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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授权转载】拨云间 by:行苇[第1页]

作者:猫儿追爱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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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镇楼
 
授权书
 
第一章:白玉堂涉嫌命案,展昭千里驰援
“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说得便是梨花了。当此时节,人们最爱在花荫下摆酒设宴,歌舞作乐,曰“为梨树洗妆”,春风起,任一树洁白纷扬如雪,或是共饮同醉,或是高谈阔论,为一时之风雅。
却有一骑飞驰而过,形如急电,惊起落英无数,显得如此不解风情。马上身姿凛然的俊朗侠客正是展昭,他行色匆匆只因得知白玉堂牵扯进了一宗命案之中。
数个时辰之前,开封府书房内充斥着与窗外春光相反的沉郁气氛。包拯交给展昭一封信函,其中述言白玉堂在应天府所犯命案。开封府与陷空岛,展昭与白玉堂应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当年白玉堂闹下荒唐之事,却也彰显出有别于常人的性情与才华,毕竟是江湖豪侠,到底也是深明大义,而展昭心胸坦荡,宽容谦逊,二人结成君子之交。包拯爱才,后续处理皆大欢喜,反倒成全了一段江湖佳话。是以惊闻此事,包拯便属意展昭前去料理。
寄信之人乃京东路高然高提刑,书信中就白玉堂所牵涉的命案进行了简明扼要的陈情,人证物证俱在,白玉堂现已被收押在监,高然有些迟疑未下判决的原因有三,其一,死者何威实素行不良,惯于欺压乡里,早引得民怨沸腾;其次,白玉堂失手杀人,属仗义而为,法虽不容,情却可原;最后,白玉堂的态度使人费解,既不拘捕也不认罪,案犯如此配合又不配合,高然无法,索性书呈开封府。
展昭读完信函后依然相信白玉堂,他深知白玉堂虽然不拘小节,但绝不是冲动暴躁之人,且近来为人行事更加持重,怎会如此不顾后果,莽撞行事?更重要的是,白玉堂之性情,敢作敢当,所以他既不承认,那便不是他所为,展昭就是如此笃定。所以对公事向来不会多言的展昭今次主动请缨,希望去到应天府协助高提刑查明此案。
包拯早有此意,也没他言,只道:“高然此人干练有为,此前一直担任文职,初任提刑不久,尚缺经验,此案曲直须你协助。不过你也要明白高提刑为何要书信开封府。”
见展昭不解,公孙策解释道:“提点刑狱掌管所辖刑狱公事,若要上报,也是刑部大理寺的事,但高提刑却一纸书信告知开封府,必是此案确有疑问,白少侠性格不羁,软硬不吃,他纵然想要厘清也无从下手,展护卫你与白少侠有所私交,告知开封府其实就是想向你求助,一可速了此案不至于上报刑部,二不会引起江湖波动,三为报大人的举荐。”
展昭听后不免惊讶,因为包拯素来与官场同道甚少往来,便道:“原来高提刑竟是大人举荐的?”
包拯点头道:“高然虽是文人却有些义气,心术端正也懂得变通,是可造之材。”
公孙策一直是温和的,他在一旁补充道:“这个评价可不低啊,大人看中高然,拔擢此人是希望青年才俊都能得以施展,使其多加历练。”一直以来公孙策都追随着包拯,知其为人以及行事风格,包拯面上不苟言笑,不与官员结交,生活上极度自律,皆因内心恪守原则,但包拯并不呆板,选才任贤不拘一格,只为国事考量,是真正的大公无私。
“高然是得陛下赏识。”包拯并不在此点用心,转而对展昭道,“恰好赶上此事,我自然相信白玉堂,也不得不嘱咐你,开封府并不介入,公事还须公办,切记不可徇私。”
储都应天的繁华在展昭眼里无足轻重,穿过不息的人流,熙熙攘攘的市井,展昭来到提刑司衙门拜访高然。高然而立之年,一派正直精神,他与展昭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加之包拯的举荐,知道白玉堂与展昭有些私交以及自己爱才心切,便有心回护,见展昭急迫,也不多耽搁,立刻安排他探视白玉堂。
高然边走边说:“展护卫你来了就好,快劝劝白少侠,我就没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人,人命大事啊,不认罪还不陈情,真拿我这监司当客栈了?我是实在没法,他在江湖上又有威望,闹起来又是一场风波……”
展昭心中有数,白玉堂那性子他能料想一二,高然显然是尽了心了,忙道:“高提刑厚意,展昭明白,相信白玉堂也明白,恐怕其中有所因由,展某必然尽快查清,不使提刑为难。”
“如此甚好。”高然送展昭到牢房,并没有进去,只让展昭一人去了。
监牢昏暗,充斥腐朽之气,而白玉堂却仰躺在草垫上望着窗口出神,好像并不在意,很是安然自得。忽觉人来,听那步伐起落颇有熟悉之感,转头一看便笑了:“比我想得还快,展昭。”
 
展昭打量白玉堂的样子,虽然身上头上粘着几根枯草,面容有些不整齐,但还能贫嘴,想来住得不错。
“白兄好雅兴,不爱明堂爱牢房。”
“有道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白兄!这都什么时候了……”展昭突然觉得有些无力,马上又正色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一脸无辜:“你看不到吗?据说我杀了人,展大人可要为民做主啊,我怎么知道那人那么不中用,只轻轻一刀他就见阎王了。哎,万一我被冤屈判个死罪什么的,你可要给我践行呀,十年的女儿红,怎么样?”
“白玉堂!”
见展昭真的急了,白玉堂撇撇嘴道:“你这猫儿真不经逗,哎……”说着露出一幅很惋惜的样子。
“看来白兄很是满意,那就怪展某多事了,你自己在陋室德馨吧,告辞。”展昭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叹息着嘀咕:“连头都不回,无情无义啊……阎王爷,五爷倒想看你去,无奈猫大人不准呀。”说完继续躺倒在草垫上,嘴里还咬着一根枯草,哼起小调来。
出了牢狱展昭就在思考,白玉堂言语间虽无甚正经,但恰恰如此使展昭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白玉堂虽然张扬些,但若真的杀了人必然不会这般玩忽;而且白玉堂手下极有准头,他如此肯定自己那一刀不足致命,那死者就不会死于他的刀下,应是另有隐情。再者,此次会面白玉堂并没有向自己提供信息的意图,反倒悠游的很,说明此事以自己之力必能解破。只是这个白玉堂,这么大的事竟如同儿戏,应该感动于白玉堂对自己的信任呢,还是无奈于他的玩世不恭任君处置的态度?这算是交友不慎吧……
高然见展昭这么快便回来倒有些意外,问:“展护卫怎么样?白少侠说了什么?”
展昭摇头道:“他没说什么。高提刑,不知展某可否看一下案卷?”高然自然应允,带人去到后堂。
从卷宗中看事情还颇有些周折:嫌犯白玉堂,死者何威,证人酒楼老板王某、店小二、苦主李大还有何威的朋友陆甲。
事情发生在本月初六,陆甲在狮子楼二楼雅间宴请远道而来的何威,不想酒过三巡,白玉堂突然闯入,不由分说坐在对面,拿起杯子边把玩边道:“秀儿姑娘和李母托我过来看看何威,你们哪个是?”
何威许是个跋扈惯了的,闻言拍案便起:“老子就是……”接着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陆甲先是一惊,才发现白玉堂手里的杯子没了。
白玉堂又说:“你写还是我写?”
何威虽然一直在挣扎,但似乎无法起身,嘴上却嚷:“哪里来的不开眼的……”
白玉堂一刀划中何威腹部:“你说,我写,你画押。有异议么?”
何威见了红才知怕了,疼得冷汗直流,瑟瑟发抖起来,战战兢兢道:“我说,我画押……求大侠……”
“求我没用,求秀儿姑娘和她的母亲吧。”白玉堂正眼也没看何威一眼,转而吩咐外面的店小二,“小二!拿笔墨。”又趁着这段时间拿出一叠纸张,其上所书尽是何威累累罪状。白玉堂挨个跟何威确认,再让他沾着自己的血逐一画押。后来小二拿着笔墨进来,即到近前才看见地上跪着的何威,煞白着脸,腹部还流着血,“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白玉堂不耐道:“不相干的人出去。”
店小二闻言一下便没影了,出去还大喊“杀人啦!”陆甲这才反应过来,也跌跌撞撞出去叫人了。等店小二、陆甲找到人回到房间时白玉堂已经不在了,而血泊中的何威也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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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优秀的文可以看了开心到哭泣
 
行苇大大的鼠猫图特别风骨,如今文章亦是挥洒干练,人物性格鲜明,叙事简洁明晰情节紧凑,非常喜欢!
 
文太棒了!~请加油更新!
 
