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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原创】情系银都 (鼠猫现代、修改版、方便新人[第1页]

作者:youyoupo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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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衷心感谢喜欢银都的朋友们!
越来越多的朋友跟我抱怨,说我银都那个楼太高,想完整地看文很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当初鬼迷心窍,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没穿衣服开了那个楼,弄得现在“只看楼主”的功能毫无用武之地,而且,我后来发现,我当初发的文有不少楼被莫名其妙地吞了,使得上部的剧情不太连贯。这些一直是块心病。
这文我中间坑了两三年,以平均一年一章的速度,伤了很多读者的心,很是惭愧。自去年宅了之后,受几个笔友的刺激和鼓励,重新开始填坑,同时回过头来修文。最新版本的文就不分上、下部了,因为本来打算20章完结的下部,如今过了30章还没有要收尾的打算。所以,我修文时就打乱了原来的章节,重新整合过,希望情节更加紧凑。
为了方便大家,在我的新楼追上进度之前,亲们还是尽量别插楼,老朋友可以继续在老楼里追文回帖,新人最好在这里看,也去老楼里评,等我两个楼可以齐头并进了,那时大家就可以随意了。那老楼我不想删掉,她记录了这几年我的挣扎和大家的一路陪伴,太珍贵了,对于我真是有着非凡的意义,就让她永远存在着好了。
废话太多了,上文上文!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那匆匆离去的银灰色背影,紧赶几步想去追,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
银都大酒店开业有四年多了,管理集团IC Group一直在尽力打造这个酒店成为该市的旗舰,因此开业之初,居然派来了多达30人的外方管理队伍,德国老总、英国的前厅经理、澳大利亚的公关部经理、法国的餐饮部经理和厨师长,就连布巾房经理、预定主管、前台接待主管都是一水儿的菲律宾人,好像咱中国人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五星级酒店似的,夸张得可以。
难怪投资方的董事长包拯对于IC Group这种做法愤怒到了极点,无奈与IC Group酒店管理合同里都已有明确规定,包老除了狠狠地骂了两句签约中方代表的“卖国求荣”,也只能忍了这口气,眼巴巴地看着黑的、白的、黑不黑白不白的所谓国际酒店精英,在酒店里免费地连吃带住。
当然,还得说句公道话,这么多老外在酒店各个角落里晃悠,那服务水准绝对是国际级的,难怪那么多老外捧场,从全球各地纷纷而至,酒店的名气迅速提升。
四年之后,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从开业的第一年起,外方人员的数量便以一年减少一半的速度在萎缩,到现在仅剩老总、市场总监、餐饮总监三个货真价实的外籍人士,外加两个国内外聘人员,展昭就是这两者之一。
展昭是IC Group在中国本地提拔的第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酒店高级管理人员,他不需同哪家酒店签约,而是直接受聘于IC Group,被集团派往国内旗下的酒店,并享受外方管理人员的福利待遇,包括享有一间免费的酒店客房作为他的公寓。 当初几乎半层楼都被外方经理们占领的楼层,现在就只剩下4间House Use房了。
白玉堂神色匆匆地出了电梯,向展昭的房间走去。
到了展昭房门前,白玉堂愣住了,原来想象应该大门紧闭的房间,现在却房门大开,向里面望去,房间空空如也,哪里有那人的影子。
一阵莫名的烦躁冲上白玉堂的心头,展昭,展昭,你搞什么鬼?! 摸向口袋,发现自己来得匆忙,竟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
他快步来到大堂,冲着前台的一个接待员劈头就问:“展昭呢?”
“……”
小女孩儿可能是新来的,见到老总一时紧张,不知道怎么回答,忙转头向正忙着的前台主管赵虎求救:“主管,白总找……”
“展昭去哪儿了?”白玉堂冲着急忙走过来的赵虎再次问道。
赵虎见白总脸色不对,善解人意地从前台绕出来,把白玉堂从前台引开,带着莫名其妙的白玉堂来到礼宾部后面的行李房。
赵虎指着两大两小的行李对白玉堂说:“昨天昭哥半夜从他房间里搬出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白玉堂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这样,昨天2点多,房间都满了,谁知道有一个我们以为不会来了的客人突然来办入店,说是直接被朋友从机场接到了酒吧,而且喝得醉醺醺。按照惯例,提供了航班号的客人,除非用信用卡保证到店,一旦过了约定的时间不入店,他的房间会被我们自动取消。”
“别说那么复杂,后来怎样?”白玉堂不耐烦地打断了赵虎,这些啰里吧嗦的条条框框根本不是他老总该管的事。
“后来客人在大堂里闹了起来,道理根本就讲不通,昭哥亲自劝也不行,陪着那人来的一伙人也跟着起哄。半夜三更的,昭哥怕影响酒店其他客人,二话没说就回他房间收拾行李,临时通知客房部把房间收拾出来,只半小时就让那客人住进去了。 这不,昭哥的行李还扔在这儿呢!”
白玉堂愣在那里,半晌才感到心口一下一下地抽痛,这个展昭,这么没营养的招儿,真亏他想得出来!暗自心痛地把那个白痴骂了个够!
“那他现在在哪儿?”
“夜班说昭哥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就去二楼商务中心小会议室睡觉去了,走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好像还吐了,他嘱咐不让我们跟其他部门提他搬出来的事儿。”
赵虎话音未落,白玉堂已经不见了人影。
老大,对不住了,谁让他是您老大呢,兄弟们实在看不过去了,就算您吃亏,我们也要为您拉上几个垫背的!赵虎如释重负,一脸的坏笑。
 
多数的客人都不愿接受被转走的事实,有的软磨硬泡,有的勃然大怒,遇到只说英语的洋人,非展昭亲自出马,别人根本搞不定。
就这样,当展昭把最后一位客人亲自送去隔壁酒店安置好,和行李员匆匆赶回来,已经过了半夜。看着办公桌上一份早就凉透了的炒饭,展昭只能苦笑了。他给无暇吃晚饭的前台员工从中餐厅点了炒饭和可乐,而自己的那份竟连吃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生冷的炒饭要是吃下去,非害他胃穿孔不可。
外面大堂和前台都安静了下来,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客房里的客人们都已进入梦乡。
展昭从中午被白玉堂强拉上吃了点午餐,到现在水米未进,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闭上眼睛无力地仰靠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感到异常疲倦。
想着玉堂下午就匆匆离开酒店,去应付亚太区总部来华视察的上司,晚饭不知是不是又要拼酒呢,应该早就回来了,自己一忙也没看到,现在也许已经睡了......
打仗似的折腾了一天,几乎都是火烧眉毛的事,连坐下来安静一下的时间也没有,好多该处理的日常工作都没顾上完成。展昭想到这儿,连忙强打精神坐起身,对着电脑和In-Tray上堆了一摞的文件,开始了另一轮的工作。
他的办公室在前厅办公室的里间,现在寂静无声,只听到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白天的这里可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象,外间接待部、行李员们进进出出、交接班、内部会议接连不断,嘈杂不堪,隔壁预订部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打印机丝丝拉拉的声音不绝于耳,就算不是今天这样的状况,展昭也都是在晚上7点以后才能安静地坐下来完成那些paper work。
困意席卷而来,令他头晕眼花,要不是靠着两杯浓咖啡提神,他可能就要睡在电脑前了。
接着,那个真正的最后一位客人,就开始醉醺醺地和夜班经理吵起来了。
此时,展昭已经开始感到胃部火烧火燎地痛,也顾不上吃药了,狠命地用手揉了两下,就赶忙跑出去,再次充当灭火队员的角色。
面对着酒气熏天、语无伦次的客人,展昭脸上始终挂着祥和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那个客人的朋友们都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客人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多种变通的方案都不能接受,展昭怕事情闹大影响酒店的其他客人,当机立断地把自己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用了不到15分钟,就把自己两年来的全部家当打了包,累得满头大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地难受,但怕吐到客房里,延迟客人入住的时间,他忍得实在是辛苦。
好不容易忍到和行李员拉了行李下到大堂,就直接冲向大堂的公共卫生间,把两大杯咖啡和着胃液、胆汁吐了个昏天黑地,要不是随后赶到的行李员一直扶着他,他就差一点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卫生间里面了。
自知这时的形象实在无法见人,他在卫生间里呆了好一阵,渐渐不再喘息,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勉强以正常人的形象走出来。但惨白的一张脸还是把夜班员工们吓得不善。
千叮咛万嘱咐夜班的人不许把他搬出房间的事外传,和夜审把第二天晨报上的经营指标核查再三,确认无误,才疲惫不堪地来到商务中心小会议室。
展昭进屋把会议室的门一关,仿佛就已经把这一天的辛苦统统留给了昨天,留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然后,一手扯开领带,一屁股跌坐到地毯上,重重地嘘出了一口气......
 
略微思索了一下,白玉堂接着说:“另外,让我秘书通知卢方、公孙、丁月华2点整到我半办公室开会,前厅让王朝过来,任何人不得迟到。”
“我……那个……”
站在白身旁的展昭刚要开口,白玉堂即刻抬起右臂让他打住,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吧!”。
顶层白玉堂的公寓。
行李员把展昭的行李放在客厅的角落,瞥了眼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沉默不语的两位老大,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去。
“我点了中式早餐,洗澡水替你放好了,洗完澡让马大夫先看看,吃了饭就好好睡一觉,需要的话下午请马大夫陪你去趟医院,坐我的车,May已经通知我司机了,其余的事都交给我好了!”
这么温柔的语气竟然是出自那么张扬的一个人之口,展昭前所未闻,恍若置身梦中。
“昭,我的话你听清楚了?”
“恩……”展昭轻声应了一声,回避着玉堂宠溺的目光,雾气渐渐笼罩了双眸,忙低下头去。
一双手轻轻搭上了展昭的双肩,展昭居然感觉到那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展昭神情恍惚、心跳砰然加速,还未及反应,就觉那双手猛地用力,自己瘦削的身体被紧紧地拥入温暖宽阔的怀中。
“昭……”无比深情地唤着他最爱的人,“对不起!……真……难为你了!”压抑已久的爱恋与撕心裂肺的心痛,白玉堂忍的太辛苦,已濒于崩溃的边缘。他咬紧牙关,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强压下鼻中的一阵酸楚,无意中却把展昭的双肩卡得生疼。
一个在拼命忍住泪,心在痛,另一个拼命忍着痛,心中却是苦尽甘来!
“昭,和我在一起,让我来照顾你,我会好好爱你......”
这突如奇来的幸福,使展昭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在瞬间全线崩溃,他犹如刚刚历尽千辛万苦,完成了一段长途跋涉后,在到达终点,已然身心疲惫到极点的一刻,终于看到了他最爱的人,并放纵了身心,投入了那等待已久的爱人的怀抱......
“玉堂……我爱你!”
My God! 白玉堂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一秒钟后浑身忽然热血沸腾,扳开那一双瘦削的肩膀,炽热的双唇霸道地占领了两片柔软的清凉,世界都要被这燃烧的烈焰融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方把狂热拥吻着的一对恋人从爱的梦境拉回到现实中……
但是,在两人的眼里,世界已经因他们的爱而改变了!
被憨憨的马大夫无意中棒打鸳鸯后,垂头丧气的白老大把展昭拖进浴室,亲自打电话给送餐部反复强调饭菜要够软、够热、够清淡,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和马大夫啰嗦了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把给他又打电话又发短信的秘书May在心里骂了个够,然后又恢复了英俊潇洒的白总经理,回去应对办公室里看不完的Memo、回不完的邮件、业主开不完的会议,还有总部没完没了Business Review。
半小时后,白玉堂打了电话给展昭,知道他洗了澡、吃了饭也吃了药,小声对话筒说了句:“给我老老实实睡床上去,不许给我睡沙发!!!”然后轻轻吻了下话筒,才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比连着一年天天满房还臭美,绝对地欠扁!
沐浴爱河的展昭,也许在睡梦里都躲不过白玉堂那张只对他温柔的脸!
 
