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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历史小说《威震海疆:俞大猷抗倭风云》连载[第1页]

作者:吕笔活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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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遭遇倭寇

    明朝嘉靖二十三年初春的一天黎明,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福建省泉州府同安县域内万籁俱寂,大地被白茫茫的云雾笼罩,那村庄像睡美人躺在白纱帐下若隐若现,那群山似漂浮着的岛屿十分梦幻。随着海平线亮光越来越明显,晨曦徐徐拉开帷幕,新的一天渐渐到来。
    此时尚早,大部人仍在睡梦中,但在同安东孚村的一户人家里,已有一位老者、一位中年壮汉以及两位年轻人已经起了床,来到后院。该后院位于山脚下,环境清幽,空地阔大,已然成为绝佳的练武场。只见练武场靠山居中位置摆着两个箭靶,左侧摆着几个专门练拳用的木人桩,右侧则长着一棵参天的大榕树,树下的一个架子插满枪、棍、剑、刀等各式的武器,地上还放着两个用花岗岩打造的重达百斤的哑铃。虽然这时节春寒料峭、冷风袭人,但他们浑然不畏寒冷,早早地就起来习武,先是深深呼吸下新鲜的空气,又用山上流下的冷泉水洗了把脸,再舒展舒展腰肢,活络活络筋骨。
    “师父,昨夜睡得可好?”中年壮汉问候道。该壮汉乃俞大猷,其身材魁梧,膀宽臂粗,面容刚毅,眼似朗星,近日他带着儿子等人从泉州河市老家来到同安拜会师父。
    “师父我年纪大了,睡两个时辰则足矣。倒是你睡得不怎么沉,说了不少的梦话,似乎带着愤慨之气,可否告知师父你做了什么梦呢?”老者和蔼地问道。老者名叫李良钦,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他少任侠结客,年轻时得过神秘僧人的武艺真传,特别是精于剑术,学得世上极少人会的荆楚剑法,已臻化境,成为剑术高手,但他并未出仕,常年在同安家里过着农耕习武的隐居生活。期间,有不少人闻其名而欲拜师,但他看不上那些求学者,认为他们要么品行不端、学武目的不正,要么不是学武的料,因此统统拒绝。但有一天,当看到前来拜师求学的俞大猷时,他顿时欣喜不已,觉得对方气度不凡,英姿勃发,功底深厚,加上之前对俞大猷就有所耳闻,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襟怀磊落,为人可取,经过一翻交谈,更感投合,便爽快收之为徒,毫不保留地将荆楚剑法向其传授。
    “是啊是啊,我们也听到了。”两位朝气蓬勃的英俊青年也附和道。他们乃俞大猷的大儿子俞咨岳、二儿子俞咨荣,今年分别只有十八岁、十六岁。他们对武术十分感兴趣,此次趁着父亲拜会师父之际,便央求跟随而来学个一招半式。他们手上各执模样相同的兄弟宝剑,剑柄处分别刻着“精忠”“报国”字样。
    补充内容简介

    明代嘉靖年间,大明朝如一艘暴风雨中的航船飘摇不已,内忧外患严重,内有严嵩等奸臣当道,外有倭寇趁机在中国沿海地区大肆烧杀抢掠,犯下累累罪行,特别是福建、江浙等地遭受重创。在国难当头之际,一批批爱国志士涌现,投入抗倭战役中。本文以抗倭名将俞大猷一生的抗倭轨迹为主线,全景式展现那些荡气回肠的抗倭故事,谱写了一首首抗倭英雄曲,既有以俞大猷、戚继光为代表的抗倭将领忍辱负重、奋勇杀敌、斗智斗勇,在战争史中留下许多经典战役,也有以夏言、徐阶为代表正直之臣冒着巨大的政治和生命危险与奸臣严嵩开展的你死我活的斗争,还有关系沿海百姓生计的海禁与通商之策被激烈争论。在这里,皇帝、大臣、将领、倭寇、海盗、富商、百姓等各式人物纷纷登场,各种矛盾激烈冲突,上演了值得我们铭记在心的历史大戏,最终正义战胜邪恶,倭寇被驱逐出中华大地。
    目录
    第一章 遭遇倭寇
    第二章 惊天内幕
    第三章 海禁与通商之困
    第四章 指点迷津
    第五章 皇帝不急大臣急
    第六章 明争暗斗
    第七章 走马上任
    第八章 密报与密谋
    第九章 募兵与求将
    第十章 神奇之战
    第十一章 功劳被抢
    第十二章 风云突变
    第十三章 宝座难坐
    第十四章 倭患又起
    第十五章 浙江抗倭
    第十六章 烈港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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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我是做了梦,现今仍记忆犹新。那我就直说吧。我梦见自己前往京师拜访朝廷诸位大人,申辩冤屈,只求恢复职位,以便报国,却吃了闭门羹,因此愤慨。当今朝廷奸臣当道,黑白不分,徒儿有力无处使,现在人进中年了,还一事无成,报国无门,更别说平天下了,唉……”俞大猷长长叹息一声,并迅速抽出利剑,用力地朝地上深深地插了下去,以此发泄心中郁闷。
    原来,俞大猷多年前就考上武进士,后负责守御金门。在任上,他驱除占领金门的倭寇,深受百姓爱戴。同时,他发现军队存在诸如战斗力不强、抗倭策略不妥等问题,为此十分担忧,特意向福建的佥都御史陈伍山写信反映问题,提出自己的建言,不料却遭受“武人何以书为”的蔑视,更严重的是竟被夺职,成为平民百姓,不得不赋闲在家。但是他报国的热情不减,之后基于大明北边受到鞑靼侵扰,他满怀热忱到边塞要抗敌,但仍然不受待用,只好再次赋闲在家。有志无处报,有力无处使,所以悲愤长叹。
    李良钦安慰道:“莫悲叹,师父我知道你遭受挫折,但要坚信,世上自有正义在,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你看,就像刚才的幕色再浓,还不是照样被阳光所驱散,迎来黎明。故只要信心在,并做好准备,相信属于你的机会随时都会到来的。”
    俞大猷说道:“嗯,但愿如此。多谢师父教诲。”他听后心情转好,那就不去计较了,还是进入练武正题吧。“师父,咱们可以练剑了吧?”
    “好,开始吧。”李良钦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顺口说道:“你要持之以恒,常常练习,掌握过硬武艺,杀敌报国,保护百姓,做一个让百姓称道的人,也不枉师父一片苦心。”
    俞大猷恭敬回道:“会的,绝不辜负师父期望。”然后扭头对俩儿子说道:
    “你们两兄弟也要谨遵师祖的教诲,好好看,好好学,学了真本事以后才能
    杀敌报国。”
    “是。”俞咨岳、俞咨荣异口同声道,并睁大眼睛观看马上就要到来的高
    手过招。
    随即俞大猷和师父练起剑来。李良钦想看徒弟剑法长进了没,因此先动手。他的剑法重在一个“击”字,囊括诸多击的艺术和技巧。这不,话刚毕,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如闪电般直朝俞大猷击来。说时迟那时快,俞大猷立即用剑尖挑开,两剑触碰时,发出铿锵有力的撞击响声。此次俞大猷算是及时防守到位,否则只要稍稍晚那么一会,要害必被击中无疑。这一挑,也赢得师父的叫好。接着,俞大猷主动进攻,把手里的剑舞得像风卷梨花一般,呼呼作响,意在让人虚实难辨,看似要直击胸部,但突然来个转移目标,往下一偏,朝腹部袭击,李良钦也算是高手,虽然有些仓促,但还是及时用剑挡住了俞大猷的剑。接着,李良钦似乎也要如法炮制,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意让对方不明剑尖到底攻向何处,就在靠近身的瞬间,突然剑法一变,整个人高高跃起,来个高空掣电,剑如霹雳一般从头上袭来,此招叫作“长虹贯日”。俞大猷见状,说时迟那时快,赶忙横着剑抵挡,瞬间一道火星闪过,他的手臂觉得隐隐酸麻,充分感受到剑的力道十足,但幸好躲过危险,可以想象,哪怕晚那么一点点,可能头颅就会分成两半了。随后,两人一来一去继续舞着剑,一道一道的剑光,一朵一朵的剑花不断从空中出现,那种舞剑的境界已经是出神入化了。这也让在一旁观战的俞咨岳、俞咨荣钦佩不已,不住地叫好,也趁机记下一招半式。
    舞了好一阵子,李良钦先收了手,他满面春风,竖起大拇指高兴道:“好!你长进了,剑法不错,为师感到高兴。”然后他瞄了下放在一旁的两根长棍,便问:“徒儿,平日有没有好好习棍?”
    俞大猷回道:“有的,师父,不瞒你说,我觉得棍挺适合于对倭的实战。想当年,我在金门带领兄弟们打倭寇,开始时也叫弟兄练剑,但剑比较‘柔’,技艺不深的话难以对抗倭寇的大刀,后来我教大家练棍,还对棍进行加长,足有一丈,用到战场后发现能够很好地克制倭寇的大刀,出击时又狠又准,而倭寇的刀却无法近我们的身。”
    李良钦捋捋自己黑里带白的长胡须,笑着点头道:“说得有道理。这就是各器械各有所长嘛,一寸长一寸强, 一分短一分险,关键看怎么运用。比如剑长于‘柔,’柔性足,柔似水,攻击速度快,花样多, 能攻坚强着莫之能胜,不过刚性不足;刀则显得‘刚’,气势足,力道大;棍则狂猛, 气势凶悍, 攻法大张大合,可以很好地攻击对方的刀;对了,还有枪,既有棍的狂霸,还有剑的锐利,我觉得也很适合打倭寇,今后可以多加研究运用。”
    “对,对,确实如此。”俞大猷赞同道。
    李良钦要看看俞大猷的棍法长进如何,于是跟他对练起来,俞大猷舞起棍来节奏明快,飒飒生风, 呼呼作响,煞是威风,如一阵阵强风袭来一般,气势生猛,一会从空中落下,直击脑袋,其力万钧,威力极大,连李良钦抵挡得都有些吃力;一会又从腿部横扫,快速勇猛,幸好李良钦赶忙后退,要是非高手,这棍扫得足以让人断腿,足以横扫一大片。
    李良钦虽然有点吃力,但暗自高兴,说道:“好!你已经学到棍法精髓,为师我感到高兴。只是有一点我有些不解,你的棍法不全是出自为师,徒儿能否告知其中奥秘?”
    “哈,师父过奖了。不瞒师父,我确实还向其他师父学习棍法……”原来,俞大猷为了学到更多的武艺,便拜了多个师父,包括向泉州一位名叫赵本学的名士学了少林棍法和拳法。赵本学乃是宋太祖赵匡胤第十八世嫡孙。金人入主中原后,宋太祖部分后裔便南迁到泉州定居,赵本学乃是其中一员。当年赵匡胤与少林关系深厚,热衷于少林棍法和拳法,技艺精湛,掌握精髓,自成体系,在宗室内代代相传。原本其宗室一般不外传此武艺,但赵本学器重俞大猷,于是慷慨相传,实属难得。此后多年,俞大猷还将少林武功真诀回传少林寺,让诸多少林弟子重新掌握少林武艺的精髓,促进少林武功的发展,当然这是后话。
    此外,俞大猷还向泉州名师王宣、林福等学习《易经》和兵法,将《易经》和兵法相结合,可谓博众家之长集于一身。
    听完徒儿的介绍后,李良钦点头道:“原来如此。”他认识徒儿说的这些名师,也有过来往,对徒儿的好学感到由衷的钦佩和骄傲,只希望他以后学有所用,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这时突然阵阵狂风吹来,卷起飞沙走石,空中烟尘弥漫,树木随风急剧摇曳,嘎嘎作响。天空的黑云越来越浓,突然一道霹雳划过天际,紧接着一阵惊雷轰然炸响,随之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很快就如帘布一般密密麻麻,使大地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这鬼天气破坏了两人的练武。不过,两人算练得算差不多了,现今口也渴了,便回屋喝起茶水来。正喝间,突然大门“砰砰砰”地被敲响。
    “谁?”李良钦问道。
    “我李杜”。李杜应道。他是俞大猷的同窗和挚友,这次随俞大猷一起来同安,因李良钦家里房间有限,昨夜他被安排在位于村口的另一处房屋休息。接着他声音急促地说道:“快开门,倭寇来了,到村口了。”
    “什么?”李良钦、俞大猷及儿子均十分震惊,再也无心喝茶了,原本坐着的他们像是屁股安了弹簧一般马上站了起来。俞大猷则快步上前把门打开,让已经被淋得像落汤鸡一般的李杜请进屋来,然后问他怎么回事。
    李杜说:“我还在睡觉时,就听到有人喊倭寇来了,我透过窗户一看,果然有一群留着怪头、穿着异域衣服、手握着弯刀的倭寇冲进村来,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连鸡鸭都捉,惨不忍睹,我从后窗跳了出来,就赶紧来报信。李师父、志辅兄,你们说怎么办?”志辅是俞大猷的字。
    俞大猷一听倭寇进村杀人劫掠,就满腔怒火,对倭寇充满仇恨,不忍心百姓遭此劫难,恨不得立即飞到村口打倭寇救百姓,他拿起一把剑,说道:“倭寇欺人太甚,师父,徒儿不能坐视不管,我去灭灭倭寇的威风。”
    李良钦赞同道:“好!”为慎重起见,他又问李杜倭寇有多少人,李杜说有数百人。李良钦想,如果单枪匹马迎敌,恐怕胜少败多,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家人、族人和邻里召集起来,大家拿起锄头、铁耙、扁担、棍等当武器,前往抵抗倭寇。有功夫高手带头,平日闻倭色变的百姓们此时胆子大了起来。
    俞大猷和李良钦带着大家大步流星跑向村口,看到了前面的一群倭寇。这群野兽额头以上的头发剃得光光的,头顶如陶瓷制的缸盖一般贼光贼亮,后脑勺和耳朵两旁的头发则留着,有的还在后脑勺扎个发髻,嘴里吐着叽里呱啦的语言,眼睛发着凶光,手上拿着利器,整个人如狼一般凶狠,正发着兽性在疯狂作恶。其中一倭寇举起刀正要砍向一位欲夺回猪的百姓,忽的一把利剑飞了过来,倭寇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心已经被利剑所刺,血流如注,刀自然掉落,百姓得救,倭寇感到剧痛大声惨叫起来。原来此剑是俞大猷所击,他见百姓危险便飞快出剑,在一刹那间救下百姓。当俞大猷欲再来一剑结果该倭寇时,那人赶紧跪下,用大明官话求饶道:“壮士饶命,我是假倭,不是真倭,我本是大明人,是被迫加入他们的,请壮士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俞大猷听到他会讲官话,想必他说的是真的,他又问道:“那你会说闽南语吗?”对方连忙用闽南话说道:“会的,会的,我也是同安县人,是被迫为他们带路的。我罪该万死,恳请壮士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专干好事。”俞大猷知道确实有些百姓被俘虏被逼专干烧杀抢掠的勾当。他心生怜悯,那就暂且不杀,吩咐百姓将此人先绑了押回去再定。随后,俞大猷又去抵御其他倭寇,连救几位百姓。
    李良钦也施展高超的剑法,接连诛杀好几位倭寇。俞咨岳、俞咨荣亦奋勇杀敌。突然,俞咨岳听到一女生求救声,他顺着声音找到一处房屋,原来是一个倭寇正对一位少女施暴,少女极力反抗,并高声呼救,但倭寇浑然不管,非要得逞不可。俞咨岳见状,冲了上去,一剑从倭寇背后刺进去。不料倭寇竟然不死,立马转过身来,拿着刀欲反扑,连朝俞咨岳砍了几次,但都被躲过。突然间,俞咨岳踹出一脚踢向倭寇的命根子处,痛得他“哇哇”大叫,等他再举刀要砍人时,俞咨岳瞧准了,挥出一剑划过倭寇的脖子,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鲜血汩汩流出,刀“哐当”一声掉落,倭寇随即倒地身亡。少女因此获救。惊魂的少女安了安神,看了看长得挺英俊的俞咨岳,感激道:“谢谢壮士!谢谢,非常感谢!”俞咨岳瞧了瞧少女的脸蛋,长得挺漂亮的,但他还要杀倭寇,没那么多时间关照对方,便说道:“不必客气。你多保重。我去外面杀敌了。”便冲出屋子到外面继续抵御倭寇。
    倭寇们发现俞大猷等身手不凡,连杀多人,便群起攻击俞大猷几人。俞大猷和师父及儿子站在一块,合力杀倭寇。虽然倭寇彪悍凶狠,且倭刀锋利,但他们哪里是俞大猷等人的对手。俞大猷沉重应对,身手敏捷,剑术高超,只见他快速地舞着剑,剑花剑影纷飞,让倭寇看得眼花僚乱,都不知如何防范了,还没等倭寇出手,瞬间又有几个倭寇相应倒地,一命呜呼。身后的其他大群倭寇见状,吓得胆怯了,根本不敢向前,而且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暗自做好逃跑的准备。
    这时,倭寇队伍中有人用日本语大喊一声说道:“谁敢后退,格杀勿论!”原来是一个叫辛五郎的将领在下令,震慑兵士,避免溃败。
    接着,另一位光头将领先是用日本语附和大吼,然后用大明官话复述道:“听到了没有?快顶住,顶住!”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说的官话十分标准,让人感觉此人不像日本人。
    随即,三个将官模样的人站到倭寇队伍前面,其中站在中间位置的就是辛五郎,现为倭寇头领,其人高马大,身穿铠甲,头戴钢盔,手握武士刀,胡须拉碴,面目狰狞,目光像把利剑般吓人。此人还有个身份,乃是倭国割据一方的萨摩国大名岛津贵久的亲信。时倭国处于战国时代,群割据,相互攻伐,各群雄都想在乱世中扩张势力,岛津贵久 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便授命辛五郎来到大明,名义上是开展贸易,实质是侵掠,获取巨额财富,助其在群雄逐鹿中占据优势。
    站在辛五郎左边的将官,其服饰、头发则完全与众倭寇不一样,他穿着大明人士一样的衣服,衣冠楚楚且十分华贵,头顶头发未剃掉,而是留着扎起来,身材高大,国字脸,不留胡子,手上拿着把宝剑,倒有几分达官贵人风范,只可惜当了杀人越货的海盗。
    站在辛五郎右边的则是刚才讲官话十分标准的那位,此人最明显的特征是一发不留,剃了个贼亮贼亮的光头,身材比众倭彪悍,肥头大耳,目光犀利,手握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铁棍。
    光头气势汹汹地对俞大猷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挡我们的道,是不是想找死?”