第二章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展昭颇为无奈,心想果然是白玉堂的风格。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份卷纸,字体狂放不羁,一认便是白玉堂的笔记,上面记录了何威在其家乡种种劣迹,且件件都有乡民的签押,也都有何威的供认。看到这里展昭顿觉欣慰,这白玉堂尽管雷霆手段,但进益良多,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套的,做个散人却是屈才了。
这些事件中有一件跟本案直接相关:何威好色成性,去年看中了李大的女儿秀儿,便起意将其霸占为小妾,不想秀儿不堪凌辱一个月后竟寻了短见,何威非但毫无痛惜,反而闯到李家索要聘礼,其实早先他根本就没下过聘礼。李家过的清贫自然拿不出钱来,何威便仗势欺人一通胡为,秀儿的母亲本来因为女儿之事积郁成疾卧床不起,经此一闹第二日便过去了。李大家破人亡,愤懑不已,便想到应天府告状。
接着是李大的供词,前情一样,有所补充的就是至应天府途中,李大遇到本要去京城的白玉堂,白玉堂看其悲惨询问事由,知晓此事后便要为李大做主,约好十日后与李大同行至应天府。不用说,刚才看到的必然就是这十日白玉堂的成果。
来到应天的第二日中午,二人在狮子楼找到了何威。白玉堂嫌嘈杂便包下整座狮子楼,几名店小二只好客客气气的请走其他客人,只剩下何威的雅间。白玉堂进入之时并未让李大进去,所以里面发生什么李大无从得知,只随着店小二帮白玉堂去寻笔墨,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和店小二一同回来,他因惧怕何威又听从白玉堂之言并没有进门,却看店小二进去送完笔墨紧接着又惊呼着跑出来,要去喊衙役报官,跟着他跑出来的还有另一位官人,想是何威的友人。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白玉堂出来,交给李大一叠纸和不少的银两,让他拿着这个去衙门告状,交代完便走了。李大不敢耽搁,便要去府衙,下楼的时候看见两名小二不住地向上探望,而在酒楼门口也有了些围观的人,大家不明就里不敢进去,只拉住李大询问,而这时掌柜的和先前那个店小二也把差役请来了,他们分开围观的人进入酒楼的雅间时,何威已经死了。
此外还有对当天围观人群的询问,对酒楼的排查,种种证据说明何威是在白玉堂伤他之后送命的。
仵作的验状说死者致命伤为刀伤,左上腹部一寸三分,伤及脾脏失血过多而亡。展昭心中有了计较,合上卷宗。高然见此,没想到展昭翻阅案件如此迅速,忍不住上来问道:“展护卫可是发现了什么?”
“大人卷宗没问题,只是展某还想看看尸体,不知如今可有掩埋?”
高然道:“尚未入殓,展护卫请。”便找人带路。
展昭此时却正了正身,向着高然深深一揖:“高提刑,展某替白玉堂谢过大人。”
以何威家世,尸体还能存放这么久,高然必定压力不小,这些就不多言了。
虽然天气还不是太热,但毕竟过了些日子,尸体已经有了异味。展昭掀开白布仔细察看,创口一寸有余,只有一端比较平滑,后面就略显粘连不整齐,看上去是一个伤口,但展昭对白玉堂刀法与刀型都十分了解,几乎立刻就发现了端倪:此伤口是两人用两种兵器造成的,且后者不通武艺,用的也绝不是白玉堂的佩刀大夏龙雀。不过这也怨不得高然,毕竟是初掌刑狱,仵作也不是江湖中人,略一疏忽也就出了差错。
经此一验展昭了然于心,他即刻便明白了白玉堂的良苦用心,只是想到飞扬跋扈惯了的白五爷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不免新奇。最后,待到展昭到酒楼查看完现场,天已擦黑,酒楼一边正有几棵梨花树,春风起,随之飘来的除了梨花淡淡的气息还有一丝酒香,想来此地携酒梨花下,为其洗妆的人也不在少数。“梅花雪,梨花月”,月下梨花,别有风韵,这酒家倒是会做生意。
因为心中的大石落下,展昭放松了些许,也有心情欣赏美景了,不禁有些愉悦,为白玉堂,也为自己,或者说,为了两人间的信任,——得友如此。
 
提刑司衙门内,李大独自在厢房中跪在地上仰望窗外的月光,面带不安和无奈,精神恍惚。忽听到三下敲门声,吓了一跳,镇定了片刻才问道:“谁呀?”
门外响起清朗的声音:“李老伯,在下开封府展昭。”
李大面色一变,迟疑许久,道:“原、原来是展大人,天晚了,有什么事吗?”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请开门。”
李大听出展昭语意坚定,没有办法只得开了门。
展昭进来拱手道:“打扰了。”
“哪里的话。”李大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一边请展昭坐下就要沏茶,展昭抬手说:“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走。”
“不知展大人……”
“老伯,你短短时日痛失亲人,家破人亡,实在令人悲痛。但是老伯,你没有什么想要跟展某说吗?”展昭定定的看向李老汉,目光炯然而坚定,那是双清澈的如同月光的眸子,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李大不敢直面,下意识的就要逃避,道:“展大人,……想要老汉说什么?”
“就说那日二楼人散之时,白玉堂将供状交给你,之后的事。”
“……”李老汉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之后……什么事……”
“那把匕首,是你一直带在身上的吗?不知现在何处,但是我想和白玉堂的佩刀一定是不一样的。白玉堂已然好心帮了你,你难道还要他去替你顶罪吗!”一时有些激动,展昭缓了缓语气,道:“老伯,白玉堂和我,都在等你自己说出来。”
李大呆了,颤抖着说:“五爷……知道……?”
展昭微笑着点点头,在那微笑中,老汉分明感到一丝悲悯和骄傲。为什么?他用目光无声的询问。
“因为他认为你是可以被谅解的,因为他是白玉堂。”
李大趴跪在了地上,压抑的哭声从颤抖的肩膀下抖落出来。
次日一早李大就来到衙门自首,高然这才明白案件始终,也没想到展昭只用了一天就解决了事情。最终,李大虽犯命案,但念其遭遇凄苦,又是自首,便只判了流刑。仵作虽有疏忽,但高然自觉身为提刑官却没能查明真相十分惭愧,自省许久,只斥责轻罚了仵作,郑重向白玉堂赔罪并迎其出狱,好在没有造成冤案。白玉堂虽然没有杀人,但手段激进,又干涉监司断案,同被斥责了几句,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做做样子的,白玉堂这次相当配合,也就当庭释放了。
白玉堂收拾一番走出衙门,又是一派风流模样,明媚的阳光照得他眯起眼睛,看到一袭红衣端立面前,笑道:“本来阎王请我来着,但看在你这猫儿的面子上,只好让他再等个百八十年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哦?那可真不好意思,下次展某定当成全你。”说完扬手一推,龙雀被翻转抛出。
白玉堂起手接住,顿觉手麻,“这么大劲儿,和爷有仇啊?不过五爷我不与你计较,”白玉堂旋起刀来扛在肩上,却向着龙雀道:“走,跟爷喂猫去。”
此案既了,白玉堂又开始闲得无聊了,非要跟展昭一齐去到京城。途中梨花未落,二人索性放慢速度,信马由缰。“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春雨丝管,清凉宜人,飞落如霰,三分妩媚,三分明丽,三分潇洒,还有一分笑东风。
展昭道:“白兄这次是托大了,知情不报包庇犯人,如果不是高提刑,又如果不是展某来查,或者没能查出真相,你也不打算说出来吗?”
白玉堂道:“你以为我傻啊,再说,你不是查出来了吗?你在,爷能有什么万一?”
展昭叹气,又会心地笑了。
春风化雨,在空气中蔓延,梨花无声,清幽绝俗,兴发跨马一扬鞭,山河不足重
 
非常喜欢,期待下文!
 
