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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存庐新编宣和谱（介石逸叟著）[第1页] |
| 作者:出云流泉月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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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简介】 清初刊本，题《存庐新编宣和谱传奇》，又名《传奇翻水浒记》，二卷二十八齣，最后阙叶。 情节据《水浒传》改编，然主旨与小说正相反，写王进、栾廷玉、扈成等剿灭梁山好汉的故事。叙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虽受高俅迫害，但遵母训以忠孝自勉，与栾廷玉结为兄弟。栾廷玉应聘投祝家庄，庄主祝义以女妻之。成亲之夕，祝、扈二庄被宋江攻破，栾廷玉、扈成逃脱。作者以此加深他们与梁山好汉的仇恨。庄主死后为忠烈真君，遣阎婆惜等人鬼魂持槌击打宋江之背，使发恶疮，以为背君背父之报。后张叔夜得王进、栾廷玉之助，剿破梁山泊，宋江等出降。 某业内专家大力推荐宣传这文是《荡寇志》的前传，俞万春用了都说好，在此谨以镇楼图表达窝吃了毒安利的悲愤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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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古本戲曲叢刊五》，录入by 窝，校对by @冯奉世，吐槽by@全体成员。 源文件请至“国学大师”网站搜索“宣和谱”（djvu格式） DOC文本下载地址 pan.baidu.com/s/1o8cCev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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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据上海图书馆藏影印刊本，XX为原阙字） 存庐新编宣和谱传奇 传奇翻水浒记 宣和谱小引 〈临江仙〉手校《宣和遗事》在，春秋书法斑斑，淮南称盗几曾宽？品题传史笔，点窜杂稗官。聊借排场搬演处，描摹笑骂相关，千秋正论实难刊。词林须改订，俗眼好同看。 楔子 王敎头走延安稍加妆点。 栾廷玉称铁棒正赖XX。 扈二娘好姻缘偶添佳话。 张海州真忠义合着当场。 宣和谱上卷目次〖俗名翻水浒〗 古吴介石逸叟撰 门下小冯君五云校 〈沁园春〉〖末上：〗“水浒开宗，敎头王进，忠孝家风。更栾君廷玉，敎师铁棒；扈成飞虎，争显英雄。踏破梁山，填平水泊，淑女标题意气同。惊离散，祝家庄上，殉节XX。海州太守张公，幕下多材共秉忠。恨宋江全伙，抗违王命。齐驱水陆，一战成功。母子相依，夫妻重会，并庆堂前寿禄荣。《宣和谱》，翻明本传，点醒吴侬。” 第一出 慈训〖齐微〗 〈南吕引子〉〈恋芳春〉〖生将巾武扮，上：〗“武库胸罗，阵图世授，草茅浪掷须眉。漫说封侯，万里伏枥卑栖。华髪萱堂老矣，奉朝夕，频牵衣袂。休提起，溷迹侯门，自惭远引知几。〈蝶恋花〉踪迹飘零愁几许，冀北空羣，伯乐谁能顾？满眼荆榛盈道路，偏安又复迷云雾。萱草凄XX岁暮。举案承欢，忍向天涯去。倚剑问天天不语，闻鸡舞罢悲如雨。卑人姓王名进，字春侯，原籍山东济宁人也。先人曾任西京统制，随征西夏，力战身亡，赖母亲抚养成人。娶妻李氏，侨居汴梁，在殿帅府中暂充八十万禁军敎头之任。想我一腔忠义，满腹经纶，读的是数卷兵书，习的是十八般武艺。仗策从军，自愧将门有种；弃繻出塞，定推国士无双。倘得戮力疆场，廓清盗贼，博个显亲扬名，纔是大丈夫得志之秋。只今年长无成，寄人篱下。闻得老种经略相公收揽豪杰，几番欲策蹇西征，因念老亲在堂，不忍远离而去。正是漫思骥足轻千里，且学斑衣傲五矦。言之未已，母亲同娘子出来了。” 〖老旦上，旦随上。〗〈临江梅〉〈临江仙头〉〖老旦：〗“囓蘗飡氷门似水，孤灯半世空闺。”〈一剪梅尾〉〖旦：〗“蟹筐蚕绩自追随，温清相怡，琴瑟相宜。”〖生见介。老旦：〗“老身颜氏，先夫王升，自从孩儿年在垂髫，夫君殁于王事。萧条榆景，几年泣雨啼霜；漂泊兰芽，何日乘风破浪？儿阿，你空负一身武艺，只是时运未来，功名未遂，碌碌与士卒为伍，怎敎做娘的不梦寐牵怀也？”〖生跪介：〗“孩儿徒读父书，幸承母训，定当奋志上进，以报劬劳。母亲且请宽怀。”〖老旦扶介：〗“这几日寒风渐起，我将织下粗帛，裁做战袍，与你御寒。趁此清闲，与媳妇缝缉完了。你可一面温习兵书，同销残书。”〖生：〗“谨依母亲严命。” 〖老旦同旦缝衣，生旁坐看书介。〗〈南吕过曲〉〈绣太平〉〈绣带儿〉〖老旦：〗“西风动，寒云静，洗蓬窓落叶羣飞。漫悬情帘外宫袍，且萦心膝下斑衣。”〈醉太平〉〖旦：〗“须知剪刀响彻五更鸡，更密密针锋相系。”〖合：〗“这的是母情妻意，怕关河隔远，征裘难寄。”〈（三）解[三]酲〉〈三学士〉〖生：〗“一卷阴符书乍启，悬梁刺股堪期，”〖泣介：〗“只这斑斑手泽多遗笔，怎得灿灿名标争共题。”〖老旦：〗“儿阿，从来求忠臣于孝子之门。看你一点孝心，必能尽忠报国，不辱家声。”〖泣介：〗“你父亲虽在九泉，也得瞑目了。〈解三酲〉可怜挥戈绝塞忠魂杳，又恐仗剑关河客影稀。”〖生：〗“盈盈泪对慈闱，寂冷陟岵靡依。” 〖净军士上：〗“为奉虎闱新将令，先寻熊帐旧名家。小子殿帅府牌军便是。明日高太尉到任，合属俱要叅谒，特来说与王敎头知道。此是他家中，不免唤一声。有人么？”〖老旦：〗“孩儿，有人在外，你去看来。”〖生：〗“晓得。”〖出见介：〗“原来是帅府牌军，到此何干？”〖净：〗“敎头可晓得高太尉到任么？”〖生：〗“那个高太尉？”〖净附耳介：〗“就是高俅。”〖生：〗“原来高俅做了太尉了。”〖净：〗“高太尉选定明日吉辰，来殿帅府到任，合属军校俱要叅谒，面呈手本，开报脚色。敎头定要去的，为此小的特来说知。”〖生：〗“如此晓得了，你去罢。”〖净：〗“敎头早些到衙门里来，那高太尉不是好惹的，正是：‘在他檐下过，怎敢不低头？’”〖下。〗 〖生进介：〗“母亲，不想高俅竟做了殿帅府太尉，明日到任。方纔牌军来说，要孩儿同合属前去叅谒。”〖老旦惊介：〗“有这等事？儿阿，这个你断然去不得。”〖生：〗“母亲，却是为何？”〖老旦：〗“我向来不曾与你说知。你父亲存日，那高俅游荡无赖，有名叫做圆社帮闲高二。只因学习鎗棒，被你父亲打翻，心上必然衔恨。自古不怕官，只怕管，你今正在管辖之下，怎好与他相见？”〖生：〗“母亲如此说，高俅定然怀恨，敎孩儿怎生去得？”〖老旦：〗“儿阿，〈大节高〉〈大胜乐〉想当日拳臂交驰，笑游闲如蜮鬼，当场出丑浑儿戏，谁想今日呵，〈节节高〉他多遭际，你正贱微堪惭愧，若与他相见，真是寃家狭路难回避，怎说得冶长缧绁原无罪。”〖旦：〗“婆婆，既然如此，只敎官人不去罢了。菽水萧然伴堂前，来朝且把蓬门闭。” 〖生：〗“母亲，虽然不去，也须托个事故。孩儿明早递一病状到军政司，只说染病，不能谒见。且看他到任后作何威福，那时再作区处。〈东瓯莲〉〈东瓯令〉休相对，且栖迟，敛锷藏锋免指麾。”〖老旦：〗“你虽托病，只恐高俅那厮不肯放过，怎么处？鹪鹩久欝冲天气，觑薄禄浑如屣，难将筋骨受他欺。”〖生：〗“母亲，倘那厮必要寻着孩儿，拚得弃此微弁，别寻道路，与他远绝便了。〈金莲子〉须索去度，秦关觅知交，消却楚囚悲。”〖老旦：〗“明日且托病不去，再作计较罢。〈尾声〉向窓前频缝缀，几时博得锦衣归？”〖生、旦合：〗“且做抱病文园暂息机。”〖老旦：〗“天色已晚，媳妇收拾针指进去罢。”〖旦：〗“晓得。” 忠孝传家训莫违，男儿应愧未逢时。 蛟龙失水遭虾戏，鸾凤投林怕雀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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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出 义概〖东钟〗 〖末、付净武扮，各持棍上：〗“〈西江月〉不数琱戈宝剑，休夸金简银鎗。一条短棍与身长，显露惊人伎俩。拨倒南山猛虎，搠翻北海天狼。有时麟阁画图香，千载传名铁棒。”〖末：〗“自家赵一郎。”〖付净：〗“自家魏小四。”〖末：〗“我每都是东京城中子弟，投托栾敎师门下学习棒法。今日再同去寻他敎演。”〖付净：〗“那栾敎师真好一条铁棒。”〖末：〗“怎见得那好处？”〖付净：〗“但见荡开门户，抖擞精神。荡开门户，浑如深水戏蛟生；抖擞精神，恰似悬崖飞豹动。上一棒，吼起半天霹雳；下一棒，震开遍地轰雷。左来一棒，青龙醉后也惊心；右来一棒，白虎梦中方丧胆。一棒忽前，急喇喇咆哮如赶月；一棒忽后，骤腾腾变换似吞云。饶你轮刀舞槊滚滚尘埃，凭他刺戟挥戈纷纷虀粉。从来只说铁鞭尉迟恭，今日又见铁棒栾廷玉。哥阿，我和你再学不来，快去寻他传授要紧。”〖末：〗“去便去，只怕到底学不来，被人嘲笑。”〖付净：〗“笑我每什么？”〖末：〗“笑我两个好像淮阴市上真无赖，王一王二俱跌坏。”〖付净笑介：〗“啐，却不道韩信原从胯下过，这回棒法应无赛。快去快去。”〖下。〗 〖小生武扮上：〗“〈正宫引子〉〈破齐阵〉〈破阵子〉年少心存结客，凌云志切从戎。〈齐天乐〉剑佩龙吟，镜台鸾捧，且自待时而动。自家栾廷玉，字石君，籍本蓟州，年方弱冠，武艺出众，膂力过人，江湖上多称我为铁棒敎师。只是心存报国，未得请缨。志慕封矦，空嗟投笔，更兼家门凋落，中馈尚虚。近日流寓东京，所喜少年子弟，从游如市，稍不寂寞。当此天气晴暖，意欲往郊外演习棒法一回。待赵、魏二生来时，与他同去，有何不可。”〖末、付净上：〗“读书不成还学棒，论交未广且从师。”〖同见介：〗“师父拜揖。”〖小生答介：〗“正在此想念二位，要把所谓双凤朝阳、独龙戏海两般棒法大家演习一回。且喜不速而至。”〖末、付净：〗“小子辈正要求师父指敎，就请同往郊外，何如？”〖小生：〗“待我取了棒，就此同行。”〖取棒同行介。〗 〈正宫过曲〉〈锦缠道〉〖小生：〗“这护身龙乍擎，将似飞来半空，进退要从戎，看当场霎时转侧如风。此处地面平旷，正好驰逐。待我把独龙戏海势先演几路。”〖使棒介：〗“我待学步青霄舞剑猿翁，说什么倚长江横槊曹公，日落阵云红，一步步穿门出洞，翻身更鞠躬，尽周围盘旋没缝，又何须穿札弄雕弓。”〖末：〗“妙阿，果然使得好。”〖付净：〗“闻得关王刀重八十二斤，师父这棒比他只轻一二斤，怎么使动起来，竟像苍蝇弄灯草一般？”〖末：〗“你看面也不红，气也不喘，只怕关王使刀没有这等精熟哩！”〖小生：〗“如今你两个把双凤朝阳势也演起来。”〖付净：〗“我每只好将就使几路。”〖末：〗“和你尽力使去，待师父看些破绽，也好点拨。”〖各脱衣使棒介。〗 〖生上：〗“〈普天乐〉论功名浑如梦，假恹恹添愁重。我一时托病，未知高俅可能释然。在家闷闷，禀过母亲，郊外闲步片时。”〖看使棒介：〗“呀，看荒原畔互击横冲。这棒法颇佳，只尚未精熟，怎做得沙场上贯脑穿胷？”〖小生：〗“咄！你是什么人，却笑他使棒？敢也晓得些棒法么？”〖生笑介：〗“萧条阿蒙，更谁降心刮目相逢？”〖末、付净立住看介：〗“呀，元来是敎头，我每初学使棒，被敎头瞧见，真笑话了。”〖小生：〗“那一个敎头？”〖末、付净：〗“便是八十万禁军王敎头。”〖小生喜介：〗“嘎，就是王敎头么，真有缘相遇了。”〖急趋揖，生同揖介。末、付净揖介。生：〗“不敢动问，足下高姓大名？”〖小生：〗“小弟栾廷玉便是。”〖生：〗“原来就是栾敎师，江湖上每传说敎师铁棒天下第一，小弟失瞻，有罪了。” 〖小生：〗“小弟仰慕大名，只因初到此间，未及进谒。请问一向在殿帅府中，也可稍展生平否？”〖生：〗“敎师说那里话来。〈中吕过曲〉〈古轮台〉困英雄萧踈旅况，任西东良禽择木浑虚哄。小弟原籍山左，因先父携任京师，老母在堂，暂充贱役。流光轻送，那更豺虎纵横，俯首低洼悲痛。”〖小生：〗“雄才大略，欝欝人下，正为敎头扼腕。就是小弟呵，泪洒貂裘，班门弄斧，一身沦落总相同。”〖生：〗“久知敎师负才不偶，彼此神交，但尔我后日功名，正未可料，只索安心忍耐罢了。男儿精勇，且休将怨气忡忡。”〖合：〗“须有日燕然勒铭，凌烟图像，风云际会，万里奏肤功。” 〖末、付净：〗“难得敎头与师父相遇，小子辈聊治酒水，同到师父寓中少叙，何如？相陪奉，管敎一醉尽千钟。”〖小生：〗“这也有理。只是小弟斗胆，有言奉告，未知敎头允否？”〖生：〗“有何见谕？”〖小生：〗“我辈肝胆相投，头颅共许。今日萍踪乍值，他年兰契永孚。倘蒙不弃，小弟愿与敎头结为兄弟，何如？”〖生：〗“都蒙高谊，小弟正有同心。请问尊庚几何？”〖小生：〗“小弟年二十岁。”〖生：〗“如此，叨长五年。”〖小生：〗“既如此，哥哥请上，辱弟有一拜。”〖生：〗“愚兄也有一拜。”〖拜介。〗〈尾声〉〖合：〗“从来将相原无种，先结个同心伯仲。看取勠力争驱宇宙中。”〖末、付净：〗“如今一番结义，更亲密了，便请同去罢。”〖小生：〗“今日屈过敝寓，明早便当登堂拜见伯母尊嫂。”〖生：〗“多谢贤弟。” 匆匆萍水意交殷，握手郊原似有神。 须思海内存知己，方信天涯若比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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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出 计潜〖皆来〗 〈黄钟过曲〉〈出队子〉〖老旦上：〗“倚门无奈，倚门无柰，踯躅行来泪满腮。孩儿前日托病，不去谒见高俅，谁想昨在郊外与栾敎师结义为弟兄，半路归家，被高俅遣人密地拏去。幸得敎师报与老身知道。今早解进帅府，未知怎生发落。老身只得亲自前去探听。”〖行介：〗“遥瞻棨戟帅门开，只恐孤踪遭陷害。呀，元来帅府掩门在此，我儿定解进去了。那边来的是栾敎师，不免等他问个端的。小鹿心头悬悬乱猜。”〖小生上：〗“情关手足须相援，谊重金兰合共扶。”〖见介：〗“原来伯母亲自到此。”