    俞大猷越发感到此人官话纯正,料想其可能是个大明子民,后背叛大明进入倭寇行列干坏事了。他想了解对方的底细,于是有意试探:“这明明是我们的道,何时变成你们的道了。我们是这里的百姓,我叫俞大猷,敢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似乎不像倭人?”
    对方哈哈大笑,笑毕,光头又轻蔑地“哼哼”几声,说道:“什么大鱿鱼小鱿鱼的,哼,无名小辈吧,谁认识啊?不过,算你有种,武功不错,勇气可嘉,是条汉子。本大爷和你一样是大明人,也是条好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小心吓破你的胆。本人是徐海,大名鼎鼎的天差平海大将军。”然后他指了指左边那位,说道:“这位是我大哥王直大将军,号五峰船主。”又指了下正中的那位,说道:“还有这位是日本国号令三军、杀人不眨眼的辛五郎大将军,吓着你了吧?”
    俞大猷听后不由怔了下,万万没料到对方来头竟然这么大,对于从戎多年的俞大猷而言,他自然对这徐海、王直两个名字非常熟悉,这两人可是大海盗,在朝廷黑名单中可是排在前几位的。先说王直,此人是徽州人,少年不得志,但有任侠之气,不满大明法度森严,便出海进行走私贸易而牟取暴利。他头脑精明,智谋多,号召力强,手段高超,充分获得海盗赫赫有名人物许栋的信任,成为得意门生,故升得快,担当了大任,经摸爬滚打,成为海盗大头领。再说那徐海,他原本是杭州西湖岸边寺庙的和尚,称为明山和尚,只是佛根不净,后来听到自己的叔叔、海盗知名人物徐惟学与王直搞贸易赚大钱后,便不当和尚而跟随叔叔去当海盗了,其圆滑狡诈,性格倔强,身强力壮,获得叔父的充分信任,也成为海盗的大头领。
    俞大猷是见过世面经历过诸多场面的,虽然知道对方势强力盛,但是他很快保持平静,十分郑重地责问对方:“既然你们是大明子民,为何甘愿被倭人驱使,来到大明土地滥杀无辜的同胞呢?你们心里不觉得受到良心的谴责吗?我劝你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徐海你是当过和尚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最懂。”村民们听了这些话,纷纷附和:“就是。”他们受到倭寇的侵扰,对这些杀人不眨眼、披着人批的狼十分痛恨,心里藏着怒火,恨不得把对方杀了报仇雪恨。
    不过,徐海听了不但不接受,而且恼羞成怒,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一把举起长长的铁棍,气势汹汹地说:“你算老几,竟敢教训本大爷,找死是不是?让大爷教训教训你,让你尝尝大爷少林棍的滋味。”
    说毕,徐海独自炫耀起棍法来,先是看似十分利索地转了几圈,舞得铁棍“呼呼”作响,赢得众倭寇一片叫好,然后又来几个花哨动作,随后便握着粗粗的铁棍朝俞大猷直袭而来。一旁的李杜知道俞大猷擅长棍,赶忙向其扔了根真正的少林木棍,俞大猷稳稳地接住后,立即迎敌。徐海先从左侧来一棍,那力道十足,又沉又猛,但被俞大猷伸出的棍挡住了。徐海又横着挥棍袭来,意欲击俞大猷的腰,但俞大猷眼疾手快,又挡住了。反复几次,徐海都没得手,不禁怒火燃起。他想,对方木棍肯定没我铁棍硬,看我怎么把你的木棍砸断,把你的脑袋砸烂,于是使出浑身力气,高高跃起,双手挥棍从半空落下。俞大猷则双手举棍横着顶住,他确实感到对方这一棍下来势大力沉,自己的木棍有些经受不了,如果一直这样势必抵挡不住,不过,经过这么几回的交战,他已摸出徐海的棍法力有余而技不行,根本就没学到家,自称的什么少林棍法根本就是吓唬一般人的。他想到师父曾经的教导:“刚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何不不跟他硬拼,而来个柔取呢?于是,就在徐海还一直使力往下压时,俞大猷突然抽身出来,还没等徐海反应过来,他又使出一旋风棍,直扫徐海的双腿。徐海准备不足,双腿被击,“哎呦”一声倒下,就在俞大猷前面跪了下来。
    正当俞大猷要加一棍让他脑袋开花时,那王直见徐海危险变迅速跳了出来欲搭救,也不喊一声就挥舞着利剑从后面偷袭而来。俞大猷听到身后传来一股风的声音,加上百姓见危险而提醒道:“小心暗剑。”俞大猷立即侧身躲避,由此自然无法继续朝徐海击打了,算是让徐海逃过一命。不过,徐海算是真正领教了俞大猷的厉害,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从此记住了俞大猷这个名字。
    俞大猷先是用棍跟王直过了几招,不分上下,他感受到王直的剑法还是挺强的。不过,他已找到了王直剑法的弱点,那就是出手的速度还不算快,他有把握比他快,从而在快中取胜。趁着一个后退,他从李杜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爱剑。宝剑在手,他迅速高超地舞起剑来,每一次出剑都比王直快那么一点点,由此占得上风。
    王直自知剑术不如对方,出了多招终被俞大猷化解,渐渐地疲于防守,觉得难有取胜的希望,但他不甘失败,否则太没面子了,怎么办?他脑筋一转,想到阴招,先是用脚踢了一把地上泥泞的泥浆,直朝俞大猷的脸面飞去,意欲让俞大猷睁不开眼睛,但俞大猷迅速反应,往下一蹲便躲过了这阴招。危险还在后头,紧接着,王直又从小腿部抽出一把飞镖,狠狠地朝俞大猷投去。俞大猷赶紧侧身一躲,好险,飞镖就贴着肩膀滑过,真是好险!
    对于这种奸诈小人,俞大猷怒了,百姓们看得也怒了,恨不得直接杀了他。王直见占了上风,洋洋得意,要趁机一鼓作气,杀了俞大猷,于是提剑主动出击。然而,俞大猷速度更快,还没等王直的剑袭来,他的剑如一阵风似的从王直的身上划过,顿时胸前裂开一个口子,鲜血渗涌而出。王直自知危险,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丧命,怎么办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赶紧往后退回倭寇队伍中。而辛五郎见两位武艺高强的能将都失败了,心里不禁发寒,士气不由下降几分。但碍于面子,不愿败退,便挥着武士刀上前迎战俞大猷,俞大猷感觉到他用的力达千钧,十分威猛,俞大猷连退几步,而且有意退到一颗树下,这时对方劈得过猛,人没劈到,反倒是刀陷进树干中。正当他用力拔刀之际,俞大猷的剑已经迅速朝他握刀的手袭去。辛五郎虽然赶紧躲避,但还是有一个手指头分身了,他见状赶紧弃刀而逃,手下赶紧上来护卫。辛五郎见势头不对,便下达撤退命令。
    百姓见到俞大猷把倭寇打得受伤,纷纷拍手大喊:“好好!”他们原本就受倭寇的气,满腔仇恨,只是苦于无力还击,现在终于算是出了口气。见倭寇撤退,李良钦率先大吼一声:“乡亲们,上,狠狠打倭寇。”于是百姓举着各式的农具喊声震天地杀向倭寇,还有沿路原本躲避的百姓也鼓起勇气加入扫倭队伍,倭寇见势不妙再也无心恋战,只顾撒腿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俞大猷则率领众百姓一路追赶,一路上看到被倭寇蹂躏的村庄惨状:房屋被烧,剩下残垣断壁,更让人悲痛的是,死伤者随处可见,鲜血染红土地,特别是幸存者在被杀死的家属身旁痛哭,眼泪汪汪,痛不欲生,哀嚎声感天动地……
    倭寇往南边逃跑,很快便跑到海沧的九龙江畔。那么令人疑惑的是,倭寇为何要跑向九龙江?倭寇此次行动意欲何为呢?
    第二章 惊天内幕

    九龙江是福建第二大河流,流域广泛,上游水流湍急,但到了接近出海口的下游,则江宽水稳,适合航船。这里地理位置显要,自古以来,“戍闽者屯兵于龙溪,阻江为界,插柳为营”。海沧对岸就是漳州府龙溪县的月港,月港是大明十分繁华的港口,显然,倭寇退到海沧的江畔是有意图的,他们已事先做好了准备,在这备了船只,现今一时落败,赶紧逃回船,升帆摇橹,迅速驶向对岸,百姓们一时无船可用,俞大猷等只能望洋兴叹。
    这时,俞大猷突然想到什么,便回到村子里,来到关押俘虏的房子,把抓到的自称假倭的人叫来问话。
    俞大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同安哪里人?”对方说道:“我叫王大海,是隔壁灌口人。我真的不是倭寇,只是冒充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我村子问。求你们别杀我。”俞大猷在人群中找了个灌口老乡,对王大海仔细辨认,事实果然如他所言。俞大猷问道:“那你为何要混进倭寇队伍?”王大海答道:“朝廷不让百姓下海,我为了饭碗就偷偷地到海里打渔,不料遭遇一群海盗,他们见我身强力壮、驾船技术好,便把我抓了逼着跟他们一起当海盗,否则要杀我。我没办法只好服从了。我只是小兵一个,身不由己,我头头叫去哪就跟着去哪。”俞大猷又想印证之前徐海所言是否真实,便问道:“那我问你,你们几个头头分别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叫王直、徐海的?”王大海回道:“对,是的,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大明人。还有个倭寇头头叫辛五郎。”俞大猷点下头:“嗯。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逃到哪里去?”王大海回道:“我们是从月港来的,他们肯定也是逃到月港。他们把月港占了,当大本营了。”俞大猷说:“哦,这样,那你知道他们此行的意图吗?”王大海回道:“我是小兵,只知道听从命令,说是多占地盘,扩大战果,多劫掠多收获,至于更深的意图,我不清楚,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小兵的。”俞大猷问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把王大海先放了回家去,嘱咐今后要好好做人。王大海感激得连连磕头。
    这一仗后,俞大猷父子及李良钦等帮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组织人员救治受伤的百姓,帮忙恢复家园,让百姓十分感激。当俞咨岳正在忙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女孩子轻声细语的招呼声:“俞哥哥。”俞咨岳扭头一看,这不就是他所救下的那位女孩吗?今天的她衣着整洁,整个人经过梳妆,更加美丽了。只是俞咨岳有些诧异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妹子好,你怎么知道我姓俞呢?”“是李良钦叔公告诉我的。”原来对方提前做了功课了。“哦,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叫李玉妹。”“玉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救了我,我来感谢你报答你!如果没有你的搭救,估计我就不会活在这世上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给的。”说毕李玉妹拿起一篮子鸡蛋递给俞咨岳,说道:“请你务必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俞咨岳推了推不敢收,并说道:“何必这么客气,你拿回去补补自己身体吧。”“不,请你收下,而且我还有件事求你。你就好事做到底吧。”“何事?”“能否教我功夫,我也要杀倭寇。”俞咨岳有点诧异也有点为难:“这个......”
    这时李良钦和俞大猷走了过来,李良钦见状问道:“玉妹,你这是?”李玉妹便将俞咨岳救她一命的事向大家说了下,并说道:“我也要学武功,杀倭寇。”俞大猷说道:“可是你是一位女孩子,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男人吧。”李妹妹撇撇嘴,说道:“不,古有木兰从军,女孩子也可以练武杀倭寇嘛。你们都这么厉害,一人各教一些武功给我吧,我就不怕倭寇了。”“哈哈......”众人笑了。李良钦告诉俞大猷,李玉妹挺不容易的,父母双亡,都是死于倭寇之手。俞大猷不由同情起来。李良钦还看出来,李玉妹似乎对俞咨岳有好感,而且两人年年纪相仿,似乎挺有缘的,便做个顺水人情,说道:“好,那我说就由咨岳先教你吧。咨岳,你可要认真教哈......”俞咨岳心里是愿意的,只是面对众人有点害羞,红着脸答应下来:“这......好吧。”
    俞大猷心里清楚,王大海从倭和李玉妹父母死于倭寇之手等事件折射出倭情的严重且复杂。他十分关心抗倭大局。当前,倭寇虽然退却,但他深知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现今月港被倭寇占据,这背后反映出诸多深层次的问题,很可能倭寇接下来会有更大的行动,他不禁为之思虑深深且想尽其所能做些什么。
    俞大猷问李良钦:“师父,你了解月港情况吗?那里不是有我们的军队驻扎吗?他们去哪里了?”
    李良钦长叹一声,解释道:“徒儿有所不知,前段日子倭寇已经占领月港了,我们那些军队啊,唉,说来让人心寒,竟然不战而退,真是孬种,朝廷白养这些人了。”
    “啊!”俞大猷大吃一惊,原来这样,难怪一路上都没见到军队,正因如此,倭寇才能像入无人之境一样到处侵扰。这时,他想起了师弟邓城,其在镇海卫当百户,负责带兵。他知道邓城具有很强的正义感和报国之志,是个好汉,被人称为黑虎将,爱憎分明,武艺高超,也是个倔汉,不会轻易服输,其应该不会不战而退吧?“师父,那你知道邓城师弟的情况吗?他怎么样?”
    李良钦回道:“最近没他的消息,不知去哪里了,我也有考虑这个问题。但愿他不会是孬种。”
    俞大猷沉吟了片刻,说:“师父,什么时候我们去找找他。”
    李良钦说:“行,我们先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接下来,俞大猷和李良钦打探起邓城的下落,终于获知邓城的军队驻扎在漳州府城外的鹤鸣山下、九龙江畔的一个地方。俞大猷决定亲自找师弟了解情况。一天早晨,他带上两个儿子和李杜出发了。俞咨岳最近努力教李玉妹基本功,累并快乐着,不过知道父亲要带他办要紧事,他十分想去,便让李玉妹自个练习。由于两地相邻不过几十里路,约莫一个时辰,俞大猷等人便到了目的地。他们看到,在一山脚下的连片荒地上,有军队在此驻扎,军营里旌旗飘飘,军帐一个接着一个,四周被栅栏围着,营门处有不几位兵士一丝不苟地在值守。俞大猷等人一接近军营,就有军兵提着刀敏感地走上前来,意欲盘问一番,不料,其中竟有两位兵士认得俞大猷等人,十分惊喜十分尊敬地打招呼:“俞伯伯、李叔叔、咨岳、咨荣,你们怎么来了?”原来他们是邓城的两个儿子,哥哥叫邓铨,弟弟叫邓钟,前者双手各拿着把大铁锤,后者拿着把红缨枪,两人意气风发,有其父之风。
    俞大猷高兴地说道:“几年不见,你们俩都长大成人啦!我差点没认出你们俩呢。我们找你爹,他在这吗?”
    “在,在里面,我带你们进去吧。”邓铨、邓钟乐滋滋地说道。
    在邓铨、邓钟的带领下,俞大猷在军帐中见到了穿着铠甲、雄伟魁俊的黑虎将邓城。据悉,邓城臂力超绝,能举起几百斤重的大石磨,技艺精巧,特别是刀法、棍法精湛,常使一把偃月刀,有着关公之勇猛。只见军帐里摆着把偃月刀,刀背有青龙图案,刀头有回钩,钩尖似枪,锐利无比,刀背有突出锯齿状利刀。邓城自小就崇拜关羽,苦学所传的刀法二十余载,对偃月刀劈、砍、磨、撩、削、裁、展、挑、拍、挂、拘、割等用法十分娴熟。
    邓城见大哥来了,喜出望外,赶忙请大哥上座,并倒水给大家喝。只是,他有些纳闷,大哥怎么突然亲自到访呢?有何要事呢?邓城问道:“大哥,你从哪里来呢?”
