无益,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及眼下,我得想办法让那两个人开口说实话。至少是把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
    “他们已经吃过呼扎那严刑逼供那一套,咱们天生面善,他们肯定也认为我们使不出比呼扎那更狠毒的招数,所以,咱们使的手段一定要比呼扎那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然,我们听到的答案肯定和呼扎那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天信确定他们来自中原,但是他们绝对没有说出自己的雇主是谁,呼扎那那样精明的一个人,胆敢刺杀宁爷,来头势必很大,不可小觑,这么大的火坑,他再笨再痴也不会睁着眼睛往里面跳,所以,呼扎那并不知道黑衣人的雇主姓甚名谁,在酷刑之下,他们两人并没有泄露关于雇主的信息。
    “呼扎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莽夫,能派来刺杀我的人,一定是千挑万选,毅力惊人的高手,保密雇主信息是他们至关重要的使命,如果我是雇主,如果他们的雇主够聪明,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关于他的身份信息,再说了,区区酷刑哪能让他们轻易屈服。天信,你觉得天地间什么力量最大?”宁爷沉静的表情多了几分从容,天信想了想,“天煞拳!此拳法变幻莫测,厚积薄发,无所不催。”
    “天煞拳虽然出手凶狠,可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此拳法再精湛,也有被破解和辖制的时候,唯有四两拨千斤,水滴石穿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力量。对待他们,我们要另辟蹊径,在我看来,微弱之力也能做出很难办的事情。”宁爷说,天信不再多谢,王爷说他有法子,那么他的法子就一定可行。
    “天信,你有机会就放他们走,然后派人在后面盯着。”宁爷说,天信大惊,“爷,放他们走,不就等于放虎归山?万一他们回去向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招来更多的杀手,对您也是莫大的威胁。”
    第三十五章 放生
    荒野庄户
    “璨珠,你在找什么呢?我后背被蹭破一块皮,能不能给我擦点药?”荣烨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听到她在里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璨珠顶着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跑了出来,荣烨伸手将瓶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家祖传秘方,对这个跌打损伤最????????”
    “凝月不见了。”璨珠接过瓶子,将里面的红色液体涂抹在自己受伤严重的手背上,荣烨半天没听懂她的话,“或许她醒了以后,半天没找着你,然后就自己走了。”
    “不可能!她是陶俑复生者,魂魄在没有和陶俑融为一体之前,根本不可能苏醒,况且她的额角裂口很严重,如果得不到适时补救,很容易魂飞魄散!”璨珠说完,荣烨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照你这样说的话,你的朋友根本就不会醒!人和陶俑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有血有肉,后者即使有灵魂也无法驾驭毫无力量可言的陶俑,更别说借着陶俑复生,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璨珠手里紧紧捏着从姐姐那儿好不容易才掉包得来的圣泉果,那个盒子里,装的只是一块石头,荣烨冷笑,“为了你的事,荣府搭了一个老管家,为了你的事,我不惜和父亲反目成仇,现在有家也不敢回,你竟然口口声声说这不关我的事,璨珠,就算你利用我,也别这么快卸磨杀驴!”
    “凝月现在下落不明,我没有心思跟你吵架!对于老管家的死,我很抱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家都没了,姐姐又到处追杀我,如果她发现我故意掉包了圣泉果,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连最后的姐妹情分也没有,就像仇人一样,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你为老管家的死抱屈,那我呢?谁又帮我抱屈?你至少还有家人,我连家都没了!甚至成了过街老鼠的女儿!”璨珠恨恨的瞪着他,荣烨被她这么一呛,立刻失去了反驳的力气,“珠儿,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拿老管家的死为难你,只是靠陶俑‘造者’的事我也不是没听说过,就算你的朋友可以借着陶俑复生,也活不了多久,那又何必呢!”
    “如果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璨珠猛地将那瓶跌打损伤的药瓶还给他,荣烨想让她涂药的请求也不敢说了,只能讪讪的说:“得!得!就算是我胡说八道行了吧?珠儿,你能不能别一生气就撂脸色!我都承认我是胡说八道,你还跟我一般见识?”
    “你是从哪儿听说关于‘造者’的事?”璨珠怒火顿时消了大半,荣烨坐在她旁边,“我也是从我爹那儿听来的!创作‘造者’的人好像叫野空师太,我爹说那个老太婆跟你爹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你爹突然有个三长两短,野空师太就可以借用陶俑让你爹重新复生。”
    “那个老太婆就是我的师父!”璨珠冷冷的说,荣烨脸色煞白,“可是你姐为什么要追杀你?我记得小时候她对你挺好,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第一个拿给你,看得我也希望能有这么个心地善良的姐姐。”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认她做姐姐!我想她一定会乐意接受你这个弟弟。”璨珠冷嘲热讽的说,荣烨拍错了马屁适得其反,“那样生性歹毒的姐姐,白白送给我,我也不敢要呀!如果把你送给我,那我可就谢天谢地,天天叫你娘子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荣烨,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凝月不见了,你好像挺高兴似的。别把自己的事太当事,也别把别人的事太不当回事。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现在赶紧回去给你爹认个错,你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璨珠语气尖锐的说,荣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退缩,“你都勇往直前了,我要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退缩,那我也太没男人气概!只是这儿荒野偏僻,不仅仅是你的凝月不见了,连房屋主人也不见了踪影,如果凝月没有死,那么他们也没必要扛着凝月的身体到处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璨珠和荣烨屏气凝神,静静的躲在门后,原来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两夫妻。
    “四十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女人说,男人冷笑,“一个死人能卖出四十两,那已经天高的价!比十头猪还值钱。”
    “如果璨珠姑娘回来问起她的朋友,我们该怎么说?”女人担心,男人说:“怕什么,就说她的朋友已经死了,我们把她拉到野地里给下葬了!说不定她还会感激我们。”
    “是吗?”璨珠突然出其不意的从门后走了出来,两夫妻大吃一惊,男人倒是反应灵敏,“璨珠姑娘,你不是去荣老爷家了吗?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从荣老爷那儿借到圣泉颗了么?”
    “有没有借到圣泉果跟你无关,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把我的朋友卖到哪儿了?”璨珠没想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还遇上两个趁火打劫的人,两夫妻对看一眼,觉得两人在数量上高她一筹,女人壮着胆子说:“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全身冷冰冰的,我们看着可怜,死人无法复生,你即使借来的圣泉果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就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还是让你的朋友迟早入土为安。”
    “你们把她埋哪儿了还能赚上四十两银子?如果是这样,我也想把你们也一同埋了,说不定还能赚上八十两!我看你们面善,璨珠也因为你们的面善而将凝月交托给你们,没想到你们俩见钱眼开,连一个死人也不放过。”荣烨在他们原形毕露的时候适时从门后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璨珠趁机:“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告诉我凝月的下落,我就荣府的大公子亲手送你们上西天。”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们俩夫妻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实在不是故意慢待姑娘的朋友,只是你的那个朋友的确没气了,所以????????”男人没底气的说,连头也不敢抬,荣烨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是剑!”男人老老实实回答,荣烨摇了摇头,纠正说:“不对,这不叫剑,叫正义,专门用来砍你们这种无耻小人的脑袋!感觉到了没有?它在颤抖!它渴望吸噬你的鲜血!”
    “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的丈夫!”女人哭着哀求,荣烨看向璨珠,仿佛在征询她的意见,“要不要砍下他的脑袋为凝月报仇,我只等你的命令。”
    “你刚才说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卖了凝月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让你们没机会使用那四十两银子。”璨珠示意他们坐下,荣烨的剑猛地往下一沉,男人嚎叫,女人立刻急急的说:“我和我丈夫有个女儿,年方十七,被前庄的老李家的大公子看上,也定下婚约,女儿前年突然生了一场恶疾,还没撑上十天突然主撒手人寰,和老李家的婚约自然也就作罢了,哪想老李家的大公子前几天喝了酒和人打架,结果被给打死了,老李家不讲理,非要让我将女儿挖出来,和他家公子合葬,我们两夫妻怎么接受这样的无理要求,我女儿和他家公子有婚约,那也是生前的事,怎么还能将死后也算上,更何况我女儿本来就不乐意,我不想她死了以后还要让她的魂魄受委屈,所以就没有搭理他,哪想老李竟然带着人来将家里砸得稀烂,还扬言说我们不把女儿挖出来给他儿子陪葬,就让我们两夫妻杀了,璨珠姑娘,我们实在不忍心将姑娘从地里挖出来,害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卖了你朋友的尸体,只是????????”
    “你们别说了,只要告诉我老李家把凝月葬哪儿了,我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璨珠明白他们的苦衷,荣烨从怀里拿出两张二百两银票,递给男人说:“你们以后也别住这儿了,防止再受老李家的骚扰。”
    “见钱眼开!”璨珠见他们拿了钱,连东西都懒得收拾,荣烨侧过身,一脸暗示的说:“我帮了你那么多忙,你总得帮?????????”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得帮我找到凝月,至于要怎样感谢你,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而且你家财万贯,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我送什么你都会觉得俗气。以后再说吧!”璨珠说,荣烨满脸失落的嘀咕说:“只是想让你帮我擦个药,有那么难吗?”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璨珠很快不高兴了,荣烨拿她大小姐脾气没办法,弱弱的说:“我是我们跑了一晚上,想问你饿了没有?”
    “有点。”璨珠说,荣烨跑进厨房,看了眼架子上已经发黄的青菜叶,抓了抓头说:“这样的菜色,兔子都不吃。”
    “你以为兔子和你一样挑三拣四!?”璨珠虽然是千金小姐,可是她在外面呆的时间俨然要比在王府里呆的长,吃惯了粗茶淡饭,这时荣烨猛地将手按在灶台上,璨珠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我很饿,你能不能在我饿的时候正经一点!”
    “珠儿,你有没有发现灶台刚才在动?”荣烨一脸惊心的说,璨珠被他这么一说,也高度戒备,“我现在饿的头晕眼花,前胸贴后背的,根本没有力气打架!”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儿!”荣烨说着便转身往外走,璨珠冷笑,“胆小鬼!就你这怂样还想和我一起行侠仗义。”
    荣烨出去之后,很快又跑了进来,将门死死的从里面闩住,一脸惊慌失措,璨珠说:“你怎么又回来了?看见鬼了?”
    “看见鬼也就算了,我偏偏看见你姐姐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很显然是来堵咱们的!”荣烨惶然失措的说,璨珠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急剧变白,她谁都不怕,最怕的便是这变得无比凶残的姐姐,看来姐姐已经识破了她的把戏,现在不仅仅是找她兴师问罪,而是杀人灭口。
    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她把姐妹最后的一丝情分全都押注在对她的信任上,从此以后,两人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璨珠,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点给我出来!”外面传来姐姐愤怒的声音,杀气在黑夜的笼罩下像狂风暴雨般将整个房子死死的困住,璨珠想过她和姐姐迟早都会面对恩断义绝的时刻来临,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早,甚至,她还没有做出应对的打算。
    “珠儿,你姐这次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荣烨也感觉到末日的逼近,璨珠跌坐在椅子上,苦笑说:“我不怕死,只是不甘心死在姐姐手上。”
    “要不咱们把圣泉果还给她!你毕竟是她妹妹,她再怎么恨你也不会真对你下死手。珠儿,一会儿我先出去,想办法缠住她,你抓住时机从这儿逃出去!”荣烨嘴上这么说,可拿剑的手却颤抖不已,璨珠断然摇了摇头,“我再怎么不逊,也轮不到你来保护我!荣烨,你是荣老爷唯一的儿子,我已经连累了一个老管家,不能再让你为我无缘无故的弄丢性命,而且这是我和我姐之间的恩怨,这一次我想自己面对。”
    “可是你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对你无微不至的姐姐了!你现在出去,万一弄巧成拙,她真会杀了你!”荣烨语气坚决,他伸手就要去抓门闩,没想到后脑勺却被猛地一击,身体随着恍惚不清的意识逐渐下沉,璨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弄进水缸里,并用石板遮住。
    “姐姐!”璨珠打开门,一记重力猛地击在她的胸口,连同门板也被震碎了,身体随着惯性摔到了墙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她挣扎了几下却无力抓起,喉咙一甜,鲜血喷涌而出,相比这下,她的脸几近惨白,璨灵眼神狠辣的盯着她,几乎要将她撕碎,“我做梦也没想到,你那么不珍惜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甚至连我们姐妹最后的情分也不放在眼里了。”
    “你说我没把你的姐妹情分放在眼里,那你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你当着我的面杀了野空师太,你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如今你独步天下,杀我易如反掌,姐,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可是姐姐只有一个,从小到大你都护着我,这样的恩情不是几句感谢的话就可以一笔勾销,姐,求你醒醒吧!别再仇恨的驱使下越陷越深!”璨珠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但是她还忠心的希望姐姐可以回头,璨灵早已走投无路,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无限感慨和叹息,“这些话,倘若放在从前,我一定会被你感动,可惜我们都为自己的命运做了选择,你身不由己,我同样也是身不由己,璨珠,别怪我对你狠心,要怪就怪你当初不该愚弄我!”
    “你可以对我动手,只是在我咽气之前,一定毁了圣泉果,让你得不偿失!姐,你也别怪我心狠,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璨珠将圣泉果拿了出来,璨灵笑,“你终于原形毕露了!”
    “这也是被你逼的!”璨珠扶着墙,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璨灵眉心的莲花印骤然黑色莹然,诡异的黑色从她周身散发出来,逐渐笼络出一个透明而飘渺的人影,它忽然仰头长啸,发出恐怖而刺眼的咆哮,地面随之颤动,无数腐败的身份纷纷从地面破土而出,这和璨珠召唤的行尸走肉差不多,只是姐姐召唤出的怨灵比行尸走肉更凶悍。
    “这些怨灵,足以在半个时辰内杀光这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璨珠,你总说野空师太将毕生的武学全都传授于你,可她怎么只偏偏教你召唤行尸走肉,而不是我所召唤出的凶灵?看看你那些虚张声势的小伎俩,只能勉强对付一些虾兵蟹将,听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师父死有余辜?”璨灵肆无忌惮的笑出来,璨珠眼神瞬间涣散,“姐,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又何必连其他无辜的人?”
    “他们无辜,难道我就罪有应得?璨珠,是你辜负我在先,有些选择必须承受就有的代价!如果你敢毁了圣泉果,那么我就让那些无辜的百姓一起给你陪葬!”璨灵不想动手,这已经是她给璨珠最大的宽容,璨珠心里也明白,就算她乖乖交出了圣泉果,以姐姐歹毒嗜血的生性,她还是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她是个噬魂者,需要吞噬大量的灵魂才能让自己变的越来越强大。
    “璨珠,我不会动手,你自我了断吧!”璨灵嘴上说的无论多绝情,如果真让她动手,她还是于心不忍,璨珠不敢轻易耍花招,也能看出这是姐姐对她最后的容忍,她不再坚持,将手里的圣泉果猛地抛向空中,璨灵一伸手,那个飘渺无形的黑影火速移动身形,将半空中的圣泉果接住,恭恭敬敬的捧到她的跟前,璨灵心满意足的看着终于到手的圣泉果,手掌一握,圣泉果瞬间破碎,红色的汁液顺着她的手掌蜿蜒,漫漫渗进她的皮肤里,圣泉果强大的修复力量很快将她体内翻腾混乱的气脉镇压,岔开的脉络得以疏通,整个人很快恢复前所未有的状态。
    璨珠拿起剑,将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双手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将会立刻割破她的喉咙,从小一直到现在,她都给姐姐带来无尽的麻烦,现如今,姐姐已经对她彻底失去耐心和包容,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想埋怨谁是谁非,如果自己的死亡可以让她如愿以偿,那就尽量满足她这个意愿。
    当她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刀刃上时,紧握刀把的手猛地一痛,手掌松开,她条件反射性的扔掉刀,璨灵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在昏暗中闪着一丝疼痛和不舍,“娘死了,是自杀,临终前让我好生对待你,她待我有养育之恩,这次放过你,权当是看在娘的份上,璨珠,我不再是你姐姐,你也不再是我妹妹,我不想该了断的时候还拖泥带水,璨珠,你好之为之!”
    “娘死了?!怎么可能!我答应过娘要回去看她的!”璨珠仿佛被姐姐的话踢进深渊,她一直深信那个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人,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离开,这样的打击让她半天没回过神,好像小时候做的恶梦,醒了之后就可以从梦魇里逃出来,娘亲慈爱的眼神永远都是激励她勇敢走下去的勇气。
    眼前凶灵轰然走动的步伐惊天动地,漫天飞舞的沙尘给暗夜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王府没了,娘亲没了,姐姐也与她恩断义绝,仅剩的一个爹又生死未卜,璨珠突然变的很迷茫,很无助,不知道下一刻该何去何从。
    以前不知所措的时候可以去问师父,如今师父也离她而去,她开始思量之前的生活方式是不是错了?在一个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转过头来,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起点,不管未来怎么样,不管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姐姐既然以娘亲的名义放她一条生路,她就要义无反顾的勇敢下去,至少不能辜负姐姐的这番心意。
    以前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都成为她望尘莫及的渴望,就像姐姐,她曾经讨厌她那副婆婆妈妈式的忠告,现在连跟她心平气和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就像娘亲,曾经很反感她古板,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佛祖身上,希望佛祖可以给予她所爱的人平安一世,现在她和娘亲天人永隔,她连向她说一句让她放心的机会也失去了。