第三章 朝廷政局起波澜,白玉堂信任开封府
东京屋宇栉比,市井繁盛,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道上人潮攒动,车水马龙。
进城后白玉堂自去寻乐,便与展昭分道扬镳。展昭为了躲避行人,一路牵马穿行,到了开封府衙,门口侍卫看到他回来迎上前来接过马缰绳,道:“展护卫辛苦了。”
展昭道:“哪里。大人在府中吗?”
“在的,应该和公孙先生在书房。”
“好的,我这就去向大人复命,”展昭又转头拍了拍马脖子,对侍卫道:“剩下的拜托你了,奔虹也辛苦了,烦请找人为它打理一下。”
侍卫道:“展护卫哪里话,请放心吧。”
展昭点头,目送爱马被牵走,撩起前摆进了门,及到书房门前掸了掸衣裳,正听见包拯的声音:“……陛下废后不久,如今便任用庞吉为“计相”,庞吉此人利权反覆且精于世故,而三司掌管国家财权,最要紧的便是克己奉公,我看庞吉绝无此等心胸,陛下这般庇护,任人唯亲,恐酿成危局!”
展昭没有多等便报进,包拯正与公孙策商议政事,看到展昭回来颔首示意,原本严肃的神情缓和不少。公孙策关切问道:“展护卫回来的好快,一路辛苦,此行应该顺利吧。”
展昭道:“禀大人、公孙先生,一切顺利。”接着把事情简明叙述了一番。
“好。”包拯听完点头,算是肯定,又道,“白玉堂的确难得,只是因为私情而妨碍司法,还是有些不妥。”
“不怪乎欧阳太守说大人‘素少学问’。”公孙策笑道,他引用曾经欧阳修对包拯一番评价,意思是包拯过于严谨执着,有时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包拯一愣,立刻明白了公孙策的打趣之意,摇头失笑:“公孙呀公孙,你这是埋怨我还是劝我。”
“欧阳公此话有理。”公孙策道,“大人的确有些不通世故,虽然白少侠此举给断案带来些波折,高提刑也不是全然按照章程办事,但毕竟还是符合大义的,‘事可从权,勿以小瑕,遂妨大礼。’您就是太峭直耿拙了。”
“先生之言在理,但有些事可以不计,有些事却万不可妥协的。”
“敢问大人,可是属下刚才在门外所听到的事?”展昭也是聪敏之人,无须多言便能通透。
包拯面色又深沉下来,公孙策道:“余校理等人曾弹劾庞吉无力担任推官要职,且劝谏官家不可无原则任用外戚,不曾想他反而连升至三司使。大人也觉此事殊为不妥。”
“今日下朝后他们有意与我商议……”包拯略一停顿,转而道,“展护卫,天色不早,你稍事休息准备用膳吧。公孙先生,我们也一同用点儿,晚上再议。”
展昭行礼告退。在展昭心里,包拯一向深居简出,独来独往,从不结交朋党。新政初兴,包拯没有随风起舞,新政被废,包拯想方设法保取受政局变动牵连的能臣,既能在波谲云诡的政局中独善其身,又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用近乎苛刻的行事风格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用超然的态度做着执着的事情,这是大智慧,也是展昭决定效忠与守护的。
夜幕铺下,华灯初上。展昭经过休整又来到书房,包拯和公孙策已在房内,他们从不回避展昭,因为展昭平素少言寡语,却也可以在关键处有所见地。
公孙策先道:“陈、余二公都称得上是诤臣,连官家也往往奈何不得。但这次却铩羽而归。官家说或可调其外任,再无后续,本就是权宜之言……贵妃庞氏不可小觑呀。”
“新政失败实为必然,企图以单薄手段解决大宋多年沉疴,反而会因下效之偏差而生新疾,欲速则不达,须细致谋划。如今陛下既要排除异己,又须稳定大局,有所筹谋也属必然,但一味扶持外戚只会适得其反。”包拯思虑更加深刻,“三司关系天下财政,庞吉实难担当。而我所虑者,是外戚趁机与奸吏勾连串通。转运使王逵就与多位朝廷要员过从甚密,其中就有庞吉。明日我也会上疏,请选内外计臣。近则三司使,外则转运使,更必须精心选拔。”
公孙策道:“大人果然看得长远。那王逵十分猖狂,他任荆湖南路转运使时,刻剥百姓,酷法诛求财利,致使一路之民例遭荼毒,逃移死亡者无数。后被黜降,潭州父老数千人竟然共设大会,连续三天烧香点灯以示庆贺。可恨他善于结交权贵,如今再升转运使,恣行威福更胜从前。”
提到百姓包拯不免痛心疾首:“此人屡贬屡任甚至不断擢升,再加上一个庞吉,难道欺我朝廷无人不成?”
公孙策问:“诸公要与大人商议的大事就是弹劾这二人的事?”
“不止……”包拯叹道,“你们也知陈州正属王逵管辖一路,近年来遭遇大旱,朝廷曾多次遣员赈灾,依然无甚起色,想必其中大有文章。余校理等欲利用机会添一把柴,待其多行不义,助其自毙,以逸待劳。”包拯脸色沉暗,明显不悦。
正在此时,外间发出“乒”的一声,似有石子打到窗棂,响动极大。
展昭警觉侧头,随即了然,见包拯也似习以为常般的点头首肯,便不再耽搁,躬身施礼急步走了出去。
公孙策不禁笑言:“府中怕是又要闹鼠灾了……”
屋外月上树梢,仲春夜凉,也让人清醒。展昭没见到人影并不奇怪,他只往自己住处走,果见屋内点着灯,推门进去,正看到大大咧咧躺在自
 
第三章 朝廷政局起波澜,白玉堂信任开封府
东京屋宇栉比,市井繁盛,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道上人潮攒动,车水马龙。
进城后白玉堂自去寻乐,便与展昭分道扬镳。展昭为了躲避行人,一路牵马穿行,到了开封府衙,门口侍卫看到他回来迎上前来接过马缰绳,道:“展护卫辛苦了。”
展昭道:“哪里。大人在府中吗?”
“在的,应该和公孙先生在书房。”
“好的,我这就去向大人复命,”展昭又转头拍了拍马脖子,对侍卫道:“剩下的拜托你了,奔虹也辛苦了,烦请找人为它打理一下。”
侍卫道:“展护卫哪里话,请放心吧。”
展昭点头,目送爱马被牵走,撩起前摆进了门,及到书房门前掸了掸衣裳,正听见包拯的声音:“……陛下废后不久,如今便任用庞吉为“计相”,庞吉此人利权反覆且精于世故,而三司掌管国家财权,最要紧的便是克己奉公,我看庞吉绝无此等心胸,陛下这般庇护,任人唯亲,恐酿成危局!”
展昭没有多等便报进,包拯正与公孙策商议政事,看到展昭回来颔首示意,原本严肃的神情缓和不少。公孙策关切问道:“展护卫回来的好快,一路辛苦,此行应该顺利吧。”
展昭道:“禀大人、公孙先生,一切顺利。”接着把事情简明叙述了一番。
“好。”包拯听完点头,算是肯定,又道,“白玉堂的确难得,只是因为私情而妨碍司法,还是有些不妥。”
“不怪乎欧阳太守说大人‘素少学问’。”公孙策笑道,他引用曾经欧阳修对包拯一番评价,意思是包拯过于严谨执着,有时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包拯一愣,立刻明白了公孙策的打趣之意,摇头失笑:“公孙呀公孙,你这是埋怨我还是劝我。”
“欧阳公此话有理。”公孙策道,“大人的确有些不通世故,虽然白少侠此举给断案带来些波折,高提刑也不是全然按照章程办事,但毕竟还是符合大义的,‘事可从权,勿以小瑕,遂妨大礼。’您就是太峭直耿拙了。”
“先生之言在理,但有些事可以不计,有些事却万不可妥协的。”
“敢问大人,可是属下刚才在门外所听到的事?”展昭也是聪敏之人,无须多言便能通透。
包拯面色又深沉下来,公孙策道:“余校理等人曾弹劾庞吉无力担任推官要职,且劝谏官家不可无原则任用外戚,不曾想他反而连升至三司使。大人也觉此事殊为不妥。”
“今日下朝后他们有意与我商议……”包拯略一停顿,转而道,“展护卫,天色不早,你稍事休息准备用膳吧。公孙先生,我们也一同用点儿,晚上再议。”
展昭行礼告退。在展昭心里,包拯一向深居简出,独来独往,从不结交朋党。新政初兴,包拯没有随风起舞,新政被废,包拯想方设法保取受政局变动牵连的能臣,既能在波谲云诡的政局中独善其身,又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用近乎苛刻的行事风格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用超然的态度做着执着的事情,这是大智慧,也是展昭决定效忠与守护的。
夜幕铺下,华灯初上。展昭经过休整又来到书房,包拯和公孙策已在房内,他们从不回避展昭,因为展昭平素少言寡语,却也可以在关键处有所见地。
公孙策先道:“陈、余二公都称得上是诤臣,连官家也往往奈何不得。但这次却铩羽而归。官家说或可调其外任,再无后续,本就是权宜之言……贵妃庞氏不可小觑呀。”
“新政失败实为必然,企图以单薄手段解决大宋多年沉疴,反而会因下效之偏差而生新疾,欲速则不达,须细致谋划。如今陛下既要排除异己,又须稳定大局,有所筹谋也属必然,但一味扶持外戚只会适得其反。”包拯思虑更加深刻,“三司关系天下财政,庞吉实难担当。而我所虑者,是外戚趁机与奸吏勾连串通。转运使王逵就与多位朝廷要员过从甚密,其中就有庞吉。明日我也会上疏,请选内外计臣。近则三司使,外则转运使,更必须精心选拔。”
公孙策道:“大人果然看得长远。那王逵十分猖狂,他任荆湖南路转运使时,刻剥百姓,酷法诛求财利,致使一路之民例遭荼毒,逃移死亡者无数。后被黜降,潭州父老数千人竟然共设大会,连续三天烧香点灯以示庆贺。可恨他善于结交权贵,如今再升转运使,恣行威福更胜从前。”
提到百姓包拯不免痛心疾首:“此人屡贬屡任甚至不断擢升,再加上一个庞吉,难道欺我朝廷无人不成?”
公孙策问:“诸公要与大人商议的大事就是弹劾这二人的事?”
“不止……”包拯叹道,“你们也知陈州正属王逵管辖一路,近年来遭遇大旱,朝廷曾多次遣员赈灾,依然无甚起色,想必其中大有文章。余校理等欲利用机会添一把柴,待其多行不义,助其自毙,以逸待劳。”包拯脸色沉暗,明显不悦。
正在此时,外间发出“乒”的一声,似有石子打到窗棂,响动极大。
展昭警觉侧头,随即了然,见包拯也似习以为常般的点头首肯,便不再耽搁,躬身施礼急步走了出去。
公孙策不禁笑言:“府中怕是又要闹鼠灾了……”
屋外月上树梢,仲春夜凉,也让人清醒。展昭没见到人影并不奇怪,他只往自己住处走,果见屋内点着灯,推门进去,正看到大大咧咧躺在自
 