    “我从同安师父那来。”俞大猷回道。
    “哦,见到师父了?他可安好?”邓城关心道。
    “身体还硬朗。只是家乡最近遭到倭寇侵扰,死的死伤的伤,损失甚大,这个你可知否?”俞大猷有意提高音量。
    “啊……唉……”邓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长叹一声,举起手有些无奈地拍打了下椅子的扶手。
    李杜把话说开,义愤填膺地说道:“邓将军,你知道不?倭寇进村后烧杀抢掠,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还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尔后堂而皇之地逃向月港。可是,我大明朝军队却无一兵一卒出现,只有靠师父、俞大哥和百姓在拼杀。试问,我们的军队是不知道倭情吗?还是明知而不战,故意躲到这里所谓的安全地带来?”李杜还想责问,你一个黑虎将,身强力壮,武艺高强,曾经在金门抗倭战斗中勇猛无敌,怎么现在也会做缩头乌龟?但碍于交情,一时不敢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邓城听了后,一方面感到羞愧万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地里,身为军人却未能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确实无颜面;另一方面他也有苦衷,自己也不愿意袖手旁观倭寇的侵掠,主要是有隐情的。他一脸无奈地说:“大哥,李兄,我得知你们杀了倭寇的锐气,取得大捷,我很高兴,说实话,我也想出去杀倭寇,杀得倭寇片甲不留,才不枉我从军的初衷,现在我也是有劲使不出,着实难受,你可知道这是为何吗?”
    俞大猷知道这个师弟的为人,现在通过一番谈话,知道他有难处,问道:“师弟,看来我们误会你了,抱歉, 你能否说说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蚂蟥leech 2021-04-26 20:03:19
    写的不错,读了第一段就感觉有小说那味儿,推广推广,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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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机密,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们。”邓城压低声音说话,只是还不放心,又走到门口观察下周边情况,见无可疑人员后,才回到座位,并向俞大猷和李杜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近前来,然后说了番悄悄话。
    俞大猷和李杜均大吃一惊,同时愤愤不平道:“哼,他们怎么能这样?简直伤天害理!”
    原来,邓城告知俞大猷和李杜,他带兵撤退是执行上级的命令,即要漳州、泉州下辖的各卫所不要抵抗倭寇,也不要发动百姓抵抗。而且这个上级不一般,他是福建都指挥使罗龙文,此人还是当今皇上宠臣、如日冲天的内阁次辅严嵩的心腹。福建官员知道这层关系,哪敢不听他下的令?
    俞大猷轻声地问:“他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邓城又耳语一番,这下,俞大猷惊得目瞪口呆,紧紧地握起拳头,关节“咯咯”直响,然后重重地捶击桌面,怒道:“这些人太无耻了,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吗?忠心良知被狗吃了。”
    原来,邓城告知,罗龙文等人与倭寇进行勾结。
    俞大猷又有个疑问:“知道他们勾结的意图和详情吗?”
    “这个……”邓城摇摇头,继续说道:“具体我不知,我也曾想打探此消息,但他们高度保密,不让像我们这样的下级将官知道。”
    俞大猷有些失望。
    但稍过片刻,邓城又说:“不过,他们对我下达一项十分重要的守卫命令,据了解,是罗龙文他们要与倭寇举行密会,应该是将商谈勾结事宜。”
    俞大猷听了十分震惊,官将竟然与倭寇举行密会,真是罕见,但他更对会谈涉及的内情感兴趣,想了解,他脑子一转,想到了个主意,先问道:“师弟,确定是你负责守卫?”
    “是的。”
    “好,那将在什么地方举行?”
    “在山上的寺庙里。”邓城回道。
    “能否带我去看看?”俞大猷问。
    邓城脑子有个大大的问号,大哥咋问这些呢?“可以是可以,只是,大哥,你的意图是?”
    “看了再跟你说。”
    “那好吧。”
    于是邓城带着俞大猷、李杜等几人沿着鹤鸣山石头铺就的小路往上爬,山上不时有白鹤在空中飞翔,着实可爱;从山麓到峰巅,层层叠叠堆砌的花岗岩石形态各异,玲珑奇特,有的宛如老君,面目慈祥,有的宛如一只兔子,惟妙惟肖;嶙峋的怪石还形成诸多的岩洞,大的可容千人,幽深寂静,充满神秘色彩,其中一石洞,据说天将降雨时,云雾从洞中飘出,雨霁天晴,云雾又飘回洞里,名为“云洞岩” ,令人神往。一路上还看到诸多名人题写的摩崖石刻,书法高超,值得欣赏。但是俞大猷暂时无心欣赏这些,为了让大好河山不被倭寇践踏,他不知疲倦尽快登山。过了一阵子,几人来到一面背靠巨岩峭壁、三面绿树环绕的寺庙。俞大猷机警地查看周围和寺庙内情况,当他看到大雄宝殿一神龛下有个木柜时,产生了兴趣,上前拉开了门,发现柜子内空间够大, 于是面露笑容,对邓城说:“师弟,到时候,我想躲在这里听他们谈话,你觉得如何?”
    此刻邓城恍然大悟,原来大哥的意图是要偷听他们谈话,他爽快答应了:“好,这个可行,那就这么定了。”
    十来日后的一天早上,大地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小鸟在树上欢快地歌唱,田间有农民在劳作,孩子们在一旁的草地上追逐游戏。这时九龙江上几艘船只鱼贯溯江而上,有农民看到那船上悬挂的“八幡大菩萨”的旗帜,就知道那是倭寇的船,因害怕倭寇来侵掠,赶忙扔掉农具,抱起孩子,急匆匆往家里赶。不过,倭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溯江而上,直至鹤鸣山下的江畔处停泊靠岸。
    在这里,已有多名官员等候迎接,一副低眉哈腰的样子,其中领头的那人就是罗龙文,他四十余岁的样子,人长得倒是英俊,面庞清秀,美髯须飘飘,皮肤白皙,表面看像是个文官,但此人的真正职务是福建都指挥使,是个武职,只是他没有征战沙场的沧桑感,现今连铠甲都没穿,而是穿着华贵的长袍。唉,朝廷的用人有时真是让人觉得怪异。他身后则跟着漳州府、龙溪县的若干官员及卫所的武将,按官级依序排开。
    先从倭船下来的是倭寇首领,叫辛五郎,穿着一身武士服,腰挎着把武士刀。而其身后,则是王直、徐海、日向彦太郎、辛六郎等一拨将兵,有海盗也有日本武士、浪人等,一个个提着刀,一副威严凶猛、气势逼人的样子。
    罗龙文见他们到来,赶忙迎上前去作揖,满面笑容地问好。徐海因认识罗龙文,且他既懂倭语又懂汉语,因此兼任翻译角色,主动上前帮忙介绍双方人员姓名和官职。徐海为何会认识罗龙文呢?这也是有来由的,当年徐海在杭州当和尚,但并不耐心修行,经常到市井晃荡;而罗龙文是浙江嘉兴的富家子弟,也经常跑到杭州晃荡,两人在晃荡中由于臭味相投而结识。在此次活动中,徐海还是主要的联络人,在前期准备工作中奔走于双方之间,促成今日的会谈。
    众人朝山上的寺庙走去。此时江岸直至鹤鸣山上,一路均有重兵把守,全副武装,全神贯注地站好岗,一方面防倭寇狡猾突然生变,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另一方面不让不相关的人靠近,严防会谈机密泄露,就连寺庙的僧侣,也全部赶走。
    而俞大猷已经在凌晨时分悄悄躲进了寺庙神龛的柜子里,为了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特意将柜子打开一个小缝,同时为了避免他人产生嫌疑,特意让邓城在柜子门扇上加了把锁。
    在黑暗而狭小的空间等待着实难熬,等呀等,终于,俞大猷看到有一群人走进了大殿,有官员也有倭寇,大家依次入席,随即就有若干仆人端出一盘盘的山珍海味及一灌灌的美酒。
    在酒倒好后,罗龙文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承蒙诸位将军的赏脸和厚爱,故我们今日此时才能在此举行盛宴,让我们举起杯来,为今日和谈的顺利举行、为我们长期愉快合作干杯!”众人纷纷响应,站起来高呼“合作愉快”,并举杯共饮。然后,众倭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俞大猷听了罗龙文的讲话,愤懑不已,明明倭寇侵我大明朝,怎么能说成赏脸和厚爱呢?这是多么严重的奴颜婢膝啊?而且还把今日不可告人的密谋说成和谈,好会用词啊!当然,他更关心所谓的“合作”到底合作什么。
    很快,这个答案就要揭晓。吃喝了阵后,辛五郎对一旁的王直叽里呱啦地说了番话,王直不住地点头。交代完毕后,王直作了揖,对罗龙文说道:“罗大人,我们该进入正题了。”
    “好,您请说。”罗龙文放下筷子,端正地坐着,静听对方发话。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第一,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不再攻击漳州、泉州等府县,不再占据更大的地盘,但有个条件,就是要允许我们的人长期在月港驻扎,你们也不许攻击我们,而且要管束好地方百姓,避免他们自发对我们进行袭击或骚扰。”原来倭寇前阶段侵袭同安就是想扩大战果,在谈判中增添砝码。只是被俞大猷等打怕了,故提出要管束好百姓的要求。王直接着说:“第二,我们可以不取百姓财物,但得允许我们在月港与大明商贾通商,你们不能禁止,当然我不会亏待诸位大人,会给你们好处以酬谢。”说毕,王直示意让手下抬出几个大箱子,然后一一打开,只见里面全是金银财宝、珍珠翡翠,价值连城,让人看了直流口水。王直笑着说道:“只要合作成功,这些就是诸位大人的了。”
    俞大猷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些话,非常非常地震惊,倭寇提的这两个条件利害太大了,一者倭寇继续驻扎月港,这是不是想要占为己有、蚕食大明疆土呢?这可非同小可呀!二者,朝廷实行海禁,严禁百姓与倭寇通商和接触,现在倭寇提出允许通商,这不是触犯朝廷禁令吗?三者,这不是公然行贿我大明官员吗?现在令人担心的是,罗龙文等人真的就答应了吗?他真想跳出来,对诸官员劝说利害关系,并责骂倭寇的行径,可是又不行,必须保持冷静。
    诸官员听了王直提出的条件后,顿时私下互相交谈起来,有说好的,也有分析其中利害的,但又不敢自作主张。也有职位较高的官员与罗龙文低声交谈了番,罗龙文点点头。随后,罗龙文清咳几声,众人十分识相地安静下来,罗龙文说道:“你们提的条件我们基本上可以接受,但是我们也有条件。”
    王直恭敬道:“请说。”
    罗龙文继续说道:“第一,允许你们驻扎月港,但也要让百姓继续在月港居住生活,各方面秩序保持原样,否则,一旦造成诸多流民,我生怕有些人会到朝廷告我们的状,抓我们的把柄,这于你于我都不好。第二,通商的事我们私下不禁止,但也希望贵方不要到处宣张,毕竟朝廷还未放开海禁。而且,通商后,贵方每年都要缴纳不少于本次这些的酬金,这不是我罗某人贪心,而是要用这些钱打点各方官员,默许我们通商,甚至解除海禁之令。第三,帮我们做一件事,当今海盗吴平占据我漳州铜山岛,为非作歹,朝廷多次催促我们剿灭,却一直未能如愿,希望你们帮我们完成这个任务,我也好向朝廷交差,届时说不定朝廷会改变对你们的看法,利于今后我们进一步合作。你们说是不是?”
    罗龙文话毕,王直便将他的话向辛五郎翻译。辛五郎向王直和徐海征求意见,他们俩觉得可行。辛五郎本人也答应,说着“呦西呦西。”然后跟王直叽里咕噜滴说了几句。于是,王直笑容满面地对罗龙文说道:“罗大人,我们的首领答应您提的条件了,这些财宝归诸位大人的了。”于是,吩咐手下将几箱财宝搬给对方,罗龙文笑纳了,让手下搬进里屋并看管好。
    祝大家五一快乐!
    王直说口说无凭,应立字为证,双方应签订密约。罗龙文虽有些疑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于是命人拿出纸笔,写了若干条款,双方签字画押,各执一份,握手言欢。
    辛五郎开心得乐开了花,提议为和谈的成功和双方愉快合作干杯。罗龙文也笑逐颜开,“好,合作愉快,干杯!”
    寺庙里的十八罗汉佛像见证了这一切,它们一个个怒目圆睁,似乎表达对这一切的不满。俞大猷看到这一切,对大明官员的行为出离了愤怒,发出无声的怒吼。
    所谓的和谈还没有结束。众人觉得光喝酒似乎还缺点什么,缺啥呢?原来是缺少美女。其实,罗龙文早已准备好了,他拍了拍手,于是有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仙女下凡般从侧门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伴随着乐工的音乐奏起,一场美妙的歌舞就此上演。其中位于前排中间位置的领舞女子叫王翠翘,姿色最佳,瓜子脸,皮肤白如雪,神采奕奕,柔媚无比,且舞跳得最好,简直是出神入化;还有一位叫绿珠,也是姿色非凡,舞艺高强。
    众人欣赏着如此曼妙的歌舞、盯着美若天仙的女子,不禁心花怒放,眉飞色舞,恨不得将美女揽入怀中。特别是那徐海,因曾入佛门之故至今未有家室,对女性的渴求极其强烈,看着这些美女他的嘴角不禁流出了口水。
    罗龙文看到徐海的与众不同,他了解徐海的个人情况,等到舞蹈结束,他便笑着说道:“徐老弟,你还没有家室吧?”
    徐海“嗯嗯”地点点头。那王直听出了什么,有意说道:“难道罗大人要做媒不成?”
    罗龙文大笑道:“哈,是这个意思,徐老弟,你看中哪位女子任你选。”
    “噢,有这好事?!”徐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不过除了这位之外。”罗龙文指了指王翠翘
    徐海原本就看中王翠翘,现在又来个“除这位之外”,便问道:“这是为何?”
    一位官员赶忙搭过来解释:“因为她是罗大人的夫人。”其实是妾,只是说得体面点罢了。那么,为何王翠翘会成为罗龙文的妾呢?这也是有缘由的。王翠翘本是山东临淄农家女子,因家庭变故和受人欺骗而沦为秦淮河的风尘女子,由于姿色出众,加上能歌善舞,因此受到富商巨贾的青睐。老鸨收到富商给的巨额金钱后,逼着她嫁给一个年老的富商当妾,但翠翘并不甘愿,于是在夜里和丫环绿珠逃走了。她们逃到嘉兴后,在南湖岸边徘徊。罗龙文恰好在湖畔溜达,见王翠翘姿色不凡,于是上前搭话,王翠翘也急着想找个人依靠,两人便情投意合,没有多久便成婚了,但罗龙文早有家室,她只能当了个小妾。那时,徐海已经离开杭州从事海盗了,故不认得王翠翘。
    徐海忙拱手抱歉道:“原来如此,小弟不知也,今多有冒犯,望见谅。”
    罗龙文说:“没事没事。”
    排除王翠翘之后,徐海自然看上了同样姿色出众的绿珠,罗龙文一口答应。那绿珠一个弱女子身不由己,只好依了。从此之后,绿珠便成了徐海的夫人,但徐海念念不忘柔媚的王翠翘,为之魂牵梦绕,甚至嫉妒罗龙文能够拥有她。幸好若干年后,或许是天注定,他最终还是把王翠翘娶上了,并演绎了一场感天动地、足以影响海盗史的经典故事,当然这是后话。
    第三章 海禁与通商之困

    宴会结束,众人离去,大雄宝殿临时摆放的桌椅已被收走,但仍然能够看到地面上的酒液痕迹,仍然能闻到散发着的酒味。在戒酒的寺庙狂饮酒,真是莫大的讽刺。
    邓城扫视四周无人后,便带着儿子、李杜、俞咨岳、俞咨荣来到大雄宝殿内,拿出钥匙打开了柜子。俞大猷钻了出来,问道:“人都走了吧?”
    “都走了。绝对安全。大哥,他们说的内容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实在令人愤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唉,真是无耻,耻辱。”俞大猷跺跺脚气愤道。
    邓城也气愤道:“就是,我在一旁守卫时也听到了,太令人震惊了。大哥,你说怎么办?”