〖老旦：〗“老身在家放心不下，自来打听，不知曾解进去否？”〖小生：〗“小侄有几个相识在殿帅府标下，今早托他在高太尉面前恳求方便，哥哥解进，他每也同进去了。伯母请宽心。”〖老旦：〗“多谢敎师周全，得免责治便好。” 〖内鼓乐吆喝“开门”介。外中军上：〗“帅府威行山岳重，辕门令出鬼神惊。老爷现坐堂上，那个在这边窥探？呀，元来是王敎头令堂。”〖老旦急问介：〗“请问尊官，小儿曾见过否？”〖外：〗“见过了。恭喜并未加责，就出来了。”〖老旦：〗“果然不曾加责，谢天谢地不尽。”〖杂二将官同生上。内又鼓乐吆喝“关门”介。外下。小生：〗“哥哥同各位出来了。”〖老旦：〗“我儿受惊了。”〖生：〗“多承各位恳求，幸免责罚。”〖小生：〗“有劳列位，请同到小寓一坐奉谢。”〖杂：〗“怎好叨扰？”〖小生：〗“说那里话。哥哥暂别，即来相候。休道世情看冷暖，须知人面逐高低。”〖同杂下。〗 〖老旦：〗“我儿，和你回家去罢。”〖同行介。〗〈太平歌〉〖合：〗“娘和子一霎解愁怀，幸免却从前寃孽债，多承义气相怜爱，好同归庭院匆匆快。”〖老旦：〗“已到家了。媳妇开门。”〖旦上：〗“来了。可怜深闺愁盼一裙钗，剥啄转惊騃。”〖开门见介：〗“且喜婆婆同官人回来了。”〖老旦：〗“媳妇，全亏栾叔叔转央标下各位，在高俅面前恳求，你丈夫得免责罚，真是十分侥幸。”〖旦〗“原来如此。”〖生：〗“母亲，孩儿方解进去呵，〈狮子序〉公堂上刑具排，念卑微一时包藏祸胎。高太尉一见孩儿，便欲用刑。孩儿也拚得受他几棍了，那曾有罗网轻脱飞灾？多承方纔各位苦苦恳求，因此上怒容暂解，堪怜共叩首勉低头，总应该羞惭宁耐。” 〖老旦：〗“虽是一时幸免，须商一自全之计。正如金钩方脱去，摇尾怎重来。”〖生：〗“母亲，孩儿向来欲往投种经略，不忍远离膝下。今不料高俅做了殿帅，虽然暂免责罚，恐到底受他呕气。孩儿意欲与媳妇奉母亲潜归山东故里，那时一面前往延安，以图进身。不识母亲以为可否？”〖老旦：〗“我和你侨居于此，原非长策。况权奸当路，正该早早远离。你既有此意，只今收拾潜行便了。〈双声迭韵〉从今去，从今去越山涉海寻故里，寻故里暂时潇洒。”〖生：〗“纵然匆忙行迈，青云有路通，前程远大年少功名肯敎浪挨。”〖老旦：〗“待栾敎师到来，与他说知，然后起程。”〖生：〗“母亲言之有理。” 潜踪避迹度关山，莫惜人间行路难。 长风破浪轻千里，只在天涯会合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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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出 盗踪〖萧豪〗 〈北仙吕〉〈点绛唇〉〖净黑面虬髯毡笠，挂剑策马上：〗“天付雄豪，江湖沦落休相笑。俺待学下第黄巢，则这酒楼头题句萦怀抱。俺宋江自题了反诗，闹了江州，刼了法场，上了梁山，众兄弟推俺为尊，晁天王让俺为主，一向在山寨中快活受用。偶然想起太公和兄弟苦守田园，耕种度日，若不接取上山，却不把孝义黑三郎之名轻轻丧了？因此与晁葢等作别下山，来到郓城，且喜前面去宋家村不远。你看月色朦胧，朔风凛冽，正好悄悄寻路到家也。”〖行介：〗“〈混江龙〉替天行道，依然刀笔萧曹。呼保义常将姓显，及时雨浪把名标。急忙忙私放英雄先夺泊，乱纷纷广收豪杰共归巢。佳人红粉，血染钢刀；苍生白骨，魄丧江潮。智多学究，心腹相交；天王保正，坐位将摇。全凭着金沙滩水陆比边关，早认取杏黄旗马步连军校。俺想众兄弟倾心推服，只为“孝义”二字。这番接取太公、四郎上山，好不称意也。猛可里念高堂飘零故土，因此上举孤身奔走荒郊。说话之间，已到自家庄上，不免扣门则个。”〖下马敲门介：〗“开门，开门。” 〖丑衣帽上：〗“区区是宋清，绰号铁扇子。阿哥做外郎，兄弟住村里。阿哥做大王，兄弟种田地。前番刼法场，今朝休讨死，若是又归来，不如赶他去。”〖开门见介：〗“我说这时候什么人敲门，却原来正是阿哥。”〖净：〗“俺回来了，快去说与太公知道。”〖丑摇手介：〗“罢，罢。你倒不要归来，我也不去说与太公知道。”〖净：〗“却是为何？”〖丑：〗“只因你在江州做了歹事，如今本县差着都头土兵各处缉拏，专等拏着了你，便要将父亲与我一齐捉去监禁。你不如快些去罢。”〖净：〗“我在梁山，将要坐第一把交椅，专来接取太公与你上山，共享快乐，你怎么不要俺进去？”〖丑：〗“这样做强盗的快活，父亲心上原不喜欢。那些土兵现在村头村脑伺候，你快走路，不要兜搭缠帐，带累做兄弟个。”〖净：〗“这也可笑。若如此，俺却不空下山走这一遭。”〖丑：〗“这个我也顾不得。你快去罢，快去罢。”〖推净出，关门介：〗“闭门不管窓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张。”〖下。〗 〖净笑介：〗“这个呆子，本待叫他同太公上山，竟坚拒不纳，闭门进去了。俺且回到寨中，再作计较接取罢。”〖行介：〗“〈油葫芦〉俺本是搅海翻天一巨鳖，怎肯困守旧衡茅。便道刺文两颊惹人嘲，冲天气划地里寃仇报，凌云志猛可也中原扰。”〖内喊介：〗“伙计，方纔望见宋江奔到村里，大家把住村口，不要放他又逃了去。”〖内齐应介。净惊介：〗“呀，那一伙土兵分明说把住村口。这村口只一条路，俺走到那里去？且寻个所在，躱避则个。”〖急行介：〗“只索过昭关行踪巧，度函谷祸根消，听枝头鹊噪和鸦叫，急忙里凶吉转心劳。”〖下。〗 〖小旦冠帔，老旦、旦、女童、丑太保引上：〗“香风冉冉下瑶天，花雨翩翩碧落边。绿鬓朱颜尘不染，琼楼玉宇景方妍。小圣九天星主是也。赴宴瑶池，甫回殿宇，叫女童卷起纱幔，侍立左右，太保整肃威仪者。”〖老旦、旦、丑应介。净上：〗“断金亭上称雄汉，还道村中避难人。此处有所古庙，不免进去，少避片时。”〖看介：〗“呀，原来是九天星主娘娘之庙。”〖入揖介：〗“娘娘在上，俺宋江呵，〈天下乐〉只为亡命潜踪去路遥，心也波焦何处逃。那土兵追缉甚急，暂借神厨之下藏隐片时，求娘娘护庇则个。望神灵赐庇护身躯，悄冷香烟金碧，残暗窓纱尘垢飘，恰便似大虫儿卷尾蹲山坳。”〖钻桌下伏介。外、付净土兵执械提灯上：〗“要捉梁山好汉，须寻佛殿神宫。我每把住村口，不见宋江出来，一定躱在这庙里，大家进去寻一寻。”〖入寻介。外：〗“你看庙中静悄悄地，那里看见个人影？”〖付净：〗“多应在神厨底下，待我揭起帐幔看看。”〖揭帐介。丑击倒介。外：〗“这等不济，等我把火来照。”〖提灯照介。丑吹息介。外：〗“呀，怎么火多灭了？伙计，想是神道嗔怪搅扰，且再到别处寻去。”〖付净：〗“有理，快去罢，饶伊走上焰魔天，脚下腾云须赶上。”〖下。〗 〖净桌下出介：〗“惭愧惭愧。且喜土兵寻觅不着，各自去了。俺不免拜谢神圣，乗夜回山去罢。”〖揖谢出行介：〗“〈寄生草〉隐隐银河掩，昏昏北斗迢。白茫茫几处寒霜耀，黑漫漫几朶乌云罩，黄晃晃几阵飞沙冒，只俺赤淋淋腔中热血好难禁，且把青闪闪腰间利刃私藏着。”〖下。小旦起介：〗“善哉善哉。郓城宋江潜踪至此，他本天罡星下降，合当占踞梁山，聚众倡乱，这是赵宋凌替，气数当然。略显威灵，放他脱身去了。且喜山东、蓟北自有真忠真义，扫荡招安，乃一场大因果也。黄巾余孽赤眉流，地煞天罡不到头。水浒何知忠与义，莫将笔墨误千秋。”〖老旦、旦、丑同下。〗 〖净上：〗“一路行来，村中已远。山寨众兄弟又着军校迎接。俺且放心，上山去罢。”〖二杂小军执旗上，同行介。〗〈煞尾〉〖净：〗“山林事业新，水泊威名表。想当日公门潦倒，从此去舞爪排牙甘落草。遥望着聚义的堂高，正对着断金的亭造。要收拾奢遮，好汉增欢乐。恨权奸怎抛，望招安尚早。呀，顾不得老椿庭寂寞鬓毛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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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出 涂愤〖先天〗 〈羽调过曲〉〈胜如花〉〖老旦、旦乘车，二杂车夫随上。生策马同上。老旦：〗“携家去路几千，跋涉云山一片。”〖生、旦合：〗“只因他虿毒蜂芒，顿敎人车劳马倦，望迢迢归心如箭。”〖生：〗“母亲自离京师，一路行来，已近济州。料高俅那厮已不及追缉矣。”〖老旦：〗“幸远户口，渐达故乡。须急急趱行前去。”〖行介。合：〗“喜只喜重寻故园，愁只愁忙扬短鞭，咫尺烟尘，怕轻装未便。”〖生：〗“车夫，前面正去梁山泊不远，须要悄悄而行。”〖杂应介。内马铃齐响介。老旦、旦惊介。生：〗“母亲不必惊恐，那马铃声响，恐有强人出没，请母亲到前面树林中与媳妇暂歇，孩儿前去看个明白，然后再行。”〖老旦：〗“孩儿自家小心。”〖合：〗“休空惹胆惊心战，愿平安早度东川，愿平安早度东川。” 〖净策马，二杂执旗引上：〗“自家从郓城回来，将近山寨。此番既不曾接取太公，又未遇一个好汉纠合入伙，好生怏怏。”〖望介：〗“看那边一人提着朴刀，独自前来，好奇怪。头目们暂住扎，待我看来。”〖生提刀上：〗“莫讶一身都是胆，须知八面有威风。咄！你是何处强人，在此出没，快通名姓来。”〖净大笑介：〗“哈哈，好一个大胆汉子，反问我姓名。只我便是梁山泊义士宋江。我且问你，你是什么人，在此经过？”〖生背介：〗“不道那厮就是宋江，我恨不一刀把他搠翻。只是他人马众多，恐贻累母妻。且通个姓名，看他发付。”〖收刀转介：〗“实不相瞒，在下八十万禁军敎头王进。” 〖净笑介：〗“原来是王敎头，今日有缘得遇，快请过相见。”〖下马携手揖介。生答介。净：〗“久闻敎头大名，无缘拜识。今番甚风吹得到此？”〖生：〗“王进一向投托殿帅标下，只因近日高俅那厮不能容人，同家母贱内潜奔归家。不意至此，误值虎威。”〖净：〗“妙阿。高俅专权误国，妒贤嫉能。敎头弃职潜归，足见英雄志略。今日相逢，却有一言奉告，未识肯采纳否？”〖生：〗“有何见敎？”〖净：〗“宋江倡义水泊，众兄弟无不同心推服。近日敎头呵，〈大石调过曲〉〈赛观音〉离京师抛微弁，叹飘荡英雄少年。山寨虽然窄隘，尽堪歇马，不如劝敎头同上山去罢。念水泊规模初建，聚义同堂，正好缔良缘。”〖生：〗“咳！说那里话来。王进堂堂七尺，清白传家，今虽敛迹归乡，少不得还要为朝廷效力。敢把这等话污触我么？〈前腔〉你语堪嗔，词何舛，忍不住心头火燃。”〖净笑介：〗“如今现受高俅恶气，还想为朝廷効力，也是枉然了。”〖生：〗“咳！纵兔走乌飞如电，碎首捐躯，博得好名传。” 〖净：〗“敎头执意不肯落草，自古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今日相值，也非偶然。你不见林武师当初也是敎头？〈人月圆〉风雪里奔走逃残喘，火并王伦雄威展。就是花知寨、秦统制一班，多曾做过军官，无端陷害寃难辨，管有日招安名节显。敎头若肯上山，他日受过招安，与林武师等一般罢了。频频劝，惟鉴取平生忠义心坚。”〖生怒介：〗“你这些假忠假义的话，只好哄林冲、花荣、秦明这一班，怎哄得王进？我头可断，此身断不可辱，你不要认错了人。〈前腔〉男子汉匪石心难转，累世家门忠良衍，猛将热血钢刀溅，怎做得偷生多腼腆？若不肯放我过去，拚得与你迸个死活，把我一刀两断，亦所甘心。”〖拔刀欲鬬介：〗“终无怨，须索向当场一死陶然。”〖净：〗“敎头说那里话？我宋江从来不害好汉，难道今日敎头单身过此，与你争鬬不成？你既不听我苦劝，由你自去罢。只望他日相逢，须记今日一段好情罢了。头目们就此起马上山。”〖向生拱手介：〗“敎头请了。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同杂下。〗 〖生：〗“宋江那厮，被我一番激烈，已收兵去了。”〖向内介：〗“车夫快走动。”〖老旦、旦、杂车夫同上。老旦：〗“孩儿，方纔什么强人？已过去了么？”〖生：〗“母亲，不想遇着宋江那厮，花语巧言，要孩儿落草。孩儿恨不把那贼头搠翻。因见他人马众多，恐怕贻累母亲。他见孩儿执意不从，竟收兵去了。”〖老旦：〗“原来如此。儿阿，如此立志，纔不负做娘的敎训。倘被他逼勒落草，却不把忠义家声一时辱没了？”〖生：〗“如今正好到家去罢。” 一片忠心肯自磨，随何舌辨奈如何。 酒逢知己千钟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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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出 题帜〖庚青〗 〈商调引子〉〈忆秦娥〉〖小旦上：〗“临妆镜，香云一缕菱花映。菱花映，笔床乍启，砚池方净。〈浣溪沙〉晓起和风度画楼，淡烟笼日照帘钩。又是春来时候也，可销愁。郊外羽书笳吹动，闺中锦字墨云流。只恐韶光虚度矣，思悠悠。奴家扈氏，小字文姬。同胞兄妹三人，哥哥扈成，妹子三娘，各称武艺专门。独有奴家性爱词章，心耽翰墨。描余得句，谩夸谢女吟花；绣罢濡毫，欲学班姬续史。住居香林洼中，与梁山贼巢密迩。母舅祝太公与哥哥同心协力，保护村坊。妹子向许祝氏为妇，尚未于归。目下节届新春，专候哥哥整备礼物，同往母舅庄上，且待他来商酌料理则个。 〖末飘巾常服，丑女妆捧旗，同上。〗〈风马儿〉〖末：〗“村落军容缔义盟，功名未遂平生。”〖丑：〗“仗双龙，同把烽尘定，深闺姊妹，含笑乍相迎。”〖小旦见介：〗“哥哥，妹子正念新春节近，可曾备甚礼物，同往母舅处称庆？”〖末：〗“妹子，我想寻常礼物不堪称庆。前日母舅欲向独龙岗前竖立大旗，以壮威势，因此着人裁成二面在此。你道这礼物可好么？”〖小旦：〗“如此最好。”〖末：〗“三妹把来展开一看。”〖丑展旗介：〗“姐姐，你看这对旗竖立起来，我一丈青双刀匹马，纵横出入，也添许多威势哩。”〖小旦：〗“果然好一对彩旗也。〈商调过曲〉〈金梧桐〉云霞五色明，锦绣千花胜，展向空中，摇曳迎风劲。”〖末、丑：〗“飘飘日影高，荡荡征尘静。”〖合：〗“说甚赵帜堪移，背水淮阴，令看取蚩尤尽扫，威名盛。” 〖末：〗“彩旗虽好，我意欲在上面题下一联，更耀人耳目，这要劳重二妹了。”〖小旦：〗“哥哥尊命，只恐妹子笔墨粗疎，不堪壮观。”〖丑：〗“姐姐不必太谦。若要临阵厮杀，其实让小妹一筹了。这做对写字，是你长技，何不就试一试？”〖末：〗“三妹说得有理，快取笔砚来。”〖丑取介：〗“姐姐，笔砚在此，我虽然不会写字，替你磨起墨来。”〖小旦：〗“如此，妹子斗胆了。”〖丑磨墨，小旦执笔看旗介：〗〈南吕过曲〉〈东瓯令〉〖小旦：〗“携铜雀，弄管城，也学咏絮天才墨渖凝。