屋外月上树梢,仲春夜凉,也让人清醒。展昭没见到人影并不奇怪,他只往自己住处走,果见屋内点着灯,推门进去,正看到大大咧咧躺在自家床上的白玉堂。展昭无语,来到桌旁将剑放好,一撂后摆坐下,注意到面前桌上摆了几坛酒,也不过问,只拍开一坛,自斟自饮起来。
“十年的,明日要回去了,本想与你畅饮一番,不过现在免了!”说着,白玉堂向里一翻身,背对着展昭。不料展昭半天也没接话,只管喝酒,白玉堂翻身跳起,几步上前夺下展昭手中酒碗,大声道:“官府中人果然是做大事的!什么为民忧,为国虑,不分南北****!”
展昭虽是好整以暇,但见他如此没头没脑的一通邪火,先是愣了一下,又耐住性子问道:“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五爷劈头盖脸就一通骂。不过开封府可不是胡闹的地方。”
“要不是开封府,要不是你,爷我早就掀房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听到此处,纵然展昭再好性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有话好好说,没洗口吗?”
“没洗口算什么?有人连五脏六腑都该洗洗了!什么忠臣,什么谏官,条条都是大道理,为了几个赃官,一州的百姓都不要了,朝局,政治,我统统不管,我只知道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就和那些贪官豪强一样!”说着,看着展昭冷笑一声,“同样的事,做的人不同而已。”
展昭初时有点摸不到头脑,随后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你是说……难道余校理他们所说的添一把柴是要置陈州百姓于不顾?不会吧!”
白玉堂此时像是看到新奇事物一样左右打量展昭,展昭被打量得有些发毛,急道:“白玉堂!”
白玉堂双手一摊,道:“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把你想得太聪明……”说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展昭气闷,“啪”地拍掉鼠爪坐回椅子,一手轻握放在桌上,侧过头反倒笑了。白玉堂也笑了,他坐到展昭对面,推开展昭面前的酒碗,也不管展昭刚止住笑正要言语,一坛酒就杵到他面前。
“我说猫儿,别进了官府就装斯文,用这个喝,五爷可不像你那么小气。”等了半天也不见展昭回话,白玉堂抬眼看他,心道不是被自己气傻了吧?
“白兄,包大人不会这么做的,我信大人。而且余校理等人和庞吉之流还是有区别的。”展昭定定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听了向后一靠,拿着酒坛晃着,在烛火的阴影里目光不是那么分明,嘴角却微微上翘,慢悠悠地说:“当然啦,我也信他。”
“你既然相信为何还如此?”
“我乐意!”说完,还用很无辜外加爷就是来耍你的眼神瞄了展昭一眼,继续喝酒。
“噌楞”一声巨阙出鞘,不愿发火不代表没有脾气。
好不容易送走白玉堂,展昭稍事整理后来见包拯。
包拯问:“白少侠所为何事?”
“白玉堂听到之前大人的话对余校理的主意有些气愤,但是他说相信大人一定不会弃百姓于不顾,而从什么大局。”
“想不到白少侠如此胸怀,为了少侠这句话,大人也值了。”公孙策道。
“大人果然没有同意。”
公孙策从容道:“白少侠是没听完,大人不但没有同意,还好一顿义正辞严。”
包拯慢慢踱到窗前,仰望明月:“无所谓大局,本府只想尽量不苦一处百姓。”
 
第四章 包拯庞吉初交锋,庞吉密谋美人计
同一个夜晚,另一处华美宅邸却是不同的光景。
“叔父,刚才从后门出去的可是王逵王漕司?似乎还跟了几个下人。”说话之人偏瘦,眼窝有点深,三绺胡须,目光狡黠,正是户部副使庞悦生。他想王逵此次前来带了这么多家丁,一定又是送了份厚礼。而被他称作“叔父”的就是新任三司使庞吉,庞贵妃的伯父。
“师宪,”庞吉坐在案旁,一手端着一只剔透晶莹的玉茶杯,一手持茶杯盖轻轻抿着:“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
庞悦生一听忙低头称诺,他知道庞吉这个样子就是不高兴了。等了一会儿,又道:“叔父,已经有谏官弹劾您了,您老不做些准备吗?听说最近包拯盯王逵盯得又紧,要是他也插进来就不好办了,不可不防呀。”
庞吉啜了一口茶,眼睛抬也不抬,慢慢道:“这样就沉不住气了?你呀,还是太嫩,清静无为才是大境界。此时,吾不动,彼无可奈何,吾动,无异于自毁。你只记住,不要妄动,时机尚不成熟。”
“是,叔父教训的是。”
“……师宪啊,老夫在想,襄阳王走时说的话。”
“王爷说什么?”
“他说,趁着子孙们没有闯下弥天大祸,先回到襄阳去,激流勇退。”
庞悦生狠声道:“我说这大宋朝的王爷们都在想什么?八贤王附和包拯的弹劾竟然劝自己儿子辞去晋升,襄阳王早先也配合新政自请去封地,如今新政终于被废,一个和包黑子联手暗保那些官员,一个还赖在襄阳不回来,你说现在该急的不正应是他们吗?”
“你以为襄阳王和八贤王一样吗?”庞吉说着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斜蔑了他一眼:“襄阳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永远是最先察觉风向,最迅速应对之人,看上去是失,其实是得。咱们,得学着点儿。”又向前走了一步,背对庞悦生道,“‘子孙’……襄阳王的意思是拉八贤王世子下水,到时候,……”庞吉冷笑,“八贤王自己都摘不清,看他还贤不贤。”接着又回身道,“所以我一直让你好好处理和皇亲国戚们的关系,小王爷那边怎么样?”
庞悦生此时才恍然大悟,忙躬身赔笑:“叔父高明!谨承教导。小王爷确实比其他王室公子难对付,虽然涉世未深,却清高孤傲,……我一直不敢太过接近,怕适得其反。”
“你做的对,这样正好。是人,总有弱点,他的优点恰恰就是他的弱点。听说你有个女儿,名唤处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哪里,小女稍有几分才华,……”庞悦生又恍然大悟般说道,“……您的意思是……!”
庞吉微微闭目,点了点头:“我不便出面,你去办吧。能和皇室攀亲也是你的福分。”
翌日早朝,监察御史包拯毅然上疏,弹劾庞吉与王逵。此外,知谏院、右司谏等官员也向皇帝上疏此事,赵祯不得已罢免庞吉的三司使,并诏后妃之家不得任中书、枢密院二府的职位,但同时却授庞吉宣徽南院使、淮康军节度使、景灵宫使、同群牧制置使四职,位同宰相。任命一出,舆论哗然。
对于世子赵捷,庞悦生谨遵叔父教导不敢大意。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赵捷时任天章阁待制,虽是闲职,却极得他心意,赵捷本就自诩为闲散之人,生性淡泊,醉心于老庄与琴棋,所以辞去晋升也是他的意愿。这次与户部商谈也就走个过场,不是什么大事。
赵捷与庞悦生议完公事,发现他坐过的椅子不远处有一张字条,上前拾起却见是张浅云色薛涛笺,其上淡淡萦绕着一缕香气,温和清幽。再看笺上一行娟秀小字:“暮鼓夕阳,望哉美哉,不知洞天;”赵捷读罢心中一赞,这上联写的是琴曲《醉渔唱晚》,“暮鼓夕阳”写时与景,“望哉美哉”既是描写人物行为,又暗指陆龟蒙字鲁望、皮日休字袭美,而“不知洞天”正应了这首曲子的意境,流畅自然。赵捷颇爱琴曲,极通琴技,不免心绪一动生出几分好奇。
第二日待交割完公事,赵捷拿出那张笺,几乎有点儿迫不及待的问庞悦生:“敢问庞副使,这笺中上联出自何人之手?”
此情形正中庞悦生下怀,他故作惊喜:“哎呀,下官昨日找了一天,不曾想竟让世子捡去了。这是小女游戏所作,说让我见到从前教她弹琴的老师时请教一二的,让世子见笑了……”
赵捷看了看庞悦生,一直以来他对此人无甚关注,只是隐约觉得不喜,如今一听,倒对他有了几分改观。
“……还请世子将此笺还给下官吧。”
庞悦生接过笺纸,却发现在旁边又添了一行矫健清逸的下联:“清箫初月,唱也醉也,何得庄周。”庞悦生不通文法音律更不解其意,他哪里晓得《醉渔唱晚》,不过却认得赵捷手笔,对于女儿随手之作便吸引了赵捷留心,他虽觉意外,心中不免得意,面上却暗暗压下,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赵捷。赵捷微窘,像做了亏心事般脸上一阵发热,看庞悦生并未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启口。
庞悦生笑道:“谢过小王爷。此回蒙小王爷关照,他日一定要聊表谢意,还望莫要推辞。”
后二人寒暄一阵各自告别,此事却在赵捷心中落下了。
 