“白总,如果今天这个会议与我的部门无关,我立即离开!”展昭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霸道的眼神,脸上一贯的温和表情,和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令白玉堂哑口无言。
“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已经批准了你的病假,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不仅如此,我还说过,酒店的事情交给我,你这个白痴!心里骂着脸上却是一副领导关心属下的表情。
“白总,我身体很好,完全不影响工作,谢谢您的关心。”哈,果然仗着众人,他想发火也发不起来,展昭暗暗得意。
“好吧,既然展昭来了,我们就先从展昭的事说起。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了昨天的Early Bird Report,其实我们昨晚的出租率不是100%,而是100.28%,因为展昭把他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了客人。我原本并不鼓励酒店管理人员的这种做法。但在昨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展昭牺牲自己,安抚了闹事的客人,维护了酒店的正常经营,这很令我感动。”
环视着与会的诸位,白玉堂的眼神最终停在了展昭的脸上,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展昭,你上午对我说,我们的员工因为我们的失误,要忍受客人的责备甚至是责骂,因此你要和他们在一起,和他们一起来承担。展昭,作为总经理,你的话让我感到很惭愧。”
两个相爱的人目不转睛地对视着,爱的炙热被冷静和理智所掩盖。展昭从白玉堂那帅气的眉眼间,看到了无比的真诚和些许的沉重,这样的白玉堂,怎能不让他砰然心动。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给管理者提出以下的要求,第一,不在餐厅高峰时间用餐,每周至少去员工餐厅用餐3次。第二,在酒店出租率超过95%时,应让出客房供酒店出租,酒店将在隆盛酒店为大家提供临时住所。由于私人原因无法让出房间的,按照每晚20美元的标准收取当晚的房费,这也是集团规定的全球雇员特价,大家有什么意见?”话虽这么说,但从白玉堂的语气里几乎听不出多少商量的余地。
公孙策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卢方略显惊异地看着白玉堂,丁月华则与展昭在低声耳语,两个人轻松愉快的表情不言自明。
“对了,我补充一下,我的房间已改装为公寓,无法当作一般客房出租,我会按照双倍于标间的价格支付房租。当然,如果套间供不应求,我不介意搬出。公孙,你看这件事的可操作性如何?”
“技术上没有问题,我可以让夜审手工修改我们这几间房的房费,月底将费用统一转入后台,然后一次性从工资里面扣除。另外,白总这个决定使酒店收益最大化,我本人完全赞同。但如果连总经理都要搬出房间,或要交房租,恐怕业主不会答应,因为按照合同总经理的待遇是有特殊要求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向集团汇报,不会给业主带来任何麻烦。既然对手下有所要求,我本人更不能例外!卢方,你的意见呢?”
“这个嘛,说实话,我很矛盾。”卢方迟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职责是为酒店拉生意,如果天天都是95%以上的出租率,我真是求之不得呢。可要是真的这样,我岂不是要每天交房租了吗?”卢方儒雅地微笑着。
卢方不愧是久经商场的高手了,他这不置可否的一番话,既没有说赞同,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给足了白玉堂面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态度了。几双眼睛都转向了老总白玉堂。
“哦?那么说,卢总对酒店未来的生意已经胸有成竹了?太好了!不用多,你如果能做到一年中一半的时间维持出租率在95%以上,不但给你免了全部的房租,我还会额外发你奖金!”白玉堂显得很兴奋,但话锋一转:“但你要是净拿些便宜团来充数,那可不算啊!”
“噗哧”一声,白玉堂一脸认真的表情把一向言行稳重的展昭逗得笑出声,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头忍住笑,心里对白玉堂的睿智和幽默佩服之至。
展昭的这一笑,竟把会场的严肃气氛一下冲淡了,大家都跟着笑起来,却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宠溺地看着仍低着头的展昭,这样的展昭太可爱了!
丁月华快人快语:“白总啊,要是真这样,我可要申请增加人手了,别说半年了,就这些天,你瞧把我们客房部的小孩而忙得脸都绿了!” 她又看看身边的上司展昭:“你还笑呢,这里最惨的就属你了,现在像模像样地坐在这儿,昨天......”没等月华说完,展昭急忙制止了她。
展昭当然知道月华要说的是什么,他让房的事已然闹得沸沸扬扬,已经非他所愿,再让月华把他昨晚狼狈的一幕说给大家,无异于出他洋相,那绝对是万般忌讳的。
眼见着会议有些失控,白玉堂当当当地敲了敲桌子:“好了好了!展昭,对这件事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与会的人里面,丁月华和May都是本地员工,她们不用发表意见,就剩展昭没有表态了。白玉堂太了解展昭了,他这样的决定最支持他的非展昭莫属,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哦,我没有意见!而且,在这点上,包老早就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开业的时候,酒店按照合同规定给包老留了一个套房,但后来酒店生意越来越好,他就主动把房间退了出来,说还是紧着酒店用。”展昭对包拯的敬意溢于言表。
哈,果然还是他的昭最理解他,居然把董事长老包都抬出来了!“很好!就这么决定了。May,你会后通知一下餐饮总监,如果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替我拟个文,发所有部门,我明天例会上正式宣布。”白玉堂简明而要地结束了这个议题,下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5
“展昭,昨天满房转走了不少散客吧?”白玉堂问道。
“是,昨天一共转走了12间房,其中包括两间是要求延住的客人,我们不能为他们延住,也给转走了。这些客人多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离开的,对酒店非常失望,有5个客人反应强烈,表示今后将不再入住我们酒店。”展昭说到这里,心中很不是滋味,昨晚客人愤然离去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
“月华,你那边的房间状况如何?”白玉堂又问道。
“大修房早就停了,坏房也将就着卖,标准间不够用就把客人升级到套房,不吸烟房也住上了吸烟的客人,吸烟房里的不吸烟客人天天吵着要换房,反正是全部乱了套。只能等住房率降下来再好好做大清。”月华现在更担心的是混乱局面过去后,她要如何去善后。
“卢方,满房对你们销售有没有影响?”白玉堂转向卢方继续问道。
“影响当然有,我们每天都要拒绝很多商散的预定,很多是我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长期客户,在旺季的时候拒绝他们的订房,意味着在淡季时很难得到他们的支持。”看来卢方也有自己的苦衷。
“公孙,你有什么看法?”
“对于转出的客人,我们酒店非但收不到昨晚的房费,还要替他们支付给隔壁酒店一晚的房费作为赔偿,如果客人宁愿住在隔壁酒店不愿意再回来,我们损失的就不止这一晚的房费了。我们付出的是更高昂的代价!”有时候,光看收入报表,这些背后的成本是反映不出来的,财务总监公孙策补充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大家看看,这就是100%出租率背后所隐藏的事实,以前我们都忽略了,而且还习惯于为高出租率而庆幸。高出租率带给酒店的是高收益还是更多的伤害?这个话题并不简单,我现在不想草率地下结论,大家回去都结合自己的部门冷静地思考一下,我们另做讨论。展昭,今天的房间情况如何?”
“到我来开会之前,系统中仍然超预定20间,加上预计要延住的客人,很有可能超出25间房左右。”展昭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卢方,你怎么看?”白玉堂头转向右侧看着卢方,在这种时候一般他还是先征求卢方的意见。
“明天美国商务团一离店,情况就会好转,我认为今天还是按照昨天的做法,将部分散客转去其他酒店吧。”卢方一脸无奈。
一丝了然的表情从展昭清秀的脸上掠过,他已经料到卢方会做出如此的反应,然后,他平静地将目光转向了白玉堂。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今天的某一时刻起,他开始了对这个人不自觉的依赖。
白玉堂专注地听完卢方的话,沉思了片刻,抬眸对上了展昭期待的目光:“既然这样,展昭,今天有什么团队到店?”
“五个团,一个Lucia意大利豪华团,一个AirGroupOne美国团,三个日本团,其中一个日本团是返程团,住一晚明天乘早航班回国。”展昭释然地微微一笑,拿出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团队资料,伸手递到白玉堂眼前。
拿了资料白玉堂又抬起头瞄了展昭一眼,这个人说话办事真不是一般的周密,才思敏捷得让人惊叹,有些事当你想到的时候,他居然都已做到了,可是那一脸和煦的笑容又让人感不到一丝的压力和威胁,他白玉堂何其幸运地得此良将兼亲密爱人! 唉,真不知道他和前任老总们一起工作时,是否也是这样配合默契呢?
这时的展昭可没有白玉堂这么多怪怪的心思,他在等待着白玉堂的决定。
“卢方,可不可以考虑将一个今天到店的团队整个转走?......22间房......嗯,我看这个只住一晚的日本团就挺适合!”果然,白玉堂把五个团的团队资料一一仔细研究后,做出了一个令展昭瞠目结舌的决定,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
“什么?这绝对不可以!”卢方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能转日本团?这简直是业内的笑话了!”
“为什么不可以?散客转得团队就转不得?再者,这个团的房价连散客价的一半都不到还含双早?这空出的22间房我们卖给散客利润高得多!要说笑话,我们的笑话已经不少了。”
 
白玉堂差异地望着卢方,他就是不明白,日本团怎么了?不是他白玉堂看不起日本人,就银都的条件,本就不适合接日本团,整个酒店除了销售部刚来的一个日本留学生没有一个人会讲日语,而且日本团的价格也不及欧美团来的高啊?拉来这种团要是问他的意见他还未必同意。
“我觉得总经理的建议还是可行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展昭镇定地开了口。“这个团房价低,只住一晚,房间数也合适,既解决了今晚的困难,又不会对明天的生意造成损失,转走这个我们损失最小。”
公孙策对展昭这样的考虑非常赞同,不停地点头,鼓励展昭说下去。
“抛开这些,以他们的行程安排,也比较容易做工作。我查过了,今晚他们从桂林飞来,明天乘早航班飞北京,如果住在机场附近的ANA或Nikko酒店,而不是远在市中心的银都,对于客人来说不仅节省了往返乘车的时间,日系酒店也会让他们住得更舒适。所以,转走这个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方案其实展昭早就在心中反复推敲过了,各方面的因素他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把握得到卢方的同意,现在既然白玉堂也这么认为,他绝对是乐见其成。
“我去年亲自去日本拜访这个旅行社,做了相当的功夫才把这个系列拿到手,虽然价格不算高,但是他们在淡季的量是有保证的。我是权衡酒店全年的得失做出的决定。如果今天把他们转走,很有可能会影响我们今年淡季的生意。”卢方也有他的考虑,别看他在旺季风光无限,一旦进入淡季,压力最大的恐怕就是他了。那个时候,如果出现30%、40%的出租率,那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这是非常时期,无论把什么客人转走,酒店都会有短期和长期的损失。我们现在只能找出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度过危机。有时候,在我们的头脑里会存在很多条条框框,这些条条框框不是不能被打破,而是我们根本就不想去打破。”白玉堂在展昭有理有据的分析后显然已做出了决定。
“卢方,我宁愿在酒店外解决掉这个团队,换来所有散客可以安心入住,换来酒店内安定、祥和的气氛,也不愿让我们的员工心怀歉意地面对一个个愤怒的客人,再眼睁睁地看着客人失望地离去!展昭,我想这里只有你最了解,那样的情形有多么残忍吧?”展昭坚定的眼神投向白玉堂,理解与支持,一切尽在不言中。
卢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别无选择。
“好,大家分头行动吧。 展昭,你联系那两家日系酒店,看看能拿到什么样的价格,把房间安排好。另外,给领队定一个套间,再为每个房间送一个小果蓝。卢方,你通知那个团的地接社,就说酒店临时出了状况,希望他们配合。等把客人安顿好,明天再通知日方,既成事实客人又被妥善安置,量他们也不会太找麻烦了。你们两个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看着大家正要纷纷离去,白玉堂叫住展昭:“展昭,你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展昭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白玉堂,此时会议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卢方得到地接社的反馈之前,先暂时别把房子放出来卖。”白玉堂走到展昭身前轻声叮嘱道。“我怕卢方还是有些想不通,你多理解他吧。”
“放心,我会和卢方好好配合的,他也不容易。那....我先忙去了。”
“等等,你还好吧?晚上一起吃饭吧?”白玉堂早就把怒气抛在了脑后,用关切的口气问展昭。
“好!”展昭微红了脸,转身逃走。
从一点下楼到现在,展昭一下午都在开会,从总办出来,他总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今天如果顺利地移走那个日本团,晚上的一场战争就可以避免,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他想着熬过今天,等一切步入正轨,他会向玉堂请上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他感觉累得快撑不住了。
回到办公室,展昭便往ANA酒店打电话,他还是希望能将团队转到ANA,毕竟同是五星级酒店,否则星级不配合,麻烦会更大。
 