    第三十六章 自相残杀
    野竹林
    “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个?”一个身着墨色袍子的男人站在竹林间长身而立,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空气里的清香沁人肺腑,各种野花在林间争相开放,给单调的竹林带来一抹鲜艳的色彩,坑洼不平的石头上,布满了昨天晚上残留的雨水,那人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几乎与竹林融为一体,忽隐忽现。
    “奴才该死!”李顺低头说,那男人冷笑,“你们没完成刺杀任务,的确该死!”
    “秦爷息怒!奴才一行人在执行任务期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哪曾料想半路突然杀出个呼扎那,也就是胡列国的将军,他们人多势众,又中了他们的埋伏,看起来像是有备而来,我们几个誓死抵抗,最终没能逃出他们的围剿,奴才和李顺身负重伤,不幸被抓。”张二虎毫无底气的汇报失败原因,那人声音多了几分凌厉,“我知道呼扎那的手段,那个人心黑手辣,凶残至极,你们都招了吗?”
    “奴才誓死效忠秦爷,唯独以此来报答秦爷知遇之恩,男子汉顶天立地,能屈能伸,岂能轻易屈服于酷刑之下!奴才敬请秦爷放一百个心,倘若秦爷不信,奴才就对天发誓,如果奴才胆敢对外泄露半分机密,必遭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张二虎也立刻表明心志,那人说:“我可以相信你们,可是你们得拿出让我相信你们没有说谎的证据,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谁也别想独活,而且这后果也不是我所能兜得起的!!对了,呼扎那既然抓着了你们,怎么可能轻易放你们走?”
    “实不相瞒,是宁爷出手将我们从呼扎那的手里救出来的!”张二虎颤巍巍的说,李顺悄悄瞪向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宁爷,只会让秦爷增大对他俩的质疑,果不其然,那人说:“听你这口气,你还打算报答宁王爷的救命之恩?”
    “秦您,您误会了,其实奴才呆在宁爷身边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奴才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伺机而动,总会完成秦爷交待的任务。”李顺补救,那人似乎对这个解释很满意,“宁爷岂非一般人能及,就凭你们这点把戏,也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恐怕你们还没有取得他的信任,就被他身边的侍卫给杀了,你们以为他真是好心救你们脱离水火?救你们,那是想从你们嘴里套出幕后的指使者,这才是他的权宜之计。”
    “奴才不才,还请秦爷指点一二。”李顺和张二虎面面相觑,那人沉默,李顺隐约感觉到一丝危机,不禁咽了口口水,“奴才对秦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恳请秦爷再相信奴才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奴才若是再让秦爷失望,奴才必将以死谢罪!”
    “奴????????才对秦爷的忠心天地可鉴,还望秦爷网开一面,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张二虎也苦苦哀求,他太清楚加事不利的后果,那人仿佛不再拘泥之前的失败,“好,那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你们再敢让我失望,宁爷不动手,我都会亲手送你们去地府见阎王。好了,你们不宜耽搁太久,宁爷是个生性警觉的人,要是被他发现,你们恐怕连最后的机会也没了。有情况,我会用飞鸽联系你们。如果你们找我,就去村头那间破庙,那儿人烟稀少,不会被人发现。”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该不会和你们的老大接头了吧?”天信看到张李二人,立刻半天玩笑的说,两人脸色瞬间惨白,李顺掩饰说:“我们对南国并不熟悉,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迷路了。”
    “怎么回事?”宁爷沙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听得人揪心,天信说:“没事儿,就是李顺二兄弟,说是出去转转,想熟悉一下环境,没想到去了好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他们打道回府,没想到又给转回来了。”
    “宁爷,就让我们兄弟二人留在您的身体,护您周全,以此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李顺不失时机的说,张二虎也跟着符合说:“是啊宁爷,我们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留在您的身边受您差遣,这样还能勉强保住一条命!”
    “听你这么说,你准备对你的主子背信弃义?”天信抓住话柄说,张二虎一怔,不知道怎样才能圆谎,李顺机智,立刻说:“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同样是卖命,我们只是希望得以善终,即使是死,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你倒是为自己找了个良禽择木而栖的借口。总体来说,你还算识时务,至于你是不是俊杰,那得看您打算给王爷缴纳多少忠心。毕竟把你们是刺杀王爷的黑衣人,把你们留在身边,就像在怀里焐两条被冻僵的毒蛇,谁都无法保证你们复苏后,会不会忘恩负义,反咬王爷一口?”天信的话全都来自宁爷的授意,张二虎急着表明心意,李顺却抢在他前头说:“那您让我们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们投靠宁爷的诚意?”
    “有些东西口说无凭,只有时间才能考验出你们的真心,还有,你们还记得呼扎逼你们服下的毒药吗?”天信漫不经心的说,张二虎急切的看着他,“天信爷,您既然救下我们,想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七窍流血而死。”
    “不对,救你们的人不是我,而是宁爷,所以说你们就算把头磕破了也无济于事。”天信将主权重新归回到宁爷身上,这时车厢里的咳嗽声越来越激烈,宁爷佛开帘子,隐约露出苍白而憔悴的面容,张顺眼角的余光打量到,心里一惊,宁爷先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成这样?会不会有诈?
    “宁爷昨天冒了风寒,触发了旧疾,宁爷需要静心养病,所有事物将暂且由我督管,至于你们当顺宁爷的事儿,还得等宁爷身体康复之后,由宁爷自己拿主意。我警告你们,别在我的眼皮底下玩花样!被我逮着了,我绝不手下留情!”天信说,张二虎连连答应,“那是应该,那是应该的。”
    “你真相信他们归顺的话?”和硕被绑在宁爷的马车里,宁爷笑,“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这是在为自己操心。”和硕老实多了,眼神也没有先前那么诡诈,宁爷面色沉静,“你考虑的倒还挺周全,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境遇只会比我更加难堪和悲惨,想杀你的人大有人在,想要将你五马分尸的仇家则多如过江之鲫,如今能保护你的也只有我。”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宁爷,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和硕拍马屁的功夫向来不低,宁爷说:“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处置那两个人?”
    “您心里都布置好了,又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不过,难得您还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我死期将至,横竖都是死,再费心神也折腾不出什么劲道,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但是老话说的好,人活一辈子,总得为自己争一个善终,可汗对我的恨已经深入骨髓,我要是落到他手里,势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和硕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得失荣辱,宁爷说:“难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答应过你的女儿,会将你交给她!”
    “我要是落在璨灵手里,那还不如死在可汗手里,至少死的还能有点尊严,她恨我入骨,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法一点点的折磨我!”和硕仔细想想,就是他的自私和恶毒才让他一路沦落到如今的下场,如果当初他不那么贪婪,对人对事不那么无情,或许就可以改写家破人亡的命运。
    事已至此,他也只剩下无限悔恨。
    “璨灵当初没有杀你,那是因为她惦记你手上的那些珠宝,如今你用来护身的筹码没了,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方法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又或者,你让我如何才能真正的信任你?”宁爷不是不相信他没有好办法,而是相信他的方法后面藏有阴谋诡计,和硕急切的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换作是别人,我兴许会相信。但是老奸巨猾的你,我不留几个心眼,绝对会在你的手上栽跟头。那才叫冤枉呢!”宁爷故意这么说,和硕受不了刺激,“其实想要证明这两个人是否真心投靠你,这并不难,难的是,你得如何分辨这两人投靠的动机是心怀鬼胎还是真心实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反目成仇,只有求生意识强大的人才会想方设法活下来,无论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单枪匹马,即使心术不正,以宁爷这样的才智和凌厉手段,应该一目了然。只要找开这个切口,再顺藤摸瓜,总会揪出背后的始作俑者。”
    “二虎,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你会喜欢。”天色渐晚,天信跃上马,不停怂恿张二虎跟他一起去,张二虎犹豫,“那么王爷怎么办?咱们就这么抛开他,难道你就不怕他发现?”
    “怕什么,有那么多侍卫护着,怎么会有问题,而且我们只去一个时辰而已,或许我们回来的时候宁爷还没有醒。”天信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去世外桃源,张二虎有些心动,“可是万一被发现,宁爷顾及你是他的心腹,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我算什么呀!宁爷要是把我拉出去杀了,那我才叫冤枉呢!”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难道你还怕我故意陷害你不成?”天信拉下脸,张二虎没经住他的纠缠,只好答应他,没想到他所说的那个好地方竟然是妓院,他来这儿也没几天,竟然和里面的姑娘熟络的跟自家人似的。
    “我没骗你吧!下次还来吗?”一个时辰后,天信和他回来,天信喝了不少酒,一路上摇摇晃晃,口齿不清,还好宁爷没有醒,张二虎和李顺住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有几个侍卫把守,他刚进来,但遭到李顺一耳光,“瞧你这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好像和天信相处的挺融洽,你这是准备临阵倒戈?二虎,难道你忘了之前竹林里答应过秦爷什么事?如果计划再失败了,我们俩都不得好死!”
    “就算我们成功了,你以为秦爷就会放过我们?李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怎么会糊涂成这样?连这点玄机也看不透?你别忘了,我们知道太多关于秦爷的秘密,保不准他们会对我们卸磨杀驴,跟我们一起出来的那些兄弟全都死了,我不想像他们一样死在异国他乡。”张二虎的重心一直往宁爷这边偏,李顺冷笑,“看来天信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打着怕死的旗号说秦爷的坏话,你今天能背叛秦爷,后天就能背叛宁爷,我不相信宁爷不明白这个理,无论你对他有多忠心,他都会将你视为外人,二虎,你刚才和天信去哪儿了?”
    “去?????也没去哪儿,就是去喝了点酒。”张二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天信去了妓院的事,张顺那么聪明,怎么看不出他在说谎,宠在袖子里的那只手,悄然使出一把匕首,“你们俩一起喝酒,为什么不在客栈你喝?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在几天之内就已经和天信攀上这样的交情,真是不简单,可是二虎,你这个人最不擅长说谎,一说谎眼睛就会不自然的眨,况且,你说你们喝酒,可是你身上怎么一点酒味也没有?”
    “我喝的少,自然没有酒味!好了,你别问了,我没有背叛秦爷,也没有投靠宁爷,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宁爷和天信消除对我的怀疑。”张二虎心虚的说,他太清楚秦爷在事情结束后会给他们俩什么样的下场,他虽然不及李顺聪明,却心窍玲珑,懂得时局变化,很识时务,而李顺的忠心却不懂得变通,明知前面是死路,他也会一头撞死。
    “今天在在破庙见着秦爷,他让我们俩速战速决,今天晚上就动手!”李顺在张二虎离开不久,便接到秦爷的飞鸽传书,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张二虎纠结,“宁爷门口守卫森严,你打算如何进去?”
    “如今你和宁爷的关系拉拢的不错,就由你去开他们,我会趁他们不在意的时候潜入房间,一举杀了他。”李顺将袖子里的匕首亮了出来,张二虎惊异,“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你这是为宁爷拖延时间?如今他刚好病重,天信又醉得不省人事,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刺杀宁爷的最佳时机!”李顺急功近利,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张二虎依然犹豫,“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谁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杀得了宁爷,那么他早就死过几百次了,李顺,你先稍安勿躁,咱们得把计划部署天衣无缝才能下手。毕竟你得想清楚,咱们得手之后该怎么撤退!”
    “等你部署好,宁爷的病或许早已痊愈,天信也早已醒酒,这样的机会不会天天都有,机不可失,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一个人去!也算是报答秦爷对我的提携之恩!”李顺说的很决绝,张二虎将他拦在门口,低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东窗事发,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李顺,你说你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的!我也跟你有着相同的信念!”
    “我就知道你是个叛徒!与其你和宁爷串通一气对付秦爷,那我还不如替秦爷提前了结你!”李顺在张二虎猝不及防的时候,猛地将匕首扎进了他的胸口,又用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尖叫,张二虎做梦也没想到,他没有死在对手手里,反而死在自己的兄弟的刀下。
    李顺将刀上的血抹干净,跨过他的身体,守在门口的侍卫昏昏欲睡,走廊里不时传来天信醉酒后胡言乱语的声音,这时天信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声音,应该是发酒疯,东西被摔的噼里啪啦。
    守在宁爷门口的几个人闻声立刻赶过去,李顺趁着这个当口潜入宁爷的房间,房间里只点一只蜡烛,光线昏暗而模糊,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一眼便看到面朝里睡着的宁爷,旁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他的衣服,李顺暗喜,看来他果真没有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没下手,他已经开始幻想秦爷让他加官进爵的美梦。
    当他走近床边,双手倒扣着匕首,准备刺杀宁爷的时候,只听身后掠过数十支箭矢,全都扎在了他的挺后心,手里的刀骤然滑落,而一只无意中扎在被褥上的箭却让里面的人毫无动静,他不甘心的盯着被褥看,这时天信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确充满酒气,可是他的神智却异常清醒,如果不是刚才他故意发酒疯,让所有人按照事先吩咐的那样撤离,李顺也无法顺利的进入房间。
    “爷,您果然料事如神,料定李顺今天会来刺杀您。”天信说,这时李顺还尚有一口气,他趴在地上,亲眼看到了站在天信身旁的宁爷,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宁爷向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说到底他也是宋国人,不可暴尸荒野,拖出去埋了,别留下蛛丝马迹。另一个情况怎么样?”
    “大夫说他伤势过重,可能撑不了多久。”天信神情里闪出一丝落寞,他取得了李顺的信任,而他也真心实意投靠宁爷,他故意亲近他而致使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虽说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可是心理上还是觉得难过。
    毕竟他利用了张二虎对他的信任。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很信任你,再加上李顺对他的绝情,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会如实相告。”宁爷说,天信应一声,宁爷看出他的心思,“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利用张二虎这条线索,就很难揪出幕后真凶。我不敢说是自己以天下苍生为已任,但是,我至少不会滥杀无辜!会尽力保护更多值得我去保护的百姓,这就是张二虎的价值。”

