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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原创】情系银都 (鼠猫现代、修改版、方便新人[第2页]

作者:youyoupo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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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上来看他的时候,展昭正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大堂前台、咖啡厅的人来人往,若有所思。
兄弟俩面对面坐了阵子,谁都没说话,王朝掏出烟,抬头看看展昭,展昭也没说什么,一伸手接住了王朝迎面扔过来的一根,两人默默吞云吐雾。
透过淡蓝色的烟雾,王朝望着对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俊脸,憔悴依然的展昭的脸。
“哥,你打算怎么办?”
“好啊,这就变了称谓了,呵呵,不过,这么叫也不错。”展昭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和风细雨的笑容挂在微微仰起的脸上,他记得王朝他们哥儿几个一贯以“头儿”或“展老大”称呼自己的。
王朝心里一痛,显然展昭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这般敏感。在王朝他们心里,头儿或者老大可以是别人,但只有展昭才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打岔。”王朝心里憋闷多日,“哥儿几个早看出来了,那老黑要拿咱们部门开刀,就是月华姐那边还平静。你病得真不是时候。”
“王朝,我中午跟新老总通了电话,我觉得他有他的道理,有些问题看得也很透彻,不要说什么拿谁开刀,他要重点加强客务部的人员配备,提高部门整体服务质量,这对银都的长远发展有益无害。至于我的去留,我并不介意……我身体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大适合再像以前那样冲在前面了。”
“可是哥,咱们说句心里话,你在银都的成绩有目共睹,他这样做我们心里憋屈!对你不公就是对我们大家不公。”
“可我并没有觉得不公啊!”
展昭说的是实话,他不舍,他失落,但,他不委屈。
“新老总并没有否定我,否定我们整个部门,因为我的身体做出调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王朝沉默。
 
15
午后,酒店大堂咖啡厅。
角落里,身着休闲装的展昭和公孙策面对面地坐着。
“小展,身体恢复得怎样?”公孙先生一边搅着面前的咖啡,一边缓缓地问着,
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脸上充满着关切。
“差不多了,下周去医院拔掉管子,我就彻底轻装了。”展昭隔着衣服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腹部的伤口,从这里接出来的“装备”真不是一般的碍手碍脚。
“真没想到你这一病会这么严重,你住院的时候包老专门叫了人力资源部经理,怪他们没有照顾好酒店员工,让他们重新提交了员工体检和保健计划。不过,你这拼命三郎式的工作法,也真该改一下了。”
“让包老和大家这么费心,真是惭愧。”展昭有些动容,他养病的这些日子里,身边虽没有亲密爱人白玉堂的陪伴,却深切体会到了酒店同事们的友情和关爱,可他又无法用加倍的努力工作来报答,很是愧疚。
“你不要这么说。前厅经理一直空缺,你身上的压力那么大,我们都有责任。”
公孙一向对这个坚忍的年轻人赞赏又加,这会儿看着他更加清瘦的面容,心里一阵沉重。停顿了一下,公孙继续:“包老出国前特别嘱咐我,让我和新任老总好好沟通,妥善安排你的工作。”
展昭抬起头,用诚恳的眼神望着公孙策。不出展昭所料,公孙这次约见,果然是和他的工作安排有关。展昭这阵子自我感觉良好,就是苦于插着管子身体不便无法恢复工作,正在郁闷之中。此刻,面对如兄长般的公孙,他对工作的渴望便愈发的强烈。
公孙凝视着展昭,迟疑着,像是在斟酌着言辞。
“公孙先生,新任老总已经找到顶替我的人选了吧?”聪明如展昭,这些天来的风言风语已不绝于耳,加上公孙这样为难的样子,结果他早就了然于心,但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将要被排到什么工作岗位。
见公孙微微点了点头,展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其实这很正常,我有思想准备。对于酒店做出的任何安排,我都接受。”
“小展,新来的老总对管理层有一定的人事权,这个我们必须尊重,但中方管理人员的权利我们业主也要尽力去维护,把你调离客务部,主要还是考虑你的身体......”
“这个我明白......”展昭浅笑着把公孙的话接了过来,然后避开了公孙若有所思的注视,端起茶杯抿着温热的白开水。
“苏尼先生前天和我们商量,要把你调去培训部。”
“......”刚刚喝了一口水的展昭闻言差异地抬起头,举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望着公孙策,“培训部?”
展昭不是没有猜测过自己可能的去处,连工会、党办他都想过,可是唯独培训部......因为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空缺的岗位。
“对,你的职务是培训部经理。”
“李卫东辞职了吗?”展昭和培训部经理李卫东不算熟识,只是一般的同事,他有听白玉堂说起,李是通过业主的关系介绍来的,工作上不算出色但也勉强算是称职。
“他没有辞职,他将作为你的助理经理。”看着一头雾水的展昭,公孙策补充着:“培训部是B级部门,你调任后,你的A级部门经理待遇不变,李卫东仍然享受B级部门经理待遇,不过是职称变了,他将配合你的工作。”
“这是苏尼先生的决定还是......”有没有弄错?展昭感觉头痛,这样的安排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是苏尼先生的意思,他就此事与人事部和我本人沟通过,他有他的道理,我们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因此......”
展昭苦笑着摇头,心中暗叹印度人非凡的创造力,把一个资深的培训经理降职,给一个年轻他将近十岁、丝毫没有专业培训经验的人做助理,如此尴尬的情形,就算是在酒店业打拼了多年的展昭,也是闻所未闻。
其实,展昭真的不惧怕任何棘手的工作,无论是操纵着集团全球预定系统,还是面对着形形色色的各国客人,他从来都是从容应对,可是,让他远离客服第一线,远离酒店运营,在后台周旋于人际关系之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公孙策对于展昭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 别说是当事人展昭,就连他自己当听到苏尼的安排后,都是大吃一惊。
公孙策清楚,李卫东来到银都之前,就有近十年的酒店培训经验,他是由集团内一家四星级酒店的业主向银都的中方业主推荐的,说白了就是中方业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网而不得已安排的人。 IC集团开始有所不满,但从业务的角度李卫东还算合格,前任老总白玉堂考虑到中外方合作的大局,经多方协调,此事算是平息下来。
新任老总苏尼自然不明白个中的关系,他经过考核一直考虑着拿能力平平的李卫东开刀,后来与展昭在健身房不期而遇,他欣赏展昭超强的专业素质,然后,这看似不着边际的一招棋便浮出水面,让所有人都跌了回眼镜。
“小展啊,这样的安排对你确实是个挑战,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李卫东这个人缺乏进取心,在酒店这几年,培训工作一直是走形式,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而你有那么丰富的一线服务经验和管理经验,苏尼对于你领导下的培训部可是给予了厚望啊。”
展昭毕竟是展昭,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使他对公孙最后这一席话产生了共鸣。 当展昭再次抬起头,公孙策从那双坚毅的明眸中看出,展昭决定接受挑战。
公孙策欣慰地鼓励着展昭:“小展,我看得出,苏尼先生很器重你,你们一定会合作愉快。李卫东的工作由我来做,你尽管放心。 你的待遇问题,业主也会作为特例,一切都维持不变。”
“公孙先生,去培训部我没有意见,但待遇上搞特殊,我坚决不同意。B级部门经理享受A级的待遇,我不能接受。”
财务总监的公孙策比谁都清楚,展昭这一调职,实际上是从A级经理的最高级降到了B级经理,何止是一级的差别,职务降而待遇不降,的确在银都没有这个先例,但为了展昭这个人才,为了协调与新任老总的关系,业主方是情愿破这一次例的。
公孙策面有难色,“小展,这是业主方的决定,可是包老特批的。”
“感谢业主和包老的厚爱,但公孙先生,我们别在这事上争论了,这是我的原则。”展昭异常坚决的口气让公孙策最终放弃。
 
一朝天子一朝臣,亘古不变的道理,在现代社会同样适用。任何企业的老总,在走马上任后,着手清除前任的心腹,在关键部门安插自己的亲信,实属天经地义。 但问题在于,苏尼太过心急,前厅经理、客务总监出身的他,每到一家新的酒店,从来都是将客务总监首先换成他的老部下,而银都客务总监重病离岗,前厅经理空缺,无形当中给苏尼提前实施该计划提供了条件。
到任伊始,展昭还在医院治疗,苏尼便强烈要求增加前厅经理的编制,中方业主通过展昭的前车之鉴,终于认识到过度缩减编制的弊端,接受了苏尼的要求,但作为条件,他必须从酒店内部的本地员工中提拔。苏尼又提出,以目前展昭身体状况,不再适宜担任责任重大的客务总监一职,双方经过协商,最终达成一致,即新的客务总监由IC集团重新委派。苏尼又在集团的协调下,将他的旧部下新加波籍印度人辛格从香港调入银都。自此,苏尼入主银都后的第一步计划大功告成。
然而,随着苏尼对银都客务部的深入了解,尤其是在健身房和展昭的不期而遇,苏尼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有些操之过急,因为这个口碑极佳、能力出众的展昭,似乎不逊色于他的任何一位旧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展昭换掉中外方均视为鸡肋的培训部经理李卫东,利用展昭宝贵的实战经验使酒店服务水平上一个层次,一箭双雕之举,苏尼真是高明!
但局内人都再清楚不过,在这场中外方新一轮明争暗斗中,所有人都将是受益者,而病得极不是时候的展昭则成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因此,用降职不降级的方法“逼”展昭“就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无论是业主方还是总经理苏尼,都万没料到公孙策与展昭的沟通会如此顺利。不仅如此,连业主为展昭特批的优厚待遇,也被展昭一口回绝了。
当苏尼听到公孙第一时间的汇报,他摇着头连着说了两个“不可思议”,汇报结束后,公孙策从他愈发兴奋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对展昭这个人极大的兴趣。
春风得意的苏尼,立刻召开了部门经理会议,宣布了两个重大的管理层人士变动,一是客务总监展昭即刻调任培训部经理,二是市场总监卢方将于一个月后离职,而新的客务总监和市场总监人选已定,于未来一个月内相继就任。
众人哗然,或为展昭不平,或为其境遇而惋惜,或被苏尼的手段所震慑......
最平静的人是展昭。
 
