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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紫清山之恋—痴男怨女间的爱恨纠葛,浪漫唯美爱情的深情演绎[第1页]

作者:11东篱居士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引言
    江南地区
    武夷山山脉北麓
    一道幽深狭长的峡谷里
    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千年红豆杉
    古树旁边
    有一间竹木结构的
    老房子
    老房子里
    住着一位年迈孤寡的老奶奶
    故事要从半个世纪前说起
    解放前
    十八都镇首富沈毓贤的三儿媳
    名叫黎婉秋
    是县城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解放后
    沈毓贤的三儿子沈家麒
    被一些妄发不义之财的无耻之徒
    活活打死
    黎婉秋被迫搬离沈家大院
    已经怀孕在身的黎婉秋
    被安排到荒无人烟的紫清谷居住
    那里有一间荒弃已久的孤零零的茅棚
    黎婉秋在那间茅棚里
    生下了大儿子
    因终日呼呼的山风相伴
    黎婉秋给大儿子取名叫沈岳风
    八年之后
    一个风雪交加的除夕之夜
    木匠师傅李树荣到黎婉秋家投宿
    那晚 寒风肆虐 冷气逼人
    两个需要温暖的孤男寡女
    不知不觉抱在了一起……
    次年 黎婉秋诞下了小儿子
    茅棚前有一条水沟叫七星渠
    哗哗的流水声终日不绝于耳
    黎婉秋把小儿子取名叫沈岳水
    黎婉秋含辛茹苦
    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
    长大后 两兄弟先后
    离开了紫清谷
    到外面谋生
    沈岳风到省城做建筑工
    沈岳水到县城开家具店
    在融入社会的过程中
    兄弟俩将各自经历什么样的
    人生和命运?
    后文将有详细讲述
    …………
    转眼到了二十一世纪
    沈岳风为照顾年迈的母亲
    回到了紫清谷
    被镇上聘为紫清山一带的森林防护员
    有一个曾参演过多部知名影视剧
    曾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名叫谢英芝)
    因为丈夫在她怀孕期间
    婚内出轨
    她身心备受打击
    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
    她只身到清幽宁静的紫清谷疗养
    她对风光秀美的紫清山情有独钟
    一日 天朗气清
    受好奇心驱使
    她攀登上了高耸的五指峰
    正当她在幽美的原始森林间流连忘返时
    突然 天降暴雨
    她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她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坐以待毙
    奇迹却发生了……
    一个年轻貌美 气质优雅的女明星
    与一个社会阅历丰富 淳朴善良的农民大哥
    在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深处
    会有什么样精彩的故事发生?
    能否碰撞出迷人的绚丽火花?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让我们拭目以待…………

    沈岳风说:‘’独自一人跑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是危险重重的,且不说会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是原始森林,常有危险的野兽出没,你一个弱女子,万一遇上了很难应付的。……前面有个山岩,可以遮风挡雨,我们先到那里避避,这雨估计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谢英芝说:‘“一切听你安排,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英芝,怎么称呼你?”
    沈岳风说:“我叫沈岳风。”
    谢英芝说:“很高兴认识你,能在这里与你相遇,真是缘分。我愿意同你交个朋友,我喜欢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交朋友,我很欣赏勤劳的人,不管是哪个行业的。”
    沈岳风说:“任何工种都没有富贵贫贱之分,都是社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我是个农民,我并不会因为我是农民而感到自卑,我喜欢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方式,空闲的时候打打猎,钓钓鱼……快到了,前面就是石碧岩——山上有很多这样的山岩或山洞,在古代,有土匪或犯了罪的人为躲避官府的追捕,会逃到这山里隐居,据说在这样的山洞里住一辈子的人都有。”
    这是一块像老鹰翅膀一样伸向天空的巨石构成的山岩。岩石上有一股清流倾泻而下,因为背风,不管外面风雨有多大,里面吹不进一点风,也飘不进一点雨。里面似乎有人居住过:在一个角落里,堆放着一堆杂乱无章的旧东西,有破旧的草席、破烂的毯子、还有棉袄蛇皮袋等御寒之物。有几堆黑乎乎的柴火的余烬,有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堆干柴,有几个石头堆成的类似炉灶的摆设,还有一些泡面和面包等零食的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散落在地。
    “真有趣!有点像水帘洞,哦,还有席子和被褥,是不是如你所说,现在也有逃犯在这里居住?白天出去找食物,晚上回这里睡觉?”谢英芝浮想联翩,既惊又喜。
    “你放心好了,现在是什么时代,这应该是进山打猎的猎人留下来的,在这山林里打猎,难免会遇上这样的天气,万一雨一直下个不停,就要在山里过夜,这石岩正好是猎人留宿的地方,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有助人为乐的意思,不信,你看,在干燥的岩壁上,还能找到火柴,山里人讨生活不容易,反而会处处替他人着想。这些食品包装袋应该是进山探险的城里人留下的。”果然,沈岳风在类似炉灶的几个大石头附近的岩壁上发现了一盒火柴。
    “山上气温低,你衣服都湿透了,时间久了会着凉,过来烤烤火,——最好是把衣服烘干再穿。”沈岳风很快就燃起了一堆篝火,然后转身去了岩洞的另一边,背朝篝火抽起了香烟。
    谢英芝马上蹲在火堆旁,烤起了火。很快,这堆火让她心身俱暖。她不时抬头朝沈岳风的后背望望,这个虎腰熊背,性格粗犷的农民大哥真不赖,心还挺细的,看他的言行谈吐,似乎与自己之前接触过的农民有些不同。他的身份,真的只是个农民吗?为什么他身上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一直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谢英芝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想进一步了解他的兴趣。他与自己之前接触过的男人似乎截然不同,他看似朴实简单,而那深邃的目光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她不知不觉拿他同自己生命中有过交集的几个男人做对比。
    谢英芝刚步入演艺圈,由于对著名导演徐亨茂过于崇拜,明知他已经有家有室,还是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抱,委身与他做了他6年的地下情人,她一直期待,徐会跟他老婆离婚娶她,直到徐把一个更年轻的漂亮女演员发展成情人后,她才幡然醒悟,自己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谢英芝的第一任丈夫叫郭振龙,是个煤老板。郭以影片投资人的身份同谢英芝认识后,对谢英芝展开了猛烈的攻势。谢英芝以他已经有家庭拒绝他,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同他结发妻子离了婚。富豪离婚可不比普通百姓,是要下很大的决心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为了同谢英芝结婚,他毫不犹豫分了一半身家(二十多亿)给前妻。谢英芝并没有为他动心,但盛情难却,耳根子软的谢英芝还是答应了郭的求婚。这段曾轰动整个演艺圈的婚姻还没坚持到三年,就以郭的出轨而宣告结束。
    谢英芝的第二任丈夫叫谷俊峰,是个比她小十多岁的刚出道的男演员。谷俊峰与谢英芝共同参演过一部电视剧,在拍摄这部电视剧的时候,谢英芝给予了谷俊峰无微不至的关照,谷俊峰误把这种关照理解为爱情,对谢英芝展开如火如荼的追求。谢英芝已经有过失败的婚姻教训,所以非常谨慎。但谷俊峰的穷追不舍最终还是感动了谢英芝。这段被广大观众视为“真爱”的婚姻,最终因谢英芝怀孕期间,谷俊峰出轨年青女演员而划上伤感的句号。这是她付出最多的一份感情,所以受伤也最深,并且久久难以愈合。数年前,谢英芝应永和县县委宣传部之邀,到十八都参演过一部叫《红豆杉之恋》的纪录片电影,紫清谷作为重要的拍摄取景地之一,这里秀美的风光,清幽的环境,给演员谢英芝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当时因为赶档期,影片拍完就离开了,后来几次想再次过来游玩,却总是因为时间不凑巧而一拖再拖。这次,遵从心理辅导医生的建议,选择来紫清谷疗养。
    眼前这个背朝自己的男人,跟那三个男人会有什么不同?他结过婚吗?他什么文化程度?除了农民身份,他还干过什么?他会不会对自己有想法?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谢英芝自己都有些纳闷,怎么突然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充满好奇之心。
    @浊酒静候喜相逢 2021-04-28 23:35:38
    品读欣赏,支持佳作~~
    -----------------------------
    感谢!
    @红尘瑜锦 2021-04-29 08:12:02
    支持佳作!
    -----------------------------
    感谢
    沈岳风一直背对着谢英芝坐在岩石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谢英芝不时抬头看沈岳风,那宽阔的后背如同一面岩石一样屹立在那里。谢英芝知道他不会转身,更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知为何,谢英芝觉得在沈岳风身边很有安全感。那被雨淋湿的裙子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特别是被火一烤后,浑身又燥又痒,第六感告诉她不会有危险后,她干脆脱下了棉质连衣裙,走到瀑布下将裙子搓洗了一番,担心等下裙子烘干后穿在身上还会痒,干脆站到雨帘中冲了个澡,光着身子回到火堆旁烘烤衣裙。在她的潜意识里,沈岳风是个保护她的男人,所以对他没有任何防范之心。沈岳风像个坚如磐石的守护神坐在旁边,谢英芝感到踏实、安详、美满、舒心。
    谢英芝烘干衣裙后,雨也停了。一轮明亮耀眼的太阳重新出现在西边的天幕上,浑身清爽的谢英芝走出岩洞,站在一块干净光滑的石头上,极目远眺:一道绚烂的彩虹从紫清谷跃出,仿佛在重峦叠嶂之上架了一道彩色的天桥,另一端直到遥远的群山峻岭之中,九仙山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恍若仙境,眼前的空气清新如洗,树叶青翠欲滴,草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哇!太美了,从未见过如此绚烂、如此壮丽的彩虹!真想把眼前所见拍下来,可惜没带相机。”谢英芝情不自禁感叹道。
    沈岳风站起身,望着西沉的落日说:“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得快点下山去,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紫清谷了。”
    “真是太壮观了,我真想多观赏一会儿。”出现在沈岳风面前的谢英芝已经焕然一新,她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神情,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女性的魅力在沈岳风面前展露无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岳风也不例外,在沈岳风眼里,雨后的景色绚烂多姿,美不胜收,但身边的谢英芝更是风姿绰约,让人着迷。沈岳风情不自禁欣赏了几秒钟后便提醒自己莫要想入非非。
    两人略作收拾,便匆匆原路返回。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那面上下山必须经过的悬崖峭壁边。因为刚才的暴雨,岩石表面还有一股股涓涓细流。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谢英芝不禁心惊胆战,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高耸这么险峻的峭壁,自己当时是怎么爬上来的?现在想到要从这里下去,不知不觉已经双腿发软。沈岳风先试了试,因为岩石表面有一层水,手抓上去根本不吃力,沈岳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太危险了,刚才下了这么久的大雨,这树林里渗透出来的水没个几天都干不了,必须要绕道走别的路回紫清谷了,——太阳转眼就要下山了,看来要在上山过夜了。”
    “在山上过夜?”谢英芝惊愕道。
    “是的,如果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话,这是唯一的选择。”沈岳风慎重说。
    两人只好又返回到刚才避雨的那个山岩。回到石碧岩,暮色已经笼罩了远山近树,岩洞内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沈岳风重新点燃了篝火。把猎物拿出来。
    “会害怕吗?” 沈岳风问。
    “还好吧,如果一个人那肯定会怕,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也许这会是一个非常值得记忆的夜晚,今天幸亏遇到了你,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两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这时,谢英芝才感觉到已经饥肠辘辘了。
    “饿了吧?还好今天上午还有点收获,不然都要饿肚子,你喜欢吃哪个?野兔?黄鼠狼还是野鸡?”
    “这野兔挺肥的,我还没吃过烤兔肉。”
    “这家伙挺肥的,应该有五六斤重,足够我们两个饱餐一顿了。”
    “这山洞里,晚上会不会有野兽过来?说心里话,我还是有些害怕。”
    “你放心,野兽都怕光,野兽的嗅觉都很灵敏,闻到猎人的味道,躲避还来不及,不敢靠前的,还没听说过猎人在山上过夜遭受到猛兽袭击,再说,还有猎狗卡罗,有卡罗在,一般的野兽也不敢近前。”
    “我一直想看高处的风景,所以义无反顾往上攀登,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差点流落荒山不知所措,没想到绝望中遇到你,你真是我命运中的贵人。”
    “说来也巧,我二十多年未进山打猎了,今天突然想打猎,没想就遇到了你,多亏了卡罗,不然,我哪里知道你在树林里淋雨。”
    “你每天早出晚归,都在忙些什么?在哪里忙?”
    “在山里瞎忙,去年承包了一个水库,今年把水库旁边的果园也承包下来了,九仙山一带森林的防火防盗也归我负责,我同你住的客栈的老板是多年的朋友,有时候也帮他跑跑腿。”
    “你一直都在山里面吗?有没有到外面做过事?”
    “我之前在昌州做过事,前年才回紫清谷的,母亲年纪大了,我也年龄不小了,不愿意在外面奔波。”
    谢英芝闻到了烤野兔肉的香味,篝火在熊熊燃烧,干柴在烈火中噼啪作响,野兔肉在火焰上方滋滋冒油。谢英芝迫不及待想尝尝烤野兔肉的滋味,那扑鼻的香味让她垂涎欲滴。沈岳风却还在不紧不慢翻转着手中的野兔。明亮的火焰渐渐消失,只剩下赤红的炭火,沈岳风说:“要等油全部收干,烤兔肉才好吃。”
    这浓烈的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的谢英芝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她站起身,独自走出水帘洞。浩瀚的天幕上挂着一轮银盘似的朗月,周边镶嵌着无数明亮的星星,从未见过如此清澈而明亮的夜空。草丛中虫子的低吟浅唱,让谢英芝感到无比的清幽静谧。不时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夜莺的啼鸣。谢英芝陶醉在宁静清幽的夜色中,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置身何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沈岳风说,野兔已经烤好了。
    感谢关大哥
    沈岳风怀抱着谢英芝,却始终目视着前方。沈岳风穿的是短袖T恤,谢谢英芝转身回到岩洞内,看见刚才滋滋冒油的烤野兔已经呈焦脆的金黄色,这更加勾起了她的食欲。沈岳风撕下一个肥硕的兔腿给谢英芝。谢英芝细嚼慢吞,品味起外酥里嫩,鲜香无比的烤野兔。谢英芝笑嘻嘻说:“沈大哥,你的烧烤技术真好,我从未吃过这么香脆的烤肉,要不我们合伙去开个烧烤店,生意肯定超好。”沈岳风微笑不语。谢英芝明明已经很饥饿,这烤兔肉又是如此香喷喷,大多数人会狼吞虎咽般往嘴里塞,但谢英芝自始至终都在细嚼慢咬,一丝不苟,在吃相上,最能表现一个女人的气质与涵养。沈岳风由衷的欣赏谢英芝高雅端庄与天真无邪并存的气质。
    “你真好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沈岳风由衷赞赏道。
    “是吗?你也很有魅力,朴实的外表却深藏着一颗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我感觉你不像是个农民。”谢英芝的评价也是发自内心的。
    接下来一阵沉默。两人都默默的吃烤野兔。差不多吃饱了,将剩下的骨肉抛给卡罗和吉米吃。卡罗和吉米,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土一洋两只狗,跟对方已经很熟悉,此刻正亲密的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卡罗跪在吉米面前,看着吉米已经吃饱了,才将剩下的骨头肉渣一扫而光。
    沈岳风变得沉默,是因为此时此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另一个同样漂亮又善良的姑娘,那尘封在脑海深处,曾经极为熟悉的音容笑貌和靓丽身影,似乎浮现在眼前。谢英芝因为沈岳风的沉默而跟着沉默。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凸出的光滑的石头上,或抬头仰望夜空中灿烂的繁星,或俯瞰连绵起伏的群山,夜风轻柔的拂过,不时有一两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闪烁着微光飞向灌木林里,不远处传来泉水的叮咚声,蛐蛐不知疲倦叫个不停,偶尔能听到密林深处传来的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那凄厉的嚎叫声不禁让谢英芝感到毛骨悚然。这对于沈岳风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皓月当空,繁星闪烁的夜晚,沈岳风和一个名叫罗敏的漂亮女孩,坐在仙女湖畔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两人相依相偎,促膝倾谈。两人却没有走到一起是沈岳风心中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沈岳风与罗敏两人真心相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罗敏的父母却坚决反对他们的婚姻。沈岳风认为,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并不完美,所以先提出放手,以后两人以兄妹相称。沈岳风一直将这份真挚的感情深藏的心底,同罗敏分开后,再也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在这柔情似水的夜晚,沈岳风满脑子都是关于初恋情人罗敏的回忆。
    “这夜色真美,我从未在荒山野岭过过夜,这种体验,我将终生难忘。”谢英芝的话,把沈岳风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沈岳风无意间瞥了一眼谢英芝,朦胧月色中,正双手抱膝坐在岩石上的谢英芝,恍若天仙般清丽脱俗,幽美动人。谢英芝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气质高雅,她全身的灵气集中展现在那灵动的双眸,清澈明亮,摄人魂魄,简直会说话。沈岳风努力克制着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沈岳风说:“山上昼夜温差很大,山里的居民夏天晚上还要盖被子,寒风渐起,要不你先到火堆旁休息下?”