6
“什么?你去机场接团?”白玉堂盯着展昭写满憔悴的脸,大声地质疑着。
“你轻点好不好?”展昭忍无可忍,听他大喊大叫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我把客人堵在机场,就算全陪、地陪不配合,只要我把领队和客人说服,量他们也不敢硬把客人往我们酒店里拉。”
“我是说为什么非得你去?卢方不能去?不行的话我去!”
“你别说笑了!你是老总,哪有这种事要老总冲锋陷阵的,你必须在酒店坐镇,就算把这个团转走,晚上前面也不会太轻松。再说你那火爆脾气,就算你去我还不放心呢!......至于卢方,他去就更不合适,他是市场营销总监,他今后还要面对中方和日方旅行社,这种得罪人的事不能让他出面,否则就真的像是我们有预谋的了。”
展昭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把转团这件麻烦事推给卢方,自己是客务总监,这些棘手的事情,由他来摆平本是理所应当的,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展昭原来的计划,是要到ANA酒店提前等着这个团到店,亲自向他们道歉,再安顿好客人。但没想到地陪不敢直接面对客人的不满,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留给酒店,他展昭来接招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你慢慢听我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向客人解释,就说今晚酒店临时增加了一个政府团,是市里压下来的政治任务,酒店无法拒绝。日本人守规矩,对国家、政府的命令一般都不会直接抗拒。呵呵,但如果是欧美团就不行了,他们讲究人权,管你政府不政府,就是美国总统来了,你要取消他们的房间,他们也会跟你闹到底了。”
展昭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跟白玉堂耐心地解释,还故意把美国总统也戏说了一把,这招果然奏效,白玉堂一张布满黑线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你说的我都没意见,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说可以让王朝或者哪怕找个值班经理去嘛!”展昭怎么会不明白玉堂是在心疼他呢?
“玉堂,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个角色我来扮演是最合适的,级别太高的人出面,容易让客人觉得他们受到了过于不公的待遇,助长他们的不满情绪,可级别太低的话又会显得酒店没有诚意,从各方面考虑,我都最合适。只是,玉堂,我晚上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听了展昭放低声音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白玉堂心里猛地一痛,站起身,绕过大班台来到展昭身边,隔开了外面May的视线,将一只手搭在展昭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两下,紧紧揽向自己,展昭轻轻靠向他闭上了眼睛。
展昭实在是分身无术,他将ANA酒店的预定传真和团队资料发出后,派助理经理王朝、早班值班经理马汉带了22份让餐饮部刚刚赶制出来的果篮,同时附上了22封由白玉堂亲手签发的致歉信,直接杀奔ANA酒店。
对于王朝和马汉,展昭还是非常放心的,这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前厅部得力干将,和值班经理张龙、前台接待部主管赵虎被其他部门戏称前厅F4(F:Front Office)。展昭嘱咐王朝务必亲自查验ANA酒店为这个团队安排的所有房间,确保每个房间没有任何问题,并将所有果篮、卡片亲手放置到每一间客房中。
 
车子里静静的,由美不时忧心忡忡地望望展昭,生怕他再出什么状况,这种情况下,这个领导要是倒下了,她如何去应付那些客人呢?
展昭吐过之后,除了浑身发软,感觉倒是轻松了许多。他仰着头无力地躺靠在座椅上,腹部的疼痛没有完全消失,但和刚才的那阵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一手慢慢地在腹上揉按着,心里暗暗思忖,刚才的那种疼痛以前从未发生过,而且不同于自己早就习以为常的胃痛,他仍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展昭没时间多想,要先把眼前的事情搞好。他打了电话给王朝,得知ANA酒店那边一切顺利,房间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客人入住了。
展昭和由美准时赶到了机场,在到达大厅顺利找到了地接社的陪同,那个陪同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表示只要客人能够被说服他完全配合。
团队出港后,展昭先找到了全陪和领队,把他们带到和团员隔开一定距离的地方,说明情况。
这两个人经常带队住在银都,对展昭并不陌生并且印象一向非常好,他们和团员们的立场不完全相同,虽然深感意外,并没有表现得异常冲动。领队先是表示不可能接受,后听到展昭已经将所有细节都安排妥当,俨然一副你已别无选择的状况,口气慢慢缓和下来,说只能将决定权交给他的客人,需要展昭亲自向客人解释、道歉。
领队的态度完全不出展昭所料,该自己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领队叽里咕噜地跟团员们说了一番,展昭听不懂,就目不转睛地观察这些客人们的反应,很快,从每个人惊讶的脸上他猜出客人已经知道了入住的酒店有所变化,这时领队适时地将展昭和由美推到了众人面前。
刚才折腾了一路,身处机场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展昭一直就是在勉强支撑。由美站在展昭身边,感到他说话时嘶哑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透着虚弱,想着他刚才被病痛折磨,现在又如此坚强地恪尽职守,心中对这个男人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就把这种情绪带到了自己的翻译中,让客人们听起来特别地情真意切。
这是一个中老年团队,多为夫妻同游,女性客人对俊美中透着憔悴的展昭本就易生好感,而小巧玲珑的乖乖女由美不停地向他们鞠躬、鞠躬再鞠躬,熟悉的语言、甜美的声音、真诚的歉意更让男性客人们忍不住地怜爱。
就在由美几乎要痛哭失声的时候,客人们终于被彻底感动了。
 
展昭一直都没弄明白,由美到底跟客人们都说了些什么。自己道歉的确也是挺真诚的,可怎么也不至于到了要声泪俱下的地步,弄得客人中间有几个老年阿婆也跟着直抹眼泪。不过,由美的表现真是大出展昭的意料,看着挺文静、害羞的一个女孩子,见了本国的同胞居然那么善谈,声情并茂,和自己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
客人们开始动身了,他们将乘坐旅行社安排的大巴前往ANA酒店。
展昭和由美退到一旁,目送着一行人离开,他们可以感觉到,客人们从他们身边走过时,投向他们的是和善、赞赏的目光,还有客人经过展昭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客人离开后,展昭长长嘘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了7个未接来电。都是白玉堂打来的。
摇摇头,展昭先和王朝通了电话,说一切顺利,客人估计15分钟左右就到,让他们准备迎接客人。又拨通了白玉堂的手机。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焦急和恼怒溢于言表:“好你个展昭!怎么回事?要急死我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玉堂,你先别急,听我说......”展昭顾及旁边有由美在,刻意转过身放低了声音。
“我能不急?让你随时向我通报,结果你一个多小时没音讯......”哇里哇啦叫个不停。
“玉堂,机场乱糟糟,我刚才和客人在讲话,真的没有听到......你先听我说......”这个火爆脾气的白大少,展昭听他吵就头大,耳朵震得嗡嗡响,不得不把电话拿开,可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展昭总算把这里的情况断断续续地通报完,见那人的火气平息了大半,又安抚了几句,在那人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的“恐吓”声中挂上了电话。
猛地,展昭感觉头一阵发晕,不由得身子晃了两晃,身边的由美大叫一声上前把他扶住了。
由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忽见到展昭有些不支,心中愈发的不忍,眼泪似乎又要往上涌。
“我没事,咱们走吧,由美!”展昭从晕眩中缓过来,转过头轻声地和由美商量着,哎.....这样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让他有点儿挠头,他最怕看女孩子哭了。
由美和展昭近距离接触不免有些羞涩,但她更担心展昭的身体,索性双手抱着展昭的一只胳膊和他并肩往外走。两人的身高相差了不少,由美走起来还有些吃力。但不知情的人看起来,颇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由美边走边说:“对不起,刚才太失礼了,请您原谅!”
展昭明白她是指在客人面前哭鼻子,急忙安慰:“不,由美,你做的很好啊,刚才真是多亏了你,我还要谢谢你!”展昭望着泪眼婆娑又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由美,觉得她好可爱呢,于是像个大哥哥一样,抽出由美拥着的那只手,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
本来展昭是打算和由美一起送客人去ANA酒店的,可是他回到车里就像要虚脱了一样,瘫软在座椅上。
由美和小彭都觉得展昭不适合继续奔波前往ANA酒店了,两人商量着是要把展昭送回银都,还是干脆直接拉到医院。展昭也没有太过坚持,一来毕竟有王朝他们在那边安顿客人,二来凭自己这样的状态,就算过去了,非但帮不上忙恐怕还要给大家添麻烦,于是打断了两人的唠叨,命小彭直接开车回酒店。
 