    俞大猷踱着步思索着,半响后说:“我想见见罗龙文。”
    俞咨荣插话道:“爹,是不是找罗龙文算账?我也去。让我的剑教训教训这个狗官。”
    邓铨也跟着说道:“狗官跟倭寇密会,竟然让我们守卫,我真受不了这气,我也去教训这个姓罗的,让他尝尝我铁锤的滋味。”那邓钟、俞咨岳也跟着说:“对,我也去。”
    李杜比较冷静,摆摆手打住道:“不可不可,不可意气用事。”
    邓城对俞大猷说道:“大哥,那你找罗龙文干吗?你不会想把今天密谈的内容跟他提吧?那可不行,这是机密,捅出来风险太大。”
    俞大猷说道:“放心,不会的。我懂得如何把握。”
    经过打探,俞大猷获知罗龙文暂在漳州府衙下榻。为了赶在他回福州前见到他,俞大猷在第二天便前往漳州府。来到府衙门口,只见这里戒备森严,多名卫兵在此守卫,当俞大猷一走近前,就有卫兵横出枪来阻拦,其中一位小头领口气重重地问:“你干吗?”俞大猷说:“我找罗大人。”那人打量下俞大猷,衣着朴素,不像当大官的,便不屑道:“罗大人是你随便见的吗?快走快走。”俞大猷:“烦通报下,本人乃俞大猷,守御过金门,现有重要军情禀报。”对方说道:“禀报可以,按规矩,起码得赏点喝酒钱嘛,你有吗?”俞大猷明白对方故意索钱,他最讨厌这样的人了,也恨透这样的风气,因此有钱也不想给他们,说道:“我出来太急,一时忘了带钱。此次军情事关重大,如果贻误军情,你我可担当不起。”那人虽不太情愿,但怕有军情要担责,还是去通报了。
    过了一阵子,小头领走了出来,说罗大人有请。俞大猷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客厅,这里摆放着大气高贵的桌椅,桌椅上着上等的漆,雕刻着美轮美奂的图案;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幅还是岳飞的《满江红》。俞大猷等了许久,罗龙文才慢条斯理地走进来。俞大猷恭敬地打了招呼。罗龙文打量了下俞大猷,问道:“你就是俞大猷?”
    “是的。”
    “听说你去了京城和宣府,怎么会来这里?”看来,罗龙文的消息还真灵通。俞大猷确实是去了京城参加将才的选拔,然后被推荐到宣大总督翟鹏处,但未被重用,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俞大猷说:“在下本次来是有重要军情向大人禀报。”
    “噢,什么军情?”
    俞大猷说:“这阵子我在同安东孚居住,各地村庄遭遇倭寇侵掠,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家园被毁,财物被抢,惨不忍睹,后来我们经了解,发现倭寇以月港为据点,现正有大批倭寇驻扎在那,恳请大人派兵剿灭倭寇,夺回我月港,让百姓可以过上太平日子,百姓将会永远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俞大猷已经说得够委婉的了,压根就没提一丁点关于罗龙文和倭寇密谈的事,更没有揭罗龙文的短,但即便如此,罗龙文仍十分恼火,心里暗自道:“什么军情,原来是这个屁事,你一个已经无职在身的俞大猷管那么多闲事干吗?”但他表面上还是语气平和地说:“这个……感谢你提供的军情,本大人自有应对之策,还有其他事吗?没其他事你先回吧,本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然后急急地从侧门扬长而去。任凭俞大猷在身后叫了数声:“罗大人罗大人……”他也头不回就走开了。
    俞大猷见罗龙文那个态度,简直是哄小孩子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失望至极,长叹一声:“唉......”自己是无法说服罗龙文了,得另想想其他办法。
    随后,俞大猷回到同安师父的家,与师父及家人、李杜等围坐在一起,大家边喝茶边聊天。
    寒暄一阵后,俞大猷话锋一转,特意说起近来所见所闻,众人听了群情激奋。俞大猷想听听众人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先问李杜:“李兄,你怎么看?说说吧。”
    李杜愤慨道:“罗龙文一者通倭,这可是死罪啊;二者与倭寇通商,这分明触犯朝廷海禁的禁令,这也是罪大恶极;三者还公然受贿,分明是个贪官。应该告他的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良钦却有其他看法,他说道:“罗龙文不是个好官,我认同,但我觉得通商一事有待商榷。我们知道,朝廷从明太祖起就实行是海禁,而且嘉靖以来变得更加严厉,但这项禁令值得反思,我们是沿海的百姓,靠海吃海,朝廷不让百姓片板下海,更不让通商,百姓日子着实不好过啊。”
    李良钦的儿子小李子也在场,说道:“就是啊,不让下海,打不到鱼,也不能跟洋人做生意,没钱可赚,要种地生活可是地又只有那么一点点,日子是不好过,对我们沿海百姓影响大啊!”
    李杜说:“可是,那倭寇狼子野心,与他们做生意,会公平交易吗?倭寇常常假借做生意的名义,可还不是烧杀抢掠?我们村庄还不是刚被劫掠吗?这是事实啊!”
    小李子说:“这……这倒是。”李良钦说:“我也纠结这个问题,倭寇确实是令人可恨,可是海禁又不是好办法……”然后他扭头看着俞大猷说:“志辅,你怎么看?”
    俞大猷说:“我也经常想这个问题。大家看看历史时期,我们泉州港在宋元时不就是东方大港吗?那时与多少的洋人通商,不都是相安无事吗?还造就了泉州的繁荣昌盛。所以我认为,百姓下海没错,通商也没错,但海禁也是有道理的。为何呢?主要是此一时彼一时,大明王朝建立以来,海贼和倭寇不断,早先有张士诚、方国珍余孽,后又有佛郎机人、倭寇侵扰,到嘉靖年间倭患更甚,可以说史无前例。主要问题出在当今朝廷奸臣当道,官员腐败,军备废弛,军队战斗力差,而相比之下,倭寇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强,趁虚而入,我方军队难以应对。所以,与倭寇通商时机还不成熟,现在严格海禁也是无奈之举,真要通商那必须以我们国力强盛、军队威武为前提,做到公平买卖,否则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被抢被掠被杀。所以,我认为当今第一要务是驱逐那些倭寇,此外就是整肃官风和军队,壮我国力,扬我国威。等实现了这些目标,时机成熟了,我们可以建议朝廷放宽海禁,与洋人通商,想必水到渠成时朝廷会答应的。”
    众人听了,似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纷纷赞道:“说得好。”但俞大猷却心情沉重地说:“顽疾不是一时就生成的,真要治愈谈何容易啊。”李良钦安慰道:“你们还年轻,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杀敌报国,会有那么一天的。”
    ……
    一天,邓城带着几个兵士突然造访李良钦家,寒暄一阵后,邓城说:“师父、大哥,我是驾船来的,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九龙江和月港看看。”
    “好啊。”可以了解最新的情况,众人自然乐意。
    于是大家出了门,来到岸边后,坐上一艘单桅船,邓城命令兵士开船,往月港方向驶去。
    众人发现现九龙江上的船只来往不断,或大或小,有从上游来的,也有从下游来的,大都是去月港或从月港出来的。邓城指着那些船对俞大猷说道:“大哥看到没?现在船多起来了,原本片板不得下海时,那可是难见一船啊。”
    “确实如此。”俞大猷说。
    李杜问道:“他们是去干吗的?”
    邓城说:“自然是跟倭寇通商的。按朝廷律法,这可是通倭啊,可是……唉......”
    这时,一艘帆船从上游驶来,在众多船只中显得十分特别和显眼,该船大而气派,且船上的人员不少。俞大猷产生了兴趣,说道:“邓城老弟,这船不一般啊,不妨靠上去看看?”
    “行。”
    于是邓城命令手下把船靠近那艘船,有兵士向那艘船摇旗示意。那船上的人见官船靠近,一阵骚动,但还是降低速度配合。靠近后,俞大猷、邓城及兵士等人爬上了那艘船,只见有十几位壮汉在甲板上有序排开,手中还握着大刀、斧头等武器,其中站在前面的一人面黑且凶,口气生硬地问道:“诸位官爷有何事?”紧接着有意晃了晃几下大刀,不客气道:“我这把大刀可不欢迎你们这些当官的。”
    邓城听了就火了,喝道:“你!”然后顺势拔出刀。
    对方见此情景,快速反应,均摆出要迎战的架势。当然,兵士们也拔刀迎战。
    俞大猷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冷静,然后问道:“敢问你们是何人?要去何处?”
    对方冷冷道:“敢问你们是何人?为何事而来?”
    邓城说:“我们是镇海卫的,这位是俞大猷俞将军。就是来查探你们船的。”
    对方说:“我们才不管你们是什么将军不将军,我们又不犯法,想查我们的船,那得问问我这把刀答应不同答应。”然后又晃了晃大刀。
    “你!”邓城火了,命令兵士上前搜查,可是对方众人均拿着武器阻挡。
    就在这时,从船舱里急匆匆地跑出一位年约半百、穿着绫罗绸缎、似老板模样的人,喝道:“刘缘老弟不得无礼,快快放下武器。”于是众人不太情愿地放下武器。
    这位老板模样的人走上前,拱手对俞大猷致歉:“原来是俞将军光临鄙船,刚才兄弟们不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俞大猷大度道:“不碍事。请问你是?”
    那人说:“鄙人姓张名珠,乃汀州商人也。”
    俞大猷一听张珠这名子,知道来头不小,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富商啊,听说其许久以前就开始跟洋人打交道,发了大财,富甲一方。同时,他对刚才那位较凶的壮汉产生兴趣,有意了解,于是指了指他,问张珠道:“这位壮汉十分生猛、气势不凡,可否介绍下?”
    张珠说:“哦,可以,这位叫刘缘,自小练得一身武艺,于是被我请来做船工。”张珠虽然做了介绍,但是有所取舍,只说表面,不说实质。其实刘缘乃是汀州(现龙岩)绿林草寇的二头领,率一帮人马在各地打家劫舍,还与倭寇通联,引倭入内地抢劫。此次张珠特意请他们帮忙,并非只是做船工,一者是看中他们有功夫有武器,雇他们充当打手,能够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二者看重他们与倭寇相识这一点,通过他们帮忙利于促成自己与倭寇通商。
    俞大猷“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们也是要去月港吗?”
    张珠“呵呵”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点点头。俞大猷、邓城趁势走向堆积的货物,掀开帆布,发现有丝绸有瓷器还有粮食等。
    张珠生怕出现不良后果,于是跟上前来,忙说:“将军,您们这是?我这货可是验过的,还交过税的。”
    俞大猷对此话产生了兴趣,问道:“在哪验的货?在哪交的税?”
    张珠说道:“我这可是经过罗龙文罗大人验过的,在他那交过税的。将军,您就不必……”他瞥了一眼俞大猷、邓城,心里洋洋得意,故意不把话说完,心想对方知道其意吧。他听说过俞大猷被解职了,现在其穿着布衣就证实传言,他认为没当权的人自然不用怕;而邓城他们不过是小官,权小,自然要服从罗龙文这样的大官,也不必害怕。
    @龙山老马冶春苟文 2021-05-08 09: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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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啊!
    俞大猷和邓城等人一听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借势压人吗?看来他肯定是跟罗龙文打通关系的,所谓的“交税”自然不是上交国库,而是落入他私人的口袋。真是让人气愤。
    不过,张珠也不想得罪这些军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想还是用钱打发一下吧,于是叫手下拿了些银两,递给邓城等人,说一点小意思,请诸位大人吃顿酒饭。邓城摆手挡了回去,说他可不是来收税的,不喜欢这一套。
    俞大猷问道:“掌柜的,我问你个问题,你跟倭寇做生意,不怕倭寇心怀不轨,把你们的人杀了,把你们的货抢了吗?”
    张珠笑了笑,说:“现在不会了,上头都说了,跟倭寇谈和了,相安无事,买卖公平,已经有许多人做上了生意,赚上了大钱,我若再不做,就不配当商人了。再说,做生意本来就是要冒点风险的嘛,风险越高获益就越大嘛。”然后又说:“诸位将军,还有别的事吗?”
    俞大猷主要是来了解情况的,并不想刁难对方,“我们就是了解下情况,感谢张掌柜,多有打扰了,还望你们处处小心,注意安全。”于是示意邓城离开,大家回到自己的船。
    刘缘等人看到诸位官爷没捞点好处,就这么走了,而且还祝平安,显得十分纳闷,刘缘问张珠:“掌柜的,俞大猷是何许人也?怎么跟别的当官的不一样?”
    张珠问:“哪里不一样?”
    刘缘回道:“一不凶,但气度不凡;二不要钱,少见,哪有当官不要钱的?三不扣货不抓人,还提醒我们注意安全,更少见。我都看不懂了。”
    “确实如此。听说他是个好官,当初在金门抗倭,打仗有方,打得倭寇哇哇叫,人又清正廉洁,在百姓中口碑不错,但是现在当官的贪污盛行,有句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像俞大猷这类官易得罪人,所以被夺职了……”张珠虽然不希望俞大猷挡了自己的通商路,但心底还是由衷敬佩他。
    随后,俞大猷又让船工往月港方向继续行驶。今天风高云淡,视野开阔,众人站在船舷眺望,接近月港地域后,大家发现月港码头确实繁忙,众多船只在那停泊,人头攒动,更令人惊讶的是,在月港一带的岸边、山上,可以看到倭寇修建了众多哨岗和坚固的工事,上面插着倭寇的旗帜,还能看到倭兵在巡逻,就连江上的玉枕洲、海门岛、大涂洲等小岛也驻扎了兵士,倭寇浑然已把这一带当作他们的地盘了。突然,邓城发现了什么,指着玉枕洲与月港间的江面上,说道:“师父、大哥,你们看那里。”
    众人朝那看出,只见一艘大船从玉枕洲与陆地间的狭小港湾驶了出来,上面载着众多的倭寇,均是全副武装,接着又有几艘驶出,前后共达二十艘,阵势惊人,均往大海的方向驶去。邓城命令船工将船往海沧一侧的海岸靠近,避免与之接触,但并不停下,而是也跟着往出海口驶出,发现倭寇这些战船到出海口后,均往南边驶出。李杜纳闷地问道:“他们这是去哪呢?”
    俞大猷想起密谈时罗龙文对倭寇提的一个条件,便说:“他们很可能去铜山岛跟陈思盼部夺地盘。”
    邓城说:“对哦。肯定是。不过我有个担心,倭寇一旦打败陈思盼,会不会也把铜山岛据有己有,而不愿交给漳州府?”
    俞大猷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果然不出所料,此次倭寇的确是奔赴漳州南部沿海地带,与占据在此的海盗陈思盼展开激战,陈思盼战败,撤出铜山岛,逃往浙江海岛。倭寇占领铜山岛后,欣喜若狂,他们贼心不改,趁势又攻入内地,对沿途百姓大肆掠夺,然后将掠夺之物运到铜山岛,占据此地不走了。
    消息传到了漳州府和罗龙文耳中,令人愤怒的是,罗龙文继续选择不抵抗政策,对属下竟然说倭寇抢够了就不会再抢了,不用在意。
    邓城在第一时间向俞大猷等人通报了此消息,俞大猷等人获知后,也十分气愤。李杜也受不了了,拍案而起道:“大哥,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李良钦说:“倭寇欺人太甚,夺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既然军队龟缩着,那我们就要有所作为了,我就去召集义军,跟倭寇拼一拼。”
    邓城说:“师父说的是,我身为军人,却被命令不打倭寇,我也觉得窝囊啊,要不这样,我索性豁出去,违抗军令就违抗军令,我回去带我的部下打倭寇去。”
    俞大猷知道倭寇势大,靠邓城部下不过百人的兵士和师父组织起来的农民军与倭寇战斗,无疑是以卵击石,他不想做这样没有把握的战斗和付出无谓的牺牲。“我看不妥。”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
    俞大猷说:“我倒有个主意。当今右副都御史朱纨大人巡抚南赣汀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漳州军务也是他的管辖范围。我在京城时,就听人说朱纨大人是朝廷忠臣,一身正气,忠心耿耿,爱憎分明,深得民心。我不妨去拜访他,向他禀报此事,我看必定有用。”
    大家一听,觉得妥当,看到了希望,由怒转喜,说道:“对啊,这是个好主意。”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就出发。”
    第四章 指点迷津

    俞大猷向师父借了匹骏马,带上行囊,第二天便出发了,经过一路风尘,终于来到南赣巡抚督察院,立马向守卫报上姓名和来意。那守卫态度热情,带着俞大猷进入会客厅等候,随即向朱纨大人禀报。这让俞大猷感觉到十分满意,想想前阵子去找罗龙文时,那守卫态度蛮横,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俞大猷在会客厅才等一会儿,便看见朱纨大人走了出来,只见他年约半百,身穿绣有孔雀的正三品官服,人略显清瘦,目光坚毅,精神抖擞,长须飘飘,道道皱纹刻在额头上,似乎写着岁月的沧桑。
    俞大猷恭敬道:“在下俞大猷,特从闽南赶来拜见朱大人。”并深深鞠躬行礼。
    朱纨打量了一番俞大猷,面带笑容道:“您就是俞志辅啊?早就听说过您在金门的抗倭功绩,让倭寇胆寒啊,早就想见见您了,今日您主动来见,甚好甚好,我可要与您好好谈谈啊。快坐快坐。”朱纨吩咐手下上茶,显得十分客气。
    俞大猷说:“朱大人过奖。在下也久闻朱大人威名,前几月我在京城时,就听邱大人等人说朱大人您忠心耿耿,正直无私,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他所说的邱大人指邱养浩,是俞大猷同乡,在京城任右佥都御史,他去京城时就寄居在其家中,受到诸多帮助。俞大猷有意说出朱纨的优点,并非拍马屁,而是发自肺腑,也想趁势激发他能够伸张正义、驱逐倭寇。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朱纨是聪明人,一听俞大猷的恭维话,料定肯定有事,否则也不会从大老远的闽南赶来这里。茶上来后,朱纨请俞大猷品尝,他自己喝了几口后,放下茶杯,问道:“敢问俞兄此行是为何事?”