阳春三月,天婉风清,亸垂杨、染芳草。惠民河畔,小桥流水人家,既有平民小院,也有官贵豪宅,不似野外风光酣畅,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赵捷躬身出轿,入眼便是一处精美宅院,黛瓦朱门,雕梁画栋。庞悦生老早在门口恭候,甫一见面就客套不断,赵捷见其谄媚,立刻就有些后悔应邀,只是漫不经心地应着。园景尚有几分可赏,几处太湖石体量庞大,体态玲珑紧峭,堪为上品,又有许多异花珍木,争奇斗艳,可惜布局章法欠佳,显得矫揉造作,白白辜负了这许多花草。
赵捷冷笑:“庞副使好大的手笔,这一石一木,只怕得来不易吧。”
庞悦生一惊,心底暗叫失策,这番苦心倒像是拍在马蹄子上了,他赶紧小心陪笑道:“哪里哪里,这都不是什么珍物……”
赵捷却没听他后面的话,因为一丝琴声悠悠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是《醉渔唱晚》。曲意柔婉,安宁自得,醉渔之调,跌宕鼓之,音古韵奇,重若老木寒泉,轻若水流花放。赵捷不觉加快步子,回廊一转,水气扑面,一池清波映入眼帘,中有亭台翼然,亭中一女子正低首抚琴,纤指张驰波动,虽算不得惊艳,却自有一派温和平实的淡然韵致。女子红裙鹅衫,映着潋滟水光,几乎要融入晚霞中了。
就是她了,赵捷心道。那琴曲柔美有余,豪放不足,女子有些瘦,也不及他心中勾勒的美,但是赵捷还是觉得喜欢,比想象中还喜欢,他明白这一切也许是庞悦生的精心策划,但此时他不愿再往深处想。
浮家泛宅,桨橹昏晓,波心荡月……只有这琴声了。
初夏时节,白昼越来越长,风越来越暖。日落西山,街道上行人不减。展昭巡街归来,进到府中便被请去见包拯。
厅中茶水未凉,看得出刚刚议过事。包拯神色凝重,先开口道:“展护卫,有件案子着你去办。”
“但凭大人吩咐。”
“此次需你去陈州调查、收集转运使王逵等一干人的罪证。凡有涉及其中的,定要一查到底。”
“属下遵命。”展昭接令。
包拯点头,沉声道:“月前官家已准了我增加赈灾款项的奏折,并派户部郎中任中师赴陈州督办,你此去可多向他了解情况,以百姓为先,便宜行事。”
“是。大人还有何吩咐?”
包拯示意公孙策,公孙策接言:“从上次大人领衔弹劾庞吉后一月有余,不想庞吉竟不降反升,陛下这次是跟谏官们较上劲了。”说着摇摇头,“大人之前无权过问京西路,无甚准备,如今虽升监院,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京城有一个庞吉为他们铺路,陈州等处又都是他们的人,取证不易,所以展护卫,你的担子不轻呀。好在你官居四品,有些事不必太刻版,要随机应变。”
看着公孙策担忧的目光,展昭笑了笑:“大人、先生请放心,展昭一定不负所托!听先生方才所言,属下想暗中调查。”
公孙策一捋须髯:“大人也正是此意,再派张龙赵虎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了,”展昭道,“我一人前去反倒容易周旋,让他们留在开封吧。”说完躬身道:“大人、先生,如没有别的事展昭先行退下了。”
包拯走前几步,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这肩膀并不十分宽厚,却非常挺拔,交给他去办包拯很是放心。“去吧,早些回来。”
在展昭眼里,包拯其实并不刻板,他只是不善表达,这缓和而有力的一拍,已经让展昭明白,无需太多,足够了。
 
第五章 展昭陈州路遇白玉堂,任小禾为父鸣冤揭黑幕
第二日城门一开展昭便出了开封,向着陈州的方向策马急行。天气阴沉,空气格外湿润,路旁的白杨哗哗作响,风带着凉气袭面而过。要下雨了,展昭想着。
要去的陈州已经旱了两年。其实不只陈州,去年各地降水都偏少,今年年初倒是雨水丰沛,才四月已经下了几场雨了。有道是“旱三年、涝三年、风调雨顺又三年”,天时使然,非人力所能及,但旱也好涝也罢,受苦的只有百姓。正想着,朦胧中马蹄声由远及近,当隐约分辨出白马白衣时,展昭就断定那是白玉堂,嘴角不由得上翘。
“展昭!”白玉堂清越的喊声传来。
虽然二人都减缓了速度,依然很快就会马了,及到近前展昭才看清白玉堂一身风尘,且身后还有一人。展昭借着跑马的惯性,调头时顺便围着白玉堂的马绕了半圈,嗒嗒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渐次分明。白玉堂的马也渐渐停下了,舒展身形,甩了甩脖子,振了振尾巴,“嗤嗤”的吐了几口气,能让照夜白这么累一定是长途跋涉。
“怎么,想我了?迎出这么远来。”白玉堂笑得灿烂。
“是呀,五爷归来敢不出迎。”
白玉堂问:“你是去陈州吗?”
“正是,……难道白兄从陈州过来的?”
“这条路去的地方多了,你怎么就肯定我自陈州而来?”
“那白兄怎么知道展某是向陈州而去?”展昭以问作答。
“哈哈,五爷我料事如神!好了,猫儿,你今天是去不了了。”说着竟收起玩笑嘴脸,“跟我先回开封见包大人,你们这次有事做了。而且五爷送你们个大便宜,好好谢我吧。”说罢,一绕腿自前面跳下马,转身伸手,对着本来身后的灰衣人道:“丫头,你去他的马上坐一会儿,马上就到汴京了。对了,这就是展昭,包大人养的,护卫。”
那姑娘一听,低头一顿,将笑掩了回去,转头又对展昭说:“见过展护卫,久闻大名。”
“哪里……”展昭对这样的介绍真是无可奈何。他早看出这人身量小巧,是女孩子,如今照面一看,却是个伶俐的姑娘,豆蔻之年,鹅蛋脸,目光轻灵中些须悲伤,虽然微笑着却有几分疲惫。展昭看白玉堂已经将她扶下马向自己这边过来,也就不再问什么了,伸出手,和白玉堂一起将她扶上马,坐在自己身后。
“等到了开封府再细说,我可懒得废两遍口舌。”白玉堂看着前方一夹马腹便奔出一段距离。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展昭心照不宣,但同时又不免皱眉。他自然相信白玉堂,白玉堂是喜欢捉弄人,但办事还是非常可靠的。这次白玉堂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呢?“姑娘请坐稳,要走了。”
“嗯,麻烦展护卫了。我姓任,大人叫我小禾好了。”她的声音很清脆。
姓任?展昭回忆起被派去陈州的户部郎中也是姓任,莫非其中有所关联?他看了看前方不远的白玉堂,心道这可真是份大礼。
起初是小雨,滴在脸上,微凉微痒。远山虚幻,近树朦胧,只是天色黯淡,行色匆匆。
很快一行三人就来到开封府,从进了城雨就越下越大,此时三人都被淋透了。展昭先把小禾托付给厨娘王嫂,带她梳洗整理一下,并没有管白玉堂,因为他知道这只耗子熟门熟路不消费心,自己则先去知会了公孙策,简单说明之后须等包拯下朝回来再细细商议。
等展昭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白玉堂果然已经简单整理好了,湿衣服堆在一旁,身上换了展昭的一套月白色苍青纹样的长衫。他看展昭进来便开始抱怨:“你的皮该添置些了,让爷爷我这么掉价,下不为例。还有,宽袖不利索,腰带有些紧,猫儿,包大人都不喂你么?”说着扔过来一条棉布巾。
展昭失笑道:“有劳白兄了。”便也解开发带擦拭头发,又洗了把脸,水和毛巾都是温热的。刚换上干净的里衣,白玉堂已经递过来一套靛蓝长衫。
“你这猫今天这么沉得住气,蘑菇什么。”
“每临大事有静气。况且难得五爷亲自伺候,不享受享受多不划算。”展昭穿好衣服,又笑着解释:“大人此时还回不来,任姑娘也在梳洗,你不如先歇一会儿。等大人回来该问的问,该录的录,指不定多久呢。”说完斟了一杯茶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听他这样一说倒真觉得有些累了,喝完茶便不客气地仰躺在床上,见周公去也。
展昭戳了一脚白玉堂的湿皮,拎着出去了。
 
