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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章佳探案之谋杀者 中篇悬疑探案连小说 (现实题材) 喜马拉雅有声小说

作者:夜里的月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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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简介:山村杀人,凶手被捕,血染现场,神秘消失的尸体,说不通的杀人动机,真假的证言,隐藏的秘密,是完美杀人案,还是疑点重重。
    法庭上,美女律师辩法明理,寻找隐藏线索,探寻最后的公正。究竟是谁在精心策划这一场谋杀,谁才是最后的杀人者。

    第一章法律援助
    第二章杀人案的疑点
    第三章嫌犯苏小北
    第四章不在场的证据
    第五章无罪辩护
    第六章山村凶案(1)
    第七章山村凶案(2)
    第八章罪案现场(1)
    第九章罪案现场(2)
    第十章隐藏的线索
    第十一章开庭举证
    第十二章开始反击
    第十三章再起波澜
    第十四章蓦然回首
    第十五章女人的隐瞒
    第十六章坦白与谎言
    第十七章最后的谋杀者
    第一章 法律援助
    “章姐,这是法律援助中心刚刚送来的信件。”
    当章佳面容疲惫走入办公室的时候,她的助理小艾已经拿着 件迎了过来。
    “哦,给我看看。”
    章佳随口应了一声,又将西服上衣挂在衣架上,然后接过青春靓丽的小助理递过来的信件。
    这显然是一封公务文件专用的机要快递,章佳不由得来了兴趣。
    “章姐,今天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商贸中心看看衣服呗。你看看我,这才刚过完年就又胖了。这下换季我又没有衣服穿了。”
    完成工作后,小艾并没有急着打算离开,而是站在章佳办公桌旁苦恼的诉说着自己的烦心事。
    “唉,今年春节吃的实在太多了。你看去年新买的衣服我都穿不进去了。”说话间,小艾见到章佳想要打开信封,连忙讨好的将自己平日里处理快递的剪刀递了过去。
    说实话,在章佳看来小艾绝对是位长相十分甜美的女孩,就如同春日里最娇嫩的百合花一样。尽管小艾已经很漂亮了,但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会对于自己的体重轻微变化苦恼不已。
    反观自己已经三十出头的年龄了,除了在办公室里忙碌工作时有些精力外,其他的事情早已经索然无味。
    “好啊。一会儿下班后。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商场买衣服。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西餐厅做的牛排十分地道。”
    听着女孩的建议,章佳因为疲劳而麻木的心也有了一些心动。于是她一边笑着回应助理,一边使用剪刀打开了快递的包装。
    “那太好了。今天咱们可以提前下班吗?”小艾见章佳答应了,不由得喜笑颜开问道。
    不过显然小艾高兴的有点早了。只见章佳从信封里取出一份文件,大致看了一眼信件内容后,章佳不无遗憾的叹口气。
    “小艾啊。今晚我怕是去不了。”当放下手里的信件后,章佳抱歉的说道。
    “怎么了?你不会有什么约会吧?”此时小艾已经坐在了自己工位上,正兴致勃勃的正补着妆容却没想到会等到如此的噩耗。
    当听到章佳的话语后,她闻言抬起头看着章佳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有什么约会,而是市里的法律援助中心的法律援助通知书来了。通知书上还说要指派我们办理一起命案呢。”
    章佳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无奈的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最近手上的案子太多了。所以今晚我必须要加班先处理了那起金融纠纷案件。这样明天我们才有时间去办理新的案子。”
    “天啊,你干嘛一定要接这些法律援助的案子啊。”小艾故作夸张的抱怨道,她实在不能理解章佳的想法。
    众所周知,社会律师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请办理法律援助的案件不仅挣不到什么钱,还要占用律师大量时间,甚至需要加班工作。
    在许多人看来,这样的法律援助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律师事务所现在每天都有这么多挣钱的案件,难道还不够我们忙吗?”小艾抱怨的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接法律援助案件。”
    “我也是想多一些历练。毕竟多办理一些案件也是有好处的。而且有些被告人是请不起律师的,我们这些做律师的要多做些公益。”
    章佳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小艾,认真的对她解释道。
    事实上,章佳今年刚刚三十岁。她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慈善家。最初选择做一名法律援助律师也是出自一位老律师的指导。
    一名菜鸟的法律理论要转变成律师的办案经验是需要大量案件实践的锻造的,可是律师事务所的案件就那么些。
    律师事务所主任和高级合伙人都是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怎么会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律师去用案件进行练手。
    所以她想要积累足够的办案经验的解决的办法就是申请办理法律援助案件。
    做公益的同时锻炼自己的诉讼技巧,也可以积攒自己在司法圈子里的人脉和口碑。
    这几乎就是现代社会中大多数菜鸟律师的职业攻略。
    做律师时间久了,章佳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司法怪现象,也结识了各色各样的当事人。她渐渐开始对自己律师事业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律师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同样的也可以成为国家法治的建设者。
    “你先把文书存档吧。明天我跟主任汇报下备案。”说着话,章佳已经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她需要寻找些资料书。
    “那好吧!反正我今晚也没什么事。我就陪你一起加班好了。”小艾叹口气,丢下自己的化妆镜又从章佳手里接过文件说道。
    “小艾,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又要你陪我加班了。”章佳抱歉说道。
    事实上章佳是一名社会律师,可以选择是否接受法律援助机构指派法律援助案件的。
    现在她手里有许多案子,她很忙,可她却不想放弃法律援助案件。理由仅仅是因为那些没有钱的可怜人需要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别人看来,章佳放着手里挣钱的案子不做,却为穷人打官司。她应该是个傻子,但小艾知道她是个好律师。
    “咦,这件案子居然这么快就提起公诉了。”小艾接过文件后看清楚上面的信息,不禁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记得距离公安机关召开新闻发布会才过去半个月啊。”
    “你知道这个案子?怎么,很有名吗?”章佳闻言不禁有些意外,自己的小助理竟然会对化妆品,衣服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难道今天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你不知道吗?这是最近很有名的案子。好像是H县的一个女婿因为被岳父威胁说要女儿和他离婚,所以他夜里入室杀死了他的岳父。”显然小艾知道一些信息,她对章佳介绍道。“市里的刑警也很厉害,不到24小时就破案了。但是奇怪的是公安局竟然没有找到尸体。”
    “现在这件事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了。网上一些法治媒体认为公安机关在制造冤案,因为公安机关没有找到尸体,那么就不应该认为是谋杀。还有人说这样的凶手应该从重从快处理,给死者一个交代。”
    谈起这件事,小艾来了兴趣,她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告诉了章佳。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起案子呢?我记得你好像没有看法治新闻节目的习惯吧。”
    看着助理竟然如此了解这件杀人案件,章佳不禁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最近新交往了一个男朋友。而且上个月他为了这个案子几乎天天加班,甚至都不怎么陪我了。”小艾被章律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她又轻声补充道。“他在检察院工作,而且是这个案子主办检察官的助理。”
    “我说你怎么最近这么爱打扮,原来女为悦己者容啊。”章佳促狭的笑了笑,自己的小助理尽然恋爱了。
    “很好,既然你这么熟悉案情,那么麻烦你去趟法院把所有的案卷复印回来吧。”
    章佳看到小艾因为自己的话一下子羞红了脸,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后她又说道。
    “对了,你把相关的微博热搜给我找出来。我要看看网上都是怎么说的。”想了想,她又接着说道。
    “好的。我一会传到你的邮箱里。”小艾见到章佳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她匆匆忙忙答应一声,然后打开电脑熟练的找到了新闻,将网址链接发送给律师章佳。
    办公室里,章佳也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查看案件相关的新闻资料。
    这起案件果然如同小艾对章佳说的那样,被媒体炒作成了近期最热门的新闻。
    不时的还会有网络大咖似真似假的对案件的焦点问题进行评论一二,也有号称是内部人士的惊天披露独家内幕。
    网络上流言蜚语真是好不热闹,但是法院至今也没有任何的新闻发布会召开。
    “章姐,现在法院还没有下班,我马上去复印案件卷宗。”
    半个小时后,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小艾站起身伸个懒腰跟章佳说了一声,她也顾不上自己长时间久坐的疲惫急匆匆的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准备出门。
    “小艾,我看这些新闻上说这件案件的主办检察官就是那个资深检察官张文山,这是真的吗?”
    正当小艾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又被刚刚看完新闻的章佳给叫住了。
    “对啊,就是他。章姐,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小艾从没看到过章佳表情会这么严肃,她不禁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张文山可是个难缠的家伙。”章佳低声嘀咕了一句,挥挥手示意小艾现在可以出发了。
    “好的,我走了。”
    小艾走后,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剩下章佳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座椅上。张文山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次我怕是遇到一个了不起的对手了。”
    第二章杀人案的疑点
    S市中心坐落着数栋高楼大厦,这里是城市的地标建筑。32层的天风大厦中11层的一处电梯间内。
    “小艾,你现在也看过这起杀人案件的卷宗了。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你是怎么看这件案子的。”
    电梯里,章佳随手摁了一楼的摁钮,电梯开始向下运行。章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刚刚列举的证据清单,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助理随口问道。
    小艾站在章佳身后,她能听出自己的女上司的口气中带着几分考校的味道。
    章佳手中的这份证据清单是小艾按照章佳的要求在翻阅所有卷宗后制作出来的一份卷宗证据名录。
    这是章佳办案的职业习惯,虽然会多了一些工作量,但是清单式的证据排序可以让人一目了然,更容易发现案件中的问题关键。
    “好的,根据卷宗内的证据显示,这个死者不仅是一个赌鬼,而且还是个村里出名的酒鬼。”小艾抱着公文包站在章佳身后,她谈起被害人的人品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
    事实上在她看来,死者就是一位活着浪费粮食、浪费空气、几乎没有什么人品值的人渣。小艾对这种人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反倒是对被告人的可怜处境有些同情。
    “根据案卷中几位证人的证言证实死者生前是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不少的高利贷,最后他自己没有还债的能力,就让被告人为他还的钱。哦,被告人就是他的女婿。”小艾解释着说道。
    在她看来,死者这样的人生性爱好赌博,输了钱还去借高利贷。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生活全部都靠着女婿供养。这样的人,他简直就是一个社会寄生虫。
    被告人竟然会遇见这样一位不争气的老丈人,他也实在是可怜。
    当初刚看完卷宗的时候,小艾心里偷偷也试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是那个可怜的被告人,自己辛苦挣到的钱都被老丈人输在了赌桌上,而且还要帮他永无止境的还高利贷,恐怕自己也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杀人的。
    正是因为死者有着十分糟糕的人品,所以性格简单单纯的小艾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被告人是出于对这样的烂赌鬼作风老丈人忍无可忍才会选择痛下杀手的。
    事实上,小艾的想法也正是公安机关对被告人的杀人动机的猜测。
    “小艾,看案子的时候不要先入为主。”听了小艾的分析,章佳笑着提醒道。“你应该知道类似的证据都属于死者的人格证据。其实这种东西除了在法庭上为被告人博得几滴旁观者的眼泪以外是毫无意义的。”
    “要知道能够办理重案的法官都是十分专业,他们是不会被这些外在因素影响到的,所以这部分证据不是本案的重点。你继续说说其他的证据,比如客观的证据。”
    电梯间里,章佳耐心的对小艾继续说道。
    “好的,我知道。其实案件里最有价值的直接证据是一把刨根。这是公安机关在现场提取到一种单面开刃的锤子。经过司法鉴定机构检验在物证上面发现了死者的血迹还有被告人的指纹。
    小艾已经看过案卷中的提取笔录和血迹鉴定的报告了。她认为这部分的证据是至关重要的,充分证明了被告人曾经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存在杀人的行为。
    “另外还有一名目击证人在死者家门前见到过被告人在作案后离开的身影。这些都是可以证实被告人在场证据。既使是被告人的供述始终不认罪。有这样的铁证在,法院也可以零口供定罪了。”
    如此一番长篇大论,小艾有些自信的说道。
    “没错,被告人在场的客观证据已经有了。但你没有觉得证据链还缺少些什么重要的证据吗?”
    章佳转过身笑着启发道。“要知道杀人案件里除了要证实被告人杀人行为与死者死亡结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外,还需要证明确实有损害结果的发生。”
    “还少证据。损害结果。”小艾听了章佳的提醒后微微皱眉思考。
    “啊,我知道了。”细思良久,小艾她忽然恍然大悟。“要说损害结果,我觉得现在证据链条上唯一缺的环节就是一具尸体。那具被害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没错,缺的就是尸体。一起故意杀人定性的案件没有尸体怎么能成立呢。”章佳见到小艾终于开窍了,她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可是公安机关在现场提取的血液痕迹显示被害人案发时已经失血很多。法医认为这样的流血量足以致命的。”
    小艾有些疑惑的说道。“难道我们有了法医的鉴定结论还不能证明死者已经死亡的这个问题吗?”
    “法医鉴定当然有证明效力了,但法医鉴定的意见却不是唯一的结论,而仅仅是一种意见。”章佳摇了摇头否定了小艾关于鉴定意见的常识性错误。
    “在司法实践中,只要找不到尸体就不能排除人还活着的可能性。”
    “可是只要被告人如实供述,警察就一定可以找到尸体。”小艾有些不服气的争辩道。她觉得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案件的首要问题。
    因为在一般人的认识里法医的鉴定是绝对不会错的,被害人大量失血就等同于死亡,自然绝对不会发生亡者归来的事情。
    “恩,卷宗证据分析的不错。这个问题暂时搁置,那么你知道被告人的杀人动机吗?”章佳没有和小助理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换个问题继续问道。
    “公安机关的起诉意见书认为被告人是因为经济困难无法继续替死者还钱。于是死者就威胁被告人让女儿与他离婚。很显然,被告人不愿意被人威胁,所以选择在半夜里潜入被害人住处将自己的老丈人杀死。”
    小艾眨着大大的眼睛,年轻女性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的动听。
    “嗯,因为被威胁而进行的预谋杀人。听起来似乎被告人的杀人动机已经有了。那么有相关的证据可以证明吗?”章佳微微挑起嘴角反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因为老丈人逼迫自己还高利贷,一时气愤就杀人了。这么简单还需要什么证据啊。”
    小艾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还需要证据去证实。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被告人和妻子结婚多少年了?”此时电梯门打开,章佳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的同时留下了一个看似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额,我找找。我记得在卷宗里是有户籍信息证明的。”
    小艾没想到章佳会问这个问题,她连忙从怀里文件包里取出厚厚的卷宗,仔细的翻开寻找起来。
    “两杯拿铁,还有两份牛排、一些西点。谢谢”
    当两人来到一楼的咖啡厅就餐的时候,小艾也终于找到了章佳要的答案。
    “从证人证言和户籍信息来看,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五年了。”小艾将卷宗翻开让章佳看。
    “结婚五年也就是说五年来被告人一直在忍受着岳父的不断敲诈勒索,可他还要维持这段艰难的婚姻关系。这说明什么?”章佳切着牛肉问道。
    “我想他一定很珍惜这样的生活,或是很珍惜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不想离婚。可是他五年都忍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要摆脱这种生活。”
    不等小艾说话,章佳一边切着牛肉,一边自问自答。
    在她心里一直都对这个问题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因素会刺激被告人突然想要做出改变,甚至要用杀人这样激烈的手段来摆脱被害人的经济压榨。
    “这个?”小艾也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说现在被告人经济十分困难已经无法为老丈人还钱,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婚摆脱这种经济压榨。为什么他一定要用杀人这么极端的手段。”
    说完这段在心里想了很久的话,章佳一双好看的秀眉微微挑起。
    “如果说因为家庭矛盾引发的凶杀案,那么被告人一定会有一个不得已的原因。”
    章佳总结自己的直觉说道。
    刑事案件的办理绝对不是想当然的,这是一门逻辑严密的社会科学。每一件案件事实的认定最终都需要有足够的证据体系支撑,最终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地步。
    现在这起案件中被告人的杀人动机实在是无法判断,而且存在着被告人是否杀死被害人的犯罪后果暂时没有结论的情况。法院怎么能轻易定人死罪。
    “警方说是因为被告人是被死者威胁女儿离婚才动手的。而且据邻居说他们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他才一直舍不得离婚。”
    小艾坐在章佳对面的座椅上说道。
    “小艾,你可以换个思路想一想。假设被告人因为自己岳父的一句威胁,说什么要女儿和他离婚。他就要去杀人。那么他这个人一定是个暴躁的人。试问一个拥有这样性格的人会忍受被害人五年时间的敲诈勒索呢。”
    章佳还是表示不同意,她试图与小艾进行交流讨论找出案件的真相。
    一个人固有的思路是僵化的,只有两人的思想碰撞的时候才可以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集思广益。
    比如眼下的问题如何回答就需要她们坐在一起进行细细推敲。
    现在可是自由婚姻的时代,女方如果不同意离婚,一位没有什么经济地位的老丈人又有什么能力分开两人呢。
    既然无法分开,被告人又为何要杀人。
    “那么就是经济原因了?”小艾皱着眉头猜测道。“五年的时间,死者应该勒索了不少的钱。最后被告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经济压力才会下手。他想摆脱累赘。”
    “通常因为经济原因导致的谋杀案件应该是经济地位劣势一方为了摆脱债务而杀人的。而这起案件却是恰恰相反,是经济优势地位的人杀死了敲诈者。”章佳一边搅拌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慢慢回想着案情。她在考虑这种杀人动机存在的可能性。
    “不过,被告人平时和妻子一起经营着一家商店,在村里一直经营的还不错。我想他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些钱去杀人的。”思索良久,章佳摇了摇头还是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既然不是敲诈勒索的威胁,又不是经济问题。那是仇杀还是感情原因。”小艾觉得自己也快被搞糊涂了,她握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不解的问道。
    “所以我们才要去亲眼看看被告人是什么样的人。亲耳去听听他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的啊?”
    说到这里,章佳笑了。
    说完,她抿了一口咖啡,用自己的舌尖去享受咖啡的香醇。“不论是法官、检察官、还是律师都应该牢记司法亲历性的重要性。我们不能去指望这些直接的或者间接的证据会轻易的告诉我们关于被告人的犯罪动机和他们的想法。我们只能自己去看,去问,去想。”
    显然章佳是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位青春靓丽又十分上进的小助理,她以分析案例的方法将自己的办案心得体会毫不保留的告诉自己的小助理。
    同时她也在试图利用两人的探讨碰撞的灵感为自己打开思路。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刑法法律会有允许律师会见被告人的规定存在。
    闻言,小艾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第三章嫌犯苏小北
    市看守所第二会见室内。
    会见室四周墙壁都被皮革和泡沫板包裹,室内空间有些狭小,小小房间中间的位置被一道铁栅栏分成了内外两层空间,仅有的一盏直射灯的灯光显然无法照亮这里所有的角落,房间显得十分的昏暗。
    章佳此时坐在长长的双人铁质座椅上耐心等待自己的当事人出现在栅栏另外一侧。坐在这间小小的会见室里,她的鼻尖敏感的嗅觉似乎隐约还可以闻到几个小时前公安人员审讯犯罪嫌疑人时候吸掉的香烟留下的淡淡的若有如无的烟草味道。
    说心里话,她不喜欢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工作,尤其是被大量二手烟烟雾笼罩的空间。
    在审讯室门口的上方安装了一台黑色监控摄像头,摄像头正在闪着红色的提示灯,镜头下没有一点隐秘,它会拍摄下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另外墙上还悬挂着一个电子时钟,上面清晰的标识了今天的日期和时间。
    此时在铁栅栏的另一端的会见室里只摆放着一把空无一人的铁椅子。
    章佳静静的坐在会见室的椅子上,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看着小艾在一旁忙着摆弄笔记本电脑准备制作会见笔录。
    此时章佳脑海里各种思绪此时如同毛线球一般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她需要一个询问的提纲让她就可以轻易的进入对方的心里探知对方真实的想法。
    沉默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章佳没有半点烦躁,,小艾也很安静,两人一言不发。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砰砰作响的铁质镣铐碰地的撞击声。当听到声音后,两个人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那是犯人脚铐在地面拖动的声音。
    果然,几分钟后会见室对面的门终于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一个男子穿着看守所的囚服在管教的监视下走了进来,然后在管教的安排下,他被锁在了铁椅子上。
    男子被剃了光头,看样子年纪不大,身上穿着黄色的囚服。他被管教安排坐下后,他的手脚都被扣在椅子上。
    章佳没有急着说话,她一直在静静的打量对面的人。当见到对面问话的是两名漂亮姑娘,他的神情有些拘谨。章佳注意到他在配合管教锁拷自己手脚时候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面对律师让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他的神情和举动,章佳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老实木讷的农民。
    “你好,苏先生。我姓章,你可以叫我章律师。前几天我是受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担任了你的刑事辩护人。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主要看看你的情况,你也可以顺便和我谈谈案件的情况。”
    章佳见到对面的男人已经落座坐好了,她等到对面管教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后客气的开口向对方介绍自己的来历。
    “你好,章律师,可以给我一支烟吗?”男人显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只是咽了咽吐沫,沙哑的嗓子发出低沉干涩的声音对章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显然他的烟瘾很大,而在看守所里的日子他却得不到半只香烟。现在章佳的出现让他有了一点希望,迫不及待的提出要求。
    “抱歉,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女士,所以我们是不抽烟的。”章佳抱歉的摇了摇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因为看守所里是有规矩的,律师会见被告人是不能带任何食物和香烟的,所以章佳也不想违反这样的规定。
    “那好吧,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男人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遗憾。可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香烟带来的精神安慰作用要比自己的辩护律师更重要。
    章佳是个聪明的女人,通过简单的交谈,她可以感觉出来对方显然很冷静。并不是小艾和自己来之前所想象的那种一般杀人犯被捕后绝望、脾气暴躁、甚至会表现出歇斯底里的状态。
    这一点可以从当他面对两个要比自己弱小女人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的轻视与不尊重的态度可以看出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对方只要是理性的,那么就可以沟通交流。
    章佳暗暗想到,决定进入正题。
    “你被逮捕多久了,侦查机关对你的审讯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章佳按照自己设想好的话题率先开口,她的话语里隐晦的询问公安机关是否有超期羁押或者刑讯逼供的违法情况。
    “你在里面过的还好吗?”章佳注视着男人,等待他的反应。
    这样的话题通常都是十分敏感的,但是保障被告人人权是她的工作,她不能不问。
    “什么都没有,这里面除了没有香烟外里面一切都很好。”男人显然听明白章佳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否认自己遭到了任何不人道的对待,而且他表示自己没有受到人权侵犯。
    初次见面,犯罪嫌疑人是无法信任一个陌生人的种种善意的举动。
    章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
    “据我收到的起诉书,检察院已经对你的犯罪行为提起了公诉,他们指控你预谋杀人。”
    鉴于对方的冷静和理性,章佳选择开门见山,她看着男人的眼睛说道。“你知道这是很重的罪名。”
    “这些我都知道。”男人的喉咙里只吐出了三个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想问问你,你既然都知道自己的罪名。那么你是否要承认检察院指控的罪名和相关的事实?”章佳继续问道,她尖锐的女高音和咄咄逼人的话语丝毫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她需要给对方足够的压力,因为她需要听到真话。
    在公安机关提供的卷宗里几乎所有被告人做出的供述中,被告人始终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更没有供认尸体的去向。
    这是章佳辩护策略中的一个关键点。
    “我愿意认罪,所有的事情是我做的。”出乎意料,男人并没有如章佳所设想的那样为自己的犯罪行为作出任何辩护,相反他很坦诚自己的罪行。
    “你认罪?这是你的真实意思表示吗?你有没有受到什么暗示或者威胁。”
    章佳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眼睛。这个人在公安机关可是一直沉默不言的,始终都是零口供。现在男人突然改口,章佳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受到了外部的压力才让这个男人屈服了。
    她紧紧的看着男人的眼睛,她想知道这个人为何会面对律师突然认罪。但是男人的目光中只有一片木然,章佳实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承认杀人了。”
    见到对方点点头,于是章佳试着问了一个问题。“你既然已经承认你的罪行,那么死者的尸体那里去了。”
    如果对方交代了尸体的去向并且承认杀人,那么这件案件将再无争议。小艾听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眼睛抬起头看着这个人,等待他的回答。
    本来章佳以为既然对方是已经想清楚了,那么他就会说出尸体的去向。如果他想要如实供述换取减轻量刑,他必须承认了自己杀人的行为,那么他更应该会说出尸体的去向。
    但是章佳等来的却是男人的沉默,此刻男人的沉默如同面对警察讯问时一般无二的沉默。
    “你既然已经认罪了,为什么你不说出死者的隐藏地。”章佳严厉的问道,她怀疑这个男人是否受到了一些来自办案机关的威胁和欺骗才会做出这样的不真实的供述。
    “难道你不想让你妻子的父亲入土为安吗?”
    于是章佳试图用自己的气势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尸体?他不配入土为安。因为他是个魔鬼,魔鬼只会下地狱,一辈子与黑暗、潮湿为伍。”面对章佳的询问,男人笑了笑讽刺的说道。
    “魔鬼,魔鬼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章佳不解他的仇恨为什么这么强烈,但作为辩护律师想要替被告人争取从轻量刑,那么她还需要继续劝服眼前的男人坦白自己的罪行。
    “如果被害人存在什么过错,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法律会对你从轻处罚的。”章佳向男人说明法律的规定,但是男人却摇了摇头。“我只想要一死而已,你们不用再帮我了。”
    “不要这样,你还年轻。”章佳发现对方有厌世的情绪连忙劝说 。
    “我恨他,我恨他破坏我的生活。但我更恨自己的懦弱,我却没有勇气结束这一切噩梦。他就是一个魔鬼。”男人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吼道。
    “我不知道你和死者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也不知道你有多恨他,但是人已经死了,天大的仇怨都没有了意义。但是你应该明白只有坦白一切,你才可以争取减刑的。”
    见到对方还是不肯说实话,章佳尽量放缓语气诚恳的劝说道。
    她希望对方可以信任配合自己。如果人真是男人杀的,那么坦白尸体的去向可以为他争取一次坦白减刑的机会。
    “没有用的。我的生活已经被他破坏了。他那样的魔鬼不会再回来了。”
    男人咬着牙说完这一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铐不再言语,似乎他想这么沉默到会见结束为止。
    章佳看的出他似乎是真的很恨那个死者,但是他却不承认那个男的有什么过错。
    小艾见到男人如此的不配合,她气鼓鼓的狠狠的摔下自己手中的鼠标。她因为气恼不再记录这次会见内容。
    “我想知道你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经济往来吗?或者说你替他还了多少的赌债。”章佳没有理会小艾的情绪,她迫不及待的继续问道,她必须弄明白男人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但是男人对律师的问话表示无动于衷,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被铁手铐铐住的双手。
    章佳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按照自己预先准备的询问提纲继续问着,但可惜对方仍旧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况下似乎今天的会见可以到此为止了,但是章佳不想这么徒劳无功的离开。
    “苏先生,虽然我是一名法律援助律师,而且我没有收到你的一分钱,但是请你相信我是可以帮助你的。”
    章佳她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试图循循善诱的说道。“我是你的辩护人,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维护自己的权利。”
    对方仍旧沉默。
    “当然你在生活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你也可以委托我来办理。”章佳无奈,看样子今天问不出什么了,只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最后章佳诚恳的表达自己的善意说道。
    面对身处囹圄中的囚徒,章佳自然毫不吝啬自己的善意。根据她的经验,一般身处困境的被告人都不会无视律师的这一点点的橄榄枝所代表的善意。
    一旦对方接受了,那么他们的信任也就建立了。
    “谢谢你,章律师。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给我一个判决吧。”果然男人回应了章佳的善意,他苦涩的笑了笑对着面前的律师说道。
    心如死灰,他现在只想要一个最后的结果。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是不可接受的结局。
    章佳看的出来在他的心里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一些东西,所以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和律师继续说下去。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而不是继续与事实真相纠缠下去,否则他的日子会继续煎熬。
    “你这么想死吗?可是你的妻子还在家里等着你的消息呢?她并不希望你就这么沉沦。”
    章佳生气了,她不想再劝说这个固执的犯罪嫌疑人。
    于是她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想一死了之还是想让你的妻子去监狱里探视你。”
    “只要你肯对警方坦白自己的罪行,告诉警方那具尸体被你隐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出你为什么要杀人的原因。我都可以去说服法官给你一个好的结果,那么你的妻子也可以去监狱里探望你。”
    小艾在一旁插话说道。她实在没有见过这样求死的人。
    可是男人面对减轻刑罚后与自己妻子见面的诱惑仍旧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这些底牌的分量还并不足以让他改变心意。
    也许他是个十足的铁石心肠的人。小艾在心里狠狠的想着。
    “宁肯为自己的老丈人支付高利贷赌债,他也要一直守护的妻子还不能改变这个男人的决定,那么他的决定到底是什么呢?”
    章佳微微蹙眉暗自思索,她实在想不通对面的人此刻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为什么他在公安讯问时百般抵赖,现在却对自己承认了检察院指控的故意杀人行为。
    他和死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要称呼自己的岳父为魔鬼?
    如果说他真的想要悔罪,认罪,他可以争取坦白,自己也可以为他争取法官的从轻处罚。但是他又拒绝说出尸体的下落,不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万事有因,想不通的事、猜不透的人只是因为你不是站在对面那个人的位置上。
    简单的说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出发点,他们做出的决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他的观点也就是不被别人所认同的。
    “其实你可以信任我,这也是这间牢房里存在过的唯一的真理。因为我是你的律师。”
    章佳看着面前的人,有种无力感,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见对方仍旧默不作声,章佳只好摁动墙面上的电铃通知管教来收人。“你想说的时候,可以通知管教联系我。”
    于是说完话,章佳起身离开了会见室,小艾也连忙收拾好东西跟在她的身后。
    男人抬起头看着律师的背影,他只是苦笑,却仍不肯说话。
    会见结束了,章佳带着疑惑离开了这座郊区的看守所。
    但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重新回到这里,因为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
    第四章不在场的证据
    (一)
    S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第三刑事审判庭内,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映射进宽敞明亮的审判庭内照亮了这里的角落,却驱散不了这里的压抑的氛围。
    此时苏小北杀人案的庭前会议已经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章佳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背上,但是她的神色专注,用心看着对面的检察官张文山正在向法官阐述申请证人出庭的必要性。
    “证人曾亲眼目睹被告人离开案发现场,他的证言是本案的重要证据。因此我申请审判庭允许证人出庭作证。”检察官铿锵有力的说完自己的申请,自信满满的重新坐下。
    “合议庭经过合议,决定允许证人出庭。”三位审判员相互交流后,审判长扬声说道。
    在证人出庭作证的问题上,控辩双方的请求是一致的,法院的审判长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虽然这次庭前会议几乎都是由对面那位中年检察官在掌控着庭审进行的节奏,气势上更是占据了上风。甚至是法官也产生了倾向性,章佳几次提出自己的主张都被合议庭予以反驳,但章佳并不反对合议庭进行这样一次庭前会议。
    一般来说,对于证据材料较多、案情重大复杂、社会影响重大的案件。在开庭以前,审判人员有权力可以召集公诉人、当事人和辩护人,对案件管辖、回避、非法证据排除、是否调取新证等与审判相关问题,了解情况,听取意见。
    同时,审判人员还可询问控辩双方对证据材料有无异议,对有异议的证据,应当在庭审时重点调查;对无异议的,庭审时举证、质证可以简化。
    事实上,一次成功的庭前会议可以帮助法院的合议庭提前处理好未来庭审中有可能遇到的麻烦,同样也会减少辩护人和公诉人的工作负担。这也是今天他们几个人同意坐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可以说庭前会议在刑事审判中是十分重要的。
    这一次的庭前会议也不例外,取得的成绩斐然,法庭已经解决了案件管辖、回避、非法证据的排除等问题,章佳可以想象等到庭审召开时程序进展一定会很顺利。
    看样子今天的一切都似乎是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不过现在章佳还有一件事正在犹豫,她在犹豫要不要拿出自己的底牌。
    她不知道一旦拿出自己的底牌会给这个案子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因为她内心也无法确信这份底牌的分量如何,最后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章律师,公诉人已经申请证人出庭作证,你是否需要法院调取新的证据。”
    正在章佳思索如何拿出自己的底牌的时候,审判长廖庆敏已经转过头来看着辩护席位开口说道。
    一时间,主审法官的话语立刻将公诉人、合议庭陪审员、书记员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在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律师身上。
    刚刚公诉人的表现已经出尽了风头,而辩护人却显得过于平静。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年轻的女律师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言论,章佳显然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我请求法庭调取案发地点靠山村村口第十五号治安摄像头在案发时间的记录录像。”
    被这么多人注视有些紧张,章佳暗自定了定心神,她站起身的时候也下定决心沉声说道。
    “第十五号治安监控的录像吗?”检察官张文山闻言不由得一愣,他记得这个治安监控是他所掌握的在案证据清单中所没有的。这也就是说这个录像并不是公安机关侦查取证的范围内的证据。
    “没错,这个治安监控的位置在被告人苏小北所在村庄的路口,也是苏小北家的门口。”章佳对着众人解释道。
    “章律师,这份证据的内容是什么?。”
    闻言,主审法官有些不解的问道。案发地点可并不在苏小北居住地,而是三公里以外的地方。
    “ 法官,我申请调取的是新证据,它并不在现在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据清单中。由于这份证据关乎到我当事人的不在场证明,我希望法庭进行调取。”
    章佳双手交叉于腹部,神态自信的笑了笑对大家解释道。“我现在怀疑我的被告人具有不在场的证明。”
    听了章佳的话语后,法官一时间有些沉默,转头望向检察官,似乎是希望获得一些建议。
    “章律师,你应该知道这样一份不在场的证明如经查证属实,即具有刑诉法意义上的证据效力。如果一旦审判中法院确认犯罪行为并非被告人所为,被告人就有可能宣告无罪。”
    检察官张文山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当他注意到法官的眼神后很快他稳定了情绪对章佳问道。
    “我知道这份证据的意义,谢谢提醒。”章佳针锋相对。
    “你是要为你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吗?要是这样的结果我们公诉机关是不会接受的。”
    最后,检察官认为自己必须向这个年轻的律师表明公诉方的态度,他不能让对方太过于恣意妄为,于是他沉声的对律师问道。
    “检察官先生,你恐怕误会了。我并没有现在立刻马上就发表我的辩护意见。事实上,我只是在履行一名律师的义务进行合理的事实怀疑以及利用证据进行排除一些可能性的过程。”
    章佳银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位曾经打过很多次交道,甚至是有些钦佩职业素养的中年检察官,她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意见开口说道。
    “审判长,至于说一次刑事庭审的正常进行程序,难道不应该包括无罪辩护吗?”最后,不等张文山再次开口说话,章佳毫不客气向合议庭审判长质问。
    她心里清楚自己提交的证据的意义和后果,一旦法院作出一份无罪判决就将代表着检察院的诉讼失职。
    在这样的情况下,承担公诉责任的检察机关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调取这份不在场证据的。
    此时她想要打破对方的封锁,只有求助了法庭上貌似保持中立的审判长的支持。
    “法律从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如果你有充足得到理由申请调取证据,我会同意的”
    作为法律裁判的做出者。为了审判的权威和公正,审判长不假思索的表示法院不会回避无罪判决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作为公权力的行使者之一,作为体制内的一份子,他要考虑公诉人和侦查机关的意见,所以他需要章佳拿出更多的说服力。
    "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代理案件的律师在掌握了当事人不在场证据后必须要在审判前提交。所以我要求合议庭同意我调取犯罪嫌疑人居住地门前的治安摄像。因为这份证据将用以证明我的当事人案发当天没有离开过家。他有可能是无罪的。”
    对于争取法官的态度,章佳是早有准备的,在众人注视下她拿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法律根据。
    既然是法庭,那么法官、律师、检察官自然都要准守法律的规定。
    此刻的她只是感觉所有人的视线似乎是在看一个傻子,但是她的内心却坚定无比。
    或许只有执着的人才是坚守正义的少数人。
    自己今天真是疯了。
    说完话,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检察官看着章佳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嘲讽。
    看见这样的场景,章佳内心有些无奈。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律师,当然知道对一个证据如此完善的案件进行无罪辩护,自己要面对来自检察院、侦查机关、甚至是社会公众发出什么样的质疑和压力。
    现在社会舆论都认为苏小北杀死了被害人,自己却为他做无罪辩护。恐怕在直白的老百姓眼里自己就是在为虎作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甚至会引来群众盲目的公愤。
    至少公安机关和公诉机关也会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列为不受欢迎的死磕派律师。
    这样的处境和口碑显然不利于任何一位优质律师的发展。
    但是为了嫌疑人的权利,为了作为律师的责任和义务,章佳必须在这里说出这个申请。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案件疑点,一份关键证据,这都会对本案走向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肃静。”
    主审法官侧过身与身边的审判员低声交流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声音洪亮的说道。“合议庭同意调取辩护人的申请调取该份证据。在庭审时,此证据将由辩护人出示。”
    虽然同意了调取无罪证据,但在他内心看来,此案已经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案卷中的证据足以证实被告人苏小北就是杀人的凶手,那么这个案子就不应该存在任何疑点。
    此时律师选择进行无罪辩护,不仅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要给大家添加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量罢了。
    但是作为一名保持中立客观的审判人员,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职责,他又不能驳回这份申请。
    “谢谢法官。”得到满意回复后,章佳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对法官的感谢,然后她在检察官异样的目光下又坐了下来。
    这一刻她安之若素。
    第五章无罪的辩护
    法庭外阳光明媚,清风徐来,这里的美好环境比起法庭内的肃穆和威严,无疑要让人愉快的多。
    “章姐,你真的要做无罪辩护吗?你怎么知道苏小北是无罪的。”
    走出法院的大门,章佳还如在梦中,她的耳边却立刻响起了小艾的叽叽喳喳声音。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在庭审上提出这样的申请。
    “没错,我要做无罪辩护。我相信苏小北不是真正的嫌疑人。”
    章佳此刻要比在法庭内平静了许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也看到了,那些留在窗台上的脚印分布位置很明显是有问题。如果苏小北真如公安机关所说,他是在下雨天潜入被害人院子里,再从室外推开窗户后通过窗户进入屋内。那么在墙头和房屋外侧窗台上应该留下泥泞脚印。而现在恰恰相反现在只有外面泥地上有几组脚印,墙头、窗台上根本没有任何泥土。”
    章佳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夸包里掏出车钥匙,摁动车辆的遥控器,远处一辆轿车车门被打开。“现在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认定整个案件事实,应该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疑罪从无。”
    说出这番话的信心实际是建立在对现场勘验后的种种疑惑之上的,但是事实真相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
    “天啊,你就凭一些你脚印就敢提出无罪辩护。”小艾目瞪口呆。“现场窗台和墙头是没有脚印,但也有可能是时间久了。所以泥土被风挂掉了。”小艾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查过了天气预报了,那几天是晴天无风。”章佳坚决的否决了公安的说法道。“我现在怀疑犯罪嫌疑人根本没有从窗户进入,窗户上的侵入痕迹也是伪造的。”
    “就算公安错了又怎样。苏小北是死者的女婿。熟人作案,他要杀人完全可以直接从门口进去。”
    小艾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窗台下的脚印是怎么回事?那些脚印痕迹经鉴定已经确实是苏小北的。如果不是苏小北伪造现场,现场怎么可能会有他的脚印留下?”
    “还有那具大量失血的尸体那里去了。如果法医的死亡鉴定结论被证实是错误的。现在被害人人还活着呢?”章佳还是不同意又问道。
    “尸体可能真的如村长所说被扔进了深山老林里了,而且现场的出血量足以证明人已经死了。”小艾跟着章佳一起上了车,坐进副驾驶位置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可是苏小北为什么要带尸体离开,他要隐瞒什么?”这是章佳最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说苏小北希望通过隐藏尸体来躲避罪责,那么他一定是一个细心的人,而且杀人后有大量的时间转移尸体。
    可他有时间处理尸体,为什么不处理掉现场的血泊和自己的足迹,甚至是他的刀具上还有死者的血迹和自己指纹。
    最让人疑惑的是邻居的证词,他听到惨叫声后立刻走出来查看。当时他发现死者的院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而且他见到了苏小北的背影。
    “门锁着说明尸体不是从门出去的,可证人却在门外不远处见到了苏小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章佳想起那个沉默不发一言的苏小北,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 地方,她想不通这些问题,只能摇了摇头准备发动汽车。
    “总之公安的解释说不通。所以我看这起案件还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法院怎么可以草草判决。”这也是章佳坚持做无罪辩护的根本原因,她实在不想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案。
    “说的也是。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啊。”经过一番解释,小艾也同意章佳的问题。
    这个案件确实还有很多的疑点需要解决,现在开庭审判有些操之过急了。
    将车发动起来,看着外面的阳光。章佳和小艾一时间都有些心里憔悴,这个案子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
    “况且,现在还没有开庭。我们也没有正式发表无罪辩护。”章佳忽然莞尔一笑说道。
    “如果监控录像最后证实苏小北在案发时间真的外出了。那就是我们错了,但这也不过是是完善了一些证据而已。”
    “可要是苏小北真的是无罪的,我们即使是打赢了,也会得罪检察官的。”小艾苦笑道。
    她可没有章佳那么乐观,她虽然从业时间不长,但是她也知道在法庭上律师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检察官的。法官真的会支持自己吗?
    “放心吧,张检察官不会是个小气的人的。”章佳对着愁眉哭脸的小艾笑了笑,现在她准备回律师事务所。
    “好了,我们回律师事务所再好好想想这个案件。”章佳故作轻松的说道。
    “律师嘛,有时候不仅仅要会赚钱,也要有自己的独立思维才行。”
    其实章佳与小艾一番对话后,她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有问题。但是她又想起想起曾经某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她原本忐忑的心又变得坚定了一些。
    “等一等,章律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聊聊。”随着轻敲车窗的声音,突然一道男低音在车窗外响起,让章佳准备踩油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哦,是张检察官啊。你有什么事吗?”摇下车窗,章佳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正是张文山。
    这人的出现让她有些吃惊。
    她不明白对方作为一名检察官,难道不知道私下里见自己会招惹到行贿受贿嫌疑吗?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和你谈谈这个案件。”张文山夹着公文包,他是个很英俊的中年人,目光坦然对着章佳笑了笑说道。
    “那你上车吧。”章佳将自己的车重新熄灭了火开口邀请对方说道。
    此时她也好奇对方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
    “请问你为什么要调取这个摄像头的监控。”张文山上了车立刻问道。“或者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治安摄像的。”
    “前些天,我去过那个靠山村,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疑点。”章佳没有隐瞒这件事,她坦诚的将自己发现的脚印的问题对张文山说了一遍。
    “只有这些还不够。”张文山摇了摇头对于年轻女郎的发现不以为然的说道,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律师,刑侦经验比不上专业的刑警。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很多解释。”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也只是有些怀疑。后来我从苏小北的小卖店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治安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店铺。”章佳说道。“这份监控录像可以验证我的设想。”
    “明白了,你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张文山也是刑事诉讼经验丰富的检察官,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律师的想法。
    “是的,所以我想让法院调取下录像。”章佳如实说道。
    “你太年轻了。”张文山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你这么做会影响诉讼进程的,法院会为你的这份证据进行第二次开庭的,甚至有可能会耽误上半个月的时间。你完全可以在庭前会议前向我申请调取的。”
    章佳的做法无疑会拖延召开庭审的时间的。那些媒体和社会公众们显然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或许今天下午政府官员的电话就会打到法官的办公室。
    “我也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万一真的另有凶手呢。”章佳也知道自己在没有更多的线索支持的情况下,申请调取这么一份无罪证据确实引发争议,但是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之所以没有向检察官申请调取是因为她的一些担心。
    “好吧,下次召开庭审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谁对谁错了。”张文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说完这句话直接下了车。
    “还有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有时候办理案件我们不仅仅是要求法律效果,我们还需要考虑社会效果和政治效果。”
    章佳刚刚要开动自己的汽车,张文山忽然转身严肃的对坐在副驾驶的小艾开口说道。
    虽然看似张文山此刻是对小艾说话,但是章佳敏感的能够感到对方的眼睛一直是在看着自己。
    “可我觉得只有真正的正义才能保证法律效果、社会效果和政治效果真正的统一实现。而这种结局的出现需要我们付出一些时间和耐心去等待一份值得等待的正确的裁判。”
    毫不客气的,章佳微微皱眉反驳道。
    “可能吧。”
    对此,张文山只是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律师显然缺少办案经验,有些时候因为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却被犯罪嫌疑人伪装出来的假象所迷惑也是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挥挥手向两位女士告别。
    阳光为中年男人的西装镶嵌了一层金色的光环,他的样子像极了正义。
    第六章山村凶案(一)
    靠山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是H县城西侧大山之中的一处村落。因为只有一条公路与外界相连,这里也因此十分闭塞。
    这一日早晨,山村外常年无人行走的山路上远远的走来三人。
    “这里的天气真是见鬼了。明明我们早上从县城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晴天,怎么到这里就下起雨了。”小艾一边甩去脚上的烂泥一边抱怨道。
    说话间,她脚下的皮鞋刚刚落地立刻又一次陷入了黄泥中,顿时白色的时髦小牛皮鞋在泥水里被染成了土色。
    小艾有些心疼,在她脚下那双原本价值不菲的鞋子染上一层泥水丝毫没有任何时尚气息。
    要知道这双鞋子可是她男朋友花了很多心思专门为她挑选的生日礼物。她平时也是很舍不得拿出来穿的,可现在它却变成了一双泥巴鞋子。
    “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这种地方怎么还有人居住。”
    恨屋及乌,于是这座大山里的雨天、泥土路、一草一木,甚至包括路上看到的一切东西都让这位都市里的女孩感到厌烦。
    女孩心情糟糕,牢骚难免也多了一些。
    “艾小姐,我们这大山里的天气比起城市自然是怪了点。不过只要等到下午,我保证这里天气就会晴了。”
    走在几人前面的中年人正是靠山村委会的马书记。或许是因为小艾将自己居住的山村的贬的一无是处的缘故,让他有些尴尬,于是不由得辩解几句。
    在他看来,自己的家乡虽然没有城市那么好,但是也绝对不像是这样精致的城里女孩所说的那么糟糕。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空气也很清新。比起大城市要好很多呢。”这个马书记是章佳托了好几层的观点关系才找到的向导。为了不让马书记太过于尴尬。章佳连忙在一旁打了圆场笑着说道。
    “但愿这雨可以早些停了。”小艾现在显然只关心自己的鞋子,并没有在意马书记的乡土之情。她仍旧不顾章佳的眼色抱怨不停。
    走着,走着。小艾看着前面似乎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山路,又抬头看看头顶上层层叠叠的乌云。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一会儿当自己回来时候还要走这么远的山路,不由得叹口气停下了脚步。
    “章姐,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到了。”小艾一副生无可恋的央求道。她一个城市女孩,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
    “马书记,前面还有多远啊。”
    章佳有些无奈开口询问,心里暗想自己早知道会这么远,她就不带小艾来了。不过她也没有想到从城市到这里竟然会这么偏远,山路崎岖的竟然连车子也无法行走。
    站在原地,她的一只手里打着雨伞,用另一只手手擦了擦落在脸上的雨水。
    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进山,但既然她们已经到了这里。但既然决定来了,以她的性子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要是没有这种执拗性子,章佳也不会成为一名律师。
    此刻她身上穿着从村委会里借来的橡胶雨衣,全身都被雨衣遮挡的严严实实,让她不用担心雨水湿了衣服,但是她的脚下比起小艾还有凄惨。
    她穿的却是一双高跟鞋。这样的鞋子无疑只适合高档写字楼,走在这里泥泞山路上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快了,快了,等过了前面的山坳里就是老王头住的地方了。”
    马书记带着两个城市女孩走山路比往常速度慢了不知道多少。他心里也有些怨言,暗地里埋怨这些城市人娇气。但他还是开口宽慰两人说道。
    “小艾在坚持一下吧,马书记说快到了。”
    “那好吧。”小艾无奈的应道,不自愿的挪动疲惫不堪的步伐。
    走在队伍前面的马书记见到两人仍旧可以坚持赶路,他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但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半分减慢。
    他的衣着打扮和章佳见过的大多数农民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在走路的时候总是喜欢仰着头背着手,神态威严。
    毕竟在这个百十户人家的村子里,他也是有身份的人物。
    “要说起来,我和这个老王头也认识半辈子了。现在他人临老了,却落了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说起来也真是惨啊。”
    马书记背着手,他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然后顺势打开了话匣子对着城里来的都市女孩说道。
    雨天山路难行,如果这两位不是镇上的公安带来的人,非要自己带着去看看案发现场。
    这样的大雨天,一村之长的马书记才不会亲自带人走山路呢。
    但既然已经走了山路,山路上又这么难行。旅途漫漫,马书记也忍不住想找人说说话打发一下无聊时间。
    “马书记,过了这么久,公安还没有找到尸体吗?”