    俞大猷打开话匣子:“是关于倭寇的事,事关重大,我曾向罗龙文进谏出兵抗倭,但无济于事,后来想到了大人您,特来禀报……”于是,俞大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给朱纨,提了罗龙文与倭寇密谈、倭寇占领月港又占领铜山岛的事等,还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书信,递给朱纨,上面详细写明了该事,落款处写了自己以及李良钦、邓城等人的姓名并画了押。
    朱纨阅毕,震怒不已,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嘭”地一声大响,连水杯都震倒了,水直流出来,然后他忿忿道:“如此荒唐!!无忠无耻无良无德啊!”接着他长叹一声:“唉,暂泱泱中华,竟然遭小小的倭寇如此肆虐侵袭,却始终难以逐灭,实在令人心寒。当今形势确实不妙,我们面临的可不只倭国强盗,还有众多的国内强盗,除海上强盗外,还有一手遮天的衣冠强盗,难啊!”
    俞大猷自然明白他的话,所谓的衣冠强盗,不就是那些奸臣吗?“是啊,我也有同感。朱大人,您看怎么办才好?”
    朱纨思虑良久,然后说:“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难啊,你可知罗龙文是何许人也?他是当今内阁次辅严嵩的心腹,与严嵩串通一气,结党营私,好事不做,坏事做绝。当今严党遍布朝野,咄咄逼人,一者严党明目张胆地拦截言路,对自己有利的就报给圣上,对自己不利的就瞒报,连圣上都被蒙蔽;二者对上疏揭发他们罪行的忠良进行打击报复,轻者贬谪,重者入狱甚至残害致死,令人发指。现在你掌握他们的罪证,若不小心泄露出去被他们获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要慎之又慎。”
    俞大猷听了可能的后果,感觉似一股寒气袭来,但他很快镇定了,豁出去了,为了大义,不用怕。
    朱纨脑子一转,有了主意,说:“有了,走,我带你见个人。他准能帮我们拿主意。”
    “敢问是谁?”俞大猷问。
    朱纨说:“夏公谨大人。”
    俞大猷十分惊讶,朱纨所说的人即夏言,其字公谨,他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原内阁首辅,难道他也在赣南?“朱大人是说夏大人就在附近?”
    “是的。”于是,朱纨解释起来。原来,夏言原本是内阁首辅,为人正直,对严嵩谄媚圣上、贪污受贿、攻击异己十分不满,于是对严嵩进行抵制,而严嵩觊觎相位,借自己受宠于皇上的机会,多次在皇上面前对夏言发射冷箭,罗织其“罪状”,引起嘉靖皇帝的愤怒,敕令夏言革职闲住。严嵩获胜,趁机入阁参预机务。而夏言只得南归江西老家贵溪闲住。近日,他来到赣南闲游。朱纨获知后,前去拜访,恭敬招待,并安置到附近一宅院暂住。
    很快,两人来到夏言下榻处,在客厅见到了夏言。此时的夏言已是花甲之年的人,虽然历经种种沧桑,但仍旧是精神矍铄,眉目疏朗,那须髯有的已经变白,但仍旧十分俊美。他见到俞大猷后,觉得陌生,便问朱纨道:“子纯,这位仁兄是?”子纯是朱纨的字。夏言吐音时,让人能够感觉到其声音之洪亮。
    朱纨说:“我来介绍下,这位是俞志辅,此前负责守御金门,在抗倭中立下赫赫战绩。”
    俞大猷谦虚道:“朱大人过奖了。”
    夏言爽朗地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了,你是嘉靖十四年武举进士?泉州人吧?”
    “正是。”
    “哈哈,我想起来了。当年你考进士时,我也在场,你那百步穿杨的射箭术还有剑法可是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了,你的试策《安国全军之道》也写的非常好啊。你的同乡张经、邱养浩以及其他多位朝廷大臣都提过你,是个难得人才。不知你现在供职何处呀?”
    俞大猷回道:“谢谢夏大人夸奖。可是惭愧惭愧,现为一介布衣,并无供职。”然后把在金门任上时因写信给佥都御史陈伍山反映军队问题、提出整改构想而被夺职、后去北方边关又不受用的往事简单说了下。
    夏言地苦笑道:“看来你我彼此彼此啊,我现在也是一介布衣,哈哈……”
    朱纨说:“夏大人,志辅兄虽未供职,但是依旧忧国忧民,这次就是为了大事而来。我想夏大人您也必定是如此吧。夏大人您是经过患难的人,几次伏又几次起,我想不久你会重新进入朝廷执掌大权的……”
    还没等朱纨说完,夏言就打断道:“这个就甭提了。你刚才说志辅是为什么大事来的?”
    于是俞大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遍。而朱纨则呈上之前俞大猷写的书信,然后看着夏言的反应。
    夏言了解内容后,或许是历经朝局风霜、练就了很深陈府的缘故,此时的他并未像以前一样怒发冲冠,只是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且一言不发。
    朱纨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急了,轻声问道:“夏大人,您看……”
    夏言说:“我现在一介布衣,不是什么大人了,也不便插手这些事了。”
    朱纨听了这些难以接受,他不相信夏言会是真的不关心政事,心想或许是有所顾忌吧。他特意走到门口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然后把门关上,回到座位,对夏言说:“哎呀,我们的夏大人,这可不像真正的您啊。我说句公道话,您之所以会被革职,还不是严嵩一党所为,故意搜罗莫须有的罪名要加害于您,我可不想看到奸臣当道,而忠良被逐被陷害,现今有严党勾结倭寇、贪污受贿的罪证,这可是个弹劾他们的机会,只要他们下台,你官复原职的机会势必就要到来……”
    夏言打住道:“不说这些了。记住万万不可在外宣扬。”
    “下官明白,谨记在心。”朱纨说。
    夏言说:“这样吧,既然我不能去办此事,那就提点愚见。你还是写个奏疏,并附上这些书信,差人送到翟阁老府上,我相信翟阁老自有办法。记住,是送到他府上,要严守机密,做到万无一失。”他所说的翟阁老即当今内阁首辅翟銮,在夏言被革职后,他接任首辅一职,基本上秉承了夏言的执政之策,也同样受到次辅严嵩咄咄逼人的攻击,因此对严嵩一党痛心疾首。
    “嗯,这样甚好。”朱纨赞同道,他知道翟首辅也是正直之臣,若直接送至他府上,自然不用担心会被严嵩所获,这样才能发挥作用。
    “我还有个个人之见。”夏言微笑道。
    朱纨说:“夏大人请说。”
    夏言接着说:“我想推荐一个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朱纨想到了,扭头看了看俞大猷,露出笑意。俞大猷却有些愣愣的。
    夏言道:“常言道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志辅可是个难得的军将啊,既然他人有眼无珠,不识英才,且眼下倭寇侵我中华甚紧,子纯何不趁机先将志辅揽入自己的麾下?并向朝廷举荐,担当御倭大任。”
    朱纨笑逐颜开,十分欣喜,说道:“多谢夏大人提醒,我一定照办。不瞒您说,我正苦于无将可遣呢,正需良将带兵呢,志辅正合适,不知志辅您愿意否?”
    俞大猷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直苦于有志无处报、有力无处使,现在突然掉下个馅饼似的,真是令人惊喜。若朝廷真的批了,自己真能担任个将领的话,那就可以大显身手,好好抵御倭寇。即便未被朝廷批准,那在朱纨帐下当一名小将乃至一小卒也无妨,只要能保家卫国、不赋闲在家虚度时光就好。
    俞大猷站起来,来个跪拜礼,感激道:“多谢夏大人、朱大人!”
    夏言和朱纨赶忙扶起他,说道:“快起来快起来。”
    ……
    @龙山老马冶春苟文 2021-05-17 09:48:04
    龙山老马冶春苟文前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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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多多批评指教哈!
    第五章 皇帝不急大臣急

    昨日北京城下了一整天的雨,今日终于天晴,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河里的水涨了起来,坪子的草地展现出久别的绿,花坛里的花儿趁机绽放,空气异常清新,北京城里的街道热闹了起来,人们走出家门逛街买东西啦、听听说书啦、小聚小饮啦、议论议论国事啦……
    在北京内城西边的一街区,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大、风格简朴的四合院。虽然称不上华贵大气,但十分雅致。青砖灰瓦显得天然古朴,院落叠石造景别具一格,种植的海棠树和石榴树及花花草草生机盎然,还有一大水缸里的鱼儿悠闲地游着。这里就是今内阁首辅翟銮的府邸。
    在府邸的会客厅,此时的翟銮正与来访的兵部尚书毛伯温、吏部尚书许赞和礼部侍郎徐阶谈论抗倭大事,虽然节气上已迎来春天,但抗倭的局势并未迎来春天,几人不免对局势感到忧虑,对解决之道感到束手无策,正愁眉苦脸和连连哀叹。一方面,虽然自己身为朝廷重臣,但处处受到掣肘,特别是受严党干扰和阻挠,致使政令难通,空有才干而难以施展;另一方面,当今皇上一味地痴迷于炼丹,荒废政事,忠奸不辨,令臣子忧心忡忡。就在这时,翟府老管家李福走了进来,说道:“禀大人,外面有个从江西来的叫卢镗的人说有要事要见您。”
    “卢镗。”翟銮默念了下该名字,可是,脑海里并未留有该人的印象啊。
    老管家李福赶紧又补充着更多的信息:“他说是南赣巡抚朱纨大人派来的,有紧急倭情要禀报。”
    听到此,翟銮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马上说:“你马上带他到我书房来。”之所以选择书房,主要是看重那里隐秘。随后,他让毛伯温、许赞和徐阶先喝喝茶,他便前往书房会客。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李福带着客人卢镗走了进来,翟銮特意打量了下,只见他相貌堂堂、人高马大、膀宽臂长、十分健壮,且沉稳刚毅,有大将之风范。在此之前,朱纨正是看重卢镗历练多年、办事沉稳谨慎,且有一身武功可防身,所以才委派担当本次呈报大任。
    “末将卢镗拜见阁老。”卢镗恭敬地行了个礼。
    “快请坐,一路辛苦了。”翟銮关心道。然后亲自倒了一碗水给卢镗喝,卢镗于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实在是太渴太辛苦了。这一路来,千里迢迢,他日夜奔波,为防止被严党的人发现,他甚至不敢住驿站,简餐简宿,因睡眠不足,致使双眼布满血丝,但到了目的地,见到了首辅,他满心高兴,因此精神抖擞。
    翟銮问:“你在朱纨大人处供职?”
    卢镗说:“是的,我是朱大人军中的部将。不过,我这次来不是为赣南的事,而是闽南有重要倭情,详情都在写在这里。请阁老过目。”于是,卢镗将相关书信交给翟銮。
    翟銮认真地看了起来,越看越吃惊。阅毕他说道:“你提供的军情十分重要。辛苦你了。”他觉得有必要跟毛伯温、许赞和徐阶商量下,毕竟他与他们属于挚友,政见相同,肝胆相照,对他们充分信任,不用担心会走漏消息。于是,他把他们叫进了书房,关上门,并嘱咐管家看好门,谁都不许进来。
    毛伯温、许赞和徐阶相继看了书信后,对发生的倭情也感到十分吃惊。毛伯温愤慨道:“倭寇已经攻城掠地了,而严嵩还向皇上奏报什么罗龙文大败倭寇、什么东南太平,皇上还信以为真,大加奖赏,着实可恨。”许赞跟着说:“就是,岂有此理?荒唐,太荒唐了。”
    相比之下,徐阶显得十分冷静,他并未发火,只是平和地问了下卢镗:“卢将军,你应该比较了解实情吧,说说情况。”
    卢镗说:“不瞒诸位大人,我家人也在漳州定居,家父曾告诉我实情,我也曾回家查探,与俞将军说的完全一致,如今漳州沿海诸地确实被倭寇所占。而且罗龙文安插了同党到漳州府,与倭寇勾结,并排挤抗倭官员,实在令人愤慨……”
    “明白了。”徐阶听完说道。
    徐阶还看到关于朱纨举荐俞大猷的话语,问道:“你觉得俞大猷这人如何?”
    “我觉得他是个好将军,为人耿直,赤胆忠心,对兵法了熟于胸,又爱兵如子,深受部下的好评。当年他在金门抗倭时立下显赫战功,离开金门时百姓依依不舍,后来为之建祠。只是得罪了权贵,被革职了,如今他被朱大人任用为咨议,助理军机和练兵,兵将受益匪浅,只是尚未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卢镗侃侃而谈,他对俞大猷十分敬佩,故有意详细了解之。
    徐阶说:“前两年俞大猷在京时,我跟俞大猷有过接触,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
    毛伯温也说:“我也跟他谈过啊,也十分赏识他,还推荐他到宣大总督翟鹏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翟鹏就是不予受用。”
    徐阶说:“据说是嫉贤妒能。毛大人,许大人,你们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吏部尚书,既然知有千里马,你们可要做个伯乐啊!”
    毛伯温和许赞说:“放心,包在我们身上。”许赞接着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问题是,下一步该怎么办。阁老,你拿个主意。”
    翟銮起身度着步思考起来,该如何用好这些东西,确实是个问题。若直接奏报给皇上,或许皇上会震怒而严惩严党,这样的结果自然令人欢欣,不过也担心皇上会无动于衷,而严嵩借机报复,那不仅自己的位置不保,还可能有更多的人受到牵连……突然,翟銮想到了什么,问道:“卢将军,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说来。”
    “好的,大人请问。”
    翟銮问:“是谁出的主意?让你把书信送到我这里来。”
    “这个……是朱大人啊。”卢镗回道。
    翟銮摇摇头,说:“恐怕另有高人指点吧?你但说无妨。”
    卢镗知道眼前几位大人是正直大臣,便如实说了出来:“详情我不甚了解,但有听说是朱大人找了夏大人,夏大人出了主意。”
    许赞和徐阶均伸长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翟銮问:“你是说夏公瑾大人?”
    “是的。”卢镗点点头。
    翟銮露出笑容,说:“我想也是。你知道他在江西可好?”