活捉一只水晶姐姐,抱住不撒手
 
文笔真好。五爷调皮之余还学会了稳重
 
第六章 开封府治理惠民河 展昭白玉堂协同救人
展昭白玉堂随张龙来到河畔,发现原来是河岸的地方已经被淹了,水没过脚面,并随着大雨眼见着上涨,一波一波跌宕而动,虽然还不是太深,却已经漫过几条街,离得近的房屋已被淹了一小截,足够引起恐慌。黄昏时分光线本就昏暗,加上阴雨连绵,火把灯笼都不易掌,也就更加看不真切。
那些门庭高大的富户还好些,一些贫寒之家屋顶漏雨地面漫水,已无法住人。河水泛滥人心惶惶,当务之急是先疏散百姓。展昭和开封府四大校尉带领其他兵卒,分头勘察,按照包拯吩咐将暂时无家可归的百姓集中起来送到地势较高的开封府衙避雨。
正在开封府众人分工处理情势之时,不远处一阵骚乱,有人大呼“救命”。展昭忙飞身过去,见是一名六七岁的孩童在水中挣扎,岸边一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娃,慌乱的哭喊,周围聚了不少人。涨水之后河岸不分,加上天色迷蒙,定是慌乱中顾及不到才有此难。
看到已经有人要下水救人,展昭忙喊:“且慢!”便折了两根略粗的树枝,毫不迟疑的向着孩童落水之处跃出,在即将落水时扔下一根,借力之时变换身形,探身捞起孩子,又抛下一根树枝,惊鸿一点,回转旋起,纵身拔起两丈多,振出一帘水珠。展昭身着蓝衣,仿佛和暗淡天光融为一体,无声无息,轻盈的身影如惊鸿一般一掠而过,众人只觉风影波动,孩子已被带到面前。
妇人将怀中的女娃交给旁人,便哭喊着扑过来要抱孩子,可那孩子惊魂未定,双手搂紧了展昭的脖子,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浑身还打着哆嗦。展昭只得慢慢地拍孩子的背,轻轻捏揉孩子的后勃颈,在他耳边小声说:“好了,没事了,乖,看娘就在这儿呢,……”
那妇人也镇定了一下,抚摸儿子的后背,小声说:“小宝,娘在这儿,小宝不怕,来娘这里……”听到母亲的声音,小宝才慢慢缓和,展昭轻轻挪动他的胳膊,孩子终于一下抱住旁边的母亲,放声大哭。
展昭见此忙安慰道:“这位大嫂,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又起身向着围观的人大声说:“还请各位速离此处,跟随衙役到开封府避雨!”
那妇人虽然泣不成声,依然冲着自己就要磕头,展昭赶忙拦住:“大嫂快别,带着孩子小心些,跟随差役去吧,别淋坏孩子。”说着拍了拍接过女娃的人,示意他小心离开,又对旁边的一名撑着伞的差役说:“小心照看,如没有房间就带他们去我的房间,快走吧!”接着展昭又转身对着周围大声喊:“大家莫要惊慌,请跟随差役先行到开封府衙避雨,小心脚下,离河岸远些,这只是暂时的,开封府一定会处理好!弟兄们!按照分班有序接替,都给我打起精神,不得混乱,不得有失!”
“是!”回答展昭的是坚定的喊声,冲破雨幕,远近不一,却神奇的让所有人安定了下来。
张龙等人分批带百姓回府衙和其他安置处,能征用作暂时住地的房屋都准备齐全了。展昭留在河边继续巡视,一转头恰看到白玉堂在身后。
白玉堂笑道:“不错嘛,包大人养的猫还是挺能干的。”
展昭眉头轻皱,道:“白兄怎么不去避雨?”展昭知道他赶了很久的路,到了京城还没怎么歇息,之前帮忙疏散百姓,如今又淋了这么久的雨……转而一想,是了,白玉堂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客气了反而显得小气。
“不来怎么看落汤猫。”说着,白玉堂抱臂靠在身后的树上,“放心吧,基本上没什么大的状况,受灾的居民都已安全离开,剩下的就是还能自保的人家和不会受到影响的大户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怪不得养不胖,”说着又转转脖子活动了一下,“衣服箍在身上难受死了。”
展昭听后也真的放心了,笑道:“为了看落汤的展某白兄不惜变成落汤鼠,展某承情,不多言了。只是如今事态稳定,剩下的交给开封府吧,你……”
“我什么我,你少绕我,也别泛酸,我自己乐意,你承什么情。”说着搭住展昭肩膀,“哎,我要太白楼的女儿红,天然居的竹叶青……”
……
 
展昭和前来接替的王朝换了班,便和白玉堂回到府中。此时雨势渐小,开封府大堂灯火通明。女眷都被安置在内院,大堂上聚集的都是男子,有的坐在椅子上裹被褥睡着了,有的光着膀子活动身体,还有的在喝冒着热气的姜汤,看到展昭白玉堂回来便起身问好道谢,也有让他们快去休息的。展昭稍微关照一下便向里间走去,走廊上遇到任小禾,她正跟了两名女眷端着姜汤、布巾、热水往前堂方向来。
两位女眷行礼后继续走去前堂,任小禾迎上来递过两条布巾:“白大哥、展护卫辛苦了,先擦一下吧。” 趁这个空档任小禾继续说,“你们先去公孙先生房间吧,公孙先生去包大人书房了。刚才一位衙役大哥带着周姨和两个孩子在展大人房里睡了。小孩子和老人都住进官差们的房间了,还有去了附近的客栈和茶肆的,都安排下了,有几位妈妈还帮着王嫂煮姜汤烧水洗东西。刚才我已经在盆里备下热水,这会儿应该还不凉,请先梳洗一下,姜汤一会儿在屋里坐着喝罢。还有包大人说,今夜混乱,有事明日再议,让你们不用去复命了,”任小禾回过身来,笑着说:“请好好休息。”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任小禾的一通话就到了公孙策的房门口,任小禾说了声“请”便离开了。白玉堂忍不住赞道:“了不得,真是个伶俐的丫头。”
“是呀。猝临变故处变不惊,出身官宦却毫不骄矜,如何相信此女年仅十三岁呢?”展昭说着推开房门,邀了白玉堂进去。
公孙策的房间比展昭的多出一间堂屋,但也不大,书本倒有许多。屋里桌上并排放着一篮一白两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二人见后不免感动。
白玉堂就着展昭刚才的话头,笑道:“我已认了小禾做妹子,你既如此赞她,也认作妹子不就完了。”
展昭也笑道:“自然是好,可也要问问小禾姑娘的。”
“自然。你想啊猫儿,有咱们两个义兄罩着,小禾丫头以后横着走都可以了。”
展昭打趣道:“你还是少教她些吧。”
二人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又喝了周氏送来的姜汤,折腾了许久真是乏了,将就睡下。
天还未亮展昭便来到书房,看包拯和公孙策的面容就知他们一夜没睡。
包拯已经一身朝服,端然道:“展护卫,昨日辛苦了。今日你再去巡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河水泛滥。本府先要奏报皇上此事及任郎中的案子,剩下的公孙先生会与你细说。”说完,在展昭和公孙策的躬身目送中出去了。
“真是焦头烂额。”公孙策道:“大人一宿没睡,终于理出个头绪。眼下要紧的是京城与陈州的两个案子,可如今开封府分身不暇。包大人的意思是你先调查惠民河,陈州的事……可否请白少侠暂时相助?大人今日会带着供词上奏朝廷,并请其他相关部门一起调查惠民河灾情。等京城安定下来,你再去陈州与白少侠会合,不久若官家下令彻查陈州一案,届时我随大人就一同前往。你看如何?”
展昭想了想,道:“只有如此。就算大人不说,白玉堂也必会插手。”想到白玉堂的脾气还有以往行径,展昭和公孙策心有戚戚焉。
“关于河水泛滥,熊飞你怎么看?”
展昭道:“我昨日也在想,开封府气候并不湿润,而惠民河向来只有枯水,何时泛滥过?开春以来虽然雨水丰沛,可也不至洪涝,以往更大的雨都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所以,属下认为雨水不是其泛滥主因。”
公孙策捋了捋胡须,道:“大人也这么看,……不管怎样,你先去看看白少侠吧,然后巡查一番,衙役们已分好班,你自主行动便好。”
 