白玉堂披星戴月地赶回公寓时,已近十点。
感觉时间有点晚,他来不及换衣服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拨通了展昭的电话。
情侣之间温馨的互相嘘寒问暖之后,展昭沉吟着,用沉稳的声音道:“玉堂,我的工作定下来了。”
这么突然,这回轮到白玉堂一怔,连忙关切地问:“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白玉堂因着在集团中国区兼任要职,虽不主管人力资源,但对苏尼近来的一些列上层活动也是早有耳闻,并第一时间见到了苏尼向集团提交的申请调派客务总监、市场总监的报告。展昭离开客务部已成定局,白玉堂倒是乐见其成,让那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离开那个累人的岗位,自私点说,他高兴都来不及。
“嗯......调我去培训部当经理。”
“什么?”白玉堂猛地从沙发中挺起身子,声音也不自觉地增大了些分贝,“那,李卫东呢?”
“他被降职了,当我的助理经理。”
“什么?!”再次增大了些分贝,这么有创造性的安排,可是白玉堂打破了头也想不到的。
“呵呵,你嚷什么,我耳朵不聋。”早就料到玉堂会跳起来,展昭轻笑着。
白玉堂没有答话,这时的他全然顾不上展昭嘲弄式的反应,他睿智的脑海里,一个又一个可能出现的、对展昭有利的、不利的情形依次闪现,快速权衡利弊之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白玉堂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看法,他反问展昭:“昭,你答应了吗?”
“嗯。”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那你的待遇呢?”
“B级职务享受A级待遇。”展昭平静的声音。
“呵呵,好优厚的条件,你接受了?”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这回是展昭的反问。
“哈,还用我说?接受施舍那你就不是展昭了!”白玉堂胸有成竹地笑着,身体重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展昭看不到电波另端的爱人,却感觉到了那心领神会的笑意。
“玉堂,不知是因为有了你,还是因为经历了这场病,如果换作以前,遇到这种事,我可能难以像现在这样坦然面对。”
“昭,直觉告诉我,你做培训部经理,不会比客务总监逊色!”
“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但我喜欢这样的挑战。”
“哈哈,我还真是有点佩服这个印度老黑了,把我的一线战将调到后台,还能让他斗志更旺,真是高。不过,我找机会一定要当面感谢他,离开客务部,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终于有人肯替我心疼一下你了。”
 
A市中心医院普外病房。
窗外明晃晃的西晒弄得病床上的展昭有些昏昏欲睡。
两个小时前,医生为他解除了腹部的引流管,现在让他在临时安排的一个病房里平躺,要继续观察。
看看手表,展昭估算着时间,心里盼着医生早一些过来向他下达出院许可。
刚刚拔管的瞬间,从腹部传来撕扯搬的疼痛和牵动内脏欲呕的感觉,让他冷汗直冒,所幸这难受的感觉很快就缓解了,其而代之的是丝丝的痛痒,他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上薄薄的那一小块纱布,终于得以解脱的喜悦油然而生。
人在痛苦或欣悦的时候,都会想到自己最亲密的人,展昭也不例外,他真想马上把自己的这份愉快的心情与那个人分享。
仿佛心电感应,白玉堂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
“昭,一切都顺利吗?你还在医院?”展昭笑着摇摇头,这个人真是,从昨晚开始就是不停地电话查岗,啰啰嗦嗦地没完,但这种被关爱的感觉,甜蜜。
“嗯,都顺利,我已经解除武装了。”我在病房里,可能还要再躺个把小时,医生还没发话。”
“是吗?那太好了,你伤口疼不疼?”
“不疼了,放心吧。”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医院普外病房,医生让我仰卧,可能还要再等一两个小时。”
“嗯,知道了,那我先忙了,你好好休息。还有......”白玉堂随即压低了声线:“ 昭,你想不想我?”
好在病房里只有展昭一个人,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望了下房门的窗口,用同样低低的温柔的声音回应:“想!”
大约一个小时后,当从天而降的白玉堂活脱脱地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展昭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但下一刻,猛然清醒后正欲挣扎着坐起的他,就被旋风般冲过来的白玉堂强按在了病床上。
“昭,你先别动!”白玉堂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给他带路的护士轻轻关上了房门离去。
“玉堂,你......”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展昭激动得有些语痴了。
白玉堂温柔的手抚上展昭的双唇,阻止了他的话,然后蹲下身,近距离地对上了展昭的脸,这些日子以来他魂牵梦绕的这一张脸。
两双熠熠的俊眸互相凝视着,多少爱恋和思念随着愈加砰然悸动的心跳,突然间爆发出来,化作一通炙热的激吻,融化了两颗相爱的心!
也许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也许是有些缺氧,展昭在爱人火热的怀抱中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禁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脸色渐白,激情四射的白玉堂很快感到了展昭的不妥,赶忙松开了他,紧张地捧着他的脸颊:“昭,你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我叫医生......”
“别......” 渐渐平息了喘息的展昭再次张开眼睛,一抹温柔的笑意挂上了他俊美的脸,“我没事......玉堂,我简直以为是在做梦,刚刚才通过电话的,你真是......”心中一阵热流上涌,展昭突然再次闭上了眼睛,将头微微背转过去,和白玉堂分开后这些不平常的日日夜夜,只有以电话、短信传递思念,他很坚强,但面对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的爱人,他怕白玉堂看到他眼中瞬间的脆弱。
情绪趋于平静的白玉堂,一手宠溺地抚顺着展昭柔软的黑发,一手紧紧握住了展昭搭在腹上的左手,然后他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轻轻掀开展昭的衬衣,看到了他右腹上方半个巴掌大的一小块纱布,一抹淡粉色的血水隐约渗在纱布的正中,似乎已经干了。
“伤口还疼吗?”白玉堂不自觉心疼地轻声问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纱布,仿佛一用力自己的心就会跟着颤抖。
“不疼了,只是有点痒。”展昭轻笑着,“玉堂,这句话你电话里短信里问了不下几十遍了。”
“我问了也是白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实话?”
“你这么闲可以飞过来?可以呆几天?”展昭脸上洋溢着幸福,他暗自庆幸自己在经历了这番磨难后,在爱人的关爱中终于又坚强地挺了过来,心中无比轻松愉快。
 
17
两天的耳鬓厮磨,让展昭彻彻底底、全方位地享受到了白玉堂万般的体贴与呵护,按照白玉堂的戏言,他就是要把展昭融化在他爱的火焰中!
但甜蜜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两天之后,白玉堂和展昭不得不再次分离。
随之而来的一天,是展昭酒店职业生涯中值得记下日子,这一天,在客务部打拼多年的他,将第一次以培训部经理的身份跨入培训部的办公室。
迈着稳健的步子,展昭走在服务楼3层静悄悄的走廊里。现在还不到8点钟,和清晨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人事部、培训部、财务部、行政部等后勤部门的上班时间是8点半,现在还都是大门紧闭。展昭微微低着头,似乎耳边还回响着昨天他和白玉堂的一段对话:
“昭,这次调职对你的身体是件好事,但我总觉得只让你做个培训经理,太屈才了。”
“别过早下结论,那是你没遇到过真正好的,你等着瞧吧。”
不觉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玉堂,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心里说着,展昭抬起头,脚下的步子更加坚定。
展昭驻足于培训部门口,只见门意外地半开着,是谁比自己来得还早?他轻轻扣了两下随即推门而入,正好对上迎门而坐的培训部秘书小谢犹疑的目光,这是一个圆圆的脸、一笑两酒窝的女孩儿,据说是李卫东到任不久,从他原来酒店培训部挖来的部下。小谢知道今天是新上司上任的日子,李经理,不,现在应该是李副经理特地叮嘱她早点过来开门的。
对于酒店管理层这种奇怪的工作安排,虽然李卫东从未直接表露不满,但作为他多年的嫡系,小谢颇为自己的老领导打抱不平,此亦为人之常情,对于从天而降的部门老大展昭,小谢了解得并不多,她只听其他部门的人说,这个客务部展总监如何的精明强干,英语如何了得,什么胡搅蛮缠的客人他都能摆平等等,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大不好对付。因此,当展昭毫无预警第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免有些无措。
“是小谢吧?你好!我是展昭。”展昭主动伸出手,伴着脸上温润的笑容。
小谢迟疑了一刻赶忙上前与展昭握手,“您好,展经理,欢迎您来培训部。”
两个人礼节性地打过招呼,接下来有些冷场,展昭向小谢背后望去,他以前来过培训部,知道这是个里外套间,小谢坐外间,便于接待参加培训的员工,她身后的里间是李卫东的办公室,此时房门紧闭。办公室的右侧还有一个门,通向两间培训教室。很显然,原来办公室的设计根本就没有副经理的座位,自己过来之后,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头儿,两个人怎么安排办公座位呢?
“那个......李经理过会儿就到,您先坐坐吧。”小谢似乎看透了展昭的心思,其实,就在上周五她曾经问过李经理把展昭的办公桌放在哪里,但直到下班李也没有给她明确的指示,他只说等展昭来了再商量。
“哦,不用,我看看咱们的培训教室。”展昭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并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走到培训教室门口,推开了门。让他意外的是,原来印象里的排排扶手椅都没有了,房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套办公桌椅。再往里走,展昭推开了另外一间培训教室的门,那里倒是一切正常,随时可以开课的样子。
 
展昭满怀疑虑地往回走,正对上跟随他走来的小谢,问道:“谁在这里办公?原来这间也是培训教室吧?”
“阮民啊,咱们新来的英语老师,您不知道吗?”小谢回答。
“谁是阮民?咱们酒店什么时候专门请了英语老师?”展昭糊涂了,哪里冒出一个英语老师?
“嗯,新老总来了之后请的,是个美国籍的伊朗人,阮民是他的中文名字。”
“什么?还请了个老外?”展昭吃惊不小,在他的印象里,从他来到这个酒店的第一天起,就天天听着中方业主喊着要裁员,外方员工的人数更是一天比一天少,从来都是只有一个光杆司令的培训部,现在居然一下子增加了两个人的编制,其中还有一个外籍人员,太离谱了。
“是啊,总经理说咱们酒店员工的英语水平太差,让开英语课,然后李经理就开了,总经理过来听了一次,说李经理的英语不地道,再然后阮民就来了啊。”小谢不满的口吻显而易见。
“那这个教室就不上课了?”展昭问。
“这间是阮民的专用办公室兼英语教室,阮民觉得放那么多扶手椅他办公不方便,平时让把扶手椅摞起来,上课时再摆上。”
“阮民住在酒店吗?”展昭再问,职业病,曾经是客务部总监,条件反射地关注客房状况。
“岂止?连老婆都一起住酒店呢,两个人连吃带住,比B级待遇还高呢!”小谢似乎满肚子牢骚。
英语老师,和老婆一起免费住酒店客房,那显然堪比外方A级部门经理待遇,而他的上司不论是以前的李卫东,还是现在的展昭,都不过是个B级部门经理。
展昭无语,小小的培训部,看来在他生病修养的这段时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老总苏尼对李卫东不满意,把他降职又把自己放到了无比尴尬的位置上,同时又冒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阮民,听小谢的口气,这个阮民和李卫东似乎也存在矛盾......展昭没有想到,他来到培训部的第一天,竟然已经置身于重重矛盾的漩涡中。
展昭和小谢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培训部办公室,这时,一个乌发浓眉深眼窝、中等偏瘦身材的外国男子走了进来,从他典型的中东人长相来看,展昭认定他应该就是阮民了。
小谢给两人做了介绍,阮民看起来有些腼腆,和展昭礼貌地微笑致意后,并没有同展昭多说什么,直接进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关上了房门。
李卫东还没有到,里间的房门仍然紧闭着。
两扇同样紧闭的门。
展昭抬手看看腕表,8点20分,习惯性地心里一激灵,但马上就又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换作以前,他此时应该拿着准备好的一打晨报坐到行政办公室里面,准备开晨会了。可是,现在都不需要了,自己再也不必赶着检查晨报、赶着往行政办奔,因为培训部经理是不必参加每天的晨会的。 还有住房率、平均房价、VIP到达、客房日收入、酒店总收入......这些以前天天挂在嘴边,和那个顶头上司翻来覆去鼓捣的字眼,好像也离自己远了、陌生了,在远离酒店主楼的服务楼里,不再忙忙碌碌、不再人来人往......
展昭心里一阵失落。
 