    “挺好的。他前些日子来了赣南,所以朱大人才找了他。”
    “那就好。”大家欣慰道,脸上写着笑意。之前还担心夏言被革职后会遭人暗算,或者他本人想不开而寻短见,那势必对朝廷是一大损失,现在知道他平安,大家均松了一口气,且士气也受到鼓舞。
    接着几位大人又问了不少关于东南抗倭的事,详细了解地方官员和军队情况、倭寇侵掠情况,还向卢镗征求抗倭的建议,没想到卢镗对抗倭方略说得十分精辟,有条有理,指出要整顿军队、要军民联动、要强化海岛和海港设防等,引得四位朝廷重臣刮目相看,心想其真将才也,萌生了一定要好好重用的想法。当然后来做到了,卢镗在今后抗倭中担当大任,屡立战功,贡献度和影响力十分之大,名垂青史。
    翟銮知道卢镗一路辛苦,必定饿了累了,于是叫管家好生安顿,吃好住好。于是卢镗先行告辞,跟管家出去了。
    随后,翟銮与三位大人商量起下一步该怎么做,翟銮说:“此事事关重大,用得好可能我们大获全胜,但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故务必小心谨慎,想个万全之策。你们说说看。”
    许赞说:“要不然我写个弹劾严嵩的奏疏,说明书信的内容,呈报皇上。”毛伯温说:“我也写弹劾的奏疏,多人弹劾作用大些。”而徐阶还若有所思,并未发话。
    翟銮说:“不可,你们弹劾风险巨大,你们是朝廷重臣,日后朝廷还得靠你们挑大梁,我不愿你们冒这个风险。况且,书信里罗列的罪证并非严嵩本人的,恐怕难以治他的罪。”许赞说:“说的也是。不过,也不能让严嵩的手下胡作非为,这也对朝廷不利嘛。”
    翟銮想了下说:“我明白。不然这样吧。我面见圣上,当面交给他,这样不经过严党之手,不用担心走漏风声。”“如此甚好。”
    ……
    北京紫禁城外西北边的西苑,建有规模不小的万寿宫。这里背靠煤山、面朝北海,真是风水宝地。这里原是永乐帝做燕王时的旧邸,屋宇众多,环境清幽,后来成了嘉靖皇帝玄修之地。嘉靖二十一年,嘉靖皇帝移居于西苑万寿宫,进一步修宫建殿,修斋建醮,斋戒沐浴,将此地当成修炼之所和炼丹的“实验所”。这里的建筑极其华贵气派,那南牌坊为黄琉璃瓦檐牌楼,正中为白玉石匾额,双面镌字,南面写着“乾元资始”,北面写着“大德日生”;东西牌坊则为绿琉璃瓦牌楼,也有白玉石匾额,分别写着“孔绥皇祚”、“弘佑天民”和“先天明境”、“太极仙林”,此乃严嵩所写也。宫殿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钩檐斗桷,美轮美奂。殿上供三清像,嘉靖皇帝每日向神仙祈福,保佑他万寿无疆。
    因沉迷修道炼丹,嘉靖皇帝多年不回大内上朝。但是他并非不理朝政,而是白天修道,晚上在此批阅奏章以及听取朝臣奏报国事,由此掌控大权。当然,能够进到此地奏报的必定是朝廷重臣,特别是内阁大臣,而且还须是重大的事,至于那些在嘉靖皇帝看来所谓“鸡毛蒜皮”的政事,他才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打理,而是将许多政事交给权臣甚至太监处理,才会造成像严嵩之类的人胡作非为。
    这天,翟銮打听到严嵩去京外办差了,他看准了机会,特意选在这天晚上到西苑面见圣上。
    经向嘉靖皇帝禀报获准后,掌印太监李芳领着翟銮进了皇帝寝宫。这个偌大的寝宫庄严肃穆,富丽堂皇,也只有皇帝才配得住,但其最显著的特点是极富道教色彩,木地板中间画了个大大的道教太极图,其中一面墙体写着道德经全文,梁上柱则画着的既有金龙又有仙鹤和祥云的图案,地上、桌子上摆置着由景德镇御制厂上贡的各式瓷器,有葫芦瓶、爵杯、鼎、簋、尊、炉、壶等,瓷器上装饰着被称为“暗八仙”的扇子、鱼豉、花笼、葫芦、阴阳板、宝剑、横笛及笊篱等图案。特别是那葫芦瓶,又高又大,表面以描金作装饰,这与道教的方士们主张服金长生一脉相承;葫芦乃是八仙中的铁拐李手中所拿的圣物,且与“福禄”谐音,因此被嘉靖皇帝当作信物。还有那三足炉,高大而气派,其以黄金镶嵌出云龙纹图案,气势博大,造型宏伟;炉内焚着上好的沉香,香气浓郁四溢,让寝宫内烟雾袅袅,宛如仙界一般,这也正是嘉靖皇帝所追求的境界。
    此时的嘉靖皇帝穿着道袍高高在上地坐在宝座上,确切地说该宝座不是龙椅,而是道士诵经台,他经常闭着眼在此盘坐诵经,看似十分专业。一旁还放着道教法器——木鱼和罄,供诵经时配用,此二物均用高档材质制成,特别是那罄乃是用金炼就的,加上呈中空状,敲击后声如洪钟,嘉靖皇帝认为如此便能振醒尘寰。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翟銮跪拜道。
    嘉靖皇帝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平身吧。翟阁老见朕有何事啊?”
    翟銮说:“臣撰好了青词特向皇上进献。”所谓青词,乃是道教举行斋醮仪式时献给天界神明的章表奏文,因在青藤纸上写就而得名。青词要求形式工整、文字华丽、富有道教内涵且符合嘉靖皇帝的口味,因此并不好写。翟銮并不信道教,心底一直认为写青词这种东西表面上说是献给神仙的,但烧了之后变成灰,什么都没有了,写了意义不大,因此不想花那么大心思写这个东西。但他知道,嘉靖皇帝喜欢这个,他更知道,那严嵩就是因为青词写得好而受宠、平步青云的。所以,不写不行,为了让皇帝乐于见自己,以便能够更好地提出抗倭事宜,还得在事前花一番功夫绞尽脑汁好好写。
    嘉靖皇帝听到“青词”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说道:“是吗?快呈上来。”
    于是翟銮将写好的青词递给太监李芳,让他呈给皇上。
    嘉靖皇帝接过青词看了起来,只见写着: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原始天尊,一诚有感。
    岐山丹凤双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嘉靖皇帝看后面带笑容,欣喜道:“好!写得好!”然后说道:“难得翟阁老有这份心,朕今儿高兴,赏赐你一颗仙丹。”并示意李芳去拿。
    “谢主隆恩。”此时的翟銮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今天走运,能让皇帝高兴,居然还肯赏赐非一般人能得到的仙丹;忧的也是仙丹,他心里清楚这所谓的仙丹其实是用金石水银等炼成的,吃了不但不会成仙,而且可能中毒,历史上仅唐朝就有唐太宗、唐宪宗、唐穆宗、唐武宗等因吃这玩意而中毒身亡的。他也想跟皇上说这些历史教训,劝说皇上不要痴迷炼丹,但是因为皇上太痴迷这个,容不得他人批评,所以他不敢说,可能说了后果会很严重。
    从一个十分精美的匣子拿出一颗所谓的仙丹给翟銮吃,他虽然反胃,但还得装着很有胃口的样子,把这个乌溜溜的东西给硬咽下去了,并再次谢主隆恩。嘉靖皇帝见此,满心欢喜。
    翟銮见皇上心情好,时机差不多了,该说说正事了。“皇上,臣还有要事要奏。”
    “何事呀?”
    “是关于东南抗倭的重大军情,详情均写在这里。”翟銮从袖中取出相关文书,递给李芳,让其呈给皇上。
    翟銮原本以为皇上看了之后会勃然大怒,痛斥罗龙文等一番,再责令严查幕后指使人。但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皇上看后出奇的平静,只是轻轻地把文书扔到一边,连一丁点脾气都没发,只是轻声地问:“翟阁老,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翟銮觉得这是个阐述己见的机会,便说道:“依臣之见,其一,鉴于倭寇禀性难移,无信可言,欺我太甚,应严格海禁,严禁大明朝子民通番接济,彻底斩断倭寇的联络渠道和财路。其二,倭患严重,多年难以平息,问题在于官吏和军将。鉴于东南各省不能体统行事,应设总督一职体统东南各省军务,臣认为右副都御史、南赣巡抚朱纨可胜任此职;鉴于罗龙文的行为,臣认为应该撤换福建都指挥使,臣举荐俞大猷担当此重任。其三,应彻查罗龙文等人,予以严肃整顿,严明吏治和军纪,重振我大明朝雄风……”
    嘉靖皇帝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是要用你翟銮的人吗?不是很明显针对严嵩的人吗?不就是要指向严嵩吗?可是严嵩对朕伺奉虔诚,完全支持朕修道,朕可不能没有他。再说罗龙文虽与倭通商,但能够换来和平,没有丢城丢府,这也未尝不是种办法,虽然他贪是贪点,但这不算大事,只要忠于朕便好,且朕握住此把柄还能更易于控制他呢。于是,他打断道:“翟阁老,朕还要修炼祈福,此等事就由你们内阁先议吧,议后再呈报朕便是。”
    翟銮有些纳闷,带着央求的语气说:“皇上……”他明白皇上这是将难题推还给他,由内阁议的话,不就要跟严嵩议吗?跟其政见不同,似水火难容,还议什么议?他还想劝说一番,让皇上不要沉迷修道,不要被奸臣所惑,还是大明江山要紧啊!可是,唉……没机会了。嘉靖皇帝说道:“时候不早了,翟阁老回去早点休息吧。”
    这不是委婉的逐客令吗?真是令人失望,翟銮不好再争执,只好说道:“谢皇上,臣告退。”
    翟銮回到自己府宅,许赞、毛伯温、徐阶早已在此静候,希望有佳音。见翟銮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情况如何。翟銮叹息一声,说道:“大失所望。”
    “怎么回事?”
    于是翟銮把具体情况告诉大家。大家都觉得难以理解,许赞直言道:“皇上应该关心江山啊,怎么能如此对待重大军情?一旦江山没了,还能修道成仙吗?”翟銮赶紧提醒他小声点,他才闭住了嘴。
    翟銮说:“既然皇上都说要内阁先议,那也只好如此了。这样吧,许大人、毛大人你们代表吏部兵部提出名单来,包括朱纨、俞大猷、卢镗等,我再与严嵩议议,力争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
    ……
    大家晚安!
    第六章 明争暗斗

    由于严嵩早已买通了宫内太监,他很快便接到关于翟銮向皇上奏报的事,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到京城府第,召集儿子严世蕃及心腹鄢懋卿、赵文华等商量对策。严嵩府第比起翟銮的府第,那可就凤与鸡的档次区别了,其坐落的位置乃是寸土寸金的闹区,府第十分气派,雕梁画柱,峻宇高墙,巍峨不减朝堂。府第内房间有数十间,屋内铺着地毯,各种名贵古董和书画摆置其间,家具乃金丝楠木制成的,就连尿盆痰钵都是用银制成的。这些自然不是靠正常俸禄换来的,无非是贪污受贿得来的,单前些日子,就收到罗龙文送来的数万两白银和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众人坐毕,几位比宫女还漂亮的年轻丫鬟上了上好的“大龙袍”茶。严嵩早已进入花甲之年,今年六十又五,头上密布白发,皮肤如松木皮一般粗糙,脸上长了不少的麻子。其年纪虽大,但精力尚充沛,才能继续在官场奋战。他喝了口茶后,说道:“今日召大家来,是有要事要商量,此事事关重大,影响着我们的前程乃至脑袋。”
    “啊!”几位大臣惊叹道。“不知是何事?”
    于是严嵩把翟銮向皇上密奏的事情说了出来。
    “翟銮着实可恶,他算什么东西,竟敢把矛头对准我们,爹,你不能屈服于他,务必强硬起来,以牙还牙啊!”严世蕃先站起来愤怒道。他乃严嵩独生子,三十余岁,长得又矮又胖,且其中一眼盲瞎了,就是个“独眼龙”。不过他脑子挺机智敏捷的,加上读了些的书,写起文章特别是皇上喜好的青词倒挺厉害。其未参加科举考试,但靠着父亲的权势,照样平步青云,先入国子监读书,后就直接当了个官,现已任要害部门尚宝司的少卿。因尚宝司卿一职空缺,他其实是尚宝司的“一把手”,掌管皇帝宝玺、符牌、印章等,可谓非常有权势,这也令他更加桀骜不驯。
    “就是。”附和的人是赵文华,此人长得又高又瘦,脸型又长又扁。其最擅长是的巴结严嵩,一味依附于他,还拜他为干爹,好处自然也有,很快就从六品的刑部主事升为刑部五品的郎中,当然他还想继续升呢。
    严嵩说:“我是为大局着想,尽量以和为贵,才忍辱负重让他翟銮几分。”他在众人面前说得好听,尽量表示自己是受委屈的,是公心大于私心,但心里早觊觎首辅之位了。
    严世蕃说:“爹,跟这样的人还谈什么和,人家都已开始咬你了,再不出手恐怕就晚了,弄不好大家都要会被革职查办,后果不堪设想。”
    严嵩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就担心翟銮抓住我们的把柄,也担心皇上信了翟銮。”
    严世蕃说:“应该不会吧。翟銮虽然向皇上奏报,但那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肯定没有什么证据,再说,他们可以捏造事实,那我们也可以说他们通倭呀。”
    严嵩问大理寺少卿鄢懋卿:“景卿,你怎么看?”鄢懋卿字景卿,此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长相普通,不帅也不丑,而且表面看起来还斯斯文文的,做事偏向谨慎,有几分才干,也正是这点而被严嵩赏识而任用之。
    鄢懋卿说:“阁老,我认为小阁老说的有理,罗大人做事小心谨慎,应该不会被人拿到什么证据,翟銮他们上奏的无非就是一面之词而已。不过,我也认为我们不能大意,还是得谨慎行事,我建议阁老您也面见下皇上,一者可以了解下皇上对此事的态度;二者可以向皇上阐明翟銮他们是颠倒是非,恶意为之。”
    “嗯。说得好。我这就见皇上去。”严嵩道。然后又问儿子:“青词写好了没?”
    “写好了。”于是严世蕃将写好的青词交给父亲,严嵩看了看,觉得不错,这样就比较好见皇上了。为了迎合皇上的喜好,他还特意把皇帝所赐的香叶冠(即道士帽,为嘉靖皇帝亲创,高一尺五,绿纱制成,绣太极图)戴上,浑然也成了个道士一般。然后坐着豪华大轿子前往西苑。
    @负手观云 2021-05-29 09: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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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苑见到嘉靖皇帝,严嵩恭敬地行跪拜行礼,嘉靖皇帝看到严嵩还戴着香叶冠,心里着实高兴,立即说道:“免礼,快平身。”然后又关心道:“赐坐。”于是太监李芳搬来一个椅子让严嵩坐。严嵩起初不敢坐,嘉靖皇帝见状,客气地说:“快坐快坐。”严嵩感谢一番后,才坐下。
    嘉靖皇帝说:“严阁老,你这几天怎么都不来见朕?朕可惦记着你呢。”
    严嵩心里暗喜,看来皇上离不开自己呀,他赶紧下椅叩谢道:“谢皇上,能让皇上惦记着臣,这是臣的莫大福分,臣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就你嘴甜。你哪能死呢?朕还需要您处理政务呢。”嘉靖皇帝微笑道。
    “呵呵。”严嵩及一旁的李芳都笑了。
    嘉靖皇帝问:“今儿找朕何事啊?”
    “哦,臣已写好了青词,特来献给皇上。”
    嘉靖皇帝对青词非常感兴趣,自然高兴,急道:“快呈上来。”
    严嵩赶紧把儿子帮忙写好的青词交给李芳,让他呈给皇上。皇上读了后,连连赞道:“好好好!”然后赏赐颗仙丹给严嵩。
    严嵩跪谢道:“谢主隆恩!”还没等李芳拿来温开水,他就急急地放到嘴里,一咕噜吞了下去,说道:“味道美极了。”然后装作眨了眨眼,又瞪大眼睛,挺直胸膛,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说道:“臣吃了仙丹后感到两眼发亮,腰骨硬朗,精神百倍。”
    “是吗?”嘉靖皇帝虽然觉得严嵩有点夸大,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是的,臣太感谢皇上了,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严嵩继续拍着马屁。
    “呵呵,这就好。”
    片刻后,严嵩开始说正事了:“皇上,臣还有个喜事要跟皇上奏报。”
    皇上问:“是何喜事啊?快快说来。”
    严嵩说:“托皇上的洪福,东南传来捷报,福建倭患基本平息,大明国威重扬啊!”
    嘉靖皇帝平时老听到战败、战事不利之类的坏消息,现在难得听到捷报,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快把捷报呈上来。”太监呈上奏报后,嘉靖皇帝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原来是说罗龙文在福建杀了几千倭寇,打得倭寇只剩残兵败将,已从大陆败退,现在福建一片太平,等等。虽然是捷报,但这下嘉靖皇帝纳闷了,昨日不是刚接到翟銮关于福建倭患严重的败报吗?怎么突然来了个截然相反的捷报。嘉靖皇帝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推理吧,他想翟銮的文书写的是倭寇占据月港等港口或海岛,而严嵩递的捷报说从大陆败退,那很可能就是退到海岸或海岛吧;还有翟銮提到与倭寇通商,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一片太平呢?不过,他的城府是很深的,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轻易流露出来,更何况关心此事是不是真实暂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如何进行大决策的决断。
    嘉靖皇帝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说:“罗龙文干得不错,为大明扬了国威,朕高兴。”
    严嵩立马说:“这固然离不开皇上的英明决断,此乃我大明子民的荣幸啊!”
    嘉靖皇帝说:“严阁老,朕要和你商量几个问题,你要如实说出你的看法。”
    “是。”
    嘉靖皇帝问:“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与倭国互市问题?”
    严嵩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翟銮提了这方面的意见?自己之前可没有好好琢磨这个问题呢,不过,从自身利益而言,互市对自己是有利的,那可以从中获得足够多的回报,他自然要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回答,但是他怕承担后果,于是他说道:“皇上,此乃大明朝的重大国策,关系着两国关系和天下苍生,皇上乃是大明朝的英明帝王,此国策皇上您决断便是,臣将谨遵皇上的旨意。”
    嘉靖皇帝清楚严嵩的小算盘,有的不耐烦地说:“你少来这套,你尽管说,朕绝不怪你。”
    严嵩这下放心了,说道:“大明朝以来,倭国向我朝进奉贡物,我朝则给予回赏,这实质上也是官方互市,长时间以来都相安无事,两国友好,但嘉靖二年,倭方不遵守规矩,发生了宁波争贡事件,劫夺库藏,占据城池,杀我官民。那时,皇上您年纪尚小,内阁首辅杨大人辅政,作出罢市舶司、禁止与倭互市的决议。倭寇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互市,日后倭患日益严重。依臣之见,当下我朝抗倭取得胜利,占据主动,适当放开互市未尝不可,但需引导倭寇们按规矩互市,不再劫掠。这也是有历史经验的,宋真宗时期,不就与辽国达成澶渊之盟,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通商,两国和平达百年之久。此乃臣愚见,请皇上裁夺。”所谓宁波争贡事件,乃是当时日本大名细川氏和大内氏势力各派遣对明朝贸易使团来华贸易(当时日本国内群雄逐鹿),两团在抵达浙江宁波后都说代表日本来明朝上贡,各要开展官方规定的贸易,由此引发冲突而血腥争斗,倭人还趁势对官府民居进行焚烧和抢掠,转战多个省份,杀了诸多大明朝官员和百姓,引起朝廷震怒。由此朝廷做出禁止与日本贸易的决定。不过,严嵩将这个决定说成是当时首辅杨廷和作出的,显然是有意帮嘉靖皇帝推卸责任。
    嘉靖皇帝听了严嵩的话总体比较满意,说:“正和朕意。但有一点要注意,我大明朝可不是当年羸弱的宋朝,他们倭国也不是辽国,朕更不是宋真宗,绝不会屈服倭国,更不会与之签什么辱我国威的合约,如果倭寇胆敢再放肆、到处劫掠和杀人放火,那么我们该出手时还得出手,直至让他臣服于我。明白吗?”