第七章 白玉堂赴陈州救护灾民 展昭赠腰牌相助
从书房出门就是后院,已是巳时三刻,凉爽的气息带着泥土泽润的馨香扑在脸上,神清目爽。鸟语婉转,树枝上挂着晶莹的水滴,屋檐处还有叮咚声响,若不是回廊中不时穿梭几个衙役,还有几位妇人忙忙碌碌,一切美好的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恶梦。
一阵飞鸟震翅的声音,白玉堂刚刚放出信鸽,看到展昭就走了过来,简单解释道:“捎封信给大哥他们。”展昭转头看白玉堂,可白玉堂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反道:“小禾病了。王嫂在照顾她。才我去看她,那丫头还哭了……看样子你一时离不开,我想先去陈州。”
此语正中展昭下怀。“也好,白兄此去陈州还可以暗中保护任郎中,……实不相瞒,包大人也有意请白兄相助。”
“我跟你们可没关系,我是去活动筋骨的。”白玉堂撇嘴,侧目看向廊外。
闻听此言展昭忙拉住白玉堂手臂,神色凝重:“白兄切不可妄为,莫忘应天府之事!案子的事定要等我到了再议,这件事牵连甚广,不是一人之力就可摆平的!”展昭很担心白玉堂由着性子乱来。
白玉堂扭过头,嗤笑道:“得了,等你们去了百姓也饿死了,直接收尸就好。”
“白兄!”
白玉堂看展昭认真了,便收起玩笑,道:“好了猫儿,我心里有数。我说过相信包大人,此事的确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及的,但求无愧于心,什么是正道,你和包大人做给我看吧。我即刻动身,在陈州等着你们。”说完,二人把手用力一握,再无他话。
照夜白在府门外,马首高昂,鬃毛飞扬,双耳直立,好一匹刚烈的千里驹。白玉堂翻身上马,白衣猎猎,干净利落。正要扬鞭时听到展昭的叫声:“白玉堂!”然后随着风声,一枚硬物飞掷而来。白玉堂抬手一收,发现是展昭的腰牌。又听展昭说:“此行虽是暗查,却不得大意,如有不便,这个或可帮得了一时。”
白玉堂掂了掂腰牌,把玩一二,道:“猫儿,这么信得过我?”说着把腰牌别好在腰间,“好,五爷收下了。”说不定这东西真的有用。
“还有这个。”展昭又笑着递过来一个水袋,“女儿红,早备下了,还有几坛埋在梅树下,等回来一起畅饮。”
白玉堂故意学着展昭的口吻说:“难得呀难得,白某受宠若惊,有劳展兄了。”说完一拱手,大笑两声,策马而去。
初夏时节,天高云淡,即使正午也还算清爽。只是惠民河边洪水荡漾,残木漂浮,砖瓦狼藉,不少人在整理家园。展昭沿河勘查,疑窦难解。河水固然泛滥,可许久过去,不该只下去这点才是,除非是泄洪渠道有问题。细思及此,展昭又格外关注了河道部分,发现河面上筑着不少堤坝,还有不少与大宅相连的水上园林,形成割据,心中暗想:这会不会就是关窍所在?又巡查了半晌,展昭遇见了工部的人,思度着包拯上奏已经成了,有了工部的调查文件事情就明了了。
午时末展昭回到开封府,简单整理一下便向包拯复命。不料包拯和公孙策也去查看灾情了,等他们回来已经是未时初刻。
包拯顾不上休息马上招来展昭,先问道:“展护卫今日察看,有何结论?”
展昭回:“禀大人,据属下观察,惠民河道被肆意侵占,私家堤坝割据河面,河道不畅,会不会造成了惠民河排水不畅,才引发了洪水?”
包拯听罢抚着胡须点了点头:“本府前去视察,遇到工部郎中还有几位主事,他们初步也是如此断定。我已经要求他们尽快绘制详图,提供文件和证据。展护卫,你还要再收集些此外的证据,多向居民询问情况,到时本府一并上奏,非把这些水上庭院拆了不可。”
 
“可是大人,”公孙策道:“那些都是达官显贵的宅院,而且……其中有一座是八贤王世子的。”
展昭猛然也想起一个月前赵捷纳了庞悦生之女为妾,陪嫁似乎就是一套宅院。自己与赵捷是有交往的,赵捷虽是皇亲贵胄,但性情爽朗,风雅倜傥,不失为一名好友,展昭认为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包拯正色道:“本府只讲法度不论人情,且八王千岁和世子会明事理的。”
公孙策又说:“大人所言极是。可学生不明白,也有点担心。世子纳妾,是否与庞悦生、庞吉有所牵连?学生自然相信八王爷,可世子毕竟少年心性,如果有什么事,八王爷会不会干涉一二呢?”
包拯闭上眼,缓缓道:“本府还是那句话,只讲法不论情,不管牵连到谁,本府都会一查到底。而且,八贤王素来德行出众,世子也颇知进退,洁身自好,唯有秉公办理才对得起他们的声名。”
公孙策道:“大人执法严明,学生感佩,但愿一切如大人所愿。”
临结束时公孙策对展昭说:“小禾姑娘病了,主要是心绪失调,奔波颠沛,劳累过度又遇风寒,再有到了开封府精神一放松,才卧床不起。这一病虽看上去严重,也非坏事,盈亏盛衰,顺其自然,调养一下慢慢便好。你去看看她吧。”
展昭素知公孙策医术,倒也没什么不放心。来到任小禾门前轻轻敲门,王嫂应声出来,看是展昭就请他进去了。任小禾正好醒着,隔帘看到展昭来了不免轻轻啜泣,颤颤地说:“展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展昭猛然听她此言竟然有点想笑:“乱想什么,公孙先生说了,你很快就会好的。你太累了,兔子跑累了还要歇歇呢,何况你这么大个人,安心睡上一觉,一睁眼就好了。”
“你不骗我?”
“我是不知道,可公孙先生的医术是全开封最好的,开封府是京城,公孙先生就是天下最厉害的郎中了,他说的话,你还不信?”
小禾听完脸庞才有了笑容,随即却又消失了,只听她无助的呢喃:“展大哥,我想爹爹,我要爹爹……”
展昭叹息:“你白大哥去陈州了,知道吗?是去救你爹爹的。”小禾眼睛一亮,展昭继续说:“他的本事你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养病,过几天你爹爹就会回来了。”
几句话终于劝得小禾放松下来,睡着了。展昭知道,这些话目前也只能是安慰,如今形势并不好处理。风闻言事,说话容易,可办事就难了,陈州财政掌握在庞吉王逵等人手中,他们的网那么大,岂是容易扳倒的?但展昭相信终有一日乌云会散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便是开封府人的胆气。
次日一早,展昭带着王朝马汉开始收集证据,也了解到不少豪强官绅强占民宅的案件。然而偏偏世子赵捷的别苑,也就是原庞悦生名下的这套宅子却风平浪静,原房主既然无可申诉,展昭也就放下,先处理其他案子了。
工部的官员办事还算得力,许是天子脚下出现此灾着实严重,许是皇帝的重视,许是开封府的督办,只用了三日就将文件递给了包拯,加上展昭等人收集的供录,包拯和公孙策经历一个不眠之夜,拟好一份义正词严,言语近乎激烈的奏疏。公孙策还笑着说也只有包大人敢这么写。赵祯向来爱民如子,此灾牵连到京城百姓,加之酿成灾祸的人为原因,不由震怒,下旨由开封府全权处理,于是包拯下令,“拆!”
官僚和贵族们在河上筑起堤坝,瓜分水面,种花养鱼,精美至极的庭院本想留给自家享用,如今非法所建不但被毁,堤坝被挖,花园被冲,连非法所得也都归还苦主了,时人大呼快哉。有记载曰“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惮之。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
皇帝的支持加上包拯雷厉风行,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可包拯与利益受损官员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第八章 白玉堂威慑贪知府 展昭调查小王爷
却说白玉堂到达陈州,比起上次离开,草叶更绿,可与京城初夏生机盎然截然相反,仍显几分萧条。从离城很远的地方就可看见,嫩绿草色单薄得掩不住一片片斑驳黄土,榆树干都光溜溜的,凡是能吃的全部被挖食殆尽。进入陈州,衣衫褴褛的百姓个个黄如经纸,骨瘦如柴,白玉堂的光鲜明亮如此格格不入。
顾不上休息,白玉堂来到官府发放粮食的地方,两个差官正百无聊赖的在一旁打盹儿,因为他们知道一百四十文一斗的米很少有人来买。看着掺着沙子和麸皮黄白相间的米,白玉堂怒火中烧,伸手抓起一把,忍住想要砸到衙役的脸上的欲望,冷哼一声,碾了碾,再放开手时,那些糙米已然变成粉末随风四散。那两名差役先是从不以为然到震惊的不敢动一下,不仅仅因为化成粉末的糟米,还因为白玉堂令人胆战的冰冷目光。
白玉堂根本没把这两个差役放在眼中,随即离开,他轻车熟路来到知府衙门便直接入了内堂,无人可挡。知府刘文德正坐在太师椅上品着新下来的西湖龙井,听到外间骚乱,一名侍者慌慌张张跌进屋里,刚说道:“大人!有人擅……”便被随后进来的白玉堂挥到一边去了。
刘文德显然吓了一跳,惊慌得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白衣人缓缓走来到面前。
白玉堂满眼不屑与鄙视,一掌拍在案上:“这是一千贯,买你四百石足秤不掺沙子的白米,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城里五处粥棚,都给我分到饥民手中。”
等刘文德回过神来的时侯才发现面前早已没有人了,可他却依然觉得自己还处在那凌冽的注视下,连一边的下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呆立在旁,只有桌案上的一条裂纹与其上的一张交子证明刚才的事是真实的。
好半天刘文德才哆嗦着拿起交子,声音不稳道:“……快!快去准备……还愣着干什么!”随后他想,无论如何不与银子过不去,且忍下一时,此间事了再做计较。
不到一个时辰,灾民们已经得到消息分别涌向几处粥棚。这是白玉堂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了,就算自己武艺再高,终究是独自一人,逞一时之快杀人容易,于事却无补。也许是和展昭处久了吧,白玉堂的性子沉稳许多,遇事不再那么冲动了,但他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剩下的事情可以等陷空岛来人处理,还有一部分就要等展昭了,想到这儿,白玉堂决定先去翻一翻旧案,官府那套他算是耳濡目染,便忍不住自嘲,对于这种无力的局面,究竟应该归咎于谁呢?
到达陈州的第三日晌午,白玉堂终于等到了彻地鼠韩彰翻江鼠蒋平带来的五十石粮食,而此时他原本的四百石粮食也剩的不多了。白玉堂忙安排粮食分散到粥棚,之后对着蒋平就是一通埋怨:“四哥,我日盼夜盼就盼来五十石,你也拿得出手?”
蒋平白了他一眼,边整理着东西边没好气地说:“五十石!你以为是五十斤呐!从岛上过来,一路马不停蹄不说,见了面问一声也不问,还好意思嫌少?白养你这个老五了。你之前的粮食怎么弄的?别告诉我是买的。”
白玉堂无所谓道:“是买的,一千贯。”
“一千贯?”一旁韩彰抢过话来,用手点指白玉堂:“官舱里的粮食是喂老鼠……干嘛的,你是干嘛的?竟然还用买的?”
“二哥,不用买的当然也行,用搬的,我一个人搬到猴年马月?用抢的,结果掉刘文德,再拾掇完他的手下,再收拾了官差,人早就饿死了!”说着,白玉堂看看不远处分食米粥的饥民,“他们要的不是行侠仗义,只是一碗米粥。”
韩彰接不上话来,蒋平笑了一声:“老五,该说你长进了,还是退步了,果然是跟那只猫混久了。”
“四哥,你这说的哪儿跟哪儿?”白玉堂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
“这些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来了就好办了,到粮仓搬呗。”
韩彰不干了:“合着你叫我们来就是偷粮食的?!”
白玉堂无辜地点一点头:“早说了我一个人搬不了,你们还带了这么些人,够了。”又用手指顿了一下,道:“别用陷空岛的名义,这件事和官府有牵扯,沾到身上晦气。”
韩彰又说:“知道晦气你还往身上揽,是展小猫教你的吧,他人呢?”
“二哥,我说你能不能不提他?……”白玉堂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说不清了,还是省些口水做正事,“听我的就行,还能害你们?”说完转身离去。
 