    小艾正走在马书记旁边小心翼翼躲避水坑.当她听到马书记谈起关于死者的事情,她也来了兴趣马上接了一句话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这里四周都是大山,可是真正的深山老林。那些几百年的老林子就是猎狗进去也会迷路。凶手只要随便把尸体丢在那个山里旮旯,你说公安怎么找?”
    马书记摇了摇头伸手指着周围的大山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这里能有一条路,也是因为以前林场的职工都在这里往来走出来的缘故。”
    “这个老王平日里为人怎么样啊?按理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村里怎么就没有人去找过呢?现在村里人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吗?你们总得知道人是死是活吧。”
    章佳也凑了过去客气的问道。其实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死者来的。
    虽然公安机关根据现场勘验的血迹检验结果证实被害人已经大量失血,很有可能遇害死亡了。但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尸体。
    更何况在看守所里的苏小北也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至今不肯说出尸体的去向。
    于是这个尸体的去向问题就一直如鲠在喉,让章佳心里一直是不吐不快。
    “找什么找。这个老王头平日里就爱赌钱,赌品还不好。而且一输了钱就喜欢喝酒。等他喝多了酒,他就在村里闹事。现在村里没什么人愿意和他来往的。”
    马书记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口气有些厌烦的说道。“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是少个祸害。”
    看样子这个老王平日里在村里的口碑确实很差,即使是一村之长也不待见这个人。章佳听了马书记的话后暗暗想着。
    “村里人都知道他就是个败家子。早几年前他就输光了家当,还把亲戚邻居都借了一个遍。你说我们这个村里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现在他借钱不还,这不是祸害人吗?”马书记越说越生气,对两个外村人愤愤的说道。
    “你说这样的烂赌鬼。他是死是活谁在乎啊。”
    章佳一边沉默不语走着路,一边听着马书记的抱怨。
    她心里明白无论在什么地方出现这样一个赌鬼和烂酒鬼,确实都不会有什么人在乎他的生死。更何况这是一个熟人社会的农村,这里的人比起大城市更加的淳朴。
    乡里人自然是更加瞧不起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村书记还向外人不客气的揭被害人的老底,显得村长实在有些心胸狭窄了。
    章佳暗自猜想平日里被害人怕是也得罪过眼前这位马书记。不然他也不会说起这个人的事情会如此的愤慨。
    “那他的女儿呢?她也不管吗?”等到马书记说完话,章佳又问道。
    她这次来是找尸体的。她不关心村里的事情,她只是好奇的是被害人的女儿为什么不管。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这个人即是嫌疑人的妻子,又是被害人的女儿。章佳觉得这样的角色无疑是在这件事中最痛苦的被害人。
    “那也是一个苦命的娃。自己父亲生死不知,丈夫也成了杀人凶手。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挺过来。”
    马书记听到章佳提起这个女人,他也是一脸的同情。显然这位王佳妮在村里的口碑要比她的父亲好了许多。
    “可老王头毕竟是她父亲啊。她怎么能不管呢?”走在一旁的小艾不解反问道。
    “一个养父而已。这些年,她和她丈夫都不知道为老王头还了多少赌债了。要说有什么报答养育之恩,我看也早就还完了。”
    马书记他随口说出了的话却让小艾和章佳都吃了一惊。
    “啊,他们是养父女。”章佳闻言不由得一愣。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没错,老王头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烂赌鬼。你说谁会把闺女嫁给他这样的人啊。他又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老光棍。当年他肯收养王佳妮也是想给自己留个养老送终的人。”
    “原来王佳妮是养女啊。这么说苏小北也不是亲女婿了。他对这个王老头好吗?”小艾问道。
    “当然好了,这些年都是他那个女婿养着的。”马书记有两个城里来的姑娘陪着聊天,他也变得健谈了许多。
    “每次老王头在外面输了钱,或者没有酒钱都是他那个女婿给送钱的。”
    “真不明白,这么好的人。你说那个小子怎么会成为杀人凶手的。”
    马书记感慨道,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但是走着山路也是脚下生风。
    走了一会,他看两个女娃都有些喘粗气,于是停下脚示意章佳和小艾歇歇再走。
    “既然不是亲生的女儿,王老头还让女婿天天要给他还债。时间久了,难保苏小北不会心生怨恨。他为什么不能杀人啊。”小艾对马书记的感慨不以为然反问道。
    “老王头也知道自己要靠着这个小两口养老,所以平日里对他们好着呢。”马书记似乎是要增强自己的说服力连忙解释道。“而且苏小北是个胆小的孩子。上学的时候他的性格就很老实内向,从来不和人打架的。”
    “苏小北胆子很小吗?你是怎么知道的?”章佳插话问道。
    “我当然知道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说谁会杀人,我都信。但是苏小北绝对不会。”马书记见到章佳不信自己的话,立刻信誓旦旦的对章佳保证道。
    “原来是这样的。”章佳点点头但她心里并不同意马书记的推断。
    因为一般胆小的人通常都是内向的性格。这样性格的人一旦走向极端,他们犯罪行为会更加的可怕。
    不过马书记所描述苏小北的性格倒是与章佳在看守所里见到的苏小北很吻合。
    歇了几分钟,马书记看了看前方的山路。“快走吧,这儿的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到村子里再歇息吧。”一路上,他第一次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两个女娃说道。
    “好,我们继续走吧。”看着越来越泥泞难行的山路,章佳点头表示同意马书记的意见道。
    此时山里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几个人也不敢继续在路上耽搁了。于是章佳、小艾在马书记的带领下都不由的纷纷加快了脚步。
    一时间,马书记闷头走在前面带路,小艾和章佳跟在后面,山路上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第七章山村凶案(2)
    (二)
    “你们看前面那个房子就是老王头家了。王老头是我们林场的工人,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
    不知道在山间小路上走了多久,崎岖的山路走的章佳腿脚已经有些酸软的时候,她终于听见走在前面的马书记开口说道。
    “终于到了吗?”
    章佳闻声抬头看了过去。此时他们几个人正站在山坳一侧的山坡上,由于地利居高的缘故恰巧可以俯视下方的山坳里的情况。
    站在高处,章佳可以将下面的山坳里面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山坡半坡上稀疏的树丛中竟然有一条山里人常年行走后踩踏出来的羊肠小径一路蜿蜒向下,在这条山沟里小径的尽头是四五户的人家。
    四五户人家围着不大的小院,院子里竟然还开辟了菜园,绿葱葱的菜蔬点缀在山坳间,竟然还有人家栽种了几颗枣树。
    真可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里山坳中地处环境僻静,村落中人家炊烟袅袅,颇有些采菊东篱下的意味。但显然这些人家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太好,又或许是交通不便无法修建大的房屋的缘故。
    这里的房屋都是一些简单的砖瓦房,房间面积都很小,房屋外围用则是一圈山石搭建的矮墙。
    章佳站在半坡上还看到在对面的山坡上也开辟了一些菜地,栽种了一些玉米。这里人居住在偏僻的山坳里完全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他们也与外面的人来往并不多。
    “凶杀现场就在这里。”小艾有些难以置信,她很难将这样的世外桃源与那等残酷的杀人事件联系在一起。
    “这里村落距离外面的村子实在是太远了。而且道路不能通车,交通这么不便利,为什么这些山里人不搬出去呢?”章佳有些奇怪的问道。从这里走到外面的村里至少有五里的山里,而且都是那种泥泞的道路根本走不了车。
    “哎,你们有所不知,这里都是林场的地。老王头他们就是在这里看林子的护林人。因为这里离村子太远,来去不方便,所以时间久了。他们这些护林员就在这里建造了几个房子。”
    “久而久之,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村落。因为住的人都是林场的职工,人又太少的缘故,政府也没有资金给他们修路,他们没事也不会外出,有的人甚至都住了一辈子了。”马书记叹口气,也为这里的闭塞发愁,但还是对二人解释道。
    “好奇怪啊,那里是什么地方啊。”小艾年轻眼尖,正当她抬头远眺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建筑。
    顺着小艾手指的方向,几个人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坡树林中似乎还有一座什么建筑,林木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白色的尖塔矗立在山林里。
    老马用一只手搭天棚遮挡阳光也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尖塔。“哦,那里是一座寺庙。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看清楚后,他笑了笑给两人说道。
    “这里还有寺庙啊。”小艾有些意外。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人口,竟然也有寺庙存在。寺庙里的出家人在这里修行就不怕没有香火。
    “据说这里在解放前,有几个五台山来的游方和尚。这些和尚也不知道用啥法子说动了我们这里的大地主出钱修了这座庙。不过这里离村子太远了,没有什么人去上香,所以慢慢的就没有了香火了。”
    几个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慢慢走下山坡,马书记一边走着一边给两个外地人解释这里的历史。
    “这里就是老王头的家了。”又走了几分钟后,马书记停下脚步,他指着在几个人面前那座早就已经破败的院子说道。
    “终于到了。”小艾如释重负长长出口气。章佳也是走的筋疲力尽。
    眼前的这座院子可以说是占地面积是山坳中最小的人家了。小到只有一座砖瓦房和一间柴火房而已。
    “马书记,我可以进去里面看看吗?”章佳客气的对马书记说道,她之所以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就是为了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这里院门内就是苏小北杀人案中的案发现场。既然已经来了,怎么可能入宝山空手回的道理。
    “虽说你们是镇上派出所带来的人,所长也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照顾好你们。但是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里面是死过人的,有些不吉利。而且县里的刑警也跟我们说屋子里面不让外人进去。”
    老马歪着脑袋显得有些为难,伸手指了指那条挂在院子门上的警戒线示意她们自己看。
    “要不你们在外面看看得了,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马书记见到两人有些不甘心,又努力的劝说道。
    “你看,我们手里有市里法律援助中心的介绍信,而且你们镇上的公安也核对了我们的身份了。”章佳自然明白对方的顾虑,对方不想摊上麻烦,但是她自己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于是拿出了法律援助中心的介绍信对马书记耐心的说道。“放心吧,你让我们进去不会有人追究责任的。”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市里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来这里了。”老马还是有些为难,他也不去看那封介绍信。“可是县里的警察要是怪罪下来我怎么办。我就是一个村书记,芝麻绿豆的官,我可担待不起。”
    “马叔,你看我们都来了。总不能空手离开吧。”看到章佳的话不起作用,小艾甜甜的一笑开始撒娇。“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在外面抽支烟,我们一会就出来。”章佳给小艾使了一个眼色,小艾会意从包里取出一盒中华烟给马书记递过去。
    见到两个人都是这么坚持,章佳手里又有市里法律援助中心开具的介绍信做担保。马书记手里拿着香烟,慢慢吐着烟气,一时间他的态度也渐渐软化。“那么你们快去吧,记住千万别弄坏现场啊。”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有人怪你的。”章佳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似乎比雨后的彩虹还要靓丽。
    女律师漂亮年轻的面容在雨雾中显得无比的青春灿烂。马书记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章佳的要求。
    
    第八章罪案现场(1)
    微微弯腰钻过设在院子门外蓝白色的警戒线,章佳已经走入了罪案发生的现场。
    这只是一间乡村很常见的砖瓦房,面积只有三十平方米。房屋外间是厨房,里面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章佳穿过庭院站在房门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从自己手提包里取出一双塑料鞋套套在鞋子上,然后又将一双胶皮手套带上,最后是一个浴帽将头发完全扣住。
    在她身后的小艾也是一样的举动。在案件没有最终审判尘埃落地之前,案发现场就是最原始最可靠的证据。任何无意间掉落的毛发和鞋子带入的泥土都会污染这里的证据,导致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
    至于马书记可不想进入这样晦气的地方,索性一个人留在了外面。他从口袋里取出香烟抽了起来慢慢等了起来。
    章佳踏入房屋,屋子里有些阴暗潮湿,还有一种莫名的难闻气味在屋里。
    入眼处是房屋的外间,这里是一处厨房大小只有四五平方米。这里的家具也很简单,在墙角窗台下是一个灶台,灶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而房间另外一面靠墙的地方是个简陋的木质碗架。
    章佳嗅了嗅味道,有些酸臭的味道。她循着味道在屋里走了几步后来的碗架前。
    伸手拉动柜门,刚一打开,章佳和小艾就闻到一股子食物霉烂的味道。
    章佳捂着鼻子低头看了看,在碗架上层里面都是些碗碟。其中一只碗碟里还有一块没有吃的豆腐。
    很显然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小艾是个爱干净的城市女孩,她有些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不由得干呕了几声,急急忙忙的走到窗口想要打开窗户呼吸些新鲜空气。
    “再忍一会,尽量不要破坏这里的环境。”小艾刚伸手想要打开却被章佳制止了。这里都是木质窗户,窗户都是从里面用划销锁住的。
    “我知道了,可就是这种味道太难闻了。”小艾实在是受不了,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对章佳讪讪的说道。
    “好了,你先来说说现场勘验卷宗记录的案发现场具体的情况。”章佳示意小艾可以站在门口通风处跟自己介绍案情,等小艾好受一些后,章佳又指了指小艾正对面的窗户。“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好的,根据公安技术人员对现场存留的痕迹检验结果显示,凶手就是从这里进入的房屋。他先是用刀具划开窗户外面用来防寒的塑料膜,然后又用刀具撬开了木窗的插捎。”
    说着,小艾走入房间,在窗户上搜寻一遍,果然找到了刀具划过木头窗户框时弄出来的划痕。“你看窗户框子和窗户插栓上果真有刀痕。”
    章佳顺着小艾的手指看到窗户中间的缝隙处确实有一些油漆已经被挂落,这应该就是刀痕了。
    在脑海里,章佳她试着模拟了下凶手划开插栓的动作,忽然抬起手推开窗户。
    金色斜阳的阳光从乌云后射出,在窗口外倾斜着洒落。章佳看到窗外不远处的院墙外面就是山坡上茂密的密林。
    “我记得现场勘验的技术人员是在后窗根底下发现了苏小北的两枚完整足印对吧。”章佳一边问道,一边探头在窗下的泥土地面上看了看。
    由于今天是雨天,所以外面的土地十分的泥泞。章佳没有找到那两枚足印。
    “没错,那天也是下雨天,所以地面十分泥泞。公安机关通过是通过建模技术提取到了苏小北两枚脚印。经过比对确认后,发现和苏小北穿的鞋印是相同的。”
    窗户打开后,当新鲜空气涌入屋里,让小艾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和了下要呕吐的感觉,对章佳回复道。
    “那么窗台上就没有足印吗。”章佳用指尖在里侧的窗台上摸了摸,白色橡皮手套上很干净。“按理说凶手从这里进入房屋,外面又很泥泞,应该有泥土残留物才对。”
    “卷宗里有现场照片,但是窗户上好像是没有泥土。”小艾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但现在看着干净的窗台也是有些迟疑。
    “对了,公安提取到足印的地方是从什么地方延伸过来的。”章佳又继续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回答时,小艾有些迟疑,她在翻阅案卷的时候只是粗粗的看了那张公安机关的现场图,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去周围的院墙上看看有没有泥土痕迹或者墙角下有没有什么脚印。”章佳吩咐一声,她自己转身开始向卧室里走去。
    “好的,我这就是去找找。”
    小艾听到章佳的话,整个人如逢大赦一般连忙答应一声就走出了房门。
    其实这里屋内潮湿腐烂的味道对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女孩,实在是难以忍受。如果不是要查案子,小艾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的。
    章佳见到小艾离去,她摇头笑了笑自己走入屋内。刚刚进屋她就注意到屋内的格局跟大部分的农村民居都是相同的。在屋内靠西侧是一张三米长的土炕。东侧则是一个木质组合柜,柜子上还有一台被打坏了屏幕的电视机。
    “现场勘验卷宗记录,案发现场东侧炕沿内100cm处有一处22cm乘以35cm的血迹分布,标记为血泊1。地面上正中央有一处35cm乘以40cm 的血迹分布,标记为血泊2。另外在卧室门锁上有擦蹭血迹,在血泊2到门锁之间有五处滴落的血迹。”
    章佳正琢磨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小艾已经回来了。
    她进来时见到章佳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取出手机调出自己的阅卷笔录介绍现场情况说道。
    其实不用小艾的提醒,章佳已经看到了在那张白色炕革上残留的黑色片状血块。
    这里的血迹显然是属于被害人所有。
    只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血腥的景象,脑海里想象着当初死在这里的人。章佳感觉自己的喉头微微有些发紧,但她又不能在小艾面前显得太丢脸,所以她才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法医估算这样的流血量至少也有七品脱的血浆了,而人体内其实只有十品脱的血浆。”小艾在章佳身边低声说道。话外之意显然是失血的那个人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活着。
    “法医的鉴定虽然没有直接结果,但是显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被害人已经死亡了。”章佳自然明白这段尸检结论的意思接了一句话说道。
    “没错,我也问过公安的朋友了。那名到过现场的法医当时就是这个意思。警方勘察现场时也认为死者是在炕上遇害的,然后死者挣扎着想要爬出房间进行自救才摔下了火炕。由于尸体在地上停留的时间很长,所以血泊2的血量才比血泊1的要多很多。”站在血泊旁,小艾继续说道。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流出这么血需要多长时间啊?”章佳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凶手杀人后不立刻隐藏尸体,而是要看着尸体从炕上爬到地上在流淌这么多血后费力的将尸体藏起来。
    他作案的时候在想什么,等着死者流出这么多的血又需要多长的时间。
    难道是凶手也吓坏了,他是后来冷静下来才想要毁尸灭迹的吗?或者是还有什么隐情。
    “法医推算时间流出七品脱血液的这个过程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小艾显然已经做足了功课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么说凶手在死者人失血后半个小时后才将尸体转移的。”章佳点点头说道。
    “应该是这样。不过当时人应该还没有死。你看从这里到门口还有许多滴落的血迹。这些血迹的形态和分布按照法医鉴定意见来说,应该是被害人活着的时候留下的。否则死后的血液凝结落在地上不会是这样的圆珠状。”
    小艾的皙白的手指从血泊1移到门口处的位置,果然沿途都有褐色的血滴滴落的斑点。
    “被害人还活着的时候,凶手没有急着搬动被害人身体,而是在被害人流了至少半个小时的血之后才开始搬动被害人。由于被害人当时血液没有凝结,所以才会形成血泊。那么被害人应该是昏迷后因为失血休克死亡的。”章佳一边在脑海里模拟当时的场景,一边在屋内走动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可为什么一定要等被害人大量失血后才搬到身体隐藏被害人,难道凶手要报复被害人是故意放血吗?”
    “又或者是凶手当时是过失杀人,他被吓坏了,他需要时间平静自己的心态。”
    章佳静静思索,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第九章罪案现场(2)
    “凶手不立即逃跑,也没有立即搬动尸体隐藏,他在想什么呢?”这个问题一直在章佳的脑海里萦绕不去,不知不觉绕过地面那处已经被警方用黄色标签标记出的血迹滴落点,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奇怪,如果凶手是被吓坏了,失去了暂时的行动能力,那么这台被打坏的电视机是怎么回事?电视屏幕究竟是凶手打的,还是被害人砸坏的。电视屏幕是在案发前还是案发后才损坏的?”
    章佳站在房屋南侧,在她站的位置面前摆放了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此时电视的屏幕已经打碎毁坏了。一些玻璃碎渣撒子电视柜子上,这些碎渣显然不是案发前留下的,否则这些碎渣早就会被人收拾好,那么电视机屏幕的损坏是案发时发生的,或者是案发后呢?这又是一个谜题。
    这台电视机看样式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柜上,章佳可以看到电视的电源插头还留在多插孔的电源插板上。
    显然在案发的时候电视还在通着电源,甚至是在使用中。
    在网络电视流行的年代,这东西已经很少可以在城市里看到了。只有农村才会有这样老旧的电器存在。
    “估计是两人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执后,凶手用锤子之类的东西砸的。”小艾也凑了过来猜测道。
    “咦,这台电视机还开着。”忽然小艾有些诧异的说道。
    “电视还开着。”章佳闻言微微有些意外。过去这么多天了电视还开着,只是因为屏幕损坏了,才无法正常播放节目。
    “嗯,电源指示灯还在工作。我想应该是播放节目的时候被砸的。”小艾是女孩子,她的心要细一些。她发现虽然电视机屏幕已经不再播放节目,但下方的电源灯还亮着红色指示灯,这说明电视机还在播放节目,只是因为屏幕损坏无法显现出来。
    “这么多天电视竟然都没有断电。”小艾有些意外的说道。
    “拍下来。回头让警方查查。”章佳随口吩咐道,心里也没有太在意。
    “好的。”小艾立刻取出自己的手机开始进行摄像,用影像去记录房间里各个角落的情况。
    “走吧。咱们先回去。”从案发现场走了一圈,章佳现在不仅没有对案件有更清晰的认识,反倒是感到自己对凶手的思维方式更加有些费解了。
    通过现场残留的痕迹推理凶手的行为模式,进而猜测凶手的思维方式。但是这里的痕迹推理出来的事实却是处处透着蹊跷。章佳也有些费解。
    “佳姐,你不去看看脚印吗?我在墙根处发现了几枚脚印延伸到窗台下。”小艾见到章佳似乎要离开现场,已经径直向门口走去,于是她不解的问道。
    “墙头上呢。那里也有脚印吗?”章佳头也没回的问道。
    “没有,但不排除脚印是被雨水冲刷掉了。”小艾说道。
    “走吧,屋里的情况我已经看完了。咱们回去再说。”章佳站在门口回首看着小艾催促了一句,自己就向院门走去。
    至于案发当天警方有没有在墙头上发现脚印,她们只需要回去查查案卷就知道了。
    “好的。”小艾听说章佳这次是真的打算要走。她匆忙应了一声,第一个转身出了房门。
    章佳跟在她身后,临走之际又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周周围的环境。忽然她的视线微微一顿。
    在炕头上有一些红色的残留物,形状呈现出一些弧形。
    “这是什么?”
    章佳蹲下身子嗅了嗅,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章律师,你们看完了吗?”或许是见到小艾走了出来,等在外面早已有些不耐烦的马书记开口大声催促道。
    “看完了。”章佳应了一声,匆忙取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她又用指甲刀稍稍刮了一些粉末用卫生纸包裹起来。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等在门口的马书记见到章佳出来笑呵呵的说道,然后伸手带上院门又锁了起来。
    “还没有什么头绪。”章佳笑了笑模棱两可回答道。
    “哦。天也不早了,那咱们回走吧。”马书记抬头看了看天对两人提议道。
    “那就走吧。”章佳点了点头,几个人向山沟外面走去。
    “哎,马书记,你怎么来了?”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他看到是马书记立刻站住了脚,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哦,这两位是城里来的公家人,我带她们看看老王头的家。”在村民面前,马书记摆出一副官员严肃的样子说道。
    “马书记真是辛苦了。这大雨天的也不得闲。”老者谦卑的说道。
    “没什么。”马书记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了,他就是第一个发现老王死的人。”刚要离开,忽然马书记又想到什么转身对章佳说。
    “哦,张大爷,是你发现被害人的吗?”章佳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合。自己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报案人。
    “没错。是我打的电话报的警。”老者点点头说道。
    “你方便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老王出事的吗。”章佳见到对方点头承认又问道。
    “哦,是这样。我家就在他家隔壁。”看得出老张也是健谈的人,伸手指了指被害人家对门的院落说道。“当时已经半夜了,我都睡了。突然听到隔壁有一个人惨叫一声,我老伴以为是进来贼了,她有些害怕就让我去看看。”
    老张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有些紧张。
    “当时我一出去就看到老王的家门是开着的。我以为是老王家进小偷了连忙进去看看,结果我一进去看到满地都是血。”
    “当时你还看到什么了吗?比如凶手。”章佳拿出一个录音笔记录证言开口问道。
    “ 我确实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往东走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看到录音笔,老张微微有些紧张。他老老实实的斟酌字句回答章佳。
    “穿什么衣服,长得什么样?”章佳继续问道。
    “我们这里一到晚上特别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老张摇了摇头说道。
    “好,那从你听到惨叫到你过去有多长时间。”章佳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问道。
    如果惨叫是死者发出的,说明当时死者刚刚遇害。可是等到老张进屋时候他却没有发现尸体。
    这段时间凶手很有可能已经转移了尸体。
    “也就是几分钟吧。我穿了件衣服拿了手电就出来了。我怕出事就打电话报了警。”老张对这个问题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么警察来之前,你进去的时候尸体就不见了。”
    “当时尸体已经不见了。”老张肯定的说道。
    “那么当天早些时候,你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从老王头家附近出现过吗”章佳不死心,她换了一个思路启发证人问道。
    “没有。你也看到了我们村子就这么大地方,要是有外人来的的话大家都看到了。”老张是个老实的山里人,他连连摇头。
    对于章佳的连连追问,他竟然也没有什么不耐烦。
    “外村的人没有见过,那么你们自己村里的人呢。当时有没有人来找过老王。”小艾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吗?你们还问这些干什么?”马书记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小艾这样说的意思显然是说既然没有外村的人,那么就是你们村的村民杀人了。
    律师说自己的村民杀人,显然就是在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嘛。
    “不好意思,我们也只是工作职责而已。”小艾毫不客气的说道,一番话气的马书记有些脸色铁青。
    “这个。”老张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马书记,显然他还是比较忌惮这位马书记。
    “看我干什么,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别让外人以为咱们这里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马书记见到老张在看自己的脸色,他没好气的说道。
    “好像是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老王头的女儿来过。当时我还听见老王头女儿喊老王头吃饭的声音。”老王见到村书记同意自己说出真相,他才开口说道。
    “这些事情我已经和警方说过了。”老张怕两人不信自己的话,他又补充了一句。
    “她是几点走的。”小艾步步紧逼又问道。
    “大约早上六点吧。”老张记性显然很不错。
    “她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给老王做饭。”想了想,老张又补充道。
    “苏小北也来了吗?”小艾问道。
    “我就看到王佳妮了。苏小北没来。”老张回答道。
    “好的,谢谢你。“章佳感谢的说道,她也知道今天的收获恐怕就只有这么多了。
    按照证言推测。“案发时间是半夜11点。老王头女儿是在案发前早晨来过这里一次,当时被害人应该还在家中。”
    “谢谢你大伯,我们先走了。”
    于是章佳客气的向老张告辞。
    “好好,你们慢走。”老张挥挥手告别,嘴里不断客气道。
    村委会办公室。
    “不客气,如果苏小北真的不是凶手。我希望你们能帮帮他。那孩子也算我没有出五服的侄子了。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这种事。”
    马书记进屋后放下自己的雨衣后,他看着章佳恳切的说道。
    其实,他和苏小北是有些亲属关系的。否则他怎么会亲自带着两个律师不顾下雨天的去勘察现场的。
    在他心里深处一直还有一丝丝的侥幸,他希望是公安机关抓错了苏小北。尽管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苏小北他被冤枉的可能性就很少了。
    他今天这么做,不过是看在亲戚一场上尽一些份内的能力。
    “放心吧,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会尽力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章佳早就看出马书记今天表现的有些太过于热情了,她一直也没有点破。只是到了现在才知道他和苏小北还有这层关系。
    第十章巧遇
    两人与马书记告别后,章佳和小艾一起回到自己的汽车上,两人用卫生巾简单的擦拭自己被淋湿的头发。如果不赶紧擦干头发一直湿漉漉的会感冒的。
    此时车窗外的雨水不断的拍击着车窗,车的大灯灯光在雨雾中被水汽折射显得有些暗淡。
    这样糟糕的天气,章佳开着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的很是缓慢,道路泥泞难行,她丝毫不敢将汽车开的太快。
    尽管开的很慢,还是很快就来到了村子的路口。从这里再转一个弯后,她们就可以驾驶出乡村公路上了通往县城的县道。只需要再行驶一个小时就可以返回律师事务所了。
    或许是下意识想要远离这里糟糕的乡村土路路面,章佳轻轻踩了下油门。汽车的马达发出吼声立刻驱使汽车的轮子卷起大片的水花。
    “小心,前面有人。”坐在副驾驶的小艾刚刚涂抹完口红收起化妆镜子,抬起头的一瞬间她看了一眼前方,忽然大声喊道。
    不用小艾提醒,章佳也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那是一名年轻的女人,穿着土气的灰布衣服,手里提着芦苇编织的篮子。正沿着公路向乡道上走着。
    她似乎是被突然出现的汽车吓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傻傻的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躲避正疾驰而来的汽车。
    汽车的灯光照在女人的面容上,章佳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的年纪似乎很轻,眼神中充满了惊慌。漫天的雨水将她黝黑的头发凌乱的黏在白皙的额头上,在她肩上挑着一只竹子编制的篮子。
    章佳来不及将车停下,她只能向右侧猛地打了一个方向盘。
    当车子擦着女人身子飞驰而过后。章佳才狠狠的踩着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她的面庞在倒车镜里显得有些发白。
    “吓死了,她好像没有事。”小艾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当她勉强镇静下心神,立刻从左侧的车窗探出头去看。
    那个女人显然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整个人竟然已经坐到在水泊之中,但还在看起来她显然并没受到什么伤害。
    “咱们去看看。”章佳也是惊吓一跳,她将车挂上空挡,然后她跳下车快步走了过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危险了,到现在章佳还有几分惊骇。
    “我也和你一起去。”小艾有些不放心,连忙从自己的车座下取出折叠伞,然后撑起伞跟上章佳。
    “姑娘,你没事吧。”走近后,章佳低下身子借着车灯的光,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看样貌,对方年纪似乎只有二十岁出头。此时她被刚刚的惊吓吓得有些失神落魄,显得有些惊慌。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透过湿透的刘海看着身边两位都市女孩,一时间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样子惶恐的很。
    “我扶你起来”看着女孩惊慌的样子,章佳心里更加的过意不去,连忙弯下腰将女孩扶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
    女人也缓过神来,见到章佳伸过来的手,她连连摆手,谢绝了章佳的好意,然后自己费力的站了起来。
    “她好像还是个孕妇啊。”小艾眼尖,站在章佳身后的位置她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显然这个女人是一个孕妇。
    章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她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糟了,我家的土豆。”章佳刚想询问对方是否伤到身体。
    对方忽然惊呼一声,连忙又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篮子。
    章佳注意到那只篮子里装满了沾着泥土的土豆看样子是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满满的推在篮子里像是一座小山。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章佳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地上掉落的土豆捡了起来还给女人。
    “对啊,这大雨天你怎么还出来啊。我们有车可以送你。”小艾也伸出手捡起土豆,同时向女人问道。
    “不用,不用。我家很近的。”女人见到自己的土豆并没有少,心里的惊慌也渐渐平复,她再次摇了摇头谢绝章佳的好意。
    “我们有车,很方便的。”章佳再次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心里暗谈山村里的人真是太淳朴了。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城市里,章佳此刻一定会惹上麻烦。
    想到这里,章佳心中更是愧疚,坚持要送女孩回家。
    “我家就在那里。”女人见真的拒绝不了,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乡道。那边就是靠山村的方向。
    “这么大雨,你怎么还出门啊。”章佳将装满土豆的篮子放进车后备箱,重新坐进驾驶室问道。
    “家里没有吃的了。我来挖几个土豆。我家就在村口。”女人回答道。
    “你家里人呢?这么大雨天让你一个孕妇出来干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小艾闻言有些气愤。
    “家里人都不在了。”女人谈到这里面色一黯。
    “姑娘,你叫什么,我叫章佳。你可以叫我章姐。”
    坐上了车子,章佳发现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她看女孩年纪似乎不大,便先自我介绍了起来,同时询问对方的姓名。
    “章姐,我叫王佳妮。是村里的人。”女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为章佳指着路,她听到章佳的询问后回了一句。
    “王佳妮?”
    章佳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重复一句,她无比的诧异,“不会这么巧吧。”
    回过头,她看了一眼倒车镜发现此时后座上的小艾此刻也是惊骇莫名,显然刚刚并不是自己听错话。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小北卖店”章佳将车停在路口,看着远处的一座砖房。砖房外的招牌被彩色灯泡所装饰。
    这是一处农村常见用住宅改造而成的商店。
    透过半开着的店门,可以看见里面是两个装满货物的玻璃柜子,摆满了各色商品。
    此时章佳看到了这家店铺的招牌,她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猜的没有错。
    这里应该就是苏小北的家。王佳妮就是苏小北的妻子。
    这事实在是太巧了。
    “家里没有人,你怎么不知道锁门啊。万一来了贼怎么办。”当小艾帮着王佳妮将土豆搬进了房间,她看着敞开的店门实在有些意外。
    “不怕的,这大雨天根本就没有人来买东西。况且村里的治安一向很好。以前因为丢过几次东西的缘故,小北特意找了派出所申请在我家门口安装了治安摄像头。”王佳妮一边从商铺货柜里找出两瓶饮料递给二人,一边说着。
    “因为这里是村口,过往的人都要从哪这里走,所以派出所也就同意了。”王佳妮谈起苏小北不由得叹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治安摄像?难怪你这么放心。”小艾四处看了看,果然在小卖店对面的电线杆上发现了一个治安摄像头,顿时心里恍然大悟。
    有这样一个360度监控角度的治安摄像头,商店自然不用太过担心失窃的事情。
    “谢谢。”章佳接过饮料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了柜台上。王佳妮的生意显然并不好,她可不想平白喝人家的东西。
    只是当饮料放下后,章佳眼角看的了柜台上摆放的一本台历。
    台历上的日子还是上个月,显然并没有翻页。
    章佳看的在台历5月2日旁边的空白处还记着一个电话号码,写着县妇婴医院王主任几个字。
    看样子应该是王佳妮产检的医院和大夫的信息。
    章佳微微觉得5月2日这个日期有些眼熟,但她却也没有在意。或许是自己上个月某件重要事情的日程吧。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差点撞到的人竟然是苏小北的妻子。
    想到自己刚刚差点撞到人,而且还是一个孕妇。
    为了防止王佳妮以后因为惊吓留下后遗症,章佳又急急忙忙从皮包里取出名片递给王佳妮。
    “真是对不起。如果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联系我。”章佳歉意的说道。
    “律师。真是谢谢,你们送我回家。”王佳妮接过名片,她却没有看名片上面的信息便放在一旁。
    然后她只是诚恳的对章佳再三表示感谢将送两人出了门。
    女人一直站在屋檐下躲着雨水,直到车子走远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摄像头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
    女人如此真诚的感谢。此刻似乎刚做错事的人不是章佳,而是这个淳朴的山里姑娘一样。
    “真是太淳朴了。”
    章佳通过后视镜看着小卖店亮起的灯火,她心里有些感动再次启动汽车。
    半个小时后,当车子渐渐的远离了村落。章佳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
    丈夫入狱,自己怀有身孕,养父又遭遇横祸。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对这个女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辩护人身份,又或许是因为苏小北的缘故,她是为了不想太过于尴尬。
    “没想到这里会有摄像头。你说会不会记录下苏小北案发时间离开家的影像。”车子离开村口后,小艾眼尖注意到在路旁的电线杆上安装了一处球形机,她突然开口说道。
    自从来到苏小北家后,小艾其实就变得警惕了起来,所以她一直在观察四周的环境。
    那个球形摄像头的角度刚好可以将路口的全部情况都拍摄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了苏小北经营的那间小卖店。
    “不知道,不过现在的治安摄像头的像素都是很高的,而且球形机会360度拍摄。我想监控应该也会捕捉到商店里的画面。但如果案发时间苏小北一直没有离开过家门,而是一直留在店里做生意。那这起案件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章佳心里暗暗想着。她总觉得这事说不出来的有些古怪。
    第十一章举证质证
    S市中级人民法院,第四审判庭
    此时庭审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了,现场旁观席上已经坐满了群众和记者。
    章佳感到有些口渴,举着手里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坐在一旁的小艾发现章佳此时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还不时的习惯性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她还在想着什么。
    “接下来由公诉人进行举证。”
    章佳正在微微出神间,忽然她听到了审判长的声音。
    原来此时审判长已经对着众人宣布进行举证阶段。
    闻言章佳她立刻来了精神,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同时看向了坐在审判庭右手边的公诉席上那个男人。
    张文山,全市最出色的公诉人就坐在那里。
    按照庭审程序,接下来的举证环节将会由公诉人最先开始。章佳也想看看这个全市最出色的公诉人会拿出什么样的证据
    “谢谢审判长。庭前我方已经提交了证人张森先生出庭作证的申请。不知道合议庭是否可以让他出庭作证。”
    公诉人起身面向审判席上的三位法官询问自己庭前申请证人出庭的结果。同时开口陈述自己申请证人出庭的必要性。“由于他是本案的目击证人,因此他的证言对本案十分重要。
    “公诉人这是要先发致人啊。”
    小艾微微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公诉人出示的第一份证据会是这个证言,甚至还是让证人直接出庭作证。
    不愧是最出色的公诉人,他出示的第一份证据就是本案最有分量最关键的目击证人证言。
    可以说这份证实曾经目击到犯罪嫌疑人逃离现场的证言所具有的的分量足以让被告人和辩护律师所有的辩解变得苍白无力。
    一旦瓦解了辩护方和被告人的信心,公诉人再出示其他证据的过程自然会一帆风顺。
    “公诉方的申请经合议庭合议后同意证人可以出庭。”
    法庭上可不会给辩护人任何准备的时间。审判长显然早已经和坐在左右的两位审判员进行了交流,于是他微微点头后同意了公诉人的申请。
    “请法警传唤证人到庭。”
    随着审判长的话语落下,法警将审判庭的大门缓缓打开。
    在门外站在的是一位村民打扮的老年人有些迟疑看着突然被打开的审判庭。他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人家,不要紧张。现在请你进来。公诉人现在需要你陈述你的证言。”经验丰富的审判长见此情形自然知道老人是有些紧张,于是他用温和的语气开口安慰道。
    “好的。好的。”
    闻言,老者终于迟疑着走了进来。尽管每一步都走的很是犹豫,走的那么的不踏实,但最终还是来到审判庭之上。
    或许作为一辈子安守本分的村民,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来到法庭之上开口说话。
    走入审判庭后,他站在审判庭中间只是低着头却不肯去看在场的众人。
    章佳坐在辩护席上,用手扶了扶眼镜。她已经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在靠山村曾经见过的那个报警的村民。
    小艾也迅速从自己面前厚厚的举证质证计划提纲中找到了这位证人所做出的书面证言交给章佳。
    @海州书生 2020-10-06 20:27:27
    写得精彩,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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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面对公诉人的凌厉攻势,章佳却是不慌不忙在心里盘算自己的策略。
    “张先生,请你报告自己的身份信息。你与本案被告人有什么关系?”审判长按照证人出庭作证的程序主持庭审开口问道。
    “我是靠山村的村民张森。我认识被告人,他是我邻居,也就是死者的女婿。”老人显然出庭前已经受过相关的培训,当下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话语也是十分的清晰。
    “很好,你是否已经知道作证的证人应当如实地提供证言和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应负的法律责任。”审判长又继续问道。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老人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么请你在作证保证书上签字。”
    当书记员拿来文书后,老人先是看了公诉人一眼,见到公诉人对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得多了几分安心,然后又去看了看戴着镣铐的被告人苏小北。
    当他见到苏小北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并没有看自己的时候,他才拿起笔下定决心签下名字。
    显然老人心里还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他心里是有些惧怕苏小北。
    “好了,证人现在你可以陈述你在案发当天看到的事情。”审判长接过书记员手中的保证书看了看确认没有错误,他抬起头开口说道。
    “好的,那天我在家里睡觉。对了,法官我家就在他家隔壁。”老人发现忘了说自己家的位置连忙又补了一句。“当时已经半夜了。我都睡了。突然我和我老伴就听到隔壁有一个人惨叫一声。声音特别凄惨。我老伴以为是进来贼了,她有些害怕就让我去看看。”
    老人说的这里顿了顿组织了下话语接着说道。“当时我一出去就看到老王的家门是开着的。我还以为是老王家进小偷了连忙进去看看,结果我一进去看到满地都是血。”
    “你见到死者了吗?他当时什么状态。”公诉人在一旁问道。
    “我没有见到,只是看到地上全是血。”老人诚恳回答道。刚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以为老王遇害了,就还喊他名字,他也没有回话。他应该是死了。”
    “那你从被害人家出来后你都见到了什么?”看着证人,公诉人又问道。
    “我当时看到那么多血就想去报警。结果当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黑影从老王家墙头上跳下来就不见了。”
    “证人,你现在是否还认得那个黑影。那个黑影是他吗?”公诉人直接指着被告人苏小北问道,苏小北闻言面无表情也抬起头看向老人。
    “我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天太黑了。”
    老人与苏小北目光对视片刻,他不由得转过脸去。显然老人有些不愿意得罪苏小北,或者是害怕这个人。
    畏惧的情绪显露无疑。
    “张先生,希望你可以说实话。在法庭上作伪证或者包庇是要承担责任的。”公诉人见此情况立刻语气严厉的说道。
    “当时天挺黑的,不过我看那个人的背影差不多就是他。”听到公诉人严厉的话语后,老人显然还是有些顾虑。他又看了看苏小北,确认对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才敢开口说道。
    “审判长,公诉人暂时询问完毕。”公诉人对张森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看向合议庭开口说道。
    “这份证词足以证实被告人在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并且杀害了被害人。”
    “请被告人发表你的质证意见。”审判长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苏小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情绪激动无比大声喊道。“我没有杀人,他是在撒谎。”
    一旁的法警见状立刻制止了苏小北的行为。
    乡里人最重视乡情,张森在法庭上公然指认自己的同乡就是杀人犯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心理负担。眼下他见到苏小北这么激动不由得微微有些害怕,脸色也白了几分。
    章佳也被苏小北的激动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苏小北竟然会在此时突然翻供。要知道在上次会见的时候,苏小北可是已经接受了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的。
    “请被告人注意你的态度,辩护人你要质证吗?”审判者庄严的对苏小北训诫,然后又对章佳说道。
    听到审判长的话,章佳迅速抛下自己的吃惊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证人,你当时看到的是黑影的背面还是正面。”章佳轻抚眼镜看着老人说道。
    “是背面,他是跳出去的。”老人老实的说道。
    “请问你当时站立的位置是什么地方。黑影又在什么位置。你们之间大概多远。当时你手里有什么照明工具。”章佳一连串抛出了数个问题,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当时刚出门,人影当时在右侧的柴火垛位置。差不多能有五六米远吧,我手里有一把手电。”老人回忆了下肯定的说道。
    “好的,审判长,辩护人询问完毕。我认为证人很有可能是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产生了一些自己也没有意识的臆想。因为按照他所描述的现场情况他是不可能看清黑影的样貌的。”
    章佳站起身面向合议庭,她拿出几张照片开口说道。“这是我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可以看出现场位于山村,没有任何灯光设备,而证人手中的手电又是直射光源,光源散布范围不超过两米。按照证人的描绘,黑影在他的右侧五六米的地方,请问他是如何看到右侧的人影。”
    公诉人也没有想到章佳会抛出这样的说话,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小艾事前并不知道章佳的辩护方案。此时她也是吃了一惊,等惊讶过后就是一阵兴奋。因为章佳的说辞足够推翻这份证言了。
    见到审判长若有所思,章佳却又说道。“我刚好查看了案发时间5月3日的天气情况,那天是阴天,所以当天也是没有月亮的。”
    “审判长,审判员。试想在一个没有任何光源的夜晚,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想要看清五米以外的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辩护人,这仅仅是你的推测。你还有其他的质证观点要发表吗?”显然刚刚章佳的推理逻辑虽然完美,并不足以彻底打动审判长。于是章佳绝定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这是我在现场的拍摄的照片。”章佳又取出了一些照片示意法警呈交给审判长。“当天下午靠山镇下过雨,山里道路泥泞。如果有人登上过墙头自然会留下泥脚印,但我拍摄的这些照片上并没有任何脚印。”
    “也许你会说是这些天下雨冲刷的结果让脚印消失了。那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案发时负责勘察现场的民警并没有对墙头位置进行勘验。根据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我们在没有其他佐证可以证实这位证人的证言的情况下,请合议庭不要采纳该份证词。”
    “我真的看到了苏小北,审判长。”老人听到自己的证言被推倒,不由得连忙叫喊起来。
    “证人请肃静,合议庭会在合议的时候综合考量的。”审判长表情显得有些严肃制止了证人的争吵。
    实际上,当听完章佳的这段质证演说后,苏小北、公诉人、小艾和在场的所有观看庭审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份证言。
    只有证人还在说着什么,显然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可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章佳。
    因为章佳的辩论逻辑是靠得住的,而是无懈可击。
    制止了证人还要说的话后,审判长又看了看公诉人,见公诉人并没有反驳章佳的意思。于是他开口说道。“如果双方没有什么要询问证人的,现在就请证人退庭。”
    当证人离开审判庭后,审判长又继续开庭。“好,辩护人质证完毕,请公诉人继续举证。”
    “接下来出示的是物证刨根,也就是一种很特殊的锤子。这是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作案的工具。上面不仅有被害人的血迹,也有被告人的指纹。请法警给被告人辨认下。”
    公诉人取出一张物证照片递给法警,同时他看向章佳等待对方的反应。他必须要挽回自己的气势,于是毅然决然的拿出了最有力的证据。
    “被告人,这是你当时使用的凶器吗?”审判长也坐直了身体问道。
    “我承认指纹是我的,但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去他家干活的时候碰巧用过这个锤子。”苏小北紧紧抿着嘴唇,随后开口否决道。
    “我提醒你这是在翻供。”公诉人见状指责道。
    “审判长,对方在干扰我方当事人。”章佳也毫不示弱的说道。
    “另外我认为该凶器虽然真实性没有问题,但是否与被告人有关联还需要其他证据印证。”
    “请公诉人继续举证。”审判长看了下书记员刚刚做的记录,确认控辩双方的争论和争议焦点都被记录下来,而且没有什么错误后他示意双方可以继续举证。
    第十二章开始反击
    举证程序漫长而又激烈,几乎耗尽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
    不论法庭上公诉人拿出什么样的证据,章佳似乎都有周全的准备进行应对。
    而且面对公诉人的指控,被告人苏小北也是死不承认自己杀害了被害人。
    庭审僵持仍在继续。
    终于,公诉人手中最后一份证据即将出示。
    审判长显然知道这份证据的证明力,于是年近六旬的法官也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等待公诉人发言。
    “审判长,审判员,接下来我要出示的是现场勘验笔录和法医在现场进行的痕迹鉴定意见。”
    张文山面色凝重站起身开口说道。
    “根据现场民警勘验的结论,可以证实在案发现场有两处血泊。有一处22cm乘以35cm的血迹分布,标记为血泊1。另外一处35cm乘以40cm 大小,标记为血泊2。另外在血泊2到门锁之间有五处滴落的血迹。”
    张文山将现场勘验的情况对着在场的众人进行举证后,他扬扬手里的卷宗示意法警拿给被告人苏小北看。
    他最后又继续说道。“法医鉴定这样的血迹形成至少需要七品脱的血液,而人体只有十品脱的血迹。如此大量的失血,毫无疑问可以证明被害人已经死亡的结果发生。”
    “所以我们指控被告人杀害了被害人的犯罪事实成立。”公诉人朗声说道。
    “简直就是信口雌黄,就算是炕上和地上有大量的血迹又怎么了。你根本没有找到尸体,怎么能说人已经死了。”苏小北视线不屑的扫过法警手中端着的卷宗,他的眼睛又转向公诉人冷声说道。
    对此,张文山保持沉默只是注视着被告人的眼睛。见此情形,被告人更加的得意,用手晃动手铐发出叮当之声。
    “被告人不许质问公诉人。你要注意法庭秩序。辩护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审判长制止了苏小北的对抗言语后,又提醒章佳发表意见。
    “我首先同意被告人的意见。现场的这些血迹仅仅是些间接证据,还不足以直接证实被害人已经死亡的结果发生。况且这些血迹提取的血液样本还没有进行亲权关系比对,又如何确定是来源于被害人本人。”
    章佳冷声驳斥道,她知道公诉人现在拿出的证据,这是本案唯一可以证实被害人生命状态的证据。
    如果这份证据一旦被法庭采用,那么被告人故意杀人的事实也就成立了。但同样只要她可以驳斥掉这份证据,此次庭审就不会对被告人不利。
    “公诉人是否还有证据要出示?”见到章佳已经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审判长转头看向公诉人张文山问道。
    “没有了。”张文山无奈的说道。他何尝不知道本案的证据体系还有不足之处,但在他看来苏小北绝非是无辜的。
    “请辩护人出示你的证据。”
    “庭前我方已经申请法院调取了靠山村村口的治安摄像头拍摄到的案发日苏小北家小卖店的录像。现在请法庭播放。”
    开庭前,章佳已经看过录像了,她对这份录像的分量很有信心。
    “可以。”审判长虽然在庭前已经调取了该录像光盘,但因为光盘是密封的缘故,他也没有打开过。
    随着光盘被电脑读取,大屏幕上也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家小卖店,一家很普通的乡村商店。这就是苏小北家的小卖店。
    此时被告人苏小北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份录像会出现在这里,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章佳先是看了一眼此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公诉人,她微微一笑看起了视频。
    很显然这个摄像头是一台球形机,拍摄角度是360度循环拍摄,大概每过几分钟就会拍摄到苏小北家的小卖店。
    由于是高清摄像头,法庭上的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商店内的情形,商店里只亮着一盏黄色的灯泡。
    过了一会从商店里屋走出一个男人,他拿着一瓶啤酒打开电视机后,他就坐在商店柜台后面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电视。
    这个男人就是苏小北。
    “录像时间是5月4日晚11点钟前后,也就是证人张森听到被害人在自己家中发出惨叫的时间。”章佳示意书记员将视频暂停,她指着屏幕下方的时间点对审判庭的成员解释说道。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我方当事人并不在案发现场。他在3公里外的自己家中。”章佳说到这里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分。
    “可是有人却说他是杀人凶手,仅仅是凭一份年过花甲的证人所谓的臆想、一件可能是案发前几天就留下指纹的凶器,还有一些村民对被告人翁婿关系的猜测。”
    “毫无疑问,这是不公平的,更是不科学的。我要求法庭释放苏小北。”
    章佳的美貌和她的证据一样确实是让所有人印象深刻。到了此时,所有人都相信苏小北确实是无辜的。
    这仅仅因为苏小北有不在场的证据。
    张文山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章佳在说什么,他一直在呆呆的看着眼前暂停的录像。
    录像中的那个人确实就是现在坐在被告席位上的苏小北。
    这份录像是公安机关从治安监控中刻录出来的,视频是绝对做不了假的。而录像里的那个男人确实是苏小北。
    他真的是一位案发时间不在场的嫌疑人。除非他会分身术,可以在案发时间11点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坐在章佳身边的小艾看到录像的时候也是十分吃惊,她一直都坚信苏小北是真正的凶手。可现在她有些疑惑了。
    事实上,章佳那天来法院查看录像的时候,她并没跟过来,所以此刻她和公诉人一样对视频内容毫不知情。
    小艾下意识想要去看看苏小北的反应,她看到苏小北此时也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这段录像。小艾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点点光芒,那是一丝丝的得意。
    没错,那种眼神不是剧情大反转后的惊喜或者欣喜,而是一种只有自己懂的得意。
    仿佛他在欣赏着录像中的自己,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位杰出的匠人在看一件惊世的杰作。
    小艾见此情景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庭审仍在继续,公诉席沉默良久,张文山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当时已经是深夜,证人可能是将案发时间记错了。苏小北很有可能是杀完人后返回家中再利用治安摄像做的不在场证据。”
    张文山当即决定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一点我们可以再多调取一些录像来证实,我们可以看看苏小北有没有出去过。”
    “张检察官,我们已经调取了案发时间前后一个小时的录像。这期间苏小北确实一直都在家中。而且案发现场到他家中的小路足足有半个小时的山路,又是晚上,苏小北想要杀完人回到商店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小时。”审判长摇了摇头否决了张文山的这种说法。当看完这份录像后,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想即使是证人真的弄错了时间,把10点当做了11点,但也不会误差这么长时间。”
    法庭辩论阶段开始后,张文山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心情,他要保证自己输人不能输阵,他要再次铿锵有力的重申自己公诉意见,他依然指控被告人犯有故意杀人罪。
    只是此时法庭上的旁观者显然已经并不如庭审开始时那般对被告人先入为主、心存愤恨。经过三个小时的举证质证,现在这些旁观者反而开始用疑惑的眼光审视这起案件。
    许多记者也纷纷举起相机对准了章佳,等待她的最后辩护意见发表。
    “鉴于本案证据体系的不足,我建议法庭应当将卷宗退回公诉机关补充证据,以免造成日后亡者归来的结局。”
    章佳今天自我感觉表现的还不错,她也毫不客气的拿出了自己的辩护观点,甚至是用自己的一点点意见来警告法庭应慎重对待本案。
    事实上,在司法史上有许多冤假错案都是因为被害人在若干年后的突然出现得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因为这些案件中的被害人的生命状态当时已经被法院认定为死亡状态,所以这类案件都被法学界戏称为亡者归来。
    法庭上的众人都是法律专业出身,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些案例的影响力。
    章佳之所以在这里提到这个典故,也是要警示那些为了平息社会舆论中那些不顾存在的案件疑点,一意孤行要尽快结案的风气。
    司法理应独立,而非受到舆论的压迫做出不公正的裁决。
    “好,现在休庭。具体结果等待合议庭合议后公布。”庭审程序结束后,审判长果断的宣布道。
    今天的庭审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足以让人回味上一点时间了。
    等到被告人被带回监禁室,旁观者也纷纷离去后。
    章佳走到张文山的面前。
    “我希望公诉机关可以撤回起诉,重新寻找犯罪嫌疑人。”章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咄咄逼人,她只是在陈述一点意见。
    “不会的。虽然本案证据确实存在瑕疵,但是我仍旧认为苏小北就是那个人。”张文山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他摇了摇头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有证据吗?”章佳有些不理解张文山为什么还要坚持,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难道就是因为张文山是最好的公诉人,让他放不下自己一点点面子自尊吗?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我可以告诉你虽然现在证据我是没有,但我有自己的方法证明这一切。”看着章佳疑惑的目光,张文山忽然笑了开口说道。他忽然觉得这个迷惑的女孩很可爱。
    “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给他看那张现场血迹分布图。他刚刚看到的仅仅是现场物证提取照片而已。但是他却在法庭上告诉我们那些血迹在炕上和屋内地面上。”
    张文山悄声对章佳说道。“据我所知,由于他一直拒不配合公安机关指认现场,所以没有人带他去过现场,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情况。”
    闻言,章佳如同五雷轰顶,呆立不动。这一刻章佳脑海中忽然想了很多可能性。只是想到那些可怕的可能性,她感觉自己有些口渴,心跳的厉害。
    “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沉默良久,然后章佳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认真的说道。
    第十三章再起波澜
    站在法院门口,章佳仰头望着天。眼前的天空之上层层白云渺远,不似人间。
    只有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轮带来的都市喧嚣才让章佳从刚刚庭审产生的不真实感中有些清醒过来。
    小艾没有打扰章佳的思考,而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刚刚章佳在庭审上的表现彻底的征服了这个年轻的女孩,此刻她看着章佳背影只觉得是那么的高大。
    女人之间除了闺蜜之间享受甜蜜生活的感情外,其实也是存在一种崇拜强者的职业上的本能。至少在女律师这类生物身上,崇拜强者,崇拜理性,是她们的本能。
    “这个电话号你先记一下,回头你帮我约下这位医生。”出了法庭,章佳皱着眉头回忆片刻,她开口告诉小艾一个号码。
    “什么医生啊。章姐你这是生病了吗?”小艾闻言从手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记下了章佳说的号码,然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几天她一直陪着章佳准备开庭材料,并没有发现章佳身体有什么不适的情况。
    小艾不明白章佳为什么要突然去看医生。
    “我没有生病啊。”当知道是小艾误解自己的意思后,章佳摇摇头对小艾解释说道。“哦,我就是想见下妇产科医生了解一些事情。”
    “天啊,妇产医生。”小艾这下是真的被章佳话语惊到了。“姐你什么时候怀孕了。我姐夫是谁啊,方便说下嘛。”一时间小艾内心八卦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她跟着章佳时间可不短了,她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一直都是守身如玉的大龄剩女的。
    或许是因为律所工作太过繁忙,又或许也是因为缘分不到。至今章佳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友。但是现在章佳竟然说要去看妇产科医师,小艾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老姐的思想竟然这么超前可以未婚先育。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个女人不思春呢?”小艾也不等章佳说什么,她就很快在脑海里自己完美的脑补了一段绮丽的恋爱故事。
    “只是你得注意安全措施啊。”脑补后,小艾煞有介事的说道。
    “小脑瓜,你想什么呢。这位妇产科医师是王佳妮的医生。我只是想了解下王佳妮身体的事情。”当知道小艾脑补出来的故事后,章佳差点没有站稳脚下的高跟鞋,身子直接从法院大门台阶摔下去。
    “你要见王佳妮的主治医师,难道王佳妮怀孕和这件案件有什么关系吗?”得知不是章佳自己要看医生后,小艾这下彻底糊涂了。
    她承认自己脑补的故事情节有些都市剧化了,但是章佳的话语却是都市悬疑故意的开始。现在她真的实在是不明白章佳的意思。
    “啊,你难道是怀疑王佳妮没有怀孕。她是在伪装自己怀孕的事情。”小艾跟着章佳向停车场走去,一时间她也是脑洞大开猜测说道。
    “可她又不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她也不存在利用伪装怀孕的手段逃避被警方羁押的可能性啊。那么她伪造自己怀孕的假象对她有什么用呢?”小艾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你是真的开窍了。其实在案件真相大明之前,我们可以进行任何假设。”章佳转过身微微一笑表扬小艾的想象力开口说道。
    “别忘了,那盘光碟苏小北的不在场证据是谁给我们的。”
    “不是你让法院调取的吗?”小艾嘴快说道。
    “是我申请调取的,但其实是王佳妮告诉我们她家门口有公安的治安摄像头的。得知摄像头存在后,我才想到去申请调取证据。”章佳提醒小艾。
    其实她一直都有一种念头,她和张文山在庭审上的工作或许都被人利用了。只是这个人巧妙的利用了律师和公诉人的对抗性,将人为的痕迹隐藏了起来。
    “苏小北或许真的不是这起案件的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但犯罪嫌疑人又会是谁呢?被害人究竟有没有死亡?”