    “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感觉到有些寒冷了,不过,那前人留下来的席子毯子之类的,我可不敢用,我想借你的胸膛靠靠,可以吧?”谢英芝脸上露出少女般天真无邪的表情,用诚恳的眼神盯着沈岳风。谢英芝脸色微微泛红,只不过夜色朦胧看不清楚。
    沈岳风不置可否:“露水下来了,这里会越来越冷,一起到火堆旁那边去吧。”
    沈岳风给快要熄灭的火堆添加了一些干柴后,将那床破旧的草席铺在火堆旁,然后打开干净的雨衣垫在草席上。沈岳风在雨衣上坐了下来。谢英芝顺势依靠在沈岳风的怀抱里。沈岳风自然而然将谢英芝搂在怀里。
    @衣宝泰 2021-04-29 16:34:23
    欣赏佳作,支持,力顶!向一贯支持宝泰的朋友致敬!
    -----------------------------
    感谢!
    英芝穿的是无袖连衣裙,沈岳风能感觉到谢英芝温润柔软的肌肤,谢英芝也能感受到沈岳风充满力量的肌肉和火一般的热度。沈岳风始终克制着自己,但谢英芝明显能感觉到沈岳风的心跳在加快——作为一名参演过无数部影视剧的演员,被不同男人搂抱不是第一次,但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农民身份的男人搂抱,绝对是第一次。谢英芝近距离观察沈岳风,他那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刚毅的表情,古铜色的面庞,粗壮的手臂,温暖的胸膛,还有那平缓的呼吸,谢英芝静静的欣赏着,感受着,并为之着迷。
    夜深人静。卡罗和吉米随主人奔波了一天,也早已累了,此刻,吉米紧紧贴着卡罗的胸躺着,已经沉睡。卡罗虽然也闭上了眼睛,但耳朵始终听着周边的动静。
    谢英芝小鸟依人般蜷缩在沈岳风的怀抱里沉沉睡去。白天翻山越岭走了一天,确实也累了。沈岳风却还清醒着,他看着谢英芝精致的鼻翼有节奏的轻微的翕张,一股股温热的气息传递到胸脯,温润如玉的手臂紧贴着自己的手臂,恍惚间沈岳风感觉自己怀抱的是个熟睡的婴儿,不经意间用手轻轻抚摸谢英芝婴儿般嫩滑的肌肤。——这是谢英芝同谷俊峰离婚后睡得最香甜最安宁的一个晚上。
    谢英芝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她一睁开双眼,正好第一缕清晨的阳光斜射进岩洞里。
    “昨晚睡得真香,感觉一忽儿天就亮了。”
    谢英芝起身伸了个懒腰,沈岳风几乎一夜未睡,此刻正眯着双眼打盹,谢英芝离开他怀抱时,沈岳风也从迷糊中醒来。
    “辛苦你了——我的农民大哥。”谢英芝很自然的亲了下沈岳风的脸颊,对沈岳风彻夜的呵护表示感谢。这突如其来的赏赐,让沈岳风一夜没有休息好的疲倦感荡然无存。这就是谢英芝的魅力所在。
    沈岳风稍事整理后说:“我们早点出发,我们只有绕道回紫清谷,那悬崖上的渗水没几天干不了,我之前从别的路径下过山,只不过二十多年了,现在也记不大清楚,只是知道大概方向,只要下了山后遇到人家就好办了。我们必须早点出发——趁天黑前赶回紫清谷。”
    昨天上山来的路上,有一面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上山的时候天气晴朗,那岩石表面是干燥的,胆子大的人,循着前人攀登过的痕迹,手脚并用可以爬到山顶;昨天下午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森林中有大量的积水持续渗透出来,顺着岩壁表面流下去,原本险峻的峭壁,有水在上面,人根本就站不住脚。沈岳风只好选择绕道回紫清谷。二十多年前,沈岳风同他师傅上五指峰打猎时,也遇到过这种天气,是他师傅带他下山,带他走出这片原始森林的,时隔多年,对于下山的路径和方向,也只有个模糊的大概的印象。印象中一路上荆棘丛生,差不多走了十多个小时才看到有人家。
    沈岳风凭记忆朝西北方向沿着可以前进的“路径”向前推进。这是一片千年封禁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没有现成的路。沈岳风眼前所见,是连绵起伏,莽莽苍苍的群山,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脚底下铺满枯枝落叶,杂草丛生,荆棘遍地,藤萝缠绕,灌木茂盛——这里土地肥沃,雨水充沛,只要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雨露能淋洒到的地方,各种植物竞相生长,蓬蓬勃勃,草木葳蕤。
    沈岳风在前面开路,谢英芝尾随在沈岳风后面。刚开始,勇敢的谢英芝觉得在原始森林中披荆斩棘前进挺有趣味的,没多久,趣味就变成畏惧了。谢英芝昨天出来逛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无袖的齐膝的棉质连衣裙,膝盖以下的脚肚子,时不时被树枝刮一下,或是被荆棘刺一下;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时不时被苇叶割破,或是被藤蔓缠绞。号称演艺圈女强人的谢英芝,在困难面前从未退宿过,从未屈服过,但此时此刻,谢英芝畏惧了——她不知道还要多久 才能走出这片似乎永无尽头的原始森林。
    @陌上花开2021M 2021-04-29 21:25:14
    精彩,期待继续更新
    -----------------------------
    会持续更新
    ——从高耸的五峰山上下到一道幽深的峡谷里,太阳已经升到峡谷的正上方了。这是一道如巨型漏斗般的峡谷。越是快到谷底的时候,山坡就越陡峭,没有道路可依循,全凭自己的感觉往前闯。遇到垂落的岩坡就靠攀藤附葛往下爬。遇上没藤可攀没葛可附的峭壁,就屁股朝下直接往下滑。有个垂直下落的悬崖,有十多米高,无藤蔓可攀附,幸亏底下有棵参天大树紧靠悬崖生长,恰好有一根树枝伸展到岩石上。演员出身的谢英芝,也曾拍过一些惊险的场面,为安全起见,导演经常劝她找替身上,她每次都自己上,她从未畏惧过。可是,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让她心虚了,腿软了,如果是拍戏,她真想跟导演说,找个替身上吧,可这不是演戏,必须她亲自去完成。谢英芝蹲在岩石上不敢起来,这树不是一般的高,这悬崖深不可测,之前拍戏拍爬树的镜头,都是有安保措施的,树没有这么高,也没遇到过这么险峻的环境。谢英芝害怕爬树。沈岳风只好背着谢英芝,爬上这根足以支撑他们两人重量的树枝,然后顺着树干爬到悬崖底下——时隔多年以后,那段惊险又刺激的经历,谢英芝依然记忆犹新。
    这是一道既深又窄的峡谷。谷底是一条巨石嶙峋,错落有致,激流澎湃的小溪——当地人称天水沟。昨天下午上游的原始森林里下了一阵暴雨,今天,天水沟的洪流比往日湍急,汹涌的激流撞上横亘在沟里的巨型鹅卵石,激起一阵阵雪白的浪花。落差大的地方,那瀑布的回音响彻山谷。
    “现在只要顺着这溪流往下游走,肯定可以遇上人家,我清楚这山里村落的分布,一般都是在近水的地方。”沈岳风对谢英芝说。
    谢英芝惊讶于这山洪的磅礴气势和这峡谷的壮丽景观。
    天水沟里的砂石,纤尘不染,细如白雪。流水稍缓的水坑中,水如空气般纯净清澈。水中游鱼成群结队,丝毫毕现。天水沟两旁,除了突兀的巨石,便是茂腾腾的灌木和芦苇。两边高耸的山峰与天空连城一片。半山腰上,奇形怪状的巨石与参天古木争奇斗艳。随处可见一丛丛、一簇簇鲜艳绚烂的野花。
    下到天水沟旁的时候,谢英芝已经衣不蔽体,棉质连衣裙在下山的过程中,被树枝和石头刮破磨破了好几处;脸上,手上,脚上都有被刮破刮伤的痕迹。一向自认为坚强无比,天不怕地不怕的谢英芝,在大自然面前,此刻,柔弱的像一只受伤的绵羊。早已经口干舌燥,看到天水沟的水,一连喝了好几口。她简单清理了一下手臂上和脚肚上伤口,身不由己在一块干净的巨型鹅卵石上坐下来。她已经有气无力,疲惫不堪。
    沈岳风也是累得不行,一路上他背着猎具猎物,还要时不时拉着甚至背着谢英芝走,体力消耗相当巨大,昨夜又没有休息好,现在看到了水,看到了平坦的鹅卵石,也身不由己停下来歇息,没想到一坐下来疲惫感和饥饿感同时向他袭来。此时已经日头偏西,应该是午后两点左右。看到了猎袋中的猎物,他决定先补充点能量再继续前进。天黑前能否赶到有人家的地方,暂时也不去管了。
    他四处搜寻干柴,在天水沟附近找干柴并不困难,洪水冲下来的枯枝败叶,大都会搁浅在水势稍缓的地方。沈岳风和谢英芝此刻歇脚的地方,正是在一个大水坑旁。大水坑的水至少有四五米深,却依然清澈见底,在水坑旁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沙滩,沙滩的边缘就有不少搁浅在那里的枯枝败叶。
    卡罗率先扑进水里洗了个澡,吉米也跟随着卡罗浸入水中。从水中出来后,两只狗都恢复了精气神,开始在沙滩上打情骂俏,热乎的不行。卡罗刚才在水中捕获到了一只两斤多重的红鲤鱼,此刻正看着吉米享用,满脸的幸福模样。
    沈岳风将昨夜剩下的猎物一并烤了。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像昨天夜里烤的那么讲究和细致,只是烤熟而已。胡乱填饱肚子后,沈岳风感到浑身有些燥热和黏糊,还有些瘙痒,决定到水中冲个凉后再出发。
    沈岳风和衣朝水坑深处走去,这冰凉的水顷刻间让他神清气爽。在水中沈岳风把衣服和裤子脱下来搓洗了一遍,然后游到对岸把把拧干的衣裤晾晒在一块干净的滚烫的鹅卵石上,他再次回到水中游泳,水坑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鹅卵石,沈岳风游到那颗鹅卵石上停下来,不经意间回过头来,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一个洁白修长,凹凸有致的胴体赫然印入他的眼帘,谢英芝一丝不着站立在齐腰深的水中,她似乎刚从水中钻出来,在明亮的阳光的照耀下,那湿漉漉的披肩长发,那脉脉含情的双眸,那娇挺的双乳,那虽然浸在水中,却依然清晰可见的下半身……沈岳风不知不觉陶醉了,目不转睛盯着谢英芝看。迎着沈岳风那灼热的目光,谢英芝丝毫没有感到羞涩。谢英芝双手拍打着水花说:
    “这山里的水真凉快,清澈见底,水底的砂真干净,水里的鱼真多……”
    沈岳风情不自禁欣赏美丽动人的谢英芝的时候,谢英芝也被沈岳风那古铜色的肌肤和强壮的体魄所吸引,被一个朴实的体力劳动者的匀称身躯所吸引。沈岳风那优美的游泳姿势,成为了谢英芝眼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多年以后,谢英芝只要回忆起这个画面,依然会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卡罗和吉米在干净温暖的沙滩上尽情撒欢。哗哗的流水声为它们伴奏。这在阴凉的山谷深处,即使烈日当空,也不会感觉到炎热。山风阵阵,凉爽宜人。
    …………
    @祁健 2021-04-29 21:34:24
    写得确实不错,下了很多苦功,一分辛苦一分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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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前辈的鼓励和支持,感谢前辈正肯的点评。这是我第一部正儿八经写完成了的作品,写作过程中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初次写作,文章中肯定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恳请前辈多多指导!
    沈岳风和谢英芝继续沿着天水沟朝下游走去。这里没有藤萝绊脚,没有树枝挡路,没有芦苇和荆棘偷袭,脚下是平滑圆润的鹅卵石和细腻洁净的砂子。遇到水深的地方,沈岳风就背着谢英芝走,遇到有瀑布的地方,就从岸边攀援而过。
    三点多钟,山谷里就不见了太阳。六点过后,暮色笼罩下来,看着天色逐渐黯淡,谢英芝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沈岳风说:“不熟悉山形地貌的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是非常可怕的,很难转得出来,以前有外地人进山打猎,就因为迷了路,饿死在山里,二十多年前,我师父带我走过的那条路我记不清了,我师父告诉我,在山里没有百分百把握的路不要去走,弄不好就会在山林里兜圈子,而只要沿着水路走,早晚会遇上人家,这山里的村落,大都依山傍水而建,人要喝水,农作物也要有水灌溉,都离不开水。你看,现在山谷越来越开阔了,地势也越来越平坦了,我估计就在不远的前面,应该就有人家。——这山里所有的溪流,最终都会汇集到芦溪河。”
    天水沟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天黑之前,谢英芝小心翼翼跟在沈岳风后面迈步前行。暮色降临后,视线模糊,谢英芝不禁有些缩手缩脚,脚步也迈得更慢更小了。她不习惯走夜路。
    “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想在天黑之前走出大山有些困难……天黑透后将更加危机重重。”沈岳风寻思道,望着噘着嘴,可怜兮兮的谢英芝,沈岳风决定背着她赶路,沈岳风说:“我来背着你走,我们必须加快脚步,趁在天黑前赶到有人家的地方投宿。”
    谢英芝既疲惫又惊惧,正求之不得。她趴在了沈岳风背上,双臂压在沈岳风肩上,双手缠绞在沈岳风胸前,脸贴着沈岳风的脖子。沈岳风用粗壮有力的双臂搂着谢英芝。
    沈岳风并不惧怕黑暗,他背着谢英芝在朦胧夜色中大步流星,横冲直撞。谢英芝深受感动,她全身心感觉到沈岳风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尽管他只是个农民。这个时刻关心自己的男人,像自己的父亲一样高大。小时候,父亲也这样背过自己。
    朦胧中已经看到桃树梨树了,已经看到成片的庄稼地了,已经能感觉到人家的气息了,其实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但沈岳风逐渐适应了黑暗,在黑暗中他依然能看到模糊的东西(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大的)。沈岳风再次加快了脚步。
    为了抄近路,沈岳风穿过了天水沟旁一片茂盛的野芹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沈岳风被一条隐藏在野芹菜里纳凉的眼镜蛇咬了一口,不幸中的万幸,是隔着裤子被咬的。
    虽然是隔着裤子被咬,沈岳风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沈岳风有些惊慌,虽然从未被蛇咬过,山里长大的沈岳风,从小就知道眼镜蛇毒性的可怕,他惊慌了数秒后,马上镇定下来,他提醒自己,惊慌无济于事,必须沉着应对。他把谢英芝放在一块鹅卵石上,轻描淡写说:“我刚才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不过应该没事,是隔着裤子被咬的,水边的蛇,毒性应该也不会很大,你先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用水清洗一下伤口。”’’
    谢英芝关切的问:‘“是什么蛇?”
    沈岳风说:“应该是眼镜蛇,刚才已经溜到对岸去了,你放心,应该问题不大。”会不会中毒,沈岳风心里并没有底,他怕谢英芝会担心,所以自我安慰。
    沈岳风卷起裤脚,打开手电筒,照看伤口,发现伤口并不大,也不深,只有两个浅浅的牙痕和一丝淡淡的血迹。他迅速清洗了伤口,疼痛感也稍微减轻了些。
    谢英芝不顾夜黑水滑,赶快向沈岳风走了过来,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沈岳风伤得怎么样。谢英芝蹲下来仔细检查沈岳风的伤口,虽然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但伤口似乎在逐渐变黑,应该还有毒素留在伤口,她想张嘴去吸,被沈岳风制止住了,“绝不能用嘴巴去吸蛇毒,那样更危险,帮我撕一条布带,把脚脖子绑一下,现在首要任务是尽快赶到村庄,如果真的中毒了,必须尽快上医院救治。”
    感谢品读!
