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我的家乡擦肩而过，尽管大雪盖住了泥土，我依然闻到了久违的芬芳，只是那隔窗的一望，便有无尽的销一魂。
车离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越近，我的呼吸越急促。离开它30年了，回来的次数可数，知道今天下乡回来要路过我朝思暮想的小山村，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窗外，鼻子紧紧地贴在车窗上，哈气朦胧了整个玻璃，我便用手擦，一遍一遍地擦着、一次次地张望着。远远地我看到了在风雪中依然挺一立的小石桥，只是石桥上没有人，记得这座桥，是我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这座桥，承载着小村子的喜怒哀乐，春夏秋冬。记得80年的7月，我就是戴着大红花，从这座桥上被送回家的，那年，我是这个小村子第一个考学出去的人，我看到了洗衣服的妇女都抬起了头，有的站了起来，有的仰着脖子，她们的脸上分明写着羡慕，同时也流露出哀婉，对于那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考上中专，无疑是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又有哪一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息呢？我理解。
尽管那么久没有回来，我依然一眼就看到了那间低矮破旧的草房，窗子上破旧的塑料布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夏天就往屋里漏雨，冬天屋子里的水都结冰的茅草房。最让我留恋的是冬天里的火炕，破旧的炕席上，围坐着我们兄妹五人，地下的炉子里用盆扣着土豆，等着爸爸讲完了故事，土豆也熟了，每人分了吃，小手黑乎乎的，嘴丫子也黑黑的，但那种感觉，幸福的、淡淡的，很少有人一体会得到。有时候，爸爸也给我们烧鸡蛋吃，香极了。
那个背影怎么那样熟悉？哦，邻家的栓住，是的，是他。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还总流鼻涕。上课的时候，老师一提问，他答不上来，就一个劲地一抽一着鼻涕，如果是到了嘴边实在一抽一不回去就用舌头一舔一在嘴里，为这事没少挨他一妈一的打。他总是抄我的作业，我可怜他，也就默默地帮他。记得一次上学的路上，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我，递给我一个沙果，说是他家树上刚熟的，一妈一一妈一不让摘，他偷偷摘的，我很感动，其实，他是一个人情味很浓的孩子，只是他的外表掩饰了他的纯真的内里。
小村子早已甩在身后，模糊地我已难再看清，我的脖子拧得很痛。我留恋你啊，家乡的土地，即便再贫瘠，我依旧向往；我留恋你啊，家乡的茅草屋，即便再寒冷，坐在你的火炕上，便有无尽的温暖涌进全身；我留恋你啊，家乡的人，即便两鬓斑白，也依旧喜欢！
隔着窗户，你让我有了无尽的思念。路再长，我相信都始于你的脚下，即便匆匆的一瞥，也有无尽的销一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