    第三十七章 白驹
    当荣烨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水缸里,水深至他的胸部,让他匪夷所思的时,水有些烫,但是他坐城里面却又异常舒适,像是泡了一个热火澡,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顶开上面的石板,然而印入他视线里的情景竟然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处都是大火燃烧过的灰烬,而他所在的这个房子早已不复存在,变成一片断井颓垣,场景荒凉而凄惨,有些地方还依稀冒着黑烟,这也怪不得水缸里的水是热的,原来是受大火所致。
    他勉强记得他准备和门外叫嚣的璨灵对阵时,璨珠在后面偷袭了他,如果不是她机灵,将他藏在水缸里,兴许他早被大火烧死了。
    可是她现在人在哪儿?璨灵有没有对她下死手?她有没有逃过姐姐的追杀?找不到她人,他心神不宁,只有找到她,他不安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然而更让他惊悚的是,沿途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干瘪而恐怖的尸体,他们像是被妖魔吸干了精魂,他们中间有老人也有小孩,也有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睁大的眼睛里依然残留着惶恐,很显然,他们在临死之前受都受到了惊吓。
    他们应该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很多还光着脚,身上穿着简单的衣服,就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逃出来,越往住户密集的方向走,路上的死人就越多,只有几条狗孤零零的在路上走来走去,仿佛在寻找自己的主人。
    更让荣烨不可思议的是,连地上的花草仿佛也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变得枯萎,方圆百里内,全都是一片黯淡而苍茫的枯败之色。就连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也没能幸免,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树干和树枝全部枯死,荣烨轻轻碰了下,没想到巨大的树竟轰然倒塌,摔的粉碎,像是一摊烂豆腐。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四周寂静的可怕,入眼处全是惨不忍睹的尸体,荣烨再大的胆子也要碎裂了,这时一条狗突然从他身边迅速掠过,荣烨受惊不小,前面应该是村子入口,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隐约中,他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声音,惊魂未定的心再次高高的吊起,他紧紧提着剑以防万一。
    “真是吓死我了!”原来发出声音的竟然是条狗,短暂的轻松很快被那条狗露出猩红色牙龈里覆灭,它张着血盆大口,牙齿仿佛也要比一般的狗要尖锐的多,它的眼睛也变成红色,源源不断的涌现出腾腾杀气,一步步的向他靠近,荣烨没敢跑,发软的两腿想跑也跑不动。
    而他手里的那柄剑在锋利的狗牙面前,几乎失去了抵御力,就在那条狗腾空向他跳来时,他猛地一挥手,刀刃瞬间斩在它的脖子上,只可惜没有完全斩断,荣烨也被剑上传回的震力伤到,那只狗猛地摔在地上,而他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后面有个巨大的石头,他手脚并用,立刻爬了上去,就在他松了口气,回头往下看时,却又看到一幕令他魂飞魄散的情景,那只被砍了一半脖子的狗,竟然又站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只是脖子上耷拉着狗头,牙齿还随着脚步发出格格作响的声音。汹涌的狗血不停的从断口处翻涌出来,洒的满地都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仿佛已经腐败千年。
    狗头不停的撞击到走动的前爪上,低垂的眼睛不停的往上翻,仿佛寻找砍它脑袋的凶手,恶狗一个用力,前爪突然踩到垂落及地的耳朵上,猛地将脑袋扯了下来,落在地上的狗头眼珠子还在不停的转运,而没有狗头的身材,依然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情景甚是恐怖!
    这么邪乎?!
    “你们小心那些狗!”荣烨被吓得脸都绿了,他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动了动,随后像是睡醒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定格在他们眼睛里的惶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腥红之色,他们仿佛被恶灵附身,全都向他所在的巨石围去,幸好这个石头够高够大,他们上不来,只能在下面急得团团转。
    “救命!还有没有人!”荣烨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呆在上面不下去,而下面的那些人,也迟早找到上来的办法,站在巨石上,他隐约看到村子里的大概情况,那儿好像有两个人在交手,一个身穿红色衣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璨珠的姐姐璨灵。可是和她势均力敌的白发女子又是谁?
    “救命啊!我被困在这儿下不去!”白发女子原本处于上风,或许他的呼救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璨灵觑得时机,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上,白发女子的身体骤然撞到身后的大树上,结果树干腐朽,她的身体直接撞过树干,又重重的摔到墙壁上,荣烨没看到她有没有吐血,但是有一点他可以保证,那个白衣女子躺在乱石里一动不动,应该受了很重的内伤,就在璨灵乘胜追击,准备一举击杀她时,一个全身金毛的东西不知从哪儿横空出世,荣烨看不清从它嘴里吐出什么东西,璨灵仿佛被绳索五花大绑,全身被帮的结结实实,躺在地上不停的挣扎着,金毛东西像麒麟又没有麒麟的轮廓,说它是狗,却也没有什么狗可以长得像它那样霸气外露。
    “谁救我,我就给谁二百两银子!”钱很容易激励人心,荣烨的话刚说完,下面蠢蠢欲动的人群仿佛受到刺激似的,比之前更加疯狂,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而空气中的那股腐臭味道也越来越强烈。
    金毛球见璨灵不停挣扎,不知璨灵对它说了什么,应该不是好话,惹得金毛球暴跳如雷,它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随后不停的向她张嘴,应该吐出更多可以上她闭嘴的东西,荣烨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兴高采烈的说:“对待这样的女人就得用这样的狠,不然她不晓得厉害!”
    金毛球迅速跑到那个白发女子身边,用爪子将压在她身上的石头和木头弄来,白发女子借助它的力量,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用手捂着胸口,白色的长女几遮住了她的脸,荣烨看不出她是在吐血还是因为剧痛而站不起身,金毛球高高的扬起尾巴,既然相隔甚远,荣烨还是看到尾巴前端的毛发里,藏着一根刺眼而毒辣无比的毒刺,它走到璨灵的身边,猛地挥下尾巴,尖锐的刺瞬间扎进她的身体里,璨灵叫不出来,身体也动弹不得,金毛球做完这一切后,扬着下巴,扭着屁股向白发女子走去。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荣烨在看到白发女子拍了拍金毛球的头,并向他的方向指了指后,他感激的差点落泪,金毛球似乎很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往村外面走,这时下面的人群已经到了人声鼎沸的地步,他们竟然架起了人梯,一点点的往上移动。荣烨用剑砍着他们往上攀爬的手,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怕疼,被砍断了手指,反而动作越来越凶,恨不得要将他撕成碎片。
    “吼!”金毛球的速度几乎快到让他难以置信,它张开嘴,荣烨这才看清,原来从它嘴里吐出的竟然是金色的丝线,就和它身上的毛发一样鲜亮,那些矮小的丝线在半空中骤然变成坚韧的绳索,将那些人的身体缠住,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那些围攻荣烨的人开始将矛头对准金毛钱身上,纷纷向它逼去,金毛球歪着脑袋看向荣烨,眼里闪着鄙夷和嘲笑,荣烨心里冷笑,“小畜生!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要是全身长毛,我也能吐金丝!”
    金毛球机灵过人,它一路引着那些人往河边跑,它一个猛子便扎进水里,而追击它的那些人也傻乎乎的跟着下水,没几下便没了影子,等他们全都被水淹没后,金毛球才浑身是水的从岸上爬上来。
    荣烨确定安全后,才颤颤巍巍的从上面上来,然后让他啼笑皆非的是,那只失去头颅的狗竟然还站在远处盯着他,荣烨往前跑,它也顶着血肉模糊的断头追上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没有眼睛,是怎么发现他存在的。
    前面是个大土坑,荣烨故意挑拨它,“狗东西,过来咬我呀!”
    断头狗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荣烨见它死活不再往前走,冒死将手向它伸付出,“我的手可有肉了,跳过来咬一口试试!”
    只听“砰”的一声,那只断头狗高估了它的弹跳力,荣烨在它跳动的瞬间将手缩了回去,断头狗就这样摔进了大土坑里,就算是他掉进去也很难爬上来,何况是一只没有头的狗?
    “你的伤很重,我帮你疗伤!”荣烨很荣幸自己竟然能摊上英雄救美的事,当然得奋不顾身,当他触碰到白发女子的胳膊时,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缩回去,指尖隐隐作痛,仿佛小时候长时间玩雪而留下的冻伤。
    这个美人,他可救不起。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荣烨很快便冷的全身得瑟了,白发女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残留着殷红的血沫,面色比白发竟然还要惨白几分,清雅灵秀的眉目让人怦然心动,荣烨阅览美人无数,但是让他回味无穷的却没有几个,而眼前的冰雪美人却独占鳌头,几乎要将璨珠的美貌从他心目中的第一印象挤出去。
    “你走吧!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白发女子蚕丝般的白发在风中飘舞,言语的冷厉比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还要蛰人。
    “那我该去哪儿?”他当然知道应该回家避难,可是在外面勾搭女孩勾搭惯了,本性总会在生活中不知不觉的张显出来,白发女子说:“你从哪儿来就往哪儿去!”
    “对不起,我冒昧的问一下,你看到同我一起的朋友璨珠了吗?就是那个可恶女人的妹妹!”荣烨一边讨好的说,一边嫉恶如仇的指向璨灵,白发女子眼睛掠过一丝波澜,“你既然同她一起,又何必问我?”
    “那我还是问她吧!”荣烨转而恶狠狠的看向璨灵,“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把你妹妹给怎么了?不说实话,小心我弄死你!”
    “你别招惹她!等我体力恢复一些,必要将她打入寒冰窟,永世不得超生。”白衣女子双手虚空划过,一道淡紫色的光将她完全笼住,她闭着眼睛,周身的光线越来越强,白色的霜花开始从她身边凝结,迅速向四周蔓延。荣烨受到寒气的逼迫,连打了几个喷嚏。此时的白霜已经延伸到村口。
    璨灵动弹不得,她万万没有想到,昔日被她用火烧死的白驹竟然又活了过来,而且看它目前的状态应该达到了第三阶段的进化,连外在的皮毛也有所改观,手段也越来越凌厉凶猛,从它嘴里吐出的金线就像一般武林高手会用的神仙索,一但被困便很难脱身,璨灵懊悔不已,阴差阳错之下竟然促成了白驹置死地而还生的演变。
    她全身颤抖的厉害,刚才白驹又狠狠的用毒针扎了她一下,她现在已经百毒不侵,甚至还可以将体内所有的毒聚集起来,全都用到掌力和黑煞之中,带毒的煞气更具杀伤力,她还得感激白驹阴差阳错之下所给予她的潜能。
    “你知道璨珠的下落吗?”荣烨知道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再加上体力逐渐恢复的的女女子,量她也不敢翻出几朵浪花,璨灵点点头,她现在唯一能动的也只有下巴,荣烨一脸戒备的看了眼正闭着眼睛休养生息的白发女子,“当真?”
    璨灵再次点头,两边眼解甚至还有眼泪滑落,荣烨纵然恨她心狠手辣,可是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璨灵,他还是于心不忍,尤其是她知道璨珠的下落,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她还活着吗?”
    “死了?”看她摇头,荣烨大惊失色,璨灵还是摇头,荣烨仔细思忖她的意思,“你是说她受伤了?”
    这次她点头了,荣烨焦虑,“那她伤哪儿了?伤的重吗?”
    璨灵还是点了点头,眼神里不经意的掠过一丝狡黠,荣烨颓然坐在地上,“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璨灵坚定的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明净而清澈,谁也无法想像得到,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在看到死亡和鲜血时会流露出怎样的流光溢彩的兴奋和明亮。她斜着眼看了眼那边的白衣女子,荣烨会意,“放心好了,只要告诉你关于璨珠的下落,我就帮你往没有白霜的地方移动,璨灵,你那么美丽动人,应该不希望自己被活活冻死吧?”
    “你为什么不能说话?是因为勒在你脖子上的那根金线?”荣烨一眼便看到那根醒目的金线,璨灵点头,荣烨看了眼依然闭目的白发女子,她周围的紫色光线越来越强烈,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身影在不停变幻的紫光间变得模糊,他用手轻轻的勾住那条勒在她嗓子上的金线,璨灵轻声说:“帮我剪开。”
    “那不行!万一你逃出来打死我怎么办?”他可不是傻子,璨灵惨笑,“我身上缠着那么多的金线,剪掉一根和没有是一样的,璨珠已经性命垂危,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那我也无所谓,毕竟有璨珠给我当垫背的!死而无憾。”
    这些金线虽然缠上来的时候全都是个体,可是很快就会相互融合,只要一根断裂,整个金线将会全部崩溃。