    自己顶一下
    @邗江老刘 2021-04-30 17:19:13
    东篱,明天是五一劳动节,祝福你五一小长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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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刘哥五一节快乐!
    罗敏在十八都镇中学教书。平时她住学校的集体宿舍,周末会回罗家坳陪一下年迈的父母,帮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和农活。父母一手促成的婚姻并没有让女儿得到幸福,做父母的内心也有些愧疚。所以罗敏离婚之后,做父母的对于女儿的感情生活和婚姻问题不闻不问。老两口偶尔也会相互叹息道:‘“如果当时第一份感情我们不要过多干预,也不至于会这样。”
    罗敏已经四十多岁了,离婚后一直一个人过,她心里只想着一个男人,也只装得下那一个男人,那个既让她爱的死去活来,又让她恨得痛彻心扉的男人。她至今未再婚,就是一直在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正是沈岳风,她的初恋情人,一个像风一样男人,一个随时能感觉到却似乎永远都抓不住的男人。
    一个男人在天水沟被眼镜蛇咬伤了——这个消息顷刻间被三驼子传遍了整个罗家坳。三驼子是个单身汉,他单独一家住在山谷的最深处。谢英芝架着沈岳风赶到三驼子家时,沈岳风的整只右脚又黑又肿,根本就不敢落地。沈岳风虽然一直咬牙坚持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但明显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头也越来越晕,浑身无力。罗家坳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单身汉三驼子家里,得知沈岳风他们连晚饭都没有吃,马上有好心的村民从家里送来了饭菜。
    村里有经验的老人查看了沈岳风的脚后,建议马上送到镇上卫生院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这里离镇上至少有二三十公里,有人提议用担架抬,也有人建议用平板车推,老人都摇头,说时间可能来不及。这时,有个在镇上上初中的小伙子说:“今天是星期天,罗老师应该回了罗家坳,可以让她用小轿车送这位叔叔去镇上——时间就是生命。”初中生飞奔到罗老师家里,发现罗老师果然在家。
    这天晚上,吃完饭后,罗敏有些心神不宁,莫名其妙的。当听到三驼子传来消息,说有人被毒蛇咬了,心神不宁中又带着惊惶不安的感觉(仿佛自己至亲的人被毒蛇咬了),在这宁静的山村里,这是罗敏从未有过的。罗敏不喜欢凑热闹,没有跟随邻居去三驼子家。她在家莫名的为被毒蛇咬了的人担心着,希望自己能帮上点什么忙。村上唯一的初中生到自己家里打听自己有没有回家时,她知道自己能帮上忙了,马上跑到自己车子旁边等候。罗敏买了辆小轿车,每个周末开车回罗家坳,车子停在村口的水泥路上。
    很快一伙人大呼小叫簇拥着过来了。罗敏意想不到的是被毒蛇咬伤的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沈岳风,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还有一个容貌与气质俱佳的女人陪在他身边,此刻正泪水涟涟握着沈岳风的手,心里比谁都紧张。此时,沈岳风已经头昏眼花,呼吸困难,不省人事,情况非常危急。
    罗敏攥着沈岳风的另一只手,使劲摇晃,说:“你醒醒,沈大哥,我是罗敏啊!”
    沈岳风听到罗敏两个字,清醒了过来,他紧紧抓住罗敏的手,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罗敏马上打开车门,众人齐心协力把沈岳风扶到后座上。谢英芝并不知道罗敏与沈岳风的关系,她对罗敏说:“快!快送这位农民大哥上医院去,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毒蛇咬的,他是一个非常让人敬佩的人。”
    罗敏恶狠狠剜了谢英芝一眼,气汹汹说:‘“我知道!”
    谢英芝并没有在意罗敏的表情和语气——她一心只想着快点将沈岳风送到医院。
    沈岳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黑暗的大山深处,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小轿车急速向前行驶。目标十八都镇卫生院。
    十八都镇大部分村庄地处森林腹地,每年春夏之交,都有不少村民被毒蛇咬伤,被送到镇卫生院救治。卫生院备有足够的抗毒蛇血清。
    值班医生连夜对沈岳风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并注射了抗毒蛇血清。
    两个并非伤者家属的女人,却对伤者表现出如此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值班医生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
    值班医生说:“该做的我都做了,病人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至于情况是好转还是恶化,要看病人的抵抗能力和有多少毒素留在体内,以及毒素的扩散情况,不过,依我判断,幸亏送的还算及时,病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如再晚几个小时送来,情况就更加麻烦。”
    谢英芝说:“我需要百分百确保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他是为了救我而被毒蛇咬到的,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如果转院,他完全康复的概率会不会更高些。”
    值班医生说:“像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不建议转院,对于被毒蛇咬伤的病人,大医院能做到的,我们这边也都能做到,我们医院一年要救治几百个被毒蛇咬伤的病人,只要送治及时,大部分都不会危及生命。”
    两个素昧平生的漂亮女人,都哭红了双眼,一左一右站在沈岳风的病床边。沈岳风还处于昏迷状态。所幸的是,心跳趋于平稳,血压也基本恢复正常。
    罗敏对谢英芝说:“要不你先去镇上宾馆开个房休息一下,沈岳风有我照看就可以了。”
    谢英芝感觉到了他们不一般的关系,罗敏对于沈岳风的爱意是写在脸上的,而自己跟沈岳风认识才几天。即使留在这里会有些尴尬,即使走了一天的山路已经感到困倦,谢英芝还是不愿马上离开医院。她对罗敏说:“我同沈岳风素昧平生,我只是紫清谷的一个游客,我受好奇心驱使,攀登上五指峰,突然遭遇暴雨,幸亏遇上沈岳风,因为雨水无法原路返回,沈岳风为了带我走出那片原始森林——今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沈岳风为了赶在天黑前遇上人家,而我已经实在走不动了,他就背着我走,天已经黑了,不小心就被眼镜蛇咬了一口——我虽然跟他不是很熟,但我认为他是我遇到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好好珍惜吧,我祝福你们。”
    罗敏说:“我们之前相爱过,没有缘分走到一起,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已经结过婚,后来又离了,现在在镇上教书。你若觉得他好,他若也觉得你好,那我衷心祝福你们。”
    谢英芝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罗敏看透了,脸色微微泛红,不过很快镇定下来:“罗老师见笑了,我只不过刚认识他而已,确实很欣赏他,但还谈不上喜欢,现在不想那么多,真心希望他能尽快康复,不然,我会一辈子感动不安。”

    (第一章完)
    第二章
    多年之前一个风雪之夜
    农历1958年腊月底最后一天的傍晚,江南地区三省交界的武夷山深处一个幽深狭长的峡谷里,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苍白、神情忧郁的青年男子迈着急促的步伐。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暮色四合,寒风冷冽,满目疮痍。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道路铺满枯枝败叶,挤挤挨挨的灌木和苇草把原本狭窄的弯曲山路挤压成一条模模糊糊的细带子。
    青年男子左腋下夹着一个旧帆布包,右肩上扛着一只蛇皮袋,鼓鼓的,沉沉的。青年男子有些气喘——蛇皮袋里装的都是山里的村民硬塞给他的。他快速越过陡峭的茅家岭,进入幽深的紫清谷。暮霭沉沉,北风呼啸。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青年男子愈走愈心虚。
    “这鬼天气!这风跟刀子似的——好像降雪粒子了???”青年男子喃喃自语,感觉有坚硬的冰冷的东西在击打自己的面庞。他举目四望:两边巍峨的山麓如巨兽朝他猛扑过来,深邃的峡谷仿佛如永无尽头的无底深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该死的天气,怎么转眼就黑了——要是有只手电筒就好了,早上出门怎么就忘了带呢?也没想到会耽搁到这么晚。唉!都不容易!要是大家手头宽绰,也不用每家都等那么久。”青年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早上进山要工钱的经历,像电影回放一样从脑海里闪过:大多数东家,尽管找左邻右舍东拼西凑,还是因凑不够数而一个劲赔礼道歉,蛇皮袋里装的,就是这些山民攒下送给他的,有笋干、腊肉、熏鱼、板栗等;说心里话,如果自己不是要给伙们开工资——对了,木材供应商刘老板此刻也许还在自己家里坐着呢——谁愿意大过年的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受罪。阴郁的天底下,草木萧瑟,狂风裹挟着雪粒子猛烈地往青年男子脸上扫,无情地往他脖子里灌。要是戴顶斗笠就好了,这鬼天气!
    黑暗像幕布一样笼罩下来。紫清谷到桐坞村至少还有十多里路,印象中这一带并没有人家。这黑咕隆咚的,风又狂雪又暴,连个手电筒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晚上在紫清谷过夜,不被野兽吃掉,也要冻死。眼下还能凭着模糊的视线赶路——已经摔过两跤,被枯藤拌住脚摔了一跤,踩到一个深坑里摔了一次,肩背和四肢还隐隐作痛。再这样走下去,摔也要被摔死。这能怪谁呢?要是附近有户人家就好了,可是,走这条路也并非第一次,印象中并没有看到过人家。这荒山野岭的,谁会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青年男子一筹莫展,近乎绝望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似乎有一丝微弱的淡黄色的光线,在狂风肆虐下若隐若现,似有若无。那光线分明存在,莫非有人家?!在一团漆黑中,那闪闪烁烁的黄色微光瞬间给了青年男子无限的希望和勇气,让他从心灰意冷中抖擞起精神。青年男子加快脚步,朝那散发出微光的地方走去。
    光线越来越近了,是从一间矮小的茅棚的门缝里漏出来的。原来这山脚下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茅棚掩映在大树底下。所以,平时路过时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这座孤零零的,在寒风中似乎瑟瑟发抖的破旧的茅棚前,青年男子寻思:会是谁住在这远离人间破烂不堪的茅棚里?应该是守山的护林员吧?惊喜之余,一股悲凉孤寂的心情油然而生。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官端正,明眸皓齿的青年妇女。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泪光闪闪中挤出一丝微笑。青年男子浑身一震。眼前出乎意料的漂亮妇人,让他一时不知所措,进退两难。青年男子期期艾艾说:
    “打扰了——打扰了,我是十八都镇的木匠——木匠李树荣,早上出来忘了带手电筒,路上又耽搁了点时间,路过这里的时候天说黑就黑了。”青年男子原本腼腆,在漂亮妇人面前,更显紧张。
    感谢品读!文章环境描写和营造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感谢细心品读!文章环境描写和营造确实费了点心思
    “先进来再说吧,李师傅,外面风狂雪暴的,太冷了”。妇人打开门,顺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毛巾,边用毛巾拍打李树荣头上和衣领上尚未融化的雪花边说:“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不容易,这风也太大了,这天气要冻死人咯!”
    李树荣弯腰低头跨入茅棚,矮小的茅棚里面非常狭窄,一张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灶膛、餐桌、衣柜、碗橱等都挤放在剩下的狭窄空间里;土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火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里面的人影物影也随风摇曳。一个七八岁的,黑瘦的小男孩,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李树荣看,半个鸭腿搁在张开的嘴巴里(小男孩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从未有第三个人出现过,这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让小男孩既惊又喜)。
    茅棚内一目了然。没看见意料中会出现的男人。只有可怜的孤儿寡母。那微弱的火光,那拥挤的摆设,那不断从门缝窗隙钻进来的冷风,那土墙上黄泥剥落的景象,那矮小的餐桌上的饭菜,还有那挂在床头墙壁上的一个嵌了幅黑白照的相框……眼前一切的一切,莫不令李树荣感到凄清和悲凉。
    “有手电筒吧?借我一只,我晚上要赶回镇上,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在这里投宿显然不合适,晚上不赶回家,家人会担心自己,木材供应商刘老板会以为自己故意躲着他,伙计们辛苦了一年没结到工资,如何向家人交差,唉!还是想方设法尽快赶回去吧。
    “很抱歉,李师傅,家里没有备手电筒——这么晚了,天又寒冷,先进来吃点东西吧。”
    李树荣尴尬的站在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妇人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有意打消他的顾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说:“进来随便吃点吧,李师傅。”
    鸭肉的香味,像无数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李树荣的鼻子,在寒冷中饥饿感更加强烈。今天是大年夜,妇人宰了一只自己养的肥鸭,用陶罐焖熟,摆在矮小的饭桌上。
    “喝点酒御御寒吧!”妇人给李树荣筛了半碗白酒,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给您添麻烦咯——我不太会喝酒”,李树荣半推半就接过酒碗,挨着小男孩坐下来。
    “这大过年的,还在外面忙啊——都挺不容易的,喝酒吧喝酒,小兄弟。”(其实李树荣比妇人还要大一岁,但因为瘦削清秀,面色苍白,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
    窄小的茅棚里,微弱的黄光下,破旧的矮桌旁,木匠李树荣与年青妇人相对而坐。小男孩因为怕生,捧着个鸭腿站到灶膛旁吃。灶膛内柴火的余烬还未熄灭。在局促不安中,李树荣腼腼腆腆坐下来,端起碗筷吃起酒菜。不再有饥寒交迫的感觉。对于眼前年青漂亮的妇人,李树荣不敢正眼去看。而妇人坦然劝酒添菜,晶亮的双眸盯着眉清目秀,羞涩腼腆的李树荣。另一个与眼前年轻人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面容清晰的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那是黎婉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他叫沈家麒,不过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对沈家麒的回忆不知不觉令黎婉秋泪流满面。
    眼前的年青妇人,为何会带着儿子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为何会住在这么破烂的房子里?年青妇人喝了点酒后面色微红,更加楚楚动人。年青妇人的命运不知不觉牵动了李树荣的心。李树荣几次想开口问关于她的男人,却始终没有问出口。这一切,黎婉秋都看在眼里。黎婉秋并不讨厌这个神情忧郁,沉默寡言的年青的木匠师傅。黎婉秋主动向他讲述起了自己的身世。
    “李师傅,你躲躲闪闪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们孤儿寡母住在这里充满好奇和疑问。为什么会住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我们母子俩又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我的丈夫是谁?到哪里去了?
    这一切都要从10年前说起——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10年过去了。谢天谢地,我们母子俩居然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男人也还活在世上,即使再苦再累,我都会认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已经不在了,他是活活被人打死的,多么善良优秀的一个人,就因为他是地主的儿子。你说你是十八都镇的,你肯定听说过沈毓贤吧,就是一手创办了沈氏纸业公司,一手兴建了沈家大院的沈毓贤(当然,我知道镇上的人习惯上都叫地主富豪沈财主)。我丈夫沈家麒就是沈毓贤的三儿子。
    我叫黎婉秋,我父亲是县城有名的裁缝师傅,我父亲开的裁缝铺租的是沈家的店面——当时那条街一大半的店面都是沈家的财产。
    沈家麒到县城读高中的时候,我们认识了。他住在我家裁缝铺后面的一个院子里,每天上学放学,都要从我家客厅路过。我们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我们认识不到一年,他家里人就委托童掌柜来提亲了。1949年年初,我们结婚了。
    毫无疑问,我公公沈毓贤是个很有本事的商人,他用短短一二十年的时间,就把一个小小的造纸作坊,扩展成江南地区规模最大的纸业公司,分厂遍布江浙沪一带。沈家成了名副其实的首富,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商铺不计其数,历时二十余年、耗资数十万两白银修建成的沈家大院更是声名远播。1948年年底,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逃往香港或台湾的途中,特意绕道到十八都拜访我家公公,告劝我公公随同他们离开大陆。
    1949年3月,就在我婚后一个多月,我公公沈毓贤做出举家迁往台湾的决定。我是独生女,父母从小视我为掌上明珠,他们极力劝我留在大陆,我也不愿看见他们老无所依,就留在了十八都,沈家麒也陪我留了下来。我没想到我留下来的决定会害了他。
    1949年6月初,解放军击败了国民党军队,永和县解放了。我在沈家大院住了不到半年时间,我和我丈夫沈家麒就被赶出了沈家大院。没多久我丈夫就被民兵队抓走了,不知被拘禁在哪里。那时我已经怀孕了,我无家可归,没人敢收留我。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劝我同沈家麒离婚。我做不到。为此,我同我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决裂了。他们都不敢收留我这个地主家的媳妇。也有善心的人想帮我,但都是偷偷摸摸的给我点吃的,穿的。都怕受到牵连。我四处打听我丈夫被关押在哪里,三个月后,才有人告诉我,是关押在白花岩的岩洞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
    我跪在洞口跪了两天两夜,终于有个小伙子在他值守的时候发了善心,让我见到了我的丈夫。短短三个月不见,我丈夫完全变了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除了眼神可以确认他是我丈夫,否则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遍体鳞伤,、面无血色、瘦骨嶙峋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他被抓走的时候是秋天,穿的是单薄的秋衣,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寒冬,他穿的还是单薄的秋衣,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山洞里阴暗潮湿,冷气逼人。我丈夫浑身抖索着蜷缩在我眼前,对我说,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们没日没夜折磨我,毒打我,逼我喝自己的尿,把我吊起来不给我水喝,逼问我黄金白银的下落,我说没有,他们没有人会相信。一定要我开口说出藏在哪里,我实在熬不下去了。我一直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想见到你,现在,我死而无憾了。听我的话,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
    我丈夫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他看见乞丐,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乞丐。他是个路上看见蚂蚁,都会绕道走的人。他才刚从学校毕业,他父亲的生意他从没有参与过,命运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残酷?”