夜晚,银都酒店的大堂灯火通明,一派生意兴隆的繁荣景象。
总经理白玉堂、市场总监卢方、财务总监公孙策围坐在Lobby Bar最靠外的位置,边聊边时不时抬头观察着酒店前厅接待部客人入住的状况。白玉堂下午的紧急会议收效显著,部门经理们在酒店繁忙的时段,即使是8小时以外,即使不属自己直接的职责范围,都关注着酒店的运营情况。
卢方一直就没有走,他惦记着那个日本团的情况,希望展昭能顺利地搞定,然后他还要准备明天和日方的交涉。其实他明天的任务并不比展昭的轻松,因为他既要平熄日方的不满,还要争取让日方继续和银都合作,使淡季的生意不受影响。
白玉堂和展昭通了电话,将好消息告诉了卢方和公孙策,大家才有心情坐了下来。
这三个人里面最表里不一的当属白玉堂,他貌似轻松地坐在正对着酒店大堂正门的位置,随时注意着每个走进酒店的人。
快到十点的时候,白玉堂眼前一亮,见由美从大门走了进来,卢方侧过脸看到后,率先站起身走了过去。白玉堂却迟疑着没有动作,因为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随之出现。
“他们回来了,走啊玉堂,过去看看?”公孙策毫不知情地催促着。
“哦,好!”
由美向老板卢方汇报着方才在机场发生的情况,白玉堂走过来:“由美,辛苦了!展昭呢?”
“展总监在酒店后门员工入口那儿下车了,他说就不到前面来了。”由美回答,然后又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展总监去机场的时候胃痛得好厉害,他不让我说的,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
这时候,白玉堂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玉堂一看,是展昭,立即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了众人。
“喂,玉堂,你在哪里?我没有你房间的钥匙。”展昭懒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我,我马上来!”
白玉堂匆匆出了电梯,拐过两个走廊,远远地看见走廊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个人坐在他房间门口。
展昭头倚着墙,深蓝色的西装上衣搭在右肩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雪白的衬衫领口敞开,略显凌乱的额发下,一双大眼睛失神盯着由远及近白玉堂,一丝笑容挂在疲惫不堪的脸上......
白玉堂来到展昭身前,二话不说,打开房门,回过身蹲下,一把抱紧已无力起身的展昭,站起身,“砰”的一声将寂静关在门外。
“别......别......玉堂,快放下我......”一米七八清瘦的展昭,在一米八五人高马大白玉堂怀里,一切挣扎都显得徒劳。
三两步来到客厅,白玉堂把展昭轻柔地放在宽大沙发上,拿个靠垫让他枕在上面躺好,双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抓起展昭冰凉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拢着展昭垂下的额发,俯下身凝望着他心爱的人:“昭,我好想你!”
“我也是。”展昭轻声地应着,闭上了双眼,预料之中,那人火热的双唇温柔地印上了展昭的前额、眉毛、眼睛、脸颊、鼻梁、下颚、脖颈,最后停在了展昭微凉的唇瓣上。
白玉堂忘情地拥吻着他的爱人,仿佛要把他揉碎、融化在自己的生命中,直到展昭的一声呻吟使他猛地清醒过来。“怎么了昭?对了,你的胃?”想起了由美的话,白玉堂发现自己情到深处动作过激,一只手肘无意中顶在了展昭的胃部,痛的展昭蜷起双膝。
“由美说你胃痛得很厉害是吗?现在感觉怎么样?”白玉堂说着将一只手放在展昭由于疼痛紧绷着的胃部,轻轻地替他按摩起来。
“没事,可能是员工餐厅的饺子我不消化,后来吐过就好了。”白玉堂温柔的抚慰令展昭幸福地陶醉其中,全然忘却了曾经那么可怕的痛楚。
“什么?又吐了?!”白玉堂惊呼一声抬起头,心痛地看着展昭:“总是这样可不行,明天我批你假,你给我去医院彻底检查!”
“玉堂,我这真的是老毛病,没事......”OMG,那恐怖的胃镜,展昭想想就要吐。
“不行!!!”一只大吼一声,一只闭嘴,只能自求多福......
 
7
一缕金色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投射到展昭熟睡的脸上,在他两道俊眉上映出黑亮的光泽,白皙的皮肤纯然无暇,两排长长卷曲的睫毛轻颤着,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的粉红色与隐约露出牙齿的纯白,形成了亮丽的配色......
白玉堂欠起身,俯下身,出神地凝视着爱人这张完美面庞,说不出的怜爱在胸中荡漾。
“早安,亲爱的!”无比轻柔地在展昭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白玉堂蹑手蹑脚地掀被下床,直到走到了浴室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收回那停留在展昭脸上迷恋的目光。
在浴室门轻轻关上的一霎那,那两排长长的睫毛慢慢向上绽开,一双黑曜石般的美眸在展昭俊逸的脸上展现,“玉堂!”轻声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满足和甜蜜充盈在心间。
展昭懒懒地翻转身体,将头埋在还留有爱人发香的枕间,拥着尚存着爱人体温的另一半羽绒被,昨晚美好的一幕幕在眼前再次闪现。
昨晚沐浴后,展昭披着玉堂宽大的睡饱,任玉堂为他擦干湿发,又被拉到餐桌旁,独享玉堂亲手为他准备的一桌清粥小菜。
被“监视”着吃了药,展昭终于如愿以偿地偎依在那宽阔的环抱中,享受那温热的双手的呵护,在浪漫的小提琴曲中和爱人情话绵绵。
入夜,躺在白玉堂那两米见方的豪华床上,善解人意的白玉堂咬牙克制住爱欲的煎熬,拥着背靠着自己的展昭,亲吻着他修长的颈,爱抚着他冰凉的胃,给劳碌奔波了一天筋疲力尽的爱人一个最温馨、舒适的爱的港湾。
多年来漂泊、孤独的一颗心终于在浓浓爱意的包围中安然入梦,而被秀色撩拨得欲罢不能的另一颗狂躁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实难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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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抽风,居然又吞我的楼,现补上完整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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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酒店二层公共区,商务中心小会议室。
商务中心也属于前厅部,分里外两间,外间打了几个隔断,可供5个客人同时上网、操作电脑;里间陈放着各种办公设备,基本只有员工才能进入,里间又连通了一个小型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一张小会议桌和六把椅子,其余的空间就只够放一个白板了。
展昭此时就在这里,头枕着双臂趴在会议桌上,说不清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只是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几天来废寝忘食,本来就脆弱的肠胃也跟着捣乱,腹部一阵阵地隐隐作痛。
他意识里本来是想撑着去参加例会的,弄不好今天的预定情况比昨天好不了哪里去。可是4点多钟才刚睡下,也就短短的几小时,他一直迷迷糊糊地根本睡不踏实,比整宿不睡倒更难受。无奈只好强忍不适给助理经理王朝打了电话,交待了几句,彻底放弃了去开晨会的念头。
展昭虽然看起来不算强壮,但平时有运动、健身的习惯,身体一向健康,很少生病,肠胃的毛病是常年在前厅工作饮食不定落下的职业病,一般扛一扛也就过去了。但近半年的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使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头疼脑热的也多了起来。
其实展昭能坚持到现在,他自己已经非常庆幸了。
国际连锁酒店,其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一个覆盖全球的酒店预定网络。IC集团旗下的酒店近千家,遍布全球每个角落,加上卫星支持的GDS,构成了IC集团巨大的全球预定网络。由展昭直接掌控的酒店预订部,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网络为酒店带来收益,根据出租率的变化,随时调整网络中所设定房型、房数和房价,这个说来简单,操控起来极其复杂。
展昭以资深前厅经理进入集团后,被集团送到欧洲的总部订房中心培训、工作了一年,专门钻研GDS和预定网络,目前是这方面在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
因此,别小看只有3个员工的预订部,在展昭的直接领导下,它可是掌控着酒店30%左右的生意来源,是酒店高端商散的主力军。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酒店的客房收入,展昭和卢老大在扮演着完全相同的角色,不过是生意的来源和预定途径不同而已。
中方业主了解展昭丰富的前厅经验,为了节省人力资源成本,半年前,当展昭手下的外籍前厅经理辞职以后,逼迫ICGroup砍掉了前厅经理的指标,欲让展昭兼任。白玉堂为此没少和业主董事长包老协调,他怎会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展昭意味着什么。
但中方根本不了解酒店具体的运作,一意孤行。身兼集团副总裁,白玉堂的职责所在令他不可能在人员安排这种小事上和中方业主过分纠缠。最终,前厅经理的重担还是没有任何悬念地压在了展昭的身上。
展昭本就不是没有担当的人,自然没有怨言地默默接受。白玉堂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内心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是理解,他知道白玉堂身上的担子,就算他五个展昭也扛不动。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该承担的承担起来。
此时的展昭,想像着晨会上的白玉堂,看着100%的出租率,一定会很开心吧?你那沐浴着阳光的笑容真让我痴迷啊!
玉堂,幸亏我那狼狈的样子你没看到,但昨夜发生了太多的事,简直就是噩梦一场!
 
前一天。
虽说这些天住房率一直居高不下,但像昨天那样,一大早突然发现超预定了30间房之多,还是第一次。
原来卢方为了帮助集团另一家饭店缓解满房的压力,临时接受了一个会议团,而银都已近满房的预定情况,卢方的助理没有及时通知他。
事已至此,抱怨没有任何意义,展昭别无选择,只能采取紧急措施,令预订部和销售部逐一确定所有预定没有重复订房,又与所有订房人及旅行社逐一核查当天到店客人的到店时间,直到下午两点,才算把超预定的房间数减少到了15间。
展昭预计,除去平均每天5间左右的No-Show(应到而未到店),大约将有10个房间的客人需要被转移至其他酒店。接着,整个下午和晚上,展昭基本上是在和附近的五星级酒店谈价格、订房间,指挥前台和大堂经理妥善安置被转走的客人,而卢方手下的销售经理,还在要求增加订房,有几次差点和前台主管争吵起来。
多数的客人都不愿接受被转走的事实,有的软磨硬泡,有的勃然大怒,遇到只说英语的洋人,非展昭亲自出马,别人根本搞不定。
就这样,当展昭把最后一位客人亲自送去隔壁酒店安置好,和行李员匆匆赶回来,已经过了半夜。看着办公桌上一份早就凉透了的炒饭,展昭只能苦笑了。他给无暇吃晚饭的前台员工从中餐厅点了炒饭和可乐,而自己的那份竟连吃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生冷的炒饭要是吃下去,非害他胃穿孔不可。
外面大堂和前台都安静了下来,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客房里的客人们都已进入梦乡。
展昭从中午被白玉堂强拉上吃了点午餐,到现在水米未进,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闭上眼睛无力地仰靠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感到异常疲倦。
想着玉堂下午就匆匆离开酒店,去应付亚太区总部来华视察的上司,晚饭不知是不是又要拼酒呢,应该早就回来了,自己一忙也没看到,现在也许已经睡了......
打仗似的折腾了一天,几乎都是火烧眉毛的事,连坐下来安静一下的时间也没有,好多该处理的日常工作都没顾上完成。展昭想到这儿,连忙强打精神坐起身,对着电脑和In-Tray上堆了一摞的文件,开始了另一轮的工作。
他的办公室在前厅办公室的里间,现在寂静无声,只听到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白天的这里可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象,外间接待部、行李员们进进出出、交接班、内部会议接连不断,嘈杂不堪,隔壁预订部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打印机丝丝拉拉的声音不绝于耳,就算不是今天这样的状况,展昭也都是在晚上7点以后才能安静地坐下来完成那些paper work。
困意席卷而来,令他头晕眼花,要不是靠着两杯浓咖啡提神,他可能就要睡在电脑前了。
接着,那个真正的最后一位客人,就开始醉醺醺地和夜班经理吵起来了。
此时,展昭已经开始感到胃部火烧火燎地痛,也顾不上吃药了,狠命地用手揉了两下,就赶忙跑出去,再次充当灭火队员的角色。
 
面对着酒气熏天、语无伦次的客人,展昭脸上始终挂着祥和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那个客人的朋友们都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客人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多种变通的方案都不能接受,展昭怕事情闹大影响酒店的其他客人,当机立断地把自己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用了不到15分钟,就把自己两年来的全部家当打了包,累得满头大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地难受,但怕吐到客房里,延迟客人入住的时间,他忍得实在是辛苦。
好不容易忍到和行李员拉了行李下到大堂,就直接冲向大堂的公共卫生间,把两大杯咖啡和着胃液、胆汁吐了个昏天黑地,要不是随后赶到的行李员一直扶着他,他就差一点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卫生间里面了。
自知这时的形象实在无法见人,他在卫生间里呆了好一阵,渐渐不再喘息,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勉强以正常人的形象走出来。但惨白的一张脸还是把夜班员工们吓得不善。
千叮咛万嘱咐夜班的人不许把他搬出房间的事外传,和夜审把第二天晨报上的经营指标核查再三,确认无误,才疲惫不堪地来到商务中心小会议室。
展昭进屋把会议室的门一关,仿佛就已经把这一天的辛苦统统留给了昨天,留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然后,一手扯开领带,一屁股跌坐到地毯上,重重地嘘出了一口气......
(第二章完)
 