李卫东是八点半踩着点准时踏进门的,从他半干的头发上可以看出是刚刚洗了澡才来的。
他进屋看到了展昭先是一愣,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哎呀,糟糕,展昭你今天来上任的。”紧接着是满脸的歉意,“抱歉抱歉,我说我心里老觉得是忘了什么事情,欢迎欢迎!”
站在展昭身边的小谢听着顶头上司的说辞,脸上倒是更显得尴尬。她在心里犯嘀咕,这李经理是怎么了,明明自己上周五提醒过他的,唉,领导之间的事,真是难懂。
“来来,先到里屋坐。”李卫东一边寒暄,一边赶忙奔向自己里间的办公室,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招呼展昭进去。
李卫东人已近中年,身材不高并已经有了中段发福的迹象,方方正正丰满的国字脸,和清瘦俊秀的展昭俨然是鲜明的对照,他解开西服扣,坐在办公桌后面,更显出有些臃肿的肚腹,那身形和派头,说是展昭的领导倒是更像。
展昭温文尔雅地端坐在对面,李卫东道,“展昭啊,说心里话,新来的老总把你调到培训部还真是让我没想到。这培训部可是后台的二线部门,经理也就算个B级,哪比得了客务总监,领导客房、前厅两大重量级部门,半个店级呢,你到这里真的是大材小用啊!”
展昭低头笑了笑,掩去些许的无奈,这些日子,类似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原来的手下言辞更加激烈,饶是他早就可以平和地接受这样的安排,难道大家就不能说些新鲜的话题吗?他展昭倒不是介意什么级别、待遇,他现在最关心的却是怎么样在尽快的时间里和李卫东打消心中的疙瘩,顺利完成磨合。
“李经理,你过奖了,我以前的经验多在运营、服务方面,培训部对于我来说是个全新的岗位,你才是专家,我得向你学习。我想,老总调我到这里,一方面是考虑我的身体,另一方面是让我们两个发挥各自的优势,使培训部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当然。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听说前一段病得很严重。”
“基本恢复了,谢谢!”过分的客套,让展昭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话题,他站起来,环顾四周,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李经理,你看我在哪里办公比较合适?”
李卫东闻言也连忙起身,伸手指了指这间办公室,“你看,我们就是这样的条件,外面小谢那里不可能再放一张桌子了,我看......要不咱俩就先在这里将就着一起办公好了。”
“没问题。”展昭回答的干脆。
午饭时分,小谢和李卫东一起去了食堂,阮民享受外方的待遇,陪老婆去咖啡厅用餐,培训部办公室就只剩下了展昭一个人。
展昭坐在自己刚刚布置好的办公桌前,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他的衬衫都被汗水湿透了,贴在身上一片冰凉,果然身体还是虚弱得可以,这手术属于消化系统的大手术,所以肠胃功能也一直恢复得不太好,经常是胃里空空的泛着恶心却没有一丝食欲。
大病初愈回来第一天上班,没想到就充当了一上午的搬运工,他的办公桌要现从工程部的地下库房往上搬,李卫东的桌子要移位,现有的文件柜要重新摆放,电话线、电脑网线要找人装......这位新来的总经理高高在上,好像只会调动人,这些随后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工作,看来是没有人会放在心上的,李卫东处在这么尴尬的位置,展昭除了顾及他的感受,哪里能指望他事先为自己做什么呢?
敲门声。
是展昭的老部下、前台接待部部主管赵虎,带着一个行李员推了一辆行李车,“昭哥,您的东西,帮您放在哪里?嗯?人呢?”赵虎还是那样爽直的个性,人还在外间声音先传了进来。没等展昭回答,赵虎的脑袋已经探了进来。
“哥,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没事儿,有点累。麻烦你们了。”展昭将所有能留下的都留给王朝了,王朝新上任前厅经理,那些展昭多年积累下来的,包括他在欧洲工作时的资料,对于王朝来说是多么的宝贵。行李车上是他个人的一些书籍和私人物品,包括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赵虎帮着展昭把东西一件件卸下来,好奇地看着展昭往办公桌上装电脑,“哥,这里没有配电脑吗?还用您自己的本?”
“呵呵,这里不比前台,只有秘书有一台电脑。”
“哥,有事儿您就说话,咱随时听您调遣。那个,王朝说等他学习回来咱们好好聚聚,咱部门的人都惦记您呢。”
“好啊,你们大家都好吧?今后我的培训课看你们谁敢逃!”
和赵虎嬉笑一阵,展昭心情畅快了许多,那些并肩战斗多年的部下、还有那些在客务部没日没夜的日子,留给展昭的都是些难忘的记忆。
展昭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培训部的办公环境调整到位,和李卫东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培训部的工作和所有的资料、档案做了详细的交流,又用了一周的时间,旁听了培训部进行的所有培训课程。
在这期间,李卫东和秘书小谢算是领教了展昭严谨、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李卫东自不必说,以前是心甘情愿地身处二线,不说是养尊处优,也是完全不在管理层的经营压力之,猛地多了个领导,天天问题多多,弄得他有苦说不出。
连秘书小谢都背地里和人事部的秘书小邵说,这新来的头儿太难对付,别看他帅哥的厉害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却是工作狂得出奇,比总部进行工作检核时还严格啊,小邵却是羡慕的表情,展经理好帅啊,要是她有这个福气天天看着这么个大帅哥,工作再辛苦也认了!
那个外籍的英语教师阮民却是波澜不惊,他只是一声不响地忙着他的英语课程,每天来无声去也无声,轮到他的课程,明明知道展昭在最后一排,也只是开课时点下头,之后就是完全忽略的表情,仿佛这个新来的经理与他毫无关系。
 
任你拳打脚踢,前面就是个软绵花团等着你,非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还惹了一身消极负面的磁场,展昭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这一下午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隔壁的培训教室里,讲课的和听课的人都走了,小谢心里纳闷两位领导怎么聊了那么久,走过来刚要敲门进来看个究竟,谁曾想刚巧展昭煞白着脸推门而出,跟在后面的李卫东一脸无奈,冲着呆在一旁的小谢摊摊手耸耸肩。
展昭没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洗手间,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头有点儿晕,一天都不太舒服的胃部,也因着刚才主人情绪的波动而抽痛起来,逼得要强的展昭不得不中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讨论。在展昭按着胃部等待这阵疼痛缓解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用支撑着洗手台的那只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白玉堂”。
“玉堂,我现在有点事,晚上打给你。”展昭努力压抑了痛苦,用尽量沉稳的声音说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实在无法应付某位强势之人。
“哦,那你先忙,晚上别犯懒好好吃饭。”白玉堂估摸着展昭该下班了,即将到来的周末,该是分隔两地的两个人最寂寞时候,他最最担心的还是展昭的身体。
展昭回到培训部办公室,小谢和李卫东都已经离开了。在办公桌前坐下来,看着笔记本上刚写了个开头的报告,他决定了,他想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于是,周一早晨,一份来自培训部、署名展昭的报告,被行政秘书放到了总经理苏尼先生的办公桌上。
这份报告让苏尼对展昭再一次刮目相看。
他从事酒店业将近三十年,在老总的位置上也有十多年之久,走过将近十个国家和地区,之间阅人无数,一向以自信、果决著称的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对展昭的工作安排上,自己似乎过于草率了。
其实,从第一次在健身中心和展昭不期而遇后,他这种隐隐的后悔和自责就一直困扰着他.即使是一种潜意识上感觉,他还是不断地自我暗示,这些完全与工作无关,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这是源于他自己对于展昭这个人的好感。
因为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他对于性格温润、外形柔美的东方男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但他又不认为自己属于同性恋范畴,因为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同性恋情。但展昭却真真正正地是他最喜欢的那类男子。
在反复地自我暗示后,他终于说服自己,要把自己的喜好和工作完全区分开来,要客观地评价展昭,他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在一线了,更何况他是前任的死党。
现在,展昭的报告就在他手中,苏尼反复看了数遍,除了一开始就拍案称道以外,到最后就剩下后悔和遗憾了。
自己的预感一点都没错,抛开个人喜好不谈,这样出色的人才,在银都这样的酒店当客务总监甚至都是被埋没了,自己怎么会在了解都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就那么轻率地将其打压了呢?
这样有见地的报告,根本不是一般的培训经理或者客务总监能轻易写得出来的,因为展昭完全跳出了一个培训经理的局限,他是凭着自己多年的积累和睿智的头脑,以一个酒店高层管理者的视角,对于酒店人才管理、服务质量控制等一系列关键性的问题,做出了深刻的剖析并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案。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培训经理的工作范畴了,很多也许是老他总该做的,要全酒店甚至是中方业主的配合和支持,但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对于银都的发展将意义深远。
好一个展昭,我岂能让你这个明珠在我手中暗淡!苏尼就是苏尼,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印度人骨子里的精明告诉他自己,此人关系到他在银都的成败。
“May,你通知展昭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苏尼很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
“好的。”苏尼的秘书May边回答边纳闷,这老总什么时候转性了,他周一上午一向闷在办公室扎在文件堆里,从来不传人谈话的,看来这周有的忙了。
 