    讲到这里,黎婉秋几度哽咽,潸然泪下。她情不自禁到床头把结婚照捧在手上,抱在怀里。李树荣近距离看到了已经褪色的结婚照,照片中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温文尔雅,照片中的新娘子端庄秀丽,满脸幸福。此情此景,不禁令李树荣感慨万分。他发自内心同情眼前可怜的孤儿寡母。
    小男孩吃饱了饭,已经自觉的上床睡觉了。灶膛内木柴的余烬已经熄灭。外面的狂风更加猛烈,呼呼作响;茅棚的顶上,不时有茅草被狂风卷走。整个茅棚在寒风肆虐中瑟瑟发抖,那盏孤清的灯盏火东摇西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扑灭——但一直在顽强的燃着,给这黑暗冰冷的世界以光明和温暖。黎婉秋擦干眼泪,继续讲述道:
    各位网友文友,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没多久,我就接到了我丈夫的死讯,我无法接受,三个月前,刚被他们带走的时候,我丈夫是个健健康康的男人,他是活生生被人折磨死的,被人下狠手打死的,就因为他是沈毓贤的儿子,就必须交出黄金白银,交不出来就要偿命。我公公沈毓贤只是个生意人而已,他是挣了不少钱,但他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做了不少善事,很多人都接受过他的救济。
    带话人说我丈夫是畏罪自杀。我丈夫还在的时候,虽然我被赶出了沈家大院,几乎等同于从天堂被赶到地狱,但我还是有坚强活下去的勇气,期待着有一天能与他团聚。我丈夫死后,我绝望沮丧,痛不欲生,每当我想自寻短见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丈夫最后对我的嘱咐和那殷切的眼神,肚子里的小家伙总会适时的踢上两脚——我咬牙活了下来。
    ——我在这里已经居住了整整8年,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再苦再难,我都已经适应。沈家麒死后,我居无定所,而肚子一天天显形,总不能看着一个孕妇睡大街吧,这眼看着就要临产了,心肠再硬的人也会动恻隐之心。有人提议,说紫清谷有一间茅棚空着,可以让我去居住。就这样,我来到了这里。刚过来的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仿佛噩梦。从小到大,我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嫁到沈家后,更是时刻有人伺候,锦衣玉食。初到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又什么都不会,我以为我们母子俩会饿死在这深山老林里。所幸的是,这世上毕竟还是心善的人居多,离这里最近的村庄是桐坞村,得知一个孕妇独自一人住到了这荒弃的茅棚后,村里马上来人帮忙把茅棚修葺了一番,保证遮风挡雨不成问题。
    儿子取名沈岳风,是因为白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山,整个晚上陪伴我的是呼呼响的风声。儿子出生后,周边山村里的一些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抱着鸡蛋和母鸡翻山越岭过来看我,安慰我,鼓励我,教我如何过生活,这些淳朴而善良的老奶奶,她们的善意我很清楚,她们担心我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吃不了这个苦,怕我会想不开;——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如果当时没有这些村民的关心和帮助,没有这些前辈的劝慰和开导,我们母子能否活下来还真是个未知数。我不能辜负了这些热心的村民,我结束了以泪洗脸的日子,开始用微笑面对生活。”
    风停了,万籁俱静。灯盏火静静的照着,屋里的光线比刚才明亮了很多。棚顶上绵绵密密的滋滋声,不紧不慢透过茅草传递下来。外面漆黑的夜空中,飘洒着鹅毛般的大雪,雪花落在茅草上的滋滋声,使山谷的黑夜显得更加寂静。夜逐渐深了,在明亮的灯盏火的照耀下,黎婉秋悲伤落寞的表情渐渐消失,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倾诉后心情的释然,黎婉秋变得面色红润,凄楚动人。李树荣虽然已经结过婚,但在黎婉秋面前,他还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害羞。善解人意的黎婉秋看出了李树荣的拘谨和矛盾心理。她起身打开木门,看见火光能照射到的一方夜空中,正降落着密密麻麻的雪花,门前屋檐下已经积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光线照不到的夜空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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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得好大!外面黑黢黢的,晚上将就着在这里住一夜吧!我帮你打个地铺,李师傅。”
    黎婉秋顶着漫天大雪,摸黑到门前的柴草垛里抱了几捆干燥的茅草,把小饭桌搬到屋外,然后把茅草铺在湿冷的泥地上,又从衣柜里抽了一张薄薄的旧毛毯压在茅草上,没有被子,只好从床上掀了一件丈夫留下的旧棉大衣给李树荣当棉被盖。
    “将就着睡一夜吧,总比在外面好些!”
    木匠李树荣家住在十八都镇上,常年做活却在山区里。山区里地广人稀,村落与村落之间,往往相隔很远。深山里沟壑纵横,良田稀少,所以各村落都不大,每个村落,往往也就三五十户人家。同一个村落的邻居之间,有的也相隔好远,似乎都习惯了独居的生活。木匠李树荣一年四季都有活干,无论哪户人家嫁女儿,或是娶媳妇,都要邀请李树荣这样的木匠师傅,到家来干几天活;要嫁女儿的,免不了要打一堂嫁妆,要娶媳妇的,免不了要打张新床,拾掇个新房。靠山吃山,山区里的房子,大都是竹木结构,趁木匠师傅来家,往往也会让木匠师傅把松动的榫头紧一紧,猪栏羊圈也需要加固一下,水车、犁、耙、锄头等农具也会趁机拿出来翻修一下,一户人家坐下来,没个十天八天走不了。碰到手头宽裕的人家,干完活就可以拿到工钱,碰到手头紧张的人家,往往要等到秋后或年底结账。1958年,大山里十有八九的人家都手头紧张。
    李树荣白天翻山越岭,走了五六个这样的村落,去收取今年的工钱。在结账的过程中,东家不好意思让李树荣走空头路,总到到左邻右舍去借借看,这家耽搁一点时间,那家耽搁一点时间,不知不觉就傍晚了。有些人家实在凑不出钱,无论如何也要李树荣收下点山货(笋干、茶叶、腊肉、甚至有刚打回家的野兔)。
    李树荣回家的路上,经过紫清谷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天色急遽暗了下来,紧接着下起了大雪,正当他苦于忘记带手电筒而担惊受怕的时候,看到了黎婉秋居住的茅棚里散发出来的一点微弱的黄光,本想去借个手电筒,好安全赶回家中,不料没有借到,山路崎岖,天空一片漆黑,又降起了大雪,李树荣想走也走不了,只好投宿在黎婉秋家。
    晚上喝了不少烧酒,李树荣不胜酒量,刚开始躺在干燥的茅草上,有毛毯垫和棉大衣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因为白天走多了山路,夜里一躺下就沉沉睡去。听着李树荣入睡后发出的匀称的鼾声,黎婉秋思潮起伏,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在紫清谷这间孤独的茅棚里整整生活了8年,黎婉秋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今晚,在半杯烧酒的作用下,睡在床底下俊秀男人的鼾声,唤醒了自己还是个年青女人的意识。
    李树荣梦见自己在冰面上行走,寒风冷冽,突然,他一脚踩空了,掉进了冰窟窿里,冰块下的冰水顷刻间就让他全身湿透,冷气钻进了他的骨髓,他开始拼命挣扎,想爬出水面,可是怎么也爬不上来。他被惊醒过来,不,应该说是被冻醒过来,醒来后,他真切的感觉到寒气逼人,瞬间睡意全消,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禁吱吱打颤。
    床上相对会暖和些,黎婉秋一直没有入睡。睡在地上的李树荣被地下的冷气冻醒,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中,寒气向他五脏六腑侵袭,他身不由己哆嗦道:“好冷啊!”黎婉秋自然而然接茬道:“要不上来睡吧?床上会暖和些。”李树荣完全被冻得失去了理智,毫不犹豫向温暖的地方奔去。
    …………
    @周涛1115 2021-05-01 16:06:24
    李树荣虽然已经结过婚,但在黎婉秋面前,他还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害羞。善解人意的黎婉秋看出了李树荣的拘谨和矛盾心理。她起身打开木门,看见火光能照射到的一方夜空中,正降落着密密麻麻的雪花,门前屋檐下已经积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光线照不到的夜空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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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山上飞下来觅食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外面天光了,明亮的光线透过门缝窗隙射进来,茅棚内也有了柔和的黯淡的微光。李树荣苏醒过来,内心感到羞愧不已,一再为自己夜里的冲动向黎婉秋道歉。黎婉秋含情脉脉凝望着李树荣,丝毫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
    “天亮了,我该回家去了,我会记着你的!”李树荣拥抱着黎婉秋说。
    两人在门口手拉着手依依不舍。黎婉秋泪光闪闪,目不转睛凝望着清秀瘦削的李树荣。
    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大雪,大雪覆盖了远山近树,漫山遍野白茫茫,白的耀人眼目。天空中挂着一轮苍白的太阳,阳光苍白的照耀着茫茫大地。天空有亮度却没有温度。
    “路上湿滑,带根木棍拿在手上,会安全些。”黎婉秋从柴草垛里挑了一根手臂粗细,约一人高的直木棍,递给李树荣。
    “大雪把道路都覆盖了,确实有些难走——这些山民让我捎带的东西就留下来吧!带在路上也不方便。等积雪融化了,天气晴稳了,我会再过来,昨夜雪下得极大,房顶靠山边那个角落的茅草都被雪压塌了,不翻修一下,来年春天降雨的时候会漏水的。”
    踏着琼浆碎玉,李树荣恋恋不舍离开了黎婉秋,离开了这间孤零零的茅棚,离开了这株被冰雪覆盖,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红豆杉。黎婉秋目送李树荣沿着七星渠边蜿蜒曲折的小路向桐坞村走去。幽深狭长的紫清谷白茫茫一片,七星渠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不知疲倦的喧哗着,远去的李树荣逐渐缩小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在拐弯处消失不见了,黎婉秋还伫立在篱笆旁,朝李树荣消逝的方向凝望。滚烫的泪珠持续掉落在脚下的雪地上,不知不觉留下了一窜或深或浅的窟窿。
    原来就杂草丛生,弯弯曲曲的小路,在积雪的覆盖下,只能看到隐约而模糊的路径的轮廓,小路是顺着七星渠水流的方向向前延伸的。在这深山老林里,大部分村落都散布在沟渠旁边。李树荣一路上几次险些摔倒,幸亏有木棍作为支撑,才幸运脱险。每向前跨出一步,都像在冒险似的。
    从各山谷中流出的类似七星渠的溪流,先后都汇入了芦溪河——十八都镇就在芦溪河岸边。这座千年古镇,历来为闽浙赣三省通衢要道,往东翻过几座高山,便是浙江江山,往南穿过几个峡谷,可达福建浦城。李树荣的家就在芦溪河边,门前是铺满青石板的古街道,屋后便是流水潺潺的芦溪河。古街上的青石板被岁月磨砺的温润光滑。站在后门的阳台上,可以看到芦溪河水中鱼儿游来游去。因地处偏僻,古镇的建筑至今保存良好,古镇历史悠久,风光秀丽,如今慕名前来寻古探幽,旅行观光的游客络绎不绝。
    临近中午,李树荣才赶回到镇上。镇街洁白的雪地上,已经落满了鲜红的鞭炮的纸屑,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灯笼,宁静的古镇上呈现出一派欢快祥和的新年景象。老百姓都期望新的一年幸福吉祥,万事如意,所以特别注重新年新气象,似乎新年的喜庆氛围,可以给新的一年带来好运。不管往年的日子过得如何,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毕竟,这又是新的一年,充满无限希望的一年。
    还没到家,李树荣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带着两个女儿站在自家门口,朝自己回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1959年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木匠李树荣带着两个伙计,背着整套的木匠工具,来到了紫清谷这株千年红豆杉下面。师徒三人对着这间破旧的茅棚指手画脚。女主人黎婉秋没在家。她带着儿子沈岳风在对面山麓摘茶叶、挖春笋。李树荣没等黎婉秋回家,就开始对茅棚进行检修,经过他们师徒的反复查看,勘测,李树荣发现,这间茅棚的主体墙已经严重倾斜,棚顶的主梁也已经被虫蛀空,棚顶随时都有可能塌陷,那后果不堪设想。对这间茅棚进行返修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李树荣查看地形,决定在茅棚旁边的空地上另起一栋新房子。这茅棚加固一下做柴房还可以,住人绝对是不行的。
    黎婉秋挑着竹笋和茶叶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后两点多了。李树荣已经对旁边的空地进行了清理和测量,房屋的结构和尺寸也有了基本的规划。拿着工具的李树荣,是个专业的木匠师傅,全然没有上次投宿时的羞涩和腼腆。黎婉秋刚歇下竹篓,李树荣就把自己的初步计划和想法告诉了她。
    “每次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母子俩总是战战兢兢,在里面惶惶不可终日,总担心房子会塌下来……李师傅,就按你说的做吧,有劳你了,我给你们烧水煮饭。”黎婉秋内心充满喜悦之情。
    一个小时后,一桌热乎乎的饭菜摆在了院子里。腊肉蒸笋干,荷包蛋、辣椒炒河鲜、野芹菜、菌菇汤等几个家常菜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半个月之后,一栋竹木结构的黑瓦房建好了。搬进新房子里,黎婉秋对李树荣师徒三人充满感激之情。终于住进了像个人住的地方,有独立的厨房和独立的卧室,还有独立的茅厕,住了整整八年年连猪圈都不如的茅棚,站在新房子面前,黎婉秋喜极而泣。
    四十多年后,我到紫清谷沈岳风家做客,沈大娘就是在这栋房子里招待我的。我非常敬佩李树荣师傅的手艺和才华,尽管四十多年过去了,这栋房子依然很结实,房子因地制宜设计,既美观,住着又舒适。而旁边那间当时黎婉秋留李树荣投宿的茅棚,现在已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那年秋天,黎婉秋又诞下一子,寂静的山谷里,终日能听见的声音,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哗哗的水声,大儿子取名沈岳风,黎婉秋给第二个儿子取名沈岳水。
    人一生最大的不幸不是从小出身贫寒,一辈子穷苦;而是出身富贵却中途惨遭变故,仿佛从天堂跌入地狱,这其中的痛苦和绝望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黎婉秋便是这样不幸的一个人,被人赶出沈家大院之前,从不知道人间疾苦为何物,孤身一人住到那孤零零的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破茅棚后,才开始新的人生,才开始体验到从未体验过的种种:心爱的丈夫惨遭荼毒离世,自己无依无靠,亲人疏远,世人吐弃,这远离村庄的茅棚每夜都能听见让人心惊胆战的鬼哭狼嚎声,更考验她的是如何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孩子出生前,她是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孩子出生后,她要抚养小孩,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身上,那一年,她年仅20岁。
    人的忍耐力和适应能力都是无限的,只要有活下去的欲望。刚搬到紫清谷居住的前两年,黎婉秋仿佛经历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切从零开始。忘记自己是大小姐,是少奶奶的身份。自学做家务。自己到森林里谋食,筛选哪些野菜可以食用,哪些菌菇没毒。自己开垦菜地种植蔬菜。硬着头皮下水捉鱼。自学捕猎野鸡野鸭。自学绩麻(卖了换油盐)。为了能生存下去,黎婉秋自力更生,逼自己成了无所不能的女强人,里里外外一把抓。
    风里雨里,看着儿子沈岳风一日日茁壮成长,黎婉秋倍感欣慰,自己的坚韧总算没白费。黎婉秋走到哪里,儿子沈岳风跟到哪里,沈岳风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够跟着黎婉秋爬上高高的紫清山,不需要母亲背,只要拿根葛藤或木棍牵一下即可;五六岁的时候,就会帮黎婉秋摘茶叶,黎婉秋挖竹笋的时候,沈岳风会帮她把竹笋搬进竹筐里。七八岁的时候,黎婉秋买了一只羊羔给沈岳风放,沈岳风把羊羔当成宝贝一样呵护,每天把它喂得饱饱的。十岁的时候,黎婉秋才考虑让他进学堂读书。黎婉秋居住的地方,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十多里路,并且都是山路,黎婉秋放心沈岳风独自往返的时候,才让他上学。
    二儿子沈岳水出现在黎婉秋生命中,纯属意外。黎婉秋虽感意外,但出生后,一样疼爱他,沈岳水出生后,家庭条件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住上了李树荣盖的新房),基本上不缺吃不缺穿,虽然条件更好了,沈岳水出生后,却一直体质虚弱,跟李树荣一样清瘦苍白,平时也像女孩子一样斯文内向,从小就喜欢待在家里。这一点同沈岳风截然不同,沈岳风从小就喜欢往山上爬,往大森林里钻,喜欢打猎,体质强壮,性格外向。相比之下,黎婉秋更偏爱沈岳水多一些。
    沈岳风小学毕业后就辍学了,因为他已经死去父亲的身份,他没有资格继续上初中,尽管他毕业考试考了全校第一名。沈岳水只上了两年学就不愿意去学校,回家后黎婉秋自己继续教他认字读书。
    光阴迅速,转眼间沈岳水已经长到了十五岁。个头已经超过他母亲,长得跟沈岳风一样高,只是没有沈岳风强壮。他依然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他喜欢宅在家里看看书,帮母亲做做家务,而沈岳风喜欢在崇山峻岭间撒野,对捕猎情有独钟,他身强体壮,性格粗犷,与弟弟沈岳水形成鲜明对比。
    沈岳风在山上打猎的时候认识了苏家塘的泥瓦匠苏贵明,帮着苏贵明做了几个月小工,对泥瓦匠这门手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就拜苏贵明为师,跟他学习泥瓦匠。对于沈岳风,黎婉秋从未担心过他,所以也不会干预他的选择。从不出门的沈岳水,倒经常让黎婉秋费心思,眼看着沈岳水已经长大成人,却不知未来何去何从,她想到了木匠李树荣,决定送他到十八都镇跟李树荣学木匠。

    (第二章完)
    第三章
    谢英芝在紫清谷疗养期间写的日记
    3月3日
    今天是我到紫清谷疗养的第63天。 在这清幽宁静,鸟语花香的紫清谷,我与过去的生活做了彻底的割裂。我终于从灰暗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是的,我认为我来对了地方。我现在不但心智恢复了正常,精神状态也良好,很多困扰我的事情已经从我的脑海中烟消云散。感谢朱医生的建议。
    两个多月前,我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只身一人来到了紫清谷,武夷山山脉北麓的一道风光秀丽的峡谷。十多年前,我在这里参与拍摄过一部电影,这道幽深壮观,景色秀美的峡谷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我几次想故地重游,皆因时间不凑巧而未能成行。那时,这里茂林修竹,山清水秀,却因交通不便而人迹罕至。如今,景色依然秀美如故,知名度却早已今非昔比,十多年过去,这里已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我租住的一间小客栈坐落在半山腰的竹林里,是独门独户的,名叫蜂飞蝶舞,外形酷似一直彩色的巨型蝴蝶在翩翩起舞,一般宾馆具备的东西里面应有尽有。还比一般的宾馆多了个小型厨房和冰箱。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早上,在鸟雀的叽叽喳喳声中醒来,晚上,有泉水的叮咚声伴随着入眠。我喜欢这里从不被打扰的清幽宁静。
    来这里之前,我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对未来充满绝望,时常有轻生的念头,幸亏我母亲一直照顾在我身边,一直在开导我,安慰我。那时,我的身体也很虚弱,晚上几乎天天失眠,头脑里又总是胡思乱想,极为敏感脆弱,每日精神恍惚,憔悴不堪,感觉生不如死。我决定换个环境,我想到了紫清谷,我来到了紫清谷,刚住进这小木屋,我就感觉我来对地方了,这满山的翠绿,这清新的甜丝丝的空气,这清幽的环境,似乎一瞬间让我的心安宁下来了,我能感觉到。第一晚我就睡了个好觉,伴着风声和泉水声,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吃东西也能吃出香味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我从小就喜欢大自然。我现在终于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是大自然的阳光雨露,滋润了我日益焦渴的心灵。是大自然的壮美和无私,涤荡了我的凡心杂念。感谢大自然,感谢紫清谷,感谢在紫清谷建造了这间小木屋的商人。感谢曾经帮助过我的人。也感谢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你们给过我刺痛,当然会让我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3月6日