    这个念头自从章佳在开庭前在法院看完那盘光盘内容后,她就在一直思考这些问题。
    看似是找到了答案,但是今天庭审上张文山的话又让她陷入了迷局中。
    按照杀死被害人后谁会获得利益的逻辑推理。明眼人或许都会认为是苏小北获得最大的利益。因为被害人一旦死了就没有人会再向苏小北讨要钱,当然也没有人会成为苏小北家庭的负担。
    但章佳却认为王佳妮也是隐形的获益人。
    因为王佳妮爱着苏小北,她也希望苏小北可以摆脱这样的困境。有时候感情上的渴望也是一种犯罪的动机。
    只是王佳妮与被害人之间的父女关系从一开始就阻碍了所有人的思考路径。
    现在苏小北既然有了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公安就要寻找下一个犯罪嫌疑人。这个人会是王佳妮吗?
    章佳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她才想到安排小艾去查查。
    “不会吧。我们去王佳妮家的时候,她并不认识我们啊。既然不认识,她怎么会想到提供证据给我们呢。”小艾觉得章佳的脑洞比自己还要大,她怎么会怀疑到一个孕妇身上。
    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孕妇有可能会杀人,被害人还是她的父亲。”小艾不同意章佳的猜测,于是问道。
    “准确说他们是养父女关系,我们或许还应该查查王佳妮小时有没有受到过家暴的记录。”章佳还记得村书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至于你第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没错,当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并不是不认识我们。准确的说是她认识我们的车。”章佳解释道,同时也是提出了一种新的设想。“在村委会的时候,我记得村书记曾经告诉我。他与苏小北家是亲戚。那么我们去勘察现场的消息,村委会的书记就绝对瞒不住利害关系人王佳妮。况且我们的车可是在村委会门前停了一整天,她只要记住车牌就可以了。”
    “所以因为村书记的一句话,你就怀疑到她了。”小艾质疑道。
    “当然不是,你想想一个孕妇大雨天去地里刨土豆吃,然后又差点被我们撞到。这发生的一切看似太合理了。可是这个故事也太过于悲情了。悲情会引起同情的,而同情会遮住理智的。”章佳叹口气说道。她当时也是对王佳妮有几分可怜,再加上差点撞到人家所以心怀愧疚,自然是没有想那么多。
    当事情发生的太像一个编织的故事的时候就不那么可信了。
    一次美丽的邂逅,一段悲情的设定,然后就是天下掉下来的有可能让苏小北脱罪的不在场的证据。这一切都让现在重新理智的章佳产生了怀疑。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吧。”小艾还是不信那样一位可怜的女人会有这样的心机,她有些执拗的说道。
    “美剧基本演绎法你没看过吧。水落石出前一切都可以假设。你想想谁会在雨天里去下地干活呢。”章佳冷笑着问道。“当然这还只是我的猜测。你可以去问问她的妇产医生就知道真相了。”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她的。”听了章佳的话,小艾的心里也有些游移不定了。毕竟章佳一向都是十分干练能干的形象,况且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那天在她家日历上看到了王佳妮自己用笔记下的那个去妇产医院检查日期,那一天其实就是案发的时间。我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在一起发生有些太过于凑巧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刚刚张文山的话,今天苏小北的表现确实是太过于异常了。”
    章佳打开车门,思索下说道。“我总觉得苏小北好像已经对今天法庭上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
    张文山最后的话确实让章佳注意到了这场庭审中不合理的情况,也引发了她很多的猜测。
    如果苏小北不再现场的证据被法院采信,他会被无罪释放。
    那么谁杀了被害人,王佳妮吗?
    进一步去看案件,苏小北如果在案发当天知道自己的妻子怀孕了,他会不会为自己的妻子替罪呢。
    那么王佳妮在那一天去医院检查也是巧合吗?
    章佳想到了这些,张文山也想到了。现在小艾也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二天下午,律师楼里。
    “特大新闻,警方发现了计时装置。检察院已经证明案发时间是被伪造的。”章佳正在和自己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的当事人讨论如何向犯罪嫌疑人要回集资款的时候,小艾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说什么?”章佳站起身惊诧问道。
    “我告诉我男朋友关于咱们去勘察现场发现电视机一直通电的事情后。他就和公安重新勘察了现场,他们在电视机里发现了计时设备。”小艾兴奋说道。
    “公安的技术人员说那个计时设备会在11点准时启动电视机里预设的光盘播放惨叫声。”
    “电视机要一直通电才会定时播放录像,而凶手也要重返现场毁坏掉开机状态的电视。其实证人见到的那个人就是真凶,他是在隐藏证据。”章佳喃喃的说道。
    一旁的当事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章佳和小艾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我们还要联系妇产科医师吗?”小艾问道。毕竟现在看来如果苏小北不在场证据被检察院推翻,苏小北会继续被检察院指控才是真正的谋杀人。
    那么章佳的对王佳妮的怀疑是否也该解除了。
    “哦,王女士,我们继续。”此时章佳也看到了当事人疑惑的表情后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了于是说道。
    “小艾你再去联系下张检察官,提醒他去查查谁在案发前对电视机动的手脚。”同时章佳对小艾吩咐道。
    “我知道,按照推理的关键,谁碰过电视机谁就有嫌疑。”小艾恍然大悟后俏皮的一笑,转身出去了。
    “王女士,我们继续谈你的追脏的事情。”章佳有恢复平静,重新坐下,面带笑容服务自己的客户。
    章佳侃侃而谈,只是脑海中偶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却挥之不去。
    不知道那位自以为可以导演这场故事的那个人在得知自己的把戏被他们一点点拆穿后,他或者是她会不会现在已经有些焦急了呢。
    不着急,真相或许已经不远了。
    顶
    第十四章蓦然回首
    张检,警方刚刚打来电话,他们的调查已经有结果了。经过这几天的走访他们找到几位靠山村的村民可以证实在案发前一天曾看到过苏小北将电视机搬运到了被害人家中的情景。我们也核查了村口的治安监控视频确实发现了苏小北搬运电视机走出小卖店的视频。”
    检察官助理梁海拿着警方刚送来的新证据兴冲冲的进了张文山的办公室大声嚷嚷道。“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证明那台电视机就是苏小北放置在案发现场的。”
    “果然不出所料。”张文山闻言也是十分振奋。自从在章佳提醒下发现案发现场电视机的问题后他就让警方立刻开始搜集周边的证据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收获。
    在法庭上,这些间接证据将是十分有利的控诉证据。
    “对了,苏小北的专业背景调查的怎么样了。他是否具有电器维修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为了稳妥起见,张文山在休庭后安排的取证工作可不仅仅只有这一条。
    “按照你列举的侦查方向,警方发现他在职业学院中确实曾经学习过一些电器知识。现在应该可以肯定就是他在电视上做的手脚了。”梁海拿出一张警方走访学院后得到一份情况说明交给张文山。
    上面赫然有着苏小北在职业学院学习期间曾经学习电器维修的经历。
    “真是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啊。”看过后,张文山顿时欣喜不已。
    有了这方面的证据就足以证实苏小北确实在电视机上动了手脚,然后他通过电视机上的定时播放装置伪造了虚假的案发时间来混淆警方视听的事实。
    苏小北为了迷惑所有人,他甚至是故意让住在隔壁的证人听见被害人遇害的惨叫,然后见到自己翻墙而出的身影。
    这样一来,从一开始警方就误以为案发时间是在证人听见被害人惨叫的时间。接下来苏小北被捕后,他再利用律师申请调取了自己家门口的公安的治安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来证明自己不在案发现场,最后让自己在这起案件中彻底脱罪。
    “真是狡诈心思啊。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终究还是留下了马脚。”相通这些经过后,张文山内心也不由得对苏小北心生佩服,但同时又有几分自傲,颇有几分如来佛主看着掌心中猴头翻不出五指山的心思。
    说实话,从业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犯罪嫌疑人。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名能够有预谋的布置案发现场,利用法律规则为自己开脱罪名的罪犯。
    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他终究还是难逃检察机关的指控。
    “那么我们现在就通知法院准备开庭。我相信只要驳斥了章律师提出的苏小北不在场的证据,我们就可以指控他犯有故意杀人的事实。”检察官助理梁海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上一次庭审章佳的不在场证据让他们公诉人可是没了脸面。这一刻找到了新的证据后,他有一种王牌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找回场子
    “不急,我还是要先见一下章律师。有些事情我需要在了解一下。”张文山看着急迫的助理笑了下,他的心思却渐渐恢复了理智和平和。他终究是办案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再一次重新审视全部的案件证据后,忽然意识到这起案件中还存在一个关键环节没有补上。
    “苏小北为什么要移走尸体。他在掩藏什么?”
    S市 律师大厦 502房间
    “尸体呢?你应该明白法律上只要没有尸体就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实害结果的发生。你如何证明发生了你所说的主要的犯罪事实。”
    律师办公室里,章佳看完张文山带来的补充证据后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指出这件案件最后的漏洞。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帮我想想尸体可能在什么地方。苏小北有没有和你透漏过一些什么线索。”张文山对于章佳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意外,事实上他现在也是对这个问题很困扰。
    “苏小北既然选择伪造了现场对抗警方调查,他自然不会认罪悔罪。你觉得他又怎么会和我说什么呢?"章佳笑着摇了摇头打消了张文山的幻想。“而且我是一名律师,我有义务为我的当事人保密。”
    “当然,看样子是我想多了。”张文山叹口气,他本想从章佳这里获取一些信息。但是他却忘了苏小北是一位狡猾多疑的罪犯。他怎么会和一位法律援助律师透漏自己藏尸体的地方。
    “别急。你要想找尸体的话,我这里有一份证据或许有用。”看着张文山有些失望的样子。章佳话锋一转,她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张文山。
    “体检报告。”张文山看完章佳拿过来的证据不由得微微皱眉。“是王佳妮的体检报告。”
    “没错,准确的说是王佳妮孕检的报告。前几天,我见过她的妇产科医师。那位妇产医生告诉我王佳妮在案发前曾去他那里进行过一次全面体检。后来体检报告显示她并没有怀孕。可是苏小北却认为王佳妮已经怀孕了。”章佳说道。
    “为什么苏小北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错误的认识。这期间发生的变化显然是出现在王佳妮身上,她无疑是对苏小北说了谎。”
    “这有什么问题吗?妻子欺骗了丈夫。”张文山疑惑问道,他不明白即使王佳妮欺骗了苏小北,可与这件案件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苏小北为什么要隐藏尸体。他在隐瞒什么?”章佳不答反问。
    “通常来说是这是一种罪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选择的隐藏事实真相的做法。”
    对于这个问题,资深检察官张文山自然是清楚的。
    “所以苏小北隐藏尸体就是在隐瞒一种真相。”章佳总结道。“那么他在隐藏什么真相。被害人的真正死因?或者说是真正的杀人动机。”
    “你是说被害人的死因、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都和这份孕检报告有关系。”张文山有些明白章佳的意思了,但又感觉章佳的猜想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是有关系的。我们换个思路考虑问题,如果你找到尸体就可以找到杀人动机,那么找到杀人动机就可以找到尸体。”尽管章佳说的话很拗口,但是张文山明白了。
    “你是说苏小北的杀人动机与王佳妮隐瞒自己没有怀孕的事实有关系?你有证据吗?”张文山问道。
    “证据我现在还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意见。如果你想要最快的速度找出被害人尸体的话,你可以让公安监视王佳妮的行踪。”章佳现在心里虽然有一种设想却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这种设想,所以她只能提出一点建议给张文山。
    一般来说犯罪分子尤其是不太坏的犯罪分子的内心总是会有些特别心虚的特征。
    在许多案例中,这种心虚的心理特征会让这些犯罪嫌疑人他们选择在案发后某一时间段重新回到谋杀现场去审查自己作案时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他们进行弥补。
    在这起案件中,王佳妮是个特殊的角色。她是唯一一位与被告人和被害人都有亲密关联的人物。那么在她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会不会就是这样一位心虚的犯罪嫌疑人呢?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去跟着王佳妮,或许你们很快就会找到被害人的尸体了。”章佳说了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提醒张文山不要忽视王佳妮的存在。
    自从章佳在法庭上出示了那段苏小北不在案发现场的视频后引起了案件进程的停滞,章佳就开始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甚至是通过私人的关系去调查这个人。但真正让她开始对王佳妮进行调查的原因却是因为那份体检报告的出现。
    “就算你说的这些推理都是对的,王佳妮在案件中的表现确实也有些奇怪。可是现在靠山村的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严密封锁了,绝对没有人可以再进去了。”张文山现在有些明白章佳的意思,但他还是有些顾虑。毕竟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对一位公民进行跟踪调查是违法的事情。
    “王佳妮应该也知道这种情况,她还会去自投罗网吗?”张文山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事实上,我认为你说的那个案发现场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那里恐怕只是苏小北在案发后精心伪造的地方用来掩人耳目。
    苏小北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欺骗警方,误导警方的侦查方向来帮助自己或者是王佳妮脱罪。而王佳妮又引我去调取了那段不在场的视频来证明苏小北无罪。”
    章佳听到张文山的话后摇了摇头否定了张文山的说法。“好好看看这本书书,只要警方找到尸体我们就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话锋一转,她站起身从自己身后的书柜里抽出一本书递给张文山。
    张文山低头看到在书封面上用黑色字体写着几个大字《重返案发现场》。
    “你竟然喜欢这种书。”张文山惊讶无比。这可是那些从事刑事科学鉴定的技术人员才会购买研读的专业书籍。
    “不,我也最近才买的。我发现上面记载了一些有趣的犯罪现场案例很有启发,希望它对你们有用。”
    章佳笑了笑说道。“现在的犯罪嫌疑人太狡猾了,他们学会了精心设计骗局欺骗我们。为了不被蒙蔽,我们也需要不断地学习一些知识才行。”
    “你现在扮演的角色比起一名刑事律师,倒更像是一位出色的私人侦探。”张文山摇了摇头开着玩笑说道。
    见到张文山答应下来,章佳也是还以微笑。她预感张文山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那具神秘消失的尸体,同时她也会找到这件案件的最后的真相。
    第十五章女人的隐瞒
    墨绿色的密林中,空气静的可怕。偶尔一阵风吹来,树叶会响起沙沙的声音,伴随着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在林中传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回声。
    这处大山中的密林显然是一处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的森林,四处都是温带的阔叶林和灌木丛,林间遍布枯烂的树叶和杂草。
    “好了,我们快到地方了。大家可以先歇一会。”
    张文山跟着几名刑警一路穿梭在林间走了很久,他毕竟是办公室的文职。这样的介入现场调查还是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此时听到姜队长的命令后,张文山也是气喘吁吁的靠在大树上休息。
    不远处的山顶上矗立一座古朴的塔楼,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了。
    “我们的侦查员在村子里走访的时候,有位村民告诉我们王佳妮每隔两三天就会上一次山。虽然村里人平时会上山挖些山野菜之类的东西,但现在已经是冬季了。”姜队长对张文山说道。“所以我就调动了一些警力进山搜索有了发现。”
    “辛苦了,姜队长。”
    张文山也没有想到刑警队会找到被害人的尸体,他知道姜队长他们肯定是没少花费精力办案。
    “大家都是为了办案嘛。”姜队长得意的笑了笑。
    这起案件因为缺少被害人的尸体所以法院迟迟没有宣判,他这个刑警队长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现在这起案件终于有了起色。
    “那咱们先别歇了,赶紧带我去看看。”想到终于可以结案了,张文山现在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于是一行人又走了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了山顶塔楼旁。
    这处塔楼就是平时住在靠山村山沟里村民每天都会看到的废弃寺庙遗迹。其实这里距离村子只要二十分钟的山路,村民们也会经常来这里采摘野菜。
    登上山顶,现场的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张文山看到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正在一片杂乱的草地上翻看着什么,样子十分的仔细。
    “你们看,这里的植被明显凌乱了许多,旁边还有连根拔起的植被枯枝。我估摸着此处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草木受到过一些破坏,或者土里掩埋了什么东西。”
    一名年纪较大的法医一边低着头仔细寻找什么,一边对着几名年轻的法医开口说道。“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植物会逐渐生长并掩盖掩埋地点。但是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你们仔细找找有没有什么血迹、头发之类的痕迹留下。”
    “好的,主任。”
    其余年轻的法医答应一声立刻散了开来四处勘察现场。
    “老姜,尸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们还在找什么?”
    此时张文山越看这些法医的举动心里越觉得有意思于是对身边的刑警队长问道。
    “我也不清楚。等会儿,我去问问。”
    姜队长也是莫名其妙,索性直接扬声对着那名年纪较大的法医喊道。“老郭你在找什么?”
    “哦,是姜队长来了。”此时年纪较大的法医听到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姜队长正对他招手于是走了过来对姜队长说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尸体倒卧和拖拽的痕迹,所以怀疑这里就是凶手杀人的第一现场。”
    “原来是这样。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市局法医中心的郭主任。”
    姜队长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对张文山介绍面前的法医道。
    “你好。久仰大名了。”张文山伸出手与法医握了握说道。“我看这里面积这么大,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们当然是挖开土层后才知道有尸体的。”郭主任嘿嘿笑了笑,然后看着疑惑不解的两人解释道。“只是玩笑而已,你们和我来。”
    说完,法医郭主任带着二人进入警戒线来到现场的中心。张文山看到这里已经挖出了一块几米见方的土坑。
    土层中的尸体已经被法医取了出来摆放在土坑旁边。
    两名年纪较大的法医正围着尸体进行检查什么。张文山因为站的比较远,所以看不清尸体的样子。
    “下午我们来了以后就发现这里的土层已经发生了埋尸地的沉降迹象。这说明地下用于填充掩埋的泥土因为尸体腐烂降解出现了向下沉降的现象,从而在地面上留下了两次下陷的痕迹。”
    郭主任推了推黑边框的眼镜就给两人解释了起来,说着他用手指着土坑中的第二个沉降的土层给二人看又解释说道。
    “按照现场勘验科学的原理,尸体腹腔的快速腐烂和沉陷会在地面上留下明显二次沉降的痕迹。我就是根据下陷面积的大小来判断这里埋葬物的大致体积。”
    埋尸地的几个明显特征和这里的土层竟然全部都对上了。显然这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你们真是厉害。”听着这些法医知识专业的介绍,张文山由衷佩服的说道。“那么现在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吗?可以确定死者就是王佳妮的养父吗?”
    “还没有结果。不过尸体我们已经带回市公安局进行进一步的尸体死因的鉴定和DNA比对工作。到时候有了结果我们会最快的告诉你。”郭主任严肃了表情保证道。
    “好的。我等你的消息。”张文山闻言也是面色一喜。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离真相不远了。
    S市中级人民法院 第二审判庭
    “王佳妮,今天我们代表公诉机关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问题。”
    公诉人张文山从公诉席上站起身面色郑重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问道。
    “好的。我会如实回答的。”这个出身小山村的女人比章佳想象的要平静的多,至少她的面色丝毫没有半点担忧,听到检察官的讯问也只是答应一声后点了点头。
    “你丈夫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你的丈夫和你的养父之间有什么仇怨吗?”张文山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仇怨,他们平日里很少见面的。”女人低着头,站在法庭上说道。
    “为什么很少见面,他们可是翁婿的关系啊。”张文山继续问道。
    “因为钱。你们都知道我父亲在外面欠了不少的赌债,所以他三番五次需要我丈夫给他还钱。可是我丈夫辛辛苦苦开着小卖店能有多少收入,而且我们也要生活怎么能都给他。”
    王佳妮站在法庭没有隐瞒他丈夫和养父之间糟糕的关系说道。
    “我父亲欠了很多债,可我们拿不出钱给他。所以他就威胁我丈夫说让我和他离婚,这样我们离婚后,我也可以分到一半的家产。这些钱都可以让他挥霍了。”
    “离婚?现在婚姻自由,你丈夫为什么会因为害怕你父亲的威胁你们离婚而去杀人。”张文山疑惑不解问道。他觉得这个杀人动机实在是有些说不通。现在社会婚姻自由,如果夫妻二人不想离婚,一个养父又怎么有能力威胁他们呢?
    “你丈夫在害怕什么?”张文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也是本案的犯罪动机。
    “因为那时候刚好我怀孕了。我丈夫苏小北他们家几代单传,他自然十分想要这个孩子。”王佳妮痛苦的回忆着那一段经历,女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可我养父知道他有家暴的习惯,所以就威胁我丈夫要到法院告他曾经几次家暴我的事情,然后请求法院判决我们离婚,并且还威胁要拿走孩子的抚养权。”
    “因为有家暴史的缘故,法院一定会判我们离婚,而且还会按照法律规定分给我大部分的家产。”女人的说法一点点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在场旁听的众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你丈夫苏小北要保住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保住他大半的家产,所以他选择了杀了人。那你又是如何将被害人引到山上的,他又是如何杀害被害人的。”公诉人张文山丝毫不放过半点机会又问道。
    S市中级人民法院 第二审判庭
    “王佳妮,今天我们代表公诉机关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问题。”
    公诉人张文山从公诉席上站起身面色郑重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问道。
    “好的。我会如实回答的。”这个出身小山村的女人比章佳想象的要平静的多,至少她的面色丝毫没有半点担忧,听到检察官的讯问也只是答应一声后点了点头。
    “你丈夫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你的丈夫和你的养父之间有什么仇怨吗?”张文山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仇怨,他们平日里很少见面的。”女人低着头,站在法庭上说道。
    “为什么很少见面,他们可是翁婿的关系啊。”张文山继续问道。
    “因为钱。你们都知道我父亲在外面欠了不少的赌债,所以他三番五次需要我丈夫给他还钱。可是我丈夫辛辛苦苦开着小卖店能有多少收入,而且我们也要生活怎么能都给他。”
    王佳妮站在法庭没有隐瞒他丈夫和养父之间糟糕的关系说道。
    “我父亲欠了很多债,可我们拿不出钱给他。所以他就威胁我丈夫说让我和他离婚,这样我们离婚后,我也可以分到一半的家产。这些钱都可以让他挥霍了。”
    “离婚?现在婚姻自由,你丈夫为什么会因为害怕你父亲的威胁你们离婚而去杀人。”张文山疑惑不解问道。他觉得这个杀人动机实在是有些说不通。现在社会婚姻自由,如果夫妻二人不想离婚,一个养父又怎么有能力威胁他们呢?
    “你丈夫在害怕什么?”张文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也是本案的犯罪动机。
    “因为那时候刚好我怀孕了。我丈夫苏小北他们家几代单传,他自然十分想要这个孩子。”王佳妮痛苦的回忆着那一段经历,女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可我养父知道他有家暴的习惯,所以就威胁我丈夫要到法院告他曾经几次家暴我的事情,然后请求法院判决我们离婚,并且还威胁要拿走孩子的抚养权。”
    “因为有家暴史的缘故,法院一定会判我们离婚,而且还会按照法律规定分给我大部分的家产。”女人的说法一点点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在场旁听的众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你丈夫苏小北要保住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保住他大半的家产,所以他选择了杀了人。那你又是如何将被害人引到山上的,他又是如何杀害被害人的。”公诉人张文山丝毫不放过半点机会又问道。
    “那天晚上是我丈夫苏小北告诉我,让我转告我父亲,他会在山上寺庙塔等我父亲一起谈谈替他还钱的事情。如果我不答应我丈夫去传话,他就要打我。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苏小北要杀人,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父亲去山上和我丈夫见面。”
    王佳妮说道这里语带哽咽。“我丈夫只是和我说在村里人多眼杂,被人知道他给我父亲还赌债会有人嚼舌根的,所以在村里不方便给我父亲钱。于是那天我去送饭的时候,我就告诉我父亲苏小北会在山上等他给他钱。我父亲也怕被要债的人发现我们给了他钱就找他要债,所以他答应晚上会一个人上了山。
    女人告诉法院她也是被丈夫欺骗的,她原本真的只是以为丈夫要和自己的父亲好好谈谈。
    “你丈夫是怎么杀人的?说下当时的事情经过。”张文山又问道。
    “我当时没有在场,是我丈夫苏小北回来后跟我说我父亲年纪大了。上山后我父亲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几乎都走不动路。所以我丈夫很容易就把人杀了。”王佳妮讲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你是否知道你丈夫当时用的什么凶器?”张文山冷硬心肠继续问道。
    “我不清楚。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是我丈夫杀了我父亲。”女人答道。
    “公安机关向你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对公安机关如实交代这些?甚至还配合你丈夫诱导律师调取出你们一早就制造的不在场的监控证据。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包庇罪了吗?”话锋一转,公诉人张文山咄咄逼人抛出数个问题问道。
    “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失去父亲。所以警察问我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说。而且我不知道这样做犯法。”
    法庭上,王佳妮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衬托娇小的身躯,大大的眼睛泫然欲泣,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动人。“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调取监控视频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是我伪造的证据呢?”
    “那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安装定时装置吗?”公诉人皱起眉头继续问道。他感觉事情有些不顺利。眼前的女人看似回答了丈夫杀人的事情,但是却对自己包庇的罪行处处回避。
    虽然现在王佳妮承认自己知道丈夫杀害了养父的事情,但却不肯承认事前知情,而且也始终不肯承认自己配合丈夫利用辩护人提供给警方不在场证据的事情。
    事实上该视频证据也确实是章佳作为辩护人提交给法院的。
    “春天的时候我丈夫给我父亲修的电视,至于定时装置的事情电视机,我只有初中文化,实在不太懂这些电器的事情。”王佳妮一副委屈的回答道。
    两人交谈中,章佳一直沉默不言,只是她看向王佳妮目光有些复杂。王佳妮是上山去看埋葬尸体的现场的时候被警方抓获的,在公安机关审讯时已经交代了她对警方隐瞒的一些事情。
    今天王佳妮被公诉机关指控包庇罪,法庭已经决定将其与苏小北故意杀人罪一起并案处理,所以今天两位被告人也要一同被审判。
    章佳作为苏小北的辩护人,自然一直在一旁旁听这件案件的审理。
    “你丈夫准备杀害你养父的意图,你是否事先知情。”或许是在思考如何打开突破口,张文山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我并不知道我丈夫要杀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王佳妮仍旧是摇摇头否认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当天你丈夫是几点回的家?”张文山立刻继续问道。
    “大概是下午六点多他回的家,杀人的事情也是他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的。”王佳妮说道。
    “晚上十一点左右。你丈夫是否出了门?”张文山不给对方反应机会,话锋一转问道。
    “你们不是都看过视频了吗。虽然案发时间是我丈夫伪造的,但是那段视频是真的。11点多的时候他并没有出门。”王佳妮说道。
    “那你当时有没有出门?”张文山一针见血说道。“据我们所知当时证人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个黑影就是你吧。你去案发现场伪装成你丈夫的模样就是为了帮助你丈夫伪造案发时间。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佳妮大大的眼睛中透着迷惑,似乎不清楚这件事。“我当时一直在家里睡觉。根本没有出过门。”
    “你不恨你丈夫吗?他杀了你的养父,甚至是对你长期家暴。你现在还在包庇他。”张文山紧紧盯着女人的眼睛问道。
    “我从没有想过包庇谁,只是不想孩子失去丈夫。”王佳妮毫不犹豫的说道。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怯怯的样子。
    “你还要隐瞒吗?这是你在县妇幼保健医院的体检单,上面显示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你为什么要对你丈夫说谎?”张文山的声音更加严厉的问道。
    这份体检单自然就是章佳提供给张文山的。
    “我承认是我撒了谎。因为我害怕。我丈夫脾气不好。他经常对我家暴,如果我没有怀孕,他一定会打我的。”王佳妮没有想到张文山会拿出这份体检报告,她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公诉人讯问暂时到此为止。”张文山看看手里的问话提纲,他认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继续讯问了。于是他对法庭说道。
    “好。苏小北的辩护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可以询问了。”法官转过头看向章佳提醒道。
    “没有询问的了。”例行问了几句,章佳心里暗暗叹口气放弃了继续询问这个女人。
    她知道张文山虽然刚刚的讯问显得凌冽十分,但始终无法抓住这个女人的把柄。
    今天庭审想要证实这个女人参与了苏小北的谋杀计划几乎是不可能的。
    “讯问阶段结束。法警带上苏小北到庭。接下来法庭进入举证环节。”
    法官主持庭审说道。
    当苏小北被带上法庭后,法官继续说道。“请公诉人出示证据。”
    第十六章坦白与谎言
    法庭上,旁观席上已经座无空席。在场的众人都在等待案件的真相大白。
    “上一次开庭的时候对方辩护人曾向法庭提供了一份被告人苏小北不在案发现场的视频,该视频证实了被告人苏小北在案发时间晚上11点左右在家中并没外出。”张文山一身黑色的西服,佩戴检察徽章站起身走到法庭正中央面对众人朗声说道。
    “但是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补充侦查取证,我们已经可以断定真正的案发时间并非是晚上11点,而是晚上6点。而且案发第一现场地点也不是在被害人家中,而是在被害人所住地的山沟后山一处废弃塔楼旁。因此被告人苏小北的不在场证据并不成立。”
    出乎意料的推断,随着张文山的话音刚刚落下,全场顿时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资历老道的公诉人会推翻辩护人的无罪证据。
    “公诉人,你的推断有什么证据吗?”年迈的法官庄重的问道。
    “请看大屏幕,接下来我们会一一出示证据图片。”随着张文山的话音落下,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幅幅尸体解剖的图片和文字说明。
    “其实凶手之所以费尽心机的隐藏尸体,他不想让我们找到被害人的遗体是因为一切秘密都在被害人的尸体上。”
    张文山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
    “很遗憾,我们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才解开了谜题。经过三名法医对被害人的尸体进行了解刨后,他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法医鉴定被害人的致命伤是头面部的颅骨受到外力击打致颅脑碎裂而死。根据伤口形状可以判断致命凶器就是警方在埋尸体的草丛中提取到的刨根锤子,而非是上次庭审出示的被害人家中提取的刨根锤子。”
    张文山开口缓缓的说道。他的论断和大屏幕上播放的图片相互应和,牢牢吸引住了众人的好奇心。
    “但是法医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们在被害人的左手静脉上发现存在四道刀割的痕迹。伤口皮肉发白外翻,我们怀疑这是因为被害人在死后被人从静脉处放血的原因形成的死后伤口。因为当时被害人已经死亡,他的血液失去温度就会凝固,所以凶手为了弄到足够的血液需要反复割开死者伤口放出了体内大部分的血液。”
    随着话音落下,投影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死者遍布割裂伤口的手腕证实了张文山的话语真实性。图片触目惊心,许多人都不忍直视。
    “很残忍啊,可是凶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就是为了利用这些血液伪造出一副在被害人家中的发生了凶杀案的假象。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们在埋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尸体倒卧和拖拽的痕迹,甚至是被告人不小心留下的足迹。”
    转过身,张文山目视着一副满不在意表情的苏小北冷冰冰的说道。
    “现场勘验提取的痕迹证据和尸体检验证据已经足以证实案发第一现场就在山顶寺庙塔楼之上。苏小北,你说我推理的对吗?”
    “不得不说,你们的猜测真的很精彩。”这一刻苏小北显得很平静,他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但是我为什么要伪造案发现场。我可以直接在他的家里杀了他。”
    “因为你需要伪造一个案发时间,利用那段不在场的证据视频来让自己脱罪。”张文山语气严厉的解开了这一切的谜底说道。
    “我们调查过你在很早以前曾经以商店出现失窃事件为由向派出所申请在你家附近安装一部治安摄像头。那个时候恐怕你就是想通过一段视频来伪造自己不在场无罪的证据。”
    “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我是怎么伪造案发时间了。晚上我当时确实就在店里。”谎言被识破,苏小北目光冰冷,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开口说道。
    “怎么还心存侥幸吗?”张文山冷笑。“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好好说说你的手段。”
    “一般来说村里人都睡的早,谁会在半夜11点去小卖店买东西。既然已经没有人买货了,你为什么还要呆在农村小卖店里卖货。”张文山讽刺的说道。话语一针见血刺破伪造。
    “这些只是你自己的怀疑,你有证据吗?”
    苏小北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文山,目光中满是惊惧。
    “不要急,我有很多的证据给你看看。”说到这里,张文山语带嘲讽,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其实你设计的所有事情进行到了这里都很顺利。甚至我们也一直在困惑你是怎么做到的,被害人的惨叫是怎么回事。恰巧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一台通着电源还在工作的电视机。正是这台电视机为我们揭开了你的秘密。”张文山竖起手指摇了摇揶揄的说道。
    “虽然你毁坏了电视的屏幕,但令人遗憾的是却忘记了拔掉电视的电源。”
    “没有拔掉电源?这与案件有什么关系吗?”众人有些疑惑。
    “当时我很疑惑你杀人后不着急离开,为什么一定要毁掉一台开机的电视机屏幕。这是打斗时候的意外,还是你一直在隐瞒什么秘密。”张文山看了看对面的章佳微微一笑,这一点疑问其实是章佳提醒他才发现的。“其实你的秘密也很简单,你要在隐藏电视已经启动的情况。”
    听到这里,苏小北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现在也可以给你好好讲讲我是如何解开谜题的。”张文山嘲讽的道。
    “请说吧。”苏小北仿佛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坐在座椅上。
    “好的,技术部门在这台没有断电的电视机里找到了一部录音设备。现在谜题解开了。原来有人在电视机里安装了录音设备,并且将电视机放在被害人家中制造了晚上11点案发时候被害人发出惨叫的假象。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张文山看着面露惧色的苏小北微微笑笑说道。
    章佳听到这里也簇起了眉头,她也很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证实我们的猜想,我们已经联系了苏小北就读的S市职业技术学校。现在有三位证人的证言均证实苏小北曾经在学校里选修过家电维修专业、也就是说他具有利用自己的专业背景”
    “什么样的录音设备,可以仔细说下吗?”法官好奇的问道。
    “当然可以,大家请看大屏幕。”随着张文山的话音落下,书记员操作电脑系统播放证据清单。
    一旁的大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的照片。在电视机一旁还有一个被拆卸下来的小巧的黑色带着电子屏的设备。
    “这种老旧的电视后面的机箱空间很大,里面刚好可以被人安装了一部可以定时播放声音的录音播放装置。”张文山指着大屏幕上的图片对大家介绍道。“被告人就是利用这样的设备误导了我们对犯罪时间和地点的判断。”
    “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案发当天其实住在被害人隔壁的证人所听见的疑似被害人遇害时发出的那一声惨叫声就是这台电视里录音装置发出的。被告人很狡猾,他这么做是为了通过隔壁证人的无心证词来伪造出一个案发时间迷惑我们的侦查方向。他希望自己可以使用一段谎言,一段精心伪造的不在场视频来逃脱法律的处罚。”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还是发现了这些设计。”
    张文山慷锵有力一锤定音的说道。在场的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为这精心设计的杀人迷局发出一阵议论之声。
    一旁苏小北闻言后却面色苍白,他的信心似乎已经被张文山彻底击溃。
    “如果凶手刚刚杀完人,他一定是用自己手中沾染血液的凶器去砸坏电视机的电视屏幕。可是为什么电视机屏幕碎片上没有任何被害人的血迹残留。”此刻,章佳心里的困惑也想明白了。
    “谜底的答案就是凶手其实并没有出现在现场,而是他的帮凶到达现场后匆匆泼洒了一些血液伪装了现场情况,又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没有沾染被害人血液的锤子打坏了电视屏幕。这一点也恰恰证实了被害人住处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那么砸坏电视的黑衣人又是谁?”法官再次问道。
    一时间,法官的问题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张文山的身上,大家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张文山先是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苏小北,然后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言的王佳妮。
    “如果没有错的话,我想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王佳妮女士。”沉默良久,眼睛在两人身上搜寻着蛛丝马迹,最后张文山语气凝重的说道。
    “抱歉,我不知道电视机里还有这些东西。”王佳妮刚刚在庭下哭红的眼睛里还带着点点泪花,她楚楚可怜的毫不犹豫的否认道。
    “而且我也没有提供给法庭任何我丈夫不在案发现场的视频资料。你所说的黑衣人现在只是你自己的一种猜测而已。”
    面对王佳妮可怜又可悲的推脱,张文山没有在说什么。其实对于谋杀共犯的指控,他心中有些无奈。
    坐在对面辩护席位上的章佳心里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王佳妮绝对是有问题,但是法庭上定罪量刑是要讲究证据的。
    在没有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是公诉机关他们对这个女人也是束手无策。
    “被告人苏小北你对公诉人提供的证据有什么异议吗?”法官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这回是我输了。”苏小北苦笑一声,他的回答几乎等于是承认了张文山所有的推测都是正确的。
    “被告人苏小北,王佳妮是否帮助过你伪造了案发现场。”张文山突然开口问道。他要尝试一下能否突破苏小北的口供。
    如果苏小北当庭指认王佳妮就是自己的帮凶,那么王佳妮就将会构成包庇罪。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什么黑衣人,而且我的妻子也没有去过案发现场。”
    苏小北摇摇头否认道。
    “那你告诉我是谁布置的案发现场,又是谁启动的电视机。”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面对张文山的质问,苏小北面色有些苍白,他却回答的很是坚决。
    一旁的章佳却注意到苏小北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他的心理防线正在被一点点的突破。
    “苏小北,其实你的妻子并没有怀孕。你不必为她隐瞒什么?”章佳想了想开口劝道。
    “你说什么?什么体检单?”