展昭也没想到,苏尼的工作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周日晚上才交上去的报告,居然转天周一上午就有了回音,还火急火燎地召见自己。他一边往总办走一边看手表,心里纳闷,似乎晨会刚结束不久吧,苏尼怎么就从文件堆里把自己的报告挑出来看完了呢?
这展昭是疑惑地进去苏尼的办公室的,等一个多小时后他再出来,就更是被苏尼一大堆决定搞得措手不及,强势的老板展昭不是没见过,当初白玉堂刚来银都的时候他就领教过了,可像苏尼这样强势得让自己如坠落云里雾里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李卫东见展昭去总办那么久才回来,然后就若有所思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响,心中更是忐忑。
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李卫东倒是希望展昭的报告被苏尼否决掉。过来的这个周末对于他来说同样不轻松,他在心里嘀咕了许久,反复掂量后,觉得自己对展昭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妥,他可以想象,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无疑会使展昭更加毫无顾忌地拿培训部开刀,这样,两个人就完全处在对立面上了。职场老手的他最清楚,与其最后还得硬着头皮配合,还不如从一开始拿出合作的态度更主动。看来这第一回合自己要想占上风,只有看苏尼的态度了。
小心翼翼地询问展昭后,李卫东彻底绝望了,他心中对展昭的那一丝的歉疚也便荡然无存。那份报告似乎一下子让展昭成了苏尼眼里的红人,这个培训要改那个培训要加,这早在意料之中,还破例让一个培训经理每天出席例会参与酒店运营,每周主持一次管理层的培训工作会,还要开始什么海外互换培训,让培训经理负责整个酒店的服务质量监督、管理......天,这还叫培训经理吗?分明的一个实权在握的总助吧,而自己分明就成了展昭一步登天的垫脚石。
展昭眼见着李卫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尴尬地离开去了饭堂,也无暇去揣摩他的想法。苏尼给自己派了这么多艰巨的工作,对于李卫东其实倒没什么实质的影响,展昭就是希望李能够把现有的培训做好,自己的精力毕竟有限。
现在展昭有点儿庆幸离开了客务部,因为那时的自己整天纠缠在运营中,只有心力把自己的部门管理好,对于酒店大局的控制他无暇也无权过问,有些深层面的想法只是藏在自己心里,没想到遇到了个思维奇特的苏尼,自己的创造力倒是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小小的培训部,似乎给他了更加广阔的施展空间。兴奋之余,展昭又想到了白玉堂,他本来指望着自己到培训部就养生息的,要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又跳起来呢?还是先缓缓再跟他说,好在这周他被召回新加坡总部开会了。
在雷厉风行这点上,展昭和苏尼绝对是棋逢对手,有了苏尼的全力支持,展昭这部被暂时搁置的战车突然之间就加足马力开动了。
 
亲~写得真好啊!!!等更新
 
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响,半扇玻璃轰然坠地,狠狠地拍在了走廊的地毯上,而就在其坠地前的一刹那,展昭已经率先扑到男生身前,一把搂住那个男生的肩颈,用尽全身的力量,抱着他反身倒地翻滚,飞溅的玻璃碎片纷纷落到他们的身上。
男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随着一些列恐怖的响声,自己突然被人掀翻,然后被撕扯搂抱着,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被人重重地压在了身下。大口地喘着粗气,男生惊魂未定,只想翻身爬起,随着他这突然的起身动作,展昭闷哼一声,自男生身上滑落到地毯上,随即慢慢蜷曲身体,呼吸急促,面朝下浑身抽动起来。
这时,原来展昭的部下、客房部的夜班主管孟民已经闻声赶来,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酒廊的两扇玻璃门中的一扇,只剩残破的下半段,那个可怜的男服务生,坐在展昭身边,吓得面无人色,目瞪口呆地看着酒廊门前一地大小不均的玻璃碎片。
“喂喂喂,你愣着干什么,没受伤吧?”
闻言男生茫然地摇摇头,他似乎刚刚从噩梦中惊醒,才意识到前一刻救了他一命的人还躺在地上,忙从地上爬起来,“快快,看看展经理怎样了!”
展昭的意识逐渐回归,就在刚刚,随着他的身体在瞬间做出一转、一扑、一滚,这连串别扭之极的高难动作,他感到腰腹被强烈地抻拉扭转挤压,待到抱着人滚倒的一刻,肋下右侧腹一阵剧烈无比、撕裂般的疼痛,令他一下子几乎窒息、晕厥过去。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呻吟出来,双臂紧紧勒在腹间,紧绷地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过了将近半分钟,待剧痛稍缓,展昭才慢慢睁开双眼。
 
两人一齐蹲下身,将展昭翻转过来,再缓缓地把他的上身从地毯上扶了起来。 随着身体的移动,展昭感觉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加剧,他忍不住轻声抽着气,一手揪着腹间的衣服,一手冲他们摆了摆,用极轻的声音道:“让我坐会儿,我自己来。”展昭不知道自己是岔了气儿还是怎么的,不动还好,稍微一动就疼得直冒冷汗,而疼痛的位置,恰恰是原先胆囊切除手术的刀口部位。
展昭怀里手机铃声响起,他抽出一只手,艰难地从怀里掏出电话,屏幕显示“马健”。
“马大夫,客人怎样?”得知那位老妇人已暂无生命危险,马大夫已回到了酒店,展昭松了口气,“马大夫,你上来行政楼层一趟,我在电梯间这儿等你。”
展昭按掉电话低声吩咐道,“过来扶我一下。”然后就闭住气息,在两人的搀扶下忍着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经理,我送你回房间吧?”
“等等,”展昭推开两人的手,对着男服务生说,“你马上去叫夜班经理带着相机上来。”转向客房主管,“你们等夜班经理拍完照再打扫这里,让员工们小心别扎伤了。再找块报废的床单,把酒廊大门整个罩上,放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听懂了吗?”
展昭额上浸着薄汗,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些微颤,但孟民听起来却淡定、从容得让人安心。
“嗯,经理您放心吧。”
“你忙去吧,我没事了。”
“那您?”孟民怎么看着展昭不像是真的没事儿了,但他现在的状况的确比刚才好了很多。
“对了,”展昭又嘱咐,“让你手下干活利落点儿,别打搅了客人休息,这层住的都是VIP。”
“明白!”孟民做事展昭还是很放心。
电梯叮咚一响,马大夫急匆匆地赶来。没等马大夫来得及对这里的一片狼藉做出反应,展昭立刻道,“走,马大夫,去我房间。”
展昭左手一直伸在怀里,微微弯着腰,一路走得很慢,马大夫也放慢脚步,边走边跟他介绍客人在医院急救的情况。
两人刚走进房间,展昭就支撑不住了,脚下一软差点儿跪倒,被马大夫一把抓住。
 
展昭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睛下面透着层淡淡的青色,左手一直搭在腹间。 因为坐着的关系,被马大夫缠得紧紧的那厚厚的一圈绑带,勒得他的胃很不舒服,但右腹部的胀痛还是很明显。他微低下头,掩饰着不适,同时努力回忆昨晚回房间后的情形。
昨晚救人摔倒后,展昭确信腹部刀口附近出了些问题,但他不想声张,那个已经受了惊吓的男服务生,他如果知道自己为救他而受伤,恐怕也会愧疚的。马大夫不明就里,开始以为展昭只是胃病发作身体虚弱,可是当他揭开展昭衬衫,才发现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展昭刀口附近有明显触痛,肌肉异常红肿,摸起来能感觉到硬硬的条块,温度高于其他部位,马大夫按压观察后确诊为腹部肌肉撕裂。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展昭开刀的伤口正好贯穿截断了完整的腹直肌,受伤也就不足为奇。
由于展昭坚持不去医院,马大夫无奈之下只好自行动手医治,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无非是胃病发作外加展昭所谓的健身时用力不当造成刀口周围肌肉拉伤。 之后的经历让展昭终于明白了马大夫在员工中由来已久的“蒙古大夫”之威名。
肌肉损伤第一时间最好冷敷,可是上面放上冰块,下面晚上一直痉挛着的胃又受不了了,马大夫弄得手忙脚乱,躺在床上的展昭更不轻松,满脑子除了一个“痛”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展昭是那种咬碎了牙往肚里吞的死硬性子,愣是忍着一声没吭,两手狠狠揪着床单,最后痛得眼泪恨不得就在眼睛里打转了。最终蒙古老马放弃了,实在不忍心了,“唉,那咱们就保守的施压疗法吧。”然后,用绷带往展昭的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弄了一把药片让展昭吃下去,里面掺进了些止痛的、镇静的药,都半夜了,再这么痛下去就别睡了。
展昭猜想一定是马大夫在给自己的药里加了安眠药,要不然怎么犹豫纠结了半天才接起了白玉堂的电话,最后竟然直接睡过去了,那家伙指不定怎么气呢。也幸亏老马的安眠药,让展昭算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安稳觉,早上还能爬起来开晨会。 他琢磨夜班经理的电话肯定就是在他昏睡的时候打来的,也难怪他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没力气下去搞那些馋人的酒鬼。亏了苏尼那黑铁塔式的形象,全酒店恐怕都找不出比他更合适收拾那帮无赖的人了。
展昭想着这些,低着头自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样的苦涩的笑容,挂在那样憔悴的俊脸上,这样的展昭,看似油盐不侵的苏尼也心生不忍了。 他缓和了口气,“好了,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我是想让大家明白,各司其职才是酒店所有员工的责任。尤其是管理人员,没有责任感,事情发生时只会往上推的往上报,那绝不是我们需要的人。展昭,你说说昨天值班的情况吧,行政酒廊昨天还好好的,早晨怎么就被封了?”
苏尼对展昭对酒廊意外事故的处理非常满意,尤其是夜班经理拍的现场照片,让酒店可以理直气壮地找供应商讨个公道。 当然,展昭也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自己救人受伤的桥段。
 