第二天是周六,早晨,白玉堂依然同平时一样,七点半准时起床,八点出门,10分钟在Lounge用完早餐,在大堂巡视一圈,八点半准时走进空无一人的总经理办公室。他离开自己的公寓时,考虑到这些天展昭过度疲劳身体状况不佳,没有忍心叫醒他,这个人不是累到爬不起来,是绝不会放下工作不管的。
按照酒店不成文的惯例,总经理和所有住在酒店的高级管理人员,在周六都要至少工作半天,但不要求八点半准时上班,不要求穿正装,不开例会,时间也由他们自己掌握。部门经理们对这个惯例内心是有怨言的,只是不敢明说。但白玉堂这样的要求有他的道理,他不能容忍周末所有部门经理消失殆尽整整两天。同时,周末因为没有总部、业主的来函和各种会议的打扰,白玉堂才会有空余的时间与部门经理单个沟通,再召集大家一起在咖啡厅用工作餐,彼此联络感情,促进合作,他深知,有些事情不是在会上简单下个命令就能解决的,在轻松的气氛中多多沟通对部门间的合作有益无害。
白玉堂坐在办公室,发现周五仅仅离开了一天,就积压下了一大堆的工作要处理,不仅如此,他更关注的是工作上的交接。
他计划着利用今天上午的时间找公孙策、卢方先聊聊,再利用中午的时间和餐饮总监沟通,他需要把重点要解决的问题汇总一下,在离开之前做个妥善安排。
刚才从房间一路走过来,银都酒店的一花一木在白玉堂眼里都是那么的熟悉,想到一周以后将卸任离去,心中的不舍难以言表。这银都就像自己精心养大的孩子,现在要交给别人抚养,他怎能轻易地放得下呢。
展昭十点多才醒来,除了有些疲倦感觉还好,正准备换衣服下去工作,被推门而入的白玉堂撞了个正着。
“喂,瞧你那脸色,给我老老实实在房里歇着!”
“我难得睡个懒觉,挺舒服的,真的没问题。”展昭还有些不死心。
“不行!一会儿中厨把早餐送上来,你吃完饭记得吃药,不许出这个门,听见没有?!”
“那个......”
“打住!我说你就让我省省心好不好?”展昭还想说什么,被白玉堂粗暴打断,“包老打电话找我,他接到了我的正式调动函,有事要和我商量,中午和他一起吃饭。”
展昭被白玉堂软硬兼施地断了下去工作的念头,他没有再坚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不想在玉堂临走前再为自己分心,二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没了把握,但有一点他清楚,就是让自己饿着似乎更保险一些。
 
周日,秋风送爽、阳光明媚,某高档会所的高尔夫练习场上,一白一蓝两个修长、俊逸的身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此时,身穿浅蓝发白宽松式牛仔裤、粉蓝色Polo Shirt的展昭,靠坐在打位后的休闲椅上,一顶深蓝色的Nike高尔夫球帽,帽檐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使他俊美、瘦消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展昭微笑着,温柔地看着面前打位上一身雪白、正在潇洒挥杆的白玉堂。
白玉堂兴致正浓,一边挥杆示范,一边侧过头来,冲着展昭讲解着使用七号铁的基本动作要领。白色的球帽下,额头上已挂了些薄汗,高尔夫球衣的两个袖子已被橹到了手肘以上,在展昭看来是那么的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歇够了没有啊?过来再试试,别老是坐着。”白玉堂招呼着展昭。
“你想我一口吃成胖子吗?”展昭从椅子上站起身,拿了毛巾和矿泉水,走到白玉堂身边,“擦擦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教练大人!”
“你的悟性极好,第一次就打到了接近100码,很不简单呢!我是想能早一天带你下场,你一定会迷上这项运动的。”
白玉堂是集团里出了名的高尔夫球高手,18洞是80杆以内的水平。每周日是他固定的下场日,在银都的最后一个周日,他推掉了另外两个酒店老总的球约,专门陪展昭到会所练习场,给第一次摸球杆的展昭进行入门训练,也算是两人的第一次休闲出游。
与白玉堂的情绪高涨不同,展昭却话不多有些沉闷,活动一会儿,就要坐下休息,略显疲惫的样子。白玉堂只当展昭是面对即将的分离而情绪低落......
展昭知道白玉堂拉他打高尔夫,是想让他放松一下身心,说实在的,像展昭这样的工作狂,一天24小时扎在酒店里,可说是终日不见阳光,爱人的体贴让展昭心里充满了温暖。
从上大学开始,展昭就远离了南方小镇上的父母,工作以后更是四方漂泊,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这些年,展昭更多的是为别人找想,无论是客人、上级、同事还是下属,但有谁又真正从生活上关心过他呢?因此,周日早晨,当白玉堂亲自下厨,把丰富的营养早餐端到展昭面前的时候,他除了乖乖吃掉,难道还忍心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吗?
于是,刚刚来到高尔夫练习场上,展昭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展昭忍着上腹部阵阵的闷痛,还要跟白玉堂强作欢颜,勉强练习挥杆,实在扛不住了就只好谎称疲劳,找借口坐下来休息。
要说展昭心里一点也不怕那是骗人的,这短短的几天几乎是每天一痛。他更加确定这绝不是一般的胃痛,他这疼痛似乎位于上腹偏右,比平时胃痛更深的位置,那种闷痛和胃痉挛或胃灼痛完全不同,仿佛将他的心肺都挤压在了一起,痛起来就如同有把钝刀在生生捅戳着他的胸腹,牵带着五脏六腑都苦不堪言。他觉得也许真的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但他又不忍让白玉堂临走时为自己牵肠挂肚,毕竟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日子已屈指可数。
 
中午,白玉堂和展昭面对面坐在会所的中餐厅,这里环境清雅,阵阵轻柔的丝竹声萦绕耳畔。虽然是周末,由于这里只接待会员,客人并不多,倒是很适合情人的烂漫午餐。
“玉堂,我没胃口吃不下,你点你爱吃的吧。”展昭一听吃饭就头大,心中暗想,刚才在练习场,要不是自己情急之中,到洗手间把早餐吐了个干净,现在指不定还痛成什么样子呢。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展昭想起来也是万般无奈,但总算暂时缓解了痛苦,让自己还能正常地坐在这里。
“怎么?又不舒服了?怎么打了那么几下就累成这样?”白玉堂关切地说,展昭苍白的脸色让他很不安。
“我能跟你比吗?”展昭自嘲地笑笑,羡慕地看着白玉堂充满朝气的脸,和这个人在一起,你会不自觉地被感染。难怪白玉堂刚刚在打位上挥洒自如的时候,把那些站在一旁服务的小女孩儿们都看呆了,说不定还以为是个什么体育明星或演艺界的名人来这里消遣呢。
“昭,答应我一件事,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惫的,好吗?”白玉堂右手不动声色地抚上了展昭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冰凉的感觉,心中不禁一颤,自己何时才能留在他身边,随时给他以温暖呢。
“我知道。玉堂,你也要注意身体,酒店筹备开业期间,你会很辛苦的。我曾经去深圳一家酒店,做开业前前厅部的员工培训,那只是一个部门而已,事情就纷杂得让人难以想象,整整忙了2个月,更何况你要负责的是酒店几百号员工和上亿的资产。”
“你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集团会从其他酒店抽调几个有经验的管理人员配合我。不知客务部会派谁来。”
“对了,我昨天给你刻了张光盘,有我整理的一套前厅部各部门的培训课程,有我担任客务总监后总结出的工作职责和业务流程,还有全球预定系统电子版菜单。我觉得集团固然有标准的培训教材,但有些东西在中国未必适用,我想我的东西应该有些实用价值,让你的客务总监做个参考吧。我别的也帮不上你,这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
昨天被白玉堂强行留在房间,展昭闲得实在难受,打了电话给前厅和客房,得知一切正常,最后还是憋不住下楼回了趟办公室,把自己笔记本电脑拎了上来。他想为白玉堂多分担一些,至少在他擅长的领域,他清楚地知道对于一个新开业的酒店,什么东西将是客务部最最需要的。
“昭,你这个人啊!我真怕你给我惯坏了,任谁人来当我的客务总监,恐怕我都不会满意了。说实话,要不是考虑到银都的实际困难,我死活也要把你挖走!”
“玉堂,我想好了,不管集团派谁帮你培训前厅部和预定部,如果你需要,周末我随时可以飞过去帮你,不过飞一个多小时而以......当然,如果我的身体允许。”展昭一想到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太好了!......嗯,你说什么?你身体如何?”白玉堂光听到展昭说要飞过去帮他,无比的兴奋,展昭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听清。
“哦,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感觉累,胃也不舒服,尤其是吃饭以后。再调整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展昭犹豫再三,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他想反正下周抽时间去医院检查,如果结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也没必要让玉堂现在就跟着担心。
 
“白总?”白玉堂的司机小彭在门口探了探头,看到了他老板,才边打着招呼边走了进来。
“哦,小彭你来了。”白玉堂看了看手表,是他让May安排小彭来照顾展昭,他必须马上回酒店了,他已经通知公孙策,将早晨的例会改到了10点半。
纵然白玉堂对展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他也必须离开了,有些事孰轻孰重他还是明了的。再说,如果让展昭知道,白玉堂为了自己连酒店的大事都可以抛在脑后,展昭也一定会怪罪他的。
白玉堂简单地跟小彭交代了一番,让他千万注意展昭的情况,随时检查输液管和瓶中所剩的药液量,又在展昭床边,看了看那张惨白的脸,才不舍地离去。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白玉堂心事重重,眼前不断浮现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接踵而来,让他措手不及,都来不及思考。
胆结石?胆囊炎?胰腺炎?这些他白玉堂从来都不曾熟悉的病症,怎么突然就一齐在展昭身上爆发出来了呢?医生说胆绞痛很痛苦,可若非这次展昭疼痛入院,他从没见过展昭疼过,也没听展昭说起过啊?除了前几天展昭去机场的路上,由美说他曾经胃痛发作......
“唉......”白玉堂郁闷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又猛击手中的方向盘,他不能容忍的是,展昭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他白玉堂竟然是一无所知。他觉得自己这个老总当得简直是失职!作为恋人更是徒有虚名!但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呢?更是迂腐到了极点!
白玉堂心念电转,一路上把自己和展昭两个人都骂了个遍,车开得更加火爆,一阵风驰电掣就刮到了酒店大门外。
白玉堂一进大堂,前厅部的助理经理王朝等人就迎了上来,焦急地询问着展昭的病情。
他们早晨接到了May的通知,说展昭患急病住院,前厅部和客房部立时都炸了窝,展昭的部下都吵着要去医院看望。
白玉堂岂不知展昭和他手下那一干兄弟情同手足,但为了维护酒店的正常运营,也为了给尚未脱离痛苦的展昭以安静的环境,他特地让May通知客房部经理丁月华、前厅部助理经理王朝,除了小彭马上动身去医院接替自己,任何人不得在上班时间前往医院进行探视。
10点半,原来应该在8点半召开的例会,被推迟了整整两个小时。
会后,丁月华和王朝被白玉堂留了下来,两人的顶头上司突然入院,首先要做的,就是维持客户部特别是前厅部的正常运转。对于丁月华的客房部,白玉堂基本是可以放心的。 前厅部相对于王朝,压力就太大了,白玉堂需要亲自花时间和王朝一起,将酒店预定系统和未来几周的客房出租情况监控起来。
会后会开完了,白玉堂发现丁月华和王朝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走,还要跟他说什么的样子,心中自是一清二楚,没等这两人开口就说道:“特批你们两个作代表,中午去医院看看他,可以了吧?但是我提醒你们,他病得不轻,医生说再耽误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你们别太打搅他。”
看着丁月华红着眼圈离去,白玉堂脱力地靠在皮椅上,他心里很乱。
 