    “其实不用我威胁你,你也能看得出来,那个白发女子应该是你的死敌对不对?你要是敢玩花样。她一定代替我收拾你,你想落花流水,还想遗臭万年?”荣烨威胁,璨灵的眼里闪出恐惧和慎重,当金线被荣烨剪断时,蓄积已久的璨灵立刻死灰复燃,她在荣烨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雷不及的从后面勒住他的咽喉,白发女子双手一拢,周身的紫光骤然消失,这时白驹刚从河边赶来,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璨灵已经挣脱金线的束缚,它看向荣烨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纵然璨灵天下无敌,她也不可能解除金线的束缚,除非是有人故意帮她剪断了金线,这才使得她趁机脱逃。
    荣烨在她手上,所以白发女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璨灵笑声狰狞的说:“冰瞳!你屡次坏我好事,这笔帐,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白驹刚要张开嘴,璨灵已经驾驭轻功,挟持着荣烨飞落到断裂的墙头上,留下一阵狂妄的笑声,便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章 旗开得胜
    客栈
    “爷,李顺临死前交待了,指派他们刺杀您的幕后主谋除了秦王,还有???????”天信的脸色惨重而苍白,宁爷接过小马递来的茶,“是皇上指使秦王对我下的手?”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爷,秦王也来到了南国,而且张顺也说出了和秦王接头的方式和地点。”宁爷太出众,果然招来了皇上的忌讳,即使宁爷顺利班师回朝,皇上也会想尽力量置他于死地,可是不按时回去,皇上则更有理由在他头上扣上居心叵测的罪名,宁爷也很恼怒,他对得起皇上,也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可是天底下的人竟然不愿意给他一席之地。
    “秦王素来与我水火不容,这件事我不能露面,秦王会抓住一切可以杀了我的机会。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宁爷若有所思的说,天信说:“那么咱们可以请呼扎那或者请可汗出面。”
    “如果我是秦王,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向皇上告发我和南国以及胡列串通一气。皇上可不管我与这两国的关系,叛国罪一旦成立,等待我的将是满门抄斩。”宁爷对他们太了解,所以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也会更加谨慎,天信焦虑,“那该怎么办?秦王那么奸猾,又处处与您针锋相对,他不是一个指望黑衣人而守株待兔的人,或许四下正派大量人手追查你的下落。”
    “这件事,我得交给和硕去办。”宁爷有这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且,和硕的价值远远超过他的相像,如果两只老狐狸咬在一起,那才叫热闹,天信咋舌,“爷,我没听错吧?您让和硕办这事?和硕把自己弄的家破人亡,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您还将自己的性命押在他的身上!这场赌局一旦输了,等待我们的将是全军覆没。”
    “既然是赌局,那只能碰一碰运气了!”宁爷也没有把握,只是他相信只要做好了准备,即使是输,也不会输的太惨,天信失笑,“如果我们碰上了厄运呢?”
    “那你有办法避开秦王的搜捕?”宁爷目光凌厉的说,天信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说:“爷,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愿意和您共进退。”
    “爷,我们都愿意和您同生共死!”小马以及门口的侍卫异口同声的说,这时绪儿一路湍急了跑了进来,兴奋的嚷嚷着说:“白驹回来了!”
    “白驹?!它在哪儿?”宁爷和天信迫不及待的问,绪儿扑闪着大眼睛说:“就在城外的村子里。”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它被璨灵踢下山崖!”宁爷很高兴,却又害怕失望之后的落寞,绪儿钻进他的怀里,信誓旦旦的说:“它已经完成第三阶段的进化,完成这个过程,需要置死而后生。”
    “原来如此,咱们的小绪儿小小年纪却博学多才呢!”天信也毫不吝啬的夸奖她,绪儿乐的手舞足蹈,天信有些急迫的说:“爷,咱们要不要先去找白驹,有了那家伙,可以帮我们减少不少麻烦。还能提高预警,如果秦王真敢对您不利,咱们就放白驹咬他。”
    最重要的是,白驹或许可以帮他找到璨珠的下落。
    “你还真把白驹当成狗?”宁爷这些日子以来也很想它,不知道进化后的白驹会变成什么样子,和硕经过挫败之后,整个人消瘦了将近一圈,宁爷将他送上马车,威胁的话不利于拉拢人心,“能见着他的地点我已经告诉你了,如今你有两条路,你可以联合秦王对付我,也可以帮助我对付秦王。”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好第三条路?宁爷,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走?万一我一去不复返怎么办?”和硕艰难的爬上车,宁爷说:“每一个想要杀的人都来头不小,单凭你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所以你得找个靠山,南国和胡列都已经容不下里,只有秦王,毕竟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人指引和依靠,如果你找他做靠山,可汗和呼扎那再笨也会事先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更不会招惹秦王,所以,你在他那儿比在我这儿要安全的多。”
    “你是虎,而他却是比你这头虎更奸猾凶恶的豺狼!跟秦王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也得掂量下自己的份量,以你的行事为人,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善终,如果在秦王手里栽跟头,那将会万劫不复。宁爷,别人都说我老奸巨猾,其实能但当得起这个头衔的人非你莫属!表面上为我好,帮我找个更大的靠山,其实你正敲锣打鼓送我跳火抗呢!”和硕笑,宁爷也一脸释然,“不管前方是靠山也好,火坑也罢,我都希望你能活着。毕竟,你还有一个女儿还等着你回来。”
    “宁爷,算你狠,居然拿我女儿说事!但不可否认的是,璨珠的确是我的软肋,只有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再大的火坑,我也一头扎下去。”和硕抓起缰绳,猛地一抽,马儿吃痛,带着嘶鸣声抬起上半身,宁爷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赌局他到底有几分胜算。
    “爹,咱们快去找白驹,再不走它就要和它的主人离开了。”绪儿在天信的搀扶下从大门跑了出来,宁爷一惊,白驹的主人是凝月,她说白驹就要和它的主人离开了,是不是在说凝月也还活着?
    当他们几个驾着马车火速来到城外的村落时,整个村庄仿佛已经变成了无人村,残破的墙壁,枯萎的树林花草,荒芜的情景让人心惊肉跳,绪儿甩开宁爷的手,她能感受得到白驹的气息,这时天信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什么活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血淋淋的狗头。
    然而让他大惊失色的是,那只狗头竟然还在眨眼,他的脚尖一不小心被它咬着了,就像被斩断脑袋的蛇,离了身子依然可以在地上蹦跶,小马关切的说:“这东西真邪乎!仅剩一个头还能咬人!难得的好狗!”
    “我的脚都快被咬掉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你是夸狗还是在骂我活该被狗的咬?”天信气得跳脚,小马自己抽了自己两耳光说:“瞧我这张破嘴,又说错话了。哎呀,这狗头越说越兴奋,还想跳蹦起来咬人!”
    “绪儿这是怎么了?”天信忍过剧痛,无意中看到绪儿失去了以往的机灵,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里的血线越来越多,她轻轻的抬起头,眼神里乍现的凶狠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宁爷让所有人往后退,绪儿心智纯净,野空师太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便给她喝下天魔山的圣水。
    只要喝下圣水的人,身体发育便会受到局限,当初野空师太将绪儿抱回来的时候,璨珠也刚出生没几天,璨珠今年十六岁,绪儿也十六岁,只是她的外形只能停留在五岁,野空师太将她困在洞穴里,教她修炼读心大法。
    天魔山的圣水珍贵而难得,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但是这种圣水据说是天魔的眼泪所化,它让人迷失心窍的同时也可以让人在修炼邪功的时候避免走火入魔,绪儿喝下圣水后,她的读心功夫与日俱增,每当她心生挣脱的念头时,天魔山的圣水便将她的记忆清空,回溯起野空师太对她的教训和要求,她就像一个傀儡一样被操纵着。
    天魔本来就是群魔之首,更容易招惹妖魔鬼怪,野空师太死了之后,那些强制性的束缚就会紧跟着烟消云散,当有邪气入侵她的心智后,她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使命以及善恶是非,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将遗忘,心性转为魔性。
    天魔已死数百年,如果它借着眼泪在绪儿心里复生,绪儿将会变成它东山再起的宿主,自小便修炼的魔功也会催化天魔羽翼渐丰的的速度,天魔天性凶残,嗜血如命,以吞噬人类灵魂为生,它的存在比战争更可怕,百年之前的天魔,那时的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此时的绪儿已经出现天魔再世的雏形。
    “宁爷,绪儿变的好可怕!她的眼睛在流血!咱们得离她远一点才行。”天信将同样惊愕失措的宁爷拉到一边,绪儿自从摆脱野空师太的束缚后,在她身体里的天魔圣水死灰复燃,她的心智逐渐迷失,这个空荡荡的村子里充满了强烈的邪气,天魔圣水得到了召唤,完全侵占她的心窍,天魔逐渐苏醒,所以绪儿身上才会出现许多诡异的举动。
    “我的天下,终究要回到我的手上!我失去的东西,也将被我逐一追回!”绪儿的眼里一直在流血,她肆意大笑的声音根本让人无法想像她只是个孩子(绪儿的年岁只有野空师太知道,连绪儿自己也不曾经知晓),天信和小马挡在宁爷后面,绪儿用手抹了把眼睛,她的整张脸几乎全都是血,天魔是如何奸诈狡猾的人,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怎么会随意暴露身份。
    “爹!我眼睛好痛。”绪儿仿佛还魂似的,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扶,宁爷想要上前,小信和小马同时拦住,“爷,绪儿诡异,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您万万不可接近他!”
    忽然一抹艳丽的身影突然闪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天信惊奇的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璨珠,小马在他眼前打了个打响,“你之前老是唠叨着想要找璨珠姑娘,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跟人家说,现在人家来了,你却这副呆板反应!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滚一边去!回去再跟你算帐!”天信尴尬,很快反应过来,他急步上前,还没向她嘘寒问暖,却遭来她的一记白眼,“你眼瞎呀!孩子趴在地上哭成这样,你也不来扶一下。”
    “绪儿,你这是怎么了?”作为野空师太的徒弟,她太知道师父对这个孩子的注重,有时候对她用的精力比她更要多,只是奇怪的是,这个孩子自从她五年前入门后,便一直没有增长,绪儿揉了揉眼睛,一脸无辜的说:“我被石头绊倒,沙子飞进到眼睛里。姐姐,我眼睛疼!”
    “眼睛里有沙子,越揉越疼,姐姐用水给你洗洗。”璨珠虽然和她同出师门,却很少见面,绪儿活泼可爱,个子又小,很讨人喜欢,她一直以来都接受别人照顾,现在,她也该学会照顾别人,毕竟现在也有人叫她姐姐。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连个孩子都不帮!”璨珠恨恨的看向天信,以及他身后的几个人,小马幸灾乐祸,这时那只狗头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他的脚边,在它准备张嘴之前,它一脚将它踢的远远的。
    “这是水。”天信一脸讨好的将水囊递给她,璨珠轻轻的用手将绪儿脸上的血迹弄干净,随后又用手淋在她的眼睛上,不一会儿,绪儿才裂口嘴笑了,搂着璨珠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口,她径直走到宁爷的面前,一脸委屈的说:“爹,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们都被你吓坏了!”小马趁机为宁爷找了个借口,绪儿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果然不是我亲爹。”
    “绪儿,对不起,这次是爹不对!”宁爷向来对她疼爱有加,只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寒而栗,他试探性的说:“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果然不是我的亲爹!”绪儿生气的说,宁爷笑,算了,跟一个孩子较真做什么,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爷,你们快看,那都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这儿的村民!”小马爬到先前荣烨所避难的巨石上,他不仅看到深坑里那只不停往上攀爬的无头狗,以及从河里陆续上岸的人,他们争前恐后的往村子方向跑,天信觉得左脚隐隐作痛,那儿曾被狗头咬了一下,他是吃过百毒虫的人,应该百毒不侵,他悄然躲到一边,将靴子脱了下来,然后让他局促不安的是,被咬的大脚趾已经逐渐变成黑紫色,而且还有向其他地方蔓延的趋势。
    “天信,白驹????????白驹那家伙改头换面,保证连你也认不得!”小马站在巨石上兴奋的说,白驹仿佛听到朋友的呼唤,起身一跃,身体竟然轻轻松松的从高耸的墙头上掠过,径直向他们一路狂奔而来。
    “应该叫他金驹才对。浑身的金毛比白毛看上去高贵多了。”天信若无其事的说,只是受伤的大脚趾越来越疼,他只好用手撑在巨石上,白驹走到宁爷面前,一如既往的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掌,随后身子又是一跃,猛地将天信扑倒在地。