只是题什么在上，写不尽英雄气概多驰骋，怕月旦难相称。嗄，有了。”〖写介：〗“只这一联巧句共峥嵘，传颂好威声。率意标题，恐未当哥哥之意，还求改正。”〖末看念介：〗“这一面上题的是‘填平水泊擒晁葢’，妙阿。”〖又看念介：〗“那一面上是‘踏破梁山捉宋江’，一发对得妙。”〖丑：〗“好个‘填平水泊，踏破梁山’，晁、宋二贼听见这两句，便心胆俱碎了。” 〖末：〗“求贤妹留个芳名在上。”〖小旦：〗“谨依哥哥尊命。”〖又写念介：〗“扈氏文姬题。”〖末执旗看介：〗“〈大胜乐〉香闺出语堪惊，乍挥毫心自省。但得贼党荡平，这联句便是预谶了。博得欃枪扫荡堪钦敬，麟阁上共标名。”〖丑：〗“不但哥哥藉此传名，就是妹子呵，只这吟成七步双联句，多管传遍千秋一丈青。”〖小旦：〗“哥哥妹子太过奖了。那里是词锋笔阵，专仗你旌旗壁垒，保全完整。”〖末：〗“新春已近，明日先送去竖立庄前，使那帮草寇传诵惊心。就是四方豪杰经过，也多艳羡哩！” 〖小旦：〗“两庄人物虽盛，闻得贼众十分强旺，还须寻访豪杰协助为上。”〖末：〗“久闻东京有个敎师栾廷玉，少年英武，母舅已差人聘取去了。”〖丑：〗“我也闻得栾廷玉铁棒天下无敌，不知怎生一个人物。”〖末：〗“那栾敎师呵，〈仙吕过曲〉〈解三酲〉千里征书忙迓请，况闻得年少翩翩一俊英。但得他到来，把忠肝义胆忻相订，逢大敌共长征。”〖小旦：〗“这是一龙协力山岗耸，那怕众虎同心水泊清。”〖合：〗“专相等，看指日同堂会合，绝胜班荆。”〖末：〗“我却忘了。母舅日下择吉要迎娶三妹，此番不便同去，只和二妹去罢。”〖小旦：〗“如此，小妹随哥哥一往便了。”〖丑：〗“既然不要我去，我只在自家庄上整顿军马，伺候与梁山厮杀。”〖末：〗“厮杀果要紧，只是你的佳期已近，怎得二妹也寻个英雄配偶，完却做哥哥的心事也。〈尾声〉向高堂聊称庆，几时共慰茑萝情。”〖合：〗“且把那赤帜高标颂太平。”〖末：〗“妹子把彩旗收好。”〖小旦、丑：〗“晓得。” 奇才善武与能文，一室英豪孰比伦。 且看挥毫悬日月，还思倚马待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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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出 庄庆〖江阳〗 〈正宫引子〉〈梁州令〉〖外白髯忠靖冠补服上：〗“雄心壮气老难忘，为军务旁皇。”〖生金冠披髪上：〗“森森剑佩列门墙，伴高年，逢胜景且徜徉。”〖见介。外：〗“老夫祝义，别号独龙丈人。少年曾为裨将，跋涉边庭，因主帅猜嫌不睦，挂冠而归，隐居庄上，人俱称我为祝太公。叵耐晁葢、宋江一班贼寇，占踞梁山，巢穴逼近。老夫年已向衰，壮心未已。喜孩儿祝彪，年少精勇，与扈家庄甥辈缔姻定约，誓愿扫清山寨，虽成败未可预料，只这一点孤忠，与贼辈势不两立而已。”〖杂青衣上：〗“禀太公，扈家舍人、小姐到了。”〖外：〗“快请进来。”〖杂传介。末上：〗“椒花共献南山寿。”〖小旦上：〗“柏叶同倾北海樽。”〖同见介。外：〗“蒙贤甥见赠彩旗，又得甥女标题，随着人竖立庄前，叨荣多矣。”〖末：〗“愚甥聊借题句，仰颂英风，乞恕狂渎之罪。” 〖外：〗“两庄并立，但得一战成功，不负标题预谶也。聊设杯酒，请少坐一叙。”〖生送酒各坐饮介。〗〈正宫过曲〉〈玉芙蓉〉〖外：〗“浮云事渺茫，白髪心劳攘，看依依绕膝，并捧霞觞。”〖合：〗“幸叨宅相陈春酒，共向阶庭舞彩裳。休惆怅，且陶然醉乡。喜相逢，新年骨肉颂无疆。”〖外：〗“贼众猖獗，久闻栾敎师之名，已差人往东京聘取，待他到来，自可协同破敌。”〖末：〗“母舅所言极是。〈前腔〉风尘志未偿，韬略才堪仰，愿攀麟附翼，共保村坊。”〖生：〗“栾敎师流寓京中，又无家室，自当欣然受聘，旦晚可到。一朝满拟同心会，四海还怜义气长。”〖合：〗“多欢畅，正挥戈夕阳，喜孜孜草茅聚首尽鹰扬。”〖各起介。外：〗“今日三甥女不同见过，老夫也只在目下迎娶了。〈倾盆序〉〈换头〉端详，百年事赖主张，管取两姓门阑旺。只是二甥女如此长成，又精文墨，看联句天然，彩帜方扬，怎得并效于归，共咏催妆？” 〖末：〗“愚甥久欲觅妹壻，未得其人。想姻缘何处，琴调瑟协，天付鸾凤，早相看洞房花烛遇才郎？”〖生：〗“爹爹若为表妹择配，孩儿却想得有一人。”〖外：〗“是那个？”〖生：〗“孩儿素闻栾敎师呵，〈朱奴儿〉虽则是萍踪旅况，英雄辈志气轩昂。今日择壻，正当其选。孔雀屏开列画堂，论佳壻乗龙谁让？”〖外：〗“这也未可草率。且待他来，看人物如何。”〖末：〗“母舅法眼，倘堪作合，竟求主婚便了。相依傍，恩情未央，愿喜气从天降。”〖末：〗“甥辈就此谢别。”〖外：〗“贤甥先回，须整备人物，堤防贼寇。甥女且留住几日。”〖末：〗“谨领遵命。”〖揖别介：〗“杯翻玉液心先醉，门列金戈气正豪。”〖下。外：〗“甥女同到里面去。”〖小旦：〗“多谢母舅。”〈尾声〉〖合：〗“椒花齐祝长无恙，纔转眼，梅梢月上，好把春色风光还共赏。” 香林洼内水潺湲，咫尺龙岗入画看。 但得功成正白首，福如东海寿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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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出 诲犊〖歌戈〗 〈南吕过曲〉〈秋夜月〉〖付净戎妆，二杂引上：〗“身段矬生就腌臜货，且向梁山陪末座。迎来太上皇一个，愿庄儿早破，把娇娥泄火。自家王矮虎，奉大哥将令，接取太公和四郎上山。太公执意不从，被我同手下再三逼勒，只得跟随到此。方才在酒店中，细作报说祝家庄竖立旗号，声言要踏破梁山，填平水泊，好生可恶！我闻得扈家庄有什么二娘、三娘，十分动火，趂此请大哥点发人马，打破两庄，落得掳来受用。已到山寨，小校快请太公见大哥去。”〖杂向内介：〗“太公请走动。”〖末白须拄杖，丑衣帽扶上。末：〗“堪叹天■真不肖，放火杀人甘落草。漫言积谷好防饥，不信养儿能待老。七十老翁何所求，捉头缚脚方来到。清清白白过残生，何如苦守家园好。”〖丑：〗“父亲，事已如此，少说几句罢。” 〖付净：〗“待我请大哥出来。大哥有请。”〖净黑盔袍服上。〗“〈南吕引子〉〈步蟾宫〉山林事业看看大，更共听，指麾惟我。念萧疎白髪一衰亲，今日相逢堪贺。”〖付净：〗“启大哥，太公和四郎到了。”〖净：〗“到了么？等我迎接进来。”〖出见末，跪介。末不理介。丑：〗“且到堂上相见罢。”〖扶进坐介。净叩介：〗“孩儿流荡江湖，久违甘旨。伏望父亲恕不孝之罪。”〖末：〗“你也晓得自己不孝么？人人叫你什么孝义黑三郎。我想大逆不孝，无如你这**了。我本郓城良民，你亦出身小吏，不思量安居乐业，共守本分，却犯下弥天大罪，在此梁山泊中积草屯粮，招军买马，背叛朝廷，扰害州郡。我好好和四郎耕种过活，又差着手下逼勒到来。这‘孝义’二字，只好哄众人也，哄得生身父母么？” 〖净：〗“孩儿不合身犯重罪，逃避水泊，特迎接父亲和兄弟上山，怎反怪孩儿起来？”〖末：〗“咦，我好恨也！〈南吕过曲〉〈锁窓寒〉衰年光景如梭，恨抛离安乐窝。”〖净：〗“父亲到山寨中，正好安乐了。”〖末：〗“咳，我自有良田草舍，耕种婆娑。这绿林衣饭将人玷污，算不如吞饥忍饿。”〖付净笑介：〗“太公说那里话。难道山寨快活，倒不如家中吃苦么？”〖末：〗“此番岁月浪消磨，怎免临头灾祸？”〖净：〗“父亲但请宽心，孩儿将来坐第一把交椅，父亲便是山中太上皇了。”〖末：〗“什么第一把交椅，可不羞死人了。”〖净：〗“父亲你不见众兄弟呵，〈前腔〉同心结义偏多，让区区做大哥。今日父亲到来，少不得殷勤称庆，酌酒高歌。”〖付净：〗“不要说众兄弟，就是我王矮虎，向山庄僻径迎来入伙，也博个义名流播。”〖末：〗“好一班义士，只怕这‘淮南盗’三字，正好骂名万代哩！”〖丑：〗“父亲既到此，只索安心住下罢。此来望暂寄巢窝，且学乡村高卧。”〖付净：〗“四郎说得有理。太公一路劳倦，请里面歇息。明日众兄弟做庆贺筵席罢。”〖末：〗“逆子顽妻无二样，一般无药可能医。”〖丑扶下。〗 〖付净：〗“且喜太公进去了。大哥可晓得祝家庄消息么？”〖净：〗“小校报说，祝家庄与扈家庄聚集人马，要与山寨作对。因太公到来，不曾问得详细。”〖付净：〗“那祝家庄上竖立大旗二面，写着‘填平水泊擒晁葢，踏破梁山捉宋江’，你道好不可恶么？”〖净大怒介：〗“嗄，有这等事！待我与众兄弟统领人马，扫荡那两个鸟庄，方泄此恨。”〖付净：〗“大哥不要性急，兄弟闻扈家庄上有两个女儿，好生动火，等兄弟独领一枝人马掳上山来，也不须劳动众兄弟。”〖净：〗“既如此，小校整顿人马，跟随下山。”〖杂：〗“得令。” 美色人人爱，烽火朝朝急。 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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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出 缔姻〖齐微〗 〖场上先竖旗二面介。〗〈仙吕过曲〉〈醉扶归〉〖小生上：〗“一身仗剑行何畏，端只为高山流水慰心知。早见曲曲香林绕前溪，不枉龙岗险峻含苍翠。自家栾廷玉，蒙祝太公遣人至东京聘取，因此策骞前来。且在庄前少步片时。”〖行介：〗“果然好一所庄院也。看森罗弓矢列成围，猛激动英雄气。呀，庄门首竖立大旗，有两行字在上，待我看来。”〖看念介：〗“填平水泊擒晁葢，踏破梁山捉宋江。好阿！一向闻祝、扈两庄，素怀忠义，如此标题，真足令人钦服也。〈前腔〉草茅养就屠龙技，只这惊人联句偶留题。且看后面款识是何人所书？”〖又看念介：〗“扈氏文姬题。呀，好奇怪，原来织锦闺中字偏奇，正似翩翩美女簪花体。且住，我闻扈家庄有个女子，叫一丈青，武艺出羣，不信又如此妙才。我年已弱冠，姻缘未遂，若得此女结为伉俪，也不虚跋涉了。临风遥忆笔花飞，早不觉心如醉。”〖杂家丁上：〗“欲迓名流忙下榻，乍迎远客且停车。请敎师进去，太公在庄门内迎候。” 〖小生进介。外上：〗“〈黄钟引子〉〈西地锦〉伫望嘉宾车骑，相逢且展愁眉，高才堪附风云会，漫嗟弹铗羁栖。”〖迎小生同拜介。小生：〗“齿德俱尊，湖海共推天下士。”〖外：〗“斗山并仰，蛟龙岂是蓬蒿人。”〖坐介。小生：〗“廷玉孑身流寓，承太公谬采下招，趋承恐后，实切惶愧。”〖外：〗“久仰敎师孙、吴伟略，颇、牧奇才，幸邀降重，老夫依赖实多矣。”〖小生：〗“请问太公，这几时梁山贼党消息若何？”〖外：〗“敎师，那梁山贼众呵，〈黄钟过曲〉〈啄木儿〉真凶党，假义旗，肆毒郊原烽火起。老夫虽在暮年，做不得向沙场杀贼捐躯，忍对着四郊多垒。”〖小生：〗“贤乔梓素怀忠义，适见旗上联句，已露一班了。”〖外：〗“稚子与舍甥粗知武艺，今得敎师远来，攻围冲击多奇计，同心共许忠和义，却不道万里长城偏仗伊。” 〖小生：〗“重蒙知遇，敢不尽力。只是小侄呵，〈前腔〉惭孤孑，候指麾，奔走风尘空敝屣。寄鹪鹩，俯首盐车，更念切室家无倚。”〖外：〗“尊眷今在何处？”〖小生：〗“小侄自愧飘零，尚未有室。”〖外：〗“原来如此。”〖小生：〗“飘蓬自洒青衫泪，氤氲未见鸾凤配。只落得怅望天台路久迷。”〖外：〗“老夫听敎师之言，却喜有一段姻缘在此。”〖小生：〗“既承高谊，未知何家闺女？”〖外：〗“便是所见旗上标题的舍甥女。”〖小生：〗“可是江湖上传说扈家一丈青么？”〖外笑介：〗“敎师有所不知，扈氏两个舍甥女，那三娘已许配小儿，只这第二个甥女小字文姬，〈三段子〉他年方及笄，负才华家宜室宜；你才堪独驰，况相逢心怡志怡。”〖小生：〗“只恐小侄沦落，须请敎令甥尊意。”〖外：〗“舍甥原嘱代为主婚，竟俟择吉在舍下与小儿同完婚便了。花姨月姊情相系，画堂争认风流壻，看取好合双双秾桃艳李。” 〖杂家丁上：〗“背心共识祝家字，肩上横掮扈氏旗。”〖见介：〗“小的扈家庄差报军情，梁山泊一枝人马飞逩下山，舍人与三娘已整备迎敌，请太公速发兵接应。”〖外：〗“如此，你再去打探，我这里发兵策应便了。”〖杂应下。外：〗“我料贼人必来侵扰，只是孩儿置办军器未归，我须亲自临阵一番。”〖小生：〗“太公请坐镇宝庄，小侄初来，愿领人马前去相助。〈归朝欢〉幺魔的，幺魔的，骚扰无遗，仗钧令争锋莫比。”〖外：〗“如此最好。忙前进，忙前进，结束整齐，这前茅管做同舟共济。”〖合：〗“譬如廉颇李牧多交契，军容细柳非儿戏，须博个勒燕然战胜碑。” 旅迹天涯寄一身，姻缘宿世自相亲。 暂仗骅骝开道路，会看鹰隼出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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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出 获丑〖鱼模〗 〈南吕引子〉〈一枝花〉〖丑戎妆，舞双刀，二杂执旗引上：〗“休言鎗共斧，惯把双刀舞。贼锋方动也那堪数。”〖末戎妆，执戟上：〗“画戟方天，直捣梁山路，纔显真英武。”〖小生戎妆，持棒上：〗“誓靖风尘，看一棒撑持前部。”〖丑：〗“探得梁山人马将近，待我先去冲个头阵。”〖小生：〗“贼人未可轻觑，三娘要冲锋，我与令兄分领两翼埋伏，三娘诈败，诱他追赶。那时一齐邀截，必擒贼矣。”〖丑：〗“说得有理。”〖末：〗“谨依敎师定计而行，就此起马。”〖同行介。〗〈越调过曲〉〈水底鱼〉〖合：〗“三队分驱，当先女丈夫；两旁密布，瞬息扫妖狐。”〖下。〗 〖付净戎妆，领杂小校上：〗“〈前腔〉鼓角鸣桴，梁山好色徒；强弓劲弩，一阵掳娇姝。”〖丑领杂上：〗“贼将何人，快通名来。”〖付净笑介：〗“我王矮虎好造化也。久闻扈家庄有个女将，今日撞见，想你就是扈三娘一丈青了。”〖丑：〗“我看你这矮子，想就是王矮虎。既晓得我三娘威名，还不下马受缚？〈南吕过曲〉〈大迓鼓〉区区小贼奴，谷皮三寸，醉眼模糊。料来空矮难如虎，多应摇摆倩人扶。及早归降，正好献俘。”〖付净架刀笑介：〗“且住。我王矮虎最好风月，今日撞见你，先软倒了。有句心上话，不如讲明，罢战罢。”〖丑：〗“你这厮有什么话来？”〈前腔〉〖付净：〗“我浑身体似酥，苗条身段，愿效罗敷。此番先定鸳鸯谱，同投山寨好欢娱。且慢交锋，娇喘浪吁。” 〖丑：〗“一派胡言，好生无理。还不认得三娘手段哩！快带马过来。”