21
有些人还就真是不禁念叨,丁月华还没回到客房部办公室,就接到了白玉堂的电话,“月华,你告诉我展昭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总,你在哪里呀?不是去总部开会了?”
“会开完了,我刚到机场。快说展昭怎样了。”
“昨天出了几档子麻烦事儿,展昭救了两条人命,早晨晨会居然有人还给他使绊儿,还好老黑没为难他。”
“我感觉他不太对劲儿,昨天跟我通电话时竟然累得睡着了。”
“早晨开会我看他小脸儿煞白,肯定是胃病犯了,问他又死不承认。你还是来管管他吧,老黑那么使唤他,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早晚得出事儿。”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没再多说什么,匆匆道别就挂了电话。从白玉堂的反应上来看,丁月华估摸着自己这番话分量是足够了。
“经理你可回来了,李经理刚才打电话来,说他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了。您看今天的培训?”展昭刚进培训部,小谢正不知所措地要拨他手机呢。
展昭先是一愣,可脸上又即刻恢复了平静,他其实早就料到这种事情终会发生,只不过快得有点儿让人措手不及。
今天的新员工入店培训应该像往常一样,应该由李卫东主讲,但不同的是,培训内容和培训流程却是重新调整过的。展昭旁听了李卫东几次培训后,觉得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上面讲,一群人在下面听,信息量大,又没有互动和交流,PPT文案里很多内容也需要更新,就跟李卫东商量改进方案。李卫东表面没什么异议,但展昭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抵触。
好吧,展昭想,无论李卫东是真的事出有因,还是故意要将自己一军,今天的培训都必须如期进行。 更使展昭兴奋的是,他将有机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主导这次培训,而丝毫不必再去顾忌李卫东的感受。
十分钟后,在一干新员工的注视下,展昭从容地走进了培训教室。
“各位员工早晨好!我是培训部经理展昭,很高兴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学习、交流。”展昭望着面前排排坐的将近二十名员工,俊美的脸上荡漾着微笑,他紧接着的话却让大家愣住了。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让你们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一天,一直听我在这里讲课的话,你们觉得累吗?”大家面面相觑。
“不敢说实话吗?要是有人这么问我,我肯定说,累!也许等午饭回来,我说不定会一边听课一边打瞌睡呢。” 他一拍手,“好的各位,今天我们就来个不同形式的培训吧!”
“阮民、小谢,你们过来。同学们,这两位是今天的助教,他们将指挥大家把座位重新摆一下,4至5人一组坐在一起,选出组长。”
“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每人画一张画,画得好坏没关系,画猫画狗都可以,每人轮流上来用这幅画做自我介绍,让大家记住你的名字和部门就算成功。”
“请你们在十分钟之内,将酒店所有餐饮、娱乐设施的中英文名称、营业时间、经理名字记住,阮民你就是客人,用英文提问每个前台员工,后台的员工由小谢用中文提问。”
“消防安全条例每组学习一章,在白板纸上写出要点,我会随机指定每组的一位组员上来给大家讲解。”
“小谢和阮民你们两个计分,小谢负责个人分数,阮民负责每组的总分数。”
就这样,形式死板的入店教育,变成了员工各自施展才艺、能力的舞台。欢声笑语不断,气氛异常热烈。
上午的课程结束,学员们三五成地群去员工餐厅吃饭,短短的几个小时,或并肩战斗或良性竞争,虽来自不同的部门,称兄道弟、大叔大姐叫着的也不在少数。
阮民和小谢对展昭已经不是一般地佩服,尤其是小谢,“经理呀,您真是颠覆啊!他们又玩又闹的居然记下了那么多东西哎,太神了。”
展昭轻笑,“你们也去吃饭吧,下午饭后容易犯困,你们两个一点半先带他们参观酒店,回来我再讲对客服务。小谢,跟May确认一下,课程结束前要总经理过来和大家见面。”
“经理你不吃啊?”
“我有点儿累了,休息一下,有酸奶或水果的帮我带点儿回来。”
等小谢和阮民离去,展昭回到里屋的办公室,关上门,脱下西服,掀开衬衫,腹部的绑带早都被汗水浸透了,伤口胀痛难忍,必须趁着午休让马大夫处理一下。
 
展昭懊悔之极,他从小不喜所以很少吃香蕉,却没想到吃过小谢给他的香蕉会那么难受。之后不到半小时,胃里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痛,就仿佛一团烈焰凶猛地燃烧着,要把他的胃袋熔化掉一样。额头抵在办公桌上,顾不得腹部伤口的刺痛,掌根狠狠压在胸腹间,喉间压抑着呻吟,脸和嘴唇都泛着白,大滴的冷汗之往外冒,沾湿了摊在桌上讲义夹。。。
小谢是好心办坏事,原以为香蕉又有糖份又富含淀粉,展昭胃不好不想吃东西,这东西貌似好消化,能顶半顿饭了吧。她哪知道这东西恰恰是体寒脾虚、肠胃脆弱且空腹的展昭之大忌。
等阮民和小谢带着学员从主楼参观回来,小谢进来里间叫展昭继续培训课程时,就看见他家老大已经痛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
小谢急得说不出话,展昭艰难地抬起头,低声说,“没事,我已经吃了马大夫给的药,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好了,”轻喘了一下,接着说,“你叫阮民,在我的课之前加一堂电话技巧,就是他曾经给客务部做的那个培训,别用全英文,有人听不懂,再让大家做做role play。”然后就又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一小时后,小谢看见,前一刻还胃痛得直不起腰的展昭,又淡定地走进了培训教室
学员可能感觉不到展昭不算洪亮的声音中,偶尔透出的一丝虚弱,他们可能没有发觉展昭不经意间微促的眉头,他们也可能没有注意到他们分组讨论时,展昭端起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们真的在心底记住了展昭说的每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你们可能会觉得自己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员工,在这家酒店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其实不然。”展昭真诚的目光环视着在座的每张脸,“小于,也许是你落在客人床单上的一根头发。。。李师傅,也许是你延迟的一张维修单。。。Nancy,也许你忘记了一位要离店客人的叫早电话。。。Bill,也许你不小心把客人的行李送错了房间。。。 也许就是你们不经意间一个小小的疏漏,就会毁掉其他同事的付出和劳动,那个不开心的客人也许再也不会光临我们的酒店,也许他会向公司投诉,取消掉销售部员工辛苦签回来的每年上千间夜的订单。。。因此,我们在这个团队里只有分工不同,我们肩上担负着同样的责任,那块闪闪发光的五颗星,也有你们的一份光芒。”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阮民和小谢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他们觉得,当在座的学员走出这间教室时,即使他们没有记住所有的规章制度,只要他们记住了展昭的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小谢记得展昭跟李卫东说过,我们的培训说教有余而激励不足,员工记下那些条条框框不难,都印得清清楚楚,我们要员工走出教室时,带着多一份的自尊、自信和责任去投入工作。而展昭特别安排的总经理见面这最后的一个环节,其激励作用有如画龙点睛。
“你说什么?我一早就通知您呀......可是,一屋子人都在等他......”小谢手捂着话筒,为难地看着身边的展昭,“总经理不在办公室,手机关机,May说临时去业主办公室开会了。”
展昭苦涩地一笑,转身向隔壁的教室走去,一点点失望在胸中蔓延。就好像自己策划的励志剧,到了最后高潮到来之前的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展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了学员们面前,一种怎样的表情,他望着那些等待着总经理到来的员工,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直到小谢猛地推开了教室的大门,紧接着,他毫无思想准备地,心跳骤然加剧地,看到了他魂牵梦绕般地思念着的那个人......
白玉堂,银都酒店前任总经理,现任北京皇城大酒店总经理,IC集团中国区副总裁,比苏尼先生更加位高权重的白总,微笑着,一步一步地向展昭走来,两双手礼节性地握在一起,展昭能感觉到白玉堂那用力的一握,和随即在自己肩上的一按,代表了怎样的思念......
展昭靠墙站在教室最后面,微笑地凝望着在讲台前潇洒自如的白玉堂,他如此铭心刻骨地挚爱着的人,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磁性的,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
“50多年前,一个充满梦想的青年,在美国一个偏远的小城,创建了他的第一间汽车旅馆,30多年后,他拥有了全球最著名的、酒店数量最多的、年营业额最高的IC集团,恭喜各位成为这令人骄傲的企业的一员...... 拥有梦想,不懈努力,奇迹就会发生,我希望银都,成为你们的让梦想放飞的地方......”
白玉堂的这段话震撼着在座的所有学员,也震撼着展昭。这就是白玉堂和展昭之间的默契,不需要事先沟通,白玉堂也知道展昭真正要的是什么,他所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就像这样画龙点睛之笔,给展昭倾心打造的培训课程加上了一个完美的感叹号!
展昭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他的心也陶醉了,他望向白玉堂的眼光里有倾慕、有欣赏、有自豪,恍惚间他脑海里浮现了两人第一次在银都相见时的情景,那时,刚刚来到银都就任的白玉堂,也是那么充满魅力地、激情四射地,向他的一干新部下说着类似的话,从那一刻起,展昭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学员们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剩下了身处房间两端,神情凝望着的两个人,然后,白玉堂沿着排排座椅的空挡,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走来,而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靠近的一霎那,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里,眼角闪烁着一点晶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22
白玉堂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总之在展昭华丽丽地晕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再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他非常庆幸自己有颗坚强无比的心脏。从昨晚被电话里的展昭吓到,到早晨丁月华的警告,再到打电话向皇城业主告假,果断将机票转签,在空中烦闷不安地度过几个小时,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而他的心,就仿佛一直忐忑地悬在半空中,像坐过山车般没着没落,直到他在培训教室门口看到展昭的一刻,才算是安然落地。可谁承想,几分钟后,望着怀里苍白的、虚弱的展昭,他的心又在瞬时间坠入了深渊,竟痛得几乎让他窒息。
紧张的会程、长途的飞行,加之这意外的变故,白玉堂本就疲惫略现的脸阴沉着,原潇洒不羁的浓眉紧蹙着,紧拥着展昭的双臂颤抖着,到了医务室的治疗室后,在马大夫检查、输液、敷药的过程中,他更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守在展昭身边,一只手紧握着展昭那只没有入针的、冰凉的手。
马大夫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偶尔用余光漂着曾经的老板白玉堂,以前他只知道这展昭是白玉堂的心腹,今天看来,简直是亲如手足,不会是真的沾亲带故吧。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低沉的声音骤然想起,马大夫揭开展昭的衬衣,那圈显得异常刺眼的白色的绷带,让白玉堂的胸口又是一抽。
马大夫此时早已把展昭再三要求他保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把展昭昨晚救人受伤的情况也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白总,不用担心,因为展经脾胃虚寒现在不能冷敷,等过了今天,明天便可以热敷,有助于伤处活血化瘀,对他的胃病也有好处。”
“马大夫,你确定他就是因为血糖降低而晕倒的吗?不用去医院吗?”
“放心吧白总,我已经给他加了葡萄糖和营养液,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胃病是老毛病,要慢慢调养。”
傍晚,展昭的公寓。
白玉堂送走了最后一个来看望展昭的人,他将房门轻轻关好,来到床前,俯下身望着已经从昏睡中苏醒的展昭。
展昭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生病的缘故,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得近乎透明,但他精神尚好,瘦削的脸上显得又黑又大的俊眸一眨不眨地回望着白玉堂,然后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慢慢张开,两人深情相拥。
过了许久,展昭听到白玉堂在自己耳边轻声问道,“还好吗?”
“好极了,玉堂,你回来真好!”展昭温柔地应着,双手轻抚着白玉堂宽阔的肩背,陶醉着闭上眼睛。
“还说好?好到能当着我的面晕倒?”
“来了就让你担心,抱歉!”
“为什么每次见面,你不是躺在医院,就是躺在我怀里,或者躺在医务室,让我看你身上的伤口,看着你输液,看着你受苦,为什么?”白玉堂更紧地拥着展昭,好像不这样怀里的人就要随时离开他一样,“昭,你知道你这样子我心里有多难受?” 展昭,我真的好痛,痛彻心扉,你能懂吗?
白玉堂说不下去了,展昭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因极力控制情绪而紧绷的身体,紧咬的牙齿,还有吹在自己颈侧炙热的气息,他知道他一定很受伤。
“玉堂......”展昭内心一阵酸楚。
“别说话......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好吗?”白玉堂打断展昭的话,耳语般地呢喃着。
又过了许久,白玉堂抬起头,通红的双眼对上展昭那充满歉疚和痛惜的目光,然后微阖双眸,炙热的唇对着那人清凉、秀美的双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23
周五是所有热恋情人们特别盼望的日子,但对于身在异地的展昭和白玉堂来说,每每却是最落寞的日子。 展昭回想着以往每个周末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是不约而同地用工作来填补心中对彼此的思念。可是这个周五的夜晚,此时此刻,两个相爱的人,在柔和的灯光下,依偎在客厅宽大柔软的美式沙发里,展昭的头枕在白玉堂坚实的肩上,双臂环在胸前,双膝弯曲着搭在白玉堂的腿上,身体被白玉堂的臂膀轻拥着,耳边是小提琴曲声悠扬,这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之中,幸福得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幸福是什么?其实不一定就是花前月下,也不一定是烛光摇曳,更不一定是海誓山盟,有时候幸福就是,和你深爱着、也深爱着你的人,身体靠在一起,心贴在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每一分每一秒。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时间流逝,任梦幻延续。
白玉堂已经洗去了一路风尘,尚有些潮湿的短发支愣着,不时轻触展昭的额头,散发着让展昭痴迷的清香。白玉堂不时侧过头看看怀中的人,展昭裹了一件洁白的浴袍,弯曲的体态使得只系了一根带子的浴袍双襟微敞,露出了光洁、骨感的胸肩,粉红的唇色在他仍然苍白的皮肤的映衬下,透着诱人的光泽,搭在前额柔软的黑发洗后一缕一缕地,和漆黑、清颤的睫毛交错着,双眸轻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恬静、满足的表情,在白玉堂看来是那样让人心动。
白玉堂忍不住想去吻怀里的展昭,可又怕惊动了他,就要收回目光时,却不期然瞥到了展昭浴袍里隐隐露出的上腹,绷带在洗澡时被拆掉了,红肿的瘀伤微微泛着青紫,手术留下的近十公分的伤口嵌在新伤之中,让白玉堂看一次心尖儿就刺痛一下,仿佛那被手术刀割断、又被生生撕扯的血肉都是长在自己身上,很痛很痛。怀着这样的心境和展昭共浴,抚摸着展昭更加清瘦的身体,全然没有了以往两人偶尔共浴时的激情燃烧,就只剩下了心痛。
“怎么了?在想什么?”展昭并没有睡,他感觉到了白玉堂的无声轻叹,从他肩上抬起头,眼里含着朦胧,注视着身边的人。
“在想你。”白玉堂爱怜的目光扫过展昭的脸,在那近在咫尺的双唇上一个轻吻,转回头直视着前方,搂着展昭臂膀的手上不觉多了一分力道,“昭,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离开银都,是让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展昭心里沉了一下,他明白白玉堂这话背后的含义,却没说一句话,重新把头靠回白玉堂肩上,闭上眼睛,胃里胀痛欲呕的感觉更甚,双臂更加用力地压了压。
这一天展昭过得颇不轻松,晨会上情绪的波动,倾尽心力地讲课,胃痛伤痛的折磨,所有这些疲劳和不适,都被白玉堂突然出现的惊喜和幸福所掩盖,一旦精神和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就又统统回来了,甚至更加折磨。 但,即便如此,此刻他还是觉得幸福,能依偎在白玉堂身边,就算是忍痛,也比只身于那冷清的单身公寓,独自承受孤独来得幸福了许多。
“我这些年做过不下十家酒店,从来没有哪家酒店像银都这样,让我这么刻骨铭心。我真怀念我们在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展昭心中回应着。
“我自己都说不清,我是因为享受和你一起工作才爱上你,还是因为先爱上了你,才更加享受和你一起工作的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在银都的这几年,我最不缺的就是灵感和激情,老板们总是拿我在银都的业绩说话,他们觉得我能走得更远,但我心里明白,银都的辉煌里怎能没有了你。”
“银都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和你在一起,再辛苦都是一种快乐。但,玉堂,我相信,你会走得更远,我从来都不曾怀疑。”
“可是,我前行的路上如果没有你的陪伴,再美的风光都会黯然失色的。”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昭,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白玉堂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伤感,“我在皇城,业主和员工都说我很强势,我那时在银都也很强势,你也骂过我,你记得吗?但不同的是,我现在有时候会烦躁,情绪偶尔会失控,有时甚至想拍桌子骂人,你明白吗?我的部门经理也都不错,我的客务总监也在酒店业干了很多年,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说的话他们就是听不懂?而有些事,我们在银都,可能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那样的默契再也没有了。”
“玉堂,”展昭一阵心痛,身兼数职的白玉堂也有那么多的烦恼,也会骂人?也会累吧?
“你是我见到过最出色最称职的客务总监,你辛辛苦苦打造的那么出色的一个团队,苏尼接手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我甚至都羡慕他。可他却不珍惜,一天的机会都没给你,就把你调离了。你当时告诉我这消息,我真的是无话可说。”
 