    严嵩为自己不合理地引用宋朝的典故感到十分后怕,好在皇上只是提醒而不怪罪,他跪拜道:“皇上英明,臣谨遵教诲。”
    嘉靖皇帝又问:“那你觉得还有必要在东南设总督一职吗?”
    严嵩事前已经知道翟銮举荐朱纨任总督一职,他自然不赞成,心底想若真要设职,那举荐自己的人任此职还差不多,但现今一听皇上的口气,就揣摩到皇上应该是不赞成设总督一职,那就迎合皇上的意思吧。于是他回道:“恕臣直言,眼下东南太平,可不必设总督一职。”
    “嗯,那就暂且不设。”嘉靖皇帝说,他其实担心设了总督后,辖管东南多省,而东南是富庶之地、是朝廷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地,若总督职权太大,可不利于中央集权。“不过,对待倭寇可不能大意,功课还得做,兵将该补还得补,你回去和翟銮议一议,将那些善指挥善打仗的人才选拔起来,为我大明朝所用,尽忠效劳。”
    “臣遵旨。”
    ……
    北京紫禁城的文渊阁,乃是大明朝内阁主要的办公场所,也是庞大帝国的神经中枢。今日,内阁首辅翟銮早早到此处理政务,内阁次辅严嵩也随之而来。两人表面上客套一番后,便不约而同地想到要处理同一件事。此时的翟銮正坐在案前看着文书。严嵩一副恭敬的样子问道:“翟阁老忙活什么呢?”
    翟銮也蛮礼貌地回道:“严阁老,正想跟你议件事,这是吏部、兵部呈上来的折子,你也看一看吧。”
    “好的。”严嵩拿过折子一看,原来是吏部尚书许赞、兵部尚书毛伯温提出要严海禁、选人才的建言,举荐朱纨为东南诸省总督,另举荐俞大猷为福建都指挥使,卢镗为镇海卫指挥使,同时把罗龙文等调离东南,改到西南省份任职,等等。严嵩虽然之前有所预料,但看到这些内容后,还是火气直冒,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发火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喷着唾沫说道:“哼,上这样的奏疏居心何在,我坚决反对。”
    翟銮见状也克制不住,火气跟着上来,拍案而起,怒道:“严大人,你言重了吧,什么居心何在?不都为了朝廷吗?你反对什么?也不照照镜子,究竟你是首辅还是我是首辅?”
    “你!”严嵩伸出手指头,瞪大眼睛道,“我知道你是首辅,是首辅就不得了了是不是?难道你能比得上皇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嵩又“哼哼”了两下鼻子,有些得意道:“那我就实话相告。我说的可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昨日就下了旨意,不必严海禁,不必设东南总督……”
    翟銮听了,感到阵阵寒气袭来,看来严嵩也去找皇上了,而且说服了皇上,把自己原先提的对策给否决了,这对于自己而言,多么可怕。“这……”
    严嵩继续说:“不过,皇上也说了对待倭寇可不能大意,兵将该补还得补,还说要我和你议一议,选拔能征善战的将才,为我大明朝所用。”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不得不遵从,那对前两项建言就放弃了,着重考虑选将才一事吧。“那好,你我坐下好好谈,你对兵部、吏部对俞大猷和卢镗任命有何看法?”
    “提拔他们我不反对,但要替任罗龙文并调离那我不赞成,要任命也得是其他官职。”
    “这也是皇上的旨意?”翟銮问。
    “这倒不是,但皇上命让我和你议,这是我的意见,现在就是跟你议。我认为俞大猷并无什么大的功劳,凭什么能任都指挥?翟阁老你说是不是?”
    翟銮立即想到罗龙文并无从军经验,一点战功都没有,只是靠溜须拍马,就当了都指挥使,于是他辩驳道:“那罗龙文有什么功劳?就能任都指挥使?”
    严嵩被人激了下,自知理亏,十分气愤,“翟大人,你是不是纯心要跟我斗?”
    翟銮说:“不,好了,我们不吵。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苍生,我们把私念和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吧,从大局来议此事。”
    “嗯,这还差不多。”
    于是两人坐了下来,继续开展了一番讨论和综合考量,最终达成一致方案,内阁进行票拟,即提出处理建议,并呈报皇上获得批准。
    就这样,东南总督仍未设置,罗龙文还是任原职,朱纨也是任原职,俞大猷升任汀漳守备,署指挥佥事,以都指挥体统行事,正五品,驻武平千户所,主要负责汀州、漳州二府的军事,管辖汀州卫、漳州卫、镇海卫以及武平千户所、龙岩千户所、上杭千户所、六鳌千户所、铜山千户所、悬钟千户所、南诏千户所等。卢镗任镇海卫指挥使,等等。表面看起来,似乎翟銮这一正直派获得较大的胜利,而严嵩一派的人并无升职。但其实严嵩通过此事收获更大,他获得皇帝更充分的信任,权利可以超越首辅,凌驾于首辅之上,而翟銮虽有首辅之名,但首辅之实已大打折扣,并有逐步被严嵩取代的趋势。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七章 走马上任

    半个多月后,朝廷派官员将任命书送达赣南。朱纨召集俞大猷、卢镗等到南赣巡抚都察院来,让他们接受任命。任命完毕,朱纨又召集俞大猷等人到议事厅议事,他满心欢喜地微笑道:“志辅,声远,祝贺你们啊!”声远为卢镗的字。
    “多谢朱大人!”两人谢道。俞大猷知道自己能任此职,离不开朱纨大人的举荐,自然对他万分感激。
    但是卢镗心里却有话说,他去了一段京城,获知了些情况,现接到真实的任命状后,发现与以前有所差异,刚才因为有朝廷官员故不便说,现在都是自己人,便想说出来:“朱大人,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讲吧。”
    “之前我在京城时,便听说要给俞将军任福建都指挥使,可现在这怎么变成汀漳守备了?而且不驻在抗倭一线的漳州,反而驻偏远的武平千户所,这叫人怎么抗击倭寇呀?”卢镗带着不解和愤懑说道。
    “就是啊。”其他将军附和道。
    朱纨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这确实令人困惑,但不瞒诸位,昨日我已接到内阁首辅翟銮大人写来的信,阐明了原因,能争取到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时,有个将军激愤地插话道:“朱大人,是不是严党从中作梗了?”
    朱纨说:“具体原因诸位心知肚明就行,朝廷也有难处,诸位就不要耿耿于怀了,翟阁老还特意嘱咐我们,务必摆好心态,多为朝廷为百姓着想,奋勇杀敌,多立战功,只要立下战功,他日还有很多升迁机会。”然后他特意点名俞大猷:“俞将军,你也说说。”
    俞大猷说道:“末将谨遵从命,必定不负皇恩,不负朝廷之厚望,驱逐倭寇,精忠报国,不计较个人之得失。”
    朱纨高兴地大声道:“好!”然后靠近俞大猷,举起双手紧紧按着他的臂膀,眼睛盯着俞大猷,坚毅的目光充满期待,他说道:“不愧是名将,拜托你了。”
    “多谢朱大人,请朱大人放心。”
    议完事后,众人散去,但朱纨特意把俞大猷和卢镗留了下来,要跟他们商量抗倭事情。
    朱纨说道:“二位将军马上就要赴任了,漳汀二府是倭寇侵掠的重灾区,最近接到探报,驻漳州的倭寇有新的动作,与汀州山贼频频接触,你们要多加留心,多加查探,出重拳给倭寇予重击,早日扫平倭寇。你们一人驻武平,一人驻漳州,彼此相距甚远,要相互联络和照应,互为犄角之势,化不利为有利。”
    两人抱拳道:“末将明白。”
    接着,卢镗又发话道:“朱大人,末将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吧。”
    卢镗说道:“福建巡抚、都指挥还有漳州府许多官员还是严党的人,特别是那个罗龙文,靠着严嵩的势力和高人一等的官职,气焰嚣张,我赴任后,万一他们对我进行排挤或瞎指挥,那我该怎么办?”
    朱纨长叹一声,说道:“唉,党争如此激烈,真是我大明朝的不幸。可是,我们又不忍心将大明朝大好的江山葬送在这些人的手里。你赴任后,还是以大局为重,该忍辱负重就忍辱负重,该斗争还是得斗争,遇到棘手事难以定夺时,还是多与志辅或者和我商量,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绝对不会让他们对我们怎么样。”
    @负手观云 2021-06-06 10:47:30
    欣赏佳作,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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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共同努力!
    @阿牛很牛哦 2021-06-06 12:06:45
    好文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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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卢镗说道:“有朱大人这番话,我心里有底了。”
    朱纨又说道:“不过,我有句话还得提醒你们,务必清正廉洁,绝不能被金钱美色所利诱,只有自己廉明身正,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否则,无人能保你们。”
    俞大猷和卢镗异口同声地说:“末将谨记在心,绝不辜负大人期望。”
    朱纨点点头,说道:“嗯,好。”然后又问俞大猷:“志辅,你有抗倭的经历,能否结合眼下形势,谈谈御敌之策吧。”
    俞大猷说道:“行。我在金门抗倭时,多少积累了些御敌经验,那我就谈谈个人看法,其一务必练好兵,倭寇彪悍勇猛,而我方兵士羸弱,务必强练兵强素质,掌握杀敌之本领,且要注重发展水军。其二,务必抚内贼,倭寇之所以能够频频侵掠内地,主要是与内贼勾结,有内贼为之引路,故务必恩威并济,解决内贼问题,从而掐断倭寇与内贼的通联。其三,立保甲,实行‘乡合之法。’其四,实行御海洋、御海岸、御内河、御城镇的防御战略。”
    朱纨听得欣喜不已,对俞大猷的思路感到由衷钦佩,饶有兴致,说道:“很好。可否把第三和第四点详细道来。”
    “行。当今通番接济之徒众多,实行‘乡和之法’,就是要破除这种情况,可这样实行:十家为甲,十甲为乡,甲有甲长,乡有乡长,一甲有难,一乡救之,一乡有难,邻乡救之,而一家为非,罪连一甲,一甲为非,罪连一乡。此为非常时期之法,我在金门时曾实行,成效明显,盗贼自然屏息。”俞大猷解释道。
    朱纨鼓掌道:“好!继续说第四点。”
    “嗯。倭寇从海洋分散而来,到沿海聚齐,或直通内河,或直接登岸劫掠城镇。故其一要加强海洋的防御,修墩台以备瞭望,修战船以备海战。其二,当倭寇刚到海岸时,要趁他们立足未稳而狠狠打击,故要在沿海屯军防止倭寇登陆。其三,一旦倭寇深入后,常常抢船只沿内河进入内地,故要加强内河防御,在内河予以歼灭,不让其上岸。其四,倭寇登陆后则劫掠城镇,故要修城增防,以城为营,利则出战,不利则守,使倭寇不得入侵,必然退去。”
    “好,确实有远见。我赞成你的主张,放心大胆干吧,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帮助的及时向本官禀报,我定当鼎力支持。”朱纨振奋道。同样,卢镗听了也似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欣喜万分,振奋不已。
    “多谢朱大人。”俞大猷也由衷感谢朱纨,有志同道合、鼎力支持自己的上司,自己也十分欣慰。接着,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意味着紧密团结,齐心抗敌。
    @阿牛很牛哦 2021-06-06 19:01:08
    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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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俞大猷和卢镗要出发前,一名年轻干将找到俞大猷,俞大猷认得他,他是朱纨帐下的一名骁将,叫邓子龙,字武桥,是江西丰城人,20岁左右的样子,面目清秀,精神饱满,虎虎生威。“邓将军,找我有何事呢?”邓子龙拱手道:“俞将军,我想跟你去福建抗倭,请带上我吧,我有的是血气和力气。”“这……”俞大猷犹豫了,因为他可是朱大人的得力干将,没有朱大人的同意自己哪敢要人?邓子龙继续说:“我已经跟朱大人说了,他同意了。”就在这时,朱纨来了,说道:“子龙原本跟在我左右,在抗击南赣强盗时十分威猛,立下赫赫战功,我十分喜爱,但现在这里山贼基本已平,子龙不想做闲人,一心要去福建抗倭报国,我看这是好事,就同意了,志辅你就让他跟你吧。”俞大猷拱手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说,那我就多谢朱大人了。”邓子龙听了十分高兴。
    随后,俞大猷、卢镗整理行装,带上邓子龙及其他几名随从,拉上骏马,在朱纨等人送行几里路后,依依惜别,奔向各自的目的地赴任。一场更大的考验就要到来。
    俞大猷要赴任的武平地处福建西南角,南与广东、西与江西交界,这里是闽西、粤东、赣南客商的交通要道,素有闽西“ 角”之称,且县域内有汀江与广东的韩江相连,直通东海,因此,这里战略地位重要,朝廷特意在此设了千户所,布兵把守。而山贼也看到这里地理位置的重要,各方客商来往频繁,钱财颇多,因此也在此扎寨拦路抢劫。由于官兵羸弱等原因,难以进行有效剿灭,致使这里匪患严重。
    @ty_徐明阳 2021-06-07 23:23:12
    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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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
    一路奔波之后,俞大猷来到了武平地域,当经过一处山坳时,突然杀出十来个蒙面大汉,手握斧头、大刀等武器,面色凶恶,顿时把前进的路挡住了。这些人见俞大猷等才四个人,且一副客商模样,带着不少的行装,估计钱财不少,因此想打劫。其中一个比较矮的人站出来,晃了晃大刀,恐吓道:“快乖乖地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杀杀杀......”
    俞大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贼寇,十分镇定,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胆子也太大了。”
    “呦,口气不小,那就告诉你们吧。我们是挂坑悬绳寨的,怎样?吓了吧?”
    俞大猷来之前倒是听人说过在挂坑峰与悬绳峰上有个贼寇建的山寨,诸贼专门打家劫舍,还与倭寇通联,引倭寇到内地烧杀抢劫,犯下累累罪行。
    这时,邓子龙站出来说道:“你们真是大胆,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可是朝廷新任命的汀漳守备,正五品官员,还不赶快下跪。”
    “哈哈哈哈……”山贼们大笑起来,“你是朝廷命官,那我们头领还是皇上呢,我们的这位二头领还是宰相呢,哈哈……”笑毕,又喝道:“识相点,快交钱。”
    俞大猷自然不会交钱。山贼见状火了,其中那位所谓的二头领命手下“上”,于是几个人杀了过来,但是他们功夫太普通,无非就是凭着几把武器和人多势众吓人,但在俞大猷面前不管用,在俞大猷高超的剑法面前晕了头,加上邓子龙身手不凡,正好有机会显身手,使出他的长枪,呼呼作响,没多久几个山贼武器纷纷被击落,很快就败下阵来,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不过俞大猷并不杀他们。
    那二头领的见手下无能,骂道:“饭桶。”然后亲自上阵,手提大刀杀了过来,那力气倒十分生猛,挥刀速度蛮快的,舞得呼呼生风。俞大猷并不急出剑,而是连连躲避,突然,对方一刀砍到的树上,因用力过猛,砍得过深,正当他要拔出大刀时,俞大猷的剑不出则已,一出惊人,顿时刺到他的喉结部位。对方见命都不保了,瘫软了,立即举起手来求饶:“大侠饶命,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俞大猷扯掉对方蒙面的布,仔细看了看对方,感觉似曾相识,问:“你可真是二头领?”
    “是的。”
    “报上名来。”
    “刘缘。”
    “刘缘。”俞大猷想起来了,继续问:“你是不是曾经在张朱船上当过船工的刘缘?”
    “正是。”刘缘也仔细看了看俞大猷,也想起来了,“原来你是当时来船上查探的俞什么来的了?”