与展昭截然相反,白玉堂是个典型的“健康宝宝”,生活起居健康有规律,一日三餐定时定量。像今天这样,从半夜到上午开完例会,不眠不休、水米未进绝对是头一遭。现在白玉堂胃里空空如也,好不难受,这种感觉又让他想起了展昭插胃管时的情景,那家伙的胃怎么能承受得了那样的刺激呢?
也不知道现在展昭情况怎么样?白玉堂拿着手机翻找了小彭的电话,刚要按下通话键,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发了个短信。
小彭很快回复了,短信内容大致为,展昭已醒,仍然恶心、腹痛,但情况基本稳定。
白玉堂稍稍放了心,甩甩头,然后告诉自己,必须把对展昭挂念先放在一旁,他现在急需和公孙策见面详谈。
“什么?展昭得了胰腺炎?”公孙策吃惊地望着白玉堂,他只听白玉堂说展昭患急病住院,没想到他得了这个病,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病弄不好是有生命危险的。
“还不止如此,他有胆结石,这次发展成了胆管结石和胆囊炎。”
“怎么会这样?小展一向身体不错啊,从没听他说起过。”
“他自己也不知道,以为就只是胃不好。他这个人,要不是这次疼得受不了,恐怕还自己死扛着呢!”白玉堂提起来就是满肚子的火,“换了别人早满地打滚了,医生说胆结石发展成胆囊炎、胰腺炎有个过程,他指不定自己忍了多久了!”嘴上责备着,白玉堂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抽搐。
“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恐怕要动手术了吧?”公孙策脸上流露出担忧的表情。
“医生说要等胰腺和胆囊的炎症完全消失以后,做胆囊切除术。如果用腹腔镜技术,创口小,病人痛苦少且痊愈快,但展昭已经发展成胆管结石,已经不能用腹腔镜的方法了,必须开刀。”
“这下可有小展的罪受了!看来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了。”公孙叹了口气,“你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离开,小展又出了问题,真是难办。”
“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些事。展昭一直以来都是身兼二职,尤其是旺季住房率高,客房、前厅工作压力最大,而这又都属他的职责范围。他的身体弄成这样,固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工作时超负荷运转也是诱因之一。我早就向业主反映过,前厅经理不能长期空缺,这是对客服务的关键部门,是酒店的门面,直接影响到酒店的形象和百分之七、八十的营业收入。但业主不但不接受我的意见,反而还在考虑砍掉这个编制,这样做我很不能认同,展昭具备兼任这个职务的能力,但这绝不能成为我们缩减这个职位的理由,这样做对展昭是不公平的。”
白玉堂越说越激动,他曾经几乎放弃了继续和业主讨论此事的想法,因为凡是触及到缩减人员编制的问题,业主的态度一向非常强硬,管理方的不同意见几乎都不会被采纳,白玉堂已经领教够了。 但这次展昭急病突发,使他意识到,自己的放弃,有时候会给酒店和酒店的员工带来负面的影响。因此他决定要在离开银都之前,把这些搁置已久的问题重新摆上桌面。
“这不光是前厅部的问题,餐饮部、宴会部、客房部、工程部都有类似的问题,缩编也许从短期看不到什么影响,但长此以往,问题会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这些事情我不说出来,不解决掉,我就是走了也会心不安的。”白玉堂继续补充。
“白总,你先别急,今年酒店生意比预期要好,但客人的投诉也成倍增加,人员编制方面的问题已经暴露出来,在你离开之前,我们两个一起再跟包老好好沟通一下。”
“这样最好,除了人员编制问题,还有明年的空调系统改造、宴会厅及行政商务楼层的改造等问题,我原来都是有计划的,应该先取得包老的支持。我担心我一走,这些计划无法体现在明年的预算中,新的老总何时到还遥遥无期,这样一耽误,会影响酒店长远的市场战略。”白玉堂对于银都酒店短期、中期、长期的发展计划都是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他更希望将这一整套完整的计划和实施进程亲自交到他的继任者手中,使他早已为银都筹划好的完美蓝图,不会因他的离任而半途而废。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走的真不是时候,集团对于北京那个酒店不是一般的重视啊!你看能不能跟Mr.Zimmerman要求一下,让你再多留一个月?哪怕半个月都好,老总和客务总监都不在,酒店运营怕会有问题,明年的商业计划中,客务部是大头,展昭这一病,谁来做这部分的预算呢?”
“但以我的经验,这种变通的可能性极其渺茫!”公孙策这个提议白玉堂不是没想过,但如果不是北京方面情况紧急,总部绝不会在继任者没有敲定的情况下,就将白玉堂冒然调离。
 
10
市中心医院普外病房。
展昭从昏睡中悠悠醒转,喉咙中的异物感立即引来了一阵干呕,随着腹部肌肉的收缩,腹痛的感觉再次传到他的大脑,感到上腹稍偏左的位置犹如被利刃狠戳,尖锐的刺痛使他浑身一紧,不由得又蜷起双腿,眉头紧皱,没有输液的左手抵上了左腹。
由于胃管的一端连着减压装置,展昭别说翻身,就是头也不能大幅度地转动,否则随着他的转动,橡胶管在他鼻腔和咽喉里抻拉,必定引发他干呕不止。 展昭用余光感觉到,自己的床边空无一人,显然,白玉堂已经离开了医院。
“经理,你感觉怎么样?”去护士值班室叫护士的小彭走进病房,见到展昭痛苦的表情,急忙来到他身边。
“......”展昭试图回应他,但尚未出声,就被喉咙中的橡胶胃管噎得一阵恶心,眼泪又要涌出来。
“你先别和他说话了,”一脸和蔼的护士长拿着一个盛满药液的瓶子走了进来,把输液架上几乎空了的瓶子换下来,然后往橡胶输液管里注射了一支针剂,安慰着展昭,“医生给你加了止痛药,疼痛会慢慢缓解的。”
展昭忍着疼痛勉强向护士长点点头致谢,用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医生,他一点水也不可以喝吗?”小彭小心翼翼地问着护士长。
“不可以。要不然插胃管做什么呢。”护士长回答完匆匆走出了病房。
小彭无奈地看了看展昭,冲展昭做了个抽烟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展昭会意,是小彭的烟瘾犯了,点点头,小彭感激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溜出了病房。
展昭的眼睛随着小彭消失在门外,回过神望着天花板,除了身体的不适和疼痛,忽然他感到一阵孤独和失落涌上心头。习惯了办公室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预订部嘎嘎拉拉的打印声,大堂优雅的背景音乐声......
还有,想象着那个人气急败坏的责骂声:“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我一不留神你就把自己玩成这副样子!”
玉堂,看你为我着急、为我心痛的样子,我只感到内疚。真的喜欢看你一身阳光灿烂,在球场上奋力挥杆的潇洒身影,实在迷恋你温柔、体贴的笑容,可是这样的我......
展昭在心里默念着,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丁月华和王朝匆匆赶来时,展昭在镇静剂的作用下还没有醒来。
丁月华发现,仅仅两天不见,她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居然被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本就十分白皙的脸,失去了血色,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浑然一体,乌黑的头发散乱在额头上,嘴唇上裂出了细小的血口......
她向护士长咨询了展昭的病情,又向小彭了解展昭发病的过程,显得心情无比沉重。然后,她轻咬着嘴唇,默默无语地把一把刚刚带来的淡粉色百合花,插在了盛着水的漂亮玻璃瓶中,顿时,一抹温馨与清香自角落飘散过来,素色的病房不再单调,但却丝毫不能缓解四周人们心中的忧郁。
与忙忙碌碌的丁月华不同,展昭的助理兼铁哥们儿王朝,则一直靠在展昭床前的窗台上,双手交叉胸前,剑眉微蹙,紧盯着展昭的脸,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展昭病发,触动最大的就是王朝。
王朝与展昭交情非浅,在银都众所周知。展昭刚来银都时,王朝只是前厅接待部主管,展昭赏识他的人品和工作能力,将他一手提拔到值班经理、前厅部助理经理,还宁愿在前厅部经理空缺的情况下,把他这个唯一的助理送到欧洲进行员工交换培训,一走就是3个月。展昭对于王朝,堪称良师益友。
这是第一次,王朝看着如此憔悴的展昭,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直到现在,王朝仍然难以置信,那么多种疾病竟同时发生在他老大的身上。王朝心里很难受,但他是男人,他不会像丁月华那样任情感尽情流露。
王朝心中更多的却是内疚。他觉得作为助理,自己没能替展昭分担足够多的工作压力,作为兄弟和朋友,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让展昭为他们想的多、做的更多,而他们这些父母亲友常伴身边的人,又为只身漂泊异乡的展昭做了些什么?生活上的关心或是精神上的鼓励,他们似乎给予他很少很少。
甚至,王朝还曾经为业主要砍掉前厅经理这个职位,跟展昭大发牢骚,话里话外暗指展昭不去据理力争,大家都明白,如果从内部提升前厅经理,非王朝莫属。 他一度为不满情绪所左右,工作上循规蹈矩,稍微超出其职责范围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他这样虽不是针对展昭,但从客观上却是把更多的责任和工作量压到了展昭一个人的身上。他这样的助理,到底帮了展昭多少?又助到了展昭多少?
再没有勇气继续盯着展昭,王朝慢慢低下了头,不久,头又重新抬起来,眼睛里出现了真诚而坚定的神情。王朝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皮夹子,在便笺纸上郑重写到:老大,请务必安心治疗,前厅部就放心地交给我,我和兄弟们定全力以赴,绝不让你失望!祝早日康复落款是王朝并前厅部全体。
王朝写完后,将便笺折好,轻轻放到展昭床头柜上显著的位置,仍然是一句话不说,和丁月华悄悄离去。
 
展昭再次醒转,已是傍晚。
朦胧中,展昭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紧扣着自己的左手,一定是他,顿时感到无比的心安。
慢慢睁开眼,试图将头转向那人的方向,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了额头,阻止了展昭转头的动作。
“昭,你醒了?......嗯,不烧了。”展昭耳畔响起了白玉堂磁性的男中音。下一刻,白玉堂完美的俊容出现在展昭的眼前。
“玉堂......”展昭想要开口呼唤爱人,无奈只是动了动嘴,喉咙中的胃管令他根本无法出声,由于喉头的悸动,异物感随之而来,展昭禁不住呕了两下。
“昭,别说话了。”白玉堂不忍让展昭如此痛苦,“肚子还疼不疼?点点头或摇摇头。”
“好多了。”展昭摇摇头,做出这三个字的口型。
“看来止痛药还是有效果的。”白玉堂欣慰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哦,昭,刚才公孙策、卢方、工会主席和我一起过来的,酒店考虑你情况特殊,批准你可以随时从医院请护工,尤其是手术后,要保证有人24小时轮班照看你。我说我要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他们把护工的手续办妥后就离开了,还让我带他们向你问好,嘱咐你好好养病。”
见展昭笑了笑,白玉堂接着说,“中午,你手下的两员大将也迫不及待地来看过你,这是王朝给你留的字条。”白玉堂说着,把王朝亲手写的字条展开,举到展昭眼前。
展昭读了字条,无比欣慰地笑着点点头,用没有输液的左手,接过白玉堂手中的那片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胸前,按了按,然后拿起来递给白玉堂,示意他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白玉堂收好字条,看了看展昭,伸手捋了捋展昭杂乱的额发,感觉还是有些汗湿,从半夜到现在,展昭已经不知痛出了几身的冷汗。
于是从展昭床下拿出刚从护士那里新买的塑料盆和毛巾,在病房门口的洗手池接了一盆热水,提着胃管,将展昭的上身小心扶起,解开病号服最上面的两个纽扣,给展昭反复擦拭了额头、脖颈、前胸、后背和双手,轻轻帮展昭重新躺下,盖上被单。
当白玉堂忙完手里的活,重新做到展昭的身边,发现展昭一直深情地盯着他看,“怎么了?”白玉堂温柔地问道。
“玉堂,对不起!”展昭拼命想要说出口,唏嘘的声音加上口型,白玉堂听懂了。
白玉堂收起笑容,“展昭,你没有对不起我,别说什么给我添麻烦,害我为你担心,你不麻烦我麻烦谁?我不为你担心谁为你担心?这些都是我应当应分,我心甘情愿。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的胆结石已经有多严重?多得都跑到了胆管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跑到肝管里去。那么多的石头在肚子里,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
“你知道急性胰腺炎有多危险么?这是会出人命的!即使你治好了,也非常容易再发作,一旦转成慢性炎症,将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昭,这阵子,我一静下来就会后怕,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如果你昨天晚上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你继续死扛下去的结果会是怎样?我也后悔,我恨我自己神经大条,居然没有察觉到你病状,还拖着你去打什么该死的高尔夫!”
“玉堂......”展昭情急之下一边费力地叫着,一边挣扎着想抬起身,又引起了一阵恶心,捂着嘴喘息着。
“你别乱动。”白玉堂见状急忙站起身,阻止了展昭的妄动,然后俯下身盯住展昭的眼睛,“昭,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于公我没当好你的领导,于私我没当好你的......”白玉堂顾及周围的旁人,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今后会努力做到最好。但你无论如何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你好好爱惜你自己,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玉堂......”展昭仍然努力地小声叫着爱人的名字,闭上眼影仿佛要掩盖什么,轻轻地点点头。
 