    今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清晨,跟往常一样,我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睁开眼,看见窗外明亮的阳光穿过竹叶的空隙,星星点点铺洒在落叶满地的竹林间。还有几束光线破窗而入,斜射进小木屋,照耀到我的棉被上,我仿佛感觉到阳光的温润。
    寻幽山庄的服务生准时给我送来了早餐(昨天晚上入睡前就点好了的),一瓶温热的鲜牛奶,一节玉米棒子,一个鸡蛋,两个小红薯,几片西瓜。我心情愉快的享用了我的早餐。
    那鸟语花香的竹林对我充满了吸引力。饭后,我到竹林间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铺的小路,走走看看,呼吸竹林间清香的空气,感受竹林间清幽的气氛,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又回到了小木屋,随便拿一本我喜欢看的书,坐在窗前看。
    我喜欢阅读。我从小就热爱文学,青年时代,我的理想是长大后成为一名作家,只是没有那个天赋,后来阴错阳差却成了一名演员。我来紫清谷,就带了陪了我5年多的吉米(宠物狗)和一箱我喜爱的书籍。我有买书的习惯,之前却很少沉下来心阅读。现在有的是时间,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没有阅读计划,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想看哪本就拿哪本看,也不一定是从头往后看,翻到哪页就从哪页开始看,不想看了就放下来,到外面走走,看看风景,听听鸟声,走累了又回到小木屋看书,一般很少接着刚才看过的书,我看书没有任何的目的,就是喜欢阅读的过程和感觉。有时候,我上午阅读《红楼梦》,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又阅读《战争与和平》,中午休息片刻醒来后又翻阅几页《追忆似水年华》,晚上想看散文了,就找出沈从文的《湘行散记》,看到哪里算哪里,不求甚解,只在乎在文字间流淌的感觉。
    我到竹林间散步,也是毫无目的,毫无规划的,完全是信马由缰,顺其自然。每次下小木屋的木台阶之前,我都还没有计划好是朝左转还是向右转,或者是一直朝前走。完全看我当时的心情和感觉。我也没有规定什么时间要出去散步,要出去散多久的步。有时一天都不出去,有时一整天都在外面。完全是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可言。在这里,没有人会干涉我的生活,包括我自己。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我一向都很自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时间观念很强,在这里,我完全改变了我过去的生活习惯。人生活在世上,幸福的最高境界不就是过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生活吗?干嘛要给自己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
    小木屋的位置处在半山腰,地势相对平缓,这里土地肥沃,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碗口粗的绿竹。每一棵竹子都长得特别高,顶上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下面却清幽空旷。出门往左转,是上坡,有一条石阶路,可以直通顶峰,越往高处,阶梯就越陡峭,上面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巨石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各种灌木和松树在石缝间蓬勃生长;往右转是下坡,也是鹅卵石铺就的路,大约五百米可达峡谷的最底部,越往下土壤越肥沃,靠近谷底的山坡上,随处可见树龄在几百年以上的参天古木,以红豆杉,柳杉等居多。
    谷底下,有一条名叫七星渠的溪流,贯穿整道峡谷,上游整个原始森林的水,都流经七星渠汇聚到芦溪河,所以七星渠长年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水中游鱼成群结队,站在岸边清晰可见。这条弯弯曲曲的七星渠,是整个紫清谷的灵魂所在。我到过不少名山大川,也见过不少山中的溪流,印象中从未见过比这里更清澈的溪流,也没有见过比七星渠更有灵性的溪流。整个紫清谷谷底的地势比较平缓,七星渠的流水也不湍急,像一个性格温婉的大家闺秀,从容不迫,不急不躁。水里大大小小的游鱼丝毫毕现,水底的鹅卵石,圆润洁净,似珍珠玛瑙——我最喜欢在黄昏时分,站在七星渠旁的柳树荫下,看游鱼在水中嬉戏,仿佛在看蜻蜓和蝴蝶在空中飞舞。
    今天下午,我在七星渠旁边的小路上散步的时候,看见一大片无比娇艳的印山红开得正欢。我情不自禁折了一束带回小木屋。此刻,这束鲜红的印山红正插在我床头柜的花瓶中,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肯定还会出现的
    自己给自己打打气,顶一下
    3月15日
    人的心情,是会随外界环境的变化而跟着变化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曾经感到撕心裂肺,无法接受的事情,到紫清谷两个多月后,也就看淡了,理解了,释怀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换个环境,假以时日,一切都会随风而逝,豁然开朗。
    人的思维和观念,也会被外界环境所影响。我刚到紫清谷的时候,只想纵情山水间孤独疗伤,不愿同任何人交往,每时每刻,都不希望有人打扰。那时感觉独处是人生最幸福的状态。
    当我彻底从悲伤的往事中走出来,适应并逐渐喜欢上了紫清谷宁静的生活环境和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后,我的心情和观念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不害怕跟人交往了,我结交了一个一直生活在当地的朋友,她像我母亲一样关心我,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却整天都在忙个不停,她给人的感觉并不苍老,身体很硬朗,人也很精神,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笑,对人很热情。她丈夫姓沈,我喊她沈大娘。
    在七星渠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一株又粗又高,树龄一千五百年以上,枝繁叶茂的红豆杉树。在这株苍翠的红豆杉旁,有一间旧而不破的木质结构的瓦房子,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木篱笆围着,篱笆外是一片菜圃,现在是春天,菜圃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经常可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菜园子里忙碌的身影,她就是沈大娘。
    沈大娘住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这里被开发成休闲度假胜地之前,只有沈大娘单独一家住户。很难想象,这么多年,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家有一个儿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我同他打过两次照面,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在她家出现。
    沈大娘告诉我,她儿子叫沈岳风,前些年在昌州打工,这几年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他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回到了紫清谷,他现在除了种田,还是镇上任命的森林防护员,还承包了九仙湖和九仙湖旁的果园,所以每天都很忙。沈大娘没有提到家里的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沈岳风确实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我很少见到他。沈大娘也是一天从早忙到晚,只不过她大多时候是在附近的菜园里侍弄蔬菜。这是他们每天的生活方式,似乎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们家养了一条雄壮的猎狗,头次见到他,我吓得内心发抖,现在跟它熟了以后,发现它挺和善的,每次见到我都摇头晃脑,它跟我家娇小的吉米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最近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跟沈大娘熟悉了以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往沈大娘家里跑。吉米也是。沈大娘似乎对我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待人亲切热情,和蔼善良,她似乎时刻都在劳作,她说她喜欢保持劳动的状态,她说劳动让她感觉到充实。我现在成了她的小跟班,跟在她后面学习蔬菜的种植和认识各种植物。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乐观且坚强的人,她细心的教会我如何播种,施肥、除草,翻地,除虫,教会我各种植物的名称和哪些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偶尔也会带我上山去采摘茶叶和挖竹笋。我租住的小木屋旁就有很多竹笋。她说她年轻时也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是生活教会了她,除此之外,她很少提及过去的生活,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从磨难中走过来的女人,生活的磨难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像千年古木一样坦然经受风吹雨打。
    我喜欢阅读书籍,是因为阅读过程中能让我了解到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方式,能让我结交到现实中结交不到的朋友,当我感觉生活枯燥无味而身边又没有值得交往的朋友的时候,阅读确实是打发时光的首选。当现实中有我喜欢结交的朋友和有我想去体验的生活时,书籍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早晨,第一缕晨光射进竹林,鸟儿的欢叫声准时将我吵醒。我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往沈大娘家跑。我现在已经不订早餐,我习惯到沈大娘家去吃早餐。我总是担心我过去晚了,沈大娘会一个人出去,将我一个人丢在紫清谷。
    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来到了沈大娘家,昨天我们就约好了的,今天一起上山采摘茶叶和挖竹笋。太阳还没照进山谷,沈大娘就已经喂好了猪和鸡鸭鹅。已经煮好了早餐等着我去享用,因为要上山,今天的早餐是鸡蛋烙饼,鸡蛋烙饼蘸着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豆瓣酱吃,那是我很少尝到过的美味。
    我喝了几十年的茶,第一次才真正看到茶叶是长啥样的,第一次才知道茶叶是如何采摘的。高耸的雾峰山上云雾缭绕,野生的茶叶树特别多,现在正是春茶吐芽的时期,那鹅黄色的嫩芽覆盖满整株茶树。短时间内采摘茶叶是轻松愉快的,长时间可不容易,我还没摘到一个小时,就感觉到腰酸背痛胳膊发麻,手都抬不起来,而沈大娘连续摘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停下来休息片刻。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真佩服她。上山下山的时候,我这个年轻的后生,还时不时要沈大娘停下来等我一会儿,我一向喜欢运动,自认为体质不错,但是在沈大娘面前,我还是自愧不如。
    午后两点多钟,我们才回到家。一路上,我才提了十多斤新采的茶叶,而沈大娘挑了至少五六十斤重的春笋。回到家,我已经感觉累得四肢无力,气喘吁吁,而沈大娘却若无其事。她放下竹笋,让我在家先休息片刻,她自己背起另外一只竹筐,马上到七星渠旁去割猪草。我想跟她一起去帮帮她,走到门口,还是返回了,我感觉身体吃不消,已经饥肠辘辘了,猪在猪圈里也已经饿得嗷嗷叫。我到附近的菜地里摘了些野菜扔进猪圈,总算暂时堵住了这些猪的嘴。
    把猪喂饱了,把鸡鸭鹅都喂了一遍,沈大娘才开始烧水煮饭。沈大娘吩咐我把挖回来的竹笋的皮剥掉,然后晾晒在院子的竹垫上。把新采摘回来的茶叶倒出来发酵。又让我去菜地里摘一些我想吃的蔬菜。中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有三个菜,腊肉蒸笋干,罗汉豆炒腌菜,油淋菠菜。我实在是太饿了,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席间,沈大娘说,今天辛苦你啦,我知道你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你的肚子,难得上一次山,今天下山还算早的啦,我一个人的话是没有这么早下山的。我说,沈大娘,你做这么久的事肚子不会饿吗?沈大娘说,我早餐吃得很饱,我一个人的话,午餐是不弄饭的,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一个人太忙了,没时间弄饭,今天是有你帮忙,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做饭。
    下午,我帮沈大娘一起把新鲜的竹笋切成条状。天黑的时候,沈岳风才回来。晚上我继续留在沈大娘家用餐。沈岳风吃完晚饭后又出去了。这个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农民大哥,和这个已经白发苍苍,虽然终日劳作,但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沈大娘,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俩,都让我感觉特别善良和亲切。
    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沈岳风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是单身汉还是在别的地方另有家室?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总想多去了解一些关于沈大娘家的事情。
    3月15日
    人的心情,是会随外界环境的变化而跟着变化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曾经感到撕心裂肺,无法接受的事情,到紫清谷两个多月后,也就看淡了,理解了,释怀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换个环境,假以时日,一切都会随风而逝,豁然开朗。
    人的思维和观念,也会被外界环境所影响。我刚到紫清谷的时候,只想纵情山水间孤独疗伤,不愿同任何人交往,每时每刻,都不希望有人打扰。那时感觉独处是人生最幸福的状态。
    当我彻底从悲伤的往事中走出来,适应并逐渐喜欢上了紫清谷宁静的生活环境和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后,我的心情和观念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不害怕跟人交往了,我结交了一个一直生活在当地的朋友,她像我母亲一样关心我,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却整天都在忙个不停,她给人的感觉并不苍老,身体很硬朗,人也很精神,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笑,对人很热情。她丈夫姓沈,我喊她沈大娘。
    在七星渠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一株又粗又高,树龄一千五百年以上,枝繁叶茂的红豆杉树。在这株苍翠的红豆杉旁,有一间旧而不破的木质结构的瓦房子,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木篱笆围着,篱笆外是一片菜圃,现在是春天,菜圃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经常可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菜园子里忙碌的身影,她就是沈大娘。
    沈大娘住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这里被开发成休闲度假胜地之前,只有沈大娘单独一家住户。很难想象,这么多年,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家有一个儿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我同他打过两次照面,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在她家出现。
    沈大娘告诉我,她儿子叫沈岳风,前些年在昌州打工,这几年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他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回到了紫清谷,他现在除了种田,还是镇上任命的森林防护员,还承包了九仙湖和九仙湖旁的果园,所以每天都很忙。沈大娘没有提到家里的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沈岳风确实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我很少见到他。沈大娘也是一天从早忙到晚,只不过她大多时候是在附近的菜园里侍弄蔬菜。这是他们每天的生活方式,似乎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们家养了一条雄壮的猎狗,头次见到他,我吓得内心发抖,现在跟它熟了以后,发现它挺和善的,每次见到我都摇头晃脑,它跟我家娇小的吉米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最近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跟沈大娘熟悉了以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往沈大娘家里跑。吉米也是。沈大娘似乎对我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待人亲切热情,和蔼善良,她似乎时刻都在劳作,她说她喜欢保持劳动的状态,她说劳动让她感觉到充实。我现在成了她的小跟班,跟在她后面学习蔬菜的种植和认识各种植物。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乐观且坚强的人,她细心的教会我如何播种,施肥、除草,翻地,除虫,教会我各种植物的名称和哪些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偶尔也会带我上山去采摘茶叶和挖竹笋。我租住的小木屋旁就有很多竹笋。她说她年轻时也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是生活教会了她,除此之外,她很少提及过去的生活,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从磨难中走过来的女人,生活的磨难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像千年古木一样坦然经受风吹雨打。
    我喜欢阅读书籍,是因为阅读过程中能让我了解到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方式,能让我结交到现实中结交不到的朋友,当我感觉生活枯燥无味而身边又没有值得交往的朋友的时候,阅读确实是打发时光的首选。当现实中有我喜欢结交的朋友和有我想去体验的生活时,书籍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早晨,第一缕晨光射进竹林,鸟儿的欢叫声准时将我吵醒。我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往沈大娘家跑。我现在已经不订早餐,我习惯到沈大娘家去吃早餐。我总是担心我过去晚了,沈大娘会一个人出去,将我一个人丢在紫清谷。
    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来到了沈大娘家,昨天我们就约好了的,今天一起上山采摘茶叶和挖竹笋。太阳还没照进山谷,沈大娘就已经喂好了猪和鸡鸭鹅。已经煮好了早餐等着我去享用,因为要上山,今天的早餐是鸡蛋烙饼,鸡蛋烙饼蘸着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豆瓣酱吃,那是我很少尝到过的美味。
    我喝了几十年的茶,第一次才真正看到茶叶是长啥样的,第一次才知道茶叶是如何采摘的。高耸的雾峰山上云雾缭绕,野生的茶叶树特别多,现在正是春茶吐芽的时期,那鹅黄色的嫩芽覆盖满整株茶树。短时间内采摘茶叶是轻松愉快的,长时间可不容易,我还没摘到一个小时,就感觉到腰酸背痛胳膊发麻,手都抬不起来,而沈大娘连续摘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停下来休息片刻。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真佩服她。上山下山的时候,我这个年轻的后生,还时不时要沈大娘停下来等我一会儿,我一向喜欢运动,自认为体质不错,但是在沈大娘面前,我还是自愧不如。