    “本人俞大猷,刚到武平赴任,你们就摆这么个阵势欢迎本官啊,好大的胆!我再问你,你的那大头领叫什么呢?”俞大猷问道。
    刘缘这下明白刚才说的朝廷命官是真的了,吓得大汗直冒,叩头回道:“那是俺的大哥,叫刘隆,是我们山寨的大王。俞大人,真不好意思,小的有眼无珠,不该抢你,小的该死,请饶小的一命。”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哼,好一个山大王。回去告诉你家头领,别再当什么大王了,别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了,否则本官绝不手软。”然后收起剑,放过对方。对方赶紧爬起来灰溜溜地逃走了。
    刘缘回到了山寨,找到大哥刘隆汇报,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番。刘隆长得英俊高大,穿着长袍,脸上不留胡子,有几分书生模样,此时正在练剑,看到弟弟灰头土脸的,责备道:“平日叫你好好练武,偏不听,这下吃亏了吧。”
    “大哥,不是,是那俞大猷真是太厉害了。还是新任的大官,管我们武平的,还叫你别当山大王了,别打家劫舍了,大哥,我们今后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你可要想办法呀。”刘缘说。
    刘隆却不紧张,只是喃喃道:“俞大猷真的来了,冯千户说的果然不假。”原来,武平千户所的冯玉柱已于前日派人将俞大猷来此赴任的消息报给刘隆了。“不过,老弟你不用怕,当官的都是一个德性,到时候我们多给他点好处,还不是和冯千户一样跟我们像一家人啊?再退一步说,我们山寨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军能拿我们怎么样啊?!”
    刘缘看到大哥胸有成竹,这下放心了,呵呵地笑道:“就是,还是大哥英明。”
    旁边有位胡须拉渣的壮汉插话道:“二哥,大哥说的没错,不用怕他们。”原来此人叫张琏,三十岁出头,广东潮州人士,因先前杀死族长、逃避官府抓捕而到武平落草为寇,此人力大如牛,尤其是使着一双斧头十分威猛,因打劫颇牛而坐上第三把交椅。张琏继续说道:“大哥、二哥,我看不用向他行贿,浪费了我们的银子,还是让我去会会他,让他尝尝我斧头的滋味。”
    “我赞成大哥的意见,还是以守为主,不要主动出击,还是先看看形势再定夺吧。”原来是排行第四叫伍端的人说道,他是广东惠州人士,今年二十八岁,先前在河源一带私自挖矿,但因矿井被官府所封,遂揭竿而起、四处劫掠,而被官府通缉,后跑到武平入伙,也因打劫有功,加上小张琏几岁,便屈尊坐上第四把交椅。
    本书即将完稿,欢迎出版和影视合作。有意者可私信给我。谢谢!
    全书约18万字。
    “难道怕官府不成?我才不怕。”张琏说道。
    “三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现在俞大猷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嘛,惹官府的麻烦对我们没有好处。”伍端说道。
    刘隆说道:“四弟说得有道理。还是先守着,看看形势再说。我也会跟冯玉柱联系多了解情况。不过,大家该准备的要准备,吩咐手下把工事做好咯,把功夫练好咯。”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
    武平千户所的千户冯玉柱获悉俞大猷要来就任,便做好高规格的迎接准备,把排场搞得大大的,道路两旁插置许多旗帜,路面扫得干干净净,把千户所的一些将兵也叫来,在城门外的操场列队欢迎,还请了锣鼓班营造热闹的氛围。这冯玉柱长得肥头大耳的,军事才能谈不上,但对官场潜规则十分精通,拍马屁十分在行。他原本是福建都指挥使罗龙文的家将,靠着曲意逢迎获得信任,并拜罗龙文为干爹,再通过官场运作当上了百户、千户。他想,对于上司,只要加以逢迎和利诱,一定能讨好,自然俞大猷也不例外。
    当俞大猷来到城门外时,看到这里好不热闹!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排场,想直接到行辕就好,于是径直朝城门走去,这时两个兵士拦住了他们,喝道:“去去去,今天不开市,明日再来。”
    俞大猷诧异地问道:“不开市!为何不开市?”
    “上头有很大的官要来了。呃……你问那么多干吗?我干吗要告诉你?快走快走。”兵士不耐烦地推搡起来。
    “你说的官是不是指俞大猷?”
    “你咋知道?”兵士惊讶道。
    邓子龙在一旁作了个手势,说道:“这位就是俞将军。”
    本书又名《抗倭英雄俞大猷》。
    “啊!”兵士打量了一番俞大猷,有些狐疑,怎么此人穿着这么普通?不像当官的样子啊,但又怕万一真是俞大猷来了那就麻烦了。于是赶紧向一边坐在帐篷里喝着茶的冯玉柱报告。冯玉柱赶紧走了过来,看了看俞大猷,因为以前没见过俞大猷,加上对方一副客商打扮,随从只有两三人,所以也是十分怀疑,问道:“敢问您是新任汀漳守备俞将军?”
    “正是。您是?”俞大猷问道。
    “本官是武平千户所的千户冯玉柱。冒昧地问下将军,您可带来任命的文书?”
    俞大猷并不想刁难对方,于是把文书拿出来给他看了看。冯玉柱看了后,大汗直冒,跪拜道:“俞将军,刚才多有得罪,望将军见谅。”刚才那两兵士也赶紧跪下,心里暗呼不好。
    俞大猷说:“都起来吧,不怪你们。只是你们把排场搞得这么大,是为何事啊?”
    冯玉柱说:“恭候将军您啊!小的已等候多时了。”然后扭头对一边的人命令道:“还不快奏乐?”于是锣鼓敲了起来、唢呐吹了起来。
    俞大猷赶紧打住:“别,千万别来这一套。赶紧各就各位,该干嘛干嘛去。冯千户,你还是带我去千户所吧。”
    “是。”冯玉柱现在总算明白俞大猷的风格了,赶紧命大家解散。他心里暗自琢磨,俞大猷竟然与众不同,连排场都不喜欢,这是他真心真意的吗?还是做做表面文章给大家看的?下一步该怎么办好呢?
    俞大猷进了城,原本冯玉柱安排他住大宅院,说已经安排妥当,连年轻貌美的女仆都安排好了,但俞大猷不想住那里,最后搬进了行辕里的一个普通房间住。
    安顿下来后,俞大猷便着手处理公务。摆在他面前的要务是解决武平的山贼问题,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切断与倭寇的勾结,才能让武平乃至汀州百姓安宁。而剿山贼需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因此他要检阅军队,于是命令千户所的全体将士集合。
    集合的速度非常之慢,等了许久,将兵们才陆陆续续地到来。这一方面是与当时实行守屯结合、寓兵于农的军制有关,军丁们还要干农活,得从农田里赶来集合;另一方面,自然与治军不严、管理松散有关。
    过了好久,冯玉柱向俞大猷禀告,说人员全到了。可俞大猷看了看全体人员,凭直觉就觉得人数不够啊,并命令报数。结果总数只有五百多人。俞大猷便问冯玉柱:“冯千户,武平千户不是有千余军丁啊,其他人呢?”
    冯玉柱结结巴巴地回答:“这个……都……都在这了。”
    若只有这么几百人,那千户所岂不是变成百户所了?俞大猷自然明白肯定有隐情,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问那么清楚。还是先进行下一项内容吧。他命令军队进行实操训练,包括负重跑、舞刀枪、对攻打等项目。结果让人瞠目结舌,军丁负重几十斤的沙袋没跑几里路就累趴,舞刀舞枪不但软弱无力,而且毫无技法可言,对攻打也是如玩儿戏一般……
    俞大猷见此情景十分生气,如果靠这些人打倭寇打山贼,那是痴人说梦,他问冯玉柱:“平日是不是没训练?”
    冯玉柱知道丢丑了,特不好意思,只好找理由说:“这个……他们平时要干农活,没时间训练啊,再说他们年纪偏大,没那个力量训练呢。所以……”
    俞大猷也发现了,这些军丁老的老,弱的弱,五十多岁的大有人在,年轻的凤毛麟角,根本就不像军队的模样。随后,他命令解散。但不是就此作罢,而是要查个究竟。
    随后,俞大猷来到千户所行辕,令手下取来军籍册和账册。为了不让冯玉柱干扰,特派任务让他在外面做事。俞大猷一看军籍册和账册,很明显上面写着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人啊,而且给每人每月都给予发放饷银了。这就奇怪了?接着他问管账册的年过六旬的小吏王徒:“王叔,有我在你不用怕,望你如实告知,为何军丁实有五百余人,而登记和发放军饷的却有千余众?”
    王徒一听俞大猷客气地叫他叔,向来被冯玉柱骂、不被当人看的他自然感动万分,加上他了解到俞大猷是个好官,为之钦佩,于是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些都是冯千户的主意,向上虚报人头,从而多领饷银。我也曾经跟冯千户提过,可是他不听,还骂了我一顿,说各地都是如此,不足挂虑。”
    “那多领的饷银去哪里了?”俞大猷问。
    “这个……”王徒有难处不敢说。
    “但说无妨,我会绝对保密的。”
    王徒这才轻声地说:“一部分用于疏通关系,送给了上头官员,听说很大部分送给了福建都指挥使罗龙文,罗龙文可是冯千户的干爹呢;另外一部分就是被冯千户私吞了。”
    “原来这样,哼,真是胆大妄为!”俞大猷简直出离了愤怒,这些人中饱私囊,于朝廷百姓不顾,自己却住着豪宅,娶了三妻六妾,穷奢极欲,真是太不像话了。
    ……
    第八章 密报与密谋

    冯玉柱已探知俞大猷正在调查他的事,不禁忧心忡忡,那么该怎么办呢?不过,只一眨眼,他就想到了一个平日惯用的行得通的方法。
    当晚,他命人带上大礼,来到了俞大猷的住处,轻轻地敲响了门。俞大猷打开门,一看是冯玉柱,还有两个手下扛着个箱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冯千户,找我有事?”
    “俞将军,我是有点事……”其实就是想行贿而已,但不便直言。被俞大猷一问,只好随便讲了个理由:“卑职想向将军禀报下武平贼患之事。”
    俞大猷对此事十分感兴趣,说:“噢,那很好哦,请进吧。”
    冯玉柱见俞大猷让进门了,赶紧示意让手下把箱子扛进屋。俞大猷十分敏感,拦住道:“这是什么?”
    冯玉柱笑嘻嘻地说道:“这是两千两银子,是卑职的一点心意,望将军收下。”接着还让手下把箱子打开,一绽绽白花花的银子展现在眼前。
    俞大猷知道如果收下这些钱,那就犯了受贿之罪,自己万万不能这样做。不过,他想这些钱肯定是冯玉柱私吞朝廷饷银得来的,如果就这么退还给他,太可惜了。瞬间,他想到了个主意,大声喊道:“来人。”于是便有下属进来,俞大猷命其把王徒和管军饷的人叫进来,然后说:“这些钱冯千户捐出来当做军饷的,快入库登记吧。”
    “是。”
    冯玉柱见状暗呼倒霉,但不敢说什么,还继续笑嘻嘻地点头:“对对,当作军饷,当作军饷。”看着自己的银两被充公,心里挺不是滋味,也算领会了俞大猷跟别的官不一样,为公不为私,看来不好对付。
    登记入库之后,俞大猷请冯玉柱入座,还叫人上茶,算是“感谢”他的“贡献”,还有想进一步了解武平贼患的情况。“冯千户,现在你说说贼患的情况吧。”
    冯玉柱说道:“好的。武平的贼患主要是以刘隆、刘缘两兄弟为首的贼寇引发的,这刘隆原本中过秀才,但此后杀了人,落下官司,召集自小就偷鸡摸狗的弟弟刘缘当起贼寇,还吸引各地所谓的‘英雄豪杰’其实是犯法之人入伙,以挂坑悬绳寨为大本营,经常打家劫舍,甚至还勾结倭寇,搞得汀州一带不得安宁。在我上任之后,我全力想除之,几番率军深入虎穴围剿,虽然没有剿灭,但也吓了吓山贼,让他们龟缩在寨内,这两年几乎没有出来打家劫舍了,当然这一点功劳不值得一提。”
    俞大猷近来对山贼情况已做了些了解,掌握了些情况,现一听就知道冯玉柱是在自吹自擂,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噢是吗?没有出来打家劫舍,那山贼躲在山寨里吃什么啊?实话告诉你说吧,我来武平的第一天就遭遇山贼拦路打劫了,那带头的就叫刘缘。”
    “啊!”冯玉柱大吃一惊,吓得冒出大汗来,立即跪拜道:“是卑职失职,让将军您受惊了,请将军治罪。”
    “起来起来,坐下说话。”俞大猷说。冯玉柱才忐忑不安地坐到座位上。
    俞大猷问:“我问你,这几年来,倭寇一共来汀州几次?”
    “我在任这几年,有五六次吧。”
    “他们都是怎么来的?”俞大猷问。
    “都是沿着广东的韩江和汀州府域的汀江乘船来的,再登陆上岸。据我所知,有山贼与倭寇通联,带路劫掠。”
    “那你们有没率兵攻击?”
    “这个……”冯玉柱心虚了起来,低声道:“有是有,可是倭寇贼寇太猛,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哼,平时军备懈怠,哪可能是倭寇的对手?”俞大猷愤怒地指责道。这让冯玉柱十分惊恐。
    接着,俞大猷又说:“据探报倭寇近期在漳州沿海加紧操练,估计会有大的举动,我们不得不防啊,不仅要防倭寇,还要防山寇,更要防他们联合。这阶段,我决定去漳州各卫所巡查一番,了解情况,武平的留守大任就交给你,你务必严阵以待,防止山贼出动。若再失职,相信你也知道军法吧。”
    冯玉柱听了这些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吓得差点尿都要流出来了。但任务必须接受,于是说道:“卑职明白,一定严阵以待,请将军放心。”
    过几天后,俞大猷便率李杜、俞咨岳等随从前往漳州了。而让邓子龙、俞咨荣等留在武平。
    俞大猷走后,冯玉柱成了最大的留守官,似乎可以为所欲为。不过,他并没法放松下来,想着俞大猷对自己的调查、把柄被抓到,想着还要防止山寇趁机攻击、弄不好会被处以军法,他就头疼得厉害,甚至失眠,即便妻妾成群,也无心玩乐。怎么办好呢?想呀想,还找了亲信商量,终于想到了主意。
    第二天,他派人前往挂坑悬绳寨送信,邀请山大王到武平一个镇上的酒楼密会。之所以选在这里,其一主要是他自己不敢亲自去山寨,因为那里异常险峻,加上山寇各个凶狠无比,变幻莫测,他怕去了就回不来了;其二,若要山寇来千户所的话,刘隆他们也不敢,怕被逮了,因此选在这个中间地带,双方都放心,这里也成了双方密会的老地点。
    双方在酒楼的一个包间里边吃美酒佳肴边谈话。刘隆先问道:“冯千户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冯玉柱说:“上次送信跟你说的俞大猷来武平之事还记得吧?”
    刘隆回答:“当然记得。我弟刘缘还遭遇过他了呢,听我弟说他身手不凡。”
    冯玉柱紧皱眉头说道:“哎呀,刘隆老弟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们怎么还拦路抢劫呀,即便要抢也不要抢俞大猷嘛,你可知道,因为此事,我的乌纱帽差点不保啊,害苦我了。”
    刘隆知道错了,抱拳道:“这怪小弟不识时务,小弟向您道个歉。”
    冯玉柱摆摆手,一副不介意的样子,说道:“算了算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俞大猷不是一般的厉害,不仅身手不凡,还治军严厉,日夜训练,连我都受不了。我现在算是冒险来偷偷告诉你,你近期给我老实点,好好待在山寨里,千万别出来惹事,否则万一俞大猷记上你了,到时可别怪我没跟你报信。”
    刘隆听了捏了一把汗,好在有冯玉柱报信,他拱手道:“多谢冯千户指教,小弟十分感激。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冯千户能否透露俞大猷以后会不会对我们山寨动手?”
    冯玉柱这时也算蛮聪明的,编着理由吓唬道:“这个……只要你们不惹事应该不会,当前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倭寇,他身为汀漳守备,主要的任务是抗倭。当然,若你们出来为非作歹,那就难说了。”
    刘隆点点头道:“小弟明白。一定按冯千户说的办。”
    这样,冯玉柱放心了,不用担心刘隆他们会出来打劫了,至少可以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日子。
    接下来,他还要办一项自认为十分重要的事,而且只能趁俞大猷离开之际办。于是,他骑上骏马,带上随从,还有厚重的礼物,快马加鞭地奔向福州。他要找一个人,即福建都指挥使罗龙文,也是他的干爹。
    在占地达十多亩地、建筑气派度在福州城首屈一指的罗龙文豪宅里,冯玉柱见到了干爹罗龙文以及抱着琵琶的美女王翠翘。冯玉柱先是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说道:“儿子拜见干爹干娘。”虽然他知道王翠翘只是个妾,而且年纪比他还小,但更知道她是罗龙文最宠爱的女人,所以也尊称其为干娘。他知道她很美,好想好好欣赏她的美貌,只是不敢,还得低着头呢。
    罗龙文说道:“免礼,起来坐吧。”冯玉柱这才起身,顺便偷偷瞄了眼干娘王翠翘,哇,真是似仙女下凡,那面容美艳如花,那肌肤洁白似雪,那姿态娉婷袅娜,那衣着高雅华贵、十分匹配。他好羡慕罗龙文能娶到如花似玉的女子,叹自己无这个福气啊,而且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被干爹责怪,因此赶紧转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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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22:27  更:2021-06-27 21:2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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