11
与此同时,银都酒店也发生了一些变故。
在公孙策的积极推动下,包拯代表中方业主给IC集团发了一封正式公函,算是对于白玉堂调动函的正式回复。函中对白玉堂在银都酒店的工作成绩,及其本人出色的个人魅力给予了高度评价,表示在尊重IC集团人事安排的前提下,恳请IC集团能就银都酒店的总经理人选做重新权衡,最佳方案是让白玉堂继续留任,或者推后白玉堂的离任时间,使其和新任总经理有当面交接的时间。中方业主一再声明,提出如此的要求,完全是出于对银都酒店长远发展的考虑,关系到彼此双方的共同利益。
实际上,业主能提出如此的要求,更大程度上是缘于白玉堂与包拯最后的几次当面沟通。白玉堂出于对银都酒店的特殊感情和优秀的职业操守,在即将离任前夕,将银都酒店从现况分析到远景规划,从人员编制到市场战略,从硬件改造到软件提升,给包拯做了非常详尽的汇报,由公孙策在场作陪并做笔录。
白玉堂的初衷是既然无法等到其继任者,就更应将自己无法实施的商业计划告知中方业主,使自己的工作善始善终,并为将来的继任者铺平道路。但没想到,白玉堂的完美规划,更重要是他的敬业精神彻底打动了包拯,对比前几任总经理离任前的所作所为,包拯越来越意识到,银都酒店即将失去的是怎样一位不可多得的德才兼备的卓越人才。
IC集团历来非常重视与大陆各酒店中方业主的关系,况且在中国区的几十家酒店之中,银都酒店在近一、两年均位居创收前十名酒店之列。 Mr.Zimmerman接到此函立即致电白玉堂,了解各中的缘由。白玉堂对业主的回复函一无所知,他只是将银都酒店目前的困难进行了客观的反应,鉴于酒店副总经理、总经理助理、前厅经理职位长期空缺,客务总监突然急病入院,白玉堂也向Mr.Zimmerman建议,尽快确定继任总经理的人选,如果条件允许,将他到北京的赴任时间适当推迟。
白玉堂对于Mr.Zimmerman的突然来电十分意外,但与老板的谈话中,他感觉出了事情的转机,在结束通话之前,老板通知白玉堂推迟赴京任职的时间表,在得到集团的正式确认之前,暂时留任银都,交接工作继续进行,要确保酒店经营不因总经理的变动而受到影响。
正被交接工作搞得焦头烂额的白玉堂,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已传出忙音的听筒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急忙接通了公孙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公孙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失望地咕哝着:“只是推迟你离任的日期吗?唉......看来他们是决心已定非把你调走不可了,也只能如此吧。”
公孙策又把包拯发函挽留白玉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白玉堂这才恍然大悟。
最后,公孙策含着歉意说道:“白总,这件事请你原谅,毕竟去北京任职对于你是个机会。但从包老的角度,他更为银都的将来着想,也爱惜你这个人才,因此我们没有和你商量就给IC集团发了函,希望你能理解。”
“公孙,你不必道歉,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银都也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热情,就算集团让我继续留任,我也会非常高兴地接受。在这种困难时期,能多为她出一天力,我都会全力以赴的。请你替我向包老转达我的谢意,感谢他对我的器重!”白玉堂挂上电话,一阵暖意涌上心头,银都的业主在集团里是出了名的难搞定,他们居然出函挽留,也算是对他白玉堂的最大肯定了。
下一秒,白玉堂拿起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发给了他最牵挂的那个人。
白玉堂的短信:“推迟赴京!”
展昭的回复:“ :)”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展昭身体也慢慢恢复了,炎症消失,从流食、半流食到正常饮食,能行动如常,大约又过了一周,手术的日期就确定了。
白玉堂虽然无比庆幸集团调整了他的工作时间表,使他最终可以陪伴在展昭身边,但随之而来的手术令他的精神无比紧张,全然没有了他作为酒店高层的灵魂人物,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的从容不迫。
展昭在手术过程中要实施全身麻醉,危险性比局部麻醉要大。据同床的病友说,这医院的耳鼻喉科前些日子刚出了一起医疗事故,一个特别普通的鼻腔手术,因为麻醉师的稍稍大意,病人被推出了手术室没多长时间就死亡了,就是做的全身麻醉。
白玉堂听着心有余悸,又被医生叫去签字。这位平时连医院都不进的“健康宝宝”在签字之前又被医生狠狠地吓了一顿。
什么样的危险呀意外呀的种种,还说什么全身麻醉的副作用什么的,医学术语一大堆,白玉堂听不懂也记不清,反正说白了,好像就是他的昭有可能麻醉过去醒不过来挂掉。
“TNND的!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白玉堂被气得火冒三丈,一脸黑线地回了病房,“噗通”一声坐在展昭床边就是一通牢骚,“我又不懂医,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让他们说了,话都让他们圆了,我不是还得照样乖乖地把你交给你们整治?医院治病救人,治好了病是他们的功劳,救不好我们得认栽,我不签字行吗?就算出了问题我豁出去跟医院拼了,谁能还我一个欢蹦乱跳的人啊?”
“玉堂,我不知道国外的情形,但国内就是这样的,医生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告知病患,也是正常的,哪有成功率100%的手术啊?”
“我老是觉得把字一签就把你给出卖了,又好像在赌场签字画押呢......”
展昭倒是比白玉堂平静得多,医生说啥就做啥,一副随遇而安的从容不迫。
手术前一天下午先备皮,然后又按医生的要求去做灌肠,白玉堂不放心,非要陪展昭一起去。
一个女医生把白玉堂关在了门外,他翻了翻白眼儿,无奈地在外面等。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终于,门开了,展昭走了出来,白玉堂急忙上前问他感觉如何,展昭说小腹有点胀痛,刚刚在里面的卫生间泻了两次。
白玉堂扶着展昭边往病房走,边让展昭讲述灌肠的过程,展昭吞吞吐吐地不想说。其实白玉堂就算从未做过这个东西,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第一次看到展昭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说的样子,他顿时觉得有趣儿得紧。
想象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正常男人,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医生在后面捣鼓来捣鼓去的,展昭要是还能泰然处之,那倒反而不正常了。这白玉堂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展昭越抹不开面,他越是死活揪住不放,非要问个所以然,绝对的恶作剧心理作怪。
最后终于把展昭给惹毛了,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冲着作恶之人吼道:“白玉堂,你闹够了没有?!什么体面的事儿啊,还问?问什么问!”
白玉堂被展昭弄得先一愣,再看展昭微微泛红的脸和那有趣的模样,一把拦过展昭的肩膀,“扑哧”一声就乐喷了。
“还笑!......我都心灵创伤了!”展昭猛地肩膀一甩,从那人的爪子下挣脱。
“哈哈......”另一个笑得前仰后合。
白玉堂每每想起展昭那时尴尬的表情,都觉得他真是可爱,然后就不怀好意逗展昭,虚伪地对展昭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说展昭还没有“献身”于他白玉堂之前,居然就被个女医生先给“上”了,哈哈,顿时,一个笑得气绝,另一个暴怒。
 
醒一醒睡一睡地到了黄昏时分,后面等待着展昭的将是一个痛苦的夜晚。
这时展昭已经完全清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几个小时,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就像个蜘蛛人,身上连接了7、8根管子,别说他现在没力气,就算有力气,幅度过大的移动,不定会牵动哪个管子,也够他受的了。
麻药完全消退后随之而来的是刀口的疼痛,展昭微闭着双眼,脸色变得近乎惨白,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同时让展昭感到不适的是他的腰部,长时间的仰卧令他腰部紧张异常,又痛又酸,就像要断掉了一样。
于是,白玉堂一手小心托着展昭缠着纱布的腰,另一手慢慢地垫到他的腰下,果不其然,即便隔着好几层纱布,还能感觉到他腰部的肌肉在紧绷着,后腰后背的纱布一片汗湿。 过了几分钟,在白玉堂双手的支撑下,展昭的腰渐渐地放松下来,直到完全把重量交到了白玉堂的手掌上。
白玉堂又紧接着帮他活动近乎麻木的双腿,如果让展昭自己完成这个动作,必定会加剧腹部伤口的疼痛,因为那个竖刀口正好切在他右侧的两块腹肌上。白玉堂小心地把他两腿交替弯曲同时施以适当的按摩。
“你.....歇会儿吧......别太累了,”展昭不忍白玉堂忙前忙后,用低哑、无力的声音劝他。
入夜,白玉堂躺在另一张床上,始终不能安然入睡。因为白玉堂知道展昭根本没有睡,他的呼吸很不均匀,两臂交替地搭在前额上,这是他不舒服难以入睡时的习惯动作。
反正也睡不着,心里又放心不下展昭,白玉堂索性起身,摸着黑蹑手蹑脚地来到展昭床边。
展昭的病床位于病房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白玉堂将窗帘掀开一些,皎洁的月光即刻倾洒在他床的周围。
唉,说不清该叫床上这位“蜘蛛人”还是“玻璃人”会更加贴切,总之是动不得也碰不得。
白天输液的架子已经撤掉,氧气管也被拿掉,借助月色,白玉堂确认了从展昭身上伸出的几个管子的位置,又顺着管子检查了一下连着的那几个塑料袋,都好好地用别针挂在床的另一侧,然后才小心地绕到他床的另一侧,坐在他的身边,要知道如果不小心坐到或刮到那些东西,就有他受的罪了。
白玉堂伏下身贴近展昭的脸,朦胧月色中对上了展昭毫无睡意的双眼。
“睡不着吧?是不是伤口很疼?”白玉堂和展昭轻声耳语着。
“恩,有点儿,”展昭同样地嘘着声音回应着,同时喉间艰难地悸动了一下,忍了忍却还是不幸地咳了起来,露在外面的双手不禁按紧了腹部的伤口,即便如此,这样剧烈的腹肌收缩,还是免不了扯动了腹肌上的刀口,他咳嗽平息之后,紧蹙的双眉还是半天没有平复。
白玉堂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样子,心里也绞痛着却又无能为力,只盼着这漫漫长夜快快过去。
无法替展昭做任何事,体贴和安慰白玉堂自认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他将头枕在了展昭的枕头上,在展昭左侧面颊上轻吻了一下,并在展昭耳边呢喃着:
“昭,我来陪你一起睡吧。”
“嗯?”一直处在神情恍惚的状态,忽然听到白玉堂这么HC的话,展昭一定是被雷到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一阵暖流涌上展昭的心头,他转过头,感动地望着他体贴的爱人。
白玉堂哪里会放过这吃豆腐的大好机会,他顺势在展昭的唇上温存地吻着,展昭默许地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白玉堂停下了嘴上的动作,因为他接触到的,是展昭那再度干裂的唇,他才意识到,展昭已经有一天滴水未进了,不仅如此,他插着胃管的喉咙,也一定火烧火燎。
白玉堂灵机一动,立即直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盛水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清水,将一小口水含在口中,重新在展昭身边躺了下去。
白玉堂冰凉湿润的唇再次覆上了展昭几近干涸的唇,把一丝清凉带给他的同时,水精灵似的舌开始向他发起更深层次的进攻。
严格禁水的医嘱自然要遵守,可白玉堂的雨露滋润不仅缓解了展昭口中、喉中的干涩,还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相信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与疼痛着的伤口较劲,而是要全力以赴地抵御白某人的肆意“挑逗”了。
白玉堂很是佩服自己,觉得自己对于展昭而言,堪比任何止痛或催眠的灵丹妙药。总之,展昭心甘情愿地被白玉堂“折腾”了好一阵,终于筋疲力尽地和枕边的始作俑者一起沉入梦境。
 