    听到章佳的话,苏小北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章佳。
    “我们已经调取了王佳妮的体检报告。她没有怀孕,她确实是在欺骗你。”
    张文山也反应过来,立刻对着苏小北说道。
    “每个人犯下自己的罪孽,她都需要忏悔。你顶替不了她的。”章佳劝道。她不想这个男人为了一个谎言承担不属于自己的惩罚。她希望这个审判的结果是公正的。
    苏小北看了看章佳,又看了看张文山,片刻后他才明白过来,一时间他的面色越发的苍白。
    “你为什么要骗我。”沉默后,最后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早就已经惊恐的泪眼婆娑的妻子问道。
    “对不起。”王佳妮面对苏小北那种难以置信、愤怒的眼神她第一次在法庭上显得有些慌张。“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其实我也想有个孩子的。小北,真的。”
    “我真是蠢。我不后悔信了那些话。”注视着眼前的女人良久,片刻后,苏小北叹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悔恨自己做下的事情,可我不该爱上女人。”
    “被告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问道。“你可以坦白你自己的罪行,我会给你最公平的审判。”
    “没有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下的。”沉默片刻,苏小北艰难的开口说道。
    闻言章佳不由得摇了摇头,苏小北终究还是选择一个人扛起所有的罪责。
    只是这样对死者,对苏小北,对这个世道都不是公平的。
    半个月后,在并不恢弘大气的刑事审判庭内,案件审判已经进入宣判程序。
    由于被告人的积极悔罪,检察机关公诉人指控工作也准备充分,第三次法庭案件审理进行的很顺利。
    “被告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可以做最后的陈述了。”
    审判席上主审法官声音在法庭内回荡,宣布被告人可以做出自己最后的陈述。这是庭审程序最后的一步了。
    听到法官的话语,张文山坐在公诉席上,用手扶了扶眼镜。他也想看着这个年仅三十五岁的年轻男人最后悔罪。
    此时苏小北静静的站在钢铁护栏里,双手带着冰冷的手铐,身上穿着一身好看的蓝色西装。
    在他身旁的王佳妮一身白色连衣裙,她的神情仍旧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这场关乎自由命运的审判有半点的疲倦和紧张。
    “平常的家庭在我这个年纪,或许已经有了自己可爱的宝宝,有了一位爱自己的妻子。或许已经过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其实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机会的。”
    当一提起自己从未曾拥有的的家庭和孩子的时候,苏小北平静冷漠的外表终于被打破了,一滴浑浊的泪不知不觉间悄然从眼角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
    或许在他一直冷漠的外表下是一个男人渴望家庭幸福的柔软的心。
    “只是因为我在28岁那年,我爱错了一个女人。在35岁那年做错了一个选择,所以我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怨恨任何人。
    在法庭上,我愿意悔恨罪行,也愿意对我自己的没有认真选择过的命运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自己毁了我自己。”
    许久,苏小北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说完了这些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今天站在神圣的法庭上公开悔恨自己的罪行,这么多年的感情的爆发让他的心里难过的要命,但心里的这些话又不得不说出口。
    “虽然你没有给我一个孩子,但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人。我会好好改造,希望你能等我回去。”
    最后他的目光看向王佳妮,坦荡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的怜爱。
    最后时刻,坦露自己的心情,坦诚自己的罪行,让这个男人的心灵似乎都得到了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升华。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会等着你出来。”回望苏小北,王佳妮此刻也是泪流满面,她不过是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很快她就可以获得自由重新返回自己的家。
    可是她的家已经没有家人。
    “全体起立,现在法庭开始宣判。”随着法官的话语落下,审判庭内众人纷纷肃然起立。
    张文山、章佳、小艾都纷纷起立等待法庭的最后裁判。
    苏小北抬起眼眸看着法官,王佳妮依然低着头,只有低低的抽泣声。
    被告人苏小北犯故意杀人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现判处苏小北死刑缓期执行,限制减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王佳妮帮助被告人苏小北逃避法律制裁,犯有包庇罪,鉴于认罪态度较好,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
    审判席上,法官庄重肃穆大声向众人宣读法院的判决内容,他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落入众人耳朵引起思潮无数。历时半年之久,法官终于敲响了自己手里的法槌。
    噩梦终将在黎明时分褪去,黑暗也将在阳光下消散,一切罪孽似乎都将在判决书公开宣读时彻底的结束。
    第十七章树叶下的阳光
    阳光社区坐落在S市的城区中的工业北区。这里的出现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政府花费巨资兴建工业园区招商引资所带来的副产品。
    在那个计划经济刚刚落幕的时代,国家政府主导一切社会资料配给和产品生产刚刚结束的时期。这里曾坐落了不少全国闻名的大型重工业企业,企业的兴盛,随之而来的就是密集的居民区住宅楼从这里拔地而起。
    只是到了九十年代,国家改革开放开始实行市场经济改革。这里的重工业工厂因为落后的产能纷纷被市场所淘汰,随之而来的建设新型高新技术园区的经济政策又导致了城区需要进行重新布局。于是这里的制造业企业在市里政策的安排下也纷纷转型升级,搬迁去了高新技术开发区。
    失去了工厂,等同于失去了就业,这里的经济也失去了动力。本地一些拥有固定房产的居民为了能够增加些家庭收入纷纷选择将自己的住宅改为店铺,在落后的城区里经营着物美价廉的旅店、小卖铺、小饭馆之类的生意,反过来又吸引了不少的人气。一时间原本破落的社区竟然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商业汇聚地带。
    而这里最热闹的中心地带是一处三角形占地不大的广场。当然如此热闹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少了青年男女约会的咖啡厅。
    尽管这里的经营者所用的原料大都是些速溶咖啡,或用微波炉烤制的超市冷冻牛排,但西式的浪漫和低廉的价格仍旧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气。
    遇见你咖啡馆就是这样的一间生意不错的小店,它的门面不大却刚好坐落在热闹的三角形广场的一侧。
    午后,咖啡馆的里显得很冷清,只有三五桌客人坐在这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着事情。
    “在法庭上,虽然法官没有挑明。但是我们都知道苏小北是真的杀了人,他还有一个帮手就是王佳妮。只是因为苏小北对王佳妮的包庇,我们没有办法追究王佳妮的责任。”章佳品着咖啡说道。“可是我个人却认为王佳妮才是真正的主谋,相反的那位杀人的主犯苏小北却是一个被女人谎言利用的可怜虫。”
    “为什么?你会认为苏小北是为王佳妮顶罪。又为什么你会认为凶手是王佳妮呢?你要知道她与被害人可是父女关系?”张文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坐在自己对面咖啡座上的女人,他问道。
    虎毒不食子,尽管在张文山在庭审最后的阶段破解了伪装案发时间之谜的时候,章佳提供的电视通着电源的线索对自己帮助很大,他也很感激这位正直睿智的律师,但他仍旧是不能苟同这位精明律师现在所提出的王佳妮就是案件主要策划者的论断。
    这样的论断没有任何的依据,也没有逻辑可言。
    其实案件进行到最后的时候,苏小北始终没有交代出是谁是帮助他伪装的案发现场,在案发后又是谁到达现场砸毁电视机。
    这样一来,法院也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判定王佳妮的包庇罪,张文山对此内心也一直有些遗憾。
    但他绝不会像章佳这样主观臆断去冤枉一位无辜的人,要知道实践中包庇帮助者和主要策划者在案件中起到的作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准确的说他们是养父女关系,靠山村的村委会书记可以证实这一点。而且我做过一些调查,靠山村的村民曾向乡镇派出所报案反映过被害人长期嗜赌成性打骂女儿的事情。显然这位被害人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对于张文山的质疑,章佳只是微微一笑,随后话题一转又继续问道。“当然养父女之间也会产生深厚的感情,而且家暴史通常会让被家暴者性格懦弱,敢于反抗的案例并不多,更何况还是杀人复仇。所以这一点调查结果也不代表王佳妮会产生杀人复仇的动机。”
    “哦,既然不是家暴复仇,那么你认为王佳妮的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张文山好奇的问道。
    “至于杀人动机。我认为王佳妮有两部分。张检察官,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章佳没有直接揭开答案,而是反问道。
    今天是宣判后的第三天。随着法院宣判的结束,这件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章佳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没有解决,所以她才主动约张文山出来的。
    她有些事情想要和张文山谈谈。尽管她这么做,最终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东西。
    “你是说人质综合征。”张文山微皱着自己浓厚的眉头说道。作为一名刑事检察官,他自然知道这种心理疾病,但他却不知道章佳到底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在1973年,在斯德哥尔摩这座城市。有两名罪犯意图抢劫一家银行,但他们抢劫并不成功,反而被警察围捕他们。为了逃命,劫匪劫持了4名银行职员与警察周旋了130个小时后,歹徒投降。
    让人惊讶的是事后这些被劫持的人员在法庭上不愿意指控歹徒。原因是他们对歹徒心生怜悯。其中,甚至还有一名被劫持的女职员爱上了歹徒,并与其结为夫妻。
    这抢劫事件引起了社会科学家的高度关注,他们非常想了解为何被劫持者会帮歹徒,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感情。经研究后,社会科学家发现当人被劫持时,人是非常脆弱的,若歹徒对他有一丝仁慈,他都会非常感激。久而久之,被劫持者对歹徒的恐惧心理转变为感激心理,甚至是一种崇拜。当他们的心理发生转变时,他们就会把歹徒的生命安全当作自己的生命安全,奋力保护歹徒。
    这种屈服于暴虐的行为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候群”。又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会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质数据库显示,大约27%的人质表现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症状。据心理学者的研究,情感上会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的人,若遇到类似的状况,很容易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难道是王佳妮对苏小北产生了这种人质依赖心理然后帮助苏小北去杀人甚至是包庇自己丈夫的罪行。这种心理的源头是什么?你能说的更具体些吗?”张文山仍然有些搞不清楚章佳的意思。
    王佳妮和苏小北之间真的有这样的一种特殊的关系吗?张文山满心疑惑。
    “不,王佳妮不是包庇,而是谋划杀人。”章佳纠正道。
    “妇幼保健医院的大夫曾告诉我的助理,他曾在对王佳妮进行外科体检的时候发现了王佳妮身体上有很多陈年的旧伤。他当时就怀疑是王佳妮被自己的丈夫家暴。但是王佳妮却是什么都不肯说,而且也不同意医生报警的建议。她只是央求大夫给了她一个怀有身孕的检验单。”
    此刻章佳说到这里叹口气。“种种迹象说明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怕是长期被苏小北家暴已经产生了恐惧和依赖的心理。因为担心自己没有身孕的检查结果会再次被苏小北再次毒打,甚至是被苏小北抛弃。所以她才做出了假装怀孕的事情来欺骗苏小北。”
    “即使苏小北具有家庭暴力的倾向,甚至存在长期对王佳妮进行家暴的情况。而因为人质综合症王佳妮又对苏小北产生了依赖和恐惧心理,她担心苏小北因为自己没有怀孕就会对自己进行报复,甚至是抛弃自己。”
    说了这些,张文山现在依然是云里雾里,于是他开口询问道。“可这和案件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
    “你难道不知道人质综合征表现出来的另外一个特点吗?”章佳提醒道。“当被不断家暴的一方对家暴实施者产生了恐惧依赖心理,她就会对任何威胁到这种依赖关系的第三者产生敌意,甚至是采用犯罪的方式去清除有可能的威胁。”
    “这一点犯罪意图已经在很多案例中都有体现。我们的这起案件也是如此。
    “社会调查报告显示本案的王佳妮的养父因为偿还赌债的原因曾经多次向苏小北索要钱财,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对小夫妻的生活造成了很多的麻烦,也有可能是进行了一些威胁恐吓。可以说王佳妮的这位养父的敲诈勒索在王佳妮的眼里就是一种外部威胁。”
    不等张文山说话,章佳又继续叙说自己这段时间对案件的思考。
    “你说的这些仅仅是王佳妮的杀人动机。可苏小北为什么要同意王佳妮去杀人呢。如果说是苏小北是因为老丈人的压迫才同意杀人,可这种情况出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苏小北以前都可以忍受,那么为什么现在他不愿意忍受了。”
    听了这么多,张文山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他的问题直指关键。
    “别急,听我慢慢说。刚开始我也不解这一点,后来靠山村的村委书记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苏小北他们苏家在村子里其实是三代单传,家里只有苏小北这一个男丁。所以王佳妮嫁入苏家几年都没有生育后,苏家的家里几位老人都有了意见。但是现在的社会因为无子嗣就要驱赶女人出家门的理由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所以这些老人就开始以王佳妮父亲的人品存在问题为由激烈的反对他们的婚姻,甚至是逼迫苏小北马上离婚再娶。你也知道乡村都很重视传统,他们家里的老人对于子嗣传承都是十分看重的,苏小北的压力也很大。”章佳叹口气说出了这些张文山不曾知道的事情。
    “后来王佳妮伪装了怀孕的报告,欺骗了苏小北。苏小北当时一定很高兴。但他又担心老人会因为他岳父的人品的问题继续逼迫自己离婚。所以苏小北为了他的孩子,为了保住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最终他选择了听从王佳妮的意见去杀死那个一直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绊脚石来堵住家里人的口。”
    一口气,章佳终于说完了自己的猜测。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装了太久太久了。
    “你是说苏小北杀人其实都是出于想要保全这段婚姻的缘故,他也太糊涂了。张文山摇摇头感叹的说道。
    “这怕就是当局者迷了。”章佳也说道。
    “因为王佳妮撒谎欺骗苏小北说自己有了孩子,一开始苏小北才会在公安审讯的时候说了假话,承认自己杀了人。他是想舍弃自己,为王佳妮承担了所有的罪行。”张文山想起庭审上苏小北面对法官的连连追问时,始终不肯说出是谁伪造现场,现场出现的黑衣人是谁的态度,他不禁心里有些同意了章佳的推理,可随即他的心中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尽管章佳这些看似有些道理,可是最后苏小北已经知道王佳妮的欺骗了,他为什么还要为这个女人承担所有的罪责。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是说王佳妮想要杀害自己的养父来达到摆脱长期被养父威胁勒索钱财的处境,所以她利用了苏小北迫切想要孩子、想要保住婚姻的心理,让苏小北实施了杀人犯罪。而王佳妮自己则是伪造了杀人现场迷惑警方,帮助苏小北做出一段不在场证据的视频。可她为什么最后还要把警察引到埋尸地呢?”
    听到这里,张文山迫不及待的提出自己新的问题。
    “因为王佳妮不想让苏小北脱罪。杀死自己的养父只是她的计划的第一步。”章佳语出惊人说道。
    “虽然王佳妮得了人质综合征,对苏小北产生了依赖感。但她更想借助公安的调查来摆脱自己的丈夫的家暴。”章佳摇了摇头说道。
    “苏小北设想的无罪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制作了电视机的定时装置来完成假的杀人现场和杀人时间的布局,再通过一段视频监控证明自己不在案发现场进行脱罪。如果没有尸体的发现,他或许真的可以平安的脱罪了。可惜他没有想到在王佳妮的计划中下一个要除去的人就是他。”
    章佳靠在座椅上悠悠的说道。“可怜的苏小北也不过是王佳妮计划中的一个牺牲者而已。”
    “王佳妮是一个狡猾的女人。当初我和小艾在靠山村之所以会注意到治安摄像头有可能拍摄到不在场视频证据就是因为王佳妮的暗示。同时,王佳妮没有怀孕的事实也是通过她摆放在台面上的一本日历本暗示我的,让我产生了一些联想。最后警方可以顺利的找到被害人的尸体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经常出入埋尸地的行迹可疑暴露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女人,她为什么要经常出入隐藏自己养父尸体的地方,偏偏还是白天,还要让村民都看到。”
    思索再三,章佳开口说道。案件结束后,她才感觉到他们调查真相的脚步似乎始终都被这个女人牵引着,最后的法院判决结果也正是这个女人想要的。
    张文山也被章佳的猜测吓到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似乎都是巧合吧。她应该不知道警方在跟踪她。”他似乎要说服自己相信一般喃喃自语。
    “你别忘了,王佳妮每天都会去被害人家中送饭,与被害人接触最多的人也是她。案发后作为被害人近亲属,她返回现场偷偷砸坏电视机也不会有人怀疑。所以她应该是伪造案发现场的最佳人选。况且能够取得被害人信任,将被害人约到后山塔楼旁进行杀人计划的人也只有王佳妮。”
    最后章佳又指了指自己桌面上的社会调查报告,谈起这个叫做王佳妮的女人,章佳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说道。
    无论是威胁他们婚姻的养父被杀,还是有着家暴史的丈夫此时身陷囹圄的处境。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能够从整件事里安然脱身的还是这个女人。
    “可是你说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你自己的一种推测。苏小北为什么要替王佳妮顶罪。你有什么证据吗?”张文山还是不相信章佳的设想,甚至是有些急躁的想要驳斥章佳。
    “如果你想用王佳妮做最后的替罪羔羊来使得你的当事人无罪,你最好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说道最后,张文山的目光咄咄逼人,甚至有些怀疑章佳的动机。
    “很遗憾,我说的这些现在还仅仅是推测,我的手里也却是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的这些推论也只能在这间咖啡馆里和你说说,而不是法庭上和法官说。”
    沉默良久,章佳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微微搅动咖啡,她口气有些遗憾的对张文山说道。
    “是啊,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闻言,张文山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些事情终于都结束了,他也是满脸的轻松。
    无他,本就活在这样人性本恶的世界中的人已经很艰难了。那怕是已经见惯了诸多罪恶、毫无希望的人间的检察官,也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清一些事情。他是不愿意一次又一次看透人心,一次又一次品尝黑暗的滋味。
    咖啡桌上一时间只有沉默,两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没错,章佳心里一直都认为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真正想要杀死被害人、摆脱丈夫长期家暴的人,那位最后胜利者的正是在整件案子中看似无辜的女人王佳妮。
    这是一个看似可怜充满破绽的作案手法,可她却又无懈可击。
    这件事,如果从表面上看,似乎这个女人已经在丈夫的长期家暴下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的心理和潜意识中甚至将自己丈夫这个家暴者的利益作为自己的利益进行保护。
    而养父对丈夫的长期经济剥削就是一场罪恶,所以她要主持正义,她才会参与到这场与丈夫一起杀害自己养父的布局中,寻求帮助自己的丈夫解脱的命运。
    但是她真的仅仅是因为长期家暴后的出现变态的心理疾病才引起她那可怕又罪恶的犯罪动机吗?
    又或者说这个女人是作为一位长期被家庭男性家暴的受害者,她在为自己这样可怜的女性主持正义,所以她撒谎,欺骗自己的丈夫,为自己除去威胁他们婚姻的养父,最后又借用公安机关的调查让自己的丈夫深陷囹圄。
    在她矛盾复杂的内心世界,她是怎么看待这两位曾经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男人呢?
    而苏小北一开始是因为王佳妮谎称自己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才会在这件事情上选则对王佳妮的罪行进行了包庇,甚至是不惜身陷囹圄让自己为妻子顶罪。
    不过最后终于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真相的苏小北,他在法庭上明明有机会拆穿自己妻子的谎言,他明明可以摆脱自己被人利用的玩偶命运。
    为什么苏小北要放弃自由,承担罪责。章佳不知道,张文山也不知道。
    还有苏小北他在面对说了谎言、背叛爱情的妻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明知道罪恶的根源并非自己,为何要放弃向法庭坦白的机会,放弃让那个女人去承担她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
    这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一段畸形的爱情吗?还是经历了许多后的大觉悟。
    又或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多了?难道一切推理都是假的,真正错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一时间想着想着,章佳不禁有些痴了。她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杨柳树飘扬的树叶,阳光投下的影子被树叶肢解的有些散乱。再看着透明玻璃窗外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
    又或许她如同树叶下的阳光不了解天空,这个世界的残酷、人心中的阴霾实在是离自己太过遥远了。
    大结局了
    委托人的死亡遗嘱
    作者:夜月明
    第一章公园命案
    第二章案发现场
    第三章到访的客人
    第四章莫名其妙的委托
    第五章鲜艳的玫瑰
    第六章不一样的回答
    第七章奇怪的死因
    第八章死在旅行箱里的人
    第九章另起心思
    第十章陌生人
    第十一章一部电话
    第十二章买凶杀人
    第十三章午夜遇袭
    第十四章醒来
    第十五章见面
    第十六章遗忘的线索
    第十七章警方通报
    第十八章逮捕令
    第十九章书房聚会
    第二十章死亡遗嘱
    简介:一封死亡遗嘱,一起公园命案,被肢解的尸体。美女律师携带助手再次探案,谋杀、骗局,看破人心的诡诈,看清世间炎凉。用推理揭开一场完美阴谋,用法律守护人世间的真情。
    第一章公园命案
    “今天凌晨,我市南湖公园南草坪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目前警方已经开展调查。如有人能够提供案件线索的,请与警方联系。”
    清晨,新闻节目的漂亮女主持人正在播报着本市重要的新闻通报。
    客厅内,章佳正在为今天出门忙碌着,她使用挂烫机仔细熨烫着西服,同时还不忘用微波炉给自己热上一杯牛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养成了这样一边干活一边听着早间新闻的习惯。
    不过对于电视机新闻中正在播报的凶杀案,章佳丝毫没有兴趣。现在的她已经见惯了各类稀奇古怪的案件。
    其实离奇的死亡、密室杀人、残忍的凶手多半只会存在于小说情节中。这些只不过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而已。
    真实的凶杀案件或许只不过是平常的生活中一点琐事引发的邻里夫妻间杀人事件,又或者因欠债导致的预谋杀人。一旦了解案件内幕后就会感到没有丝毫的稀奇感。
    据有关部门统计,随着公安天网系统的建成、DNA检测的常态化、现场勘验提取、保存物证技术的完善等等一系列现代刑侦技术的普及,我国发生的命案侦破率一直都在百分之九十九。
    那些真正让警方头疼的刑事案件只是极其小的概率。这样的案件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多是些陈年旧案。
    由于当年刑侦手段的缺乏、刑侦人员不专业等诸多原因,导致一些重要的案件线索没有被保存下来,最后才无法侦破。
    章佳拍拍手,看着自己准备好的西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入厨房取出自己的牛奶,准备品尝今天的早餐。
    按照今天工作安排,上午九点,她要去参加委托方的一次重要的商务谈判。
    那位出手阔绰的委托方要求章佳再审查一次商业合同,尽可能的规避合同中所有可能的商业风险。
    对于委托人的慎重,章佳表示支持和尊重。出席这种正式的商务场合,她也需要保证自己必要的得体衣着。这是对客户的尊重。当然也是对自己职业的尊敬。
    “目前警方还未能查明死者的身份,若有人能提供相关死者身份线索的,请尽快联系本市公安局。若查证线索属实后将奖励现金五千元。”
    电视机里,随着女主持的声音落下,电视画面中就出现了一张死者的画像。
    章佳闻言好奇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画面,等她看清照片上的人后,她不由得一惊。
    照片中的死者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佩戴着高档的眼镜,面容下巴上的胡茬打理的很干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服。 警方显然是不想让死者的死相吓到公众,所以技术人员已经对这张照片进行了美化处理,让死者面相上没有丝毫的死人特有的青白色。
    尽管图片被做了一些美化,但章佳还是认出了照片中的人。
    两周前,照片上的死者来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委托了一件案件。
    他叫张德江,委托自己代理的执行他的死亡遗嘱。这位委托人委托章佳作为遗嘱执行人,将遗嘱进行公证并向利益相关人宣布具体的内容。
    章佳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执行这份遗嘱了。
    “现在开始播报本市今日的天气情况,随着北方冷空气南下,我市将迎来大风、强降雨天气,请市民们出行注意安全。”
    早间新闻播报结束后,电视机里又开始进入了天气预报节目。
    章佳也不理会电视里的天气预报,急匆匆转身走入自己的书房,从书柜里取出一叠文件。
    随后章佳将文件摊放在书桌上仔细翻找了起来,片刻后终于发现了她要找的文件。
    “司法局公证处的遗嘱公证书和律师事务所签署的执行遗嘱委托书。”
    遗嘱的签字人的空白处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德江。
    现在委托人死亡了。那么意味着这份遗嘱将开始产生法律效力。
    玲玲玲
    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时,被章佳丢在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章佳听到铃声走到客厅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出所料正是自己的助理小艾打进来的。
    这个时候章佳知道自己助手应该是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了。她是在催促自己下楼。
    “小艾,我马上下楼。”
    接通电话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话,章佳匆匆忙忙的穿好西服。随手将遗嘱文件放入自己的公文包,然后踩着高跟鞋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出了房间。
    在关闭的房门后,电视机里仍旧播放着今日插播广告。
    (二)
    层层叠叠的阴云,连绵不绝的雨水,持续数天的潮湿和阴冷似乎是想让这个世界都霉烂掉。空气似乎也因为许久没有阳光披上一层发腻的绿毛。
    此时阴云的天翼遮蔽了这座城市的苍穹,雨帘下的街头上似乎多了一丝萧索、阴暗。
    近日,北方冷空气南下,连日来降水不断。偶尔走过街头的行人撑起的雨伞也会被突如起来的大风掀起,便有几丝雨点便迫不急待的钻进去湿了行人的头发衣衫,惹来行人几声徒劳的骂声。
    一辆挂着警字牌照的轿车轻车熟路在淡淡的雨雾中快速行驶。路面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只有警车的警灯闪烁着蓝红色的光芒。
    不时的,汽车的车轮会飞速滚过街边低洼处的水洼,被车轮卷起的水花顿时随着车轮高高飞上天空,随后又重重落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尽管车头的雾灯散发出一点可怜的黄色的灯光只可以勉勉强强穿透空气中弥漫的水雾,但司机却在这样的路况下开的很是得心应手。
    只见司机最后一个漂亮的短距离刹车立刻让这辆上一秒还在飞驰的警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南郊一处公园门前。
    “老王,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
    梁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单位真是请了一位好司机,那么湿滑的路面、前挡风玻璃上薄薄的水雾也不能影响到老王的车技的发挥。
    下了车后,梁海对着司机叮嘱一句后。急急忙忙的迎着大风急雨想要撑起了自己手里的黑布伞。
    小小的黑色雨伞努力想要在漫天风雨中遮挡住自己主人的身体,然而还没等撑着伞走上几步,这把雨伞就被那些迎面扑来的风雨轻松的撕开了防御,瞬间一股秋季湿冷雨水就打湿了梁海的衣衫。
    “真是该死的天气。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鬼天气出现场。”
    梁海一边努力撑着伞,一边懊恼的说道。
    “你都是检察官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杀人案可是不分天气的”此时,警车的另一旁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中年人。此人正是市检察院的张文山检察官。
    “这里发生了命案,我们作为刑事检察官自然要第一时间启动提前介入的程序。只有第一时间引导一线的侦查人员进行规范的侦查取证才能保证后续工作的开展。”
    说完话,张文山抖了抖身上雨衣,然后避开脚下的水泡,大步向着公园大门走去。
    阴暗的光线中,张文山远远看到早就在公园小门外等着的几个熟悉的面孔。
    “老姜,现场情况怎么样。”人还没走到近前,张文山已经急急忙忙的开口问道。
    在他身后的梁海也终于放弃了和那把破旧黑布伞的斗争,仍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年轻人目光关切的看着穿戴一身橡胶雨衣的刑侦大队长姜国华。
    “这场该死的大雨把案发现场毁的一塌糊涂,所有有用的线索都无法找到了。”显然恨上这天气的不仅仅是梁海,姜国华看着天空阴云也是满脸的怨气。
    “足迹、指纹这些现场证据都被雨水浸泡了。我们的技术组正在努力恢复。但结果恐怕不容乐观。”姜队长苦笑说道。
    第二章案发现场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公园管理处的治安巡视员,他们发现死者的时候尸体呈现卧姿躺在草坪正中央鲁迅雕塑的下方,呈俯卧姿态。法医现场初步检查了一下,我们发现死者的角膜透明,有皮下出血的迹象,身体已经出现了尸僵,死亡时间估计在六个小时以上了。”
    这位老刑警抱怨完天气,开始言归正传,只是一谈起在案发现场出现的混乱,姜国华也是满面的苦笑。他简单的给张文山描述了下案发来源和尸体初步检查的情况。
    “另外,我们在尸体右手旁还提取到一只左轮手枪。虽然没有比对过指纹、进行弹道测试,但应该就是凶器了。一会儿,你可以自己看看。我让他们先不要动现场的原貌。”说起凶器提取工作,姜队长面容带着一些笑意开口说道。提取凶器这恐怕是今天唯一一点比较顺利的工作了。
    “什么样的手枪?你们已经可以确定案件的性质了吗?”张文山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听说刑警在现场发现了手枪,于是他又追问道。
    “那是一只火药制式手枪,手枪发射的应该是小口径射击运动的制式子弹。但枪管膛线做工很粗糙,应该是小作坊仿制的,很有可能是从黑市上流入我市的。”听见张文山询问案件性质,姜队长也不隐瞒调查的情况,他颔首道。“现在我们初步可以定性了。我们怀疑这是一起自杀案件。”
    “自杀,为什么?死者死因确定了吗?”张文山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有些意外的问道。
    从他接到警方通报消息后赶往现场的路上也不过只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警方竟然已经给案件定性了。
    虽然警方调查时间很短,但是他毫不怀疑姜队长的职业素质。既然警方做出自杀的判断,一定是有什么依据的了。
    “因为死者是死于枪杀的,子弹是从死者嘴部进入,后脑处打出。这样的弹道轨迹十分符合自杀的特征。”说话的是张文山的老熟人,市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的郭主任,今天正是他带队进行现场勘验尸体。
    “你们的判断有什么依据吗?子弹找到了吗?可以做弹道测试吗?”张文山还是不放过任何一点怀疑继续追问道。
    一般枪击案中,子弹上附加的隐藏信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专业实验室可以通过检测弹道分析,鉴定出子弹的射击角度,射击距离,甚至是比对出作案的枪支的前世今生。
    张文山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只有用子弹、手枪和伤口做过专业的鉴定比对后,这起案件才可以正式进行定性,而不是警方主观的判断。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那颗形成致命伤的子弹,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做弹道比对测试。我们现在只是通过尸体倒地卧姿的形态和枪支掉落位置、伤口的特征简单做出的一些初步判断。”
    听到检察官问询,郭主任连忙解释说道。
    “好的,希望你们的检测报告能够尽快出来。至于这个案件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我看现在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听完法医的解释,张文山又对几名警察叮嘱道。
    面对专业的法医的工作,张文山他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作为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检察官,张文山他心里十分清楚所有的办案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任何没有证据支撑的凭空推测都是靠不住的。
    这个道理,作为市局的法医自然也是清楚的。
    “另外死者的死亡时间还可以做出再精细一些的判断吗。”走进公园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郁郁葱葱的罗汉松,几条石子小路穿过林间一直延伸向远方的湖泊。
    作为市里比较大的公园,这里的景色十分宜人。
    不过张文山注意力却不在这些景色上,他停住脚步,他细细思索一番想了想又对姜队长问道。“如果我们可以确定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的话,侦查人员外围走访就可以缩小调查的范围了。”
    一旁的梁海早就取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使用智能语音系统记录张文山和警方的谈话。
    每一次跟随张文山办理案件,对于新晋的检察官来说都是难得的学习的机会。
    “由于死者的尸体一直浸泡在水里,所以尸体的尸温已经无法检测了。另外尸僵的形成也会受到低温的坏境影响变得不准确。等我们回了实验室,我们会通过解刨,看看尸体角膜的浑浊程度来判断更加准确的死亡时间。”听到张文山的问话,姜队长看向自己身边的法医中心的郭主任。一旁的法医郭主任立刻会意姜队长的意思补充道。
    “辛苦你们了。”闻言,张文山对法医颔首赞道。
    “老姜,你也来了几个小时了。现场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张文山转头去问身后的姜队长。
    一般来说命案中百分之百的客观证据都来自于现场。所以检察官提前介入工作的重点就是指导公安提取、保存现场第一手的证据。
    因此。张文山对现场勘验的问题也很关心。
    当然,现在张文山还没有看过现场,他只能从这些专业技术人员那里打听一些消息。
    “没有,现场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昨夜一直下雨的原因,现场的脚印、指纹、血迹都被雨水冲刷掉了。技术组那边提取什么物质证据基本没有希望了。现在我们正在走访周边的商户,希望还能有一点发现。”
    姜国华无言以对,他苦笑着对张文山说道。“至于公园入口的监控和园区内的治安监控,我们已经安排人进行检查了。等我回局里再让网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吧。”
    “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吧。”尽管早已经猜到这样的天气案发现场会破坏的很严重,但张文山也没有想到竟然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虽然张文山也是办案经验丰富的检察官,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现场完全破坏的命案。张文山不禁也有些头疼。
    很快,张文山跟着姜队长一行人来到了中心现场。
    案发中心现场是一处风景优美的草坪,位于公园的南侧。在草坪不远处还有一片松树林,平日里一些小型的婚纱摄像公司都会到这里取一些外景。
    此时带着金色公安字样的现场勘查车正停在草坪外,那具被保安发现的尸体已经被一条白色帆布盖着就放在硬化板油路上。
    在草坪上还有一些警察正忙碌着,显然这些警察他们正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努力搜寻有用的证据进行提取。
    只是很可惜这里的草坪本就是一处洼地,再加上公园年久失修,排水系统早就被杂物和落叶堵塞了。
    所以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水,这里就形成了一片水洼地。现场一切已经全部被雨水淹没了。
    任何有可能留下的凶手脚印、死者血迹等物质证据都被大雨破坏了。除了满地雨水外,根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他们在做什么呢?”梁海看到两名警察正弯着腰拿着一根尼龙绳在泥地里慢慢拉动,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水泡子。我们的人还在里面摸鱼呢。”听见梁海的问话,姜国华苦笑一声说道。
    “摸鱼?”梁明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们应该是在找那颗子弹呢”
    张文山倒是知道这些警察在做什么,但是太详细的细节,他也不清楚。
    “没错,因为现场都被水泡了。草地里到处都是泥浆。所以我们用了拉线法搜寻泥浆里的物证。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负责现场勘验提取物证的检验科科长李科长见到几人来了,于是凑近说道。
    所谓的拉线法就是指用绳索对搜索区域进行梳理从而发现突出水底泥土的物体。这样的方法虽然有用,却也会破坏现场的原貌,是不得已才会采用的一种方法。
    梁明闻言恍然大悟,他记得自己在学习现场勘验的书上确实看到过这种专门针对水域收集物证的办法。
    “现在只能看看在尸体上还有什么线索了。我已经让人妥善把尸体保管起来了。”姜队长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然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是自杀,但是刑警们还是要重新梳理所有的线索后排除掉任何可能性,才能做出报告结案。
    “好,现场勘验的工作还需要做的再细致一些,不要漏掉线索。另外法医能够收集的证据都要保管好。”张文山不放心的叮嘱一句,然后又问道。“还有你们现在确认死者的身份了吗?
    “放心吧,张检。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刚才有人打来了电话提供了线索,他说是死者叫做张德江,职业是一名财经律师。目前是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走在张文山的身边,姜队长听到张文山的询问直接回答。“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家里人。”
    “一名律师。”张文山微微颔首,随后不再说什么了,而是开始认真围绕现场查看起来。
    梁海跟在张文山和姜国华身边一起查看案发现场,他也是看的新鲜。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命案现场。
    雨雾中,草坪上到处都是积水和泥浆,显得污秽不堪,但草坪中有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静静的矗立着。
    在他看来,这里除了拉起警戒线,有些警方人员在忙碌以外,实在是和普通的公园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刑事检察工作捕诉合一后,检察院启动命案提前介入程序已经是一种趋势。
    检察官出现场具体职责不是指挥刑警破案,而是要在一线指导公安机关进行现场勘验,保存好证据,并对侦查活动的合法性进行监督,及时纠正公安机关违法行为,最后案情分析时提供一些建议。
    目的就是有效的保证后续批捕犯罪嫌疑人、公诉法庭的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毕竟证据的提取是有时效性的,一旦错过案发初期,有些东西就无法再补救了。
    至于如何侦破案件,如何锁定犯罪嫌疑人,检察官们是有自知之明,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实际上,在场的这些刑警都是刑侦工作的行家。张文山相信这些人并不需要一个外行来插嘴。
    第二章到访的客人
    天风律师事务所
    “张先生,久等了。这是我为你的案子制定好的诉讼方案,你可以先看一下。”
    走入会议室,将手里的文件交给等待许久,神色有些焦急的中年人。章佳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另外,如果你有什么建议,我们可以修改诉讼方案。”
    “好的,好的,我先看看。”中年人闻言起身,双手接过律师事务所专门定制的精致文件夹,便迫不及待的翻动了起来。
    随着翻动着纸张的动作,方案中出现的一连串的专业法律法规和行业术语开始让中年人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这些法律术语或许对于律师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一位外行人来说实在有些晦涩难懂。
    “经过我们的调查,劳动监察部门已经对天诚建筑有限公司发出了行政处理决定书和限期整改指令书,但是你的那位刘老板却声称自己因为要还材料商的欠款,需要低价出售公司名下固定资产和车辆还债务。现在那位建筑商表示已经无力支付你们的欠薪了。”
    章佳坐在一旁,当她发现自己的顾客似乎对手中的诉讼方案有些不解后,于是认真的简述起这起案件事情的始末。
    “那怎么办,我一个人挣不到钱是无所谓,可是跟着我干活的兄弟怎么办,他们还要这些钱来养家呢。”闻言,中年人顿时急了起来,手里的诉讼方案也被放在一旁索性不再理会。
    “你别急,张先生。事实上经过劳动监察部门的调查,那位刘老板其实是在制造虚假的债务关系转移资产。他的目的是想要营造出公司已经无力支付雇佣民工劳动报酬的假象来躲避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最后来拖欠你们的工资。而且现在他还存在工程完工后多次拒接你的电话,想方设法回避不见你。其实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刑法中的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见到客户着急的样子,章佳连忙安抚客户,然后细心的讲解着国家关于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的相关法规规定。
    “这么说刘老板现在是已经犯罪了。那么我们打赢这起官司就可以要回钱吗?”
    当中年人听说自己那位平素里总是派头十足的大老板现在竟然涉嫌到犯罪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最关心的是要钱支付工人工资的事情,于是连忙问道。
    虽然大老板现在犯罪了,政府会处罚他。这样的结果听起来确实有些解气,但是比起大老板是否会坐牢的问题,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兄弟能不能及时领到他们应得的薪水。
    章佳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是一名包工头,带着同乡出来的十几个瓦匠给建筑公司干了一年的活。结果现在高大气派的大楼起来了,建筑公司的刘老板却说自己账户里已经没有钱支付他们这些工人的工资。
    那位刘老板为了能够拖欠农民工薪水不被监管部门处罚,甚至和供货商一起伪造虚假的债务关系,玩起了转移固定资产的把戏,一出一进就恶意拖欠了十几个家庭几十万的活命钱。
    万般无奈下,中年人这才在自己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章佳律师,希望可以通过法律渠道解决这件事。
    “你放心,现在国家对于这种恶意欠薪的企业是绝不手软的。我们可以先向劳动监察部门申请向公安局转交案件线索进行刑事立案,然后向公安局办理案件的部门申请立刻查封扣押刘老板个人以及公司法人名下的固定财产,甚至是冻结他们账户资金。这样一来,等到将来法院的判决出来后,我相信法院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见到对方神色焦急,章佳连忙安慰对方,她的笑容和慷锵有力的话语很有渲染力,不知不觉间让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多了几分信心。
    最后章佳伸手指了指那份摆放在中年人面前的文件继续说道。
    “其实具体办法都在这份方案里。张先生,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们为你列出来的证据清单进行准备就好了。后续相关事宜我们会为你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显然很满意章佳这样的回复,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论,但是显然章佳的专业让这位中年男人多了几分信心。
    半个小时候,章佳满脸轻松的从电梯间走回律师事务所办公室。
    她已经和这位张先生约定好了时间。明天一早,章佳就会陪同自己的委托人一起去公安局报案,为自己的委托人寻到一份公平。
    推开玻璃门,这是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办公楼。这一间小小的律师事务所里陈设简单,却是章佳和几名合伙人共同投资创办的律师事务所。
    虽然这里面积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议室、会客室、办公区、茶水间等各类功能区也是应有尽有。
    刚刚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章佳就见到助理小艾已经等在门口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助理竟然流露出一种异常兴奋的神色。
    “章姐,会客室有个人要见你。这回来的可是真正的大客户。”小艾见到章佳回来后便急不可待的说道。
    当初小艾是毫不犹豫就跟着章佳一起跳槽创业的律师事务所元老。当初她虽然想过创办一家律师事务所后会过一段苦日子,但却没有想到她们这间小小律师事务所竟然连续半年时间都没有什么起色。
    今天终于有大客户来了,小艾迫不及待的来找章佳接待客户。律所能有进账,她自然是十分的开心。
    “什么大客户把你兴奋成这样了。”看到平时一副淑女装扮的小艾这么兴奋,章佳一时间也有些好笑。毕竟再怎么淑女,这也是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
    “来的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看出来了。她穿戴的可都是世界级的奢侈品。毫无疑问她一定是个大客户。”小艾见章佳不信,信誓旦旦的连忙说道。
    “不信,你一会自己去看看。”见章佳不以为然,小艾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哦,什么大客户,那我到要去看看了。”章佳见小艾说的这么认真,她也不由得有了一些好奇心了。
    一般像她这样专门做刑事辩护的律师,律师费可以说是行业里的良心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些刑辩律师跟那些专门做商业诉讼、非诉讼业务的同行比起来实在可以说是清贫度日了。
    更何况章佳这间小小的事务所刚刚开业不久,业内并没有太多的名气。平日里都是些朋友介绍来的普通客户在捧场,那里会有什么大客户上门的。
    但是章佳也知道一般的客户应该入不了小艾的法眼。
    跟着小艾身后,刚一走入装修布置十分商务派头的会客室,章佳就见到了在小艾口中的传说大客户。
    现在章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果然是个大客户。
    此时章佳特意为律师事务所VIP客户准备的高档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雍容典雅的贵妇人。女人样貌虽然年近不惑之年,皮肤身材却保养的十分好,可以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套装,上等的绸缎面料上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些简单的花纹,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曲线。这样得体的做工显然是出自那些要价不菲的高级设计师私人定制的服装。
    尤其是在她的身旁摆放着一款国际大牌的限量款红色手包。同样作为女人,章佳自然也认得这样的手包,它的价格恐怕是比得上章佳一年的收入。
    更为吸引人的恐怕就是女人左手食指手指上佩戴的碧绿色翡翠戒指,贵金属的戒托上素面镶嵌着一块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戒面。
    看那戒面成色应该是现在市面上已经十分难寻的玻璃种老坑满绿色翡翠。
    虽然章佳对这种珠宝的市场行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她只需要用自己眼角余光注意到小艾那双早已经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就明白这块戒指的价值恐怕要在自己这间律师楼房价之上。
    看来小艾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位大客户。
    “你好,我是律师章佳。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会客室门口,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后,章佳已经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露出标准商务又不失亲近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向女士进行自我介绍道。
    在章佳的身后,小艾已经早早准备好了一壶茶炊摆放在茶几上。章佳注意到小艾这一次用的自然是她自己珍藏已久的碧螺春,而不是律师事务所平日里用来招待客户的便宜货色,心里暗暗给小艾打了满分。
    “你好,我是罗律师介绍来的。我姓王。”女人很有礼貌的微微起身,递出自己带着戒指的手对着章佳矜持的说道。
    “哦,是王女士。早上罗律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闻言,想起了早晨的预约电话,章佳恍然大悟,同时微微欠身接过女人的手礼貌的握了握。
    通常在正式场合中,握手是有先后顺序的,主人、长辈、上级、女士先进行握手,客人、下属、年轻人、男士进行回礼。
    王女士先行伸手行礼是她的身份地位使然,章佳微微欠身进行回礼可以说是对面前的长辈女性表示尊重。
    不过虽然章佳言谈举止十分尊重对方,但她内心其实尊重的并不是对方手上的那枚价值昂贵的翡翠戒指,也不是对方在S市上流社会中交际广泛的名头,而是对方的那位丈夫。
    S市法学会副 ,商业圈子里最有名的财经专业律师,民商法博士他先生。
    作为一名混迹在场面上的律师,章佳她也听一些商业上的朋友在酒局里谈论早些年他发家的传奇事迹。
    他出身贫寒,短短几年却以他的税务专业能力成为S市所有商业成功人士的座上宾。同时他本身也持股多家大型集团,是一位有名的亿万身家的富豪。
    关于他最有名的传说就是他有一千种合法合理的方法可以帮助任何一家大型集团躲避政府税务稽查部门的检查,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的麻烦。
    单单这一点,他就可以成为商业圈里的大佬和新贵们的座上宾。
    可是这样一位成功人士却在上周的时候死了,而且传闻是自杀。这样重量级人物突然死亡,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头条。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商业新贵竟然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事务所留下了一份遗嘱,将自己全部的财产都捐献给慈善基金。
    至于王女士今日的到来,章佳猜测应该是和那份遗嘱有关。
    “章律师,你的律师函我已经收到了。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王蕊重新坐下身子,面容上维持许久的亲切笑意随着她悲戚的话语也一点点的退色。
    “是的,你的丈夫留下了一份公证遗嘱,遗嘱交由我们律师事务所代为执行。你作为委托人的妻子,我们需要通知你相关的权利和义务。”章佳颔首说道。
    “你的丈夫自愿将其名下的所有婚前财产都交由慈善基金会打理,每年的分红将用来赞助失学的儿童。”说话的时候章佳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的女人神色。
    由于他在婚前将自己的财产进行过公证,所以无论是离婚还是意外死亡,这个女人都不会得到一分钱。
    只有他婚后的部分财产才可以由这位王女士继承一部分,但无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作为遗嘱的执行人,章佳还需要这个女人的配合才能开展工作,所以她不得不注意王蕊的神色变化。
    “我丈夫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份遗嘱。”王蕊面色有些难看,询问道。“这份遗嘱真的有法律效力吗?”