    午后两点多钟,我们才回到家。一路上,我才提了十多斤新采的茶叶,而沈大娘挑了至少五六十斤重的春笋。回到家,我已经感觉累得四肢无力,气喘吁吁,而沈大娘却若无其事。她放下竹笋,让我在家先休息片刻,她自己背起另外一只竹筐,马上到七星渠旁去割猪草。我想跟她一起去帮帮她,走到门口,还是返回了,我感觉身体吃不消,已经饥肠辘辘了,猪在猪圈里也已经饿得嗷嗷叫。我到附近的菜地里摘了些野菜扔进猪圈,总算暂时堵住了这些猪的嘴。
    把猪喂饱了,把鸡鸭鹅都喂了一遍,沈大娘才开始烧水煮饭。沈大娘吩咐我把挖回来的竹笋的皮剥掉,然后晾晒在院子的竹垫上。把新采摘回来的茶叶倒出来发酵。又让我去菜地里摘一些我想吃的蔬菜。中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有三个菜,腊肉蒸笋干,罗汉豆炒腌菜,油淋菠菜。我实在是太饿了,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席间,沈大娘说,今天辛苦你啦,我知道你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你的肚子,难得上一次山,今天下山还算早的啦,我一个人的话是没有这么早下山的。我说,沈大娘,你做这么久的事肚子不会饿吗?沈大娘说,我早餐吃得很饱,我一个人的话,午餐是不弄饭的,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一个人太忙了,没时间弄饭,今天是有你帮忙,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做饭。
    下午,我帮沈大娘一起把新鲜的竹笋切成条状。天黑的时候,沈岳风才回来。晚上我继续留在沈大娘家用餐。沈岳风吃完晚饭后又出去了。这个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农民大哥,和这个已经白发苍苍,虽然终日劳作,但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沈大娘,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俩,都让我感觉特别善良和亲切。
    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沈岳风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是单身汉还是在别的地方另有家室?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总想多去了解一些关于沈大娘家的事情。
    3月15日
    人的心情,是会随外界环境的变化而跟着变化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曾经感到撕心裂肺,无法接受的事情,到紫清谷两个多月后,也就看淡了,理解了,释怀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换个环境,假以时日,一切都会随风而逝,豁然开朗。
    人的思维和观念,也会被外界环境所影响。我刚到紫清谷的时候,只想纵情山水间孤独疗伤,不愿同任何人交往,每时每刻,都不希望有人打扰。那时感觉独处是人生最幸福的状态。
    当我彻底从悲伤的往事中走出来,适应并逐渐喜欢上了紫清谷宁静的生活环境和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后,我的心情和观念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不害怕跟人交往了,我结交了一个一直生活在当地的朋友,她像我母亲一样关心我,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却整天都在忙个不停,她给人的感觉并不苍老,身体很硬朗,人也很精神,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笑,对人很热情。她丈夫姓沈,我喊她沈大娘。
    在七星渠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一株又粗又高,树龄一千五百年以上,枝繁叶茂的红豆杉树。在这株苍翠的红豆杉旁,有一间旧而不破的木质结构的瓦房子,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木篱笆围着,篱笆外是一片菜圃,现在是春天,菜圃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经常可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菜园子里忙碌的身影,她就是沈大娘。
    沈大娘住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这里被开发成休闲度假胜地之前,只有沈大娘单独一家住户。很难想象,这么多年,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家有一个儿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我同他打过两次照面,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在她家出现。
    沈大娘告诉我,她儿子叫沈岳风,前些年在昌州打工,这几年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他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回到了紫清谷,他现在除了种田,还是镇上任命的森林防护员,还承包了九仙湖和九仙湖旁的果园,所以每天都很忙。沈大娘没有提到家里的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沈岳风确实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我很少见到他。沈大娘也是一天从早忙到晚,只不过她大多时候是在附近的菜园里侍弄蔬菜。这是他们每天的生活方式,似乎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们家养了一条雄壮的猎狗,头次见到他,我吓得内心发抖,现在跟它熟了以后,发现它挺和善的,每次见到我都摇头晃脑,它跟我家娇小的吉米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最近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跟沈大娘熟悉了以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往沈大娘家里跑。吉米也是。沈大娘似乎对我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待人亲切热情,和蔼善良,她似乎时刻都在劳作,她说她喜欢保持劳动的状态,她说劳动让她感觉到充实。我现在成了她的小跟班,跟在她后面学习蔬菜的种植和认识各种植物。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乐观且坚强的人,她细心的教会我如何播种,施肥、除草,翻地,除虫,教会我各种植物的名称和哪些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偶尔也会带我上山去采摘茶叶和挖竹笋。我租住的小木屋旁就有很多竹笋。她说她年轻时也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是生活教会了她,除此之外,她很少提及过去的生活,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从磨难中走过来的女人,生活的磨难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像千年古木一样坦然经受风吹雨打。
    我喜欢阅读书籍,是因为阅读过程中能让我了解到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方式,能让我结交到现实中结交不到的朋友,当我感觉生活枯燥无味而身边又没有值得交往的朋友的时候,阅读确实是打发时光的首选。当现实中有我喜欢结交的朋友和有我想去体验的生活时,书籍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早晨,第一缕晨光射进竹林,鸟儿的欢叫声准时将我吵醒。我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往沈大娘家跑。我现在已经不订早餐,我习惯到沈大娘家去吃早餐。我总是担心我过去晚了,沈大娘会一个人出去,将我一个人丢在紫清谷。
    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来到了沈大娘家,昨天我们就约好了的,今天一起上山采摘茶叶和挖竹笋。太阳还没照进山谷,沈大娘就已经喂好了猪和鸡鸭鹅。已经煮好了早餐等着我去享用,因为要上山,今天的早餐是鸡蛋烙饼,鸡蛋烙饼蘸着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豆瓣酱吃,那是我很少尝到过的美味。
    我喝了几十年的茶,第一次才真正看到茶叶是长啥样的,第一次才知道茶叶是如何采摘的。高耸的雾峰山上云雾缭绕,野生的茶叶树特别多,现在正是春茶吐芽的时期,那鹅黄色的嫩芽覆盖满整株茶树。短时间内采摘茶叶是轻松愉快的,长时间可不容易,我还没摘到一个小时,就感觉到腰酸背痛胳膊发麻,手都抬不起来,而沈大娘连续摘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停下来休息片刻。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真佩服她。上山下山的时候,我这个年轻的后生,还时不时要沈大娘停下来等我一会儿,我一向喜欢运动,自认为体质不错,但是在沈大娘面前,我还是自愧不如。
    午后两点多钟,我们才回到家。一路上,我才提了十多斤新采的茶叶,而沈大娘挑了至少五六十斤重的春笋。回到家,我已经感觉累得四肢无力,气喘吁吁,而沈大娘却若无其事。她放下竹笋,让我在家先休息片刻,她自己背起另外一只竹筐,马上到七星渠旁去割猪草。我想跟她一起去帮帮她,走到门口,还是返回了,我感觉身体吃不消,已经饥肠辘辘了,猪在猪圈里也已经饿得嗷嗷叫。我到附近的菜地里摘了些野菜扔进猪圈,总算暂时堵住了这些猪的嘴。
    把猪喂饱了,把鸡鸭鹅都喂了一遍,沈大娘才开始烧水煮饭。沈大娘吩咐我把挖回来的竹笋的皮剥掉,然后晾晒在院子的竹垫上。把新采摘回来的茶叶倒出来发酵。又让我去菜地里摘一些我想吃的蔬菜。中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有三个菜,腊肉蒸笋干,罗汉豆炒腌菜,油淋菠菜。我实在是太饿了,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席间,沈大娘说,今天辛苦你啦,我知道你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你的肚子,难得上一次山,今天下山还算早的啦,我一个人的话是没有这么早下山的。我说,沈大娘,你做这么久的事肚子不会饿吗?沈大娘说,我早餐吃得很饱,我一个人的话,午餐是不弄饭的,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一个人太忙了,没时间弄饭,今天是有你帮忙,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做饭。
    下午,我帮沈大娘一起把新鲜的竹笋切成条状。天黑的时候,沈岳风才回来。晚上我继续留在沈大娘家用餐。沈岳风吃完晚饭后又出去了。这个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农民大哥,和这个已经白发苍苍,虽然终日劳作,但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沈大娘,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俩,都让我感觉特别善良和亲切。
    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沈岳风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是单身汉还是在别的地方另有家室?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总想多去了解一些关于沈大娘家的事情。

    休息了两天 今天继续连载

    休息了两天 今天继续连载
    3月15日
    人的心情,是会随外界环境的变化而跟着变化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曾经感到撕心裂肺,无法接受的事情,到紫清谷两个多月后,也就看淡了,理解了,释怀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换个环境,假以时日,一切都会随风而逝,豁然开朗。
    人的思维和观念,也会被外界环境所影响。我刚到紫清谷的时候,只想纵情山水间孤独疗伤,不愿同任何人交往,每时每刻,都不希望有人打扰。那时感觉独处是人生最幸福的状态。
    当我彻底从悲伤的往事中走出来,适应并逐渐喜欢上了紫清谷宁静的生活环境和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后,我的心情和观念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不害怕跟人交往了,我结交了一个一直生活在当地的朋友,她像我母亲一样关心我,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却整天都在忙个不停,她给人的感觉并不苍老,身体很硬朗,人也很精神,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笑,对人很热情。她丈夫姓沈,我喊她沈大娘。
    在七星渠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一株又粗又高,树龄一千五百年以上,枝繁叶茂的红豆杉树。在这株苍翠的红豆杉旁,有一间旧而不破的木质结构的瓦房子,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木篱笆围着,篱笆外是一片菜圃,现在是春天,菜圃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经常可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菜园子里忙碌的身影,她就是沈大娘。
    沈大娘住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这里被开发成休闲度假胜地之前,只有沈大娘单独一家住户。很难想象,这么多年,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家有一个儿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我同他打过两次照面,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在她家出现。
    沈大娘告诉我,她儿子叫沈岳风,前些年在昌州打工,这几年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他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回到了紫清谷,他现在除了种田,还是镇上任命的森林防护员,还承包了九仙湖和九仙湖旁的果园,所以每天都很忙。沈大娘没有提到家里的其他人,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沈岳风确实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我很少见到他。沈大娘也是一天从早忙到晚,只不过她大多时候是在附近的菜园里侍弄蔬菜。这是他们每天的生活方式,似乎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们家养了一条雄壮的猎狗,头次见到他,我吓得内心发抖,现在跟它熟了以后,发现它挺和善的,每次见到我都摇头晃脑,它跟我家娇小的吉米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最近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跟沈大娘熟悉了以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往沈大娘家里跑。吉米也是。沈大娘似乎对我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待人亲切热情,和蔼善良,她似乎时刻都在劳作,她说她喜欢保持劳动的状态,她说劳动让她感觉到充实。我现在成了她的小跟班,跟在她后面学习蔬菜的种植和认识各种植物。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乐观且坚强的人,她细心的教会我如何播种,施肥、除草,翻地,除虫,教会我各种植物的名称和哪些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偶尔也会带我上山去采摘茶叶和挖竹笋。我租住的小木屋旁就有很多竹笋。她说她年轻时也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是生活教会了她,除此之外,她很少提及过去的生活,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从磨难中走过来的女人,生活的磨难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像千年古木一样坦然经受风吹雨打。
    我喜欢阅读书籍,是因为阅读过程中能让我了解到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方式,能让我结交到现实中结交不到的朋友,当我感觉生活枯燥无味而身边又没有值得交往的朋友的时候,阅读确实是打发时光的首选。当现实中有我喜欢结交的朋友和有我想去体验的生活时,书籍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早晨,第一缕晨光射进竹林,鸟儿的欢叫声准时将我吵醒。我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往沈大娘家跑。我现在已经不订早餐,我习惯到沈大娘家去吃早餐。我总是担心我过去晚了,沈大娘会一个人出去,将我一个人丢在紫清谷。
    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来到了沈大娘家,昨天我们就约好了的,今天一起上山采摘茶叶和挖竹笋。太阳还没照进山谷,沈大娘就已经喂好了猪和鸡鸭鹅。已经煮好了早餐等着我去享用,因为要上山,今天的早餐是鸡蛋烙饼,鸡蛋烙饼蘸着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豆瓣酱吃,那是我很少尝到过的美味。
    我喝了几十年的茶,第一次才真正看到茶叶是长啥样的,第一次才知道茶叶是如何采摘的。高耸的雾峰山上云雾缭绕,野生的茶叶树特别多,现在正是春茶吐芽的时期,那鹅黄色的嫩芽覆盖满整株茶树。短时间内采摘茶叶是轻松愉快的,长时间可不容易,我还没摘到一个小时,就感觉到腰酸背痛胳膊发麻,手都抬不起来,而沈大娘连续摘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停下来休息片刻。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真佩服她。上山下山的时候,我这个年轻的后生,还时不时要沈大娘停下来等我一会儿,我一向喜欢运动,自认为体质不错,但是在沈大娘面前,我还是自愧不如。
    午后两点多钟,我们才回到家。一路上,我才提了十多斤新采的茶叶,而沈大娘挑了至少五六十斤重的春笋。回到家,我已经感觉累得四肢无力,气喘吁吁,而沈大娘却若无其事。她放下竹笋,让我在家先休息片刻,她自己背起另外一只竹筐,马上到七星渠旁去割猪草。我想跟她一起去帮帮她,走到门口,还是返回了,我感觉身体吃不消,已经饥肠辘辘了,猪在猪圈里也已经饿得嗷嗷叫。我到附近的菜地里摘了些野菜扔进猪圈,总算暂时堵住了这些猪的嘴。
    把猪喂饱了,把鸡鸭鹅都喂了一遍,沈大娘才开始烧水煮饭。沈大娘吩咐我把挖回来的竹笋的皮剥掉,然后晾晒在院子的竹垫上。把新采摘回来的茶叶倒出来发酵。又让我去菜地里摘一些我想吃的蔬菜。中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有三个菜,腊肉蒸笋干,罗汉豆炒腌菜,油淋菠菜。我实在是太饿了,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席间,沈大娘说,今天辛苦你啦,我知道你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你的肚子,难得上一次山,今天下山还算早的啦,我一个人的话是没有这么早下山的。我说,沈大娘,你做这么久的事肚子不会饿吗?沈大娘说,我早餐吃得很饱,我一个人的话,午餐是不弄饭的,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一个人太忙了,没时间弄饭,今天是有你帮忙,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做饭。
    下午,我帮沈大娘一起把新鲜的竹笋切成条状。天黑的时候,沈岳风才回来。晚上我继续留在沈大娘家用餐。沈岳风吃完晚饭后又出去了。这个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农民大哥,和这个已经白发苍苍,虽然终日劳作,但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沈大娘,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俩,都让我感觉特别善良和亲切。
    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沈岳风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是单身汉还是在别的地方另有家室?我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总想多去了解一些关于沈大娘家的事情。
    顶起
    感谢刘哥!