    第四十一章 黄衣女子
    树林
    “再不老实,我就剁掉你的双手双脚!”璨灵身受重伤,但是对付一个武艺毛躁的荣烨来说,却小菜一碟,荣烨懊悔自己不该听信她的谗言,结果璨珠没找到,反而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璨灵用绳索将他双手捆起来,另一头被她攥在手里,像遛狗一样缓缓前行。
    “那个白发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手狠辣,咄咄逼人,连你也怕她,那她十有八九是从天庭而来的正义使者,除妖降魔,为民除害,福佑天下苍生和谐和安宁。”荣烨没话找话,璨灵突然回头,荣烨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一头撞到她的怀里。
    那两只被摁在一起的手,刚好碰在她丰满的胸房上,璨灵勃然大怒,扬手便是一耳光,力道十足,干净利落,巨大的声响惊飞了无数鸟雀,荣烨惨叫数声,天旋地转,他捂着脸,眼神几乎冒火,可是技不如人,幸好璨灵只是给他一巴掌,而不是在他胸口留下一记功力深厚的五指印,他只能讪讪的用舌头舔了舔疼痛不已的嘴角,敢怒不敢言。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净扯没有用的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丢出去喂乌鸦。”璨灵在和那个白发女子交手时,之前稍有恢复的身体顿时深受重创,荣烨慌忙用手捂住嘴,一声不响的跟在她后面,这时璨灵突然摔倒在地,嘴里吐出几口颜色暗紫的血,荣烨没敢吱声,如果他能在这个当口逃出去,以璨灵目前的状态根本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你要是敢逃,我一定杀了璨珠!”璨灵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她心里掠过一阵悲哀,荣烨可以为璨珠出生入死,可是又有谁愿意为她的安危考虑过半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诓我?像我这种风流倜傥,英俊非凡的男人,即使你是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难得见上一面,我看你压根就不知道璨珠的下落,只是想方设法把我困在身边!我情愿找一个丑一点却心地善良的女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心如毒蝎的女魔头。”荣烨当时太鲁莽,这才栽在她手上,璨灵冷笑,她何时从一个温柔贤淑的千金小姐,变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
    “你怎么不说话?”荣烨见她挣扎着起来,以她歹毒的生性,不出手教训他,至少也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璨灵伤势严重,她一路逃到这儿,那个女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很难追到这儿。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让我提心吊胆的!”她的反常让荣烨惴惴不安,璨灵身心俱疲,她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荣烨忽然一脸殷勤的指着前面的大树说:“老人的话就是没错,大树底下好乘凉,咱们就去那儿歇歇脚,而且我也饿的厉害,肚子轮番叫了好几遍?”
    “好。”他的提议刚好称了她的心意,荣烨一惊,满脸哀求的说:“如果你打算对我下手,那就痛快一点,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不就碗大一个疤,下辈子我还是????????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来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手段,我平生最恨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想下辈子做条好汉,我现在就成全你。”璨灵承认的很大方,荣烨又是一怔,“我哪是英雄好汉?而且我也不稀罕做英雄好汉,历史上的英雄好汉们心怀大义,锄强扶弱,成全别人,牺牲自己,我就是一介市井小民,又有吃里扒外的恶习,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的了,哪还有精力顾得了别人的死活。”
    “听你这么说,是挺卑鄙无耻!”璨灵笑,荣烨只想用糟践自己的方式去博取她的同情,“晚上冷,我去捡些干树枝生火。”
    “不用,我不冷。”璨灵知道他的心思,荣烨哑然失笑,“你不冷不代表我也不冷,如果我被冻出个三长两短,在你寂寞孤单的时候,谁来陪你聊天?”
    “贫嘴!就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配和我说话?”璨灵表情立刻变的不自然,荣烨笑,“我敢保证,在你有生以来跟你说话最多的异性,肯定就是我这个吊儿郎当的人?你以为谁都能和我说上话?”
    “那什么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和你说话?”璨灵虽然很讨厌他嬉皮笑脸,但是,有些话她还真没有从别人那儿听过,荣烨盘腿坐下,“第一,一定要漂亮,第二,一定要有才情。第三,身姿妙曼。”
    “为什么要身姿妙曼?”璨灵不知不觉问,荣烨说:“只有身姿妙曼的人,才能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第四,歌喉一声要美,第五,心善如我佛慈悲。第六,愿意陪我吃红檬的人。”
    “红檬是什么?为什么要别人陪你一起吃?”璨灵问,荣烨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愿意,问出结果又有什么意思。”
    “你那么无聊,就算我有时间,也不会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璨灵眼神中的凶狠消退了不少,荣烨说:“是啊!你每天不是忙着杀人,就是忙着到处逃窜,避免被仇家追杀!就算你有陪我一起无聊的心意,就算给我吃十个雄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承受您这样的美意呀!”
    “都说我心狠手毒,可是你的嘴巴却尖酸刻薄,挖苦起别人来就像刀一样,剜得人心头流血,连皮肉带簌簌往下掉!就你这样的男人,谁稀罕谁就是傻子!”璨灵很生气,却也没有动手,只是对他的无聊嗤之以鼻,荣烨却不以为然,“我尖酸刻薄?跟我接触过的女人,可没有像你这样毒的评价,我呢,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你说我刻薄,那是因为你生性歹毒,恶贯满盈,如果我突然对你百依百顺,保不准你还认为我在故意取悦你!那多没出息呀!我爹要是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在我爷爷的牌位哭诉我丢尽荣家的脸!”
    “你??????你说了那么多,璨珠占了几条?”璨灵知道妹妹只知道闯荡江湖,不仅没有才情,琴棋书画更是无一精通,最可笑的是,她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如果以他的标准,一无是处的妹妹怎么可能成为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些条件都是针对其他女人,但是在我眼里,璨灵就是独一无二,虽然她的才情和美貌都不是上乘,跟我所认识的那些女人有所差距,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我对她爱慕已久的心。璨灵,其实我们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耍过,你总是那么细心温和的照顾妹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以后谁要能娶了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哪想造物弄人,我们长大以后,都失去了小时候的性情,那句话已经不再适合用在你的身上,毕竟,我们都变了,你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妹妹百般爱护的璨灵。”有时候真话比刀刃更容易作到人,璨灵侧过脸,“你用不着拿过去的事来让我内疚,无论以前的璨灵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由我自己亲手结束了她,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想为自己而活的璨灵。”
    “我经不住饿,一饿就全身没力气,如果你不想背着我赶路的话,那就松开我,让我去附近找点干柴和吃的东西。”怀旧的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提多了只会让双方更尴尬,璨灵没有说话,荣烨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想吃饭总得为我考虑一下,再说了,以你的天下无敌的功夫,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即使我跑了,以你的聪明伶俐,一定会抓着我!所以,我没你想的那么蠢,何况自找苦吃?”
    “那你快去快回!”璨灵一边说,一边解开他手上的绳子,荣烨每下愈况,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立刻将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一本正经的说:“让我想想,今天晚上是吃烤兔子还是吃烤山鸡。”
    “这两样东西,以你的本事,恐怕都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着。”璨灵对他先前刻薄言语作出了反击,荣烨的信心立刻被她泼来的冷水熄灭了,“你知道在哪儿找着,那就请您亲自出马得了!”
    “又不是我想吃!”璨灵说,荣烨立刻说:“所以说你这一点特别不好,什么事儿都以自己为中心,你不吃山鸡,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不爱吃?我还真告诉你,我就爱吃山鸡!”
    “你不用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如果你半个时辰还没回来,被我抓着了,我一定让你皮开肉绽,再也不爱吃山鸡了!”
    “这么毒辣,小心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不过说的也是,想要娶你这种女人的男人,那也不是一般人,这样炽热的爱,得需要多少舍生忘死的勇气?”荣烨不敢大声说,只能放在心里发作,这儿树林很大,长满了大片的果木,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芬芳,果子尚未成熟,但是沁鼻的果气却已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荣烨不禁吞了几口口水,他爬到树上摘了一些貌似成熟的果子,用袍子兜住。
    一边吃一边寻找山鸡或野兔的踪影,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进入树林深处,这时电闪雷鸣,沉甸甸的乌云从天际边汇聚而来,天色顿时暗沉下来,狂风大作,刚才还鸟语花香的树林,顿时变的一片萧瑟,呼呼的风像是妖魔鬼怪的狂怒和呐喊,随风摇摆的树木更像影影绰绰的鬼魅。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荣烨也顾不上味道鲜美的烤山鸡,登时往回跑,可是跑到一半,他却犹豫了,这是摆脱她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他不知道还要被她挟持到什么时候。与其指望她帮忙寻找璨珠的下落,还不如自己来的实际。
    一声惊雷骤然从地平线上炸开,随后而来的闪电顿时照亮了整个树林,荣烨犹如惊弓之鸟,惊恐的看着那一刹那间的亮光所让他看到的事物,只听哗的一声,细密而冰冷的雨丝从天而降,荣烨颤栗,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不动了,如果他刚才借着闪电没看错的话,在那棵巨大榕树的下面,仿佛趴着一只巨型怪物,树上似乎有东西砸下来,它还是一动不动,像是闭目养神,又像是死了。
    或许是他太过敏感,这场暴雨仿佛惊醒了这个树林里所有的怪物,它们在雷声的召唤下蠢蠢欲动,疾风骤雨劈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荣烨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了,兜在袍子里的果子也滚得满地都是,冷风吹来,点点滴滴打在他的脸上,雨水太凶,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用手挡在眼睛上才能勉强看清被雨雾遮掩的路。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哪儿才能找到躲雨的地方,荣烨进退两难,他毕竟是个男人,璨灵再讨厌,也不过是个女人,他找着躲雨的地方,那她该怎么办?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肯定不会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任由风吹雨打!
    宁烨绕开那个趴在榕树下睡觉的怪物,暴雨拍打树木的声音惊天动地,所以他不必蹑手蹑脚往前走,他找了个木棍,一点点的往前探路,当他看到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光线时,心里顿时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侥幸,风雨在大,他得加快找到避雨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当他的探路神棍在草丛里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时,他立刻停了下来,以他浅薄的经验来判断,此物十有八九是兵器,拔开草丛,果然是把寒光凛凛的剑,只是剑尖的地方被生生折断,荣断立刻便捡宝似的,将那柄断剑捡了起来,随后,他又在离剑不远处的另一个草丛里,发现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从血迹和手腕处的衣袖不难看出,这只断手应该就在最近才被砍下的,且说断手的断口处很不齐整,拖拉着破碎的皮肉,应该不是被利器所斩,而是被什么东西生拉硬拽扯下来,荣烨被突然爆发出的寒噤吓的魂不附体,这时他隐约听到耳边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像是无病呻吟,又像是享受美餐过后被撑到不行后的咂嘴声。
    荣烨掰开那只紧握着的手掌,一只晶莹剔透的铃铛突然出现在掌心上,雨水打落上去,立刻有光线泛出,一看便是不凡之物,只是奇怪的是,这只铃铛并没有铜芯,没有铜芯的铃铛是不能发出声音,荣烨一脸虔诚的对着那只断手鞠了三躬,毕竟拿死人的东西很不厚道,或许断手主人的魂魄就在附近,他必须谦逊一点才能在紧要关头得到断手主人的帮助。
    风越来越大,暴雨却失去了先前的狠厉,空气中漂浮着植物和泥土相互交杂的淡雅香气,但是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很快取代了那股清香,荣烨虽说不学无术,却也见识过不少奇闻怪谈,再加上他曾背着父亲偷偷和一个江湖术士游历江湖数月之久,大风大浪,坎坷怪诞,大开眼界,算不上经验丰富,但是面对危险,他还能稳定心神,拿出几套应对的手段。
    那股浓烈的气味是血,但是他不敢确定那是来自人血,因为人血腥气很重,可是这股血里的气味却夹杂着刺鼻的恶臭,这让他想起了那只神奇而可怜的无头狗,以及那个死寂空旷,毫无一丝生机的无人村。
    “吼!”只听一声巨响,一阵声若惊雷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地面震颤,仿佛连树林也跟着哆嗦,荣烨屏气凝神,隐约还有剧烈撕咬和摔跤的动静,好像是两个势均力敌的怪物正在上演生死大战,荣烨面色惨白,光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得到声音的主人得有多庞大。他情愿饿死,也不要再在这个地方逗留下去。
    掌心的玉铃铛忽然颤动了几下,荣烨慌忙张开手,铃铛的周身焕发的光泽仿佛比之前更亮,在晶莹温润的玉质里面,仿佛有一丝红色的光迅速流动,速度越来越快,羊脂般的玉质开始混沌,红丝挣扎的痕迹也由浅变深,荣烨慌忙丢掉手里的铃铛,在他准备往前走的时候,被摔落在草丛里的铃铛突然掠过一抹红光,随后颜色突然黯淡,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虚弱无力的躺在草丛上,娇艳如花,身姿妙曼,丽质天成,一双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腿纤长而白皙,翦水般的眼眸装满了无辜,楚楚可怜的柔弱让人无力拒绝。
    英雄救美是所有男人最热衷也是最为趋之若鹜的使命,再大的艰险也会成为他们奋不顾身的动力。荣烨行走江湖的那段时间,除了按自己的能力去行侠仗义,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怜香惜玉,甘愿成为美人呼来喝去的狗腿子,眼前的美人很快打消了他推去惊惧的心,他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满脸关切的问:“一个小姑娘在荒郊野外多危险,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你家在哪儿,我刚好路过这里,也刚好可以送你回去。”
    “那儿!”黄衣美人用手指了指刚才传来腥风血雨的地方,荣烨大惊失色,脸上却勉强挤出笑容,“我看那儿不安全,要不我先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女孩挣扎着起来,荣烨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么好揩油的机会,立刻自告奋勇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抱住,软玉温香在怀,少女独有的气息让他禁不住心荡神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孩也顺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荣烨抱着她准备撤退,先把她姓甚名谁,生辰八字给问出来,至于要不要送她回去,那是雨停了以后的事。
    “你哪来那么多手?”荣烨在看到除了用来抱住他脖子的那两只手,她的后背上竟然还伸展出另两只手,吓得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和牙齿也禁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仿佛在推开一头恐怖凶狠的黑熊,黄衣女孩被无情的摔在地上,而荣烨也因惊吓过度而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女孩不知从哪儿使出的劲,明艳动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愤怒,她四手并用,猛地抓住荣烨的腿,不住的将他往灌木丛的方向拖行。
    色字头上一把刀,荣烨如今被这把刀给伤着了,他扯着嗓门大叫几声,结果四周的树丛立刻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黄衣女孩原本指望他能帮上忙,在黑暗的光线下,愈发显得那些腥红像鬼火一般的眼睛从树叶的缝隙里闪出狰狞而刺眼的光芒,黄衣女孩仿佛预感大事不妙,摇身一变,再次化为晶莹剔透的铃铛,此时正稳稳当当的躺在荣烨的手里。
    这时,一只长相粗陋,满嘴獠牙的怪物最先从树丛里钻出头来,随后又有几个接二连三的探路出脑袋,个个身体庞大,从它们嘴里喷涌出的恶臭瞬间凝结在空气里,呛得他几乎喘不出气,它们发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叫,荣烨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屏声静气,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装死。
    四周纷纷聚集而来的怪物将荣烨围成一圈,可是食物只有一个,想要想要大吃一顿的怪物又那么多,僧多粥少,这个棘手的问题很容易激化怪物们的统一性,为了谁先咬上第一口,怪物们开始争夺优先享用权,自然避免不了大打出手的情况。
    就在怪物们相互撕咬,自顾不暇,昏天暗地之际,总有几个趁机捡漏的机灵鬼。荣烨这回不敢叫了,他下意识的捏紧拳头,当他的腿被什么尖锐东西咬住并往树林密集的地方拖时,他仿佛看到父亲在给他收尸时痛不欲生的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没来得及偿还父亲的养育之恩,他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他还没来得及再见璨珠最后一面,他还没来得及和他那些红颜知己说声珍重,他还没来得及慢慢变老,不仅英年早逝,还让三代单传的荣家绝了香火。