“唉!唉!”韩彰跟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蒋平,手指着白玉堂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大声道:“有他这样当弟弟的么?这算什么事儿呀。”
蒋平深有同感地搭住韩彰的肩膀:“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说完痛心疾首似的摇摇头。
“那你也不管管他?他还稍微听你的一点儿。”
“好了好了,五弟这是不愿连累咱们,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哥哥的能帮就帮点儿,不能帮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走,分粥去。”
提到灾民,二人不免唏嘘。
此时还在开封城的展昭打了两个喷嚏,大概是水里站久了。有差役来报,说是拆园子遇到了麻烦。展昭忙跟随着带路的官差来到事发处。
高墙深院,古木参天,飞檐翘角,亭台华美,惠民河最为张扬的就是这个“汐园”了。园子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展昭来到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家丁,大刺刺的站在朱红的门前叫嚣:“你们好大的胆子!要知道这是八王府小王爷的别院,我看今天那个不要命的敢拆!”
展昭无视此人,对着周围的衙役说:“奉旨拆园,有敢阻拦者视为抗旨,来呀,将此人拿下!”
两旁来人几下就将那管家制住了,不料他依然大叫大嚷:“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不要仗着开封府仗着包拯就肆意妄为……”声音戛然而止,原来是展昭出手如电,卸了他的下巴。
正在此时,忽听后面有人道:“展护卫手下留情。”展昭回头看来,却是赵捷步行至此,靴子裤腿都污湿了,轿子却跟在后面。那管家看到赵捷像看到救星一样,气焰忽又长起,“啊啊”直叫,还用眼睛直剜根本不看他的展昭,只是不能说话。
展昭拱手道:“小王爷,此人抗旨不遵,出言不逊,罪不容赦,恕展昭不能从命。”
赵捷苦笑:“怎么展兄也称我为小王爷了。我不是说他,是说这园子里的古树奇花长成不易,请小心些,我会将它们移走的。”
“赵待制放心,我们本来就只拆水上的部分。”展昭转身吩咐,“按待制说的,小心花草树木,去吧。”又指向那个管家,衙役们会意,将他带走了。
“展兄,知你公务在身,但可否借一步说话?”赵捷真诚地说,展昭也有此意,二人趟着水慢慢走起来。
天气依然晴朗,风和日丽,只是放眼望去有些萧索。
“自己走一走才知道民间疾苦。”赵捷先开口,“我知你担心什么。说真的,听说你们要拆我的园子时还真有些生气。这处园子挺俗的,可是我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喜欢,大概这便是爱屋及乌吧。”赵捷说着,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我最想留下的,其实就是那个亭子。你们只道吾小妻是庞悦生之女,可知劝我拆园子的就是她。”
展昭有些惊讶,赵捷继续道:“她与其父不同。而且大是大非,展兄还不了解我吗?不过看到此情此景,倒真的有些气愤和心虚。想想自己,再想想这些百姓,……我们过分了。”说着拍了拍展昭,“还有,你竟然叫我小王爷?”
展昭笑了:“难不成当众和你称兄道弟?你不也得以官相称吗。”
赵捷又道:“不论牵扯到谁,你们都要为百姓谋一片天地,我敬佩包大人,家严也是。”
展昭点头:“放心吧。就冲赵兄这句话,改日我们不醉不归!”
赵捷突然眼睛一亮,说:“改日到我府上,让你见见内人,她真称得上人如其琴!”
“能得赵兄如此称赞,一定非常出众。”展昭知道赵捷性好风雅,能让他以琴作比,必然是个雅人。如此,对其庞悦生之女的身份倒少了几分介怀。
“当然,红颜知己呀!……不过,”赵捷有点狡黠的看向展昭,“你是不会了解的。我说熊飞,你都没有成家的打算吗?男人固然以事业为重,可像你这样的也不多见,改日带你去见见世面吧!”
展昭登时退开老远:“展某敬谢不敏!”
赵捷看到展昭如避蛇蝎的样子哈哈大笑:“你可真有意思!”
展昭无可奈何,越来越觉得眼前此人似乎和白玉堂有同样的嗜好,……也不知陈州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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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玉堂冒用展昭腰牌 开封府欲参庞吉
旭日初升,丹霞似锦,粥还未烧好,粥棚周围已经熙熙攘攘,不只本地灾民,连远一些的散民也聚集而来,相比最初的几日,此时的粥棚井然有序。
三鼠觉得很累,蒋平韩彰昨日刚到,夜里就跟着白玉堂盗了粮仓,以他们的功夫,庸囊的官兵哪里能发觉,转眼间一间仓就空了一半。
大家正忙着,突然从巷道中传来吵嚷声,由远及近,竟是刘文德过来了。开路的官兵一边不耐烦的大嚷:“闪开闪开!知州来了!快闪开!”一边推搡着灾民,后面的轿子更是上下颤动,不可一世。
自从上次白玉堂“买粮”之后,刘文德就觉得这个白衣男子不简单,同时觉得意难平,毕竟自己是一州之首,怎可被一不明身份之人吓得唯唯诺诺,在众手下面前抬不起头来,刘文德自觉颜面扫地。且这厮竟然开始四处调查自己以及相关者的秘事,王逵尚无消息传来,朝廷也没另派官员的文书,他究竟是什么人?刘文德料定昨日就该是粥棚粮尽之时,不曾想此人还能弄到粮食……却也给了自己一个好借口。
白玉堂看到刘文德并不以为然,蒋平也拦着韩彰,示意韩彰放心,交给老五。
刘文德大腹便便的从轿中出来,他起初筹谋得很好,也带了不少官兵给自家长气势,心说纵使此人武艺如何高强,还真能以一敌百不成?可真到了白玉堂面前依然免不了腿肚子转筋,只好强充门面,喝道:“何方刁民,敢在本府处扰乱治安,该当何罪!”说完刘文德不禁又想,收了人家一千贯还不知其姓名……
白玉堂一派玩世不恭:“敢问刘知州,在下如何扰乱治安了?”
“你……此为非常时期,灾民众多,尔等私设粥棚,聚众闹事,扰乱治安,是何居心?!”
白玉堂低头笑了,手指慵懒的指指身后:“这粥棚不是大人准设的么,还有衙役看管,怎得就说是在下聚众闹事了?”
粥棚里的确还有衙役在分粮,那衙役抬头无辜地看了看刘文德,一时摸不到头脑。
“这……”刘文德一时语塞,尴尬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设立粥棚之初刘文德自然不肯把好名声让给白玉堂,遂派遣衙役,以彰显自己是有德行的父母官。后来和师爷只顾商议怎么找个借口除掉白玉堂,反倒忘了之前的布置。不过刘文德到底是刘文德,很快便镇定下来,速速了结才是正理,“你这是私粮,官府的粮食已派完了,你欺上瞒下占用官府人力贩私粮于重灾之时,居心叵测,来人!将此人速速拿下!将粥棚拆了!”
听闻此言,周遭灾民登时就炸开锅了,而衙役在骚动之时已经形成攻势。
白玉堂走到人前横刀一立,张狂道:“谁敢向前一步。”声音不大,但是目光中笃定的杀气和傲气,生生震慑了众人,衙役竟无一人敢上前来。白玉堂身后的灾民也开始振作起来。
短暂的停顿之后,衙役们意识到眼前只一人而已,没有道理退缩,在刘文德的点指和责备下终于冲了上来。蒋平和韩彰也早就做好准备正要动手,白玉堂却意识到一旦开打,自己和两位哥哥固然没事,可难护他人周全,况且杀了这帮人也很麻烦,再说,犯得上为了这些东西花费功夫吗?展小猫呀展小猫!自从来到陈州,白玉堂在心里骂了展昭不下一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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