    “王女士,请您放心,这份遗嘱已经被国家公证过了。它的法律效力不会有任何问题。”章佳解释道。
    “好的,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我知道我丈夫在与我结婚之前公证过他的财产,无论是否离婚或者是遗产继承,都没有我的份。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他可以继承吗?”女士又问道。
    “抱歉,我国法律规定意定遗嘱的效力要大于法定继承。我们要尊重委托人的意愿,你的儿子无法继承。”章佳耐心的解释。
    “好吧,其实来之前我已经问过罗会长。他告诉我这种情况除非是我丈夫患有精神类疾病,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或者是他不是出于本人意愿签署的遗嘱。遗嘱才可以作废掉。”王蕊开口说道。“罗律师他说的对吗?”
    “没错,但是你的丈夫签署遗嘱的时候,是我在场。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章佳点头回复道。
    “好的,我代表我儿子提出遗嘱执行异议。如果你们要执行遗嘱,请你帮助我先找出我丈夫死亡的真相吗。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的。”王蕊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她声音虽有些悲戚,但语调中却又显得高高在上,如同女皇一般不容有半分同情。
    “调查你丈夫的死因?”闻言,章佳微微有些愕然。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请求。
    “没错,我怀疑在几个星期前他就已经被人胁迫了。他的死亡也是一场谋杀,所以我怀疑那封遗嘱信也是被胁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王蕊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章佳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认为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笑了,为了继承遗产,竟然想出这样的谎言。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丈夫把大部分财产都捐献出去,却只留给自己一小部分,没有那个妻子会不动怒的。
    “你大概是觉得我在撒谎。不,我是有证据的。”王蕊冷硬的笑了笑,她取出 放在茶几上。
    那是一封手写的信,章佳一眼就认出信件的字体与章佳手中的委托人遗嘱十分相似。
    这封信似乎是他在自杀前手写的绝笔信,他在信中写了很多内心的独白。
    在其中一段记录了一句话,写着我爱我的夫人和我的儿子,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使我不能自由的支配我的意志。请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能留给她们。希望她们不会因此怨恨。
    “这是我先生的绝笔信。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到的,他在信中说是被人胁迫了。”王蕊指着信封中的这段话,面色严肃的说道。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手中的遗嘱的真实效力。如果我丈夫是非自愿的情况下写下一封遗嘱的。即使是公证过了。按照法定继承原则,我的儿子也是有权力继承他父亲婚前财产的。”王蕊咄咄逼人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
    “当然,我不是不讲理的。我希望你们可以慎重一些,先查清我丈夫的死因,再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遗嘱真是他的个人真实意愿,我愿意尊重他。”
    耳边是王蕊的声音,章佳看着眼前的这封绝笔信久久无言。
    她手中的遗嘱也是他手写的,两者的笔迹是十分的相似,尤其是最后他的落款更是用了他的私印。
    只需要进行文件笔迹鉴定就可以判断这份信件的真实性。


    第二章到访的客人
    天风律师事务所
    “张先生,久等了。这是我为你的案子制定好的诉讼方案,你可以先看一下。”
    走入会议室,将手里的文件交给等待许久,神色有些焦急的中年人。章佳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另外,如果你有什么建议,我们可以修改诉讼方案。”
    “好的,好的,我先看看。”中年人闻言起身,双手接过律师事务所专门定制的精致文件夹,便迫不及待的翻动了起来。
    随着翻动着纸张的动作,方案中出现的一连串的专业法律法规和行业术语开始让中年人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这些法律术语或许对于律师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一位外行人来说实在有些晦涩难懂。
    “经过我们的调查,劳动监察部门已经对天诚建筑有限公司发出了行政处理决定书和限期整改指令书,但是你的那位刘老板却声称自己因为要还材料商的欠款,需要低价出售公司名下固定资产和车辆还债务。现在那位建筑商表示已经无力支付你们的欠薪了。”
    章佳坐在一旁,当她发现自己的顾客似乎对手中的诉讼方案有些不解后,于是认真的简述起这起案件事情的始末。
    “那怎么办,我一个人挣不到钱是无所谓,可是跟着我干活的兄弟怎么办,他们还要这些钱来养家呢。”闻言,中年人顿时急了起来,手里的诉讼方案也被放在一旁索性不再理会。
    “你别急,张先生。事实上经过劳动监察部门的调查,那位刘老板其实是在制造虚假的债务关系转移资产。他的目的是想要营造出公司已经无力支付雇佣民工劳动报酬的假象来躲避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最后来拖欠你们的工资。而且现在他还存在工程完工后多次拒接你的电话,想方设法回避不见你。其实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刑法中的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见到客户着急的样子,章佳连忙安抚客户,然后细心的讲解着国家关于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的相关法规规定。
    “这么说刘老板现在是已经犯罪了。那么我们打赢这起官司就可以要回钱吗?”
    当中年人听说自己那位平素里总是派头十足的大老板现在竟然涉嫌到犯罪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最关心的是要钱支付工人工资的事情,于是连忙问道。
    虽然大老板现在犯罪了,政府会处罚他。这样的结果听起来确实有些解气,但是比起大老板是否会坐牢的问题,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兄弟能不能及时领到他们应得的薪水。
    章佳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是一名包工头,带着同乡出来的十几个瓦匠给建筑公司干了一年的活。结果现在高大气派的大楼起来了,建筑公司的刘老板却说自己账户里已经没有钱支付他们这些工人的工资。
    那位刘老板为了能够拖欠农民工薪水不被监管部门处罚,甚至和供货商一起伪造虚假的债务关系,玩起了转移固定资产的把戏,一出一进就恶意拖欠了十几个家庭几十万的活命钱。
    万般无奈下,中年人这才在自己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章佳律师,希望可以通过法律渠道解决这件事。
    “你放心,现在国家对于这种恶意欠薪的企业是绝不手软的。我们可以先向劳动监察部门申请向公安局转交案件线索进行刑事立案,然后向公安局办理案件的部门申请立刻查封扣押刘老板个人以及公司法人名下的固定财产,甚至是冻结他们账户资金。这样一来,等到将来法院的判决出来后,我相信法院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见到对方神色焦急,章佳连忙安慰对方,她的笑容和慷锵有力的话语很有渲染力,不知不觉间让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多了几分信心。
    最后章佳伸手指了指那份摆放在中年人面前的文件继续说道。
    “其实具体办法都在这份方案里。张先生,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们为你列出来的证据清单进行准备就好了。后续相关事宜我们会为你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显然很满意章佳这样的回复,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论,但是显然章佳的专业让这位中年男人多了几分信心。
    半个小时候,章佳满脸轻松的从电梯间走回律师事务所办公室。
    她已经和这位张先生约定好了时间。明天一早,章佳就会陪同自己的委托人一起去公安局报案,为自己的委托人寻到一份公平。
    推开玻璃门,这是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办公楼。这一间小小的律师事务所里陈设简单,却是章佳和几名合伙人共同投资创办的律师事务所。
    虽然这里面积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议室、会客室、办公区、茶水间等各类功能区也是应有尽有。
    刚刚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章佳就见到助理小艾已经等在门口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助理竟然流露出一种异常兴奋的神色。
    “章姐,会客室有个人要见你。这回来的可是真正的大客户。”小艾见到章佳回来后便急不可待的说道。
    当初小艾是毫不犹豫就跟着章佳一起跳槽创业的律师事务所元老。当初她虽然想过创办一家律师事务所后会过一段苦日子,但却没有想到她们这间小小律师事务所竟然连续半年时间都没有什么起色。
    今天终于有大客户来了,小艾迫不及待的来找章佳接待客户。律所能有进账,她自然是十分的开心。
    “什么大客户把你兴奋成这样了。”看到平时一副淑女装扮的小艾这么兴奋,章佳一时间也有些好笑。毕竟再怎么淑女,这也是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
    “来的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看出来了。她穿戴的可都是世界级的奢侈品。毫无疑问她一定是个大客户。”小艾见章佳不信,信誓旦旦的连忙说道。
    “不信,你一会自己去看看。”见章佳不以为然,小艾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哦,什么大客户,那我到要去看看了。”章佳见小艾说的这么认真,她也不由得有了一些好奇心了。
    一般像她这样专门做刑事辩护的律师,律师费可以说是行业里的良心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些刑辩律师跟那些专门做商业诉讼、非诉讼业务的同行比起来实在可以说是清贫度日了。
    更何况章佳这间小小的事务所刚刚开业不久,业内并没有太多的名气。平日里都是些朋友介绍来的普通客户在捧场,那里会有什么大客户上门的。
    但是章佳也知道一般的客户应该入不了小艾的法眼。
    跟着小艾身后,刚一走入装修布置十分商务派头的会客室,章佳就见到了在小艾口中的传说大客户。
    现在章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果然是个大客户。
    此时章佳特意为律师事务所VIP客户准备的高档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雍容典雅的贵妇人。女人样貌虽然年近不惑之年,皮肤身材却保养的十分好,可以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套装,上等的绸缎面料上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些简单的花纹,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曲线。这样得体的做工显然是出自那些要价不菲的高级设计师私人定制的服装。
    尤其是在她的身旁摆放着一款国际大牌的限量款红色手包。同样作为女人,章佳自然也认得这样的手包,它的价格恐怕是比得上章佳一年的收入。
    更为吸引人的恐怕就是女人左手食指手指上佩戴的碧绿色翡翠戒指,贵金属的戒托上素面镶嵌着一块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戒面。
    看那戒面成色应该是现在市面上已经十分难寻的玻璃种老坑满绿色翡翠。
    虽然章佳对这种珠宝的市场行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她只需要用自己眼角余光注意到小艾那双早已经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就明白这块戒指的价值恐怕要在自己这间律师楼房价之上。
    看来小艾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位大客户。
    “你好,我是律师章佳。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会客室门口,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后,章佳已经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露出标准商务又不失亲近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向女士进行自我介绍道。
    在章佳的身后,小艾已经早早准备好了一壶茶炊摆放在茶几上。章佳注意到小艾这一次用的自然是她自己珍藏已久的碧螺春,而不是律师事务所平日里用来招待客户的便宜货色,心里暗暗给小艾打了满分。
    “你好,我是罗律师介绍来的。我姓王。”女人很有礼貌的微微起身,递出自己带着戒指的手对着章佳矜持的说道。
    “哦,是王女士。早上罗律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闻言,想起了早晨的预约电话,章佳恍然大悟,同时微微欠身接过女人的手礼貌的握了握。
    通常在正式场合中,握手是有先后顺序的,主人、长辈、上级、女士先进行握手,客人、下属、年轻人、男士进行回礼。
    王女士先行伸手行礼是她的身份地位使然,章佳微微欠身进行回礼可以说是对面前的长辈女性表示尊重。
    不过虽然章佳言谈举止十分尊重对方,但她内心其实尊重的并不是对方手上的那枚价值昂贵的翡翠戒指,也不是对方在S市上流社会中交际广泛的名头,而是对方的那位丈夫。
    S市法学会副 ,商业圈子里最有名的财经专业律师,民商法博士他先生。
    作为一名混迹在场面上的律师,章佳她也听一些商业上的朋友在酒局里谈论早些年他发家的传奇事迹。
    他出身贫寒,短短几年却以他的税务专业能力成为S市所有商业成功人士的座上宾。同时他本身也持股多家大型集团,是一位有名的亿万身家的富豪。
    关于他最有名的传说就是他有一千种合法合理的方法可以帮助任何一家大型集团躲避政府税务稽查部门的检查,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的麻烦。
    单单这一点,他就可以成为商业圈里的大佬和新贵们的座上宾。
    可是这样一位成功人士却在上周的时候死了,而且传闻是自杀。这样重量级人物突然死亡,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头条。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商业新贵竟然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事务所留下了一份遗嘱,将自己全部的财产都捐献给慈善基金。
    至于王女士今日的到来,章佳猜测应该是和那份遗嘱有关。
    “章律师,你的律师函我已经收到了。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王蕊重新坐下身子,面容上维持许久的亲切笑意随着她悲戚的话语也一点点的退色。
    “是的,你的丈夫留下了一份公证遗嘱,遗嘱交由我们律师事务所代为执行。你作为委托人的妻子,我们需要通知你相关的权利和义务。”章佳颔首说道。
    “你的丈夫自愿将其名下的所有婚前财产都交由慈善基金会打理,每年的分红将用来赞助失学的儿童。”说话的时候章佳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的女人神色。
    由于他在婚前将自己的财产进行过公证,所以无论是离婚还是意外死亡,这个女人都不会得到一分钱。
    只有他婚后的部分财产才可以由这位王女士继承一部分,但无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作为遗嘱的执行人,章佳还需要这个女人的配合才能开展工作,所以她不得不注意王蕊的神色变化。
    “我丈夫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份遗嘱。”王蕊面色有些难看,询问道。“这份遗嘱真的有法律效力吗?”
    “王女士,请您放心,这份遗嘱已经被国家公证过了。它的法律效力不会有任何问题。”章佳解释道。
    “好的,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我知道我丈夫在与我结婚之前公证过他的财产,无论是否离婚或者是遗产继承,都没有我的份。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他可以继承吗?”女士又问道。
    “抱歉,我国法律规定意定遗嘱的效力要大于法定继承。我们要尊重委托人的意愿,你的儿子无法继承。”章佳耐心的解释。
    “好吧,其实来之前我已经问过罗会长。他告诉我这种情况除非是我丈夫患有精神类疾病,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或者是他不是出于本人意愿签署的遗嘱。遗嘱才可以作废掉。”王蕊开口说道。“罗律师他说的对吗?”
    “没错,但是你的丈夫签署遗嘱的时候,是我在场。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章佳点头回复道。
    “好的,我代表我儿子提出遗嘱执行异议。如果你们要执行遗嘱,请你帮助我先找出我丈夫死亡的真相吗。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的。”王蕊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她声音虽有些悲戚,但语调中却又显得高高在上,如同女皇一般不容有半分同情。
    “调查你丈夫的死因?”闻言,章佳微微有些愕然。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请求。
    “没错,我怀疑在几个星期前他就已经被人胁迫了。他的死亡也是一场谋杀,所以我怀疑那封遗嘱信也是被胁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王蕊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章佳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认为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笑了,为了继承遗产,竟然想出这样的谎言。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丈夫把大部分财产都捐献出去,却只留给自己一小部分,没有那个妻子会不动怒的。
    “你大概是觉得我在撒谎。不,我是有证据的。”王蕊冷硬的笑了笑,她取出 放在茶几上。
    那是一封手写的信,章佳一眼就认出信件的字体与章佳手中的委托人遗嘱十分相似。
    这封信似乎是他在自杀前手写的绝笔信,他在信中写了很多内心的独白。
    在其中一段记录了一句话,写着我爱我的夫人和我的儿子,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使我不能自由的支配我的意志。请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能留给她们。希望她们不会因此怨恨。
    “这是我先生的绝笔信。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到的,他在信中说是被人胁迫了。”王蕊指着信封中的这段话,面色严肃的说道。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手中的遗嘱的真实效力。如果我丈夫是非自愿的情况下写下一封遗嘱的。即使是公证过了。按照法定继承原则,我的儿子也是有权力继承他父亲婚前财产的。”王蕊咄咄逼人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
    “当然,我不是不讲理的。我希望你们可以慎重一些,先查清我丈夫的死因,再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遗嘱真是他的个人真实意愿,我愿意尊重他。”
    耳边是王蕊的声音,章佳看着眼前的这封绝笔信久久无言。
    她手中的遗嘱也是他手写的,两者的笔迹是十分的相似,尤其是最后他的落款更是用了他的私印。
    只需要进行文件笔迹鉴定就可以判断这份信件的真实性。


    第三章到访的客人
    天风律师事务所
    “张先生,久等了。这是我为你的案子制定好的诉讼方案,你可以先看一下。”
    走入会议室,将手里的文件交给等待许久,神色有些焦急的中年人。章佳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另外,如果你有什么建议,我们可以修改诉讼方案。”
    “好的,好的,我先看看。”中年人闻言起身,双手接过律师事务所专门定制的精致文件夹,便迫不及待的翻动了起来。
    随着翻动着纸张的动作,方案中出现的一连串的专业法律法规和行业术语开始让中年人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这些法律术语或许对于律师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一位外行人来说实在有些晦涩难懂。
    “经过我们的调查,劳动监察部门已经对天诚建筑有限公司发出了行政处理决定书和限期整改指令书,但是你的那位刘老板却声称自己因为要还材料商的欠款,需要低价出售公司名下固定资产和车辆还债务。现在那位建筑商表示已经无力支付你们的欠薪了。”
    章佳坐在一旁,当她发现自己的顾客似乎对手中的诉讼方案有些不解后,于是认真的简述起这起案件事情的始末。
    “那怎么办,我一个人挣不到钱是无所谓,可是跟着我干活的兄弟怎么办,他们还要这些钱来养家呢。”闻言,中年人顿时急了起来,手里的诉讼方案也被放在一旁索性不再理会。
    “你别急,张先生。事实上经过劳动监察部门的调查,那位刘老板其实是在制造虚假的债务关系转移资产。他的目的是想要营造出公司已经无力支付雇佣民工劳动报酬的假象来躲避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最后来拖欠你们的工资。而且现在他还存在工程完工后多次拒接你的电话,想方设法回避不见你。其实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刑法中的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见到客户着急的样子,章佳连忙安抚客户,然后细心的讲解着国家关于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的相关法规规定。
    “这么说刘老板现在是已经犯罪了。那么我们打赢这起官司就可以要回钱吗?”
    当中年人听说自己那位平素里总是派头十足的大老板现在竟然涉嫌到犯罪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最关心的是要钱支付工人工资的事情,于是连忙问道。
    虽然大老板现在犯罪了,政府会处罚他。这样的结果听起来确实有些解气,但是比起大老板是否会坐牢的问题,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兄弟能不能及时领到他们应得的薪水。
    章佳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是一名包工头,带着同乡出来的十几个瓦匠给建筑公司干了一年的活。结果现在高大气派的大楼起来了,建筑公司的刘老板却说自己账户里已经没有钱支付他们这些工人的工资。
    那位刘老板为了能够拖欠农民工薪水不被监管部门处罚,甚至和供货商一起伪造虚假的债务关系,玩起了转移固定资产的把戏,一出一进就恶意拖欠了十几个家庭几十万的活命钱。
    万般无奈下,中年人这才在自己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章佳律师,希望可以通过法律渠道解决这件事。
    “你放心,现在国家对于这种恶意欠薪的企业是绝不手软的。我们可以先向劳动监察部门申请向公安局转交案件线索进行刑事立案,然后向公安局办理案件的部门申请立刻查封扣押刘老板个人以及公司法人名下的固定财产,甚至是冻结他们账户资金。这样一来,等到将来法院的判决出来后,我相信法院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见到对方神色焦急,章佳连忙安慰对方,她的笑容和慷锵有力的话语很有渲染力,不知不觉间让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多了几分信心。
    最后章佳伸手指了指那份摆放在中年人面前的文件继续说道。
    “其实具体办法都在这份方案里。张先生,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们为你列出来的证据清单进行准备就好了。后续相关事宜我们会为你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显然很满意章佳这样的回复,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论,但是显然章佳的专业让这位中年男人多了几分信心。
    半个小时候,章佳满脸轻松的从电梯间走回律师事务所办公室。
    她已经和这位张先生约定好了时间。明天一早,章佳就会陪同自己的委托人一起去公安局报案,为自己的委托人寻到一份公平。
    推开玻璃门,这是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办公楼。这一间小小的律师事务所里陈设简单,却是章佳和几名合伙人共同投资创办的律师事务所。
    虽然这里面积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议室、会客室、办公区、茶水间等各类功能区也是应有尽有。
    刚刚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章佳就见到助理小艾已经等在门口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助理竟然流露出一种异常兴奋的神色。
    “章姐,会客室有个人要见你。这回来的可是真正的大客户。”小艾见到章佳回来后便急不可待的说道。
    当初小艾是毫不犹豫就跟着章佳一起跳槽创业的律师事务所元老。当初她虽然想过创办一家律师事务所后会过一段苦日子,但却没有想到她们这间小小律师事务所竟然连续半年时间都没有什么起色。
    今天终于有大客户来了,小艾迫不及待的来找章佳接待客户。律所能有进账,她自然是十分的开心。
    “什么大客户把你兴奋成这样了。”看到平时一副淑女装扮的小艾这么兴奋,章佳一时间也有些好笑。毕竟再怎么淑女,这也是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
    “来的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看出来了。她穿戴的可都是世界级的奢侈品。毫无疑问她一定是个大客户。”小艾见章佳不信,信誓旦旦的连忙说道。
    “不信,你一会自己去看看。”见章佳不以为然,小艾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哦,什么大客户,那我到要去看看了。”章佳见小艾说的这么认真,她也不由得有了一些好奇心了。
    一般像她这样专门做刑事辩护的律师,律师费可以说是行业里的良心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些刑辩律师跟那些专门做商业诉讼、非诉讼业务的同行比起来实在可以说是清贫度日了。
    更何况章佳这间小小的事务所刚刚开业不久,业内并没有太多的名气。平日里都是些朋友介绍来的普通客户在捧场,那里会有什么大客户上门的。
    但是章佳也知道一般的客户应该入不了小艾的法眼。
    跟着小艾身后,刚一走入装修布置十分商务派头的会客室,章佳就见到了在小艾口中的传说大客户。
    现在章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果然是个大客户。
    此时章佳特意为律师事务所VIP客户准备的高档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雍容典雅的贵妇人。女人样貌虽然年近不惑之年,皮肤身材却保养的十分好,可以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套装,上等的绸缎面料上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些简单的花纹,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曲线。这样得体的做工显然是出自那些要价不菲的高级设计师私人定制的服装。
    尤其是在她的身旁摆放着一款国际大牌的限量款红色手包。同样作为女人,章佳自然也认得这样的手包,它的价格恐怕是比得上章佳一年的收入。
    更为吸引人的恐怕就是女人左手食指手指上佩戴的碧绿色翡翠戒指,贵金属的戒托上素面镶嵌着一块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戒面。
    看那戒面成色应该是现在市面上已经十分难寻的玻璃种老坑满绿色翡翠。
    虽然章佳对这种珠宝的市场行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她只需要用自己眼角余光注意到小艾那双早已经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就明白这块戒指的价值恐怕要在自己这间律师楼房价之上。
    看来小艾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位大客户。
    “你好,我是律师章佳。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会客室门口,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后,章佳已经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露出标准商务又不失亲近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向女士进行自我介绍道。
    在章佳的身后,小艾已经早早准备好了一壶茶炊摆放在茶几上。章佳注意到小艾这一次用的自然是她自己珍藏已久的碧螺春,而不是律师事务所平日里用来招待客户的便宜货色,心里暗暗给小艾打了满分。
    “你好,我是罗律师介绍来的。我姓王。”女人很有礼貌的微微起身,递出自己带着戒指的手对着章佳矜持的说道。
    “哦,是王女士。早上罗律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闻言,想起了早晨的预约电话,章佳恍然大悟,同时微微欠身接过女人的手礼貌的握了握。
    通常在正式场合中,握手是有先后顺序的,主人、长辈、上级、女士先进行握手,客人、下属、年轻人、男士进行回礼。
    王女士先行伸手行礼是她的身份地位使然,章佳微微欠身进行回礼可以说是对面前的长辈女性表示尊重。
    不过虽然章佳言谈举止十分尊重对方,但她内心其实尊重的并不是对方手上的那枚价值昂贵的翡翠戒指,也不是对方在S市上流社会中交际广泛的名头,而是对方的那位丈夫。
    S市法学会副 ,商业圈子里最有名的财经专业律师,民商法博士他先生。
    作为一名混迹在场面上的律师,章佳她也听一些商业上的朋友在酒局里谈论早些年他发家的传奇事迹。
    他出身贫寒,短短几年却以他的税务专业能力成为S市所有商业成功人士的座上宾。同时他本身也持股多家大型集团,是一位有名的亿万身家的富豪。
    关于他最有名的传说就是他有一千种合法合理的方法可以帮助任何一家大型集团躲避政府税务稽查部门的检查,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的麻烦。
    单单这一点,他就可以成为商业圈里的大佬和新贵们的座上宾。
    可是这样一位成功人士却在上周的时候死了,而且传闻是自杀。这样重量级人物突然死亡,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头条。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商业新贵竟然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事务所留下了一份遗嘱,将自己全部的财产都捐献给慈善基金。
    至于王女士今日的到来,章佳猜测应该是和那份遗嘱有关。
    “章律师,你的律师函我已经收到了。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王蕊重新坐下身子,面容上维持许久的亲切笑意随着她悲戚的话语也一点点的退色。
    “是的,你的丈夫留下了一份公证遗嘱,遗嘱交由我们律师事务所代为执行。你作为委托人的妻子,我们需要通知你相关的权利和义务。”章佳颔首说道。
    “你的丈夫自愿将其名下的所有婚前财产都交由慈善基金会打理,每年的分红将用来赞助失学的儿童。”说话的时候章佳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的女人神色。
    由于他在婚前将自己的财产进行过公证,所以无论是离婚还是意外死亡,这个女人都不会得到一分钱。
    只有他婚后的部分财产才可以由这位王女士继承一部分,但无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作为遗嘱的执行人,章佳还需要这个女人的配合才能开展工作,所以她不得不注意王蕊的神色变化。
    “我丈夫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份遗嘱。”王蕊面色有些难看,询问道。“这份遗嘱真的有法律效力吗?”
    “王女士,请您放心,这份遗嘱已经被国家公证过了。它的法律效力不会有任何问题。”章佳解释道。
    “好的,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我知道我丈夫在与我结婚之前公证过他的财产,无论是否离婚或者是遗产继承,都没有我的份。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他可以继承吗?”女士又问道。
    “抱歉,我国法律规定意定遗嘱的效力要大于法定继承。我们要尊重委托人的意愿,你的儿子无法继承。”章佳耐心的解释。
    “好吧,其实来之前我已经问过罗会长。他告诉我这种情况除非是我丈夫患有精神类疾病,不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或者是他不是出于本人意愿签署的遗嘱。遗嘱才可以作废掉。”王蕊开口说道。“罗律师他说的对吗?”
    “没错,但是你的丈夫签署遗嘱的时候,是我在场。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章佳点头回复道。
    “好的,我代表我儿子提出遗嘱执行异议。如果你们要执行遗嘱,请你帮助我先找出我丈夫死亡的真相吗。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的。”王蕊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她声音虽有些悲戚,但语调中却又显得高高在上,如同女皇一般不容有半分同情。
    “调查你丈夫的死因?”闻言,章佳微微有些愕然。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请求。
    “没错,我怀疑在几个星期前他就已经被人胁迫了。他的死亡也是一场谋杀,所以我怀疑那封遗嘱信也是被胁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王蕊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章佳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认为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笑了,为了继承遗产,竟然想出这样的谎言。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丈夫把大部分财产都捐献出去,却只留给自己一小部分,没有那个妻子会不动怒的。
    “你大概是觉得我在撒谎。不,我是有证据的。”王蕊冷硬的笑了笑,她取出 放在茶几上。
    那是一封手写的信,章佳一眼就认出信件的字体与章佳手中的委托人遗嘱十分相似。
    这封信似乎是他在自杀前手写的绝笔信,他在信中写了很多内心的独白。
    在其中一段记录了一句话,写着我爱我的夫人和我的儿子,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使我不能自由的支配我的意志。请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能留给她们。希望她们不会因此怨恨。
    “这是我先生的绝笔信。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到的,他在信中说是被人胁迫了。”王蕊指着信封中的这段话,面色严肃的说道。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手中的遗嘱的真实效力。如果我丈夫是非自愿的情况下写下一封遗嘱的。即使是公证过了。按照法定继承原则,我的儿子也是有权力继承他父亲婚前财产的。”王蕊咄咄逼人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
    “当然,我不是不讲理的。我希望你们可以慎重一些,先查清我丈夫的死因,再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遗嘱真是他的个人真实意愿,我愿意尊重他。”
    耳边是王蕊的声音,章佳看着眼前的这封绝笔信久久无言。
    她手中的遗嘱也是他手写的,两者的笔迹是十分的相似,尤其是最后他的落款更是用了他的私印。
    只需要进行文件笔迹鉴定就可以判断这份信件的真实性。


    第四章莫名其妙的委托
    午后阳光穿透窗纱倾泻在乳白色瓷砖上,会议室里的温度有些憋闷。
    “章律师,你看看。这就是公安局给我的不予立案通知书。这理由简直真是太滑稽了,他们竟然说我先生是自杀的?”
    王蕊从皮包中取出一份文件义愤填膺的对章佳说道。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章佳注意到对方的眼角淡妆下似乎还有些红肿,显然是来之前刚刚哭过的缘故。
    只是对面的女士很会打扮自己的面容,她一直习惯性的用一抹笑意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悲伤,所以外人才会很难发觉对方的内心真实的情感。
    此刻卸下伪装的王蕊显得很是悲伤、气愤。
    “王女士。你还请节哀。”章佳真心实意的安慰了对方一句,伸出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书。
    她已经征得对方的同意,对绝笔信进行文书痕迹鉴定,来判断是否是出自他之手。
    现在她不得抱着谨慎的态度面对这件事情,因为那封绝笔信确实很有证明力。
    在没有弄清楚他是否真的被人胁迫非自愿写下遗嘱之前,按照法律规定,她还不能开始执行他的遗嘱继承。
    那么查明他是否在死前是否是人身自由的,他的死因调查就显得很是重要。
    可委托人是否是被谋杀。章佳心里仍是一个问号。毕竟委托人他是死在外因之下,而不是疾病死亡。
    一旁的小艾见状也立刻递上一片纸巾给王蕊让她擦拭泪水,没想到却被对方拒绝了。
    “我有手绢。不好意思,我对纸巾上的化学品有些过敏。”王蕊礼貌的摆摆手谢绝小艾,然后回身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块真丝手绢说道。
    小艾看了看王蕊手中的真丝手绢,不由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纸巾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章佳没有在意二人的对话,她一直低头仔细研究公安局出具的文书上对死者死因的描述。
    初看之下,她感觉这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出于职业的严谨性。
    她还是开口问道。“王女士,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丈夫不是自杀的呢”
    只是章佳的话语刚刚一出口,她就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话语里的直白了。这样直白的语气询问对方丈夫的死因,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我的丈夫胆子很小,他从小没有杀过生。你说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听到章佳直白的问话后,王蕊立刻放下刚刚擦拭眼睛的手绢,精致的面容上也收敛起了悲伤的情绪,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严肃认真。
    这个理由章佳有些不置可否,胆子小的人就不会自杀了吗?
    “虽然警方说他们在现场找到了我丈夫自杀用的手枪和子弹,而且进行过尸体鉴定。伤口确实是那把枪造成的,但是我不能相信像是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去自杀呢。而且警方还说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没有在枪身上提取到我丈夫的指纹。这么多疑点,难道就不能是被人枪杀的吗?”
    显然女人已经想这个问题很久了,她没有警方那么严密的逻辑推理,但是她的直觉却认为这其中存在某种原因。
    “不要激动,王女士。你应该明白现代的法律都是讲究证据。如果我们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我想警方撤销这份不予立案决定是不太可能的。”
    见到王蕊情绪激动,章佳连忙出言安慰道。
    谈了这么久,她也有些明白了。
    看起来王蕊似乎已经向警方表示过她的异议了,但是警方手中掌握了死者自杀的证据,自然不肯进行刑事立案,所以王蕊无奈之下才找到自己这里来。她希望通过证明他是被谋杀的,来证明他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写下的遗嘱。
    还真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章佳暗暗想着。至于王蕊提到的枪支没有指纹的事情。现在章佳不了解案情,她自然也不会随便的回答王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不好意思,我最近情绪经常有些失控了。这些天总是想起我先生。一想起他,我就忍不住难受。”
    听到章佳好心安慰自己,王女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眼角不知道何时有了几丝晶莹,她悲声的说道。“可毕竟在一起五年了,我忘不了他。”
    “即使他真是自杀的,他总要有什么厌世的理由吧。”王蕊收起悲戚神色,开口说道。“我们一起生活,可我从没有发现他精神方面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应该也听说过大德房地产集团逃脱了税务稽查的困扰后顺利上市,收拢了上千亿股金的事情吧。实不相瞒,在那次事情后我丈夫的事业蒸蒸日上,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你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怎么会选择自杀呢。”
    见到章佳始终不同意自己的看法,王蕊直接拿出了自己最有力的论证。此时王蕊如同最优秀的辩论家,喋喋不休的说道。
    “按理来说像张先生这么成功的人士会自杀的很少。这确实有些说不通。”闻言,章佳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王蕊说的有些道理。
    可这世界上,什么事情又能说百分百的肯定呢?
    对于他成名案件,章佳也听自己的老师说起过。
    那是本市商业界很有名的案例。这起案件的主角就是他,他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挽救了一家市值上千亿的巨无霸企业,让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巨无霸大德房地产开发公司成功的摆脱掉了多年来因为逃税漏税造成的税务稽查麻烦,甚至是顺利成功上市。
    作为报酬,这件传说故事的主人公他,大德房地产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获得了集团企业价值上亿的股票。
    虽然王蕊四处奔走想要查明死因是为了遗嘱继承,但她与他确实是感情深厚。
    事业有成,夫妻恩爱,他他确实没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我不认为我丈夫会自杀,他一定是被人谋杀的。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找出真相。”王蕊咬着牙恨声说道。显然丈夫的突然离世确实让她一时间很难接受。
    “法律是讲究证据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一般来说人如果是自杀的话,一定会在死前出现一些异常的言语和举动。”
    沉默良久,或许是王蕊的悲戚打动了章佳,章佳决定帮帮她,于是开口提醒问道。
    “你说有什么异常举动?他好像应该没有。嗯,我前段时间出门旅游前他还送我去了机场。临走的时候他一直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自杀前的反常情况。”闻言,王蕊女士先是有些不确定,但很快就否认了章佳的问题说道。
    “说实话,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一直不相信他就这么离开我了。”
    似乎担心章佳不信她的话,王女士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仍旧不断的强调道。
    “你出门啦?方便告诉我你去了那里?还有能告诉我你去了多久吗?”听到王蕊的回答,章佳取出笔记准备记录重要信息,出于职业习惯不肯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继续问道。
    “哦,上个月我去了欧洲南部旅游,那里的景色不错,我大概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吧。”王女士回忆答道。“其实我每年夏季都会去欧洲度假的。”
    “你的先生为什么没有陪你一起去呢?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吗?”章佳疑惑的问道。
    一个女人孤身去万里之外旅游怎么看都实在是有些危险,为什么王蕊的丈夫不陪同着一起去呢?
    “哦,那段时间他好像是在为集团的并购案忙碌着,说是要收购一家生产环保装修材料的公司。他一直都很忙,所以每年我出去旅游都是自己去的。”王女士微皱眉头努力回忆说道。
    “我先生对于大德集团十分有感情,为了大德集团的发展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你看他选择捐赠遗产的基金会都是选择大德集团名下的。肯定是想让大德集团来收取捐赠遗产的执行费。”王蕊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在他的心里怕是没有我们母子的地位,只有他的事业。你说这样的事业狂人怎么会去自杀呢?”
    “你是说慈善基金会也是属于大德集团的产业?”章佳有些意外的问道。
    “没错,为了维护企业的正面形象,他们集团出资1个亿成立了这家慈善基金会,专门用来助学的。”王蕊颔首道。
    “那你知道还有什么人可能知道你先生最近一个月的情况吗?”
    意外得知慈善基金会属于大德房地房开发集团,章佳并没有多想,她发现王女士似乎不能提供被害人近一个月的行踪,于是她想了想换个角度提醒王蕊问道。
    “你可以去问庆嫂。”不假思索,王蕊回答道。
    “庆嫂?她是谁?”章佳疑惑的问道
    “哦,她是我们家的保姆。平时都是她在照顾我先生。”王蕊叹口气说道。
    “好的,你知道谁平时与你丈夫有矛盾。”章佳记下庆嫂这个名字后又继续问道。“如果你丈夫真如你所说是谋杀,一定有什么原因。他应该会有仇敌之类的吧。”
    “跟谁有矛盾吗?”显然这个词语给王蕊女士带来了一些困扰,她皱着眉头思考良久才说道。“我的丈夫性格一直很好,他从不与人结仇,甚至可以说是个工作狂。他平时的时间除了在公司里工作就是在家里休息。如果说他得罪过什么人的话,也应该是在工作中发生的。不过他的工作从不和我说的。”
    死者的交际圈只限于工作和家庭,这是一个生活简单的人。听着王蕊对他的描述,章佳在笔记上写了一段话。
    现在她心里对死者有了一些了解,心里基本上可以勾画出这个人的大致印象。
    显然他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事业狂人。他的生活十分简单,不是在公司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工作。这样的人没有复杂社会交际。死于谋杀,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显然并不大。
    “王女士,说实话。这件案子现在没有任何新证据,我也很难帮到你。不过你可以试着请一些好的侦探进行调查。”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章佳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她抬起头看着对面无助的女人,仔细斟酌词语尽量不去伤害这个女人,然后犹豫着开口说道。
    一时间会议室里有些安静,王女士听见章佳的答复后迟迟没有说话。
    章佳见到王蕊这样的反应,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拒绝王女士的委托是不是太过直白,毕竟她也不想伤了这位已经失去丈夫的可怜妻子的心。
    但是这样的案件又确实没有丝毫的线索可以进行调查,寻找谋杀的新证据更是毫无希望。
    现在警方已经出具了死者自杀的结论,只是王蕊一个人还不死心的坚持而已。
    一时间,章佳也感觉有些棘手,想要安慰两句,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章律师,只要你肯接下这起案件,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吝啬,报酬至少是你十年的收入。”见到章佳有些迟疑的样子,王女士咬了咬嘴唇开口许下了承诺。
    “不管案件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要你肯帮我找出真相。我绝对会报答你们的。”见章佳还是不动声色,王女士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案子真的很难查。而且我是遗嘱执行人,在这件事情上我应该保持中立。”章佳皱着眉头解释了一句,她现在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在章佳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因为遗产有些昏了头脑,甚至是有些无理取闹。
    “不,如果遗嘱真是我丈夫被人胁迫写下来的,你能昧着良心执行吗?”听到章佳的话,王蕊哭诉道。
    “章律师,为了你的职业操守,为了法律公正,你都应该亲自去查一查。总是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
    “章姐,我们还是帮帮王女士吧。现在警方不肯帮她,我们再不帮她,她可怎么办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小艾似乎也被王蕊的故事感动了,她见到章佳要开口拒绝,于是连忙为王蕊帮忙求情。
    “对对。求你们一定帮帮我。”见状,王蕊恳求说道,说完她的眼泪似乎又要流了下来。
    “你别哭,章姐一定会帮你的。”小艾见状连忙安慰道。同时还不住的给章佳使着眼色。
    章佳不动神色,她看着面前又要变成泪人的王蕊,听着小艾的求情话语,心里也有些犹豫。
    其实章佳明白小艾的意思。虽然小艾也会被故事中可怜主人公所感动,但其实更感动小艾的是王蕊许下的重酬。
    不过王蕊那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话,让章佳也有些被感染了。
    算了。章佳心里暗暗叹口气。
    再查一查也好,起码自己的职业操守无亏。
    “王女士,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查清你丈夫真正的死因。如果他是被谋杀的,我会对公安机关的不予立案决定提交异议和申诉。”章佳终于决定接下这起莫名其妙的案件。
    “至于说遗嘱执行的事情,我想只能暂时中止了。”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对最后结果报太多的希望。”
    章佳思考再三,决定还是查明这件事后再执行遗嘱。如果他真的是被人胁迫的,遗嘱的法律效力就不会再生效。
    “好的,好的。我明白。”王蕊闻言立即大喜。

    第五章 鲜艳的玫瑰
    “章姐,你真的相信那位张先生会是被人谋杀的吗?”
    送走了客户后,小艾跟着章佳回到办公室,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她刚刚只惦记着那笔不菲的报酬,对于案件的情况倒是没有细想。
    现在送走了王蕊,她才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一个什么样的烫手山芋。
    “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这件事还需要再查查才行。”闻言,章佳轻轻摇了摇头回了一句。
    方才章佳从王蕊的叙说中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同时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的死存在被人谋杀的可能性。这件事情几乎无从查起。
    “不管他是不是被人谋杀的,总之现在接了这么大的单子,我们终于可以扭亏为盈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小艾想起刚刚签写的调查委托合同,不由得喜笑颜开。
    现在是律师事务所事业草创,百废待兴。作为章佳的合伙人之一,这段时间小艾真的是为律师事务所的经营问题操碎了心。
    水电、房租、员工的工资,一笔笔成本支出都像是一座座大山一般压在小艾的肩膀上。
    现在终于有了王蕊这一笔生意,而且还是一个大金主。小艾如何不欣喜。
    “小艾,我们开律师事务所,挣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为自己的委托人寻一份公平和心安。如果死者真是被人谋杀的,我们自然应该尽心调查,给死者一个公道。但如果没有什么谋杀发生的话,我们也就可以放心的执行遗嘱了。到时候王蕊也没有借口阻挠遗嘱的执行了。”
    看着小艾眼睛都冒光的兴奋样子,章佳坐到小艾的面前的椅子上好笑的对她说道。
    这段时间,章佳离开原来的律师事务所后,虽然开办了自己的事业,但是自己的创业之路确实十分的艰难,她对于律师事务所现在的经营现状也有些无奈。
    不过比起生意和管理,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案件和委托人的权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章姐,我们呢,是钱要挣,案子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小艾很是愉快的将自己的想法和章佳的意见简单的作了一个总结,然后又问道。“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查起。”
    “让我想想。”现在章佳一想起自己即将要调查的事情,也是不由得有些头疼。
    侦探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我还是更适合做律师。
    “你先去联系下你在公安局的关系,看看那边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吧。”章佳想了想说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小美女助理在警局里还是有些关系的,想要调查一些事情应该难不倒她。
    “好的。给我两天时间。”果然小艾也没有推辞,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如果说出庭辩论、法律论证这些工作都是自己的老本行。可寻找凶手,推理案件,调查真相却是有些难为人。
    这些事情明明是侦探的活,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律师也要跨界扮演侦探了。
    章佳心里微微叹口气,她也清楚王蕊是没有这方面的资源的。
    她长期生活在国外,不了解国内的情况,自然无法找到有真本事的侦探。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手中的那封委托人留下的遗嘱在起作用。
    不过让章佳来办这件事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是章佳又一向都是好奇心很强的,或者说职场上真正有本事的女人好奇心都很强。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章佳在处理苏小北案子的时候,她也不会一直坚持要打破砂锅追查到底了。
    现在章佳又遇到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案件,章佳还真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查个清楚。
    至于这件事如何调查的问题,章佳觉得还是要从死者的身边人那里入手为好。多掌握一些死者的生前动向,才能分析出死因,找出最后的真相。
    (二)
    翌日,章佳按照王蕊发来的定位信息驱车一路来到S市城南河畔的别墅群。
    这里河畔种植的杨柳林中矗立着一大片的别墅群。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禹别墅园。s市中许多有名的富商都住在这里,他就是其中之一。
    欧洲古典风格与靓丽的河边风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宁静、优雅如同世外净土、但巧夺天工的大理石雕塑、随处可见的名车让这里又透着隐约的富贵。
    属于他的别墅是一座独栋别墅,三层洋房背山向水,位置风水绝佳。花园里占地不小,显然是经常有人打理。花园里种满了四季常开的花草。如果站在高处眺望可以看到院墙外是一排排绿树伴着清澈的河水,微风吹过,仿佛仙女在鳞波上舞蹈一般。
    这里的风景可以说是十分秀丽宜人,章佳刚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惊叹。
    此时午后,别墅二楼的巨大露台已经被灿烂金色的斜阳填满。红色的太阳伞在微风中如同向日葵一般屹立遮挡了午后刺目的光线。
    在红伞下则是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木质茶座和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躺椅。
    一位身材有些丰满,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成熟女人正慵懒的躺在躺椅上享受着下午的时光。
    她一边慢悠悠品尝自己手里的咖啡,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正坐在自己对面座椅的章佳。一双秋水瞳似乎无意间已经从头到尾审视一遍章佳的衣着。
    看着章佳那身职业但又普通的黑色套装,她的眼睛中毫不加掩饰的轻视。
    章佳在女人的注视下整个人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在来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家的保姆,王蕊口中乡下来的庆嫂竟然会是一位如此风韵犹存的美人。
    要知道,女人,尤其是陌生女人在一起总是喜欢相互比较一番。此刻,章佳鼻梁上黑色眼镜、身上穿着的职业套装、甚至是香水品位与坐在对面沙滩椅上那位穿着高档靓丽的女人相比,显得太过普通了。
    对方身上得体的红色连衣裙,章佳虽然看不出品牌,但是从它的款式面料来看也是一款高档货色、甚至与对方离得近了章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那种淡淡优雅内敛的香水味道。
    这是一个打扮靓丽的成熟的女人,如同红艳的玫瑰一般的女人,鲜艳的色彩中充满了甜蜜的诱惑。
    只是第一面,先入为主的在章佳心里留下一个特殊的印象。
    章佳能够感觉到她的消费层次似乎也只是比王蕊稍微差上一些,比起社会上许多拜金的职场丽人却不知道好了多少档次。
    面对章佳先前的问询,庆嫂专心致志的用指甲刀轻轻剔着指甲,她似乎没有丝毫兴趣回答。
    等她放下指甲刀,又从茶桌上取来一杯红酒微微摇晃酒液,酒液随着晃动挂在杯壁上散发出美丽的色泽,又低下头细细嗅着那种在橡木桶中沉淀时光的味道,最后慢慢的品了一口。
    明明是一个保姆,她的样子优雅的如同一位公主。
    “庆姐,王女士说你是最了解张先生的人。你一定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吧。”等了许久,章佳始终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开口提到一个貌似无关的话题。
    在章佳看来,女人整个人仿佛就是阴影下静静盛开的红色玫瑰,她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让人探究的神秘。
    年近四十的女人,来自章佳从没听过名字的一个地方。
    此刻这个人却可以如同别墅半个主人一般怡然自得品着昂贵的红酒过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她的气质和装扮丝毫不像是王蕊口中形容的那个乡下来的不懂事保姆。
    “他的遗书上没有说他是为什么自杀的吗?”庆嫂微微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问道。
    “没有,他只是交代了如何处理自己的身后事。另外王女士手中有一封张先生的绝笔信,上面都是一些道歉的话,说是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庆嫂,你也认为他先生是自杀的吗。”章佳回答道。
    “他道歉了吗?真的假的。”庆嫂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一句,然后又微微一笑,抬起头对章佳直接说道。
    “章小姐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早上,王姐已经叮嘱过我了,要我好好回你的话的,所以你不用太拘谨,想问就问吧。”
    这位据说是他发迹后从老家请来的保姆又叹口气说道。“一会儿,等小少爷玩够了。我还要给他洗个澡。你瞧瞧我今天实在太忙了,真是没有时间陪你闲聊。”
    保姆看着章佳眼睛微微眯起,虽然她的言语里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但鲜艳的红唇却抿起一抹玩味笑意。
    听着对方话语,章佳觉得如果今天不是有王蕊的交代,怕是这位保姆庆嫂根本就不会有时间见一见自己这样临时客串的侦探角色了。
    “好的,既然庆嫂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知道张先生在生前的几天里有什么异样吗?”