13
令人始料未及,展昭的暴病入院,竟然成为他事业的重要转折点。
手术后两周,展昭获准出院,由丁月华和接待部主管赵虎伴其左右,却唯独不见了他的亲密爱人白玉堂。
因总部一纸调令急下,白玉堂已于一周前离开银都飞往北京赴任。
展昭从来就不是个贪婪的人,白玉堂能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了手术前后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他已然知足甚至庆幸。他也明白,白玉堂的事情这么一天天悬着,对银都、对皇城、对白玉堂本人都不是件好事。因此,当从白玉堂口中得知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展昭心里除了充满对白玉堂的不舍,竟然也有一丝释然,但脸上却是一贯的平静。
“玉堂,你留下本来就是暂时的,走是早晚的事,我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展昭的淡定让白玉堂想起了展昭入院前,那次令两人情绪失控的晚餐,他带给展昭自己即将离职的消息,然后被展昭波澜不惊的反应所激怒。但现在,经过了这场磨难,两人的感情已非当初可比,面对展昭再次的平静,白玉堂心中非但无丝毫不满,反而觉得痛。
见白玉堂没有说话,展昭笑笑继续道:“你别担心我,你离开时,我也差不多该出院了吧,住在酒店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看我现在,已经基本不需要人照顾了。”
“昭,我告诉你,酒店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走了,我建立的系统还在,操作这个系统的部下还在,不过是交给另外一个人来照看而已。可是你呢?我把你交给谁?你自己把自己照顾成了这个样子,你叫我今后如何放心?”
的确,白玉堂走得一点都不安心。
让白玉堂不安的,不止是展昭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更是展昭出院后的工作安排。
白玉堂明显感到,新任总经理对于这个病弱的客务总监非常不以为然,甚至多次直接或间接地询问客务总监和前厅经理的福利待遇,其目的不言而喻。
唯让白玉堂稍感安慰的是包老的态度,包老已明确表示,展昭为银都呕心沥血,银都绝对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
作为离任者,白玉堂从业主那里得到了如此的承诺,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当然,这些细节,白玉堂没有和展昭透露一个字,在展昭出院前,他禁止展昭想任何有关酒店和工作的事。
其实白玉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展昭出院后,店方做出对他不利的安排,而中方业主又无法协调的话,他会让展昭辞职赴京,相信北京有足够让展昭施展才华的广阔空间。
 
展昭、丁月华、赵虎一行从医院回到了银都。
展昭还是坚持让小彭将车停在了员工入口,他一向低调,自己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从酒店大堂招摇过市,实在是不妥。
在通向饭店主楼的地下通道里,他们迎面遇到了几位前来服务楼用餐的前厅部员工,大家居然差点没认出他们老大。
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本就清秀的展昭比入院前整整瘦了10斤,脸显得更加痩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乌黑的额发下一双不及往日神采的大眼睛。但更让手下不忍的是他那缓慢的步履,微曲的腰身,一刻不离地抚着右上腹的左手,和手背上可恐的针眼和青紫。唯独那给人以温暖与心安的笑容依旧。
大家虚寒问暖了一番,为自家老大心疼不已,有男生说等下班后再上楼看望。
展昭笑得实在是勉强。他出院前刚刚恢复了半流食,身体虚弱,最麻烦的是肚子上的胆汁引流管还没有拔掉,还要再跟着他两到三周的时间。他下车后走了这么长的距离,手术后还是第一次,引流管使伤口局部无法愈合,走动时橡胶管与伤口不停地摩擦和拉扯,动作稍微大些就钻心地疼。
一向要强的展昭执意不让别人搀扶,坚持着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就已经是脸色发白,额头上也挂了虚汗。
前台来电话,有急事需要赵虎处理,赵虎临走前,展昭吩咐他自己出院的事不要张扬,尽量不要让前厅部的员工上来看他,违反了饭店的规矩。一般来说,除非工作需要,酒店员工是不允许随便上到楼层的。
然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展昭和丁月华,丁月华一边帮着展昭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衣物、日用品,一边忐忑不安地琢磨着,得赶紧弄利落手里的活儿,尽快脱身。她在展昭出院前的最后几天,和前厅部展昭的铁杆部下F4,担当起了每天看望展昭、照顾展昭的任务,而且白玉堂临走时,明令禁止他们在展昭康复之前,和展昭谈及酒店的事情。这也够难为这几个人了,在展昭这么精明的人这里装傻、装糊涂兼所答非所问,绝对是个挑战。
“月华,新来的总经理......”
这不,你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展昭刚刚缓过气,果然就不拉空地开始惦记工作的事。
“打住!”月华毫不犹豫地打断展昭下面的话,“我说展昭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养病,少操点儿心行吗?”
月华回避着展昭探究的目光,继续把展昭的洗漱用具从旅行包里往外拿,再往洗手间里放。她天天参加晨会,对新任总经理还没有个全面的了解,但从感官上,原来帅得让人眼前发亮的白总经理,突然换成了个满脸乌其嘛黑的印度人,还真是让人一下子适应不了。
“我出院了,总得跟老总打个招呼吧,这是礼节。”看月华忙得差不多了,展昭接着说,“还有月华,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先忙去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除了术后虚弱,展昭已经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他也是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月华和王朝他们,自己生病住院,已经够他们忙的了。
“嗯,我这就走。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打电话给我。还有啊,我们不辛苦,倒是有个人走之前为你操心得紧,我们可都是领了任务的,还有你看看你屋里新添的这么多东西。”
闻言,展昭脸上微微泛红,为了掩饰赶忙低下了头。
“呵呵,不打搅你了,好好休息。”月华笑着离开。
展昭重新抬起头,环视四周,在小吧台上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微波炉,还有像烤面包机、榨汁机等小家电,以及床头柜上一个给水杯加热用的恒温杯垫。
玉堂,展昭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爱人的名字,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我已出院回到酒店,一切均好勿念。你也保重身体。爱你!”
“会议中,专心养病不问工**你!!”
白玉堂迅速、简短的回复让展昭心里既温暖又心疼。看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白玉堂显然还在忙碌。
展昭不用想就知道,刚刚走马上任一周的白玉堂,在那边已经是焦头烂额。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中饭、晚饭有时候是应酬,有时和手下边吃工作餐边谈工作,白天两个人几乎没有时间通话,只是偶尔的短信往来,等白玉堂回到公寓,如果是十点之前,他们两个才可以踏踏实实地通话。
 
展昭不是没有经历过酒店艰苦的筹建阶段,那时他作为部门经理,已经不堪负荷,更何况现在的玉堂肩负着整个酒店的硬件、软件开业前的准备工作,还要天天周旋于业主、总部、供应商、各个部门的文山会海之中,那种工作的负荷和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就算是白玉堂体力、精力过人,但他也是人啊。
展昭尽量不去打搅爱人,像出院这样重大的事情,也是轻描淡写地发个短信报平安,他知道自己现在能为白玉堂做的,就是自主自立、尽快康复,消除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全力以赴地迎接挑战。
中午,工会主席万姐带着员工餐厅的员工,给展昭送来了特别为他做的病号饭,清粥、小菜和小花卷。
展昭只喝了半碗粥,花卷根本就没动。手术后,展昭曾被禁食近一周,慢慢恢复流食、半流食后,肠胃不能马上适应,一度腹痛、腹胀,难受得连下地走路都非常困难,现在这些症状已经基本缓解,但肠胃功能依然紊乱,胃口不佳。
饭后,展昭思考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通过总经理助理May的转接,第一次与新任总经理,印度籍的苏尼先生通了电话。
“Hello!”苏尼中气十足、浑厚有力的声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给展昭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虽然印度式英语卷舌音很重,但以展昭扎实的英语功底,沟通起来完全不成问题。
礼貌寒暄之后,展昭大致介绍了自己的恢复情况,表达了想尽快恢复客务总监工作的意愿。
苏尼先是表现出对展昭病情的关心,让他放宽心好好恢复,在他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不必担心客务部的日常工作。
苏尼还说,他目前正在重新审核银都酒店的人员编制,并开始与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管理人员进行沟通和考评,展昭由于身体原因将作为特例稍后进行。
对于客务部这个承担了大部分对客服务的重点部门,苏尼认为这恰恰是银都酒店的薄弱环节,人员编制不合理。为了适应新的市场策略和更高的对客服务要求,他将以一套新的编制调整方案,于一周内行文报业主审批。至于展昭,苏尼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将另行妥善安排。
苏尼的话说得委婉、得体却又是不容置疑,聪明的展昭哪里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放下电话,展昭苦笑了一下,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知道他就要离开他那帮荣辱与共的兄弟们了。
他迟疑着要不要给包老办公室打个电话,终究还是觉得不妥,把再次拿起的电话又放了回去。
他除了跟包老报个到,报告自己已出院,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想要争什么,什么待遇什么职务,他从不计较,可心里就是有些东西让他难以割舍,他现在心里难受,又说不清道不明。
情绪低落下来,胃也如约地开始胀痛。
由于胆结石长期的负面影响,展昭的肠胃本就脆弱,还患有慢性胃炎和轻微的溃疡。胰腺炎急性发作后,他在短短一个月内经历了反复两次的彻底排空和长时间强迫停工,手术后随着恢复进食,展昭发现自己的肠胃变得越来越娇气了,每餐必闹。
叹了口气,就这样的身体,自己都有些厌烦了,更何况别人呢?
展昭把身上引出的导流管捋顺,将胆汁收集袋用别针固定在床侧,一手压着胃部和右上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躺下身,闭上双眼却是一丝睡意也没有,他在心里暗示自己,要乐观,要超脱,要学会放手。
展昭中午短暂休息后,下午开始在房间里有限的空间里走动,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腹部的伤口纠结着,他无法完全直起腰身,还必须用手护着,才能减轻由于摩擦和拉抻带来的不适。走走歇歇,身上渐渐汗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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