展昭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但稍纵即逝,白玉堂没有看到,盯着前方继续道,“我太了解李卫东,我知道你的性格和他对上,一定两个人都不好过,但毕竟那是培训部,并非运营一线,你手术后身体需要恢复,那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可是,”白玉堂转过身,双手握紧展昭的双肩,心疼的眼神暴露无遗,“可是,我早就该想到,你展昭这样的人,你就算是到了培训部,也会是行业里最累最尽职的培训经理吧?”
“万事开头难,等过了这阵子,工作都上了正轨,就好了。”
“是吗?李卫东这个助理,他帮了你多少?你揽了多少不该你管的事?你名不正言不顺,那些部门经理就那么配合你吗?”
展昭低下头,沉默了,白玉堂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可是,展昭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白玉堂是苏尼的上级,他在两人中间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多说无益。
白玉堂温柔地抬起展昭的下颌,端详着展昭的脸,“看看你,你现在的脸色,比刚动完手术那时候又好了多少?我就这样离开了银都,离开了你,你说我后悔不后悔?”
白玉堂有些激动,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轻轻一拉,地将一直沉默着的展昭搂在怀里,他有些后悔,说了这些该说不该说的话,把平静温馨的一个夜晚破坏掉了。
音乐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白玉堂情绪减缓,却发现怀里的展昭不甚均匀的呼吸频率,似乎不太舒服。
“昭,怎么了?胃还是不舒服?”晚餐白玉堂特意叫的送餐服务,点的都是清淡的饭菜,展昭开始面有难色地只喝了几口汤,但想到白玉堂从下了飞机一口水都没顾上喝,一定饿坏了,不忍心再让他操心破坏了他的食欲,勉强地忍着恶心吃了几口饭菜,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还好。”展昭不想多说话,胃病犯了,胃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习惯了,总得熬上几天才能慢慢恢复,只是他真不想白玉堂再为他担心。
“手术后胃怎么变得更差了?”
“其实也没有,就这次犯病让你赶上了。”
“打住!要不是月华,你还不是照样瞒着我?”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分贝,白玉堂心中被压抑的郁闷开始寻找发泄的出口,他心疼展昭,从下午到现在都不忍过多责备,但这种情绪压抑在心里也算是另一种折磨。
“别说了玉堂,是我不好。”
“算了,”展昭低哑的声音,仿佛把白玉堂情绪本欲发泄的出口又堵了个严严实实,心疼地再次拥紧怀里的人,缓和了口气道,“昭,今天如果我不来,下午的培训你怎么收场?”
“我不知道,”展昭迟疑着,他真的没有想过。“我都把借口想好了,但学员们会失望地离开吧......”
“你呢?”
“我?会失落吧......但,幸亏你来了,”
“你老公够帅吗?”
展昭闻言差异地抬起头,这人......这思路也转得太快点儿了吧。 于是,微蹙着眉头故作沉思状,“恩,一般吧。”
“就......就一般啊?我说展昭,你有没有看那些学员的眼神,很崇拜我的样子啊。”
“是吗?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展昭脸上一副淡定的表情。
“什么?”领导有些不淡定了。
“我被你晃晕了,他们,我真没注意到。”展昭话音未落,就被他家领导一把推倒在沙发上,最后几个字就被领导炙热的唇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玉堂,那么出色的你,上天竟然安排你来到我身边,竟然让我们彼此相爱,无论我们后面的路上,会有多少曲折艰辛,有你一路相伴,我,满足了!
 
沙发!
 
YouYou亲辛苦了!这文当年让我很纠结啊!没想到竟然更了!真好!希望以后每天都能看见更文!还有……赶快让白把昭带走吧
 
猫大人太让人心疼了
 
白玉堂目送展昭走出咖啡厅,向大堂洗手间走去,转过头说道,“月华,你哪来的那么大怨气?”
“你问问我们客房部的领班主管就知道了,我们都给那辛格折腾死了。我怀疑他以前做过没有,真懂假懂?”
“是啊,白总,展哥在的时候,再累我们心里也是愉快的,可现在......大家都挺压抑的。”王朝性格内向,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抱怨的,但很多话压在心里很久了,见到了白玉堂就不自觉地想一吐为快,“有些话我憋在心里真难受,特想跟展哥说说,但他现在不在其位,他能怎么办?说了也是给他添堵。”
“就是,辛格最忌讳我们提展昭,好像一提展昭就是侮辱他似的,也特不高兴我们和他多说话,要不是今天你来,我们都没跟他一起吃过饭呢。他老拿苏尼压我们,做的事儿也多半是为了在苏尼那边儿邀功请赏。你们看着吧,我们今天坐一起吃饭,那位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呢!王朝,咱俩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白玉堂没想到,和老部下吃顿饭,叙旧的话没几句,改成赤裸裸的控诉会了。作为苏尼的上司,他不便发表更多的意见,但他也感觉到了,展昭的继任者辛格,抛开工作能力不论,做人方面还真是比展昭差得远。白玉堂最不喜欢靠裙带关系上位,又天天把上面的关系挂在嘴边的部门经理,自己和展昭暧昧了好几年,哪天也没见展昭仗着这个趾高气扬,反而是为了员工的利益经常地跟自己据理力争。
“白老大,你也得劝劝展昭了,谁都知道培训经理是个闲职,可你看他闲了几天?苏尼用人也忒狠了,我看别家酒店的驻店、总助也不过如此。”
“算了姐,展哥这人咱还不了解?让他闲着恐怕他更难受,苏尼这是看中他,说不定哪天把他给提起来呢。”
“可咱酒店哪有驻店和总助的编制呢?哦,对了,副总,副总一直都空缺呢,你看展昭有戏吗?”
白玉堂看着丁月华和王朝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乐了,“我说各位,你们越说越离谱了啊。”
副总?副总那是中外方的粘合剂、搅拌机,外加双料间谍,酒店业务可以不懂,搞关系搞政治搞人事却必须是超一流高手,展昭?就算他有那命,估计一天干不满就得卷铺盖走人。
谁承想,王朝、丁月华在这边跟白总不吐不快,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展昭,在洗手间却是吐得掏心掏肺。
白玉堂推门进来洗手间的时候,展昭已经吐得告一段落,正扒着洗手池低着头喘呢,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冲着吐出来污物。
“怎么了 吐了?”白玉堂大惊失色,快步上来,看看池子里倒是没什么骇人的颜色,放下心帮着展昭抚顺着后背。
展昭急忙调节水的温度,漱口洗脸,努力地平稳着呼吸,直起腰来抚了抚胃部,口气轻松,“现在舒服了,刚才有点儿恶心。”说着用手抹把脸,绕开白玉堂,“走吧,没事儿了。”
白玉堂半信半疑地跟上展昭,“你没吃什么东西呀?怎么就吐了呢?”
 