〖付净：〗“既不听我言，且试一阵。”〖战介。丑佯败下。付净：〗“一丈青不多几合就败去了，快赶上拏到山寨受用。”〖追下。小生、末上，接战，丑复上，混战，共擒付净介。丑：〗“且喜王矮虎被擒，贼锋已挫，皆敎师与哥哥策应之力也。”〖小生：〗“全赖三娘先声破敌，我辈何功之有。”〖末：〗“小校将他绑缚，囚禁庄上，俟捉了晁、宋贼头，会同祝家庄献俘便了。就此收兵回庄。”〖杂应介。〗 猎猎旌旗转，萧萧战马嘶。 共敲金镫响，齐唱凯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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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出 婚刼〖车遮〗 〈黄钟引子〉〈玉女步瑞云〉”〖净戎妆，二杂引上：〗“〈传言玉女〉志大心奢，堪恨一番磨折。〈瑞云浓〉须早把机谋打迭。前日差王矮虎下山攻打祝家庄，一战失利，反被一丈青泼婆娘捉去。探得今晚祝老儿迎娶那婆娘与儿子成亲，因此定下乗婚暗刼之计。已遣众兄弟假扮迎亲人役，投入扈家庄去了，专等迎娶到时，撞入祝家庄混杀起来。先通消息与王矮虎，为扈家内应，管取两庄一时虀粉。我自统轻骑下山策应，叫小校就此前去，暂札独龙岗后面伺候。”〖杂〗“得令。”〖行介。〗〈黄钟过曲〉〈绛都春序〉〖合：〗“阴谋秘诀惯成功，悄然营偷寨劫。喜气盈门，好似迷魂一阵设。花容月貌空妖冶，谁识破刀枪排列？阳台云雨，画堂鼓吹，且敎休歇。”〖下。〗 〖内作乐，照常赞礼介。小生花红，小旦冠帔外吉服，同上。〗〈出队子〉〖合：〗“良缘天结，千里萍逢情意浃，休嫌客馆枉弹铗，月下氤氲秦晋洽，一刻千金，欢娱此夜。”〖外：〗“前日梁山贼寇一战被获，料不敢复来侵犯，因此择吉，今晚与敎师、孩儿一同结婚。二甥女尚留本庄，与敎师行礼已过，专等扈家迎娶到时，再与孩儿行礼。敎师、甥女请进去，同做花烛，少倾喜筵相叙。”〖小生：〗“谨依尊命。结成鸾凤同心侣。”〖小旦：〗“缔就莲花并蒂缘。”〖下。〗 〖生金冠常服上：〗“欲图嘉礼三生好，只恐奸谋一旦深。爹爹拜揖。”〖外：〗“你今日成婚，迎娶的将到了，怎不换了吉服，反这等荒荒出来？”〖生：〗“今日佳期，不知为甚，心惊眼跳，意绪欠宁。想贼人诡计莫测，前偶然战败，万一乗我家热闹，暗做偷营刼寨之事，也未可知。爹爹还该堤防为上。”〖外笑介：〗“孩儿你说那里话来。〈闹樊楼〉绿林一战威风折，敛形逃影，胆寒心裂。他断不敢再来，何必如此害怕？凯奏方传捷，壮气休怀怯。今日呵，羡乗龙佳遇，喜飞鸾良会。早安排听琴调瑟协，怎生的意悬悬，色惶惶，把愁肠系切？”〖生：〗“虽然如此，只恐变起仓卒，孩儿到底放心不下。〈滴滴金〉佳期会合多欢悦，恐风浪惊天吴与越。多应好事翻成拙，这姻缘空订也。”〖内鼓乐介。外：〗“你听鼓乐之声，新人到门了。不要说这不吉利话。笙歌闹热，喜孜孜好将珠翠揭，银河早涉，赛过填桥令节。” 〖丑吉服花轿，老旦喜娘，末掌礼，小生、旦乐人内戎妆同上。〗〈南吕过曲〉〈浣溪沙犯〉〈浣溪沙〉〖合：〗“香车送，灯影彻，耀团团氷轮皎洁，倩凤曲鸾歌将佳景写，试开怀齐听者。〈啄木儿〉乍思量战动香云贴，细描摹战罢灵犀泄。〈玉漏迟〉总逗引柔肠媚舌，好趂花烛下弄风流真畅绝。”〖众：〗“这里是祝家庄了。我们齐进去。”〖各脱衣露刃，直入介。小生、末、旦共擒住外、生介。外：〗“不好了，果中贼人之计了。这班是贼党什么人？”〖末：〗“我便是浪子燕青。”〖小生〗“我是圣手书生萧让。”〖旦：〗“我是铁叫子乐和。”〖老旦：〗“只我是母大虫顾大嫂。”〖外：〗“不听孩儿所言，被这班贼子暗算，真天亡我也。” 〖净上：〗“不施万丈深潭计，怎得骊龙颔下珠。”〖众：〗“且喜大哥也到了。”〖净：〗“我将人马屯札，等你每消息，喜得已成功了。怎生王矮虎还不见来？”〖付净抱小旦上：〗“〈黄钟过曲〉〈三段子〉身躯半橛，脱将来真快活。腰肢一捻，乍相逢忙抱拽。区区矮劣，全凭帮手多雄杰。掳娇娘今夕正风月，急忙裹魂飞火爇。大哥，好快活，扈家庄俱扫荡了，只走了扈成一个。二娘从后门逃出，被我拏住。如今三娘也在此，趂众兄弟做掌礼喜娘，大哥把两个多赐与兄弟做亲罢。”〖净笑介：〗“你且不要性急，燕青、萧让过来，把两个婆娘先押去，交与太公收管，待我回山发落。”〖末、小生：〗“晓得。”〖押小旦、丑下。〗 〖净：〗“兄弟每带祝老儿父子过来。”〖众应，带外、生，各背立介。净：〗“我且问你，你说要‘填平水泊，踏破梁山’，今日被擒，有何理说？”〖外：〗“我一时蒙懂，误中奸计，只早受一死罢了。”〖净：〗“你看我人强马壮，所向无敌，谅一两个鸟庄，干得甚事，却敢作对？劝你父子不如随我上山入伙罢。”〖外：〗“唗！你那千刀万剐的贼头，不晓得我父子心性么！〈滴溜子〉平生的，平生的忠心共挟。寃家的，寃家的前生宿孽。孩儿，罢罢，我和你今日父子殉节，也不枉流芳百世。说甚保身明哲，看取父与儿真豪侠，博得个声名远表扬墓碣。”〖生哭介：〗“爹爹啊。〈下小楼〉叹嗟寃仇怎雪？”〖外：〗“事已如此，你也不必悲泣，恋残生空惨咽，洒然夺取钢刀掣。”〖共夺老旦、旦刀介。生合：〗“从此独龙岗上，双双并记忠烈！”〖各自刎，下。〗 〖净：〗“不想那父子如此激烈，竟双双自尽了，可骇可畏。众兄弟，大家拜他一拜。”〖付净：〗“大哥要拜，我等便也拜。”〖拜介。〗〈永团圆犯〉〈永团圆〉〖合：〗“从容就义心肠决，奋青萍流碧血，九天忠魄，光芒射斗，山摇氷霜冽。忙忙拜迭，望伊早早生天阙。力尽心空竭，浮生幻灭，总留得香名揭。”〖净：〗“愿太公父子念宋江呵，〈闹樊楼〉避罪多阴谲，冒犯来行窃。〈望吾乡〉望灵魂长抛撇，展转心恐吓，〈永团圆〉只怕觅巢穴。”〖付净笑介：〗“大哥怎向他说这惧怕的话？”〖净：〗“你不晓得，忠烈之人一灵不散，倘日后寻着我，便当不起。不如先祷告一番，可分付小校好好盛殓安葬。”〖付净：〗“晓得。”〖净：〗“两庄俱破，可惜栾廷玉、扈成不知逃往何处。〈余文〉向来好汉多收折，这两个飘然远别。”〖付净：〗“大哥不要记挂他了。只快快同回山寨，兄弟做亲要紧。笑吟吟早趂着好良宵，把夫妻鱼水接。”〖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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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出 激遯〖萧豪〗 〈双调过曲〉〈琐南枝〉〖小生持棒，急上：〗“良宵里杀气高，鸾凰两边惊骤抛。堪叹平日英雄，只影轻如鸟。我栾廷玉与扈家二娘方行合卺，不料贼人乗机混乱，可怜太公父子一时殉节，二娘逃窜，被他同三娘俱掳去了。”〖泣介：〗“我那妻阿，本待奋勇冲锋，打探消耗，又恐孑身，并遭毒手。为此含忍潜逃，只得直往延安，寻哥哥王敎头，启请大队官军报仇雪恨。且急急趱行前去。”〖行介：〗“心转伤，怎禁行步杳，但愿望西秦早驰到。”〖下。末挂剑，急上：〗“〈前腔〉〈换头〉凄凄鴈声叫，只见山岗月色飘。蓦地风波惊起，宁可脱却牢笼，慢把寃仇报。自家扈成，送三妹出门，蓦听得祝家庄内贼兵混乱，正欲前往救援，又被贼众蜂拥而入，一家被难，只苦苦逃得此身。母舅父子殉节，想两个妹子必遭陷害。未知栾敎师存亡若何？如今无家可归，敎我一身怎做得杀贼报仇之事？可痛可恨。”〖望介：〗“呀，那急急走来，正是栾敎师，且等他来计议则个。” 〖小生急上：〗“忙向前只恐孤影遥。”〖末：〗“呀，X然是妹丈。”〖小生：〗“呀，元来是大舅。”〖同揖介。合：〗“乍相逢，两下里共悲恼。”〖末：〗“妹丈不道两庄顿遭惨变，我和你虽留得此身，却投那里去好？”〖小生：〗“大舅，我恨不奋力杀贼，为太公父子报仇，只是如今呵，〈二犯孝顺歌〉〈孝顺歌〉家业散，骨肉凋，纷纷队伍何处招？我有结义兄长王敎头，在延安经略军前，且和你前往投奔，以图机会。〈五马江儿水〉痛哭秦廷，博得怨泄仇共消，统雄军健马，再挂征袍。”〖末：〗“既然王敎头在延安，连夜同去，启请官军，便可埽除贼寇了。〈琐南枝〉且驰驱，宁惮劳，漫追思，空痛号。”〖小生：〗“两个令妹俱被掳去。”〖泣介：〗“想起匆匆花烛，不道一旦分离至此。”〖末：〗“我道舍妹必遭陷害，果然俱擒拏去了。〈孝南枝〉〈孝顺歌〉情悲切，气欝陶，寻思不禁泪两抛。”〖泣介：〗“可怜兄妹忽分飞，那更夫妻转萧条。”〖小生：〗“大舅且勿悲伤，冲冠鬓毛，和你同叩军门，忙寻远道。但得荡涤妖氛，有日重谐好。”〈琐南枝〉〖合：〗“心上人去路迢，愁上愁怎忘了？”〖末：〗“就此急急同去罢。” 两家骨肉顿分离，却值天南地北时。 夫妻本是同林鸟，患难方来且各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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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出 贞矢〖先天〗 〈仙吕引子〉〈金鸡叫〉〖小旦上：〗“烽火留残喘，想才郎别离迢远。”〖丑上：〗“命里姻亲多遭蹇，撇下人儿，敎我怎消遣？”〖小旦：〗“妹子，我和你同日于归，突遭奇变，被贼人拘留在此。母舅父子一时殉节。不知哥哥与我官人怎生下落？”〖泣介：〗“倘贼众不良，拚得以死自誓罢了。”〖丑：〗“姐姐，你与栾姐夫已经配合，今虽飘散，或者还有重逢之日。只可怜妹子好好一个丈夫登时逼弃。如今拘禁，怎生捱过日子？”〖小旦：〗“如此说来，你莫非有他意么？”〖丑：〗“妹子与祝郎原未交拜结亲，况已身故，看那宋江假仁假义，倘要妹子另嫁别人，”〖笑介：〗“只得顺从他了。姐姐休见怪。”〖小旦：〗“咳，妹子你说那里话来。〈仙吕入双调过曲〉〈沉醉东风〉痛飘零，共离故园。矢贞洁，命悬如线。遥忆着好姻缘，玉碎珠捐，怎做凤求凰，白头重恋？”〖丑：〗“姐姐这般说，敎妹子终身守寡不成？”〖小旦：〗“咳，妹子你好痴心也！”〖泣介：〗“为夫泪涟，为兄泪悬，何妨撇丧残生免挂牵？” 〖付净上：〗“〈园林好〉想娇娃双双未眠，念鳏夫心慌足软。我王矮虎掳得扈家姊妹，被大哥托与太公收管，亲近不得。今乗他睡熟，悄悄摸到房中，成其好事，有何不可？”〖行介：〗“咫尺银河不远，须早把鹊桥填，休浪掷正芳年。这里是了，且闯将进去。”〖入介。丑：〗“呀，王头领来了。”〖小旦：〗“你这贼子，昏夜到此何干？”〖付净笑介：〗“两位小娘子，我王矮虎想慕娇姿，今得天付良缘，同归山寨，望各赐片刻之欢，永缔百年之好。”〖小旦怒介：〗“唗！你这等无礼么！〈江儿水〉堪恨豺狼辈，一时火欲燃。你杀人暗把奸谋献，欺人又把淫词煽。”〖丑：〗“姐姐，既在此间，少说几句罢。”〖付净：〗“还是三娘有窍。”〖小旦：〗“妹子怎么也这等说？你对人怎把胡言劝？”〖付净：〗“我好意求你，你执意不从，等我翻转脸来，一刀一个，不怕飞上天去。”〖拔刀介。小旦：〗“嗄！你道我扈文姬是怕死的么？一点贞心难变，快把刀来，好仗青锋，拚得淋漓血溅。”〖夺刀欲刎介。丑拖住介：〗“姐姐怎这等使性？”〖付净急介：〗“阿呀，我是取笑，怎认起真来？大哥托付太公收管你，若自死了，我怎当得起大哥军法？”〖同丑夺小旦刀介。〗 〖末拄杖携灯上：〗“〈五供养〉梦魂展转，叹潦倒衰龄，山寨流连。呀，为何如此光景？”〖小旦哭介。末指付净介：〗“你这矮贼，又胡行乱做了。奸心来哄骗，激怒哭声喧。”〖付净：〗“不瞒太公说，我不合动了虚火，悄地到此，指望暂图欢会。谁想二娘坚执异常，哀求千万，只落得冒白刃空翻颜面。”〖末：〗“好阿，是一个贞烈女子。那三娘便怎么？”〖付净笑介：〗“且喜三**二娘不同，他见姐姐寻死觅活，正在这里解劝。看一种乔模样，倍缠绵，都应琵琶堪抱过他船。”〖末：〗“原来如此。二娘你自进去，有老汉照管，但请宽心。”〖小旦：〗“芳心自比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下。〗 〖末：〗“三娘过来。我听不肖子要把你姊妹拣一个配王矮虎。难得你姐姐如此贞烈，只索罢了。你便趂此良夜，与他结了亲罢。”〖丑：〗“虽承太公美意，只是我堂堂妇人，嫁这一个腌臜矮子，可不辱没了人？”〖末笑介：〗“这也罢了。〈玉交枝〉一番胡串，又何须齐眉并肩？嫦娥天半威风现，笑牛郎仰捱欢燕。”〖付净笑介：〗“前日交战，偶然输与你，不是我夸口，如今枕席上呵，能征惯战非浪言，只怕吁吁香汗求饶免。”〖丑：〗“啐！你不记得我手段么？缚将来军中那边，少不得捉将来房中这边。”〖末：〗“不要取笑，你两个快交拜起来。”〖丑：〗“难道喜娘、掌礼俱不用？”〖末：〗“喜娘、掌礼前番受了他惊吓，如今不要劳动他罢。” 〖付净、丑各笑介：〗“既如此，太公请台坐，我夫妇就此拜见。明早拜见大哥罢。”〖同拜介。〗〈川拨棹〉〖合：〗“缘非浅，嫁鸡来还嫁犬，好一似交颈文鸳。好一似交颈文鸳，待明朝重开喜筵。这良姻皆在天，喜相逢宁偶然。”〖末：〗“你两个自进房去罢。”〖付净：〗“莫笑两员皆战将，弄成一对好夫妻。”〖扯丑诨下。末：〗“看那一丈青欣欣同王矮虎进房去了，好个二娘千贞万烈，老汉在此，须留心照管，保全他终身。倘日后夫妇重逢，也是一桩阴德也！〈尾声〉青蝇白璧浑无腆，似别鹤分鸾凄怨，只博个贞洁香名万古传。” 洞房堪笑共欢娱，须记罗敷自有夫。 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见两般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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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出 骂堂〖江阳〗 〖场上先悬忠义堂匾额介。〗〈鹧鸪天〉〖老旦法冠绛服上：〗“呼风唤雨鬼神惊，”〖生头陀僧服上：〗“醉闹禅堂旧有名。”〖外虬髯戎妆上：〗“共说大刀真壮勇，”〖小生短须戎妆上：〗“争看青面更狰狞。”〖合：〗“梁山上喜同登，一时聚首缔心盟，今朝忠义开堂出，酌酒欢呼意气生。”〖老旦：〗“自家公孙胜是也。”〖生：〗“洒家鲁智深是也。”〖外：〗“自家关胜是也。”〖小生：〗“洒家杨志是也。”〖外：〗“我等自从纠聚梁山，好生兴旺。近因晁天王身故，共推宋公明为主。昨奉令，将聚义厅改为忠义堂，专候大哥升帐称贺。”