    第四十二章 凝月
    墓地
    几个乞丐无处安身,只能栖息在荒郊野外,他们在寻找这儿新埋的死人,因为死者下葬后,墓前会放着酒水和难得的鱼肉,只要能填饱肚子,也不管这会不会招来报应,即使那些再贫困的人,也会想法子给亲人弄上生前最爱吃的食物,希望他们的鬼魂可以看到亲人对他们剪不断的思念之情。
    触目之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的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墓碑上镶嵌的名字和生卒时间才能证明他们曾经在这个世上真真切切的活过,坟堆上布满了野狗在大小便,杂草丛生的地方还有牛羊啃咬过的痕迹,高一处,低一片,老李家是这儿家旺财旺的富贵大家,势力强大,他的儿子死于暴疾,最初下葬的那几天,老李家日夜派人看守墓地,他们就怕流连在些的乞丐会跟他们儿子的鬼魂抢食墓碑前丰盛的食物。
    大鱼大肉,珍馐美味,这些只有富人才吃得起的食物都是乞丐们穷尽一生也难得吃上一口,老李家儿子的死讯立刻成为乞丐们口口相传的喜讯,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那些富贵菜席卷一空,即使是臭了烂了,苍蝇满天飞,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牙祭。
    三天后,守坟的人离开了,那些躲在暗处摩拳擦掌的乞丐们,在守墓人消失的一刹那,排山倒海般的向墓地涌去,原本色香味俱全的大鱼大肉,已经失去了色泽和味道,苍蝇嗡嗡乱飞,鱼肉高温之长了难免会生蛆虫,乞丐们也不介意和蛆虫共享食物。
    “咚!”泥土里隐约传来敲击棺板的声音,他们饥肠辘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这顿时大餐盼到嘴了,脏兮兮的手在不同的碗里争抢,不管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送,粗略的咬几下立刻匆匆咽下,随时准备好下一口,他们对那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不感兴趣,只想尽快填饱肚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已经没有精力享受大餐的味道,而是比谁吃的多。
    “瞧瞧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这南国国力衰弱,从上自下犹如散沙,连百姓也跟着没出息,竟然跟死人抢食物。”一辆华丽的马车恰巧经过这儿,也恰巧看到饥荒遍野的南国百姓所过的生活,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将脚凳放到马车前,衣着同样华丽的男人踩着脚凳一步步的走下来。
    “秦爷,坟地阴气极重,您身子高贵,不宜在此久留。”身边的男人毕恭毕敬的劝阻说,秦爷双手背在身后,他一袭白色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气质清癯,风姿隽爽,他用手指了指围拢在坟前突然惊慌失措的乞丐,“钟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难不成大白天还闹鬼?”
    “属下遵命!”名叫钟雷的男人大步流星的向坟堆靠去,这时一个光头男人畏畏缩缩的从车里下来,不知他是过分畏惧秦爷还是认为弯着脊骨才能表达对他的敬畏,看到那么多的乞丐,眼神一阵得瑟,秦爷见他想说话却又不敢说,笑,“介音,面对这样的情景,你不想说几句?”
    “秦爷!奴才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应景。”名叫介音的和尚如是说,秦爷眼神肃然,凛若寒星,“看到自己的同胞争抢死人的食物,你于心何忍?”
    “奴才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能顾得了他们!这忍不了也得忍不是?”介音和尚说,秦爷看了眼他那光溜溜而且反光的脑袋,“亏你还是佛家子弟,整天念经不就希望自己的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为那些贫苦的百姓祈福,介音,你知道南国的百姓为什么都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请秦爷赐教。”介音的脑袋上顿时冷汗淋漓,秦爷向前走了两步,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这样的俊逸即使在宋国也很少见,更别说是正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南国,“因为你念经的时候不够用心,而且像你这种不够用心的和尚又比比皆是,变得自私又贪婪,唯恐天下不乱,恶意散播谣言,求神拜佛自然成为惶惶百姓寻求庇护的方式,你们倒好,不仅没有给予他们安慰,反而绞尽脑汁想从他们口袋里刮取更多的银子,以此中饱私囊,介音和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钱贪了就会招来报应,还有些东西,不是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你看,你纵然家财万贯却落在我的手上,你不觉得憋屈,我都替你觉得难过。”
    “奴才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决不再犯之前的错误。”介音和尚态度谦和,很会看眼色,秦爷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都到了这把岁数,想要痛改前非好像已经错过了时期,改起来也会力不从心。改来改去还是改不掉贪婪的本性,除非??????除非你将贪来的银子全都还回去,这样我才能相信你想痛改前非的心到底有多真。”
    “我所有的银子不都被您沿途发放给穷苦百姓了吗?秦爷,您要是不相信,大可搜我的身!”介音和尚的血都随着散发出的银子流光了,秦爷挑了挑眉,“你连做和尚的职责都忘了?你得告诉他们,南国不会永远沉浸在暗无天日的光景之中,你得让他们看到希望。”
    介音和尚是和明寺的住持,也是南国最大的寺庙,他不以功德仁慈传世,反而以贪得无厌而臭名远扬,秦爷原本借宿寺中,没想到没眼色的野空和尚以来可以从身着华丽的金主身上弄些油水,竟然半夜三更联合几个僧侣往他厢房里放迷香,还好他素来警觉,侍卫将他们一行人当场抓获。
    秦爷原本想杀了介音和尚,可是他却偏偏知晓他所知晓的那个秘密,只好将他所贪来的银两沿途散尽,把他留在身边将来大有用处,介音和尚硬着头皮走向坟地,哪想那些乞丐仿佛像是活见鬼似的,一个个抱头鼠窜!
    介音和尚虽然贪得无厌,但是他在别的事情上却胆小如鼠,他见乞丐连滚带爬的从他身边跑过,他也像是亲眼看到鬼,也跌跌撞撞的往回跑,秦爷忽然拿出剑,顶在他的胸口,“你再敢往回跑,别怪我把你葬在这儿。”
    介音和尚欲哭无泪,只好扭过头再次往坟堆走去,钟雷看到他,立刻命令说:“快点过来挖坟。”
    “掘人坟墓,有损阴德!”介音和尚很在意这个,岂料秦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贪了那么多穷苦百姓的脏银子,这比掘人坟墓更可恨,你早已丧尽天良,哪还有阴德可损,这事儿让无辜的人做那才叫有损阴德,钟雷,让他来挖!”
    “秦爷!这???????”介音和尚大惊失色,秦爷看向钟雷:“介音和尚执迷不悟,活着只会浪费时间,害人害己,不如先个风水好的地方让他尽早入土为安。我看你脚下那方位不错,就在那儿挖!”
    “秦爷,您千万别拿奴才开玩笑,奴才福薄命浅,哪能经得住这样折腾的,临爷,您一边歇着,奴才现在就挖,现在就挖!”介音和尚识相的说,他徒手开挖,满头大汗,秦爷皱眉,“这样太慢了,钟雷,你帮他一把,不然等他挖开的时候,棺材里的人也快死的差不多了。”
    钟雷在附近的杂草丛里发现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挖起来方便多了。
    “钟雷,以后就把铁锹随身带着,如果介音和尚想不开了,咱们就把他随便找个地儿埋了!省得他又回到庙里重操旧业,大肆敛财,白白浪费我的一番苦心。”秦爷故意说,介音和尚一边卖力的挖,一边苦苦哀求说:“奴才不敢造次,奴才决定痛改前非,奴才????????”
    钟雷很快便将棺木的轮廓从泥土里清理出来,介音和尚悄悄的退到一边,沾了满脸泥土,不停的拍打身上的脏污,秦爷向他做了个开棺的手势,钟雷刚要跳下土坑,秦爷立刻说:“这种事儿哪能让你动手,介音和尚,开棺的事就交给你了!”
    “这???????”介音大惊,秦爷立刻向钟雷说:“你现在就挖个坑,如果你抗挖好了,介音和尚还没有把棺材打开,那也用不着他打开了,直接把他丢到坑里歇歇,让他永世长眠。”
    “别别!奴才现在就开棺!现在就开!”介音和尚心有余悸,果然是干尽坏事的老手,连开棺这种事做起来也是手到擒来,没几下便将厚重的棺木上的四根铆钉撬开,最后是由他和钟雷一起掀开棺材板,里面躺着一男一女的尸体,男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可是女人却安然无恙,在男尸巨大身形的对比下,她就越发显的娇小。
    女尸清丽脱俗,体态轻盈,双手相握置于胸前,红色的喜服将她的脸衬托的更加苍白,她面色沉静,肤若凝脂,额角有处明显的伤痕,介音和尚不禁看呆了眼,钟雷瞪他一眼,随后又在他的胳膊上猛拍一下,介音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在女尸的鼻息间探了探,抬头看向钟爷说:“回禀秦爷,棺材里的女????????”
    “小心!”钟雷条件反射的跳上坑,介音的手还没来得及从棺材里拿出来,忽然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抓住,锋利的指甲深深扎进他的皮肉,他下意识的看去,刚才还毫无气息的女尸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满脸杀气的盯着他,仿佛想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钟雷上去后,立刻挡在秦爷的面前,秦爷不是没见过诈尸,他惊奇的盯着缓缓从棺材里站起来的人,隐约觉得面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介音平时光忙着敛财了,也没把心思用在可以驱魔辟邪的经书上,他的手几乎被女尸扭,面容也在剧痛中失去血色,龇牙咧嘴,惨叫连连,秦爷也不忌讳,站在女人的对面,让她看到他的脸,“我是从宋国来的商人,无意冒犯,还请姑娘多多谅解。”
    “姑娘,你还是先松开我的手!我的手都快被你捏断了!疼得厉害!”介音和尚毫无骨气的说,钟雷心直口快,“姑娘,我们好心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们,你哪能这么快从棺材里出来透气?南国人再不济,总不能连知恩图报的道理也不懂?”
    “哎呦!我的手都快不听使唤了。”介音和尚夸大其词的说,秦爷向钟雷看了一眼,“带一个废人上路不容易,咱们就在这儿将他埋了,附近住着那么多邻居,也不怕他会孤独。”
    “别呀秦爷,奴才忽然觉得手比刚才好多了!现在干什么都利索。”介音和尚圆滑而狡诈,秦爷指着门户大开的墓坑,笑着说:“既然你的手已经利索了,那就赶紧把土重新合上,总不能让人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介音和尚拧巴着脸,将棺材板重新盖上,紧接着又一锹接一锹的往里面填土,钟雷将她引到秦爷面前,女孩低着头,看着袖口精美绝伦的刺绣,细小的绒花密密匝匝,摸上却隐隐扎手,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棺材里,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姑娘?你的额角好像受伤了!”秦爷一眼便看到了,女孩下意识的用手去碰,让她惊异的是,她的皮肤为什么没有温度?
    “秦爷,我估摸着这姑娘肯定中邪了!咱们要不要找个法师给她做做法,让她尽早还魂?”钟雷曾经听人说过,人在惊吓过度或者大病一场后,魂魄漂移不定,无法归位,得找法师做一场还魂法事,这样就可以将移位的魂魄重新和肉身融为一体。
    “不要!”女孩惶恐的睁大眼睛,或许法师二字深深刺痛到她记忆里不堪回首的往事,恍惚不清的神智就像逐渐澄清的水,渣滓沉淀,记忆一点点变的清澈,她闭起眼睛,将记忆中混乱不堪的片段进行梳理,她记起了小时候,记起了来自苏州的母亲,记起有个对她无微不至的哥哥,以及南国贵族的父亲,虽然他并非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还记得南国为了避免与胡列人开战,将她作为人质送去胡列和亲,她趁着法师给她做法的机会逃了出来,父亲曾经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找一个人帮忙,和硕亲王怕她逃婚,一去不返,便将父母软禁在王府里,她遇到了从中原来的宁王爷,还有一面可以借着死亡进行时光倒流的镜子,那是在她六岁的时候在山坡下面的花丛里捡到的。
    宁爷身中剧毒,她答应帮他去百草山找都仙草,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大功告成,也顺利解除了百草山的千年封印,父母生死未卜,她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宁爷却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做他的女人,她被带到后山的树林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进树林深入,没想到被一个老太婆抓住,那儿有个池塘,里面的怪物狰狞而恐怖,冲她大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让她晕了过去,一直没有苏醒,直到她从棺材里被人救出来。
    “我叫凝月。”不管怎么说,她得让救命恩人知道自己救的人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三章 解毒
    荒村
    “冰瞳姐姐!这些汤汁真能让那些村民变回原来的样子?你真了不起,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厉害?”璨珠对这个和凝月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崇拜不已,冰瞳的白发在空中飞舞,她聚精会神的看着大铁锅里气泡翻滚的褐色液体,这些都是她从万丈悬崖下面采集而来的草药,那些中了邪毒迷失心窍的村民喝下解药,就可以恢复清醒,天信抱着白驹,轻轻的抚摸它的皮毛,低声凑在它耳边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冰瞳是不是就是凝月?如果是,你就叫一声,如果不是,你就叫二声。”
    结果白驹仰起脖子大叫三声。
    “果然是小畜生,我还以为咱们已经心有灵犀了呢!咱们分开那么久,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害得我整天为你牵肠挂肚!连这点默契也不给。”天信在它脑袋上弹了记爆栗以示惩戒,白驹挣扎出他的束缚,扭着屁股,摇头晃脑的走到宁爷的身边,宁爷看着她仔细认真的样子,嘴角掠过一丝暖心的微笑,“只要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即使她不叫凝月。”
    白驹又开始发疯了,不停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皮毛里藏满了虱子,咬得它皮痒痒,欲罢不能,天信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故意将缠在冰瞳身边的璨珠支过来,不管她是不是凝月,宁爷应该有好多问题问她。
    “你就会大煞风景?没看到我正向冰瞳姐姐拜师学艺?”璨珠一脸不乐意的回来了,天信没敢将脚被狗咬的事情说出来,怕她会嘲笑他没出息,小题大作。
    “你一直生活在悬崖底下?”宁爷帮她添加柴火,不时有火星飞溅出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冰瞳点了点头,白里透红的面颊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灿若繁星的眼眸仿佛装满了让人无法猜透的心思,大锅里的汤汁大猛火的烧煮下,翻腾的越来越厉害,咕嘟咕嘟的气泡随着烟气破裂,滚烫的汤汁不时从锅里飞出来,冰瞳不时用大铁勺费力的搅拌锅里的液体,袖口上,残留着两处汤汁淡褐色的痕迹。
    “小心!烫着了吗?让我看一下!”他看到她的手轻颤一下,料定被烫着了,冰瞳面色绯红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回,眼神刻意躲开他投来的探寻目光,“没关系。”
    “说好要陪她一起面对的,可惜她还是没有信守承诺,连一个让我帮她的机会都不给,独自带着所有的痛苦从悬崖上跳下去,从此一了百了,她是解脱了,可是我却一直生活在失去她的疼痛里,你觉得是我傻还是她傻?”宁爷将她的手从铁勺的长柄上轻轻移开,他搅动起来倒也还有模有样,冰瞳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锅里不停冒出却又瞬间炸裂的气泡,衣衫徐徐飘动,白色的丝发掠过面容,轻轻的飘落在他的肩膀上,“每个人都有面对生死的选择。或许她这么做,有着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宁爷又何必追根究底!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问到了答案,她可能还会从悬崖跳下去。”
    “我总是这样,越想帮她,越是将她远离自己,如果不是我执意,或许她就不会因为野空师太的胁迫而选择跳崖,其实事到如今,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无力挽回,但是我还是想告诉她,她是我所深爱的女人,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想帮她实现愿望。”宁爷的眼睛在烟雾中变的朦胧,冰瞳往下面加了两根木柴,“她不是傻,而是狠心。你想帮她完成心愿,她却抛下你一走国之。”
    “我不怕她,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或许她有不愿意告诉我的苦衷,其实她的那些愿望都很简单,她说,她想去烟雨江南的苏州看一看,那是她母亲出生的地方,她还想去中原,那儿有繁华富裕的宋国。如果我能早点答应她,或许她就会因为这些触手可及的愿望而选择坚强一点。”宁爷微微低下头,眼睛不知是心酸还是被烟气薰着了,隐隐泛红。
    “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凝月?”璨珠一边翻去放在火上烤的野兔子,一边看了眼依然聚精会神熬药的冰瞳,宁爷却也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扑鼻的肉气很快被空气里的阵阵恶臭湮没,天信没好气的说:“你专心点,这一面都烤糊了。哎,王爷也真可怜,好不容易找着凝月,没想到凝月又背着他跳崖,现在又有个和凝月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宁爷这是想证明她就是凝月还是希望她不是凝月?”
    “你在神神叨叨说什么?哼!你以为宁王爷像你一样神经质?一会儿希望是,一会儿又希望不是,人家日理万机,不像你,整天有大把大把的精力用来闲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管她是谁,只要她和凝月的样貌没有脱样就行!”璨珠将烤焦的一面番上来,在上面洒了层细细的盐巴,天信却偏执的说:“这怎么能一样呢!如果哪天突然出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你,那我也做不到把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当成是你。”
    “真的?”璨珠感动,天信避开她的目光,岔开话题说:“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有没有遇到危险?”
    “当然遇到了,还都惊心吊魄!”璨珠没有说话,也没有夸大其词,天信瞪大眼睛,目光急切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受伤了没有?”
    “当然没有,要不然哪有力气给你烤兔子吃。”璨珠笑,随后笑容随同眼神里的失落渐渐暗淡,“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就会和这些村民一样被吸光精魂。我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被自己所操纵的行尸走肉。现在的姐姐,真的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是我太笨,一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还奢想着她能回心转意。”
    “璨珠,你千万别这么说,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相应的结果也各不相同,你姐姐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相信她也知道自己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璨珠,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将一直坚守的信念再坚守下去,扪心自问,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初衷,如果你们姐妹注定对决,那你就要更加勇敢。”难得天信能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璨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没想到你也有柔情细致的一面。算我以前低估你了,哎!那从坑里爬上来的东西是什么?”
    “无头狗!”那只被荣烨诓进土坑里的无头狗终于从坑底爬了上来,天信的脚疼的厉害,却又害怕被璨珠发现,忍着疼痛走了过去,狗脖子上血肉模糊的创口已经凝固,他走近土坑,发现里面还有个会眨眼和张嘴的狗头,璨珠在外也见识过不少怪诞惊异的事,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有头的狗依然可以行动自如。
    “这条狗怎么回事?”宁爷被他们吃惊的声音吸引过来,白驹摇晃着尾巴,不停的用前爪将无头狗推倒,等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后,它索性坐下来,眼睛放光,一伸爪便能将它轻易推倒,无论它站起来多少次,它都会不厌其烦将它推倒,等它四肢无力站立时,白驹竟然懒洋洋的趴下,将下巴压在无头狗柔软的肚皮上,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任凭它挣扎乱动。
    “它中了邪毒。给它灌点药就行。”冰瞳声音清冷的说,淡蓝色的眼睛犹如一泓秋水,干净而明亮,只是眼底深处有着触不可及的忧郁,璨珠看了眼无头狗光溜溜的脖子,“它的头都没了,肚子上的肉又糊到一起,这想灌药也无处下手。”
    “这还不简直,咱们把它的头和脖子缝合起来,这样药就可以从它的嘴里灌下去。”天信说着便找了根竹竿伸进土坑,狗牙“咔嚓”一声猛地咬住竹竿,天信毫不费力的将狗头从土坑里弄上来,同样鲜血淋漓,恐怖而恶心,璨珠一脸嫌弃的说:“你别看我!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你都闲置半天了,总不能让我烤完兔子再去缝狗头,而你却坐享其成!我爹都没对我这么刻薄过!天信,你太过分了!亏你还是个男人!”
    “我不过是看你一眼,怎么就招来这以大的罪过?你以为我真看你?我只是担心你再把另一面也给烤糊了!”天信的脚就是被狗头咬着的,所以心有余悸,白驹反而对摆弄无头狗乐此不疲,宁爷看着他们俩吵吵闹闹的,忽然觉得很羡慕,冰瞳仿佛在刻意疏远他,总是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她用一只破碗盛了些汤汁,放在璨珠的手边就默然离开了。
    “天信,璨珠到底是个女孩子,能让便让着点,看不到她的时候,你整天念叨着,现在她人就在你的眼前,你反倒斤斤计较,有些东西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要白白错过,别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感到懊悔。”宁爷希望他能懂得惜福,天信脸色通红,含糊不清的说:“谢王爷教诲。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还不快点过来!弄完了这条狗,咱们还得帮冰瞳姐姐帮所有村民灌药呢!”璨珠神采焕然,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始终念念不忘,天信摸了摸白驹软绵绵的脑袋,“你得帮我按住狗头!让头和脖子连在一起,这样我才能把头和脖子完完整整的缝起来。”
    空旷的打麦场上躺满了被金线困住的村民,他们越是挣扎,身上的金线就会越收紧,直到他们直挺挺的躺着,像死人一样,宁爷负责掰开村民的嘴,冰瞳则趁机将汤药从他们的嘴里灌下去,两个时辰左右,深受邪毒残害的百姓将逐渐恢复心智,变回正常人。
    宁爷派出所有侍卫,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掰嘴,另一个负责灌药。
    “你在崖底呆了多久?那儿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你身上的寒气又为何如此浓重?”宁爷的衣服上沾了许多褐色的汤汁,额头上也布汗珠,冰瞳双眸似水,淡淡的冰冷像涟漪一样在她的眼神里漾开,她的手纤长而柔美,轻轻的将碗里的汤汁缓缓的灌入口腔,动作分寸有度,也不曾有汤汁再从嘴里溢出来,她清新雅致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波澜,“我并不是你所深爱的那个人,如果你把我当成那个人,对我来说是种负担,而对于你来说,却是件很悲哀的事。”
    “你和她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真的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你一直生活在崖底,而她又跳了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和凝月毫无关联?”宁爷也不是没有派人下去找过,翻来覆去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一丝有关凝月的线索,他记得很清楚,凝月因为中了野空师太的毒,每当夜幕降临,身体就会发寒结冰,虽然她的身体自始至终透着寒气,但是他依然相信她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她不是凝月,那么她一定知道凝月的下落。
    “你和她聊了那么久,有没有弄清她的身份?”天信利用金线,动作粗陋的将狗头和脖子缝合起来,还好有白驹帮忙将它死死摁住,不然他还真没办法下手,璨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说:“哎呀!我真是笨了,当时光顾着偷师学艺,怎么没想到探问探问她的底细呢?不过我听说她一直被困在悬崖下面的寒冰窟!”
    “怎么可能!我曾经下到悬崖下面去找凝月,那儿乱石成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别说是洞窟了,就连兔子洞也没有!更诡异的是,悬崖底下根本就没有凝月的影子,即使身体摔碎了,也得留下大量痕迹不是?要我说她肯定是故意骗你的!”天信开始怀疑冰瞳来历不明,璨珠却不这么认为,“我们虽然没有弄清她是什么人,可是她救助百姓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已任的人,心眼儿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更何况,她长的也不像是坏人。”
    “人不可貌相,就说你姐,她长着一副大家闺秀的嘴脸,剔透玲珑,温雅贤惠,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料,可是她使起手段来还不是照样心狠手辣?!连你这个妹妹也毫不手软。”天信举例说明,姐姐曾经是她的骄傲,如今却成为别人奚落她的把柄,她将手里烤好的野兔肉猛地扔进火里,火光四溅,白驹大吃一惊,按在狗头上的爪子不禁松开,天信的针线才缝合到一半,躺在地上的狗趁机逃脱白驹的控制,跌跌爬爬的跑出几步远,狗头无力的耷拉在脖子上,它费力的抬起头,白驹见它那么不识趣,立刻冲它吐出金线,将它严严实实的石头捆在一起,天信生气,“你把兔子扔火里,那咱们一会儿吃什么?”
    “我姐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她的选择我也无从干涉,只是,我不想听到有人说她坏话!背地里乱说女人坏话的男人最下流!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璨珠对姐姐的感情很深,并非一句恩断义绝就能斩断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天信理亏,小心翼翼的看向她说:“那你再生气,也不能把我辛辛苦苦捉来的兔子扔火堆里。”