    章佳知道女人现在肯和自己在这里说话都是王蕊的交待起了效果,但章佳看眼前女人那种故意拿捏的姿态。
    章佳她不敢保证王蕊的几句话会有多久的效果,所以她也不客气的直入话题问道。
    “你说的异样是什么样的啊。”闻言,庆嫂微微坐直了身子,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简单的说就是张先生死前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比如张先生在去世前曾经说过一些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过奇怪的事情。”章佳干脆换了一个说法问道。这一点她极为在意。



    第六章 意外线索
    “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和做过什么事情。”庆嫂口中囔囔自语重复着章佳的话语,那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片刻后她才眉头舒展开口对章佳说道。
    “说起来,先生最近半个月确实有些异样。以前他喜欢熬夜,最喜欢饮用铁观音之类的茶水提神,但是最近他却经常酗酒,每天都要喝大量的威士忌。”
    庆嫂现在还记得那几日张先生喝酒后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酒鬼。
    “说实话,他连续几天都喝得有些凶。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有时候还总是大喊大叫。对了,他甚至还让我专门订购了一箱的烈酒”庆嫂回忆着说道。
    一个人以前喜欢喝茶、喜欢淡雅生活的人,现在忽然喜欢喝酒发泄、喜欢醉汉一般的生活。
    那么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
    作为服侍张先生生活起居很长一段时间的保姆,庆嫂的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解。只是以前从没有多想过。现在听到章佳的提醒,才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件事。
    当然,虽然这件事奇怪,但她不认为张先生忽然改变一些生活习惯会和他的死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每天都喝酒吗?他平时都做些什么?”章佳抓住庆嫂话语里的一点异样连忙问道。
    这些事情都是张先生生活中的细节,也是王蕊没有告诉自己的。现在能够清楚知道这些事情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个傲慢的保姆了。
    “不知道,每天他都会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除了让我送些夜宵外,根本不让我进去。”庆嫂摇了摇头说道。
    “而且他平时写写画画的东西都很怪,像是专业术语和一些图标。我是个没文化的,也看不懂。”
    一个人忽然性情大变,章佳觉得这应该不会是无缘由的。
    “那么张先生还有其他的异常吗?”章佳又继续问道。她心里猜想庆嫂是因为没有什么文化背景,所以才看不懂张先生写的什么,但是从张先生工作内容来看应该是在做一些自己公司财务税务方面的工作。
    或许张先生喝了酒后就喜欢借着酒精来做些工作,这样的个人爱好也不是没有。
    “嗯,好像没有了。”或许是因为回忆往事的缘故,想起了主人家生前的种种事情,庆嫂表情也显得有些悲伤难过。
    她摇了摇头对章佳说道。“其实张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小时候我家和张先生的老家就是邻居,我们也总是在一起玩耍。后来我家出了一些事,他体谅我家生活不易,就把我带到城里给了我这份工作。有时候我工作出了疏忽,他也很宽容。”
    显然庆嫂和张先生的感情很深,两人除了是雇佣关系外,也是同乡关系。现在回想起张先生,庆嫂难得的收起了自己的高傲,变得有些忧愁。
    “庆嫂,不要太难过了。斯人已逝,还是节哀吧。”章佳连忙劝了几句,等见到庆嫂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又问道。“庆嫂,你知道最近张先生和什么人结过什么怨吗。”
    “仇怨这个应该没有,他人很好的。不过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也难免要得罪一些人。只是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庆嫂闻言直接摇了摇头否决了章佳问题,但随即她的神情又显得有些犹豫。
    果然眼前这位还真是一个知情人。
    这几年在外办案,章佳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此时一见到庆嫂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立刻有了一种挖到宝藏的感觉。
    只是现在庆嫂心存顾忌,对自己这个外人有一些事情不好说出口而已。
    “庆姐,王女士请我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处理张先生遗嘱的。毕竟张先生突然死亡,他留下了不少事情和问题都需要交给我这样的专业人士处理。”
    见状,为了打消庆嫂的疑虑,章佳决定趁热打铁开口解释道。她希望自己的这套说辞可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其实今天我想问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开展工作。毕竟要处理张先生的身后事,难免要遇到张先生生前的一些旧人。谁是张先生的朋友,谁是张先生的仇人,我心里要有了数以后才可以更好开展工作,所以我希望你要是知道什么,最好可以跟我说说。”
    章佳这番话逻辑上实在有些勉强,但庆嫂本就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对于外面的事情可以说是丝毫不懂。
    现在听见章佳这么说,她又是知道章佳律师身份,不由得信了几分。
    不过庆嫂神色仍旧有些犹豫。
    “可是我一个打工的,随便说主人的事情,终究不好。”庆嫂半遮半掩的说道,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又话锋忽然一转,神色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而且现在张先生走了以后,王夫人有意要带孩子出国。怕是过不了几天,我也要失业了。我家里都靠我养活,真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话,庆嫂轻叹口气用那双柳叶眼看着章佳,口中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了。
    章佳也是玲珑心,她听到这里,那里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想要什么。
    此刻,再看眼前这个目光中带着某种说不明意味的女人。章佳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可笑,自己竟然还认为眼前这位是一个高傲到了极点,不好交往的女人。
    原来也是为了钱而活的普通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章佳也不再犹豫,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叠现金,足有三四千之多,压在庆嫂的茶杯下面。
    这些钱是律师事务所采购办公用品的费用,章佳今天刚刚从银行取出来暂时带在身边,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见到这些红色诱人的钞票,庆嫂眼中多了一丝喜悦。
    此时她也不再犹豫,开口说起自己心里藏了很久的心结。
    “哦,那好吧。不过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可千万别往出传。”话到嘴边,庆嫂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章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然后庆嫂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章佳吓了一跳。“其实张先生人际关系很差。他和集团大部分高管都不怎么和的来。我好几次都听到他在电话里和人吵架,而且吵的特别凶。”
    章佳闻言也是心中一愣。
    庆嫂现在对自己说张先生的人际关系十分不好,尤其是和集团高管之间吵过架,甚至是和很多人都存在很深的矛盾。但是王蕊昨日对自己说,他丈夫人际关系十分简单,没有任何仇人。
    两人对张先生的看法竟然截然相反。
    不过章佳细想下,王蕊的隐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没有哪位妻子会数落自己已经过世的丈夫身上有什么种种不是的,尤其还是人刚刚过世,夫妻感情还在的时候。
    即使是庆嫂这样的保姆,如果不是要被王蕊开除了工作。她也不会随意说出自己主家的事情。
    “那么最近他打过电话和什么人吵架了吗?”章佳知道自己的调查终于发现了一点蹊跷后,她也来了精神开口追问道。
    “应该是打过一次,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当时我在门外听到一些动静,似乎那天他们在电话里吵的很凶。后来先生挂断电话后还摔坏了不少东西,他平日里最宝贵的花瓶也被砸了。”庆嫂回忆那天的情形,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后来半夜的时候先生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还有吗?”章佳追问道。
    “对了,当时先生让我把书房收拾干净,我发现了地面上有一些瓷器碎片、地毯上还有血迹。当时那场景真是特别吓人。”庆嫂皱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口中继续说道。
    “血,是张先生受伤了吗?”章佳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段文字又追问道。
    “张先生在和人吵架,我哪敢去问啊。我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庆嫂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毕竟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我可不敢多问。”
    张先生跟人吵过架。章佳回想自己搜集到的那些资料。
    张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律师,他受过完整的法律职业培训。
    按理说这样的人,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应该很强。
    那么是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让张先生情绪失控和人发生争吵呢,而且还摔坏了东西,甚至弄伤了自己的手。
    “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吗?”章佳在笔记上记下这些情况又询问道。
    “好像是7月19日。”听到庆嫂的回答,章佳的笔尖在笔记本上不由得微微一顿。
    她记得自己在网上搜寻相关案件资料的时候,在一篇新闻里看过张先生死亡日期的报道。
    7月19日,这个日子就是张先生死亡前的前一天。
    “你确定是7月19日,大概是几点。”章佳又确认一遍问道。
    “不会错的。因为头一天是我给张先生定牛奶的日子,我写过一个订购单所以对日子记得很清楚。那天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庆嫂肯定的回复道。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闻言,章佳暗暗吃了一惊。
    晚上十点的时候,张先生和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然后第二日清晨6点就被人发现尸体,人死在公园里。
    时间这么接近的两件事,这会是一种巧合吗?还是背后隐藏着什么联系。
    “章律师,你怎么了。”
    庆嫂见章佳不说话,有些诧异的问道。
    “哦,没什么事情。对了,你听见当时他们在吵什么了吗?”章佳摇了摇头,回过神后又继续追问道。
    “没听清楚,他们只是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吵得很凶。我记得先生当时好像反复在问对方一个问题,好像是说什么酒店之类。”闻言,庆嫂微皱眉头细细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一些细节,庆嫂也有些记不清了。
    “你再仔细想想,张先生当时还说了什么?”章佳提示对方,语气催促说道。
    她希望庆嫂可以为自己提供更多的线索。此时她直觉的感觉这条线索或许会很重要。
    “先生在电话里好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李什么清的人。”庆嫂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就是那时候听到先生摔的杯子。”
    “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张先生很愤怒吗?”章佳刚要继续询问。她忽然发现庆嫂站起身冲着下面的草坪喊了一声。“乐乐,离水池远一些。”
    女人突如其来的尖锐喊声吓了章佳一跳,章佳站起身随着庆嫂的目光向着楼下看去。此时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蹲在喷泉边沿上镶嵌的大理石上撒尿,白色的大理石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显得十分的湿滑。
    章佳认识那个孩子,那是王蕊和张先生的孩子。
    “章律师,不好意思,我要去看着孩子了。你请自便。”
    说完,庆嫂也不理会章佳就急急忙忙的向屋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些孩子真是的。怎么能玩水呢.”
    章佳站在露台边缘向下观望,小男孩见到庆嫂出现后急急忙忙从大理石上跳了下来,然后就被庆嫂抱入了怀里。
    见到庆嫂在庭院里训斥孩子,似乎已经没有返回露台继续和自己谈话的意思。章佳知道今天的这次谈话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虽然被这场意外打断了谈话,章佳心里有些遗憾。不过今天已经收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这些意外收获中有没有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章佳还需要回去后仔细想想。
    “只是那个在电话里让张先生感到愤怒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个人可以让张先生愤怒,情绪失控,那么张先生的死和这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阳光下,章佳坐在露台太阳伞下,看着周遭的环境,她一时间有些想的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庆嫂果然没有再回来。章佳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收拾起自己的笔记本,起身准备离开。
    当她走到别墅大厅的时候,她看着别墅中一个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木质房门的时候。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真的会有什么意外的线索就在这间别墅里某个房间中等待自己发觉。”
    第八章 死在旅行箱里的人
    H县是S市管辖的一个偏僻县城,县城中城镇人口较少、农业人口占了大半比例。由于缺乏工商业支柱产业,再加上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导致这座规模不大的县城近年人口不断外流,经济也是常年不景气。
    尽管这里经济发展落后,但这座小城市却拥有自己独特的生活节奏。生活在这里的上班族永远不会遇到大城市的早高峰,也没有任何交通道路堵车的情况。
    这里没有地铁,但仅有的几条路线公交车从不会出现人挤人上班的场景。
    每当金色的晨曦开始慢慢的填满这座城市每一条主干道时,安逸的人们往往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
    清晨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习惯早起的人在享受晨曦带来的安宁。
    可以说恬淡、安宁永远都是这里的主旋律。
    只是平静的湖泊中也难免会有一丝波澜。昨夜的那一场暴风雨来的有些突然,有些猛烈。也不知道刮倒了多少街道两旁树木,让小城中原本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街巷间一时花木凋零。
    当晨光乍现的时,风雨后的小城早已经是一片的狼藉。
    天茂大街最大的高层建筑,电信公司大厦楼下,林木绿化带一片狼藉,遍地泥泞中混合着枯枝烂叶,中年清洁工停下自己的保洁车,从车厢里取下自己的清洁工具,开始如往常一样收拾街面上的杂物。
    清洁工埋着头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埽梢清理着那些街头巷尾早已经和污泥混合在一起的树叶。
    街面上那里树叶多他就清理到哪里,等聚拢在一起的树叶足够多了就会被装入了清洁车中。
    卖力清扫着街巷中的落叶,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进了大厦一侧的小巷里。
    这条巷子很深,街巷里面种植着高大的杨柳树,遍地散落的落叶枯枝,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各色垃圾袋散落各处。
    清洁工一直埋着头,熟练挥舞着手里的工具,他将落叶一点点的聚集起来、收拢起来再装上保洁车。
    这份工作已经有两三年了,他工作的时候神情很是专注。
    当他走到街角处时,身后已经打扫了百米长的街道,小小的清洁车里也装满了树叶。
    他直起酸疼的腰身,轻捶了几下后背感觉舒坦了许多,额头豆大的汗滴已经湿了他的帽子。
    不知道从那里刮来一阵寒风,他感觉有些寒冷不由得缩了缩头。他想起自己老伴出门时的嘱托,害怕出汗后遇到寒风会感冒,清洁工又抬起头摘下自己帽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或许是干的有些久了,他有些疲惫,站在原地稍稍休息了片刻。
    当他正要继续低头工作的时候,街角一件黑色的旅行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大号黑色的旅行箱,看样子很新,上面塑封的塑料膜还没有接去,甚至可以看到拉链上面挂着的崭新的价格标签。
    很显然这是一个崭新的旅行箱,此刻就孤零零的被丢弃在街角那个带着绿色环保标识的垃圾箱一侧。
    那个位置并不显眼,因为垃圾箱遮挡的缘故,行人从大街上很难看清行李箱,但是走到小巷深处的清洁工恰好看到了它。
    “这么好的箱子怎么扔在这里了。难道是谁丢掉的,不要了?”
    清洁工看着这个崭新的皮箱有些诧异,谁会将这么好的旅行箱丢弃在这里。如果说是谁意外失落的物件,清洁工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就是一条死胡同,白天根本没有人会走这里,谁又怎么会在这里遗落一个旅行箱?
    一时间他有些好奇,快走几步就走了上去。
    他想要看看皮箱是不是完好的。如果真是没有人要,或许他可以带回去换些钱。
    只是走近几步,清洁工鼻子不自觉的嗅了嗅,他隐约发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有点熟悉,似乎像是过年时老家村里人杀年猪,自己去凑热闹时闻过的一种气味。
    “真是奇怪。难道这里面都是猪肉。”清洁工左右看了看。此时清晨的街巷并没有人。他一时间好奇心大起,伸手想拎起皮箱试试重量。
    “好沉啊。”出人意料,清洁工一只手竟然没有拿起来旅行箱,长年劳作让他臂膀长满了肌肉,可现在他单手的力量只是勉强让皮箱换了一个位置。
    这么沉,难道里面真的装了一头猪肉。可谁会用这么好的皮箱装猪肉啊。
    一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升起,清洁工已经本能的伸出手拉开了皮箱的拉链。
    “妈呀。”当清洁工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由自主的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他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尾巴根儿一直窜到头顶,身体后退两步,脚步慌乱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清洁工摔倒的时候,他的手却意外将皮箱带倒在地。崭新的黑色皮箱顿时斜斜的栽倒在地上。
    小巷里环境阴暗,但恰好有一抹清晨阳光从皮箱拉链缝隙中射入。晨曦金色的阳光下映射出的是一双暗淡无光的黑色瞳孔。
    阳光中看的出来那是一个眼睛,是死人的眼睛。
    等清洁工定定神,他看的黑色瞳孔的主人是一颗人头。准确的说那是一颗被装入塑料袋里的女人头。
    女人长长的黑色头发混合着鲜红色的血浆已经浸满了透明的塑料袋,正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此时清洁工完全吓傻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在他脑中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自己刚刚嗅到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其实就是血液特有的铁锈味道。
    难道人血和猪血是一个味道。
    翌日,午后。
    “什么,庆嫂死了。”城南张家的豪华别墅里,当章佳听到王蕊的话后,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她今天来这里目的之一就是想再见一见那个傲慢的女人,继续听完她前几日没有讲完的话。
    现在章佳手中的线索不多,庆嫂这个似乎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是她最重要的线索来源。
    可是王蕊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告诉她一个意外的消息。
    庆嫂死了。就在昨天庆嫂死在了外地的一个小县城,而是是被人谋杀。
    看来章佳似乎再也没有机会搞清楚那天晚上张德江出事之前在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了。
    “是的,她的家人已经去H县公安局办理辨认尸体的手续了。”几日不见,王蕊整个人愈发的憔悴,她妆容下可以看的眼圈乌黑,一双美眸显得双目无神。“据办案的警察说她死的很惨,尸体都被人肢解放在了旅行箱里然后就那么丢在大街上。”似乎是念及曾经与保姆的交情,又想到庆嫂的死状,心中有些怜悯,王蕊叹口气说道。
    “真是太残忍了。”章佳可以想象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王蕊有些反胃,她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王太太。你不要紧吧。”章佳连忙坐了过去贴心的伸手为她轻轻拍了怕后背。
    “没事,没事,这几日我休息不太好,一想到有人死的那么惨就有些反胃。”王蕊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怎么会这样呢?谁会去杀一个打工的保姆,而且手法这么残忍。”见到王蕊没事,章佳想起刚刚讨论的话题,她自言自语又说道。
    “是啊,虽然庆嫂为人有些傲气,平时也有些贪财的性子,但她待人也算和气。平日里根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说起死因,王蕊也是有些疑惑。不过她对庆嫂性格的看法竟然出奇的和章佳一致。这样的评价让章佳十分认同。
    毕竟庆嫂只是一个女人,虽然她有些傲气、有些贪财。
    但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能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几毛买菜钱在超市与人吵上一架而已。
    按理来说,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得罪什么人的,更不可能与谁结下这样杀身的仇恨。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了庆嫂,而且还是使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这一点,不仅王蕊有些糊涂,章佳也是有些不解。
    “仇杀,情杀,为财杀人,还是自己什么不知道的原因。”
    毕竟是相识一场,庆嫂的死也难免牵动了章佳的一些思绪。
    胡思乱想中却没有什么答案。
    从王蕊那里,章佳已经知道了一些庆嫂家庭的情况。
    庆嫂今年不过三十有五的年纪,她是十年前来到张德江家里的,几乎是一直陪着王蕊孩子长大的。
    可以说常年的陪伴让庆嫂与孩子的感情很深,平日里她除了去不远处的超市买菜以外,庆嫂很少会离开孩子单独出门。这样的人社会关系十分简单,要说她与人结仇的机会几乎就是零。
    虽然她平日里傲慢一些性子贪婪又爱占小便宜,常常会惹恼一些左邻右舍。可她这样的小女人也最会看人眼色,绝不会平白无故与人结下大仇。
    至于说是死于情杀,庆嫂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一直都是单身。
    王蕊更是也没有听她说起过自己曾与什么人交往过。
    最后一个可能就是偶然在街上遇到了抢劫的,劫匪是为了钱杀人。
    这个原因倒是有些可能。
    毕竟上次见到庆嫂的时候,章佳就发现她佩戴了许多昂贵的首饰。
    自古财帛动人心,庆嫂又财帛漏了白,在外面被人惦记上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章佳细细一想也有些说不通。这世道治安很好,普通的劫匪无疑是为了钱财。他们抢劫财物后有胆量杀人的已经很少了,更何况杀完人不赶紧跑掉,还要肢解尸体,将尸体远远的运到几百里外的县城抛尸就更少了。
    这些行为处处透着古怪,实在不是一场偶然发生的抢劫可以解释通的。
    等等,一个词忽然从章佳脑海里蹦了出来。“首饰”
    “是啊,她一个保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首饰。”章佳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心中疑惑。
    上次见面时,她就发现庆嫂身上佩戴的首饰绝对不会是平常人家可以消费的起的。
    因为那些首饰太过名贵了。作为一个女人,章佳对这些东西的价值也是很了解的。
    “王太太,我想问问庆嫂的收入很高吗?她的经济情况如何?”章佳也不绕圈子直接对王蕊开口问道。如果想要弄清楚首饰的来源,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王蕊。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蕊有些不解的看了章佳一眼,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她也是我们家的老人了。我丈夫对她也很满意,所以给的工资也多了一些。大概是普通白领的两倍左右。”
    “两倍多,这样的收入似乎还可以负担那些昂贵的花销。”章佳暗暗想着,刚刚起的疑心也散去了许多。
    “平日里她都是吃住在我们家的,所以挣得钱也都邮寄回了老家。我听说她在老家也盖了一栋别墅给她弟弟结婚用的。”王蕊开口继续说道。“她家的经济状况应该很不错。”
    王蕊的这句话又一下就吸引了章佳的注意力。
    虽然工资薪水很高,但平时没有什么花销,反都邮寄回家,给家里弟弟结婚盖别墅。
    这似乎是一个与电视剧里扶弟魔的形似的人设,那么她身上的那些金银首饰又是哪里来的呢?
    章佳慢慢思索,一个女人三十多岁,单身,经济条件不错。这样的女人应该也是有人追求的。可最后她在张德江家里住了十年,她却一直不结婚。
    另外,她的收入虽然不错,可是给弟弟结婚盖别墅怕是已经花光了她的积蓄,她怎么还有钱的起这些消费昂贵的珠宝。
    章佳不由得产生了某种猜测,庆嫂与张德江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毕竟王蕊是个闲不住的主,婚后常年去外国旅游。
    张德江几乎就是一个人生活,他又这么有钱,怎么会守着一个颇有姿色的保姆不动心呢。
    这一点点的想法在章佳心里慢慢出现,她感觉自己似乎猜对了。
    这是一个八卦的话题。章佳忍不住怜悯的看了看一旁恍然不觉的王蕊。
    第六章 意外线索
    “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和做过什么事情。”庆嫂口中囔囔自语重复着章佳的话语,那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片刻后她才眉头舒展开口对章佳说道。
    “说起来,先生最近半个月确实有些异样。以前他喜欢熬夜,最喜欢饮用铁观音之类的茶水提神,但是最近他却经常酗酒,每天都要喝大量的威士忌。”
    庆嫂现在还记得那几日张先生喝酒后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酒鬼。
    “说实话,他连续几天都喝得有些凶。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有时候还总是大喊大叫。对了,他甚至还让我专门订购了一箱的烈酒”庆嫂回忆着说道。
    一个人以前喜欢喝茶、喜欢淡雅生活的人,现在忽然喜欢喝酒发泄、喜欢醉汉一般的生活。
    那么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
    作为服侍张先生生活起居很长一段时间的保姆,庆嫂的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解。只是以前从没有多想过。现在听到章佳的提醒,才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件事。
    当然,虽然这件事奇怪,但她不认为张先生忽然改变一些生活习惯会和他的死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每天都喝酒吗?他平时都做些什么?”章佳抓住庆嫂话语里的一点异样连忙问道。
    这些事情都是张先生生活中的细节,也是王蕊没有告诉自己的。现在能够清楚知道这些事情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个傲慢的保姆了。
    “不知道,每天他都会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除了让我送些夜宵外,根本不让我进去。”庆嫂摇了摇头说道。
    “而且他平时写写画画的东西都很怪,像是专业术语和一些图标。我是个没文化的,也看不懂。”
    一个人忽然性情大变,章佳觉得这应该不会是无缘由的。
    “那么张先生还有其他的异常吗?”章佳又继续问道。她心里猜想庆嫂是因为没有什么文化背景,所以才看不懂张先生写的什么,但是从张先生工作内容来看应该是在做一些自己公司财务税务方面的工作。
    或许张先生喝了酒后就喜欢借着酒精来做些工作,这样的个人爱好也不是没有。
    “嗯,好像没有了。”或许是因为回忆往事的缘故,想起了主人家生前的种种事情,庆嫂表情也显得有些悲伤难过。
    她摇了摇头对章佳说道。“其实张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小时候我家和张先生的老家就是邻居,我们也总是在一起玩耍。后来我家出了一些事,他体谅我家生活不易,就把我带到城里给了我这份工作。有时候我工作出了疏忽,他也很宽容。”
    显然庆嫂和张先生的感情很深,两人除了是雇佣关系外,也是同乡关系。现在回想起张先生,庆嫂难得的收起了自己的高傲,变得有些忧愁。
    “庆嫂,不要太难过了。斯人已逝,还是节哀吧。”章佳连忙劝了几句,等见到庆嫂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又问道。“庆嫂,你知道最近张先生和什么人结过什么怨吗。”
    “仇怨这个应该没有,他人很好的。不过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也难免要得罪一些人。只是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庆嫂闻言直接摇了摇头否决了章佳问题,但随即她的神情又显得有些犹豫。
    果然眼前这位还真是一个知情人。
    这几年在外办案,章佳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此时一见到庆嫂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立刻有了一种挖到宝藏的感觉。
    只是现在庆嫂心存顾忌,对自己这个外人有一些事情不好说出口而已。
    “庆姐,王女士请我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处理张先生遗嘱的。毕竟张先生突然死亡,他留下了不少事情和问题都需要交给我这样的专业人士处理。”
    见状,为了打消庆嫂的疑虑,章佳决定趁热打铁开口解释道。她希望自己的这套说辞可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其实今天我想问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开展工作。毕竟要处理张先生的身后事,难免要遇到张先生生前的一些旧人。谁是张先生的朋友,谁是张先生的仇人,我心里要有了数以后才可以更好开展工作,所以我希望你要是知道什么,最好可以跟我说说。”
    章佳这番话逻辑上实在有些勉强,但庆嫂本就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对于外面的事情可以说是丝毫不懂。
    现在听见章佳这么说,她又是知道章佳律师身份,不由得信了几分。
    不过庆嫂神色仍旧有些犹豫。
    “可是我一个打工的,随便说主人的事情,终究不好。”庆嫂半遮半掩的说道,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又话锋忽然一转,神色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而且现在张先生走了以后,王夫人有意要带孩子出国。怕是过不了几天,我也要失业了。我家里都靠我养活,真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话,庆嫂轻叹口气用那双柳叶眼看着章佳,口中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了。
    章佳也是玲珑心,她听到这里,那里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想要什么。
    此刻,再看眼前这个目光中带着某种说不明意味的女人。章佳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可笑,自己竟然还认为眼前这位是一个高傲到了极点,不好交往的女人。
    原来也是为了钱而活的普通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章佳也不再犹豫,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叠现金,足有三四千之多,压在庆嫂的茶杯下面。
    这些钱是律师事务所采购办公用品的费用,章佳今天刚刚从银行取出来暂时带在身边,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见到这些红色诱人的钞票,庆嫂眼中多了一丝喜悦。
    此时她也不再犹豫,开口说起自己心里藏了很久的心结。
    “哦,那好吧。不过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可千万别往出传。”话到嘴边,庆嫂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章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然后庆嫂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章佳吓了一跳。“其实张先生人际关系很差。他和集团大部分高管都不怎么和的来。我好几次都听到他在电话里和人吵架,而且吵的特别凶。”
    章佳闻言也是心中一愣。
    庆嫂现在对自己说张先生的人际关系十分不好,尤其是和集团高管之间吵过架,甚至是和很多人都存在很深的矛盾。但是王蕊昨日对自己说,他丈夫人际关系十分简单,没有任何仇人。
    两人对张先生的看法竟然截然相反。
    不过章佳细想下,王蕊的隐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没有哪位妻子会数落自己已经过世的丈夫身上有什么种种不是的,尤其还是人刚刚过世,夫妻感情还在的时候。
    即使是庆嫂这样的保姆,如果不是要被王蕊开除了工作。她也不会随意说出自己主家的事情。
    “那么最近他打过电话和什么人吵架了吗?”章佳知道自己的调查终于发现了一点蹊跷后,她也来了精神开口追问道。
    “应该是打过一次,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当时我在门外听到一些动静,似乎那天他们在电话里吵的很凶。后来先生挂断电话后还摔坏了不少东西,他平日里最宝贵的花瓶也被砸了。”庆嫂回忆那天的情形,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后来半夜的时候先生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还有吗?”章佳追问道。
    “对了,当时先生让我把书房收拾干净,我发现了地面上有一些瓷器碎片、地毯上还有血迹。当时那场景真是特别吓人。”庆嫂皱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口中继续说道。
    “血,是张先生受伤了吗?”章佳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段文字又追问道。
    “张先生在和人吵架,我哪敢去问啊。我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庆嫂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毕竟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我可不敢多问。”
    张先生跟人吵过架。章佳回想自己搜集到的那些资料。
    张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律师,他受过完整的法律职业培训。
    按理说这样的人,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应该很强。
    那么是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让张先生情绪失控和人发生争吵呢,而且还摔坏了东西,甚至弄伤了自己的手。
    “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吗?”章佳在笔记上记下这些情况又询问道。
    “好像是7月19日。”听到庆嫂的回答,章佳的笔尖在笔记本上不由得微微一顿。
    她记得自己在网上搜寻相关案件资料的时候,在一篇新闻里看过张先生死亡日期的报道。
    7月19日,这个日子就是张先生死亡前的前一天。
    “你确定是7月19日,大概是几点。”章佳又确认一遍问道。
    “不会错的。因为头一天是我给张先生定牛奶的日子,我写过一个订购单所以对日子记得很清楚。那天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庆嫂肯定的回复道。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闻言,章佳暗暗吃了一惊。
    晚上十点的时候,张先生和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然后第二日清晨6点就被人发现尸体,人死在公园里。
    时间这么接近的两件事,这会是一种巧合吗?还是背后隐藏着什么联系。
    “章律师,你怎么了。”
    庆嫂见章佳不说话,有些诧异的问道。
    “哦,没什么事情。对了,你听见当时他们在吵什么了吗?”章佳摇了摇头,回过神后又继续追问道。
    “没听清楚,他们只是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吵得很凶。我记得先生当时好像反复在问对方一个问题,好像是说什么酒店之类。”闻言,庆嫂微皱眉头细细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一些细节,庆嫂也有些记不清了。
    “你再仔细想想,张先生当时还说了什么?”章佳提示对方,语气催促说道。
    她希望庆嫂可以为自己提供更多的线索。此时她直觉的感觉这条线索或许会很重要。
    “先生在电话里好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李什么清的人。”庆嫂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就是那时候听到先生摔的杯子。”
    “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张先生很愤怒吗?”章佳刚要继续询问。她忽然发现庆嫂站起身冲着下面的草坪喊了一声。“乐乐,离水池远一些。”
    女人突如其来的尖锐喊声吓了章佳一跳,章佳站起身随着庆嫂的目光向着楼下看去。此时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蹲在喷泉边沿上镶嵌的大理石上撒尿,白色的大理石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显得十分的湿滑。
    章佳认识那个孩子,那是王蕊和张先生的孩子。
    “章律师,不好意思,我要去看着孩子了。你请自便。”
    说完,庆嫂也不理会章佳就急急忙忙的向屋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些孩子真是的。怎么能玩水呢.”
    章佳站在露台边缘向下观望,小男孩见到庆嫂出现后急急忙忙从大理石上跳了下来,然后就被庆嫂抱入了怀里。
    见到庆嫂在庭院里训斥孩子,似乎已经没有返回露台继续和自己谈话的意思。章佳知道今天的这次谈话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虽然被这场意外打断了谈话,章佳心里有些遗憾。不过今天已经收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这些意外收获中有没有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章佳还需要回去后仔细想想。
    “只是那个在电话里让张先生感到愤怒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个人可以让张先生愤怒,情绪失控,那么张先生的死和这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阳光下,章佳坐在露台太阳伞下,看着周遭的环境,她一时间有些想的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庆嫂果然没有再回来。章佳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收拾起自己的笔记本,起身准备离开。
    当她走到别墅大厅的时候,她看着别墅中一个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木质房门的时候。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真的会有什么意外的线索就在这间别墅里某个房间中等待自己发觉。”
    第九章 另起心思
    不过这些都是张家的私事。
    虽然女人喜欢的话题里绝对少不了八卦,但毕竟王蕊是张家的女主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八卦交流对象。
    章佳把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却是不好再与王蕊说什么了。
    王蕊见章佳不再提庆嫂的事情,索性张罗起了午饭。本来章佳是想要告辞的,但是王蕊却是百般挽留,章佳只好答应吃过午饭在离开。
    现在庆嫂出了事,王蕊的儿子又被送去了幼儿园。诺大的别墅中只剩下王蕊一个人,她真的需要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吃个午饭。
    哪怕是只见过几面远远谈不上是熟人的章佳也可以帮助她排解一些烦闷。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现在王蕊心里大概有些理解宋代诗人李清照的宋词了。古代那些守着礼法,在家大门不出,丈夫又迟迟不归的闺中贵妇的苦闷,自己似乎也可以理解一二了。
    另一边,章佳可不知道王蕊的苦闷,但她也愿意多留片刻。只是她本想着自己从不会做什么大菜,中午少不得是要麻烦王蕊下厨了。
    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准备开口自告奋勇可以给王蕊帮忙打些下手,却见王蕊从一旁桌案上拿起复古电话机拨通了一个酒店电话。
    电话里王蕊简单交代几句,很快就预订了一套丰盛的西餐。
    听着电话里酒店侍者报出的一道道法国名菜和价值昂贵的红酒年份、产地,章佳这才知道什么是富人的生活。
    “其实庆嫂只会做湖南菜,虽然还可口,可是太辣了。一直不太对我的胃口,但是我丈夫是湖南人,他一直很喜欢吃庆嫂的菜。我还是比较习惯西餐,尤其是法式大餐。只是可惜橘生淮南则为橘,在中国很难得吃到地道的法国大餐的,这也是我每年都要到巴黎住上几个月的原因。”
    餐桌上,王蕊嘴里念着自己对于中国美食的不满,低着头切着盘子里的西冷牛排,然后似乎无意间才想到章佳的来意,开口又问道。“对了,你今天来我这儿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找庆嫂再问一些关于张先生的事情。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章佳对于摆放在自己面前精致的西餐实在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本着客随主便的规矩,她跟着切了一块牛排送入自己口中,一边咀嚼牛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虽然对牛排没有什么研究,但她还是觉得今天大酒店出品的牛排真的很嫩。
    “哦,是这样啊。对了,我在这里怕是也待不了多久了。”王蕊端起红酒杯先敬了章佳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忽然说道。“不过走之前我要把这处房产处理掉。这段时间如果你有空闲可以多来看看我。我在国内朋友很少的,希望可以和你聊聊天。”她开口向章佳发出了邀请。
    “对了,你不要担心遗嘱的事情。这处别墅是我丈夫与我婚后,我娘家出资购买的财产,房本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不涉及到遗嘱里的内容。”不等章佳说话,王蕊微笑着又补充一句说道。
    “我知道遗嘱里没有这处房产。可是你真的要走了吗?”章佳有些诧异,她听出了王蕊的意思,她是要处理掉在这座城市的所有财产离开这座城市。
    章佳有些意外王蕊这个决定,但细细想来又有些理所应当。毕竟S市对于王蕊来说已经成为了她的一块伤心地。她的丈夫又已经不在了。这里对于王蕊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恩。我准备带孩子去国外读书。毕竟孩子已经大了,早点去外面见见世面比较好。”王蕊品尝着红酒,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对于王蕊这种完全西方化的上层社会人士,他们选择让自己的子女出国接受西方教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闻言,章佳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与她交谈下去,毕竟两个人的世界观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两个人就如同一只曾在大洋中遨游过的海龟和一只生活在湖泊里的乌龟。他们永远在关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话题上是没有多少共同话语的。
    好在王蕊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开始专心用餐。章佳虽然不懂西方用餐礼仪,但看的出来王蕊的西方用餐礼仪十分自然优雅,她不经意间的举动绝不是为了迎合上层社会所需要的格调而强迫自己装出来的。那是长期受西方文化熏陶沉淀在骨子里的结果。
    “你提出的遗嘱异议的事情,我会尽快调查清楚。”最终章佳开口说道。
    王蕊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其实这也是王蕊今天留章佳吃饭的主要目的,毕竟章佳是她丈夫遗嘱的执行人,自己要出国的消息还是有必要告知章佳的。
    章佳低着头吃着牛排,其实她从小艾获得的警方内部资料后,在得知警方早就已经做出司法鉴定,法医断定了死者是自杀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认为自己可以结束这次王蕊委托的案件调查了。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正是想告诉王蕊关于自己调查到的一些情况,然后结束这场在章佳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委托,开始委托人张德江的遗嘱执行程序。
    但现在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神情有些抑郁,几日不见面容更加憔悴的王蕊,章佳心里微微一动,却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让章佳改变决定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现在王蕊的状态很不好。章佳担心王蕊无法承受自己丈夫是自杀的事实。或许晚一些时候再告诉王蕊真相,她会更好接受一些。
    另一方面是庆嫂的死亡。这件事让章佳有些起了疑心。为什么一个职业凶手会对一位家庭保姆下手,甚至是使用那么凶残的作案手法肢解尸体。
    这件事给章佳提了一个醒,她直觉的认为庆嫂的死应该与张德江的事情有关,或许这件事里还有其他的蹊跷。
    当然,真正起到关键性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章佳性子里就是较真的人,她不能允许自己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工作。
    细致、认真,是对委托人的负责。章佳绝不会对委托人张德江有任何失职行为。
    一件命案,无论死者究竟是被人胁迫自杀还是真实自愿的自杀,死亡都应该有一个结论。
    想清楚这些事情,章佳也就不急着结束自己的工作了。
    不过她要再查下去,王蕊却要出国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午餐时间过得很快,章佳陪着王蕊一起用过午饭,一直未曾离开的酒店侍者开始收拾杯盘和餐桌。
    章佳也准备告辞离开了。
    “好了,王太太,我该走了。多谢你的款待。”带着满腹的疑云,章佳站起身提出了告辞。
    她准备回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再跟小艾商量下今天的事情。
    “我送送你。”王蕊也没有挽留,起身准备送章佳离开。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两人走到门廊的时候,一阵门铃声忽然响起。
    “咦,谁会在今天过来?”王蕊有些疑惑,自从她嫁给张德江后,她就不在外出工作。
    平日里的社交圈液不过是茶艺培训班和美容会馆里的一些富太太。
    这些人如果有事情是不会没有预约就贸然登门拜访的,因为那样做会显得他们没有礼貌。
    而且她的老家人也都不在这座城市生活,更不会有亲戚登门拜访。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谁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王蕊疑惑的打开门廊的视频监视器,在视频里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外。
    男人身材很高,他带着一副墨镜遮挡了面庞又刻意的低着头。一身深灰色西装十分得体的衬托主人的气质。
    虽然章佳认不出对方衣服的品牌,但从用料和款式来看应该是高级定制的服装。
    “不好意思,我家不需要保险。请你不要再来了,否则我就报警了。”
    王蕊见到来人不由得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在通话器里不等对方开口已经抢先说道。
    说完话,王蕊神色淡定的挂了视频通话。
    当她转过身的时候眉眼间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她对章佳笑着说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那家保险公司听说我家接二连三的出事,竟然来我家推销保险。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真是太气人了。”
    说完王蕊还是一副恼火的样子,连连摇头。“这些人简直是在盼着我倒霉呢。”
    “是啊。这些人真是太会做生意了。”
    章佳也是笑着迎合着王蕊的话,她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对王蕊的话半点都不信。
    刚刚那个人虽没有看清面容,但从衣服款式就绝对不是保险推销员。
    不过看王蕊的样子,她明显是不想让章佳知道来人的身份。
    章佳自然识趣也不会去追问人家的事情。
    出了王蕊的别墅,章佳看到刚刚在门外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但章佳注意到路边停放着一辆十分惹眼的宾利欧陆跑车,车牌号竟然是十分罕见的4位连号。
    毫无疑问,这样的与低调丝毫不搭边的名车无论是在哪里都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但车里的人显然并不想被人看见,他见到有人从别墅里出来后竟然立刻关上了车窗。
    站在台阶上,章佳并没有看清车里的人,她只是恍惚间看到了那个人的西装十分眼熟。等到章佳走下别墅台阶,路过车身旁的时候,她看到在车窗下还洒落一只冒着烟气的香烟烟头。
    显然车里的人刚刚吸了一支烟,一般停下车的男人只有在等人的时候才会无聊的吸烟。
    章佳挎着自己的包,沿着柏油路慢慢走出别墅区。
    因为章佳开的车是陌生车牌号的缘故,别墅区的安保让她将车停放在了别墅大门外的停车场里,她需要步行一段时间去取车。
    等走到自己的车旁,她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立在街道上静静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拿出手机拨通了H县一个同行的电话。
    “刘姐,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章佳在电话里十分熟络的说道。
    “呦。好久没有联系了。今天是什么事啊,看看我知道不。”电话里的女人对章佳很是热情。
    前不久两人有过一次十分愉快的合作,对方对章佳的印象十分不错。
    “我想打听一个案子。”
    在电话里,章佳简单的说起庆嫂的情况,不想对方竟然也知道这起案件。
    “其实这件事已经在H县轰动了。当街抛尸,还肢解了尸体。这样的恶劣的案子在我们这儿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我听说警察已经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了。”电话里的刘姐是H县有名的刑事律师,她在当地的警界有一些人脉,自然也是听过这起案件的一些细节。
    “其实在国内这种当街抛尸的做法并不是首例。凶手很有可能是从外地杀人后,再将尸体拉运到我们这里抛弃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警方增加一些麻烦,拖延警方办案的效率。”刘姐对于这种作案手法目的很熟悉,一语道破其中的缘由。“只要可以拖延警方查明尸体来源的时间,凶手就有机会毁掉所有的证据,甚至是逃走。”
    “那么案件破案的希望大吗?”章佳连忙问道。
    “事实上警方为了查找到尸源确实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估计这个时候凶手很有可能已经逃到国外去了。”电话那端的刘姐不抱任何希望的说道。
    “逃走了吗?”章佳暗暗点头,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刘姐,麻烦你帮我关注下这起案件,我想查下死者生前的一些情况,比如她经查和什么人接触,去过什么地方。我想警方应该会做一些死者的背景调查,如果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章佳现在已经无法从庆嫂那里直接知道张德江死前的一些异常信息来判断张德江自杀原因,但是庆嫂和张德江一起生活这么久,两人之间有可能存在某种亲密关系。
    或许自己可以曲线救国,从庆嫂生前的一些朋友和活动中推断出有价值的线索。
    只要弄清张德江真正的自杀原因,章佳就可以对王蕊交差了。
    “嗯,放心吧。这件案件很有名,我也有些兴趣。我会帮你盯着这件案件的。”
    电话里刘姐很是热心的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样一件具有社会轰动效果的案件对于任何一名律师都是绝佳的机会,只要处理的好,完全可以借助案件来提高自己的名气。
    在得到对方的承诺后,章佳才挂断了电话。
    庆嫂曾经说在张德江死亡当天夜里,她曾经听到张德江与人打电话争吵。
    那个人会是谁呢?他们争吵的内容是否和张德江自杀的原因有关。
    章佳回想着庆嫂曾经说的话,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这件事里疑点重重,自己不应该草草的结束委托,她应该去好好查查了。

    第十章陌生人
    S市远郊红旗经济开发区。
    这处开发区是S市政府近年来刚刚开发的区域,主干道道路开阔,两侧大厦林立。许多新建的居民区在这里纷纷拔地而起,甚至是S市中级法院、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的大楼也都从市区内搬迁了过来,一些老百姓私下里甚至称呼这条街是司法一条街。
    正午时分,一身黑色西装的章佳从法院大楼走出,在她身边还有几位委托人。
    章佳与几个人之间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尤其是几位委托人的表情神色都显得很是高兴。
    “章律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几位委托人围在章佳身边纷纷道谢。
    这几位委托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全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放心吧,等法院一旦下了判决就可以没收马谢生的房产拍卖,到时候你们的钱也就可以拿回来了。”
    章佳面带微笑和面前的委托人说道,尽量的让他们安心。
    今天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法院开庭进展的很顺利,基本上达到了开庭前章佳向几位委托人承诺的效果。
    几位委托人对于章佳的表现也很是满意,深感自己没有找错律师。
    “谢谢章律师,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费心了。等判决下来,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为首的一位委托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伸出手向章佳道谢,同时郑重的承诺道。
    男子带着一双黑色的眼镜,与章佳握手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块老旧的手表。可以看的出来虽然他穿着的西服也有些陈旧了,但头发梳洗的十分干净利落,整个人显得很是精神。
    据几位同行的委托人介绍。章佳知道这是一位刚刚退休的市里领导,男子叫做王福华。像他这样级别的退休干部每日赋闲在家,按月都有不少的退休金可以领取。
    这样的老年人往往仗着自己退休前有些社会上处事的经验,手里还有不少的存款,面对社会上尔虞我诈的时候总是有几分过度的自信。偏偏他们的子女又不在身边,没有人给个提醒,难免就会有一些不安好心的人盯上他的钱包。
    前不久这几位退休老人就在一伙不安好心的人的连骗带蒙之下,因为贪图人家许诺的高利息高回报,将自己大半的养老钱都投入了房产中介所的某个盈利项目中。
    刚开始,房产中介的经理会按月会付给老领导一些利息,诱惑他们投入更多的钱。
    利益当前,这些老人即使是精明一世也有被蒙住了眼睛的时候,开始对这群从事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人信任有加。于是越发的不可收拾,不仅投入的钱越来越多,甚至是在房产中介诱骗下将自己的一些老同事老朋友也拉来下了水。
    直到最后,房产中介再也没有能力继续支付这些人的高利息,很快房产中介的资金链就断掉。
    这下子不仅无法保证许诺的高利息,也无法返还本金。
    无奈之下几位当事人只能将房产中介的法人马谢生告到了公安局。直到报了案,他们才知道这家房产中介除了借了他们的钱,还欠了上百人的钱,涉案金额达到了上亿的规模。
    为了追回这些钱,尽可能的减少损失,他便和同样被骗的几个人一起找到章佳委托处理案件。
    章佳在处理这起案件时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这期间几乎所有的事宜都是眼前这位退休领导与章佳一起协商的。
    现在经过一年的时间,司法程序走完了全部的侦查、起诉程序,今天案件正式在中级法院开庭审判案件。
    按照法律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件的存款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害人,但对于合法财产,权属明确的,法院应当依法及时返还,权属不明的,也应当在人民法院判决、裁定生效后,按比例返还被害人,但已获退赔的部分应予扣除。
    现在老王他们已经赢了这次官司,就等到法官下了判决书,走司法拍卖的程序将被告人的房产折现后行返回财产。
    几人挽回了自己的损失,自然是对章佳万分感谢。
    “王先生,我也要回市区。不如我带你们一程吧。”中级法院所在的远郊开发区距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眼前的几位老年人显然都没有开车来。章佳决定带他们一程,于是说道。
    “好啊,真是麻烦你了。”老王闻言也很是高兴,虽然人有点多,但是章佳的车是B级车,空间足够大,几个人挤挤也可以坐得下。
    “咦。”就在章佳带着几位委托人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意外在停车场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宾利欧陆。
    在S市这样的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有钱人自然不少,宾利这种豪华车也不少见,但一般上了点年纪的公司老板都喜欢代表身份象征的商务气息更浓郁的宾利品牌的飞驰轿车。
    年轻的富二代虽然更有活力一些,但也多是保时捷、法拉利品牌之类外形更加拉风一些的跑车。
    在S市这种车型豪华的宾利跑车可不多见,而且车牌号还是四位连号十分的显眼。
    最重要的是章佳却看到这辆车感觉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章律师,你也认识大德房地产集团的副董事长黎煜庆。”老王看到章佳一直在看着那辆跑车,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
    “什么?”章佳有些没明白反问一句。
    “老王说的是大德房地产集团的副董事长黎煜庆。这位黎董事长也是好命,早年因为一些父辈的关系投了一些钱入股大德集团。现在年纪轻轻成为了大德集团第二位股东,据说已经身价百亿,在我们市里的商圈额是一号人物了。”一旁的另一位委托人见章佳不解,于是开口笑着说道。
    “原来是他。”章佳恍然大悟,她正在调查的张先生就是大德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和集团的大股东,所以她对大德集团的高层也有过一些了解。现在听到大德集团的名字,联想到张先生的身份,此时章佳总算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到的这辆车了。
    只是章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在王蕊别墅门前见到的宾利跑车原来就是这位大德集团二把手的座驾。
    名车和美女一样总是成功人士的标配,也是最大的标志了。
    不过,老王怎么会认识黎煜庆呢?