    4月15日
    我来紫清谷疗养,转眼间已经三个多月。紫清谷下游和我租住的小木屋附近,我都已经非常熟悉,而七星渠的上游,我只知道那边的山更高更险,那边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我经常看见,沈岳风伴着晨光朝紫清谷上游走去。
    人总是对未知和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和向往,而对于身边熟悉的东西往往会视若无睹。
    前天天气很好,我没有去沈大娘家串门,而是独自朝紫清谷上游走去。紫清谷下游,虽然环境也很优美,但已经随处可见人工斧琢的痕迹,游客第一次观赏的时候,会赞不绝口,天天去游览,也就没有什么新奇了。而上游,还是纯天然的,一般的游客,走到水泥路的尽头,也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了。那里有一块游客警示牌,上面写着:原始森林保护区,有凶猛野兽出没,游客止步!
    我没有被‘凶猛野兽’吓退,而是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我之前也看到过有人进去。他们是有备而来,把车停在水泥路尽头的空地上,七八个或十多个人成群结队,带着登山工具、食物、帐篷、猎狗等。他们是登山探险爱好者。
    树林里并没有现成的路,但隐约可见一条前面进山的人踩踏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野径。我沿着这条积满落叶,杂草丛生的不规则的小道继续往前走,那种新鲜感和刺激感驱使我勇往直前。那沟沟壑壑间随处绽放的野花特别鲜艳,美不胜收。对于从未到过的地方,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更美丽壮观的风景等着自己去欣赏,内心总是充满向往。我喜欢探索未知的东西。
    当一面悬崖峭壁挡住我前进的方向时,我毫不犹豫循着前人攀爬过的痕迹,手脚并用攀登了上去。别人都能爬上去,凭什么我不能,我没想到,这股不服输的尽头会给自己带了意想不到的遭遇。那五指峰上的风景确实没有让我失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明明是万里无云,阳光和煦的晴朗天气,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滚来几团黑云,顷刻间暴雨如注。我不知那暴雨下了多久,我只记得我蹲在林间空地上,浑身被淋得湿透,冷得要死,吓得要命。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我毫无思想准备,不知所措。我那天只穿了一条棉质无袖连衣裙,我被冻得瑟瑟发抖。
    正当我一筹莫展,坐以待毙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沈大娘的儿子沈岳风出现在我的身边。那时正是暴雨如注,雨帘让人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怎么也会在五指峰上出现?难道仅仅只是巧合?还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那天他碰巧在五指峰上打猎,也碰巧遭遇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但他熟悉山上的地形,知道哪里可以避雨。而我,对五指峰上的山形地貌是一无所知。幸亏我所在的位置离他避雨的岩洞不远,也幸亏他身边的猎狗鼻子足够灵敏。幸亏我带了吉米一起跟我上山。沈岳风告诉我,是猎狗卡罗带他找到我的。我至今心有余悸,如果沈岳风没有出现,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我此刻能够坐在这宁静的小木屋里写这篇日记,多亏了沈岳风的出手相救。
    我当时只顾着往上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如何下山。那面近乎垂直的峭壁,即使是晴朗的日子,也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如果遇到下雨,即使有天大的本领和胆量,也没人敢从那面绝壁下山。原本就光滑的岩石表面,水一渗透,更是比玻璃还光滑。
    那天晚上,我是在山上的岩洞里过的夜,那是我第一次在野外过夜,还是同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在那个岩洞里过夜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我相信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我之前结交过不少异性朋友,几乎各行各业的都有,几乎可以用一个德性来形容,而这个农民大哥沈岳风,留给我的印象却截然不同。我是第一次跟农民兄弟打交道,他彻底改变了我对农民兄弟的看法。他是个有文化、有阅历、有思想的农民,更是一个宽厚善良、一生正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在我脑海里的形象愈加高大,他完全不同于我之前接触过的男人。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我感觉他身上有一种高贵的品质,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思想,这足以让我为之着迷。
    我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偶尔见过几次面,甚至连话都没讲过,他为了帮我,为了救我,几乎是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没有他,我根本就走不出那片苍茫的原始森林,说不定迷失在山上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他为了带我走出那片森林,确实吃了不少苦。他背着我在夜色中行走的时候,被眼镜蛇咬了一口。这差点要了他的命。幸亏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然,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沈岳风是今天上午才苏醒过来的。医生说,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4月21日
    今天,沈岳风出院了。是罗敏开车送他回紫清谷的。他腿上的肿已经消退,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他脸上憔悴了许多。这一个多星期,罗敏几乎是形影不离照顾他,我只是每天到医院待几个小时。看得出来,他们互相恩爱,但罗敏告诉我,他们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这让我感到纳闷: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而且两人现在都单着,却没有组成家庭?
    沈大娘对谁都很热情,似乎唯独对罗敏比较冷淡。我告诉沈大娘,沈岳风住院这段时间,多亏了罗敏的悉心照料,沈岳风能及时得到救治,也多亏了罗敏帮忙。沈大娘却摇头说,早年我家岳风对她是一片真心,你说我家岳风哪一点配不上她?二十多年前,因为她的绝情,我家岳风是伤透了心,几个月茶饭不思,夜不成寐;而她为了高攀,嫁给了一个乡干部,后来不知咋的离了,现在又想跟我家岳风好,我可看不惯。我家岳风也是太痴情了,心里似乎只装得下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成家,还不是被她一直吊着。现在的年轻人,对感情太草率了,不像我们那时,认定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的事。
    沈大娘第一次向我讲述了她的过去。她叫黎婉秋,她父亲是做绸缎生意的,也是县里最有名的裁缝,她丈夫叫沈家麒,是十八都镇有名富商沈毓贤的儿子,解放前,她公公一家人都去了台湾,而他丈夫为了她留了下来,没想到解放初就被一些凶狠无耻之徒打死了,那时,儿子沈岳风还没出生,亲朋好友都劝她改嫁,她誓死不同意,为此,同父母决裂,无奈之下只身到偏僻的紫清谷居住。
    以我对罗敏的了解,感觉她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否则,沈岳风也不会爱她爱得那么深,我猜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作为沈岳风的母亲,沈大娘对罗敏有意见肯定也可以理解。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没有走到一起,是人世间多么可惜的事情啊!他们的过去,到底经历了哪些曲折,经历了哪些误会,这个误会有没有可能消除?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不知为何,我整个晚上都在琢磨这些事情。
    我到底是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有其他想法???沈岳风那张刚毅的国字脸,那深邃而清澈的双眸,那宽厚如山的神情,不经意间总是在我眼前闪现。
    沈大娘对真心爱沈岳风的罗敏有意见,她会不会对我也有意见?……(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这个晚上,我注定要失眠了……
    4月24日
    今天,我到寻幽山庄租了一辆小汽车,特意去了一趟县城。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天天到沈大娘家蹭吃蹭喝,我感觉我欠他们娘儿俩太多了。我心灵的创伤能这么快得到康复,除了紫清谷宁静优美的自然风光外,沈大娘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以及她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都对于我的康复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人到一个新的环境生活,只有在当地交上了知心朋友,才算真正融入了这个环境,我能全心身融入紫清谷的山水之间,让不幸的往事随风而散,让自己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沈大娘功不可没。
    沈大娘把我当闺女一样看待,我们几乎无所不谈。我只要一天没去她家吃饭,她就会到我的小木屋来看我。她每次过来,都不是空手过来,不是捎一把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就是带一把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水果,或者是刚刚出锅的烙饼,总之,不会空手过来,而我去她家,几乎都是空手过去的。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沈大娘的热心肠简直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沈岳风还需要卧床休息,沈大娘要照顾沈岳风,也不便外出,我决定去县城的商超买一些生活用品和营养品。沈岳风是为我而被蛇咬伤的,我不能毫无表示。
    我也不知道到底买些什么东西合适。到了县城最大的超市,我看到什么拿什么,只要是家里面用得上的,米面油盐酱醋自不用说,牙膏牙刷毛巾洗衣粉沐浴露洗发水卫生纸等各捡了一些,还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后备箱都塞满了,也才花了几百块钱。
    转眼夏季就到了,我没带什么夏装,决定到商城给自己买几套衣服,顺便给沈大娘也买了几套,路过男装区的时候,想到沈岳风身上穿的都是褪色的衣裳,情不自禁帮他买了两件T恤衫。
    当我把这些东西送到沈大娘家时,沈大娘却没有表现出我想象的那样笑容满面,她却一改常态,沉下脸说,如果下次还买东西过来,就不欢迎我过去玩。我说,我经常到你家来吃饭,你又经常送东西给我,况且,这次沈大哥为了救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我不表示一下,实在过意不去。沈大娘说,沈岳风帮你,不是为了图你的回报,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们聊得来,你到我家吃饭,也帮我做了好多事,如果我给你钱,你还会来帮我做事吗?所以,如果你要买东西过来,我同样不欢迎你。
    当然,当沈大娘穿上我帮她买的新衣服时,她脸上还是露出了开心和幸福的笑容。沈大娘不希望我破费是真心的。她应该能感觉到我买衣服送给她也是真诚的。
    沈岳风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给他买的T恤衫他试了,很合身,穿起来也很好看。
    4月30日
    光阴迅速。转眼间到紫清谷疗养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慢节奏的,顺其自然的生活,不但让我从被深爱的人背板的伤痛阴影中走了出来,还改变了我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态度。我从第一次试镜后进入演艺圈,到今天,从事演艺生涯已经24年。可以说,我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演艺事业。我一直在追求所谓的成功,追求自己向往的幸福生活,现实却一次次欺骗了我,伤害了我。我早已伤害累累,我累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好好反思一下我的人生。
    今天,寻幽山庄的前台已经通知我,我为期四个月的租期到明天就要到期,也就是说,如果不去续费,我就要离开这个小木屋,就要离开紫清谷,就要离开沈大娘,就再也见不到沈岳风,结束这安宁惬意的生活后,我将何去何从?一想到又要去面对那些人那些事,我内心还是会莫名的紧张和害怕。我知道,我心理上的创伤还没有真正愈合,在这里,我是正常的,但离开这里,可能会前功尽弃,伤痛复燃。我那看似愈合的心灵其实还很脆弱,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那复杂的人和复杂的事。我不愿去逞强。我还不想离开紫清谷。我需要继续疗养。我决定再续租三个月。
    今天下午,我到服务台办理了续租手续,续租三个月。办完以后,我的心里才踏实下来。说一千道一万,我就是舍不得离开紫清谷,我刚喜欢上这里的生活,我要让这种生活无限延长,我甚至想在紫清谷定居。
    沈大娘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我们在一起的时刻,总是那么的开心和充实,那么的简单和自然,我同她一起在菜园子里栽种的南瓜才刚刚开花,西红柿已经挂满枝头,现在还是脆生生的,很快就要红了,我要尝一尝我亲手种的西红柿,还有丝瓜,豆角,都已经藤蔓上架了,我每天都要看着他们成长,开花,结果。桃子和李子,还有枇杷,都快要成熟了,我还没尝过就离开,岂不太可惜了。
    5月1日
    今天上午,罗敏过来看望沈岳风。她买了不少营养品,还带了一些书籍。沈岳风很高兴,他说,这段时间虽然可以下床了,但脚还未完全康复,还不能做事,整天待在家里正闷得慌,家里几本线装书都已经快被他翻烂了,正想找点新书看,罗敏就给他送来了(言下之意是心有灵犀吧)。我不知道沈岳风喜欢看书,早知道的话我那里有的是书,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现代的,当代的,诗歌,散文,小说,哲学都有,我对他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喜欢看哪方面的书籍。罗老师比较了解他,知道他喜好阅读哪方面的书籍。我大致瞄了一下罗老师捎带过来的书籍,有美国作家梭罗写的《瓦尔登湖》,有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写的《猎人笔记》,有老子的《道德经》,有精装本的唐诗选集,还有金庸的《射雕英雄传》,钱钟书的《围城》等。
    像上次一样,沈大娘并不欢迎罗敏的到来。她原来是在院子里劈柴的,看见罗敏过来了,就背了个竹筐出去割猪草去了。罗敏也知道自己不受沈大娘欢迎,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沈岳风满脸的歉意,却也不好挽留她。罗敏看上去客客气气的,人也长得端庄秀气,不知为何,沈大娘对谁都热情,唯独对她不待见。罗敏始终谦卑而略带歉意,丝毫没有责怪沈大娘。
    这几天跟沈大娘一起侍弄菜园的时候,沈大娘有意无意会提到一些关于沈岳风过去的事情,不知为何,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她顺带也提到了罗敏,说罗敏不配做她的儿媳,说罗敏太势利,当初沈岳风对她一片真心,她却嫌弃我家岳风没有出息,抛弃我家岳风嫁给了一个乡干部,现在跟那个乡干部离婚了,又想跟我家岳风重归于好,我就看不惯,当初她抛弃我家岳风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我家岳风的感受,我家岳风那时候几个月茶不思饭不想,硬是瘦了几十斤。你知道为娘的有多心疼吗?