又重新看一遍,觉得这会故事连贯多了呀
 
抱歉我又忍不住来水楼了,大人不要生气啊!弱弱的问:有没有虐白?我想看(嘿嘿)
 
苏尼一身运动装走进健身中心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和往常的不同。一般来说这里客人不多比较冷清,但今天可能是周末的原因,好像人气挺旺,尤其是力量练习区。和他的员工打着招呼,苏尼好奇地拐到了力量区,就看到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背影,身高臂长,一件黑色紧身健美背心,将上身完美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旁边有位金发碧眼的女宾,一边摆弄着杠铃片一边不时偷瞄着这个身材性感、气质不凡的东方男子。
苏尼走上去,来到哑铃架前,偏巧这个东方男子一抬头,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啊,是白先生?!”苏尼吃了一惊。
“真巧啊,苏尼先生,你也来健身?”白玉堂已经练了多时,此刻已是汗流浃背,脸色微红、神采奕奕,滚滚的汗珠挂在健硕的胸肌上,显得肌肉异常的紧致,立体感十足。他喘息着和苏尼打招呼,抄起身边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地灌。
苏尼点头,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玉堂充满男性魅力的身体,“原来白总是运动专家啊。”
“不敢不敢,苏尼先生,一起练,怎么样?”
“好啊!”苏尼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苏尼在白玉堂的注视下也脱掉了外套,开始活动关节,白色的圆领T恤下,露出比白玉堂更加壮硕的身形,似乎在像白玉堂发出无声的挑战。
金发美女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充满雄性厄尔蒙的男子,一个东方蛟龙、一座黑色铁塔,开始了一场力量与耐力的较量。
哑铃架上的摆放着黑色哑铃,重量由轻到重一字排开,那些重量级的巨大家伙,光看着都让女士们胆寒,可是,苏尼和白玉堂却叫着劲地往重量级的那端招呼。先是练肱二头,然后是最要力量的俯身划船,苏尼拎80磅,白玉堂就抄起90磅,苏尼更不示弱,则100磅上手,两人挥汗如雨,胸背、肩臂的肌肉一张一弛,隆出了惊人的弧线,喉间嘶吼着喊着数,吸引了不少客人和员工的围观。
展昭悄悄地站在门外,苏尼和白玉堂此起彼伏的吼声不绝于耳。他完全无视苏尼,眼睛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玉堂,看着白玉堂的每一个狠绝的表情,听着白玉堂每一次声嘶力竭的叫声,还有他一次又一次凶狠的较力,完全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额头和身体,剧烈喘息的胸口,这样的白玉堂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是在发泄!
展昭心里猛地抽痛,表情复杂地掉头、转身、无声地离开。
纯力量的较量以苏尼的胜利告终,他俩在拎提120磅的哑铃时,白玉堂率先力竭退出。
健身中心的几个员工异常兴奋,只知道这两任老板都是这里的常客,却从未见过他们同场PK,更没想到PK的场面竟然如此精彩,是男人,不,就算是女人也会被吸引的。于是,在员工的推波助澜下,这场较量从力量区转移到了有氧区,更有两位外国客人加入到了PK的行列,气氛异常热烈。
白玉堂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喘息着,眼见着额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毯上,虽然取胜却同样狼狈的苏尼,拿来两条浴巾,递了一条给白玉堂,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苏尼那样的眼神白玉堂并不介意,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说了声,“佩服!”不过,下一刻,他瞟了眼苏尼硕大的胸部下那粗大的腰腹,腹肌不甚明显,肚腩倒是围了几圈,不禁心里暗笑,看来重口味的印度餐害人不浅,本爷最引以为荣的强大腹肌该发挥一下威力了。
俯卧撑似乎是男人们偏爱的运动,对于这几个准专业的男人来说,标准的俯卧撑过于小儿科,于是,有人搬来了踏板,双脚要垫高,每人腰上还得压上一个5公斤的杠铃片,这变态俯卧撑够刺激了。外行人以为俯卧撑比的是臂力,其实这是全身力量耐力的较量,几个人刚做了不到30个,苏尼就有点玩不动了,他实在是受了他那臃肿腹部的拖累,带着腰背往下沉,就算他肩背力量再大也是徒劳,终于双臂一软,“噗通”一声趴在了垫子上,半天没爬起来。身材匀称谐调、腰腹力量占尽优势的白玉堂坚持到最后,他大叫一声,勉强把第60个大头朝下负重俯卧撑做完,脱力瘫倒。
这场较量最终以所有人惨烈倒地而收场。
 
26
落汤鸡一样的白玉堂回到公寓,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来到主卧,浴室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一股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透过薄薄的一层水雾,就看到展昭安然地坐在水流按摩浴缸边,低头摆弄着手机,身后的浴缸里哗啦啦的水声清脆。
展昭闻声抬头,欣然一笑,“玉堂,你回来了,我正发短信给你呢,”随即起身,向门口的白玉堂走来。浴室内偏高的温度,将展昭清秀的脸烘得微微泛着粉红,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在水汽中显得更加灵动,身上是纯白T恤,下身淡蓝色的运动短裤,衬得身形修长,皮肤光洁白皙,这样的展昭,在白玉堂看来是异常动人,人不禁呆在了原地。
展昭伸手环在白玉堂腰间,感到了被冷水浸过一样的汗湿,松开手又抚摸着白玉堂胸前的紧身背心,“怎么都湿透了?那么冰凉?”轻推了一下呆立着的人,“快,把湿衣服脱掉,小心感冒,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
“哦......”还没等白玉堂反应过来,展昭已转身出了浴室。
温暖的环境里,被情人温馨地一环一抚,把已经筋疲力尽的白玉堂弄得更多了分醉意。
展昭端着一个托盘再次进来浴室,白玉堂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浴缸里,微微闭着眼睛,任旋转的水流按摩着疲惫的身体,那惬意的神色和刚刚健身房里嘶吼的模样,简直是天地之别。
展昭从托盘中取了一杯橙汁,递到白玉堂身边,“喂,先起来喝点果汁,小心等下头晕。”
白玉堂运动过后正口渴得紧,忙不迭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展昭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小甜饼,香甜的滋味从口中一直漾到了心里,“有老婆真好!”
“你叨咕什么?”展昭正把餐盘收走,没有听清白玉堂的话。
“哦,没什么没什么,”白玉堂坏笑着,“昭,先别收了,过来陪陪我,都快累弹了!”
“你活该!”展昭走近前,俯下身,双手捧着白玉堂的脸,然后,白玉堂炙热的唇和展昭清凉的唇就慢慢地贴在了一起。
只听“噗通”一声,已经失去重心的展昭,被白玉堂冷不防拽入水中,直接跌进那个宽阔的怀中。
水中的激吻仍在继续,满腔的爱意从两人纠缠的舌尖蔓延开来,传遍了全身,两个年轻的身体逐渐被爱火点燃,疯狂地在炙热、激荡的水流中交缠着、律动着,水声伴着热吻声、喘息声、低吟声在雾气朦胧的空间回荡。
毫无思想准备地卷入了这场战争的展昭,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其实才是始作俑者,在白玉堂强大的攻势下,心甘情愿地沦陷。他的心脏狂跳到几乎窒息,在水与火、疼痛与快感的交织中挣扎,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游走,自己仿佛一叶孤舟,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洋,不觉在激荡的冲撞中迷失了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湍急的激流变成了涓涓溪流,再后来,小舟似停泊在了一片宁静的港湾,当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已经置身于主卧宽大的床上,而自己停靠的这片宁静的港湾便是白玉堂温暖的胸膛。
“昭......我爱你......”白玉堂在展昭耳边呢喃着,顾不上激情释放后浑身的酸软,用结实的臂膀把浑身轻颤着的展昭搂在怀里,不停地偏过头,温柔地吻着展昭被水还是汗打湿的额头、脸颊、耳垂、颈部。展昭睁开双眼,迷离的目光中充满爱意,正对上白玉堂宠溺的凝望,默契之中,两人重新拥吻在一起。
白玉堂感到展昭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翻转身体,将怀中展昭的身体平放在床上,自己用双臂撑起上身,俯身关切地问,“昭,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有点儿头晕,哦,你压到我了。”展昭微闭双眼,努力调整着气息,这样被白玉堂压在身下的姿势,令他一直忽略了的腹部伤口恢复了痛觉。
“啊,Sorry!”白玉堂这才意识到展昭的伤,慌忙一个俯卧撑的姿势,将整个身体从展昭身上提起,可是,这个动作也唤醒了那些被他在健身房里狠狠蹂躏过的肌肉和骨骼,全身多处酸痛一股脑地汹涌而来,他痛哼一声,摔落在展昭身旁。
“玉堂,你怎么了?”展昭担心地问。
“别动!头还晕不晕?”白玉堂也顾不了那么多,咬牙侧身对着展昭,制止了他欲起身的动作,同时一只手抚上了他腹上那片尚未完全消肿的伤口,轻轻地按揉起来。
“好点儿了,可能刚才浴室温度太高缺氧了。”展昭恢复了平稳的呼吸,晕眩、心慌的感觉慢慢地消失,“玉堂,你是下午练太狠了吧?都这样了你还能......”
“昭,你老公这连续作战的精神,是不是值得嘉奖?”
“你这叫蓄谋已久!”
 