    “老王之前是税务局的科长,他对大德集团的几位高管都很熟悉的。”看到章佳探寻的目光,一旁的老人语带双关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章佳心思玲珑,立刻想到了商业圈中的某种传闻。
    当年税务局大张旗鼓的调查大德集团,最后却毫无收获,丢了许多税务系统领导的面子。
    这位老王既然是税务局的前任干部,当年的调查事件多少也是有过了解的,他能不熟悉黎煜庆吗?
    “据说这位黎总早些年和一些江湖混混也有些联系,在黑道上大家都很给他面子。”其中一位老人插话说道。
    “这些做房地产的,碰到钉子户,难免要搞一些强拆之类的不入流手段。认识些黑道中人也是正常。”另外一位老人深以为然的接话道。
    “哼。都是些败类。”老王闻言似乎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忍不住冷哼一声。
    周围几位老人都是讪讪一笑,也不在继续说黎煜庆的事情了。
    “好了,我们也走吧。”与几人边走边闲聊走入停车场,章佳招呼一声,带着几位委托人走向自己的车。
    等她回到律师事务所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章佳有些疲惫,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开始准备下一个案件的开庭方案。
    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总是不肯让自己空闲下来。
    “章姐,你回来啦?今天还顺利吗?”小艾捧着一盒子点心,开开心心的走入章佳的办公室,看到章佳在忙活,她低头从盒子里挑了一款枣糕直接放入了章佳的口中。“你尝尝,我刚买的枣糕。”
    “搞定了,律所今天没有什么事吧。”章佳吃着小艾喂给她的枣糕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
    “刚刚大德集团慈善基金会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听说你不在。她就挂了。”小艾放下点心盒子说道。
    “哦,有什么事吗?”从王蕊那里回来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虽然章佳一直在想如何查出张先生自杀的原因,但她却如同陷入了迷雾中始终没有一个调查方向,再加上最近有几个案子都要开庭。所以章佳就暂时把这个事放下了。
    “他们听说王蕊已经将张先生的持有的大德房地产集团的股份已经卖出去。希望咱们这边可以尽快履行遗嘱,制止这种非法行为。”小艾说完无奈的叹口气。“他们说最多给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否则就会起诉我们律师事务所执行遗嘱不力。”
    “王蕊她竟然出售了股份.”章佳闻言也是一惊,上次王蕊和她提到过要出售房产后就出国的事情,但章佳没有想到她会出售掉大德集团的股份。
    那些股份可是张先生遗嘱中指定的要捐献的遗产,王蕊擅自这么做已经违反了张先生留下的遗嘱约定。
    “这个案子太难查了。我们要不要去法院起诉王蕊,让法院将她出售的股票款先冻结掉。”小艾犹豫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半天,小艾见章佳靠在座椅上没有说话,她不由得叹口气。现在小艾也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案子了。
    虽然说他们律所是遗嘱的执行人,但是那些股票却在王蕊的手中,人家随时都可以隐瞒遗嘱执行人处理财产。现在对方违法,律所只能通过司法程序解决,但这是要花费不短的时间的。
    偏偏王蕊已经做好了出国的打算,显然对方是要捐款跑路。
    她最是了解章佳的性格,章佳性子里有一股子执拗,而且在工作上太要强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职业简历中出现这样的失误的。
    章佳没有理会小艾在想什么,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件事,她的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糟糕,但却没有半点的味道。
    上次去王蕊家,章佳打定主意要给委托人一份完美的答卷,才没有草草的给张先生的死亡盖棺定论。
    她不仅要查明张先生是否是死于谋杀,她还要弄明白张先生死亡的真正原因。
    如果张先生真是自杀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
    就如同王蕊所说的一样,张先生已经名利双全,是一位成功人士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可是王蕊却背着她们擅自转移遗嘱财产,如果不是人家慈善基金会提醒,怕是王蕊就要带着这笔遗产逃到海外去了。
    先前,章佳因为王蕊的委托,她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调查张先生的死亡原因上,完全没有想到王蕊会玩了这么一手暗度陈仓。这让章佳意识到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有些大意了。
    “我听人说大德集团刚刚中标了开发区的一大块地皮,据说还是块地王。现在很多人看好大德集团股票会上涨,甚至有人认为股票未来会翻了一倍。所以王蕊才能出手的这么快。”小艾感觉现在气氛有些尴尬,努力想要换个话题。
    “股票。”这个词进入章佳脑海里,她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小艾,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大德集团工作吗?你能不能找他问问王蕊把股票卖给了谁。”章佳抬起头看着小艾问道。
    “哦,你要问这个啊。”小艾有些意外章佳的问题,章佳没有提冻结王蕊银行账户的事情,却要调查股票卖给了谁。小艾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没有问题,我那个同学现在是公司中层,他应该是知情的。”
    “好,尽快。”章佳叮嘱了一句。
    她刚刚忽然发现自己的调查其实是有一块拼图是缺失的。她之前去拜访庆嫂、拜访王蕊、从警局弄来资料事情。
    这些调查手段一直以来都是围绕张先生个人和家庭成员进行的,却从没有去了解过张先生的工作的地方大德集团的情况。
    当自己的思维进入了死路,不妨换个方向试试。
    这是章佳现在的无奈之下的方法。
    “那股票的事情呢?”小艾提醒道。
    “先礼后兵吧。给王蕊发律师函,要求王蕊十日内将股票款打入律师事务所的账户,交由我们代为保管。否则我们就依法起诉她。”
    章佳想了想说道。王蕊的别墅还没有卖掉,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出国。只要自己这边动作快点,应该可以阻止王蕊转移财产。



    第十一章一部电话
    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章佳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正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章姐。”
    小艾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青春靓丽的小助理推开门几步就走到章佳身边。
    “王蕊按照你要求的,昨天去电信公司调出了张先生最近一个月的通讯记录。”说完,小艾将手里的一张通讯记录单交给了章佳。
    “这么快。”闻言,章佳有些惊讶王蕊的速度。
    前几天章佳刚给王蕊正式发出了律师函,律师函中章佳不客气的告知了王蕊擅自出售股票所应承担的法律责任,希望对方可以继续配合自己。
    甚至是章佳还用了一些隐晦的话语,进行威胁对方。在查清张先生死因之前,在证实张先生是被人胁迫立下的遗嘱之前,王蕊不能转移任何张先生遗嘱中捐赠的财产。否则章佳将申请法院冻结王蕊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到时候王蕊将无法出国,甚至是会被律师告上法庭。
    在律师函末尾,章佳还请求王蕊帮助查询下张先生的电话记录。
    章佳也想过对方会气急败坏的给自己打电话,甚至是对自己进行一些没有威慑力的反击。但章佳没想到王蕊竟然这么容易就向自己低头了。
    看来,这个一直过着富裕生活的女人似乎比章佳想象的还要胆小一些。
    张先生的手机是在案发现场的公园内发现的。因为当时手机在雨水里泡水太久的缘故,导致内部的电子元件已经损坏了。
    后来警方在确定手机无法修复后就已经返还给了王蕊。
    章佳希望王蕊以张先生家属的名义向电信公司调取通讯记录,王蕊答应了章佳的请求,但是她还需要先整理一下这份通讯记录再给章佳查看。
    这一点王蕊希望章佳可以见谅。
    对于王蕊需要先处理敏感信息的安排的要求,章佳是可以理解。毕竟现代社会一个人的手机里藏有极为惊人的隐私信息,哪怕只是查看下通讯记录也会暴露一个人的秘密。王蕊作为张先生的妻子,她为了丈夫的隐私,自然是要删除掉一些敏感的电话记录,再交给章佳查看的。
    尽管这样一来,章佳可能得到的手机通讯记录难免会不全,但章佳仍是充满了期待。她希望可以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线索。
    “给我看看。”听说通话记录拿来了,章佳放下自己手里的小说,有些迫不及待的从小艾手中接过通讯记录的查询单仔细看了起来。
    章佳一直记得。一个月前庆嫂在张家远郊别墅里曾经和自己谈到过的事情。当时庆嫂说张先生临死前曾和一个人通过话的,当时张先生的情绪十分的激动。
    然后在那通电话结束几个小时后,张先生就被发现死在了公园里。
    章佳一直怀疑张先生的自杀动机很有可能是与那个电话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自己找到和张先生通话的人,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一旦整件事的前因水落石出了,自己也可以对王蕊有一个交代。
    这份通讯录的内容并不多,很快章佳就发现手机通讯记录上并没有案发当天的记录。显然张先生在死亡前夜并没有使用这部手机与人联系过,这一点发现和庆嫂说的情况并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没有呢?难道是被王蕊给删除掉了。”章佳百思不得其解。她心里一时间有些懊恼,或许自己可以和王蕊商量一下能否让自己看看完整版的通讯记录。
    “佳姐,你说张先生除了这部手机之外,他的书房里会不会还有一部座机。庆嫂不是说张先生是在书房里打的电话吗?也许当时电话是通过座机拨出去的。”当知道章佳没有什么发现后,小艾微皱眉头猜测着对章佳说道。
    “不错,如果庆嫂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书房内应该是有一部座机。好,我这就去王蕊家看看。”被小艾这么提醒,章佳也回过神了。
    当时庆嫂只是跟他说张先生曾经在书房里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有说张先生当时是使用什么样的电话通话的。
    其实是章佳自己先入为主的认为张先生当时打电话使用的一定是个人手机,毕竟现在智能手机更加方便通讯,还在使用电话座机通话的已经很少了。
    “我先出去一趟,所里的事情你盯一下。”章佳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你查的那些张先生的股票的事情怎么样了。”章佳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给小艾布置过一项任务。不知道小艾完成的怎么样了,于是章佳问道。
    “你是说张先生持有的大德集团的那些股票。我已经查到了。我那个朋友现在是大德房地产集团的财务经理,他有内部消息说是王蕊都卖给了黎副董事长。据说现在这位黎副董事长得了这些股票以后,他已经是公司集团股东会的第一大股东。大德集团这几日正准备要召开股东大会,可能会有一些高层人士的变动了。”
    小艾果然没有让章佳失望,她的效率很快,对于大德集团内部风声知道的十分清楚。
    “哦,大德会有人事变动。”章佳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王蕊卖掉的股票竟然会对这家S市房地产巨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当章佳听说买下股票的是黎煜庆后,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日在王蕊别墅门外遇见的人了。
    当时章佳并没有见到拜访王蕊的男人,但是她见到了黎煜庆的车子。
    要说黎煜庆的汽车出现在王蕊别墅外是一个巧合,章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章佳猜测那天黎煜庆很有可能就是来找王蕊购买哪些股票的,张先生手中的大德集团股票显然影响了大德公司的控股权。黎煜庆得到了这些股票,他就有可能成为大德集团未来第一大股东。
    这其中应该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所以王蕊要在章佳面前隐瞒黎煜庆拜访的事情。
    “对了,他们成交的价格,你知道吗?”章佳又问道。现在王蕊还没有将出售股票的钱打入律师事务所的公账户中,章佳也不知道王蕊卖了多少钱。
    不过这些股票既然可以改变大德集团的控股权,那么股票数量绝对不会少。
    “虽然这个公司股票的变动通常在股东会都有登记的,但这些信息都是公司秘密。我也不知道王博是否会清楚。”小艾有些迟疑的回答道。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大德集团内部比较敏感的话题。她也不确信自己的朋友是否知道。
    “放心吧,他们这些公司中高层都激灵着呢。我估计大德集团的股东会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你朋友不会打听不出来的。”章佳微微一笑说道。事关自己的前途,大德集团的那些中高层怎么会不千方百计打听清楚。
    章佳又匆匆和小艾交代几句,她就风风火火的出了房门。
    半个小时后,章佳驱车径直前往王蕊位于郊区的别墅。据她所知,一般电话座机都是有记录来电通话功能的。只要自己到了王蕊的住处找到话机,自己应该就可以通过记录来电功能查询到那天所有拨打过的所有电话了。
    到了别墅后,这里大门紧闭。午后的斜阳铺满了别墅园区的街道,一排排笔直的法国梧桐像是哨兵一样忠诚静静地立在住宅门外。
    因为王蕊现在要变卖家产出国,已经将别墅挂在了房产中介出售,她本人也不在这里居住了。
    大概是她觉得家里接连出事,住在这里有些不吉利,而且别墅位于远郊,生活不是很方便,干脆就搬到市中心的另外一处住所。
    章佳事先已经给王蕊打了电话,得到了允许后,通过联系房产中介拿到了别墅钥匙。
    站在黄铜大门前,章佳她用钥匙打开门锁后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几日没来,这里的大部分的家具还在,门厅的感应灯依然亮着。上次章佳来时见到的那颗等人身高的发财树仍静静的竖立在门厅中。
    在门厅地面上没有任何的灰尘,显然这里每周都有家政公司定时来打扫一番。
    尽管屋子里的陈设都保持着原样,但是章佳还是觉得这里似乎少了一些人气,房间里显得有些寂静的可怕。
    章佳不是胆子小的人,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居住,可是来到空荡荡的别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章佳她还记得张先生的书房的位置,在门厅换上拖鞋便直接上了楼。
    走过寂静无声的走廊,来到二楼走廊尽头。一把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下午金黄色的阳光铺满了地面,感受到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意,章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处太大的房子空久了就会失去人气,实在是不适合人居住。也难怪王蕊要搬出去居住。
    在书房里,正中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墙角还树立着高档书柜。书柜上还有着一些法律和税务方面的专业书,应该都是张先生生前使用过的。房间左侧墙壁上挂着房间主人喜欢的几副山水画。
    在宽大的书桌上,果然有一部红色的座机。书桌上电脑、笔筒之类的摆设也并没有被王蕊带走。
    章佳注意到桌面上的电脑电源灯甚至还是亮着的,显然电脑并没有断电。
    看到电话还在,章佳轻松了许多,迫不及待几步走到电话前。
    这部电话是近些年的新产品,确实如同章佳所想的那样拥有来电记录功能,同时还有来电回拨的功能。
    章佳立刻翻找起电话里记录的所有来电记录,很快她就找到了案发日期,果然在晚上十点左右有一个接听的电话记录。
    最后一个电话正是在案发当天接听的。
    看通话时间就是庆嫂告诉自己的时间,显然当时那个女人收了自己的钱后并没有骗自己。
    在案发当日张先生确实接到过一个电话。
    看号码的区号,这是一个本市的座机电话。
    章佳在心里默默记下号码后,想了想,她伸出手摁下了来电回拨键。
    嘟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的声音,章佳心中有些忐忑,期待电话接通后会有人接听,自己可以亲口问问对方当日究竟和张先生说了什么,但电话拨出去良久,对方却并没有接听。
    “电话竟然没有人接听。”
    章佳微微有些诧异,她又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了这个电话号,但她并没有急着马上拨出,而是耐心等了十分种的时间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如果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因为认识张先生的座机号码,出于某种原因,他并不想接听张先生家里的座机电话。
    那么章佳使用一个陌生电话拨打,或许他会选择接听。
    但是章佳必须等一等,等对方放松警惕,让他误以为自己的电话和刚刚拨打座机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第十二章谋杀
    果然等了片刻,电话接通了。这一刻章佳屏住了呼吸,她听到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充满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喂,你是哪位啊?”男子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某种磁性。
    章佳敏锐的发现对方说起话的时候呼吸声很重,似乎对方的肺不是很好。
    听到对面声音,一时间章佳有些犹豫如何开口。
    毕竟刚刚自己使用张先生书房里的座机拨打电话,对方却没有接听。这已经说明对方的态度。电话中的那个人显然是不想和张家的人有什么来往,或者说是对张先生死亡的事情有所抵触。
    如果对方真的和张先生自杀有所关联,自己一旦打草惊蛇后,他很有可能会放弃这个电话号码,到时候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喂喂,怎么不说话。”或许是章佳这边许久没有动静,对方语气微微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促道。
    “哦,不好意思,我是保险公司的。先生,不知道你是否需要一份人身重大疾病保险。我们公司最近有新的产品很适合你的。”
    章佳,她忽然灵机一动开始装作保险公司人员推销保险问道,同时飞快摁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不用了。”说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从对方的语气中,章佳可以感到对方态度中的不友好。
    其实这也是生活中大多数人面对陌生营销电话的正常反应。
    对方挂断了电话,章佳也结束了录音。
    她不由得有些懊恼。
    现在虽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电话,而且和对方有过短暂的通话,但是她却仍未搞清楚电话那端陌生男人的身份?
    不清楚电话的机主身份,自己就无法确定张先生死亡当晚究竟是和谁有过交谈。
    仅仅依靠一个电话号码弄清楚对方身份,对于警方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章佳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说动警方调查这个号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警方是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定性为自杀的案件投入宝贵的警力,何况他们调查目的仅仅是搞清楚死因。
    虽然有些沮丧,但章佳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电话是有人接听的,这说明电话不是路边的公用电话,而应该是家用或者办公的电话。
    查清楚电话机主就可以锁定对方的身份。
    章佳抱着胳膊在屋里慢慢踱着步,仔细思索着这件事情。
    对方认识张先生的座机,说明他和张先生很熟悉。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张先生的某个朋友呢。
    通常来说,张先生这样的中年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事业越来越多,认识的人也会越来越陌生,而记忆力却开始减退了。
    这时候中年人都比较喜欢使用电话本来记录一些对自己比较重要,但又不会经常用到的电话号码。
    那么在这个书房里某个地方会不会就有这个电话记录呢。
    比如一个电话本,或者一个记事本。
    章佳抱着试试的想法,开始翻动寻找。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巨大的书架。如果是电话本的话,张先生很有可能会放在书架或者书桌的抽屉里。
    书架上的书差不多有上百本,几乎每本书的书页上都有经常翻动的痕迹。
    从这一点看,显然张先生是一个十分好学的人。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张先生获得财富也是付出了许多汗水。
    章佳匆匆翻看了一遍书柜上的书,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桌上。
    章佳试了试抽屉,书桌里几个抽屉都被锁死了。
    章佳有些不甘心又将目光看向桌面,
    书桌桌面上只有一台电脑和一本日历,一只笔筒。
    章佳试着摁了下电脑的开关,电脑顺利的开机了。但是当屏幕亮起后,章佳又有些失望,电脑进入需要输入密码。
    “这个张先生太谨慎了,他的书桌都上了锁,电脑竟然也有秘码。”
    章佳无奈的叹口气,她不懂黑客技术,只能放弃了电脑,她又拿起桌面上的日历翻看了下。
    这本日历本已经被翻到今年年初的一月一日的日期,而今天已经是年中了。显然在张先生死亡后这本日历是被人动过。
    章佳猜测很有可能是庆嫂或者其他家政人员打扫卫生的时候将日历翻动过。
    章佳开始一页页的翻找。翻看着日历,她发现张先生做事很有规划、他有一个特点,他很喜欢在日历上记录自己未来的一些行程。
    比如在一些特殊的日期上都被做了标记,有的下面还用文字记录一些事项的备注。
    比如牙科就诊的日期、出席会议的日期,从这本日历可以看出张先生的日常活动是很多的。
    这是一个有着丰富社交活动的人。而不是王蕊和庆嫂所说的工作狂。
    章佳浏览着这本日历的记录仿佛是在浏览着张先生这一年的生活。她发现这个人的生活很有规律,而且对时间的管理也是井井有条。
    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目光注视着一个日期,这个日期是日历上最后一个被标记的日期。
    同时这也是张先生死亡的前一天日期,上面记录着一个地点,华中儿童医院。
    “张先生在临死前还去过儿童医院。”章佳有些诧异。这个发现有些出乎意料。张先生这样一个已经准备自杀的人竟然会去医院,而且去的还是一家儿童医院。
    他去医院做什么?难道是陪自己儿子看病?章佳有些疑惑,但这似乎和案件无关。
    章佳摇了摇头,这本日历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线索,于是她将日历放回原位。
    半个小时,章佳放弃了。她刚刚不死心的在办公桌上下都找了一遍,结果根本并没有发现任何电话本之类的东西。
    要么是张先生根本没有记录电话的习惯,要么就是他对这个电话号码很熟悉,早就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张先生更习惯使用手机中APP来记录一些东西。
    毕竟现在是网络年代,使用手机记录信息是年轻人流行的做法。不过章佳没有张先生的手机,她现在自然无法验证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回过头,章佳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时间不早了,章佳还要回到房产中介将钥匙交还回去。
    下午时分,房间内窗帘被拉开,映入淡淡的金色阳光。
    章佳开始将自己弄乱的地方一一恢复原状,她不想让王蕊发现自己曾经动过这里的东西。
    毕竟自己私自检查对方丈夫的物品的行为实在是很不礼貌的。
    章佳手里的收尾动作很是干净,女人很细心,记得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仅花了两分钟的时间已经利索的将所有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确认自己处理好了所有的东西。
    章佳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等章佳从停车场取了车却没有急着回律师事务所,因为章佳想起一件事,她要给H县的刘姐打了一个电话。
    距离上次从别墅离开给刘姐打电话委托她帮忙关注下庆嫂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章佳估摸着这么长的时间,刘姐应该有一些线索了。
    “章佳啊,真是巧了。我刚从警局回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电话那端的刘姐很是高兴的说道。
    “你去警局了,难道案件有什么进展了吗?”章佳心中一动问道。
    “没错,前几天我和死者的家属接触了下。他们已经同意委托了我作为他们的律师。我今天来警局这边就是找办案警察了解下案件进展的情况。”刘姐在电话那头说道。章佳没有想到她竟然出人意料的成为被害人近亲属一方聘请的诉讼委托人了。
    章佳听说刘姐代理了这件案件之所以会有些惊讶,是因为她知道刘姐的律师事务所是H县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庆嫂家里人找到她的律师事务所本身这件事并不奇怪,但刘姐在H县可是有名的民事辩护律师,她平时里根本不会接触刑事案件的。
    这次之所以接手这件案件恐怕一般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气,另外也是因为章佳的委托吧。
    章佳想清楚这些事情,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刘姐,真是麻烦你了。”在电话里章佳轻声说道。
    “不麻烦,我是律师,接案子是天经地义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警局已经利用手机定位技术找到了庆嫂的手机。手机是被丢弃在一家医院的停车场里,被保安捡走卖掉了。”电话里刘姐哈哈一笑,开始跟章佳介绍案件的进展。
    “警局判断庆嫂应该是在停车场里被人劫持的,所以她的手机才会掉落在现场。现在他们正在查找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我想很快就会有新的发现。”刘姐说道。
    显然警方是很重视这个案子,他们速度很快,竟然已经锁定了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章佳知道比起发现第一现场来说,被找到的死者手机绝对是一个更有价值的巨大的突破。
    现代人手机都是时刻不离身的,其中隐含了大量的个人私密信息。警局可以找到手机,几乎就可以还原死者最后一天的所有活动轨迹和通讯情况。
    或许在手机里发现一些线索就可以找到凶手。
    听到章佳询问手机的事情,刘姐又说道。
    “案发当日,死者一共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她的弟弟,据他弟弟回忆,庆嫂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说她马上会有一大笔钱,让他和母亲以后搬到城里居住。当时庆嫂弟弟在打麻将,没有心思和姐姐多说,所以对于庆嫂的话也没有往心里去就挂掉了电话。”这件事刘姐已经问过庆嫂的弟弟了,但可惜庆嫂的这位弟弟当时并没有和被害人谈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她说自己马上就会有一大笔钱?”章佳闻言也有些疑惑。庆嫂对自己弟弟说出这样的话语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庆嫂怎么会突然得到一大笔钱呢。
    这笔钱来的有些奇怪。对此刘姐也是疑惑,无法给章佳一个答案。
    “那剩下的电话又是谁的?”章佳又问道。
    “还有一个就是她的雇主王蕊的电话。警方正在找王蕊取证。当时王蕊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现在我还不清楚。”电话里刘姐又继续说道。
    庆嫂是王蕊聘请的保姆,两人间通话并不异常。其实警方也只是例行公事核实一下情况,据说王蕊当时打电话给庆嫂是要解除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
    毕竟王蕊马上要出国定居,自然不需要在聘请庆嫂了。
    “我跟你说最重要的是最后的这个电话。你绝对都猜不到,接电话的竟然是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董事长马俊飞。”刘姐在电话里说道。
    “大德集团的马俊飞。”
    章佳闻言不由得一愣。
    马俊飞可是富可敌城的大老板。庆嫂不过是一个保姆。
    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呢?常理来说,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等等,两人之间还有张先生。张先生就是两个人的交集点。章佳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些什么。
    那是一种灵感,可她又有些说不清楚是什么。
    “这件事会不会与张先生有关。”章佳问道。
    “警方发现最后一个电话是马俊飞的,他们也感觉很奇怪。所以警方进行了一些调查。他们发现庆嫂是张先生家的保姆,而张先生正是马俊飞的公司股东。再结合她在电话里跟自己弟弟说的马上就会发财之类的话。警方怀疑庆嫂很有可能是在张先生家里工作时掌握了大德集团或者是马俊飞违法犯罪的线索,想要借此机会敲诈马俊飞,所以马俊飞才会谋杀。”
    电话里,刘姐的话证实了章佳的怀疑。
    从逻辑思维推理上说,这样的推理完全说的通,这似乎是两人产生交集的唯一的答案。
    毕竟前些年商业圈里的人都知道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是陷入了税务偷税漏税的泥潭中,他们的财务出了很多的问题。后来这些问题都是张先生帮助解决的。
    可以说没有张先生,大德集团将会泥潭深陷,甚至是会破产倒闭。
    章佳知道庆嫂这个人十分贪财,她又在张先生家里工作了这么久。如果她知道一些什么大德集团当年偷税漏税的内幕很有可能会去勒索马俊飞。
    那么马俊飞真的会为了庆嫂的勒索而谋杀吗?张先生的死亡会不会也与马俊飞有关呢。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马俊飞。
    当这个问题忽然出现在章佳的脑中,她隐隐约约感觉似乎是抓住了些什么。



    第十三章 遇袭
    夜晚,夜风卷起的几张广告宣传单如同夜晚的蝴蝶飘过街道。在这一刻霓虹灯下的这座城市似乎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只有城市的街道角落里还会响起一两声狗的吠叫。
    现在的章佳一个人脚步蹒跚的站在城市街道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了,她的脸色微红,目光也有些迷离。
    此时的北方大地已经进入了寒冷的秋季。一阵阵的北风呼啸刮过街道,丝毫没有对衣衫单薄的行人有半点同情,恶意的给这座城市的夜晚带来阵阵寒意。
    章佳穿的并不多,她只是仗着酒力抵挡严寒,沿着街道走出几十米的距离后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离开的酒吧。
    酒吧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道两侧停满了各种各样豪华车辆,依稀还可以看见些许红色霓虹灯的光芒。
    人们在这里挥洒宝贵的时光,发泄自己的情绪。香烟烟雾在霓虹灯下充满了甜腻的味道,酒吧中充满了音乐声和女人的娇笑声,这些东西在夜色中交织在一起不断的刺激着夜归人的神经。
    “算了,我这样偷偷溜走。明天肯定会被小艾她们嘲笑了。”章佳摇了摇头,嘴里嘀咕一句,哼着不在不知名歌曲漫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酒吧中夜生活刚刚开始,但显然那里热闹喧嚣的气氛并不适合此时的自己了。
    她知道现在自己要是回到酒吧里,今夜多半会被小艾她们灌倒。那些玩疯了的家伙可不会因为她年长几岁就对她有一丁点的手下留情,还不如趁着自己酒意才刚刚上头赶紧回家睡觉的好了。
    今晚的聚会是小艾的生日,来了许多的朋友。虽然章佳在圈里向来都是以滴酒不沾闻名的,但今晚是个例外,她也难免被灌了好几杯高度数的白酒。
    此刻独自漫步在半夜时分的都市街头,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不时地会有汽车从身边擦肩而过经过,章佳被夜风一吹,酒意有些上了头,酒意微醺中她的心情很是惬意。
    只是脚下的步伐有些摇摇晃晃。不过好在她的家就在附近,也不需要走太远。
    现在章佳住的地方在一座租来的老旧家属楼。这座楼房虽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机关单位家属楼,小区配套有些陈旧,但他的位置却在城市的中心地带。这里距离市中区商业区交谈很是便利,优良的地理位置让这些老房子还可以继续为他们的房东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章佳选择这里居住也是因为距离自己上班的律师事务所比较近,上下班可以图一个方便。
    她的住处就在小区深处的一座单元楼的二楼。
    昏黄色的灯光下,章佳打开防盗的楼门,单元门的防盗锁早就已经损坏了。在寂静的夜晚防盗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吱呀声传出去很远,但是楼道内新安装的声控灯却丝毫没有反应。
    “这灯怎么又坏了。物业公司那些家伙除了会收物业费,他们还会做什么?”
    当发现感应灯还是坏的,章佳不由得心里暗骂,在心里将这个破旧家属楼的物业公司狠狠骂了一顿,然后伸着手摸索着墙皮脱落的墙壁向楼上走去。
    漆黑的楼道里,章佳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生怕一不小心会摔倒,醉酒后神经亢奋,她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好在她住的房子楼层并不高,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家门。
    当她将钥匙插入锁孔里,只听见嘎哒一声,老旧防盗门门锁就被打开了。
    房门打开,章佳迈步走进房间,弯腰换掉拖鞋。
    从寒风中走入室内,感受着家里怡人的温度,章佳很是惬意。
    或许因为刚刚喝完酒,有些燥热,只觉得血气上涌,闷得她有些热了。她伸手想要解开身上大衣纽扣的时候,忽然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察觉到屋子里似乎有些不对。
    等章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一动不动。
    今晚的月色很亮,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地面上。因为月光明亮,所以章佳没有开灯。但此时在她的脚下的瓷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影子。
    这不是自己的影子,因为自己的影子就在自己的正前方,而这个影子只有一半出现在自己面前,另外一半则被自己的影子遮挡住了。
    那是一个高个子的影子,长长的黑色影子映着月光,如同勾魂的索命无常。
    章佳目光开始向上移动,她竟然发现在自己影子肩膀的位置多了一个黑色的头。
    一个头应该是章佳自己的,那么另外一个头是谁的?
    “鬼吗?”
    一个念头出现在章佳的脑海里,忽然之间她如同受了惊吓的惊慌小鹿一样汗毛乍起。原本喝到肚子里的那些酒精一下子混着大片汗水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里像是开了闸一样渗了出来。
    汗水不仅仅湿透了内衣,这种突然出现的情况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对,应该是人。自己忘记关门了,有人跟着自己进来了。”
    一身冷汗,章佳醒悟过来,她勉强忍住回头的欲望,暂时稳住自己震惊的心神。
    在寂静的夜里,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章佳的耳朵变得特别的灵敏,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在自己的身后有一个人的喘息声。
    鬼是不会呼吸的。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难道是刚刚自己开门的时候,有人偷偷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难道是一个抢劫犯,专门抢劫自己这样醉酒的人。
    电光火石间,一个又一个念头杂乱无章的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冒了出来,她想要叫喊,但她的身体却像石头一样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这一刻,章佳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让可恨的酒精麻痹了大脑的感知力,有人跟着自己混入了家里都不知道。
    还有该死的感应灯,如果灯是亮着的,章佳也不会被人跟进房间。
    还没等章佳想好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去应对身后的那个人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只感觉喉头一紧,好像有东西勒住了她的脖子。
    剧痛下宝贵的空气开始一点点的从她的喉咙里被挤压出来,她口中无意识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很快她的大脑开始缺氧了,她在窒息中一点点失去了生命的养料。每一秒每一分慢长的都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都市谋杀的新闻也并不少见,只是现在故事的主角竟然变成了自己。”
    章佳暗自叫苦,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能无助的努力张着嘴艰难的呼吸。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血液中的红细胞不断消耗着肺里不多的氧气。
    因为身体无意识的紧张,似乎是频临死亡的缘故,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大脑也开始渐渐失去了血液的供养,渐渐地她的神智变得模糊不清。
    有生以来,章佳第一次感到死亡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我不能这样死去。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章佳心中不甘的呐喊。
    章佳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下去。
    她开始拼命的挣扎,伸手想要用自己的手撕扯勒住脖子的绳子,可是绳子紧紧的压迫着她的大脑链接身体的所有血管和神经。
    此时她的双手是那么的无力,一点点微弱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对方的臂膀。
    “去你的,想要我死,没门。”
    章佳心里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死亡的恐惧淹没了,她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章佳心中出现了一股子怒气,于是她开始拼命的向后冲,努力的去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墙壁的力量去撞击那个人。
    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的后面站立,他正在用一条绳索捆住自己的脖子。
    那个人用绳索勒住了章佳的脖子,手里不断加大力量,却显然没有想到章佳的反抗会如此的激烈。突然间的撞击,对方的身体竟然被章佳撞得立足不稳,身体不由控制的后退了几步,直到贴到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同时章佳感觉那个人双手的力道也似乎小了一些,这片刻的喘息让章佳吸入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她立刻感到了希望。但刚要加大力度挣扎,一阵猛烈的痛感突然从章佳的后脖子上传到大脑。
    显然那个人被章佳的反抗弄的有些狼狈,更加恼怒的使用自己的肘弯去撞击章佳的后脖子,试图要阻止章佳的撞击。但是使用肘部打击章佳,手里的绳索力道立刻松了许多。
    章佳猛地吸了一口气,拼了命的不断的向后退将那个人的身体挤压在墙壁上,努力控制对方的活动空间。
    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在去攻击章佳,而是再次想要手上用力勒住章佳的脖子,但是章佳已经占据了主动权,将自己的手腕插入了捆住脖子的绳索中,挣出一点空隙。
    生死关头,双方都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一方是要致人死地,一方是要挣扎求生。
    章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无比的刺耳。章佳感到背后的人似乎有一刻的迟疑,他的注意力被手机铃声吸引了。章佳没有丝毫的犹豫,高高的向后扬起了自己的头,然后狠狠的撞了下去。
    一击之下,章佳她的后脑勺顿时一阵火辣的疼痛。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章佳的这一记突然袭击无疑是产生了效果,她的耳边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章佳感到勒住脖子的绳索似乎松了许多。
    “有机会。”
    对方的身高比自己要高一些,自己的后脑勺刚好可以撞击到对方的面部。于是一击奏效之后,章佳确定自己真的可以撞到对方的鼻子,再也不理会自己火辣辣疼痛的后脑勺,当即再次发起了撞击。
    一次,两次,三次。
    章佳不断的撞击,不断的扬起自己的头。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
    直到感觉勒住自己脖子的窒息感觉消失,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呼吸空气。原本因为缺氧产生的大脑的空白感也在慢慢的消失,眼睛又可看见面前的景象。
    贪婪的喘息片刻,章佳坐在地上回头向身后望去。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生死敌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此时正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鼻子。
    章佳可以看见对方此时的口罩已经被血液染红了,显然是章佳拼死的撞击已经撞断了对方的鼻子。
    然后章佳看的半截毛巾落在了地上,很显然这就是险些置章佳于死地的凶器。
    或许是因为毛巾材料的松软,凶手的力道被毛巾的弹性减弱了许多。章佳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勒死,给了她机会回击,侥幸逃过了一难。如果是钢铁丝勒住自己的脖子,章佳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章佳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
    但是对方却比章佳更快的就做出了反应,他狠狠的瞪了章佳一眼,然后身体快速走了几步猛地冲出了楼门。
    “混蛋,你有种的别跑。”
    章佳用力的嘶吼,从她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沙哑的没有多少分贝,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此时章佳的心情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无论是谁被人闯进自己的家里,无缘无故的勒住了脖子,都会后怕,但紧跟着就是无止境的愤怒。章佳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气急败坏的追出了房门。楼道里该死的声控灯还是坏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人影。
    章佳被楼道内的黑暗吓住了,她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是来时一样快速的退了下来。“该死的,跑的够快的。”
    章佳费力的挪动着早已经脱了力的身体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然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沙发上。
    她从裤子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得知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生命有了保障,章佳的心里才算放下心来。
    如果这次不抓住凶手,章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脖子还会在黑夜里再次被人勒住。
    这次活命是侥幸的,那么下次自己还会有侥幸吗?所以她必须抓住那个混蛋。
    打完电话,章佳又缓了片刻,恢复了惊吓后一直紧张的情绪。
    她渐渐恢复力气站起身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
    卧室的书桌抽屉和衣服柜子都被人打开了,柜子里面的东西被胡乱的丢在地上。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章佳发现客厅的窗户已经被人撬开,原本摆放在窗台上的花盆也掉落到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显然那个人是事先埋伏在自己的家里,一直躲在房门后等自己进来后突然从背后下手的,而不是自己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是跟着自己一起进入房间的。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此刻章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她转身回到刚刚搏斗的地方,从地上拿起那截险些要了自己命的白色毛巾。
    在屋内灯光下,章佳细细打量毛巾。
    这是那种在街边商店卖的十块钱一条的廉价货,绝不是章佳家里的东西。
    章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隐约一股刺鼻的古龙香水的味道顺着鼻腔涌入了她的大脑。
    这味道应该是凶手的味道。可他为什么要杀自己呢?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警笛声。
    听到熟悉的警笛声,走到在窗前,章佳她心里的恐惧渐渐淡了下去,但是疑惑却在心里深深扎下了根。

    第十四章醒来
    当章佳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警察刚刚做完笔录离开。
    章佳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在医院的病房里,如同章佳所猜想的一样。警方来的晚了,那个凶手并没有被抓获。
    午后的阳光穿透窗帘映照在医院雪白的床单上,病房里只有床头摆放的鲜花在散发着浓浓的花香。
    章佳躺在床上翻看着手里的书,她原本白皙的脖颈上此刻多了一条淡淡的红痕。
    尽管伤口已经涂抹了药膏,喉骨也没有大碍,但是章佳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
    “章姐,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天我接到医院电话,真是吓死我得了。”房门忽然被推开,早已哭红了眼睛的小艾捧着饭盒走了进来,当她见到章佳已经醒来连忙凑了过来。
    昨夜,小艾在这里陪护了一整夜。刚刚回家休息了一会,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刚刚煲好的汤水赶了回来。
    “还好,伤口已经不疼了?”看着小艾关心自己的样子,章佳心中有些感动,微微一笑开口撒了一个谎。
    只是开口说话的时牵动了伤处,还是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剧痛,说出口的声音也难免有几分不自然。
    昨天生死之间,与人搏斗的时候,章佳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休息了一夜后反倒是觉得自己脖颈间更疼了许多,心里也更加后怕。
    “姐,别说话了,快吃些东西吧。我给你做了一些猪蹄黄豆汤,好好补补身子。”小艾看着章佳痛苦样子那里还不知道章佳的伪装,不由得有些心疼的。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饭盒,然后盛出一碗递给章佳。
    “好喝。”章佳接过汤碗轻轻尝了一口,不由得赞了一句。小艾的厨艺确实很不错,汤水十分的鲜香。
    现在会厨艺的年轻女孩可不多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要杀你啊。”小艾看到章佳喝汤的样子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开口问出了压在她心里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章佳心里所疑惑的。这件事就像是庆嫂的死亡一样,来得太过于突然,又太过于不合情理。
    “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个人一直在我身后,我也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听到小艾的提问,章佳摇了摇头,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先前他躲在我家里,趁我开门的时候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感觉他似乎很专业,但也不像是入室抢劫惯犯。”
    如果是对方是入室抢劫惯犯,他只需要用点乙醚弄晕自己就好了。
    如果是因为买不到迷药,也可以从自己背后给一个闷棍直接打晕自己。但是对方却选择直接用绳子勒住自己的脖子。
    更奇怪的是对方选择使用的凶器竟然是一条廉价的毛巾,毛巾柔软松软,很难勒断人的颈椎,这才让自己有了脱身的机会。
    章佳猜测或许对方并不是一定要杀死自己。或许对方选择用绳子勒住自己脖子,只是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惊动邻居。
    这个人临时决定杀人,所以对方没有提前准备好尼龙绳钢丝之类更加致命的凶器。
    况且当时自己喝酒后回家也是临时决定的,对方不会提前预知自己的行动,也无法在家中埋伏自己。
    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很小,也许是一场突发事件。
    “你说会不会是以前我们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了,所以才请人来报复我们。”听了章佳的分析,知道这次遇到的不是普通抢劫犯,小艾更加有些忧心匆匆,情不自禁的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嗯。我想应该不会。我们虽然代理了一些刑事案件,平时也会得罪一些当事人,但那些人实在没必要选择杀人。”章佳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小艾的猜测。
    现在是法制时代,杀人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一旦被警方抓获甚至是被判处死刑。真正可以逃脱法律制裁的犯罪嫌疑人几乎没有。
    如果是普通的当事人即使是因为案件的原因憎恨自己,也绝对不会采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报复自己的。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是怎么回事啊?”小艾听章佳的分析感觉似乎都有些道理,但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时间小艾也有些糊涂,究竟是什么人要杀章佳呢?如果说无缘无故的杀人,章佳和小艾都不会相信。
    一时间聪明的小艾也有些想挠头了。
    她们平日确实没有跟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恨,非要致她们于死地。
    “章律师,我能进来吗?”正当章佳与小艾疑惑不解还想要继续讨论昨夜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请进。”
    闻声,章佳应了一声扭头去看。只见门口处站在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一手捧着一束用来探望病人的康乃馨和满天星,另一手则是提着一个果篮,年轻的面容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章佳原以为是医院的护士或者医生,可看对方客气的样子和满手的礼物,显然是来探望自己的。但是章佳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章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来人,她又去看身旁的小艾。
    现在知道自己在这里住院消息的人,似乎除了警察之外就只有小艾了。
    难道这个人是小艾带来的吗?
    于是章佳歪着头看向小艾,她用眼神询问小艾。这个人是谁。
    坐在床边的小艾见到来人却是乐了起来。
    “老崔,你怎么来了。快坐。”当小艾看到门口处的来人时明显有些吃惊,她显然很是熟悉来人。等她反应过来后笑着起身接过男子手中的鲜花和水果,一边招呼对方坐下,一边将鲜花插入花瓶中与她早晨买来的香槟玫瑰为伴,看着倒也是很搭配。
    屋里没有太多的桌子,那只果篮则被小艾随手放在了地上。看到章佳有些疑惑,小艾转过头看向章佳为她介绍了起来。
    “章姐,这位就是我的同学。他在大德地产工作,现在是一名财务经理。”听到小艾介绍,章佳恍然大悟。她还记得前些天自己让小艾托人打听大德地产股权变动的事情,小艾应该就是找到这个人帮忙的。
    “章律师,上午我翻看小艾的朋友圈,发现你在这里住院。所以我就来看看。”这位姓崔的经理站在床边很是客气的说道。他果然是从小艾的朋友圈里得知章佳住院的消息。
    只是他的客气却让章佳有些迷惑了。自己和此人从不认识,就算他通过朋友圈知道自己受伤了,也不至于来医院里专程看望自己吧。
    还有这个人又是怎么认识自己的,自己让小艾去调查事情。小艾是以自己名义联系的崔子鑫,她没有理由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眼前这个人的。
    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是章佳还是客气的和来人寒暄了起来。
    两人一个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律师,一个是混迹商场的经理。这两个人都是最会说些商场上的客气话,看似聊得很投机,实际上东拉西扯,没有半点有营养的内容。
    刚刚折腾大半夜,章佳还有些疲惫,她见来人迟迟不肯说出来这里的目的,心里也已经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而章佳对面的崔子鑫似乎更加没有耐心,神色也有些坐卧不宁的样子。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却迟迟说不出口。
    “怎么了。崔子鑫,你怎么变得磨磨唧唧了。”小艾是个直肠子,她实在见不惯崔子鑫这幅样子,索性把话题挑开了说道。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崔子鑫被小艾这么一说,面容微微发红,似乎更加不好意思。
    “有什么话你就说。”小艾不耐烦催促的问道。
    “其实,小艾托我调查下公司股份变动的情况。本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公司很多人都知道。我就联系了下自己关系比较好的知情人,结果我被人发现了。”崔子鑫一脸的狼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说完这话时他的面色更加红的厉害。
    “他们非要我说出是谁在打听消息。否则就开除我。”说到这里,崔子鑫神色尴尬,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老同学。
    “于是你就把我们出卖拉。”闻言,小艾终于有些明白了过来,她顿时气愤极了。
    目前大德地产股权变动还没有正式公开,现在也算的上是商业秘密了。
    小艾和章佳在背后打探消息,这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小艾托崔子鑫帮忙其实也是暗地里秘密进行的。
    只是小艾没想到崔子鑫居然把她们的身份告诉了别人。虽然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以后和大德集团打交道无疑会增加很多困难。
    “小艾,你别急。我也是没有办法。”崔子鑫见到小艾生气了,他感觉也有些委屈连忙安慰道。
    “没事,没事,其实就算大德地产知道咱们在打听他们的股权变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本来也就是在执行张先生的遗嘱,并非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大德地产也不会在意的。所以小艾你也不要怪小崔了。”章佳毕竟年长几岁,倒是没有像小艾那样的急脾气,她先是安慰了崔子鑫几句后,然后才问道。“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原来崔子鑫只是大德地产一个业务部门的财务经理,属于公司的中层。他想要知道公司上层的人事变动,还需要借助一些高层关系。所以他找了一位在董事会工作的秘书帮忙,结果这位秘书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不肯透漏半点未公开的商业秘密,甚至还将崔子鑫举报了。
    最后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公司董事长马俊飞的耳中。
    崔子鑫得知是董事长亲自过问了这件事,他怕丢了工作,所以也就原原本本向马俊飞都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这次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没有想到黄研这么死心眼。”崔子鑫叹口气说道。他联系的那位董事会秘书叫做黄研,因为是一起进的公司,两人平日里关系也是很好的。但这一次黄研却是站在了公司利益的一边。
    “其实我这次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董事长想见见你。”最后,崔子鑫对章佳说道。
    “你们董事长要见我。”闻言,章佳不由得一愣。
    自己与马俊飞从没有见过面,这个董事长要见自己做什么?