    “要是可以,我还想把你扔火堆里呢!”璨珠恨恨的说,天信咋舌,“我想珍惜你,可是你这火爆脾气说来就来,暴雨来临之前还有雷声作前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莫名其妙的人!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句实事求是的话,你就噼里啪啦指责我,跟连珠炮似的!我发句牢骚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小气鬼!”璨珠本想将火堆里的烤兔拿起来,可是烟气里已经蔓延出呛人的焦味,肚子饿得咕咕叫,后悔莫及,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了,天信为什么总要恶意弹劾姐姐?她再过分也是被形势所逼,这份罪孽,理应由她和爹共同承担。
    经过所有人不懈努力,被灌服汤汁的村民已经逐渐恢复意识,一个接一个的清醒过来,茫然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宁爷和冰瞳早已筋疲力尽,终于坐在石头上歇歇手,冰瞳的白发从肩膀柔软的垂落下来,将她的冰肌玉骨衬托的更加妖娆动人,白皙的面容上以及手指上,都沾有汤汁,狼狈中却透出另一番别致风情,宁爷将帕子递到她面前,冰瞳目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住,“谢谢。”



    “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宁爷很关切她的去向,不仅仅因为她和凝月一模一样,而是想弄清她和凝月到底什么关系,冰瞳说:“星宿异动,群魔渐现,恐怕百年之前被镇压的天魔已有复苏之迹,宁爷可曾听过百年之劫?”
    “妖魔横行,瘟疫肆意,百姓犹如草芥,毫无抵挡之力,天地混乱,生灵涂炭,倘若不是天降神力,由芙雪仙子率领众神合力重创天魔,直至将他封印在天魔山龙须洞,群龙无首,剩余的妖孽也一并被降服,这才为天下的百姓换来安宁和祥和!”这些传说,都是他走访民间时从老人那儿听来的,至于那些传说里的芙雪仙子和天魔是否真实存在,那就不得而之了。
    但是眼下确定的是,妖魔确有异动。
    “东南方的星宿异动频繁,腥风血雨,狂兽频出,此乃不详之兆,我想顺道去那儿查看一下。”冰瞳的目光沉静而幽远,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东南方向,那儿刚好是他途径南国皇宫的地方。
    “绪儿呢?她去哪儿了?怎么老半天没见着她?”宁爷一直忙着给村民喂药,回过神来却猛然发现绪儿不见了,天信和璨珠也随着询问安静下来,对啊!他们好像也很久没有看到绪儿的踪影。

    第四十四章 天魔重生
    咔嚓!咔嚓!


    这是巨牙咀嚼骨头的声音,仿佛从外面缓慢的渗透进来,荣烨恍恍惚惚的醒来,只觉得身下软绵绵的,仿佛像是躺在烂泥塘里,视线一片黑暗,阵阵刺鼻的恶臭让他的神智在未知的恐惧中逐渐清醒,黏糊糊的触感更是让他惊悚而恶心,隐约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泥塘的颠簸而颤动不已,空气中的恶臭越来越强烈,他跪着连吐了好几次,本来就是出来找吃的东西,没想到东西没吃着,反而被那么多可怕的怪物围攻!
    围攻?!
    咔嚓咔嚓的巨响再次从上方传来,随后大量的骨肉相连的东西从上方口一股脑的涌下来,径直堆在他的头上,荣烨惊魂未定,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呛人的恶臭,颠簸起伏的触感,蔓延至腿部的烂泥类残渣,上方口咀嚼骨头的声音,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被困在怪物的胃里。
    他原本是出来打食物吃的,结果却成为怪物的盘中餐。就在他感慨时运不济,准备抱头痛哭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小腿被人碰了一下,荣烨魂飞魄散,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全身瘫坐在烂泥一样的食物里,很快,他也要充分融入到这些烂泥里,增加怪物横行霸道的动力。如果他爹知道儿子葬身在怪物肚子里,那才叫欲哭无泪。


    “谁!”荣烨身体得瑟了半天,终于想起怪物有可能还吞食了其他人,果然在他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你也被怪物吃了?”
    “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没被吃,哪能在这种鬼地方遇见你?咱们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融化成一堆烂泥。对了,你带武器进来了吗?”荣烨强忍恶心的说,那人气息微弱的说:“没用的!怪物的胃坚硬无比,堪比铜墙铁壁,一般的兵器根本难以攻破,得用浑厚的内力将怪物的胃炸开,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你看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指望不了你有浑厚的内力,要不然,你早将怪物的肚子炸得稀巴烂,你也别来指望我,我平生所学只能勉强对付流氓地痞之类的无名小卒,如果只有浑厚的内力才能让咱们险象环生,那我们也别白费力气,找个舒服的地方准备等死吧!”荣烨暗恨该用心练功的时候不用心,现在须得着功夫的时候却只能干瞪眼,那人叹了口气,挣扎了那么久,他还是无力更改自己的命运,荣烨突发奇想,“咱们顺着怪物的食道直接爬上去不就得了?”


    “你傻吗?在攀爬的时候怪物能没有反应?万一用舌头把你卷出来,先弄死你,然后再咬在嘴里,不用咔嚓几下,你就会被它咬成一段一段的。”那人难得还有力气说这么多的话,荣烨恍然大悟,“说到这个,咱们可以刺激它的食道,让它把咱们给吐出来,到了外面,它还能不能把我咬成肉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兄弟,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那咱们俩得在一起,万一你先出去了或者我出去了,谁落在下面谁再想出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那人说着便费力的蠕动身体,荣烨听到那些微弱的声响,心里又是一阵恶心,他循着动静,很快摸索到那人的胳膊,随后搀着他的胳膊,让他试着站起来。
    那人体力不错,荣烨用手在他身上粗略的探了探,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看来他被吞下的时间应该不长,要不然他早就被融化了,那人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摸索着放到荣烨的手里说:“我体力耗竭,还是由你来刺激他。”
    “这是什么东西?还挺扎手!”荣烨在触及在木棍样东西的断口说,那人说:“应该是人的大腿骨。”
    “罪过罪过!稍有得罪还望多多饱含!到了外面我一定将您安葬!”荣烨对着腿骨郑重其事的说,那人惊异,“你再不动手,我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你想经为怪物的粪便,我可不想!”
    荣烨不再说什么,他踮起脚尖向上方口探去,这时一股冰冷的水突然朝他劈头盖脸的涌了下来,湍急的水流很快在巨大的空间里形成一股激荡的冲击力,要不是荣烨死死的将那人拽着,他不被怪物消化掉,也会被这大量的水给淹死。
    上方口的水像是漏水的堤坝,源源不断的往下翻涌,急剧上涨的水位很快蔓延到了他们的腹部,腥臭而刺鼻的味道随着水的增长而愈演愈烈,这时一豆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突然从水底下缓缓往上漂浮,借着碧绿色的光,荣烨隐约看到四周的大概轮廓以及身旁那个眼看就要撒手人寰的男人。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逃跑了呢!”荣烨在看到那豆光逐渐化为黄衣四手的人形后,立刻关切的问,仿佛在大街上平白无故的遇上久未碰见的朋友,黄衣女孩挥舞着四只手,指着上方口说:“我们得从这儿出去!”
    “当然得出去,只是苦于没有出去的办法,小黄人,你看我们两个人的胳膊才有你一个人的多,不用猜也能知道你是个足智多谋,机智勇敢的人,应该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荣烨拍马屁,他用力的抓着旁边身体越来越沉的男人,怪物竟然还在喝水,水位再度上涨,已经危及到胸口,过不了多久,那个虚弱的男人就得溺毙在这浑浊不堪的水里。
    “我当然有办法出去,可是我向来不喜欢帮助别人,如果我救你出去,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小黄人适时讨价还价,荣烨一怔,“救我不就是救你自己?”
    “它是我的食物,只有进到它的肚子里,我才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想要出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小黄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依靠吞食怪物心脏而活,吃一颗心,可以提供他们十天半个月的力量,荣烨的手不知怎么松了,那男人立刻沉了下去,他只好忍着恶心一头扎进去,将那男人拉出水面,小黄人惊奇的说:“你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救他?”
    “我要是为了自己而不救他,不就成为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恶人?”荣烨自认为自己不是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坏人,小黄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过着独居生活,在她的意识里,活着就得为自己活,因为她的世界就她一个人。
    “这样就不被人欺负了!”小黄人振振有词的说,荣烨已经达到极限,“你可以天下无敌,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和你分离这份快乐,小黄人,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救我们出去,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咱们已经经历过生死,我以后有会好处,绝对不会忘了你!”
    “我还没交过朋友呢!”小黄人突然变得害羞,水还在哗啦啦的往下面流,荣烨自己都快支撑不住,哪还能顾得上那人的死活,“你再磨蹭下去,你唯一的朋友就要被淹死了。”




    小黄人不再说话,她十指屈伸,倒扣朝下,猛地拍在水面上,一股浑厚而野蛮的气力瞬间将怪物的胃炸破,四分五裂,荣烨随之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花香四溢的空气随着呼吸沁入肺腑,他贪婪的猛吸几口,这才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着,他很快在怪物残缺不全的尸体下面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踪影,他将压在男人身上的肉块和骨架搬开,小黄人的四只手立刻找到用武之地,她上面两只手帮忙撑着巨大的骨架,下面两手刚好配合荣烨将男人拖出来。
    “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对吧?”小黄人兴高采烈的说,对于从未有过朋友,现在突然有了朋友,就像吃到从未吃过的糖果,鲜甜而细腻的味道让她回味无穷。
    “这儿是什么地方?”危机重重,他哪还有心思交朋友,小黄人依然很高兴的说:“这儿是灵幽谷,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鲜花漫山遍野,入耳尽是鸟鸣雀叫,是不是很漂亮?”
    “是你指引怪物来这儿?”荣烨开始打量这个长有四只胳膊的黄衣女孩,面容和身形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就是比正常人多了两条胳膊,小黄人点点头,“我吃饱了以后就不想动了,所以每次我都将猎物带到我的地盘上来!吃完了刚好可以睡上一觉,想想都觉得很惬意呢!”