    每次跟沈大娘聊到沈岳风的时候,我就特别开心,只要是关于他的信息,我都想了解,了解的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不知为何,自从沈岳风那次救我走出五指峰后,他的音容笑貌,总是不经意间会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知道我有点喜欢他,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喜欢上他。我理智的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徒劳,我总想见到他。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我也会感觉无比充实和幸福。
    我不得不承认,我心里已经爱上了他。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不愿承认,现在听说沈大娘不喜欢罗敏,我居然会感到很开心,心里偷着乐。
    其实,我不愿离开紫清谷的根本原因还是舍不得离开沈岳风,这个像风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
    说心里话,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哪天不是想着沈岳风入睡的,每天都睡得很香,是因为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附近,是因为知道他至今还单身,是因为他会正眼看自己了,并且能感觉到他看自己时眼里会流露出丰富的感情,那是能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眼神。有他在,每个梦都是甜的。
    5月15日
    沈岳风的脚已经好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能下地了,他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习惯。我时刻都想知道,他心里是否爱我。有时候,我感觉他是爱我的,他看我时那热情洋溢的眼神不会欺骗我,有时,我又感觉他并不爱我,他爱的是罗敏罗老师,他们曾经就真心相爱过,现在肯定彼此还深爱着对方,他在我面前时总是表现的很冷漠,似乎有意无意在疏远我。他为什么要疏远我?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疏远我,回避我,对我这么冷淡?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怪物,才刚刚让我感觉到无比甜蜜的爱情,转瞬间又让我感觉到痛苦和苦涩了,揪心了。我因为琢磨不透沈岳风的内心而纠结不已,而烦恼不堪。我真想当着他的面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可是,我没有这个勇气,我害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连幻想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早上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不知道,等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晚上有时候回家吃饭,有时候在外面吃。回来吃晚饭,也总是急匆匆的,吃完饭又拿着手电筒出去了。我不知他为何总是这么忙,我不知他这么晚了,会去哪里?我看他是往紫清谷上游走的,不担心他是去找罗敏,却又担心他的安危。沈岳风已经连续几夜没有在家里睡觉,我也连续几个晚上睡不踏实。
    5月27日
    昨天夜里又梦见了沈岳风。之前很少会在夜里梦见男人,最近不知为何,经常会在梦中与沈岳风相会,而白天,却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这个像风一样飘忽不定的男人,又像山一样宽厚朴实的男人。我越是琢磨不透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就越是时刻想着他,琢磨他,这个过程,痛并快乐着,甜蜜中有苦涩。
    白天难以见上一面,梦中却经常甜蜜的相会。昨天梦见他带着我一起到原始森林打猎,一路上风景如画,沈岳风收获颇丰,突然遇见一座高耸的大山,沈岳风对我说,山上危险,让我留在山脚下等他,我等啊等啊,他却一直没有下来,这时一头巨大的野猪向我靠近,我被惊醒了,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我是在床上,沈岳风并不在我身边。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想见到沈岳风的愿望特别强烈,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他,把我内心对他的浓浓的爱意倾诉给他。我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那时才凌晨两点,外面月色清亮,竹林一片幽静,我毫无睡意,真想此刻沈岳风就在我身边,我们在如水的月光下促膝倾谈。
    凌晨三点,我起床了。这孤独的小木屋我是待不下去了,这幽静的竹林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我离开了小木屋,离开了竹林,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来到了七星渠畔的八角亭里,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巨型红豆杉旁沈岳风的家,静静的沐浴在月色的清辉中。流水哗哗,夜风徐徐,月朗星稀。我待在八角亭里凝望着朦胧月色中沈岳风的家,我看见沈岳风的家灯亮了,我听见沈岳风家的公鸡打鸣了,我看见月亮逐渐西沉,月光逐渐黯淡,而晨光逐渐显露,东边微微泛白。我看见沈岳风和沈大娘先后都起床了,沈大娘开始烧水,开始煮早餐,然后母子俩在院子里吃早餐。月亮不见了,沈岳风就带着手电筒和农具离开了家,沿着七星渠向上游走去。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熹微的晨光,我不知不觉也朝七星渠上游走去,跟在沈岳风身后,离开他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放轻脚步,不声不响。我想追上他又害怕让他知道我在后面跟踪他。一路上有树木遮挡,再加上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出来,光线暗淡,我自认为沈岳风发现不了我。到了山路崎岖而陡峭的野猪林时,沈岳风突然停了下来,我马上窜进路边的灌木丛。也没见他回头看,却听见他说,这里时常有野猪出没,野猪也是会咬人的。我马上站起身,追赶上了他,我有些尴尬,如果是白天,估计他能看见我脸色通红,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脸上发烫。
    沈岳风说,我年青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打了一只三百多斤重的野猪,那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野猪,当时我手上有火铳,所以心里不慌,看着它大摇大摆向我走来,等它离我十米左右远的时候,我连续朝它头部放了几铳,不料它不但没有倒下,反而嗷叫着更加凶猛朝我冲过来,我当时脚都吓软了,差点瘫倒在地上,幸亏身边有棵树,我反应快,立马爬到树上,它在树底下若无其事,我纳了闷了,以为火铳坏掉了,检查了一下发现火铳并没有坏,野猪在树底下转圈,并没有马上离开,一边愤怒的嗷嗷大叫,时不时用头去撞树,树不大,被它一撞就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倾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我又瞄准野猪,朝它的背上放了两铳,没想到它还是没有倒下,反而更加愤怒,正当我一筹莫展,准备坐以待毙之际,突然想起我师父跟我讲过一次他猎野猪的危险经历,也是一头巨大的公野猪。他说这种十多年的公野猪,头部和背上的皮都特变硬特别厚,一般的火铳不一定能射穿,只有打它的肚皮才能将它制服。我瞄准它的肚皮放了两铳,它终于才趴下。
    这惊险的狩猎经历,对我充满了吸引力。原以为猎人是古代才有,没想到当代也有猎人。
    当第一缕朝阳照耀到群山之巅时,我看见了一个被群山环抱的碧绿的大水库。沈岳风的目的地就在这水库旁。原来这里是一片果园,他每天早出晚归,应该就在这里忙碌。
    到了他的根据地,印象中沉默寡言的沈岳风变得非常健谈。他如同一个最为称职的导游,对我这个唯一的游客详细介绍了这附近一带的山山水水。他指着波平如镜的水面说,这种天然的高山水库,全世界都很少见,我们眼前能看到的,只是水库的一部分,这个水库有五个角,每个角都是一道峡谷,所以也叫五星水库,你看见周边包围水库的群山没有,共有九个山峰,在远处看,每个山峰都像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所以,这个水库也叫九仙湖,这周边的群山叫九仙山,这里头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唐代,王母娘娘派了九个仙女下凡体察民情,她们路过这里的时候,被这里优美的景色所吸引,在美丽的花丛中流连忘返,当时正值盛夏,她们想找个地方洗澡,却苦于没水,于是共同施法,造出了这个清澈的湖泊,供她们玩水嬉戏,结果被王母娘娘知道了,不让她们返回天庭,罚她们留守这个湖泊。这就是九仙山和九仙湖名字的由来。
    我好像在其他地方也听到过类似的传说。湖泊一般都分布在地势低洼处,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这么大的纯天然的湖泊,我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很震撼。
    沈岳风带我沿着九仙湖岸边一直走。边走他边告诉我,这九仙湖周边方圆四十多公里的林区,都是由他负责防护,这个水库,是他承包下来的,这片果园,也是他承包下来了的,都是跟镇上签订了承包协议的。
    果园就在九仙湖的南边,那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上面生长的都是人工种植的果树,只要是适合这里的气候生长的果树,这里几乎都有种植,有桃树、李树、橘子树、柚子树、琵琶树、板栗色、梨树等,有些已经种植了好几年,树上挂满了还没有成熟的果子,还有些是刚种植下去的树苗。在并不茂盛的果树下面,沈岳风见缝插针,种植了一些西瓜、甜瓜、红薯、花生玉米等。
    我有些纳闷,他一个人,怎么能做这么多事情?
    沈岳风带我在果园转的时候,向我介绍说,这山里的事情,跟公司上班不一样,除了防火防盗不能马虎外,其他事情都是没有硬性规定的。比如,这个水库和这片果园虽然承包给了我,但并不等于我就拥有了这个水库和这片果园。这水库里的水和鱼,还是归镇上的,我有义务守护水库里的水不被污染,如今,整个县城的饮用水都是这里直供的;以前,经常有外面的人进来用电电鱼,用炸药炸鱼,用鱼药药鱼,用绝户网捕鱼,现在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坐牢。钓鱼是许可的。一年三节,端午、中秋、春节,是允许捕捞一些大鱼上来卖给周边村庄居民的。这片果园,原来是镇上雇人打理的,因为管理不善连年亏损,所以暂时承包个我打理,果子成熟的时候,镇上会组织人员进来采摘,销路也不用我担心,产量越高,我得到的分成也就越多。游客和附近的居民过来摘几个尝一下,是许可的,但大量的偷盗,是绝不允许的。这些玉米、红薯、西瓜、花生等,是我个人种植的,这个收成都归我所有。这些都是协议上注明了的。近几年封山育林,山上的野猪特别多,既繁殖快,又没有天敌,又不能展开大规模的捕杀,对水果和农作物的破坏特别大;有一种叫豺狗的野兽更加可恶,它们不是说就偷点吃一下,它们就跟是专门来搞破坏的一样,即使吃不完,也要把玉米棒子掰下来,把西瓜咬破,把红薯和花生撬到地面上了,政府有规定,野猪和豺狗都是受法律保护的野生动物,不能下夹套套它们,更不能用药药它们,只能在夜里看守着。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是最让他头痛的事情。
    我终于知道他为何这段时间经常晚上吃了饭后还要出去,原来是到这里看守果树和庄稼。白天要侍弄这么多果树和庄稼,还要防火防盗,晚上又要同野猪和豺狗斗智斗勇,他身体吃得消吗?我不禁有些心疼。
    沈岳风说,幸亏夜里有卡罗(猎狗)帮忙,不然,还真的吃不消。他在这里是可以睡觉的,野猪都怕猎狗,豺狗的鼻子很灵敏,知道有人在这里,不敢轻易过来搞破坏。以前进山采伐竹木的人特别多,现在很多路口都安装了摄像头,盗采竹木,处罚是很严重的。以前,经常有人进山来捕猎稀有的国家保护动物,现在这方面也管的很严,捕猎者一旦被抓获,会坐牢的。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五指峰偶遇沈岳风的经历。我跟他开玩笑说,你自己不是也打过猎吧,你身为森林防护员,岂不是知法犯法,监守自盗?
    沈岳风说,山里人靠山吃山,有些东西是无法禁止的,,真要较真起来,山里人都没法活了,比如,山上的竹笋是禁止挖的,但当地居民,竹笋破土而出的季节,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到山上挖点竹笋尝尝鲜,晾晒点笋干蒸腊肉吃,有些山民,他家屋前屋后都是竹笋,怎么禁止得了;还有,这山上的竹木,是禁止砍伐的,但当地居民,大多是烧柴的,禁止他们去砍柴,他们拿什么来煮饭?有些人家搭盖房子(比如搭个猪圈或柴房什么的),免不了会砍几棵树木,你能说他犯法吗?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生活过来的,如果说他犯法,那全村人都可以说有过犯法行为。打猎也一样,自古以来,山里有些村民就是靠打猎生存的。现在打猎是明文禁止的,但山里人在农闲的时候,还是会进山里碰碰运气,山里人知道哪些动物是碰不得的,哪些动物是可以捕猎的,山里人买肉不方便,想改善一下生活,只能到山上去想办法,像野鸡野鸭野兔等,都是比较常见的猎物,也比较容易捕猎。野猪也是国家保护动物,这几年,政府禁止村民捕猎野猪,野猪本来繁殖特别快,加上没有天敌,现在数量特别大,山民种植的农作物,如果不去守夜,可能会颗粒无收,会全被野猪给拱了,去找政府,政府给出的对策还是组织人力去捕捉野猪,不然,山里的村民连生存都成问题。所以说,有些问题,不可一概而论,要考虑实际情况。当然原则性还是要有的,底线不能碰,比如在山里烧火,比如捕猎稀有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比如大批量盗伐树木等,都是绝不允许的。挖个竹笋,砍点柴烧,捉个野兔,对于山里人来说,那又另当别论,不至于上纲上线。法律要遵守,山里人的生存问题也要兼顾。以前的森林防护员是外聘的,就因为凡事上纲上线,搞得民愤很大,搞得政府也很被动。
    我认同沈岳风的观点,山里人自古以来延续下来的生活方式和生存需要,也要得到新时代合理的尊重,凡是不可一概而论,要考虑到实际情况。
    太阳普照果园和湖面的时候,沈岳风忙他的活儿去了,我独自一人在果园里穿梭,欣赏那一排排枝繁叶茂的果树。李子还没成熟,像珍珠一样的李子密密麻麻藏在李树叶间,水蜜桃微微泛红,个头已经有小孩的拳头大,把桃树的枝头都压弯了,已经成熟的是琵琶,黄澄澄的挂满枝头,让人垂涎欲滴,我忍不住摘了几个尝,还有点酸,但水分特别充足。
    太阳快升到头顶上的时候,我已经饥肠辘辘,没吃早餐,整个上午不停的走,吃了几个助消化的酸枇杷。我已经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坐在沈岳风旁边看他给玉米锄草。他知道我饿了。他说他中午一般不回去吃饭,在山上将就着吃点东西。我问他吃什么。他说等我锄完这一排,就去安排。他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沈岳风带我到九仙湖岸边,解开了一只绑在树上的竹筏,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张渔网,扔在竹筏上,撑起一只细长的竹篙,问我会不会晕船,我说不会,随他登上了竹筏。离岸没多远,第一网撒下去,就网到了几只胖头鱼(鳙鱼),他只留下一只四五斤重的,其余的又放回水中。
    回到岸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鱼鳞鱼肚和鱼鳃,沈岳风带我来到了岸边一个岩洞里。那里是沈岳风在山上的临时厨房,柴米油盐锅灶都有。我负责烧火煮饭。沈岳风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把紫苏回来。饭煮熟后,沈岳风直接把鱼放进开水里煮。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煮鱼,我担心这样煮出来的鱼会很腥,没有放在油里煎一下,又没有姜蒜去腥,什么配料都没有,这样煮出来的鱼能吃吗?等把鱼汤煮成牛奶一样又白又浓后,才下了点盐和芝麻油,然后放了一大把紫苏,两分钟后就起锅了。
    我平时就喜欢吃鱼,吃过各种各样的鱼,吃过各种弄法弄出来的鱼,清蒸,油焖,铁板烧,烤,煎,炸等等,也吃过水煮鱼,那也是配料非常丰富的水煮鱼,这样的清水煮鱼,我是第一次见识到。我抱着尝尝看的态度,添了点鱼汤喝,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从未喝过这么鲜美的鱼汤,我又夹了点鱼肉吃,我从未吃过这么鲜嫩的鱼肉。这样简单弄出来的鱼,居然如此美味可口。这是我有生以来,吃鱼吃的最过瘾的一次,也是吃的最多的一次。
    我简直对沈岳风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发自内心赞扬他这鱼弄的好吃。他说,不是他弄得好吃,而是这鱼本来就好吃。现在饭店里能吃到的鱼,十有八九都是人工饲料养殖的,而这个鱼,是纯天然野生的,这里的水质,是丝毫不受污染的,是几乎可以直接饮用的,吃饲料的鱼,可能四五个月就能长这么大,而这里至少要两三年才能长这么大。
    刚才在竹筏上玩得不够尽兴。饭后,我请求沈岳风再带我坐竹筏到湖里兜一圈。沈岳风答应了我,他说,这是一个神奇的水库,这水库里的水,从来就没有干过,以前,县政府想增加水库的水容量,计划筑个坝,筑坝需要抽水,有人提议干脆把水全部抽干看个究竟,调集了二十多台发电机,几十个大功率的水泵,日夜不停抽了半个多月,结果烧坏了好几台发电机,水泵也抽坏了好几部,还是没有抽到底,最终还是放弃了。据说,这水库水位最低的地方有几百米深,这水库里有几百斤重的大鱼。天气好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成群结伴的鱼群游在水面上。
    沈岳风说,这水库中间有一座岛,那里面曾经居住过人,至今还残留着古人留下的石头房子的遗迹,据说是反抗朝廷的农民起义军失败后,逃到这里建的。据说,这附近的一些村庄,最早也都是溃坝的起义军家属逃避官府的追捕躲到这里建成的。
    这湖里的水真清啊!跟天空一样湛蓝如洗。艳阳高照,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凉风徐徐,丝毫感觉不到炎热。这湖里的水特别冰凉。湖面视野开阔,可见环抱的群山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竹筏自由自在飘荡在湖面上,万籁俱寂,不时能看见一群群的白鹤从这个山头飞向另一个山头。这里的水早已深到竹篙不能探底,所以改用船桨控制方向。而松木船桨在我手上,想要往哪里漂去,全在于我。我握着船桨不放在水里,任竹筏随波漂浮。我终于可以近距离凝望我日思夜想的沈岳风。沈岳风也会微笑着注视我。我们的目光碰在了一起,我能感觉到我们是相爱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自然而然拥抱了,亲吻了,这个外表冷若冰霜的男人,其实内心热情如火,此刻,在这幽静的湖面上,他终于向我敞开了心扉,袒露了心迹,我也把我深藏在心底的爱向他倾诉了。这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竹筏不知不觉飘荡到了湖心岛旁边。我们上岛上游览了一番。在水上看岛并不大,其实上面挺宽的,这是一个周边岩石高耸,只有一个狭窄的口子可以进去,中间地势低洼且平坦的岛,岛上草木葱茏,鸟语花香。随处可见石头堆砌的断壁残垣,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这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化,这个口子只要有人把守,不管多少人都上不了这个岛。古人最早是如何找到这么隐蔽又安全的地方来作为藏身之所的?
    返回岸边时,我不小心失足落水。这种竹筏我没有坐习惯,坐在上面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站起身的时候,才感到有些头晕腿酸,上岸的时候,我急于离开竹筏,反而跌落水中。我本来会游泳,可这水实在太冰冷了,突然落水,惊慌之下忘记自己会游泳,只顾拼命的挣扎,喝了好几口水,幸亏沈岳风及时下水抱起了我。我说我明明会游泳的,怎么会差点被淹没了。沈岳风说,这湖不比游泳池,这里的水又深又冷,岸边风浪又大,即使会游泳,也是很危险的。
    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我终于知道了沈岳风的心意,白天所看到的景色,沈岳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所经历的活动,所吃到的水果和鱼,所感受到的从未有过的体验,都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是我永远都难以忘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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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1-06-27 00:2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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