〖众：〗“酒席齐备，一同传请便了。大哥有请。” 〖净袍服，旦、小旦军校引上：〗“〈南吕引子〉〈上林春〉啸聚多年，气雄心壮，重整顿规模兴旺。弟兄济济多材，头领推尊无上。”〖众见介：〗“大哥叅见。”〖净：〗“众兄弟少礼。”〖众：〗“大哥初登尊位，改立堂名，弟兄们悉遵约束，另换规模。愿进千秋之觞，共庆一堂之盛。”〖净：〗“承列位情联异姓，谊胜同胞，千秋一堂，愿与众兄弟共之。”〖众：〗“小校看酒来。”〖内作乐，众送酒同坐饮介。〗〈南吕过曲〉〈香柳娘〉〖合：〗“正良辰举觞，正良辰举觞，淋漓佳酿，酒逢知己欢无量。况追随雁行，况追随雁行，意气实难忘，情谊真堪奖。对星稀月朗，对星稀月朗，陶然醉乡，雄怀舒放。”〖各起介。净：〗“这聚义厅不过啸聚本色，今改为忠义堂，纔见我等事业，与向来绿林乌合大是不同。”〖众：〗“大哥高见，众兄弟增荣多矣。”〖净指匾大笑介：〗“今日好不洒落也。〈前腔〉看标题在堂，看标题在堂，清风堪仰，煌煌忠义归吾党。”〖合：〗“喜孜孜气洋，喜孜孜气洋，两字细端详，千载皆推让。岂区区草莽，岂区区草莽，名高姓扬，传留天壤。” 〖末内嚷介：〗“好个忠义堂，可不羞杀人也！”〖净惊介：〗“呀！太公出来了。”〖末拄杖上。众：〗“今日特备杯酒，与大哥称贺。太公请同坐，畅饮一回。”〖末：〗“呸！我那里要吃什么酒！只问你每，这‘忠义’二字怎么解？”〖净：〗“这‘忠义’二字，孩儿新改题堂额，父亲为何发怒起来？”〖末冷笑介：〗“〈前腔〉你心儿忒狂，你心儿忒狂，滔天无状，如何擅把佳名攘？从来忠臣义士，尽心报国，大节凛然，你这班背叛朝廷之人，忠在那里？义在那里？笑无知夜郎，笑无知夜郎，恣意恁强梁，枉做乔模样。我没有什么出气，只把这二字抹倒罢了。逞凶邪孟浪，逞凶邪孟浪，洗涤肺肠，好凭藜杖。”〖将杖搠匾介。众拖介：〗“太公，使不得！” 〖净：〗“父亲宁把杖责治孩儿，若抹倒‘忠义’二字，敎孩儿怎生做人？”〖末大笑介：〗“你也晓得不忠不义难以做人。如今混账，把这二字哄着谁来？”〖又搠堕地介。净背介：〗“咳，我好痴心也。〈前腔〉枉妆魔弄腔，枉妆魔弄腔，交游偏广，声名到底成虚谎。”〖末：〗“什么忠义，好笑好笑。”〖净低唱介：〗“这机锋怎当？这机锋怎当？鬓髪已如霜，口舌难相谅。只得求他少说几句，掩饰目前罢。”〖转跪介。众同跪介。净：〗“孩儿不肖，有负父亲训诲。求看众兄弟面上，宽容饶过罢。”〖众合：〗“望消除罪障，望消除罪障，欢情未央，齐齐稽颡。”〖末：〗“罢罢，你这班不忠不义，少不得千秋万世自有公论，何苦与你争论。”〖大笑介：〗“快活快活，骂得畅。”〖下。〗 〖净：〗“羞杀我也，气杀我也。今日新改忠义堂，被父亲一番辱骂，只怕这‘忠义’二字，真个承当不起。”〖众：〗“大哥说那里话。大哥平生忠义，无不推服。太公从来执性，那里顾得他。如今初正位次，还求把号令申饬一番。”〖净：〗“向来分派职守，各自遵依。只有山前酒店，须添设管理。小校，传王矮虎、扈三娘听令。”〖付净、丑上：〗“被底鸳鸯生巧浪，帐前罴虎逞威风。大哥叅见。”〖净：〗“传你夫妇到来，只为山前酒店关系紧要，今着你二人前去添设管理，须小心在意。”〖付净、丑：〗“兄弟夫妇，蒙大哥恩谊，既奉差委，敢不一一遵依？” 〖净：〗“你且听我吩付。〈仙吕入双调过曲〉〈锦衣香〉茅店中青帘扬，草舍前红妆望。休言美酒兰陵，神欢心畅，安排蒙汗此中藏。”〖付净：〗“这兄弟理会得。”〖净：〗“你此去呵，依山建立，倚水开张。听水亭号箭，向芦花往来推荡。好汉休轻放，军机潜访，须知是留心做眼，风声全仗。”〖付净、丑：〗“得令。”〖净：〗“号令已毕，趂此月夜，与众兄弟相送下山。”〖众：〗“谨依大哥尊令。”〖行介。〗〈浆水令〉〖合：〗“望氷轮团团雪亮，照溪流影影苍茫，刀鎗齐列满山岗，沿村酒馆，一番重创，休轻忽，莫乱忙。中军号令应非爽，夫和妇，夫和妇，捉对成双，兄和弟，兄和弟，假扮乔妆。〈尾声〉堂名忠义原无恙，整饬机谋停当，且慢说赦罪招安愿受降。”〖下。〗 宣和谱卷上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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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庐新编宣和谱传奇卷下 第十五出 忠略〖真文〗 〈仙吕引子〉〈探春令〉〖外三髯冠带，二杂执旗引上：〗“分符五马荷君恩，秉丹心忠悃。望东南海峤，惊烽火，早访觅真英俊。壮志冲天气吐虹，一麾五马镇山东。黄堂共仰氷壶皎，瀚海欣沾化雨同。下官张叔夜，字稽仲，信州永丰人也。由恩荫起家，迁知海州军事。目下淮西、河北、江南一切盗贼，在在窃发，下官既承王命，纵未经仗剑登坛，宁敢效赋诗退敌？只今走马上任，闻得梁山贼众正尔猖狂，可叹朝廷无人，每轻言招抚。下官莅任方始，须索练兵选将，为战胜殄灭之计。且待各役到来，预为筹划则个。”〖生吏，小旦门子，二杂皁隶上：〗“旧役奔波经道路，新官风采满郊原。”〖叩介：〗“海州吏书各役，叩见老爷，有花名手本呈递。”〖杂接送外看介。外：〗“你每远来迎接，本府正要访问。那梁山贼众，近来声势若何？”〖生众：〗“老爷听禀，那梁山贼众呵，〈仙吕过曲〉〈皁罗袍〉占踞山岩高峻，望茫茫芦荻，乱隐湖滨，啸聚成林任纵横，官军缉捕难亲近。”〖外：〗“那邻近地方，也被他扰害么？”〖生众：〗“贼寇恣行刧掠，只近日，祝、扈两庄便伤心惨目了。可怜旧家父子捐躯丧身，更有新婚夫妇忙逃乱奔，眼见得连年杀戮经州郡。” 〖外〗“贼人如此横行，闻之发指，下官今日到任，必须召集一二健将，纔可保全危疆，埽除巢穴。不免将榜文一路晓谕，然后约齐援师，协同进兵。吏典过来。”〖生应介。外：〗“我有榜文一道，招募义勇，你将去前途张挂。倘有应募之人，伺候本府到任相见。”〖生：〗“嗄。”〖外：〗“且听我吩付。〈前腔〉草泽鱼龙多混，想天生豪杰，志慕风云，一旦弹冠肯从军，功成指日悬金印。”〖付榜介：〗“你将此榜呵，抄誊张挂，不论通衢近村，若遇那好汉子，殷勤延接，休问征夫旅人，须索招留幕下来投顺。”〖生：〗“老爷吩付，小的便抄写晓谕便了。忙捧征书迎杰士，好悬名榜待英才。”〖持榜下。外：〗“吩付各役，就此起行。”〖众应，同行介。〗〈仙吕入双调过曲〉〈五马江儿水〉〖合：〗“千里征轺相引，一心欲靖妖氛，看油幢风转，皁葢云分。须念彤廷简命新，恨关河惊扰，地暗天昏，不过潢池亡命，釜底游魂。但敎奋勇荡烟尘，齐心协力，绝迹超羣，指顾成功，投戈补衮。”〖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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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出 留养〖先天〗 〈仙吕引子〉〈卜算子〉〖旦上：〗“夫壻悔长征，姑病多偃蹇，遥望关山旅梦牵，甘旨宁嗟怨。奴家李氏，自从丈夫前往延安，杳无消息。婆婆朝夕悬念，染成一病。倘丈夫逗留不归，转加沉重，如何是好？适间午睡方醒，不免暂扶起来，劝他宽解则个。”〖扶老旦病衰上。〗〈番卜算〉〖老旦：〗“寂寂闭蓬门，梦绕天涯远，病魔偏惹老年人，祗觉精神倦。”〖旦：〗“婆婆今日身子宽畅些么？”〖老旦：〗“梦魂颠倒，心绪不宁，怎得宽畅？”〖旦：〗“儿夫一去许久，早晚必归，婆婆且自宽怀。”〖老旦：〗“我那王进的儿阿，”〖泣介：〗“〈仙吕过曲〉〈桂枝香〉行装初办，抛离庭院，那更燕去鸿来，不觉时移物变。念西风似剪，西风似剪，愁肠千遍，泪痕飘霰。”〖旦：〗“婆婆免忧煎，那些个日近长安远，管取欣欣归故园。”〖老旦伏桌介。〗 〖生冠带，二杂随上。〗〈不是路〉〖生：〗“亟整归鞭，为忆慈闱魂梦燃。”〖杂：〗“老爷回府了。〖生：〗“你每回避。”〖杂下。旦出介〗“呀，果然官人回来了。欣相见，灯花昨夜果娟娟。”〖生入介：〗“母亲在那里呀？叩堂前，为甚萧然静卧难辨？”〖旦：〗“婆婆近日心绪不安，染成一病，因此弱息依稀倚枕眠。待我轻轻唤醒他来。婆婆，官人回来了。”〖老旦醒介：〗“嗄，我儿回来了么？”〖生跪介：〗“是孩儿回来了。愁难谴，看容颜非复当时健。”〖背泣介：〗“好敎我泪流难咽，泪流难咽。”〖老旦：〗“我儿，怎么直至今日回来，做娘的好不牵挂也。”〖生：〗“孩儿久违膝下，只因种经略留在军前，题授游击之职。思念母亲，暂得告假。未知体中安否若何？”〖老旦：〗“儿阿，只因你去久不归，日夕悬念，这几时心神恍惚，肢体疲倦。且喜你已得官职，只恐做娘的病势淹留，如何是好？”〖仍伏桌介。〗 〖生泣介：〗“娘子，母亲这病几时起的？”〈长拍〉〖旦：〗“只为渺渺离情，渺渺离情，重重愁绪，朝夕怎生安便？因此心灯常炽，意蘂偏结，闷恹恹病态缠绵。”〖生：〗“曾用过药么？”〖旦：〗“汤药但无缘，怕破欎消愁，庸医难援。怎得苦口良方国手展，扶晚景，感苍天。依奴家意中，官人须再家奉侍方好。定省晨昏相勉，好调羹尝药，共保安然。”〖生：〗“我岂肯恋此微官，远离左右？如今着跟随人役禀复种经略，且待母亲病愈，再定行止。〈短拍〉白髪萧条，白髪萧条，儿心展转望西秦，难傍高轩，闭户暂流连，忍把那前程贪恋，异日重瞻棨戟，且看取欢笑北堂萱。” 〖旦：〗“官人主意极是。但婆婆体中需良医调治，还该用心寻访。”〖生：〗“闻得有个神医安道全，住居建康，欲自去延请，母亲在家，又放心不下。”〖旦：〗“既有神医，该作速去请。婆婆大势无妨，奴家小心奉侍便了。”〖生：〗“和你扶去安息，明日宛转说知，然后前往。”〖同旦扶介：〗“母亲到里面安置罢。”〖老旦起介：〗“儿阿，今日见了你，顿觉宽解，适纔这一回好睡熟也。〈尾声〉欣会合亲儿面，正梦遶华胥平善。”〖生、旦合：〗“但愿早仗刀圭，把宿疾痊。” 征骑初归慰老亲，依依绕膝孝心真。 但得药医无恙病，宛如佛度有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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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出 窃酿〖齐微〗 〖付净上：〗“人人说道强盗长，惟我区区忒郎当。杀人只好齐腰过，放火从来摸壁行。连头带脚不满三尺，捱肩擦背枉弄一场。短橛橛好似开大门个爆杖，跳钻钻活像磨灶角个獐狼，阳谷县里武大郎，是我结识个同辈；虎邱山前王主簿，是我通谱个尊行。堪笑空来梁山泊上称好汉，还亏配子天边长。介个敝房，仰起面孔，刚刚望着腰里；伸长臂膊，几几摸到奶傍。且喜渠有双刀，我有单鎗。肚里肐 ，虽然妄谈我短；身边摇摆，只好靡恃他长。闲话少说，我夫妇蒙大哥差遣，在山前添设酒店，闻得朝廷差陈太尉赍御酒诏书前来招安。想招安有甚好处，趂他到此，弄个计暗算他一番，然后等他到山寨，去落得大家招安不成。且等三娘出来，与他计议。” 〖丑上：〗“休道插花来卖酒，且看带剑去当垆。”〖见介：〗“曾开张店面么？”〖付净：〗“已吩付火家开张了。有一件事，专等你商量。”〖丑：〗“有什么事？”〖付净：〗“陈太尉赍诏书御酒前来招安。我看大哥口里说招安，心上原不愿，等他到店中，把蒙汗药酒弄倒他，耍他一耍，有何不可？”〖丑：〗“有理。和你去安排停当，待他来发付便了。大家排设机千套，好汉消磨酒一杯。”〖同下。〗 〖小旦太监蟒玉，二杂捧诏挑酒引上：〗〈中吕过曲〉〈粉孩儿〉〖合：〗“遥遥的望梁山烟水里，捧丝纶诏命远投淮济。尚方酿就初熟时，荷天恩遍赐淋漓。”〖杂：〗“公公，前面是梁山泊开设酒店，我每路上劳顿，且到那里暂歇片时。”〖小旦：〗“这也使得。”〖行介。合：〗“向前途聊息驱驰，看茅店依岭临水。”〖付净、丑上跪介：〗“梁山泊酒店头领王矮虎、扈三娘，迎接太尉。”〖小旦：〗“起来起来。”〖付净：〗“太尉一路辛苦，且到小店暂时歇息，然后上山罢。”〖小旦：〗“咱从京师来，十分劳倦，正要歇息片时。那孩子每已饿得慌了，有什么现成酒饭，把来用些。”〖同入坐介。〗 〖付净：〗“山寨中整治筵席款待，只恐公公饥渴，且将就用些。但伏侍不周，望公公恕罪。”〖小旦：〗“好说。”〖付净：〗“三娘把酒肴整治出来。”〖丑应介。小旦：〗“下酒的随意，只酒便荡热些。”〖丑：〗“晓得。”〖背介：〗“那没膫子的不晓得，药酒荡热更来得快，拏一壶沸滚的与他便了。”〖虚下，取酒上：〗“太尉，酒荡热了，先拏在此。”〖付净斟送介：〗“太尉请酒。〈红芍药〉逢胜景且进三杯，赛兰陵琥珀光辉。”〖小旦饮介：〗“好酒，好酒，再斟来！”〖付净又斟介：〗“太尉请饮，待我也奉敬二位几杯。”〖小旦：〗“那孩子每，把大碗赏他几碗罢。”〖付净：〗“太尉说得有理。三娘，取大碗来。”〖丑取大碗，同付净送杂介：〗“二位自然是好量，多吃几碗。”〖杂：〗“多谢多谢。”〖连饮介。付净、丑：〗“一任你空心暂欢饫，又何妨放怀同醉。”〖杂：〗“果然好酒！”〖付净又斟，杂又饮介。小旦：〗“酒味虽好，只是吃下去便有些醺意起来。”〖杂：〗“便是小的每，也只想要睡。”〖小旦：〗“从来不晓醉如泥，怎今番眼昏头坠？”〖付净：〗“太尉不妨事，就是醉了，在此略睡一睡，何如？黑甜乡好梦徘徊，酩酊后须觅乐地。”〖小旦、杂各醉态介。付净：〗“倒也，倒也。”〖小旦、杂各倒地睡介。〗 〖丑拍手笑介：〗“好阿！〈正宫过曲〉〈福马郎〉霎时流涎鼻又涕，不觉颓然昏沉矣。”〖付净：〗“说甚逢知己，早做了千钟少，六魄迷。这酒比黄泥岗上卖的也差不多。且喜三个又着了道儿。这是山中美醐醍，只敎你身共首软成堆。三娘，他每多睡熟了，现放着一担御酒，和你开他一坛，大家尝一尝。”〖丑：〗“有理，就此开起来。”〖同开坛取酒饮介。付净：〗“妙阿，这酒委实好吃。”〖连饮介。丑：〗“我与你同吃，这一坛那里济事？连那一坛也吃了罢。”〖付净笑介：〗“这等，再开起来。”〖又同开坛饮介。付净：〗“好快活，吃得爽利。〈中吕过曲〉〈耍孩儿〉喷鼻馨香多乐意，不必杯和斝，顷刻里倒瓮倾罍。吃便吃得好，把什么装在里面，方掩饰得过？”〖丑：〗“有一桶淡白酒在那里，取来装好，与弟兄们尝一尝，自然大家发恼起来。”〖付净笑介：〗“有理，这纔耍得好。”〖同取桶内酒装介。合：〗“村醪滴流，清淡无余气。笑此番掇赚浑儿戏，难认取中山味。” 〖付净：〗“如今原把来封好，装在担里去。”〖丑同装入担介。〗〈会河阳〉〖合：〗“管甚封黄御笔标题，原挑一担没差池。”〖付净笑介：〗“他吃了我的药酒，我与你吃了他的御酒，只算拽直罢。