“太冤枉了我!我回来浑身就像要散了架一样,可是进了浴室......你知道有个词叫做勾引吗?”白玉堂嬉皮笑脸地打断展昭。
展昭正享受白玉堂的按摩,那温度堪比小火炉的手掌令一直不适胃部,还有伤口的疼痛缓解的大半,他脸上泛起红晕,立即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你了?”
“你那个样子坐在浴缸边等我,那不是勾引?”
“我......就是在帮你放水,我哪有......”展昭那表情在白玉堂眼里超级可爱。
“哈,不逗你了,”白玉堂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十分认真地说,“昭,我说心里话,你今天这样真让我感动!”
展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玉堂,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
“当然,怎么说这个?”
“我下午的时候自己在房间,想了一些事,你和我的事,然后我也去了健身房,看到了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你。”展昭说着,把目光从白玉堂疑惑的脸上移开,完全地仰卧着,眼睛盯着房顶继续说,“玉堂,我弄不清楚,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很快乐?为什么我忽然有种感觉,我觉得一直以来,我们在一起,都是你在为我付出,可怕的是,我居然是那么心安理得,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除了让你担心让你烦恼,又为你做了些什么?”
白玉堂停下了手上按摩的动作,把展昭的脸扳过来,面向着自己,眼里带着宠爱的笑意,“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我没开玩笑。”展昭把白玉堂的手从自己脸上推开。
没想到白玉堂又把手移到了展昭的额头,摸了摸,皱着眉自言自语般地,“哎?好像不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呢?”
“你......”
看着展昭要起急的样子,白玉堂连忙胳膊一伸,搂住了他的肩,“好了好了,你不舒服就胡思乱想,这可不好。”
“我......”展昭还要说什么。
“嘘......”白玉堂把展昭拥入怀中,“我不跟你争辩,退一万步,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欠我那么多,那么,你就用你的一生来补偿我吧!”
展昭没有言语。
“赔上你的一生,换我一生的幸福。好不好?”
“好!”
“看,我赚大了!”白玉堂轻柔地抚摸着展昭光滑的脊背,“可是,你听过这句话吗?”
“哪句话?”
“你用你一生的幸福做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白玉堂感觉到展昭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更加用力地环抱住自己,“昭,我会让你幸福的,你相信我。”
展昭点点头。
“刚才那些话今后不许再说了,好吗?”
“嗯。”
“我刚刚健身回来,在浴室第一眼看到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我第一次有了回到家的感觉,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可惜我给不了你。”在展昭眼里,他和白玉堂的家?似乎是个奢望。
“我们会有的。有个消息我本来没想现在告诉你,这次我去总部,老板找我谈了,我在皇城可能做不了太久了。”
“为什么?”展昭惊愕地从白玉堂怀里抬起头。
“你知道IC集团非常看好中国大陆这个市场,集团计划明年将大中华区总部从香港迁至北京,所以最迟明年上半年,我就不再任皇城的总经理了。”
“你会被升职到大中华总部?”
“嗯,可能还会做回我的老本行,负责市场,具体职务要等总部的书面确认,但总部的筹建工作会由我负责。”
“太好了!玉堂,祝贺你!”
“这些都不是重点,一切尚在保密阶段。但今天我们既然说起了家,我就必须告诉你,在不远的将来,也许一年之内,我们会在北京拥有我们自己的家。”
白玉堂渴望的眼神感染着展昭,是啊,不用再一个调令,从一家酒店转到另一家酒店,不用再以酒店为家,作为集团高管的白玉堂,会在北京买套公寓,然后拥有自己的一个家?不,是我们的家。
那么,银都呢?展昭想,该是时候离开了吗?
 
培训部助理经理李卫东离职,使得培训部恢复了原本的三人正常编制,里间的经理办公室,也结束了两个经理共享一室的尴尬状态。展昭任培训经理之后,所有已经开始和正在计划中的新增培训课程,都是由展昭亲自主讲,李卫东表面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可是行动上却是消极应付,总找出各种理由将自己置身事外,并没有真正参与。可以说,李卫东这个助理经理,实际上也就承担了每两周一次的新员工入店培训,从上周五的学员反馈来看,这个培训,展昭完全可以做得比他还要出色。
一直跟随李卫东的小谢,是从展昭口中得知李辞职的消息,心里小小地怨念着,这人口风也真是紧,这么大的事儿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走了之,没有给自己任何交代,亏他还总说自己是他的心腹,不过,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小谢好像是一仆事二主,被夹在两位领导之间,展昭工作作风严谨,做事雷厉风行,她心服口服,但从感情上李卫东又是自己的老上级,对于展昭的阳奉阴违,她看在眼里也不敢多说,经常是左右为难,这下也算是解脱了。
阮民一直尽职尽责地教他的英文课程,似乎谁当头儿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从前李卫东对他几乎不闻不问,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他乐得清静。展昭来后,希望他多参与一些英文以外的培训,他也从不推脱。抛开工作关系,他个人更加欣赏展昭,因为每次参与展昭的培训,他都能从展昭那里学到新的东西,使他对于酒店专业的培训越来越感兴趣。
因此,李卫东的离开,并没有对培训部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相反,一个经理两个属下的架构,倒使这个部门变得更精干、更高效。
送走了李卫东,展昭简单地跟阮民和小谢交代了一下本周的工作安排,三个人各就各位,工作照常有条不紊地进行。
午饭前,小谢忙完手头的文案,主动帮助展昭整理李卫东遗留下的文件、档案,又找工程部的人将李的办公桌移出了里间办公室,一切风平浪静。
等展昭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再见到小谢,他说不清缘由地,就觉得这女孩儿的举止变得有些不一样。有几次,小谢好像有话对展昭说,可总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展昭跟她说工作的事,她嘴上应承着,眼神却似在游离,一副心神不宁的摸样。
“小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展昭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和颜悦色地问小谢,他非常不能接受他的属下以这样的精神状态面对工作。
“没有没有,经理......那个......我先出去了。”小谢躲闪的眼神,表达出与她语言截然相反的信息,她说着就想离开。
“你先别走,坐下,我们谈谈。”展昭指着自己面前的扶手椅,用眼神示意小谢。
“经理,我......”
“坐吧。”在展昭温和却坚定的目光注视下,小谢没有选择的余地。
“小谢,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
“中午发生了什么事?”
“嗯......经理......我......我想辞职。”反复犹豫之后,小谢终于说出口,但底气有些不足。
“哦?”展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仍然不动声色地问道,“能告诉我你辞职的理由吗?”
“这个......经理,对不起,李经理他......”
“为什么说对不起?”
“李经理那边需要一个秘书,挺急的,我又怕这边的工作来不及交接,您会不同意。”
展昭了然于心,李卫东果然没跟自己说实话,他一定是早早找好了下家,自己脱身后,又迫不及待地想把亲信小谢带走,听说当初,小谢也是跟着他从其他酒店调来银都的。展昭平静地笑了笑,李卫东,你这是有意无意地在拆我的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你觉得新的工作对你个人发展更为有利,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也为你高兴。可是,我们身在职场,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责任,既要对工作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凡事要遵守职业操守,做到善始善终。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你把这工作当成一份事业,而不只是一份差事。”
“经理,我就是还没想好,所以才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其实跟您一起工作,我真的很开心,如果就这么走,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小谢,谢谢你的坦率。据我观察,你有责任心,不是一个把工作当儿戏的人,这一点非常难得。回去好好想想,走与不走,或者什么时候走,考虑好再做决定,这对于你来说是件大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好的,经理,谢谢您!”
“不用谢!我是你的经理,论年龄我也算是你的兄长,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随时来找我,我会给你建议,好吗?”
“好!”
 
各自忙碌了一天,白玉堂和展昭晚上六点多先后回到了公寓。
展昭记得白玉堂说过,今天苏尼要请他共进晚餐。可是光看到白玉堂在餐厅忙碌着,哪里有半点要赴约的样子?“怎么?你和苏尼的约会取消了?”
“我给推掉了,他也没坚持。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对了一天了,还没看够啊?还是各回各家的比较好。”白玉堂实在是没情绪和苏尼吃什么晚饭,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银都了,他才不舍得白白错过和展昭最后一晚的甜蜜时光。
展昭脱掉西服扔在沙发上,松开领带,卷起袖子,过来餐桌要帮忙。
“我说就你别动手了,你越帮越忙。饿不饿?胃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展昭坐在餐桌旁,翻着早晨没看完的报纸,“喂,你听说了吗?李卫东辞职了。”
“哦?那么突然。”白玉堂抬起头看了眼展昭。
展昭把报纸放下,“嗯,今天回来把辞职手续都办好了,还迫不及待地要把小谢挖走,这些都不奇怪,只是,他临走前跟我说让我小心苏尼,我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看着展昭一脸疑惑的表情,白玉堂怎么看怎么可爱,要不是做饭占着手,说不定就过去一把搂着啃他了。
心怀叵测的白玉堂憋着笑,耐心地跟他家这位解释着,“我说你白长了一副聪明脑子,这都听不明白?唉......他的意思就是啊,苏尼耍手腕,利用你把他挤走了,指不定下一个走的是谁了?哦,应该就是你了。哈哈哈哈,我谢谢苏尼了!”白玉堂终于憋不住了,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还煞有介事地两手抱拳,给苏尼作了个揖。
你说他是饭店老总?还是什么VP?展昭左看右看,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展昭懒得跟这位理论,等看他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笑够了没?怎么就没个正经话?你今天和苏尼谈得怎样?”
“好好,我不开玩笑了。”白玉堂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尤其是对着展昭这样一向严肃认真的人。他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于苏尼,我只能说,和你我不是一路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玉堂过去曾经和展昭开玩笑,说其实酒店高管里就分两种人,一种是干事的,一种是搞事的,你展昭这样只知道傻干的,也就落在我白玉堂手里,要是遇到个搞事的,看就是把你累死,恐怕都很难有人念你好。展昭就鄙视地问他,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变着法儿地夸你自己呢?
展昭了然地一笑,“哦,所以你连顿饭都懒得跟人家吃?”
“那哪能呢?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客气话你听不出来?人家就那么一客气,也就你这傻瓜当真!”
展昭不再说话,他在想,工作对于自己来讲,本来是件挺开心、挺单纯的事情,他享受工作的本身和过程,也从不畏惧工作中所面临的挑战。可是,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在工作中掺杂了太多令自己反感的、人为的、纠结不清的东西。展昭不理解苏尼,就算他对李卫东不满意,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他也不理解李卫东,他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培训经理的职位上如此不思进取......他有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比不上白玉堂,白玉堂和任何人打交道,都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什么话里话外、真真假假、是是非非,白玉堂仿佛长了副火眼金睛,都可以一目了然,而自己却很难做到,还是根本就不屑于此?难道这就是有些人所说的,阻碍自己事业发展的症结所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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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30 23:27:10  更:2021-06-30 23: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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