    “小黄人,你能不能把我送回我原来的地方?”荣烨想到了还在树林里苦等他的璨灵,小黄人不解,“难道你觉得我这儿不好吗?你看你都成为我朋友了,我得让其他人知道我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因为他们总是嘲笑我交不到朋友。”
    “小黄人,我知道你的心情,可这事儿也争不着这一朝一夕,我随时都能帮你在其他人面前风光一次,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只是我有个朋友还在我先前呆的地方,那儿太危险了,我担心她会遭遇不测!”时间紧迫,他虽然痛恨璨灵,却也不想看到她葬身在怪物的肚子里,小黄人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那好吧!但是你一定要陪我回来,我也不想风光,只是想告诉他们,其实我也能交到朋友,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嘲笑我个子小。”
    “你还个子小?”荣烨一边将地上的男人架在肩膀上,一边打量她已经高及他耳朵边的个子,小黄人嘟嘟嘴,“我们这儿人个子都很高,最矮最矮的也和你差不多,我还没你高呢!所以他们都瞧不起我是小个子。”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你们这么个地方!也是第一次看到长四只胳膊的人。”荣烨惊奇,小黄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灿烂而纯净,“这儿在百年之前被芙雪仙子封印住了,所以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你是解除封印后,第一个进入到这儿的人。”
    “百年之前?那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岁?”荣烨一个分神,肩膀上的男人立刻软绵绵的倒下去,额头撞到了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剧烈的疼痛很快刺激到了他的神智,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视线也由清晰到模糊,再由模糊到清晰,几个回合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怪物!”男人在看到小黄人的四只胳膊后,条件反射的给他所看到的东西进行定义,小黄人愕然,荣烨恰到好处的搂住小黄人的肩膀说:“你别听他胡说,他刚刚清醒过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说的也没错,在你们人类眼里,我就是怪物,谁叫我比你们多长两只胳膊呢!毕竟,有的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得和········所以,我从来不轻易出去,都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家里,吃饱了睡,睡饱了玩,整天就是吃喝玩乐的事。”
    “你比人类活得潇洒!”荣烨安慰她,随后又给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有点眼色,如果不是她两肋插刀,没准用不了两个时辰,我们就会被怪物处理成粪便。”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说你,只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奇怪的女孩!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扎木西,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他很有礼貌的说,荣烨最讨厌他这种斯文古板的人,“挺会说话的嘛,刚才还瞪大眼睛跟见鬼了似的,现在却摇身一变,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她一个人身上,如果不是我苦苦抓着你,你早被怪物又臭又腥的水给淹死了。哪能撑到现在。”
    “我也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扎木西也依稀记起在怪物肚子里的情景,荣烨在她身边转了转,“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百年之前的封印怎么突然解开了?是芙雪仙子的封印只有百年期限,还是你们合力攻破的?”
    “你们所看到的怪物其实在百年之前也都受到封印,现在封印突然解开了,并不是封印只有百年期限,芙雪仙子的封印虚无缥缈却坚不可摧,我们越是反抗越容易受到反噬,只有天魔的力量才能与芙雪仙子的封印想抗衡,现在所有的封印全都崩溃了,说明天魔已经现世!”小黄人的宗族也属于天魔的管辖,自然也会随同天魔的封印而被封印,其他的怪物也是同样的道理。
    “天魔?光听名字都觉得可怕,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魔头,要不然也不会由仙子封印他!对了小黄人,既然能对付天魔的只有芙雪仙子,那么是不是找来芙雪仙子,就可以再次将天魔封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荣烨说,扎木西小时候听过关于芙雪仙子的传说,没想到她在百年之前是真实存在的,他讲述他所听到的版本,“我听老人们说过,芙雪仙子为了能将天魔封印,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和天魔同归于尽!天魔最后被封印在天魔山,听说山顶上还有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人称天魔圣水,但凡喝了圣水的人,都会得到天魔的救赎,也不知道真的还是以讹传讹的谬论。”
    “那么芙雪仙子呢?最到后魂飞魄散?”荣烨对此也略有所闻,这么荒诞不经的传说,他说到了也会当神化故事,既然是故事,哪能当真?如今故事变成了事实,也由不得他不当真。
    “我也不清楚,听说她的身体消失了,散落的精魂寄于万丈深渊之下的寒冰窟。天魔要是知道她的魂魄还在寒冰窟,一定想方设法毁了她,没有芙雪仙子这颗绊脚石,如今的天下恐怕又要回来百年之前!只要天魔存在一天,你们人类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小黄人也对天魔毒辣嗜杀的本性愤愤不平,不仅人因深受其害,他们被人类称为怪人的人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死定了!既然出去是送死,那我们还不如在惨死之前在你们这儿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毕竟你们这儿也是难得的世外桃源!”荣烨说,扎木西却坚定的说:“我不能呆在这儿,我得去找我妹妹。”
    “你就是因为找妹妹才被怪物吞进肚子里?”荣烨的话总是刺耳,扎木西说:“不管怎么说,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三生三世,没齿难忘。”
    “你决定留下了吗?”小黄人兴奋的看向荣烨,他眼神闪烁的说:“他要去找妹妹,外面的林子里不有我的一个朋友,你总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小黄人热心的说,荣烨求之不得,随后话题又回到芙雪仙子身上,“天魔死灰复燃,这势必会给天下苍生造成莫大的威胁和侵害,芙雪仙子既然留有魂魄,那么她要怎样或者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她起死回生?”
    “我们谁都救不了她?她只有借着来世的肉身才能借尸还魂,其他别无他法。”小黄人一你无奈的说,扎木西说:“如果她一天等不到她的来世,她就一天得不到起死回生?况且她的来生也是另外一个人,怎么愿意将牺牲自己,将身体借给她呢!”
    “天魔的事情十万火急,如果她的来生不愿意舍生取义,芙雪仙子就是动手杀了她也是情有可原。”小黄人说,荣烨紧步跟在她后面,“就算芙雪仙子愿意为天下人杀了自己的来世,可是她的魂魄被困在悬崖之下的寒冰窟,她在底下恐怕望眼欲穿也望不到她的来世从上面跳下来。”
    “对啊!只要她的来世脑子没问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往万丈悬崖下面跳?”扎木西也眼着符合说,小黄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来世今生,但是我依然相信每个人的来世都顺应冥冥之中的安排,芙雪仙子的来世,就是为了让芙雪仙子的今世得到成全,天魔一天不灭,芙雪仙子就一天不能认输。因为她一旦输了,就会连天下苍生也都一起输给了他。”
    “对了小黄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被一只断手捏在手里,这是怎么回事?”未来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荣烨的话题转的很快,小黄人唉声叹气,“说来也挺倒霉,我被几个拿刀的大块头抓住,没想到他们运气比我还差,竟然碰上了附近出没的怪物,反正怪物不敢轻易招惹我,就算有我对付不了的,只要我心念一动,立刻就能变回铃铛,谁也拿我没办法,那些人在怪物面前不堪一击,没几下便被怪物咬死了,而我却一直被人捏在手里,还好你路过救了我,要不然我得等到手掌腐烂了以后才能脱身。”
    第四十五章 坐享其成
    朝云山山麓
    据说这是南国最具盛名的名山,富饶而充满神秘色彩,从山顶自上而下分为东西两个山麓,西山麓茂密的森林中生活着各种蟒蛇和凶残的野兽,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它们从容而悠闲的在梦中漫步,朝云山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谁也不知道这座山的实际高度,也没有人攀上高峰后还能活着回来的寻宝者。
    这座山脉在百年之前没有被南国划入版图的时候,山上住着一群崇拜太阳的部落,他们身材魁梧而雄壮,面相凶狠,英勇善战,性情残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像一群盘踞在山头上自立门户的盗匪,他们相信阳光是哺育芸芸众生的神灵,对太阳极其崇拜,每逢祭祀时节,他们都要用活人的心脏来忌讳太阳,以示对太阳的敬畏。
    由于黄金发出的光芒同太阳的光辉一样耀眼,于是他们特别钟爱黄金,想方设法积攒黄金,传说山上的神庙和建筑全都用黄金打造,部落里的人也对黄金首饰情有独钟,家家户户都囤积了大量黄金,这儿也被世人称为名副其实的‘金山’。
    每到晴空万里阳光绚烂的时候,高耸入云的山麓就会笼罩着一种飘忽不定的光晕,然而到了阴雨,那抹光晕就会更加绮丽金姿,当地的村民说,住在山上的部落收集了大量金银珠宝,黄金银器,从黄金铸成的神像到美轮美奂的宝石工艺品,精华荟萃,应有尽有,从山顶发出的神秘光晕就是从山石裂缝里透出来的珠光宝气。
    每年都会有大量进山搜寻珍宝的人,他们贪婪而自私,还没看到宝藏的影子,便将那些同他们抱有相同意愿的人残忍的推下山崖,一路过关斩将排除异己,可是最终登入山顶的人,不仅没有拿到黄金珠宝,反而消声灭迹,再也没有下山,不知是死了,还是那儿有着比他们对黄金更贪恋的东西。
    百年之后,依然有着许多对山上宝藏趋之若鹜的人,只是恐怖而诡异的传说愈演愈烈,山下的村民对朝云山恐惧的同时也非常敬畏,山上凶残的部落相传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犹如人间蒸发,连同上山寻宝的人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以后,朝云山和山上不计其数的宝藏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谈虎色变。
    山脚下,凉棚,几匹马被拴在木桩上,低头吃草,偶尔抬头张望,几个侍卫模样的男人手拿兵器,目光谨慎,步伐沉稳而矫健,默默巡视四周动静。
    一抹清新俊逸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长身而立,风吹草动,斑驳的树影千变万化,黑白分明的墨迹落在他的身上,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不远处传来呼哧呼哧吃面条的声音,立刻让这么怡人心境的风景支离破碎,他侧过脸,眉头紧锁,那人用肥厚的手掌在嘴上胡乱的抹了抹,随后猛地拍了拍桌子,险些将吱吱乱响的桌子拍成碎片,“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三两银子!”小二肩膀上搭了一条黑不溜秋的抹布,满脸笑容的说,那人仿佛被人敲诈勒索了似的,怒气冲天,脸上的横肉随之震颤,不由分说,一脚将桌子踢了出去,原本就摇晃不已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三两银子?你把牛肉当成人肉卖?!”
    “小的这牛肉货真价实,这样的价位不怕您去别的地方打听!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再加上被您踢碎的桌子,一共五两银子。”小二依然满脸笑容的说,那胖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又坐了下来,手里拿出一把短刀,目光在锋利的刀刃上流连,意味深长的说:“老子有的是银子。别说是五两,就是五百两那也是小菜一碟,你别不相信,老子连五千两也没放在眼里,何曾会欠你这区区五两银子的帐!狗眼看人低。”
    “如果您想说您豪阔富饶,只是还没来得及将金子从山上搬下来的话,那您还是乖乖的将吃下的牛肉面给小的完完全全吐出来。不瞒您说,小的看过太多像您这种不自量力的人,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上去了就能将山上的金银珠宝搬回家里去,可事实证明,上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就算看到了奇珍异宝,也没有享受荣华富贵的命和运!!小的劝您还是付了面钱,赶紧回家安分守己过日子吧!”小二猛地将肩膀上的布巾扯下来,一副不给钱就往死里打的架势,胖子不为所动,猛地将手里的刀飞掷到小二的脚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的不想知道您是何方神圣,可是神圣吃饭也得付钱,您欠了小的五两银子,总不能因为这五两银子而坏了您神圣的名声,小的看您的气势来头不小,没钱付帐,那就拿出一两样能付帐的东西做抵押。”小二忽然拍了拍手,几个魁梧汉子手拿打光棍从院子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让那个胖


    子口吐鲜血落地找牙,体会一下吃饭不给钱的下场。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子的命,总不能连一碗牛肉面也抵不过?!”胖子身无分文,除了那把刀和身上油多脂厚的肥肉,再无其他,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沦落到去朝云山寻找宝藏的地步。
    “爷,您站在这儿好半天了,要不要尝一尝店里的招牌菜?您看到那被打的胖子了吧?他就是宁愿被打,也要舒舒坦坦的吃一碗咱们这儿名传千里的荟萃牛肉面。”小二早就发现这个站在树荫下貌似等人的男人,看他衣着不凡,声势浩荡,周身散发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朝云山上的宝藏难得,但是能遇上这么个财大气粗的贵客,那就更难得了。
    “看到他被打成那样,我就是宁愿饿死也不敢吃您的面呀!万一吃了人命怎么办?再说我的人虽然不多,但他们都正值吃壮饭的年纪,十碗八碗不在话下,十几个人加起来,那得要多少碗,你的这家小店能负担得起?”那人看了眼被一群人拳打脚踢的胖子,没见满地找牙,倒是满脸姹紫嫣红,嘴里直哼哼,小二向他们示意住手,拿棍的汉子们立刻退下,小二看了眼那几匹威武雄壮的枣红马,笑着说:“只要你把那几匹马送给我,我就免费请你们吃面。”
    “那怎么行!我还指望让那几匹马将山上的黄金珍宝搬回去呢!难得来一次,当然得有多少搬多少,便宜了别人,我这千里迢迢的艰险可不就白瞎了!你也别不相信,我来这儿就是冲着山上的金子来的,空手回去那就没意思了。”那人的言语中透着十拿九稳的自信,小二嗤笑,“我在这山脚下卖了将近二十多年的牛肉面,见过比您气垫更大的爷们,他们一边吃面一边高谈阔论,金子还没到手,就开始做着家财万贯的美梦,我目送他们上去,可是从来没见谁上去了还能笑眯眯的捧着金子回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太多,总以为满山的金银财宝都是他们的,如果山上的金子真这么容易被搬下来,我第一个就去搬了,也不会苦守在山脚下二十多年以卖面条为生。”



    那个躺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的胖子被人拖进一辆平车上,咯吱咯吱的运到铺子后面,那人忽然拍了拍手,让所有人都坐下来吃面,小二忙的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那人将手里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扔到小二手里说:“你在这儿卖了二十多年的面也不容易,算是褒奖你为我将这山上的银子牢牢看守了二十多年。”
    “大爷,这上山的路可不好走,顶多走到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了。”小二故意说,那人用筷子从碗里挑了根面条,上面竟然还沾着半只苍蝇,“怎么就不好走了?难道半山腰的地方被人设了关卡?还是被百年前的部落挖出了一圈难以跨越的深沟大坑?”
    “这个小的也说不清楚。”小二故意卖关子,那人将沾有苍蝇的面条挑到小二的面前,“这上面的苍蝇怎么只有半边?还有半边被你吃了吗?你也想像这只苍蝇一样死无全尸?”
    说完猛地将桌上的碗打翻,小的一怔,却也没有大惊失色,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吃的太快,就算有苍蝇尸体也留意不到,早就吃下肚了,眼不看为净,小二见其他人继续埋头大吃,立刻讨发的说:“爷息怒!小的这就给您重新做一碗。您若是觉得味道不好,小的任您处置。”
    “如果你做的面还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不杀你,但是我会让你永远守住山上的秘密。”那人拿着筷子,在桌子上用力的敲击了几下,以示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小二刚要离开,这时有人突然急匆匆的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二的脸色立刻变的神采飞扬,眼睛里的兴奋都能开出一朵花,仿佛得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喜讯。
    “喀嚓!”一只碗摔在地上,随后又传来几声碗碎的声音,小二从窗口探出脑袋,在看到外面所有人都昏倒在地时,这才原形毕露,三步并作两步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先前胖子扎在他脚前的刀,他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昏死一大片的情景,先前用来运送胖子的平车再次出现,其中一个说:“大哥,天梯已经挖好了,可以直接通往山顶,已经用不着他们继续充当苦力,而且,天梯里的那些劳苦力该怎么处理?”
    “挖坑全埋了!”小二心狠手辣的说,那人自始至终低着头,“好几百个人,不是说能埋就能埋掉的,一下子要埋那么多的人,那得挖多大的搞,而且那些人被困了那么久,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要不这样,等大哥您将山上的金子全都搬下来,咱们再将他们全都困在天梯里,不被闷死也会被活活饿死,神不知鬼不觉。”
    “你的方法比我的还要狠!”小二根本就不是专门卖面条的伙计,而是盘踞在这儿将近二十多年的匪盗,他们知道朝云山山势陡峭,在半山腰的地方还有几处天险,根本爬不上去,所以就想出从下面挖通一条天梯直达山顶,这条天梯他们早在十年前便开始动工了,为了召集更多的苦力,他们在面条里下药,专门用来对付在过路或者有意去朝云山探寻宝藏的人。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才会猛然发现自己被抗了,这伙人势力强大,监工严苛,只要有人反抗,立刻当众将其斩首,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逼迫下,再也不敢有人反抗了。
    这些苦力没天没夜的为这伙人强盗挖天梯,朝云山很高,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其他比这更好更直接的方法到达山顶,有的人挖了不到几天就累死了,所以这一挖便挖了十多人,天梯越挖越顺利,期间死了不计其数的人,这些人的失踪都被融入到朝云山神秘宝藏的传说里,反而有更多的慕名都前来寻宝,他们大多都累死在通往山顶的天梯里。
    “我怎么看你面生呀!”小二生性警觉,忽然觉得这个始终低头的人不同寻常,那人抬起头,“我是最近新来的,一直负责在里面监工,您觉得我面生也情有可原。”
    “原来如此。”小二紧紧握着刀柄,他的记性是最好的,帮会里所有的人都经过他亲自挑选,尤其是天梯里负责的监工,万一起了贪恋,和那些苦力合谋造反,那他这二十几年的心血可就用来成人之美了。


    “二黑子怎么样了?”他语气平淡的问,一脚踢在先前拿半只苍蝇为难他的那人左腿上,身后的人怔了怔,随后说:“二黑子还在里面呆着呢!因为着急出来,我并没有留意他。”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人!根本就没有二黑子这个人!说!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时候混进天梯里的!”小二猛地转身,刚想发力,哪想眼前脑袋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视线中的情景全都扭曲变形,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眩晕一阵猛似一阵,眼睛更加迷糊,连神智也跟着恍惚,直到他狼狈不堪的跃坐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对我下药的!”二小稀里糊涂,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他的迷药,那人说:“你所拿的刀柄上涂有毒,再加上你掌心有汗,这样的药效又快又狠,比你下在面条里的蒙汗药不知要高多少倍!”
    “那胖是故意········你们是一伙的!”小二脸色顿时变成死灰色,那人说:“可不是一伙的嘛,你为挖通天梯而费尽心血,只可惜百密一疏,高兴过了头便麻痹大意,你知道那个胖子是谁吗?他可是南国位高权重的和硕亲王,虽然恶贯满盈,臭名远扬。但是这丝毫不能抹去他曾经的辉煌。对了,如果你足够慎重的话,应该能发现动手打他的那几个人,其实也不是你的人,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天梯里将你的人全都杀光了。”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我后山还有·······”他的话还没说完,几个身着盔甲的侍卫抬着两个被血染红的麻袋,一路还不停滴着血,在地上拖着长长的血印,他们猛地往地上一丢,十几颗人头从麻袋里陆续滚出来,小二嘴唇得瑟的厉害,手脚无力,眼神惶恐而绝望的看向他,这时所有昏死在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那人火速将那衣着华丽的人搀扶起来,“秦爷,您受委屈了!”
    “你刚才用哪只脚踢我的?”秦爷不惜忍辱负重,联合所有人给小二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小二被他霹雳般的目光瞪着,惊慌到心都碎了,秦爷接过钟雷送来的剑,他猛地挥向小二的右腿,手起刀落,小二的左腿活生生的从他的腿上被卸了下来,伴随着他的惨叫,鲜血喷涌,惨白的骨头在血肉模糊的断口里若隐若现,秦爷眼神里的残忍让小二仿佛看到了索人性命的魔鬼,他将带血的刀刃在小二的胳膊上擦了擦,指着桌上的那碗面条说:“上次有半只苍蝇,这次你却把书自己的血也给溅进去了,让我毫无食欲,而且你也曾经答应过我,如果你的面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任凭我处置!”


    “小的说过!小的说过!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二认罪态度很好,秦爷向钟雷使了个眼色,小二以为他们要杀他灭口,不禁苦苦哀求,秦爷残忍的说:“你在山脚下一边卖面条一边挖天梯,最重要的是,你还替我默默守了二十多年的金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就算想要杀你,也得让你临死之前看一看我是如何将山上的金子用马车运回去的!”
    钟雷在小二的伤口上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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