顽皮弄盏传杯，鼓唇燥脾，还胜把空坛闭。”〖丑：〗“那诏书不要动他罢，也耍得彀了。”〖合：〗“诏儿仍封好，休轻弃。酒儿仍贮好，多牢系。”〖小旦醒介：〗“嗳哟，好醉也。”〖付净笑介：〗“太尉吃不多酒，却睡了这一会。”〖小旦：〗“想是吃了饿酒，一时睡去，几乎悞了公事。那两个狗头还睡在那里？”〖踢杂介：〗“还不快起来！”〖杂醒起介：〗“阿呀，好酒！”〖小旦：〗“狗头还说好酒，怎么只管睡去了？”〖杂：〗“公公一齐睡倒，怎只说小的每？”〖小旦：〗“唗！胡说。还不把诏书御酒收拾上山，看那皇封没有损坏么？”〖丑：〗“太尉，我和丈夫在此照管，那个敢损坏？” 〖付净：〗“如今待我放一枝响箭到金沙滩去，那边自有船来迎接上山。”〖小旦：〗“如此最好。”〖付净向内放箭介。杂摇船上：〗“〈缕缕金〉冲芦岸，过沙溪，只听一箭响，棹如飞。想是招安到，莫敎稽滞。看孤帆鼓动趂风吹，仓忙早相会，仓忙早相会。”〖到介。付净：〗“号船已到，请太尉同二位上船。”〖小旦：〗“孩子每，把诏书御酒放好船内，同上山去。”〖杂应介。付净：〗“太尉前去，大哥与众兄弟自在山前迎接。我夫妇随后上山来，伺候开读，也要吃几钟御酒哩。”〖小旦：〗“这个自然。咱在那里相候，晓起只随仙仗转，醉余犹带御香来。”〖杂摇船，小旦、二杂同下。〗 〖付净、丑笑介：〗“那太监吃了好酒，睡了半日，不知御酒已被人搠换了。〈越恁好〉一番偷换，一番偷换，神鬼总莫知。说甚梅花竹叶纔沾口，好惊疑，空负了天厨御馔添旧醅，博得沉沉欲睡。”〖丑：〗“你也想睡，恐怕也尝了蒙汗药了。”〖付净：〗“实是好酒，比山寨中好过几倍。”〖丑：〗“如今和你上山去，看弄甚把戏出来。”〖合：〗“军营内怎禁得多烦喙，钦差辈怎免得多贻戾。”〖付净：〗“收拾过店面，快些去罢。〈尾声〉偶然盗弄须臾际，佳酿原来空浪携。”〖丑：〗“这番招安，多应不成了。只落得眼饱当筵，怎禁腹内饥。” 饶伊奸似鬼，吃了洗脚水。 招安弄不成，大家心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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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出抗招〖尤侯〗 〈黄钟过曲〉〈神仗儿〉〖净袍服，生僧妆，老旦道妆，同上。合：〗“皇恩遍覆，皇恩遍覆，想旌旄驰骤，把黄门拱候，料应招安非谬。”〖净：〗“今日朝廷差陈太尉赍诏书御酒，前来招安，因此同公孙一清、鲁智深下山迎接。且待太尉，一同上堂。”〖小旦上。杂捧诏挑酒引上。合：〗“看威严山寨，军容辐凑，宣诏旨莫优游，通款曲费绸缪。”〖净迎介：〗“太尉请进。”〖同入介。净：〗“重蒙太尉光降，候开读过了，宋江和众兄弟谢了皇恩，然后与太尉行礼罢。”〖小旦：〗“义士言之有理，请安排香案开读。”〖老旦：〗“如今还是先读诏，先吃酒？”〖小旦：〗“自然先读诏。”〖生：〗“咳，洒家在五台山，闻着酒香，便忍耐不住，那里等得先读诏！且把御酒来，大家先吃罢。”〖净笑介：〗“你看智深兄弟，到底旧性不改。太尉，求把御酒先赐与他每同饮罢。”〖小旦：〗“既然义士尊意，便先饮御酒无妨。”〖净：〗“兄弟每，把御酒供奉香案上，待我先谢了恩，然后同饮。” 〖生、老旦同杂捧酒桌上，净拜介：〗“〈中吕过曲〉〈驻云飞〉避罪俘囚，深感天恩垂念久，今日蒙宽宥，舞蹈宁辞后。嗏！御酿正新，篘愿同沾口。相对陶然，仰祝南山寿。须信酌酒高歌能解忧。”〖杂开坛，将壶取酒斟介。生：〗“大哥先饮一杯。”〖净山呼毕，取酒饮介：〗“呀，好奇怪，怎么御酒是恁般滋味？公孙先生，你也尝一尝看。”〖老旦取酒饮介：〗“便是，怎么平淡得紧？”〖生：〗“待我来尝。”〖取坛饮介：〗“呸，什么御酒，倒敎洒家口中淡出鸟来了！”〖将坛掷地介。小旦：〗“这厮好没理，怎么把钦赐的酒多倾翻了？”〖生：〗“还说什么钦赐的酒？〈前腔〉淡杀咽喉，这不过村野乡农沽剩酒，但见清波溜，尚欠浓浆逗。”〖老旦：〗“这酒实是可笑。嗏！滋味最堪羞，好似马牛浡溲。”〖生合：〗“纵使刘伶无意倾千斗，说甚造出天家费酒筹。”〖净笑介：〗“你每不要乱嚷，那壶内有剩下的，待我也奉敬太尉一杯。”〖生：〗“有理，等他也尝一尝。”〖净斟送小旦，小旦饮介：〗“呀，果然这酒，怎这等不中吃？”〖生笑介：〗“你也道不中吃，难道洒家哄你不成？”〖小旦〗“嗄！是了，咱在王矮虎酒店中偶然睡去，一定那厮偷吃了，把这淡酒换下的。”〖净：〗“既如此，待王矮虎来问个明白。” 〖付净、丑上：〗“李白闻香忙下马，刘伶知味且停车。大哥，御酒吃过了么？把来分赐兄弟夫妇，也吃几杯。”〖净：〗“正要问你，可是你把御酒偷吃了，换在里面的？”〖付净笑介：〗“这那里说起？”〖净：〗“陈太尉这等说。”〖小旦：〗“走来好端端两坛御酒，如今味多变了，一定你乗咱睡去，把来偷换过的，还赖到那里去？”〖丑笑介：〗“京师到此，路程遥远，或者酒味变了，也不可知。”〖小旦：〗“咳，说那里话来！〈正宫过曲〉〈四边静〉这是上方曲糵亲承受，一旦遭倾漏，你暗地弄机谋，酒味浑非旧。如今把诏书宣读，待咱复命，这御酒只索不要提起了。丹书宠佑，恩深意厚，烺烺早宣传，好待咱回奏。” 〖生、老旦：〗“现放着两坛淡酒，把我弟兄们奚落，还要读什么诏书？请你收过了罢。”〈前腔〉〖生：〗“无端侮慢难穷究，不觉双眉皱。洒家想起来，多少你这班奸佞从中侮弄，故意把这淡酒来混账。怒气好冲天，早早除阉狗。”〖小旦怒介：〗“嗄，你这撒野的秃驴，敢骂咱家么！”〖生：〗“你这不做好事的阉狗，就一禅杖打杀了你也不为过。”〖轮禅杖介。小旦急避介。付净劝介：〗“阿哥，且不要性急。”〖丑：〗“太尉，这番招安多应不成了，不如急急下山去罢。”〖付净合：〗“风波翻覆，神魂僝僽，劝你早回京，打点忙奔走。”〖小旦：〗“罢了罢了，咱连夜回京复命，听官家处分便了。”〖净：〗“只望太尉回京，好言转奏，弟兄每一时粗鲁，并无他意。”〖小旦：〗“孩子每快把诏书收拾下山去。”〖净：〗“只恐山前这些弟兄又要生事，惊动太尉。待我亲送下山一程。”〖小旦：〗“酒逢知己千钟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杂捧诏同下。净随下。〗 〖老旦：〗“方纔这酒竟是极恶的村醪，不要怪阉狗说一定原被人偷换了。”〖生：〗“洒家晓得更无别人，自然是王兄弟弄的手段。”〖付净笑介：〗“不敢欺，两坛御酒，实实多在我夫妇肚里。如今弄个招安不成，落得大家且在山寨中快活。”〖生笑介：〗“算计虽好，只是你竟做了一个偷酒的强盗了。”〖付净：〗“阿哥，这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生笑介：〗“只怕你与三娘还是色不迷人人自迷。”〖丑：〗“啐！”〖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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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出 冥诉〖萧豪〗 〖旦阎婆惜魂，末土地引上。旦：〗“〈虞美人〉红颜久葬黄泉路，怨恨难凭诉。湘灵鼓瑟欲销魂，谁识珊珊环佩夜归人。而今重觅冤家债，往事浑无赖。分香卖履泣西风，空说当年横槊大江东。奴家阎婆惜，自遭惨害，飘流枉死城中，每思宋江那厮狠心毒手，无从伸告。幸天庭新勅忠烈真君，降临兹土，求土地公公指引，哭诉一番来。此已是殿庭，公公便烦求引进。”〖末：〗“真君尚未升座，和你伺候进见便了。” 〖内鼓乐。外金幞头袍带，二杂鬼判引上。〗〈北双调〉〈新水令〉〖外：〗“平生仗义贯云霄，到头来魂归缥缈。只为乾坤留正气，谁想名姓列天曹。则看俺象带绯袍，象带绯袍，端的鬼和神钦仰惟忠孝。出师未捷命沉沦，长使英雄泪满襟。一片丹心磨不尽，怎忘那山中戈戟正森森。小神祝义是也，蒙上帝垂怜父子殉节，勅授忠烈真君，掌管阴阳果报。生列布衣，空负勤王素志；死归金阙，尚存报国精诚。虽则乱贼总关气数，未成荡灭之功；须知孽报自有因缘，难免轮回之苦。眼见得宋江这厮恶贯已盈，难逃天罚，只在目下，管敎受俺幽冥一番消遣也。”〖末见介：〗“土地叅见真君。有一女鬼阎婆惜投诉伏候法旨。”〖外：〗“着他进来。” 〖末传旦进介：〗“鬼犯阎婆惜，久负沉冤，冒昧申诉，伏望真君垂怜详察。”〖外：〗“你且说上来。”〖旦：〗“真君在上，念女鬼呵，〈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弄粉调脂方年少，梦惹高唐杳。不幸被宋江强纳外宅，那厮与晁葢私通，恐女鬼出首，竟将鸾刀刺死。”〖哭介：〗“红颜薄命凋，风雨黄昏，泪盈荒草。阴律斩奸枭，愿施果报天威效。”〖外：〗“你的情事，俺已尽知。宋江与晁葢私通。晁葢遗言‘捉得史文恭者，为梁山泊主’。如今占踞无忌，那晁葢好不衔恨也。〈北折桂令〉想他仗青锋恣意咆哮，顾不得惜玉怜香百媚千娇。更有月夜分金，法场活命，厚谊深交，叹谆谆遗言如埽，逞昂昂高座偏乔。说甚雄风天表，一谜里妆仁做义，顿撇却老魔头轻掷鸿毛。土地吩付狱官押发晁葢阴魂到来，一同面鞫。” 〖末向内介：〗“奉真君法旨，吩付冥官押发晁葢阴魂来见。”〖杂鬼带付净枷锁上：〗“生前空负杀人心，死后难忘冤业报。”〖杂：〗“鬼犯晁葢当面。”〖外：〗“晁葢，你知罪么？”〖付净：〗“真君爷爷，鬼犯一箭身亡，甘受地狱。只是宋江肆恶，比鬼犯又胜几倍，高踞水泊，全无报应。求真君一体施行，晁葢死而无怨。”〖外：〗“你把宋江罪恶说来。”〖付净：〗“那宋江奸贼呵，〈南江儿水〉他犯罪遭王法，我冲锋去刧牢。谁想山林高踞多奸狡，瞒心昧己机谋巧。忍见我曾头一箭旗鎗倒，空把盟言撇掉。今日里似虎如狼，枉负却替天行道。” 〖外：〗“听你二人申诉，俺想起当日乗婚行刧，致俺父子一旦身亡。那贼子好狠心也！〈北鴈儿落带得胜令〉自那日乱丛丛烽烟满四郊，祗凭着恶狠狠阴毒浑千套，闪得他急煎煎新婚何处逃，激得俺怒纠纠一霎把钢刀蹈。纵然是天心刼运痛偏焦，觑奸雄多欢乐，早把这父和儿轻轻断送了，今日个昏昏怨恨怎能消？那贼上应天罡，阳寿未尽，目下且少显果报，警醒世人。休饶，脱不过隐隐冤魂罩。难熬，免不得淋淋血肉抛。”〖旦、付净：〗“多蒙真君先显果报，但拏那奸贼到地狱中受些痛苦，更为快心。〈南侥侥令〉鬼门排剑树，地狱列风刀。一任他搅乱阳间希寿考，怎免得堕落阴司没下梢。”〖外：〗“你二人不须性急，宋江阳寿终时，自当遍历地狱。如今趂他自负忠义，抗逆招安，俺这里先遣你二人前去，暗中行击，使他陡发背疮，以为背父背君之报。〈北收江南〉呀，则看这病魔儿难疗，呵，煞强如江州市上暗擒牢。蓦忽地血飞脓渍旧征袍，枉悲啼痛号。枉悲啼痛号，须信相君之背罪供招。”〖旦、付净：〗“多谢真君。”〖外：〗“那贼威焰方盛，恐你两个阴魂难以亲近，待俺公子到来，率领前去。” 〖生金冠袍服上：〗“一片忠心留万古，三生烈气重千秋。孩儿祝彪叅见。”〖外：〗“孩儿到来，宋江恶贯罪盈，你可率领晁葢、阎婆惜二鬼同往暗击，使他先受背疮之报。”〖生：〗“孩儿痛恨宋江，今蒙爹爹差遣，即率二鬼前去便了。〈南园林好〉恨相逢前生孽妖，痛抛离家门故巢，暂解释心头烦恼，枉自负乐陶陶，恐难忍泪飘飘。”〖外〗“开示已毕，尔等前往。俺一面申奏天庭也。”〖下坐行介。〗〈北沽美酒带太平令〉〖合：〗“表孤忠彩帜标，受天恩冥职叨，总难忘梁山僣踞欝，岧嶤拥金沙水势滔，好凭着一灵儿寻踪觅耗，狠豺狼难防缠扰，苦冤魂何妨厮闹。”〖外：〗“俺呵，今日个神摇意劳，博得个芳名不祧。呀，休抹杀俺祝家庄这场果报。”〖杂鬼随判下。末：〗“真君，这番施行，虽为二鬼伸冤，实代忠良吐气。”〖生：〗“好笑世人，多把水浒羣盗认作真忠真义，且看宋江背疮发时，大家省悟也。”〈北清江引〉〖合：〗“乱臣贼子干天讨，冥冥知分晓。疮从背上生，业本心中造。愿普天下读稗官的如梦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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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出 孽报〖江阳〗 〈仙吕入双调过曲〉〈双劝酒〉〖丑华服上：〗“烹庖在行，安排停当，杀猪宰羊，撒盐调酱。再觅取床头佳酿，也须知节届重阳。区区宋清，自从跟随太公上山，靠着阿哥快活受用，在山寨中专管安排酒席。今日重阳，已整治酒肴，分派众头领登高游玩去了。大哥这几日只好安坐，不耐喧杂，另设一席在忠义堂，专候他畅饮，不免请他出来。大哥有请。”〖净便服，二杂引上。〗〈哭岐婆〉〖净：〗“秋风袅袅，晴光飘扬，菊花遍插，茱萸相饷。朝来堪怪意旁皇，都应病生偃蹇状。”〖丑见介：〗“阿哥，今日重阳佳节，众兄弟各自去登高了。兄弟另设一席，与阿哥开怀同叙。”〖净：〗“今日意兴索然，无心吃酒，与你静坐一会罢。”〖丑：〗“阿哥不要这等没兴，待兄弟奉敬几杯。小校把酒来。”〖杂应介。丑送酒介：〗“〈海棠醉春风〉〈月上海棠〉酒兴狂何须豪饮，龙山上，对尊前佳景，两两传觞。阿哥请进一杯。”〖净嘿坐介。丑：〗“阿哥你看，满庭菊花，如此茂盛。羡名花绝胜东篱，愿此会明年无恙。”〖净不理介。丑背介：〗“阿哥平日意兴最高，怎今日如此光景？〈沉醉东风〉料非吉祥，恐多祸殃，只怕英雄末路，浑如梦一场。” 〖生领付净、旦魂持锤暗上。〗〈玉枝带六幺〉〈玉交枝〉〖净：〗“我从来心粗情爽，怎无端意绪凄凉？今日好不耐烦也。”〖呵欠介：〗“〈六幺令〉头儿沉重脚儿荒，空留坐慢徜徉，一时不觉神魂荡，一时不觉神魂荡。”〖付净、旦暗击净背，净跌倒介。生同付净、旦下。丑惊介：〗“阿呀，大哥为何忽然跌倒？小校快同扶起来。”〖杂同扶起坐介。丑：〗“阿哥苏醒。”〖净渐醒，大叫介：〗“阿呀，不好了，背上忽然疼痛，像是有人着实狠击了一般。”〖丑：〗“阿哥又来了，好端端坐在此，那个敢在你背上击动？”〖净：〗“你替我解开衣服，看背上怎生模样。”〖丑解净衣摩背介：〗“〈园林带侥侥〉〈园林好〉正欣欣欢娱未央，柰匆匆浑如负芒。呀，为何背上发肿起来？看顷刻火腾肤胀。阿哥，你背上红肿，多应要生个疮毒，急急医治便好。〈侥侥令〉趂着毒气初攻须调理，好早觅千金肘后方。”〖净伏桌介：〗“我好痛也。” 〖丑：〗“众头领多不在，只得请太公出来，与他商量罢。太公快来！”