    “对啊,你们董事长要见章姐作什么?难道是要兴师问罪。”小艾也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要见章姐。这件事是黄研通知我的,我怎么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
    崔子鑫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不过你们别担心,马董事长保证不会在继续追究这件事了。”
    打探公司高层的秘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里大家对许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但毕竟泄密在公司里还是犯忌讳的。尤其是这次崔子鑫做得事情被自己的顶级大老板知道了。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说不定他真的会被公司开除工作。
    崔子鑫一想到这些事情,面色不由得更加的无奈。
    他见章佳迟迟不做声,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但他又与章佳不是很熟悉,一时间只能用乞求的眼神去看小艾,希望小艾能够帮自己说说情。
    小艾还是恨他出卖自己,扭头装作没有看见。
    章佳默不作声的抬头打量崔子鑫,她将崔子鑫面容上为难之色看在眼里。
    这件事本就是她引起的,她也不好不给崔子鑫一个面子。
    只是这么一个公司大老板要见自己,自己却不清楚对方目的。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有些疑惑。
    “好,等我出院了。我会拜访你们老板的。”章佳细细想了想,觉得先答应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于是她开口说道。
    “谢谢,章姐。”
    崔子鑫闻言不由得一喜,连声道谢。
    “别客气,这件事本就是我引起的。”章佳歉意的笑笑说道。“我给你带来麻烦也是很抱歉。”
    “章姐,那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到时候你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你。”崔子鑫得了章佳的承诺很是高兴,跟章佳说话也亲切了许多,他起身告辞准备离去。
    等崔子鑫走后,章佳又拿起枕边的小说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章姐,你真的要去吗?”小艾有些担心小声问道。毕竟是自己一方找人去调查对方的商业机密,有错在先。人家现在找上们来,难免有些理亏。
    “当然,我也想看看这个马俊飞在打着什么主意呢?况且我总觉得张张先生的事情与他是脱不了关系的。”章佳歪了歪头,让自己的喉咙更舒服些,冲小艾微微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现在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也不在多想什么。
    另外,她心里也是有些好奇。这位都市地产界的大佬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章佳打定主意要去看看这个马俊飞。至于对方会不会是摆了鸿门宴。章佳却没有什么担心。
    人家那么大的名声,总不会因为自己托人打探一些股票变动的事情,就对自己一个小人物喊打喊杀的。
    况且崔子鑫也说了马俊飞答应不再追究这件事。如果出尔反尔,那马俊飞也太没有大人物的涵养了。
    可章佳却不知道,就是她这个举动才真正的开始揭开了整件事的谜团。
    第十五章 见面
    国金大厦是S市的地标性建筑,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在这里所谓的寸土寸金也不是什么虚言。
    在这座30层的摩天大厦的最顶端竖立着大德地产的招牌,招牌上的灯光从不会熄灭。
    这里就是大德房地产有限公司的总部了。
    当章佳将车驶入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早已经有人在车位一旁等候了。
    来人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套装勾勒出纤细腰肢,不施粉黛的俏丽容颜上配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显得时尚靓丽更多了几分干练。
    当她见章佳从车上下来,主动迎了过来。
    “你好,章律师,我叫黄研,是马董事长的秘书。”女人客气的开口介绍自己说道。
    这个名字,章佳听着有些耳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你好,还麻烦你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章佳她客气的和对方握了握手。
    “不客气,董事长在办公室等你。你和我来吧。”黄秘书面带客气的微笑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跟在眼前这个都市白领的身后,看着对方的身影,章佳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她不就是崔子鑫在医院里和自己说过的那位很有职业底线的董事会秘书吗?
    当初崔子鑫就是和她打听的股东会股权变动消息的。据说他们之前是一起进入公司的,私人关系一直不错,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向马俊飞举报了崔子鑫泄密的事情。
    章佳记得崔子鑫告诉自己她原来是股东会的秘书吗?现在怎么成为了董事长专职秘书。
    要知道董事长的秘书已经是集团的中层员工了,地位远不是董事会一个小秘书可以仰望的。
    看来举报崔子鑫也是有好处的。
    章佳心里暗暗想着,一路上却没有开口再说话。
    跟着黄秘书很快上了电梯,电梯一路向上,最后电梯在十楼停了下来。
    出了电梯,走廊内很安静。这里并没有章佳想象的那样像其他大公司办公区一样人来人往的繁忙,却出奇的安静。
    “这一层都是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区,有休闲区和娱乐区还有会客区。除了公司开董事会,平时也很少有人来。”走在章佳身侧的黄研似乎看出章佳的疑惑,不由笑着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章佳了然的点了点头。
    果然大德地产经济实力雄厚,在寸土寸金的商业核心区域,一平方米的办公区价格都是极为惊人的。其他的公司的高层最多是享受一间独立办公室。
    可大德公司的老板竟然专门开辟几百平方米的办公区给自己办公。
    当两人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黄研停下了脚步。显然这里就是马俊飞的办公室了。章佳看到在门外还有一处前台工位,工位上摆放着电脑和两部电话。章佳猜测这里应该就是秘书办公的地方。
    果然黄研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在工位上,拿起一部电话摁了一个1字键。然后她对着电话里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后便示意章佳可以进去了。
    章佳发现黄研并未打算和自己一起进去,显然这是她和马俊飞两个人之间的私人会面对话,黄研不能在场。
    这一发现让章佳更加好奇马俊飞的意图。
    于是章佳向黄研道了一声谢,径直走到门前,先礼貌性的敲了三声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并不是一间办公室,而是一间会客室,面积足有上百平方米大小。
    屋子里被几段屏风、花卉绿植恰到好处的分割开来,形成了有会客区、酒吧台在内的格局。
    从这里随意的摆设和装修设计都可以看出这里主人的富有。
    此时,走过一段门廊,章佳看到一个男人正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笑着看着自己。
    显然眼前这位六旬的老人就是此间的主人了。章佳好奇的打量着这位著名的富翁。眼前的六旬老人他一身咖灰色的得体西装没有任何商标,看不出是什么牌子,西装内穿着白色的衬衣却没有扎领带,整个人的装扮显得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意味。
    老人早已经花白的头发却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双手上除了一块普普通通的手表外再无半点装饰。
    这些外在的打扮特点宣示着眼前这位老人是一位十分重视精神内涵的人。
    他的生活打理的一丝不苟,严谨却又没有半点的张扬。
    可这里的环境、房间中的摆设的名人字画、典雅的红木家具所显露出的巨大财富又将他与街角巷尾的普通人轻松的区分了开来。
    这是一个充满优越感的低调男人。
    或许这种感觉就是十九世纪英国那些殖民绅士的味道。看似典雅、高贵、亲近,实则骨子里却是高高在上。章佳心里暗暗评价道。
    “章律师,请坐。”对方等到章佳进入房间后,站起身伸出手示意章佳坐在自己的面前,老者的面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客气、礼貌、却又保持一种距离感。这种无形中的距离感在章佳看来就是阶级的距离。这是章佳的初印象。
    “你好,我是马俊飞。我早就听完章律师是本市十佳青年律师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章佳来到对方身前的时候,老人起身向章佳笑着说道,言谈中很是亲热。
    “你好,我是章佳。”
    章佳礼貌性的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一下,见对方并没有先落座,于是她自己站在原地开口说道。
    此刻她愈发的感觉到这次会见或许并非像自己来时想的那样轻松。
    眼前的这个身价上亿的老人虽然处处显得很亲热很随意,极力淡化言谈中的商业味道,但又似乎有些太过于郑重。
    “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章佳有些不习惯与这些巨商打交道,她索性的开门见山问道。
    “别急,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谈。”老人摆摆手,笑着说道。
    章佳见对方不肯直说,也只好客随主便坐在老人的对面。
    “来,尝尝我的龙井茶。”老人坐下后,从茶几上的拿起茶壶为章佳倒了一杯。
    “谢谢。”
    章佳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温刚刚好。她虽然不懂茶,但也感觉这确实是难得的好茶,茶叶清香回甘,止渴生津。
    只是她心中有太多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心情品茶。于是放下茶杯,章佳又问出了刚刚的问题。
    “我听说你在查我们集团股票变动的事情。”老人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水。
    “没错。”章佳没有回避问题,点头应道。随即她又解释道。“张先生先生是我的委托人,他委托我代为处理他的遗嘱。我听说他的遗孀最近在出售一些股票,因为好奇这些股票的价值,便托人问了下。”
    “原来是这样。张先生也是我的朋友,他的死让我很难过。其实你要查股票的事情,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可以告诉你。虽然张先生持有的股票不多,但却是可以改变我们公司股东会的一些决议,比如下一任的董事长人选。”马俊飞低着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给章佳续上,然后长长的叹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对于私下打听贵公司的事情感到很抱歉。”章佳真诚的道歉说道。
    但心里却因为听说张先生拥有股票可以变动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决策层暗暗吃惊。
    要知道大德集团可是市值百亿的大公司,那些股票可以决定公司高层变动,他的价值可见一斑。
    “不,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需要道歉。”马俊飞颔首说道。
    “这次请你来,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又说道。
    “哦,不知道找我来这里是什么事情。”章佳微微挑眉问道。不知道对方找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
    “其实我知道张先生过世前立下了一份遗嘱,他是要将这些股票捐赠给我们集团名下慈善基金。但是现在王夫人出售了这些股票,已经损害了慈善基金的合法权益。我想请你担任慈善基金的法律顾问,代理慈善基金向法院起诉王蕊要回这些股票,同时也撤销掉王蕊的股票买卖合同。”马俊飞说道。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想以你的财力可以找到更好的律师吧。”章佳听说对方要聘请自己做慈善基金的法律顾问要回这些股票,不由得有些诧异。以对方的财力,什么样的律师找不到,偏偏要来请自己做为慈善基金的律师。
    章佳不由得想到一个词语,事出反常必有妖。
    慈善基金会使用法律手段保障自己的慈善捐款不受损害是合法行为。但如果自己担任了慈善基金的法律顾问,去法院起诉王蕊。
    那么自己就不在是一个中立立场的遗嘱执行人,王蕊也不会再信任自己,而自己一旦失去了公信力,遗嘱执行的委托就会被法院撤销。
    显然这是釜底抽薪,自己是不可能再为王蕊查找张先生的真正死因了。
    “事实上,我也是十分犹豫的。我和张先生是好友,我是真心希望他最后的心愿可以得到尊重的,而且慈善基金会有了这些股票,每年产生的分红都将用来帮助希望工程的孩子,我算了下大概可以支付2000名学生的开销。这实在是一件好事。”马俊飞叹口气说道,作为基金会的当家人要回这笔捐赠款确实是合情合理的,随后他又说。
    “但是我作为张先生的老板和好友,我又不能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去起诉王夫人。这样做,别人会说我在欺负好友的未亡人的。所以我想请一个局外人来处理这件事。恰好,章律师又是遗嘱的执行人,于法于理都是在合适不过了。我就冒昧的邀请你了。”最后,马俊飞笑了笑说道。
    “真是抱歉,我不得不拒绝你的好意。我现在是委托人的遗嘱执行人,我的职业道德要求我必须保持中立的立场。我不能代理你的业务。”
    得知对方的意图,章佳立刻摇了摇头,同时做出了决定断然拒绝道。
    “不要急着拒绝我。我也听说章小姐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这些年也做过不少善事。那么你就不想帮帮山区的失学孩子吗?这里是一份聘请合同。你可以自己看看。”
    被章佳一口回绝,马俊飞也不着急,而是拿出一份文件交给章佳,开口劝说道。
    “如果你不接受大德集团的好意,我会感到遗憾的。我们大德集团的友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得到的。如果你肯在合同上签字,我可以保证你的律师事务所在三年内成为本市所有公司的座上宾。”
    当见章佳迟迟不肯接过自己手中的聘请合同,马俊飞也不生气仍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马俊飞言谈之间是在拉拢章佳,但章佳却从他话语里听到充满了威胁。
    以大德集团在商界的影响力,他完全可以封杀掉章佳的律师事务所所有的商业委托的业务。
    章佳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的威胁。她暗暗咬牙,伸手接过了合同,随意翻看了几页,果然不愧是S市顶级的商人,马俊飞出手大方到了极点。
    不过是聘请一名慈善基金的法律顾问,竟然肯付出如此的筹码。
    可自己真的有这样的价值吗?
    事到如今,章佳不由得心生疑惑。先是有人要杀自己,现在又有人要收买自己。自己手中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下这么大的力气呢?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张先生的遗嘱执行人,又或者是那些股票的价值。
    “我是一个生意人。深信所有的生意都是可以谈的。除了你可以得到每年一百万的年薪外,咱们可以在加一个条件。我可以将在增加一倍的资金给这些失学的孩子盖一座学校。”
    “至于你担心会影响到你的遗嘱委托合同。我可以为你解除它。无论违约金是多少,都由基金会来出。其实张先生的死真没有什么好查到。”
    挥舞着手里的钱,马俊飞循循善诱,继续说道。
    此刻章佳内心复杂到了极点,对方这么不余遗力的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慈善基金会的法律顾问,分明在拉拢自己。
    章佳相信以马俊飞的财富,对方支付给自己的律师费怕是一笔巨款,而且承诺也会兑现。
    可如果自己接受了拉拢,就等于是放弃掉了委托人的信任。一旦律师放弃当事人的委托,没有了职业底线,自己还是一名律师吗?
    对方赤裸裸的意图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但这就是一道选择题。
    一时间,气氛沉默的如同被禁锢了一般。
    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俊飞不疾不徐的品着手中茶水,仿佛就是在品尝世界上最宝贵的美味一样专注。
    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顿时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章佳寻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在自己左侧宽大的书桌上摆放着一部座机。此刻电话铃声十分清脆正在提醒自己主人有了来电。
    马俊飞微微挑了挑眉头,走过去接听了片刻,然后挂断了电话。
    “真是抱歉,我暂时有事离开一会,你的决定可以晚点再告诉我。当然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以告诉我的秘书。”回过头看着章佳,马俊飞微微一笑,带着歉意说道。他的姿态如同一名彬彬有礼的绅士,似乎刚刚赤裸裸的利诱和威胁并非是出自同一个人。
    “好的,你有事情先去忙”。章佳起身相送,她客气的说道。
    “你可以在考虑下我的建议。你可以好好看看合同。我先离开一会。”等到马俊飞走后,章佳先拿起桌面的合同索然无味的翻看着。
    张先生立下的遗嘱,他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捐献给了慈善基金会,包括那些股票。
    可是王蕊却在张先生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出售了他全部的房产、股票。
    毫无疑问王蕊是想要违背这份已经公证的遗嘱,想要提前转移财产。
    如果王蕊拿到了钱去了国外,任何律师想要代理大德公司名下的慈善基金会索要回这笔财产都会无比的困难。
    章佳自然要制止王蕊的行为,哪怕是申请法院冻结这些财产。但是章佳如果签订了合同,站在慈善基金会这边,就无法查清张先生的死因,查清楚张先生是否是出于自愿写下遗嘱之前。
    中立是遗嘱执行人首要坚持的必须原则。
    章佳放下手中的合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上百万的年薪就这么被放弃了,但是章佳却不后悔,她必须做完一名遗嘱执行人所应该履行的职责。
    她稍稍有些犹豫,然后扫视了一圈屋内,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监控系统。
    她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出后,章佳心情有些忐忑,片刻后办公桌上的电话竟然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的那一刻,章佳立刻挂断电话,然后她面色复杂的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偶然她看到那部电话上显示的未接号码正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这个结果让章佳的神色有些轻松又有些意味难言。
    其实她在来到这间办公室,与马俊飞交谈的时候,她就察觉到马俊飞的声音十分耳熟,但是又有些陌生。
    那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是自己听过的声音,但绝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的声音。
    刚刚见到马俊飞所使用的电话正是一部座机的时候,章佳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部电话会不会是自己要查找的电话呢?毕竟马俊飞是张先生的熟人,两人经常通话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所以她刚刚试着拨打了那个张先生在死前接听的最后通话号码。
    果然那个号码正是马俊飞的。马俊飞是张先生死亡前最后通话的人。
    第十六章遗忘的线索
    夜雨的冷侵人骨髓,这些日子章佳过的太过于疲惫,又受了一场惊吓,这一次遭了风寒终于病倒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流行感冒让章佳在一周内两次进了医院。
    手上打着吊瓶,章佳半眯着眼睛、神色憔悴躺在病床上。
    尽管这次重感冒来得突然,让她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可她的大脑现在还不肯休息,仍在想着前天自己在马俊飞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她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张文山临死前在书房里接到的电话竟然是马俊飞打来的。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可他们在店里说的内容是什么呢?他们的谈话与张文山的死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另外还有庆嫂的死,她是被人杀死后肢解的。这样的作案手段实在是太过于狠毒,是什么人对付一个女人竟然会下手这么狠毒。
    从警方调查的电话记录和庆嫂的弟弟证言来看,她临死前很有可能是在给马俊飞打电话,她有可能在敲诈马俊飞。
    警方猜测庆嫂生前曾是张先生的保姆,和张先生一起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结合张先生曾为大德集团摆脱逃税、漏税的税务危机进行推测,或许庆嫂从张先生那里得知了大德集团的什么秘密,所以在张文山死后庆嫂有被王蕊辞退,她便想到用这个秘密敲诈大德集团的董事长获得一笔钱财。
    可马俊飞真有必要为了一个秘密进行杀人吗?
    可如果真是马俊飞杀了庆嫂的话,那么以他自己常年养尊处优的状况是绝对不会亲自下手。
    马俊飞很有可能是收买杀手做的,那么又是谁在替马俊飞做事杀人。抓住这个凶手是否就可以将幕后元凶揪出来。
    还有张先生呢,现在张先生在死亡之前唯一联系过的人也是马俊飞。
    这是巧合吗?
    马俊飞已经在无意中成为了这件事的核心人物,或许他是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知情人。
    假设马俊飞在这件事里起到了某种关键作用,那么他会不会知道张先生死亡的内情。
    还有张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如果真是被人杀死的。那么法医做出的张先生自杀的尸检结果又是怎么回事,这又如何解释。
    从马俊飞那里回来,章佳已经知道自己手中张先生临死前立下的遗嘱的分量。
    按照这份遗嘱约定,张先生会将自己的股票全部都捐献给了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下属的慈善基金会,而马俊飞又是慈善基金会的名誉董事长。
    最后这些股票无疑是便宜了马俊飞。马俊飞将成为这次遗嘱执行的唯一获益者。
    一来,马俊飞他可以借用慈善基金会的名义获得股票利益。二来,在马俊飞和黎煜庆的股权较量中,黎煜庆将无法在股权比例上超过马俊飞,成为大德集团的掌舵人。
    马俊飞,章佳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个人。这个人在这件事中受益最多。在章佳心里他的怀疑也是最大的。
    那么张先生的死真的会与马俊飞有关吗?
    现在这件事疑点重重,如果章佳要想解开迷局就必须找到最关键证据。
    一件可以让章佳走出迷宫的证据。而不光是自己在患病时的这些推测。
    章佳搜肠刮肚的想着问题,脑子里天马行空。
    她需要知道庆嫂是用什么东西来敲诈马俊飞的。
    在张先生死前,马俊飞和张先生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病床上,章佳闭目冥神试着去拼凑在自己脑海中的拼图,尝试几次,但偏偏似乎还缺少一些关键部位。
    当章佳有些无奈的睁开眼放弃了思索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床边挂着的吊瓶。
    下一刻,“医院”这个词忽然在章佳脑海中出现,章佳一下坐起了身子。
    章佳记得刘姐曾和自己说过,警方曾说庆嫂死亡前最后去的地方是一家医院,而张先生死亡前曾去的地方也是一家医院。
    两家医院,这两点线索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按照张先生书房日历上记载,张先生去的是一家儿童医院。章佳曾经猜测他去医院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给自己儿子看病。
    那么庆嫂又是去的什么医院呢。
    “喂喂,是刘姐吗?”灵光乍现,章佳一刻不想耽误,立刻取出自己手机拨通了刘姐的电话。
    她深知自己如果想要解开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询问下刘姐。
    现在刘姐是被害人近亲属的诉讼代理人,她和警方已经有过接触,所以刘姐是应该知情的。
    “怎么了。你好像感冒了。听上去鼻音这么重。”电话里刘姐听到章佳的声音发觉对方似乎鼻音很重,不由得关切的问道。
    “嗯。是有一些感冒了。没什么事。”章佳含糊的说道,然后又有些希冀的问道。
    “刘姐,我想问你个事情。上次你说庆嫂的手机是在医院停车场里找到的。那么你知道是哪家医院?”
    “医院?我知道。”
    果然刘姐是知道的,她微微思索后在电话里说道。“我记得王警官曾提到过是S市的安康儿童医院。”
    “好的,谢谢。”章佳闻言微微身体前倾,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她心不在焉的与刘姐又简单说了几句,方挂断电话。
    她记得刘姐说的安康儿童医院正是张先生死亡前曾经去过的医院。
    章佳在那本日历上见过这个医院的名字。
    章佳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上是一本日历的照片,这是张先生书房的日历,上面最后的一个记录是时间是6号10点,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些潦草的字迹。
    安康儿童医院,刘大夫。
    显然上面记录的刘大夫就是张先生要去医院见的人。
    张先生他应该是事先和这个刘大夫有过预约,所以才会在要见面的日期上写上这个人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在日历上做上标记提醒自己,这个人对于张先生应该很重要。
    刘大夫,庆嫂会不会也是去找这个人呢?章佳默默思索起来,她决定先让小艾查下这个刘大夫的身份。
    小艾做事十分机灵,对于调查事情很是擅长。虽然章佳不知道刘大夫的具体姓名,但是一家医院的大夫就那么多人。只要多花些时间,总会排查到的。”
    章佳估计小艾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想好自己的调查方向后,她立刻给小艾发去了短信,告诉她尽快去一趟安康儿童医院。
    章佳想要知道当日张先生去安康儿童医院是去见的谁,他去医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另外,在张先生死后,庆嫂又去同一间医院是去做了什么?
    按理说,庆嫂没有结婚,她也没有孩子,她去安康儿童医院的目的实在是太过让人怀疑。
    章佳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情中肯定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庆嫂从医院出来后就被人绑架,遇害前她当时给自己的弟弟、王蕊和马俊飞都打过电话。
    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马俊飞了,他们在电话里谈过什么。
    为什么马俊飞和庆嫂在通过电话后,庆嫂就被人绑架了。
    这其中实在是疑点太多了,不过章佳觉得自己应该离真相不远了。
    第二日,春福路街角的一家西餐厅。
    章佳和小艾坐在窗口旁的卡座上,章佳的身体还没有好,总是感到有些寒冷,坐在窗边晒着太阳十分舒服。只是苦了小艾已经热的鼻头冒汗。
    “昨天我托人查了下。安康医院在省内是家很有名的儿童医院,其中姓刘的大夫也有很多。不过张先生去医院的那天,医院当值的大夫中姓刘的只有三位大夫。分别是影像检验科的刘德成,妇产科的刘主任,还有鉴定中心的刘宝主任。”小艾喝了一口可乐,感觉好受了许多才开口和章佳说道。
    “张先生是男的,他太太当时并不在国内,所以他去妇产科的可能性最小。那么就剩下两个可能了。其实我也是一一去问过才确定了张先生见得是哪位刘大夫。”小艾双手托腮,又猛地坐直了身体,“你猜猜是哪一位?”
    “我猜想应该是鉴定中心的刘主任了。”章佳微微一笑肯定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闻言,小艾有些诧异的问道。
    “因为这家医院是妇幼专科医院,他最出名的是儿科。至于医学影像检查,我觉得还是市里的综合医院更好一些。张先生自然不会去儿童医院做这些检查项目的。”喝掉饮料,章佳舔舔嘴唇说道。“我推理的怎么样。”
    “没错,他去的确实是鉴定中心的刘主任,他们最有名的业务就是亲子鉴定。”小艾点了点头说道。
    “亲子鉴定?”章佳有些诧异。这个答案是章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张先生去儿童医院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做亲子鉴定。
    也许是受到现代影视剧的影响,普通大众对于亲子鉴定并不会感到陌生。
    亲子鉴定是指运用生物学、遗传学的理论和技术,根据子代和亲代之间的遗传规律,判断父母和子女之间是否亲生关系的鉴定。
    张先生竟然会去做这样的鉴定。这个结果引得章佳浮想联翩。
    难道张先生是背着王蕊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因为意外有了私生子,所以要做亲子鉴定,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
    要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张先生是个有钱人,有钱人包养女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闻。
    章佳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她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造成的结果就与自己有关系了。
    章佳先做一个假设,如果王蕊背着张先生出轨了,那么张先生到儿童医院进行亲子鉴定。他是怀疑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虽然这样的猜测有些让人感到意外,但这里面似乎也有几分可能。
    王蕊向往国外的生活,常年出国旅行,不在国内居住。张先生又是一个大忙人,整日忙于事业,难免会疏忽了妻子的感受。
    这样的聚少离多的夫妻生活出问题也是很有可能的,那么王蕊出轨也不是不能出现的。
    正因为张先生得知了王蕊出轨,才怀疑王蕊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他留下遗嘱要捐赠自己的财产,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孩子。
    那么王蕊曾经在律师事务所拿给自己看的那一封张先生绝笔信很有可能就是假的。
    这件事情直接关系到章佳和律所正在执行的张先生遗嘱的问题,绝对不能忽视。
    想到这里,章佳有些激动,她似乎抓到了什么。
    “小艾,你一定要查清亲子鉴定的事情。这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声音发颤,她又对小艾吩咐几句。
    “好的,我尽快联系那位刘大夫。我会弄清楚张先生亲子鉴定的事情。”小艾听完章佳的话,有些犹豫说道。章佳这种郑重的语气,真使得她不好拒绝。但涉及到医院的客户秘密,她几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这种鉴定都是客户个人的隐私,恐怕医院不会告诉我们。”
    “这家医院应该有法务人员,你可以对他们说,我们已经向法院申请执行张先生先生的遗嘱,需要调取这份鉴定作为证据使用。实在不行你就去找法学会的谭会长,他认识的人脉多,或许会帮忙。”章佳执意要查清楚这件事,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私人关系拿了出来。
    这种人情债就应该用在关键的时刻,而不是一直搁在心里不用。
    “好的。我会尽快查清的。”
    小艾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应道。
    “另外你可以以寻找丢失物品的名义,调下刘大夫办公室外走廊的视频,看看庆嫂是否去过刘大夫的办公室。”
    听到小艾的回答,章佳默然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困难,想了想又吩咐道。
    现在只有确定庆嫂去儿童医院见到的人和张先生曾经见的是一个人,她才有可能继续推理下去。
    看到小艾已经把事情记下,章佳也松了一口气,开始享受自己的午餐。
    与小艾分手后,章佳开着车返回自己的住处,汽车的车窗被摇了下来。
    北方春天的风总是那么硬,无数细小尖利的沙尘被刮了起来,直撞在脸上,麻木的十分难受。
    但这样的感觉可以让章佳的大脑暂时有空闲休息一下。
    第十八章逮捕令
    现在播报今日新闻。
    我市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副董事长、第二大股东黎煜庆昨日下午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正式逮捕。
    房间内是美女主播的甜美声音在回荡,电视画面出现了黎煜庆被捕时的照片。
    一身黑色西装的黎煜庆被从办公室带走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慌乱,脚下的步伐也十分缭乱。
    显然在被捕之前,黎煜庆没有得到半点的消息,他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章佳刚刚吃过早餐,她就在新闻里看到了这则消息。
    与黎煜庆不同,章佳对这个消息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据刘姐私下里透漏消息,章佳得知警方已经调取了黎煜庆最近三个月所有从银行取款的钱币冠字号记录,再与警方收缴的赃款比对后,果然发现这些钞票上面的冠字号就是黎煜庆交易给黑社会组织的那笔钱。
    人证、物证俱在。
    虽然警方现阶段掌握的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在法庭上给黎煜庆定罪,但结合被捕的黑社会成员的证词,检察院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正式批准警方对犯罪嫌疑人黎煜庆逮捕。
    当电视台新闻播出的时候,黎煜庆已经在警局接受讯问了。
    大德集团是S时首屈一指的地产公司,职工数万人。可想而知,黎煜庆这样的商业大佬被捕事件会在S市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警方会去处理。章佳现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关系到律师事务所的事情。
    一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章佳的心情也更加沉重,冷冷的,像灌满了冰冻的铅。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自己也差点死在这件事中。
    现在安康医院那边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
    在警方的调查之下,刘大夫已经证实张先生确实找过他做过一份亲子鉴定。这份亲子鉴定的鉴定的对象就是张先生和王蕊的婚生子。鉴定的结果也如章佳所猜测的一样。王蕊出轨了,她生下的孩子并非是张先生亲生子。
    另外警方也发现当时庆嫂并没有找过刘大夫,但她却买通了鉴定中心的一名实习护士,从护士那里拿到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果然一个爱财的女人最懂得如何去使用金钱的魅力,但她的行为也害了那名护士。
    据说医院查明事情后,那位实习护士因为违反医院的管理规定,现在也已经被医院开除了。
    医院的事情调查到了这里。虽然章佳还不知道王蕊是和谁一起生下的孩子,但她的儿子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成为张先生的法定继承人的资格。
    国家法律虽然尊重被继承人的个人意愿,但同时为了保护法定继承人的继承权,允许继承人对被继承人不合法的、非自愿情况下的遗嘱提出异议,甚至在法院的支持下可以撤销掉被继承人立下的遗嘱。
    由于张先生和王蕊结婚前对各自的婚前财产进行了公证,所以王蕊不能够对张先生婚前持有的大德集团股票进行继承,但他们结合后生下的孩子是有法定继承权的。
    正式因为这些原因,所以王蕊才可以以孩子的监护人身份提出对章佳律师事务所执行张先生遗嘱的异议,章佳也不得不中止这份遗嘱的执行。
    现在亲子鉴定已经证明王蕊的孩子不是张先生亲生的,孩子也不是张先生的法定继承人。
    换句话说,这个孩子将丧失对律师事务所执行的张先生遗嘱的异议权。
    章佳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启动遗嘱继承的法律程序了。
    早晨都市十分繁忙,车如流水马如龙,章佳端着茶杯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街道上车流。她在想黎煜庆。
    或许黎煜庆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目的很简单。当庆嫂成为了亲子鉴定的知情人,无形中对黎煜庆的计划造成了威胁,他选择了杀死知情人庆嫂来掩盖住这段内情。
    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王蕊儿子失去继承权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保证遗嘱继承人的异议权依然有效。
    为了更加保险,可以顺利得到张先生遗孀王蕊手中的股票,黎煜庆必须阻止张先生遗嘱立刻生效,或者说暂时阻止遗嘱生效来拖延时间。
    于是他又派人潜入章佳的家中,目的是想要偷走公证处的公证文书。虽然偷走公证文书不会影响遗嘱的最后执行,但律师事务所重新补办公证书是需要花费时间的,黎煜庆所需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拖延时间到大德集团董事会换届的日期,他从王蕊手中得到股票就可以让他成为新一任的董事长。
    即使章佳事后执行了遗嘱,法院撤销了他和王蕊之间的股票买卖合同。但那时候黎煜庆已经大局已定,他自然不再需要这些股票了。
    可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刘姐曾在电话里和章佳说过,她觉得黎煜庆这样的的公子哥很快就会交代所有的事情了。
    章佳认可刘姐的判断。从小,黎煜庆就是被这种优越的生活条件宠惯了。因为父辈的关系,黎煜庆年纪轻轻就在商业圈里纵横驰骋,享受着种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特权。有了大德集团的财力支持后,各种荣誉光环加身,他已经成为了幸运女神的宠儿。
    现在被丢入警局的羁押室,他便像被丢进了黑屋子的孩子那样变得脆弱起来。
    但同样的,一个人性格是决定一个人行动的准则。这样的命运宠儿绝不是枭雄的性子,他就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商人。
    这样的富商绝对没有绿林豪侠一言不合、动则杀人的胆量。
    那么他在得知庆嫂掌握了亲子鉴定内情的时候。为什么他要使用谋杀的方法。谋杀是封口的方法之一,虽然简单、快捷,杀人灭口,但同样也会遗患无穷。
    这样的行为与黎煜庆的商人性格不符。即使庆嫂对黎煜庆的计划造成了威胁,黎煜庆也可以采用其他的方式补救。比如用钱来收买拉拢庆嫂,毕竟庆嫂需要钱,而黎煜庆不缺的就是钱。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变量因素出现,才导致黎煜庆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极端手段。
    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的都市,章佳细细回忆着自己手中掌握的线索,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人马俊飞。
    马俊飞的出现刺激到了黎煜庆。在庆嫂从医院获知亲子鉴定结果到她被黑社会组织绑架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这其中的变量因素只有庆嫂打过的电话。
    马俊飞的电话一定在黎煜庆的决策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庆嫂曾在死亡前给马俊飞打过电话。原本章佳和警方都认为庆嫂是张先生的保姆,她从张先生那里很可能是得到了大德集团的一些商业机密。
    于是在张先生死后,庆嫂被王蕊开除掉,她想借此机会打电话给马俊飞进行敲诈勒索来获取一笔钱财。
    但显然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现在看来,庆嫂从医院得知的是张先生和孩子的亲子鉴定的结果。
    她是想要用这条情报从马俊飞处换取钱财。这是一次交易,所以庆嫂从医院出来就给马俊飞打了电话,而且必然是已经达成了交易。所以她才会告诉自己的弟弟,自己发财了。她才会被黎煜庆除掉。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已经真相大白。
    黎煜庆所作所为都是利益驱使,他的目的就是获得张先生手中的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股票。
    有了这些股票,他这位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第二大股东就可以在董事会换届时成功压倒马俊飞,顺利成为集团新一任的董事长。
    换而言之,黎煜庆现在在他心中最大的敌人就是马俊飞,所以当黎煜庆得知庆嫂得知亲自鉴定内情后联系马俊飞的时候。
    黎煜庆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他再也无法保持稳坐钓鱼台了。
    为了掩盖事情真相,顺利帮助王蕊得到遗产的继承权,必须阻止张先生遗嘱的执行。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得到那些股票,黎煜庆迫不得已选择了谋杀、杀人灭口这种极端的手段。
    可是黎煜庆凭什么认为王蕊在得到遗产后一定会将股票卖给他,而不是卖给别人。
    黎煜庆就不怕自己在为他人做嫁衣吗?
    如果说是因为在这场交易中,黎煜庆出价更好更高,那么马俊飞恐怕更有财力一些吧。
    还有庆嫂和马俊飞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是否一直都保持着长期的某种联系。
    马俊飞和庆嫂的交易,黎煜庆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章佳手中的茶水已经喝光了,她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只手无意识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两条纤细的眉毛打成了一团。
    当她无意识间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
    整件事似乎已经被章佳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显出了原本的真面目,但仍有一些事情是章佳想不明白的。
    这些事情始终萦绕在章佳的脑海里,其实她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影响张先生的遗嘱执行,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和王蕊直言事情真相的时候了。但章佳弄不明白事情总是有些不甘心。
    现在张先生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证明王蕊的儿子是没有继承权,他的法定代理人王蕊提出的遗嘱执行的异议也不会得到法院的支持。
    至于那封张先生的绝笔信,当初王蕊拿出一封张先生临死前的绝笔信,证明张先生抑郁轻生,死前对儿子和家庭充满了愧疚,愿意修改自己的遗嘱留下所有的财产。
    上面的字迹,当初章佳看过。可以说那些字迹确实和张先生的遗嘱笔迹十分相似,但章佳现在已经有理由怀疑那封信的真假。
    如果张先生在死前已经知道王蕊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王蕊背叛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张先生是绝对不会感到对儿子和家庭的愧疚的,他感到的应该是某种愤怒,甚至是报复的想法才对。
    小艾已经联系了全国最有权威的笔迹鉴定专家对绝笔信和遗嘱上的笔迹进行比对,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现在的章佳如同困在一场迷局中,虽然看不见迷雾背后的真相,但她脚下的路却又是真实可靠的,她深信自己只要按部就班的沿着这些线索走下去,一点点的抽丝剥茧。
    整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过是个早晚的事情。
    马俊飞、黎煜庆、王蕊、庆嫂还有遗嘱委托人张先生。
    不管这些人的心中到底埋葬着什么秘密,章佳都会一点点去探究。
    第十九章最后的聚会
    午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轿车缓缓的停在一座别墅的大门前,车内坐着的是一位老年人。
    看样子,他今天的精神很不错,整个人衣着考究,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此时正透过轿车后车窗看着这座曾经很熟悉的别墅。
    他的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他曾以为在别墅的主人去世后,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了。
    可事情变化的有些出人意料,他竟然又一次接到了别墅聚会邀请。
    老诚的司机停好车后立刻下车为老人打开车门,然后又走上台阶摁响了别墅门铃。
    铃声响起后不久,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似乎房内的人一直在门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可开门的却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一位年轻的律师。
    老人认识这位律师,但此时看来,年轻律师眉眼间的沉稳和自信与半个月前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模样却完全不同。
    那时候这位律师刚刚经过一场惊吓,当来到他集团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眼神都是迷茫无知的。
    刚刚过去几日,年轻律师变化如此之大,但老人却不会对这种变化有太多的诧异。
    因为这位年轻律师那种沉淀在骨子里的倔强从没有改变过,她不过是比半个月前更加强大了而已。
    “欢迎你,马先生。”章佳站在门前微微一笑。
    现在自己的客人都到齐了,眼前这位应该是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
    既然他能够来这里,今天很多问题也就可以问清楚了。
    两人隔着房门相视一笑,双方似乎都对今天的会面有了某种默契。
    “你好,章律师,我很荣幸可以接到你的邀请来见证张先生先生遗嘱的宣布。”马俊飞双手交叉在腹部,面带笑容的笑着回应章佳说道。
    今天是章佳在张先生别墅内公开宣布张先生遗嘱的重要聚会。作为遗嘱的主要继承人大德房地产开发集团下属的慈善基金会的荣誉会长,马俊飞自然是要出席今天的聚会。
    会议地点就选在了张先生的书房里,这也是章佳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请进,人已经到齐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了。”章佳在前面带路,马俊飞跟着她一路轻车熟路来到了二楼的书房。
    走入门内,马俊飞环视一周。对于这里的环境他并不陌生,他曾与别墅主人在这里多次谋划过集团重大的商业计划。
    时隔多月,这里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
    房间内有几个人,马俊飞他看到了王蕊和她的孩子。不出所料他看到王蕊的表情十分严肃,但淡淡的妆容下却是一种焦虑。
    今天律师事务所决定公布遗嘱,这个消息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让马俊飞有些意外的是除了章佳的助手小艾外,在场还有一位中年女人和一位中年男子。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职业黑色西服,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子,她的举止十分得体,似乎是一位职场中的白领。
    她能够被章佳邀请到这里来,或许是一位会计、公证员。
    马俊飞在心里暗暗想到。
    真正让他有些吃惊的是那名中年男子,他正靠在欧式壁炉边吸着烟。男子一身皮夹克牛仔裤的装扮,整个人如同画外人一般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马俊飞却发现他的眼神十分锐利,在自己刚刚进屋的刹那间已经不着痕迹的打量过自己又若无其事的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那种对陌生人警惕又戒备的眼神,马俊飞并不陌生,他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这是一名真正的警察。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场遗嘱宣布会议要请一位警察过来。
    马俊飞有些想不明白章佳到底在卖什么官司。
    “好了,章律师。现在人已经到齐了,你是否可以开始了。”王蕊心情很糟糕,她今天听闻黎煜庆被捕的消息,突然接到章佳的邀请,此时心里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前些天她偷偷将丈夫张先生的股票出售给了黎煜庆,就立刻被律师事务所下达了律师函,警告她的行为违法声称要冻结这些股票。
    事先,黎煜庆曾向她承诺只要她提出继承异议,拖延律师事务所执行遗嘱一段时间。等他拿到张先生持有的股权成为了集团第一股东,他会立刻召开董事会取代马俊飞的董事长职位。
    到时候,即使是股票归了基金会所有,他作为集团董事长也有办法拿回来。王蕊不仅可以得到黎煜庆的一大笔钱,那些股票也会原壁归赵。
    其实在黎煜庆的算计里,这就是一场时间差的比赛,谁的动作快谁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是现在黎煜庆被捕了,他的计划落空了。自然他曾经对王蕊的许诺也无法兑现了。
    现在章佳要宣布张先生遗嘱继承将要开始。
    今天过后,王蕊她明白,自己将一无所有。
    “好的,王女士不要着急。人已经齐了,我们现在就开始。”章佳微微一笑,然后走到那位马俊飞不认识的中年女人身边向周围人介绍道。
    “这位是天诚公证处的冯红女士,她将会为我们宣读遗嘱的公证书。”
    果然,听到章佳的介绍,马俊飞暗暗点头。这位白领装扮的女人是一位公证员。
    至于一旁六神无主的王蕊,马俊飞却没有去多看一眼,他的一生经历过的大小场面无数,从不会去多看失败者一眼。
    “章律师,我们已经提出执行异议,你为什么还要执行遗嘱。这就是你们律师事务所的职业素质吗?”听到公证人要宣读遗嘱,王蕊语气中充满了攻击性。
    “请听完公证员宣读的公证书。王女士。”章佳温和的对王蕊说道。“其实为了筹备今天的会议,我们律师事务所是经过长期的调查和工作的,现在已经确定执行张先生先生的遗嘱的条件已经成熟。”
    “至于原因吗?你一会儿就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说完,章佳也不再理会王蕊怨恨的眼神,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一旁的公证员似乎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当她见章佳已经回到座位上,动作再也没有半点犹豫,站起身径直来到书房正中心的位置,打开自己的文件夹。
    “我受天诚公证处委派前来宣读这份张先生先生的遗嘱。本遗嘱的公证由张先生先生亲自委托天风律师事务所办理。我在此郑重承诺本次公证是真实有效的。如在座各位有异议可以向我公证处提出申请。”
    公证员朗声说道。
    其实这份遗嘱并非是秘密遗嘱,在场的所有人早就知道具体的内容,所以当大家听完公证员的宣读内容后并没有太过吃惊。
    张先生将自己的婚前财产全部捐献,其中最有价值的大德集团的股票都在捐献给了大德集团名下的慈善基金,用于帮助贫困学生上学,其余房产、存款也都捐献给其他的慈善基金会。婚内的财产系夫妻共同财产,但仍有一半财产是属于张先生本人的。张先生将其留给了自己的一些远房亲属,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妻子与儿子。
    小艾坐在章佳身边,她一直在看着王蕊的反应,果然当遗嘱的全部内容宣读完毕后,小艾看到王蕊她的神色一时间极其的难看。
    显然张先生是对她这个妻子十分不满,没有留给她任何财产。这种对待对这个妻子可以说是极其不留情面的。
    虽然王蕊作为妻子,可以获得一些婚内共同财产,但比起张先生的婚前公证财产实在是九牛一毛。
    虽然现在张先生已经死了,人也不在这里,王蕊想要和张先生说理也没有办法。但恨乌及屋,章佳作为遗嘱的执行人自然就成为了王蕊心头最恨的人。
    这一点也是小艾有些担心的。
    “章律师,你现在是否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我满意,我会向律师协会控告你。”王蕊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道。
    只不过现在是碍于马俊飞这样的上流社会人士还在现场,王蕊不想在这种场合失去自己最后的一点体面,暂时还可以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性。
    “当然,控告我是你的权利。不过我想现在你应该更关心你丈夫的死因。”章佳微微一笑,对王蕊的反击不置可否。
    “他的死因。”王蕊抬起头,目光中含着一点泪光,看着章佳又包含了一丝怨恨,声音微微带着抽噎的语调问道。
    “现在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下马先生。”等到公证员离开这间书房,章佳将视线看向了马俊飞。
    马俊飞担任荣誉会长的慈善基金会可以说是这次遗嘱继承中的最大受益人,但作为本市十大富商之一的马俊飞却没有显露出半点的喜色,他仍是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沙发里吸着手里的雪茄。
    “什么问题?”听到章佳的话,马俊飞抬头看着章佳饶有兴趣问道。
    “庆嫂是您请来的吗?”章佳低着头,声音仿佛是从一个很深很深的洞里传出来的,但她的声音却从未有过的肯定。
    小艾却一直在看着马俊飞,她大大的眼睛不肯放过马俊飞面色任何细微变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章佳此话一出,马俊飞不禁一愣,但却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走访过张先生家的邻居,他们告诉我庆嫂来到这里工作的时间恰好是在张先生加入大德集团之后。那一年也是张先生成婚后的第二年。”章佳见马俊飞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也不失望,自顾自的说道。
    “我想知道庆嫂是否是您请来的,或者是你丈夫请来的。”章佳转过头注视着脸色灰白的王蕊又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请你仔细想想。”
    “那段时间我不在国内,应该是我丈夫请来的。”王蕊压着声音,曾经充满贵妇气质的女人有些六神无主,话语中已经带着一点点的哭腔。她对于章佳的问题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是否问过你丈夫是谁给他推荐的保姆吗?”章佳依然毫不让步,盯着王蕊问道。“请你和我说实话。你丈夫和庆嫂是同乡,他又很喜欢庆嫂做的家乡菜。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应该是有人专门向他推荐了庆嫂。”
    “我想想,我记得有次我问过我丈夫,他说是自己的朋友推荐的,还说那位朋友也是他们淮阴人。”王蕊想了下说道。
    “嗯,我没记错的话,马董事长也是淮阴人吧。”章佳点了点头,转身又看向马俊飞。
    “没错,庆嫂和我还有张先生,我们三个都是淮西人。”马俊飞微微一笑说道。
    人生实在是太荒唐了,章佳在心里暗自摇头。不过是几年的功夫的时间,财富越来越多。曾经一起经营生意的合伙人就开始你一锹,我一锹的为他人准备坟茔。
    “我身边这位王警官就是庆嫂被害案的办案警官,他查到马董事长曾和庆嫂通过电话,你们不仅仅是同乡的关系吧。”章佳伸手一指王警官介绍道。
    一直在壁炉旁吸烟的王警官很是配合的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众人这才知道这位中年警官的真实身份。
    “我是受章律师邀请来的。马先生,其实我对着这个问题也很好奇。请您给我们讲讲。”王警官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庆嫂确实是我介绍给张先生的。当初我看他身边也没有人照顾,自己的生活过的很邋遢,所以我就托人从老家找了庆嫂过来。后来张先生也和我说他很喜欢吃庆嫂的菜。他还专门谢过我。”见到中年人果然是警察,马俊飞不禁皱着眉头答道。
    “没错,张先生确实很喜欢吃庆嫂的菜,因为那是他的家乡菜。”章佳点了点头赞同马俊飞的说法。“一直以来都是庆嫂在照顾张先生的生活,所以只有庆嫂最清楚张先生的身体情况。”
    王蕊嘴唇微动,她本想说自己是张先生的妻子,自己应该才是最了解张先生的人,但最后她想起了那份遗嘱,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我们问过庆嫂的弟弟,庆嫂曾经告诉过他,张先生先生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王警官又点燃一支烟,喷了一口气,插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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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22:27  更:2021-07-29 12: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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