〖末上：〗“老景每从愁里过，良辰何必醉中消。你为何如此慌张？”〖丑：〗“阿哥好好在此饮酒，忽然仆地，我连忙扶起来。只叫背上疼痛，如今像肿起疮毒一般。”〖末：〗“有这等事？待我看来。”〖看净，净叫痛介。末：〗“咦，你那不肖子，这真是现前业报也。〈姐姐寄封书〉〈好姐姐〉可怜今生孽障，须知是灾从天降，良辰美景难将痛苦当。”〖丑：〗“父亲怎只说不着紧的话？〈一封书〉早忖量保无妨，何忍相看久卧床？”〖末：〗“此症非寻常疮毒，除非请神医安道全来，纔可疗治，不然性命休矣。”〖丑：〗“安道全是那里人？”〖末：〗“是建康人。”〖丑：〗“既如此，孩儿星夜前去请来。”〖净伏桌介：〗“好兄弟，果有神医，快快前去请来。”〖丑：〗“哥哥宽心。〈拨棹入江水〉〈川拨棹〉休悲怆，觅岐黄，在那乡，怎惜得水远山长。怎惜得水远山长，愿相逢亲提药囊。”〖末：〗“你既要去请医，小校且扶着进去。”〖杂应扶净介。〗〈江儿水〉〖末：〗“咦，只怕病入膏肓，正好向蓼洼安葬。”〖同下。丑：〗“你听太公唠唠叨叨，到底不像意阿哥所为，只索由他罢了。我且连夜到建康走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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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出 夺医〖尤侯〗 〈正宫过曲〉〈朱奴带锦缠〉〈朱奴儿〉〖生同付净巾服，背药箱，杂摇船随上。生：〗“家乡远奔波未休，名医遇驰驱宁后。梦遶慈闱暗泪流，仓公术须凭神手。卑人只为老母染恙，特至建康，延请安先生一同渡江前来。”〖付净：〗“王大爷，小子虽然跟你们出门，只是平日承值，各上司不时呼唤，恐怕还要来追寻转去，也未可知。〈锦缠道〉药饵信心投，科兼内外，怎敎逐远游。”〖生：〗“只求同到舍下，诊看用药，即便送归罢了。”〖同行介：〗“且暂扬帆去，少不得江流风送一归舟。”〖下。丑常服，杂摇船，急上。〗〈朱奴剔银灯〉〈朱奴儿〉〖丑：〗“天涯畔神工早求，空叩问行路悠悠。我只为阿哥患重，寻取安道全，谁想到他家中又被姓王的刚请去了。急急渡江赶来，看前面船上一个背药箱的，定是他了。不免迎将上去，只说总制军门立等看病，骗他同上山寨，有何不可？船家快摇去。”〖杂应，同行介。〗 〖生同付净、杂上。生：〗“行李匆忙莫逗留，”〖付净：〗“手到处消除僝僽。”〖丑跳过船，拖住付净介：〗“好了，在这里了。你可是安道全么？”〖付净：〗“小子正是。”〖丑：〗“我奉统制军门差来，立等要你看病，快快过船同去。”〖付净：〗“王大爷，我说上司衙门定来追寻的，如今只得同这大叔转去了。”〖生：〗“这怎么处？老母患病，特地远来相请，还求同我一去便好。”〖付净：〗“军门呼唤，可是迟悞得的？王大爷请先回，待小子到衙门里看过病，即到宅上便了。”〖丑：〗“快去罢，不要多讲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扯付净过船，杂同下。生：〗“那里说起刚请得安道全，又被邀夺去了。不知母亲这几日病势如何？只得急急赶归，待他来罢。船家快摇去。”〖杂应，同行介。〗〈剔银灯〉〖生：〗“心忧想淹煎可瘳，愿指日苍穹默佑。”〖下。〗 〖丑、付净、杂摇船急上。〗〈朱奴插芙蓉〉〈朱奴儿〉〖丑：〗“假官符从来浪搊，向山寨疾忙驰骤。”〖付净：〗“大叔，你要我去看病，好好同去罢了，为甚乱拽忙拖身似抖？就是惊风急，也须定心针灸。”〖丑：〗“实对你说，我不是什么军门差来，我是梁山泊上头领，因大哥患了背疮，请你上山医治。你不要害怕，山寨中正有用你处。此番同我去，你休想再回来了。”〖付净：〗“坏了坏了，我安道全做了一世郎中，怎么竟要捉去入伙？还求放我回去罢。”〖丑：〗“呸！大哥立等用药，说这混话，快去快去。”〖杂同急行介：〗“忙前走，怎迟迟自由。〈玉芙蓉〉管敎伊财源百倍，把药资酬。”〖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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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出 孝感〖齐微〗 〈南吕引子〉〈生查子〉〖生上：〗“尝药好心悲，未值卢医至。俯首费沉吟，怎得沉疴起。卑人寻取安道全，被差役中途夺去，急急赶归，母亲病体正未痊安，问卜延医，并难取效。想起割股疗疾，子道当然。适吩付娘子伏侍母亲在房中少睡，悄悄带着鸾刀在此，不免先向空祷告一番。”〖向空揖介：〗“皇天在上，念王进母亲呵，〈南吕过曲〉〈香遍满〉愁魔忧祟无端，命逢二竖欺榆，景恹恹浑憔悴。自古身体髪肤，受诸父母，王进情愿割肉煎汤，供奉母亲。”〖撩袖出刀介：〗“把衫襟慢提，趂鸾刀自挥，看淋漓血肉飞，且揾却男儿泪。”〖割肉略抖介：〗“且喜割下一块肉，全不觉痛。不免唤娘子快些煎汤，与母亲吃。娘子快来。”〖旦上：〗“〈懒画眉〉姑病缠绵伴空帏，只望天意垂怜免皱眉。”〖见介：〗“呀，为甚掌中流血满征衣，却原来割肉刀方淬。”〖泣介：〗“官人，难得你如此孝心，端的报母恩深志不移。”〖生：〗“娘子，把这割下的肉快去煎起汤来。”〖旦：〗“晓得。婆婆在房中方睡醒哩。万病皆从愁闷得，一心惟有佛天知。”〖下。〗 〖生：〗“娘子已去煎汤，待我扶着母亲起来。”〖虚下扶老旦病装上。〗〈商调过曲〉〈二犯梧桐树〉〈梧桐树〉〖老旦：〗“飘飘梦乍回，切切心如碎。纵使扁鹊长桑药石，浑投水。〈针线箱〉浮云幻景真无蔕，一霎光阴，如何敎我强自持？”〖生：〗“母亲这一会，身子好些么？”〖老旦摇头介：〗“神思昏倦，多应不济事了。〈五更转〉残生只恐长辞矣，细雨梨花，枉撇得孤灯半世。”〖生：〗“母亲但请宽心，自然渐愈。只是专等安太医许久不至，还该另进些汤药便好。”〖老旦：〗“我胷膈烦闷，就是汤药，那里吃得下？” 〖旦持汤上：〗“膝前自有长生药，堂上应无久病人。官人，汤煎好在此。”〖生送老旦介：〗“母亲，请吃些汤水。”〖老旦开眼，摇手介：〗“我不要吃药。”〖旦：〗“婆婆，这不是药，是一盏汤。”〖老旦：〗“既然是汤，待我少呷一口。”〖吃介。生：〗“母亲，请缓缓吃下去。〈南吕过曲〉〈浣溪沙〉这汤一杯多滋味，乍烹来甘美如饴。”〖老旦：〗“这汤怎恁般好吃？”〖连呷不住介。生背喜介：〗“妙阿，须知血躯余渖心偏畅，何必苦口良方只自医。”〖旦：〗“官人真忻慰，早看取，笑吟吟竟疏利，胜仲景，尤赛丹溪。”〖老旦：〗“好汤好汤，滋味妙得紧。”〖挣立起介：〗“好奇怪，这汤纔吃下去，霎时精神健旺，我的病竟好了一半。〈刘泼帽〉精神打起浑忘寐，似神力别有提携。”〖生、旦：〗“谢天地！”〖老旦：〗“孩儿同媳妇，扶我到堂前一步。”〖生：〗“母亲且慢劳动罢。”〖老旦：〗“不妨。”〖生、旦同扶行介。老旦：〗“蹁跹重过阶，庭际暂徘徊，觉下体多轻举。”〖生：〗“且喜母亲一时健旺了。” 〖杂小军上：〗“朝中天子三宣，阃外将军一令。这里是王大爷家了，不免径入。”〖进见介：〗“且喜王爷正在堂上，小的叩头。”〖生：〗“你是经略府军校，几时差来的？”〖杂：〗“小的奉经略大老爷之命，星夜到此。因准海州张老爷申文，请兵协剿梁山贼寇，为此特知会王爷。〈秋夜月〉遵指麾速整三军队，共向梁山把前锋对。皇皇军令难淹滞，现拨精骑三千，屯札郊外伺候。星速起马，看旌旄济济，仗元戎统理。”〖生：〗“军务匆迫，蒙经略委任。只是母亲病体初愈，岂恝然远行。”〖老旦：〗“你一向在家，只为我患病。今幸痊安，你放心出门便了。〈东瓯令〉休留恋，莫依违，且喜暮景平安好慰伊。说什么堂前竞效斑衣戏，空埋没青云器。想梁山贼众负固不服，今得海州奋志用兵，你若协助成功，亦不负平生忠义也。愿功成指日靖边陲，无忝旧门楣。”〖生：〗“母亲严命，自当仰尊。但孩儿呵，〈金莲子〉奉慈闱，怎敎捧檄多色喜？况努力加餐犹未几，怕向那远沙场一程程，回首马行迟。”〖老旦：〗“从来忠孝不能两全，况我病体平复，还该早早前去。”〖生：〗“既如此，小校过来，分付那些军士整齐队伍伺候，即日起身。”〖杂：〗“晓得。军中刁斗肃，郊外羽书驰。”〖下。生：〗“母亲，请到里面安息罢。”〈尾声〉〖老旦：〗“乍欢然，牵衣袂，今宵勿药好追随。”〖生、旦合：〗“请看倚遍门闾，争传奏凯归。” 沉疴顿愈似通神，何必刀圭细讨论。 世间好事惟忠孝，臣报君恩子报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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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出 改妆〖寒山〗 〈仙吕入双调过曲〉〈步步娇〉〖小旦上：〗“满目烽尘身萦绊，回首悲何限，分飞影未还，瘴雨罡风，倏忽飘散。无语倚阑干，匆匆好逐南归鴈。〈桃源忆故人〉故园飘荡终已矣，留得红颜憔悴。浪忆鸾凰佳配，不禁分离泪。云飞日落吹笳起，欲觅锦囊奇计。一片冰心如水，早脱牢笼里。奴家扈氏文姬，自遭劫掠，矢守贞节，聊延残喘。近日宋江染患背疮沉重，那大小头目俱同太公在榻前看视，想那班贼众合当天败了。奴家意欲潜逃下山，只恐女流不便行动，私窃得军中衣帽一付在此。闻得妹子看视宋江，也在寨中，少顷定来见我。等他来时，再取了他的号旗，一路前去，访问夫君。不免先将衣帽穿戴起来。”〖对镜换衣帽介。〗〈仙吕过曲〉醉扶归，妆台久掩菱花灿，只这愁眉独对锁春山。且把戎衣大帽向镜中看，做个木兰代父从军返。只恐金莲半露惹人猜疑，把战裙也系了。”〖束裙介：〗“凌波斜隐战裙襕，好整备乔妆扮。” 〖丑持旗上：〗“〈皁罗袍〉堪笑山中好汉，正恹恹久病，一命将残。抛离姊妹撇双鬟，愁心浪把归期盼。呀，姐姐为何如此妆束？”〖小旦：〗“宋江病重，防范甚疎。我欲乗此改扮潜逃，专等你来说知。”〖丑：〗“嗄，原来有这等事。”〖小旦：〗“妹子，还有一件。衣妆初换，奔驰正艰。湖滨偷渡，稽查恐烦。你手中令旗借与做姐姐的罢，须倩兵符照验无虚幻。”〖丑：〗“要把令旗前去照验，这个何妨。但姐姐既去，撇下妹子在这里，一时又不能脱身，如何是好？〈仙吕入双调过曲〉〈好姐姐〉自知行踪莫挽，奈独自漂流昏旦。宋江病重，张叔夜又统军征讨，这梁山泊多应不济事了。霎时倾覆，心惊更胆寒。” 〖小旦：〗“妹子，你且宽心。我此去倘得会见丈夫，有所倚托。那时官军来到，悄悄通信与你，你劝王矮虎早图归顺便了。归休晚，向山崖暗把行装办，翘首王师雨露攀。”〖丑：〗“多谢姐姐。这面令旗取去便了。”〖递旗介。小旦：〗“如此最好。〈南吕过曲〉〈香柳娘〉恨牢笼几时，恨牢笼几时，命逢多难，一朝脱去休偷懒。”〖丑：〗“姐姐若会见姐夫，早寄个信来，妹子好做整备。”〖小旦：〗“这个自然。”〖丑：〗“望音书早传，望音书早传，倘得就招安，相逢免长叹。”〖小旦：〗“妹子，奴家就此去了。”〖丑：〗“姐姐路上小心。”〖小旦持旗行介：〗“向前途快趱，向前途快趱，山巓水湾，心忙路坦。”〖下。丑：〗“姐姐已去，且看宋江病势如何，伺候官军消息便了。〈尾声〉分飞两地添凄惋，空留恋绿林衣饭，少不得投顺追随又一班。” 淹留山寨已多时，解甲投戈应未迟。 雪隐鹭鹚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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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出 巧遘〖江阳〗 〖小生巾服上：〗“蟾光淡荡影凄清，几处吹笳伴月明。多少征人尽回首，一时提起别离情。我栾廷玉欲往延安，适海州张公招募，留居标下。近日宋江背疮患重，与主帅计议，专候种经略调兵前来，即图会剿。想起匆匆花烛，顿被分离，恨不顷刻埽清巢穴，寻觅消息。趂此月明夜静，微服潜行，打探贼营举动，逶迤行来。但见漠漠山云，茫茫水浪。蓼儿洼口征尘起，依稀几队刀枪；石碣村前杀气横，隐现数层旗帜。何时直捣妖魔窟，一旦齐驱狼虎巢。”〖行介：〗“看那边一个小校，慌慌张张，想是贼营逃来的，且等他问个端的。” 〖小旦军妆持旗上：〗“月明偏照长安道，鸡唱潜投函谷关。”〖见小生惊介：〗“呀，这好似丈夫模样。”〖小生细看，惊介：〗“呀，如此说你是扈氏二娘了，为何如此打扮？”〖相抱哭介。〗〈杂调引子〉〈三迭引〉〖合：〗“风波两地惊千丈，蓦见如从天降。”〖小生：〗“此间不便，和你同到营中去。”〖携手行介。合：〗“拭泪且偕行，咫尺连营相望。”〖小生：〗“把营军士那里？”〖杂二军上：〗“老爷回营了，小的每正在此伺候。”〖小生、小旦同入，小旦卸军妆介。小生：〗“你每仍去把守营门，小心在意。”〖杂：〗“晓得。击柝星河曙，扬旌霜露寒。”〖下。〗 〖小生、小旦同拜介。小生：〗“合卺方新，曾缔三生夙好。”〖小旦：〗“分飞无恙，终成百岁良缘。”〖各坐介。小生：〗“娘子，我和你抛离日久，今宵相值，实出意外。那些万恨千愁，怎便诉述得尽。〈杂调过曲〉〈十二红〉〈山坡羊〉忆欣欣乍亲罗帐，恨匆匆骤经萍浪，望阳台神迷，梦遥向荒郊，怎觅随和唱？”〖小旦：〗“奴家那晚听得庄前贼众蜂拥而入，因此上呵，〈五更转〉离房闱，勉疾走，郊原傍，泪痕湿透裙衫上。遥看烽火连天，罗袜弓鞋撇漾。”〖小生：〗“那时卑人整点军马，指望对敌。谁想令母舅父子殉节，已不及救援。〈园林好〉听军中金鸣鼓扬，痛堂前魄消魂丧，不知娘子何处被他擒获？”〖小旦泣介：〗“奴家从后门逃出，〈江儿水〉只见满目烟昏云障，做了普救莺莺，飞虎刀兵向。”〖小生泣介：〗“可怜可恨卑人那时呵，〈玉交枝〉奔驰无状，遇君家飘流鴈行。”〖小旦：〗“原来官人曾与家兄相遇。”〖小生：〗“殷勤握手添悲怆，念卿卿两下旁皇。” 〖小旦：〗“奴家被掳之后，以死自誓。幸宋江那厮，托付他太公照管。〈五供养〉自分红颜肮脏，赖白髪萧条，保护残妆。乡心悬梦寐，贞洁凛氷霜。”〖小生：〗“难得娘子如此立志，卑人感愧无限。长条无恙，喜不逐东风飘荡。只是卑人自与令兄相值，〈好姐姐〉茫茫前程鞅掌，拚共度秦关燕障。”〖小旦：〗“官人既欲与家兄远行，因何却在此间效用？”〖小生：〗“卑人蒙张叔夜招留标下，职授叅将，因统兵屯札在此，不想却得与娘子相会。〈玉山颓〉军前效命，兀自心雄气壮。谁料闲游访，正徜徉，恍天台邂逅旧糟糠。”〖小旦：〗“奴家久羁贼寨，喜得宋江卧病，防范稍疎，因窃取衣帽，改妆而逃。正欲访求官人音耗，今得相会，是万分侥幸了。〈鲍老催〉情荒意忙，相期白首终未央，骤然瞥见喜难忘。如今家兄在那里？” 〖小生：〗“令兄也在张公标下，分统一军，现驻河上。〈川拨棹〉兵威壮，振家声，无轻让。那怕他奋臂螳螂，那怕他奋臂螳螂，埽妖氛，休嗟望洋。娘子既得潜遁，想令妹已甘心入伙了？”〖小旦：〗“妹子虽勉强从贼，心怀归顺，倘全伙招安，望垂念骨肉之谊，〈桃红菊〉但邀恩一旦招降，但邀恩一旦招降，骨肉同心，相期返故乡。”〖小生：〗“那伙贼人前次招安抗拒，今张公刻期会剿，欲待他势穷力极，心胆俱丧。那时仰体朝廷德意，听其投顺。令妹夫妇自然留心照拂。”〖小旦：〗“多谢官人。但目前机不可失，须速速进兵为上。”〖小生：〗“只候种经略援师一到，便水陆约齐进剿了。”〈侥侥令〉〖合：〗“军行须迅速，水陆共周详。看踏破填平无虚谎，端不负题帜当年喜气洋。”〖小生：〗“娘子住此军中未便，明日会过令兄，便送往海州署内，候凯旋之后，那时重整家园，永图欢聚。”〖小旦：〗“官人言之有理。”〖小生：〗“夜已深了，请同进去安息罢。〈尾声〉愁眉一埽添佳况，须不减新婚欢畅。”〖合：〗“真个此夜团圆，从敎百岁长。” 几年漂泊各西东，伉俪初谐情自浓。 今宵试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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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出 病警〖东钟〗 〈双调引子〉〈捣练子〉〖净病装，二杂小校扶上：〗“嗟病鬼，困山虫，卷尾摇头怕战攻。”〖付净巾服上：〗“检点方书来入伙，喜看手到早成功。”〖净：〗“我一病陡发，十分沉重，幸得安太医调治，疮口渐渐平复。虽山寨有幸，皆先生神术取効也。”〖付净：〗“大哥主持山寨，天相吉人，兄弟不过依方用药，何功之有？”〖净：〗“只是一件，前番阻挠招安，朝廷震怒，须早为整备，纔可无虞。倘早晚官兵征讨，只得扶病对敌矣。”〖杂报子上：〗“报报报！”〖见介：〗“小的飞报军情的。”〖净：〗“报什么军情，起来说。”〖杂起介：〗“〈仙吕入双调过曲〉〈风入松〉山前一片阵云红，杀气登时汹涌。”〖净：〗“是那里来的兵马？”〖杂：〗“海州太守威名重，张叔夜三军共拥。望都头领呵，早准备长鎗大弓，忙迎敌，好追踪。” 〖净笑介：〗“我道什么强兵猛将，原来是张叔夜那厮，你每何必如此惊恐。〈急三鎗〉他不过是书生辈无知识，怎敢来寻死妄行凶。”〖付净：〗“既如此，大哥只顾养病，不要理他罢了。〈前腔〉须知道中军帐安心坐，何必多忧惧气忡忡。”〖杂：〗“阿呀，都头领，张叔夜虽是书生，他手下许多名将，十分凶狠，不要把他轻觑了。”〖净：〗“你且说，那先锋是谁？”〈风入松〉〖杂：〗“若还提起那先锋，说着时须惊恐。有个八十万禁军敎头王进，他是将门子弟真英勇，统前茅一军先动。”〖净惊介：〗“元来就是王敎头，如何却在张叔夜标下？”〖杂：〗“闻得他原在老种经略军前，是张叔夜请来援助的。延安路偏师会先同，先声振满关东。” 〖净：〗“想他兵马俱在陆路，我这里四面皆水，他也有水军么？”〖杂：〗“怎么没有水军？那水军主将叫做飞天虎扈成。”〖净：〗“那水军主将是扈成么？”〖杂：〗“正是。〈前腔〉沙滩对面趂飞蓬，队伍楼船相送。那扈成不打紧，还有后军主将，更勇不可当。”〖净：〗“后军主将是何人？”〖杂：〗“是铁棒敎师栾廷玉。一根铁棒迎风弄，历战阵心豪气猛，只看前呼后应并重重，端的人似虎马如龙。”〖净：〗“那王进果是英雄，我曾遇见，劝他上山，他再三不肯。后来打破祝家庄，又走了栾廷玉、扈成两个好汉。谁想今日俱被张叔夜相留，统兵前来，只怕众兄弟怎抵敌得过哩！〈急三鎗〉蓦听得军和马齐来到，不料真好汉尽相从。” 〖付净：〗“大哥，事已如此，只索调遣他们迎敌罢了。〈前腔〉现放着众兄弟皆精壮，且去分水陆逞纵横。”〖净：〗“小校传令，马军、步军、水军一班头领，各领兵前去，我自扶病督战。”〖杂：〗“得令。忙传主帅令，共去敌官军。”〖下。净：〗“我想王进与栾廷玉、扈成，当时若得收罗入伙，好不快意。谁知三人俱不在天罡地煞之数，今日同张叔夜前来征讨，敎我怎放心得下也。〈风入松〉平生意气善牢笼，结识原无遗种。独有那王进立心不肯来相共，怕遇见不似当时面孔。况且栾廷玉、扈成两庄齐破去匆匆，怎免得心尝炽恨无穷。”〖付净：〗“大哥且料理迎敌，再做计较。” 官军此日甚精强，济济英雄不可当。 一朝难释心头病，千载空传背上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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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出 会剿〖萧豪〗 〈正宫引子〉〈齐天乐〉〖外戎妆，二杂小军引上：〗“英才共集怀忠孝，阃外功名堪表。”〖小生盔甲上：〗“账下貔貅，军中龙虎。”〖末盔甲上：〗“整理埋锅增灶。”〖见介。外：〗“下官与二位錬习兵马，征讨梁山。且喜种经略特命王将军协助，昨已会齐水陆，共商方略，约今日会剿，待他到来，即分领去进兵便了。”〖小生：〗“王将军向与末将结为兄弟，今得协力，草寇不足荡平矣。”〖生盔甲上：〗“移师进讨，喜骥足齐驱，麟阁同标。”〖同见介。合：〗“聚首郊原，擎天捧日总贤豪。”〖外：〗“今日会齐水陆进剿，烦同到郊外，瞭望贼营，以便进兵。”〖生、小生、末：〗“谨依钧令。”〖外：〗“众军士就此起马。”〖杂应，同行介。〗〈正宫过曲〉〈南普天乐〉〖合：〗“摆旌旗梁山道，驾楼船金沙岛，全军动，全军动，驰骋荒郊，列戎妆簇拥官寮。”〖外：〗“此处高敞，正对贼营，同上去瞭望一回。”〖各登高望介。合：〗“呀，望前营后堡，茫茫杀气高，几队官军来往，来往不让嫖姚。” 〖旦报子上：〗“逢山开路日初红，遇水填桥气正浓。肩挂令旗光烁烁，则看俺步军前队夺头功。探子叩头，禀上元帅，梁山泊步军先来掠阵，求发兵迎敌。”〖外：〗“烦王将军先冲头阵。”〖生：〗“得令。”〖旦随下。内鸣金鼓介。外：〗“听金鼓之声，这一回步军好厮杀也。〈北朝天子〉听征鼙乍敲，望朱旗乱飘，尘沙滚滚争狂噪。敎头勇猛，是东京俊髦。奉延安兵符，耀步卒儿正鏖，脚踪儿共跷。远瞧远瞧，远远瞧，冒前锋如龙似豹。”〖内：〗“王将军收兵回了。”〖外：〗“早传呼回军到，早传呼回军到。”〖生上：〗“启元帅，梁山泊一班步军贼众被小将杀败，擒获大半，其余纷纷逃窜去了。”〖外：〗“可喜可喜，将军请试说一遍。”〖生：〗“元帅听禀，〈南普天乐〉黑旋风雄威倒，两头蛇钢叉掉，花和尚花和尚疾走迢迢。笑三郎拚命空劳呀，任魔王混搅。头陀撇戒刀，赤髪萧然似鬼，似鬼插翅同逃。”〖外：〗“先锋已挫，后队自不足虑矣。” 〖小旦报子策马上：〗“雉尾金铃跨战鞍，柳梢斜挂月儿寒。忙驱一骑风如卷，则看俺马军到处兴方酣。探子叩头，禀上元帅，梁山泊差马军前来救援，求发兵接应。”〖外：〗“就烦栾将军出马前往。”〖小生：〗“得令。”〖小旦随下。内鸣金鼓介。外：〗“听金鼓之声，这一回马军好厮杀也。〈北朝天子〉跨龙驹九皋，骋骅骝势骄，天闲汗血多神妙。敎师铁棒，趂征鞍乍交。想当初增烦恼，祝家庄痛熬，扈家庄祸凋。慢焦慢焦，慢慢焦，报寃仇心欢气燥。”〖内：〗“栾将军收兵回了。”〖外：〗“又传呼多功效，又传呼多功效。”〖小生上：〗“启元帅，梁山泊一班马军贼众俱被小将杀败，擒获的现在帐外听候发落。”〖外：〗“快哉快哉，将军试说与下官知道。”〖小生：〗“元帅听禀，〈南普天乐〉急先锋轻驰冒，美髯公空容貌，双鎗将双鎗将枉弄风骚。并双鞭撇下忙跑呀，武师名空好，当场霹雳消，隐隐纹龙何处，何处飞石逍遥。”〖外：〗“马军又得胜而回，贼人自胆落了。” 〖老旦报子上：〗“扯篷荡桨去如飞，正是风涛播弄时。小棹冲开绿水路，则看俺水军四面凯歌归。探子叩头，禀上元帅，梁山泊又拨水军前来复战，求发兵追剿。”〖外：〗“再烦扈将军拨齐战船，以图全胜。”〖末：〗“得令。”〖老旦随下。内鸣金鼓介。外：〗“听金鼓之声，这一回水军好厮杀也。〈北朝天子〉望飞流卷涛，似乗龙驾鳌，洪波疾渡追羣鸟。飞天虎势，快挥戈弄篙。趂英雄犹年少，念龙岗影哓，忆林洼水滔。小幺小幺，小小幺，靖烽尘山清月皎。”〖内：〗“扈将军收兵回了。”〖外：〗“再传呼添欢笑，再传呼添欢笑。”〖末上：〗“启元帅，梁山泊一班水军贼众被小将冲杀过去，擒获大半，渰死者不计其数，因此收兵，听候军令。”〖外大笑介：〗“妙阿，将军也试说与下官，当同记功劳簿，上达天听。”〖末：〗“元帅听禀，〈南普天乐〉混江龙惊忙了，活阎罗休胡哨，浔阳畔浔阳畔枉说乗潮。笑翻江出洞蜃蛟呀，叹青波白跳，村郎短命抛，立地相逢太岁，太岁船火难牢。” 〖外下坐介：〗“且喜今日一战，马步夹攻，水陆并胜，羽翼俱已被擒，贼首自然忧惧。想此辈草寇，自可荡灭矣。”〖生：〗“自古道‘穷寇莫追’，乗此得胜，一面传谕招降。倘果倾心归顺，不妨稍开生路，上体朝廷抚恤之恩，下不失元戎怀柔之德，未识元帅以为何如？”〖外：〗“将军之言极当。如今紧紧围困，待他情急求抚，然后请降招安，也不虚我等一番功绩。分付大小三军，连营列寨，将梁山水泊围紧，不可疎忽。如违，军法从事。”〖杂应，同行介。〗〈北朝天子〉〖合：〗“挂戎衣战袍，仗奇谋妙韬，看年来负固如一扫。欣欣奏凯，把全功共叨。报君王宣丹诏，玉麒麟莫刁，智多星怎枭。早招早招，早早招，黑三郎千秋首盗，这天恩真非小，这天恩真非小。”〖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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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出 逼降〖家麻〗 〖付净上：〗“只怨猴形短，休嫌花貌长。”〖丑上：〗“虽无好结果，也须好散场。”〖付净：〗“三娘，我与你自为夫妇，一向在梁山靠着受用，谁料被张叔夜一阵，杀得人亡马倒，胆落心寒。山前酒店立脚不定，只得逃上山来，与大哥商量怎生计较。”〖丑：〗“事势如此，别无计较，只早早投降为上。”〖付净：〗“投降虽好，只是前番偷吃了御酒，闹了招安，若追究起来，你我有许多不便。”〖丑：〗“这倒不妨，栾姐夫与我哥哥俱在张叔夜标下，前日姐姐下山，我已叮嘱他周全。如今力劝大哥归降，我和你改邪归正，还有出头之日。”〖付净笑介：〗“若如此，拙夫要全仗贤妻挈带了。大哥出来，逼他早早收拾投降，不要与众兄弟们商议，又变了卦。”〖丑：〗“说得有理。” 〖净袍服急上：〗“罢了罢了，我宋公明一世谈忠说义，今日休矣。〈南吕过曲〉〈红衲袄〉我只指望美前程轰轰踞水洼，谁道是扫威风隐隐成笑话。细思量受天文一段妖书假，再休题闹浔阳三杯酒兴赊。本待要学黄巢凌云志可夸，竟做了走乌江落日心自讶。想梁山自王伦起手，竟遭火并，今一旦丧败，与他也差不多了。须知万载千秋，免不得淮南称盗也，堪比着白衣人秀士家。”〖付净：〗“大哥今日也说招安，明日也说招安，如今舍着这条路，更无别策了。”〖净：〗“前次招安，多是你每闹炒了，朝廷积怒。如今挽求那张叔夜，只怕未必肯容纳。”〖付净：〗“待兄弟夫妇同往恳求，他标下有人照顾，包管一说就是。”〖生、小生领四杂军士上，遶场三匝，同高立前场叫介：〗“宋江这贼子，快到营前打话。”〖净：〗“兄弟，你去与他打话，若许投顺，便到营前纳款便了。”〖付净：〗“我同三娘去。”〖净下。〗 〖付净、丑同向跪介：〗“王矮虎、扈三娘，叩见二位将军。”〖生：〗“奉张元帅将令，前来晓谕。尔等盘踞梁山，横行河朔，转掠数郡，骚扰多年。今天兵初到，已获全胜，现擒副贼，俱解京献俘。本当鼓勇前进，廓清营寨，因仰体向日招安德意，暂行札住。宋江等果倾心向化，解甲归降，姑为申奏朝廷，另开一面；倘仍前负固执迷，便当疾驱水陆，直捣巢穴，玉石无分，髫龀俱尽。速速三思，毋贻后悔。”〖付净、丑：〗“念宋江等避罪水泊，原非得已。今蒙天兵问罪，力屈势穷，命悬旦夕。倘准许投顺，即当率领大小头目，共诣军门纳款。伏望将军怜而宥之。” 〖生：〗“宋江怎么不自来打话？”〖付净：〗“宋江染患卧床未起，特遣王矮虎夫妇先申衷曲，并求恕罪。”〖小生：〗“这也罢了。王将军和你回复元帅去罢。”〖付净、丑起介。丑扯小生介：〗“栾姐夫一向不见，如今姐姐可在军中么？”〖小生：〗“令姐在海州衙署内。”〖丑：〗“既在海州，千万先替我寄个信去。我如今受了招安，原是好姊妹了，明日还要先备一席，与你会亲哩。”〖小生：〗“休得闲讲，快回复宋江，明日早到军前谒见张元帅，不可迟悞。”〖付净：〗“这个自然。”〖生：〗“漫道封矦称大将，”〖小生：〗“须知力战是英才。”〖领杂同下。〗 〖付净：〗“大哥快来。”〖净上：〗“打话怎么样了？”〖付净：〗“那王进与栾廷玉奉张叔夜将令，前来传谕，许多唠唠叨叨，无非要大哥投顺之意。我与三娘回说，大哥专望招安，他已许允。明日竟同众兄弟往军前相见便了。”〖净：〗“咳，我今日势穷力竭，不得已而受招安，真觉羞惭无地矣。”〖付净：〗“咳，大哥，〈前腔〉你当初寄公门皇皇兴未佳，只为闹江州攘攘人共怕，几年来趂凶锋山寨多潇洒，今日个敛雄心军前莫浪夸。”〖丑：〗“大哥，你抢掠我姊妹上山，好不狠毒。今日招安，反亏我一丈青打话说合，只是把我错配了这矮贼，怎比得姐姐与栾敎师恩情满足也。笑杀这老空汤浑如井底蛙，竟敎我俏佳人浪逐鸡犬嫁。”〖付净：〗“好笑好笑，做了几年夫妻，今日反怨怅起来。须信美女寻夫，好留着姻缘佳话也，怎学得两姨行正及瓜？”〖净：〗“这些闲话，大家不要争论，快收拾残兵败卒，同去投降。”〖付净：〗“大哥说得有理。” 招安好望诏书开，始叹堂前总不材。 夫妻本是同林鸟，曾向蟠桃会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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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出 寿圆〖萧豪〗 〈南吕引子〉〈挂真儿〉〖老旦冠帔上：〗“老景荣华臻寿考，端不负敎子劬劳。”〖生冠，带旦冠帔上：〗“暂息征衣同忻戏，彩齐祝丹壶蓬峤。”〖老旦：〗“自孩儿领兵援剿，一战成功，班师回来，论功行赏，天恩将降，也不负做娘的平日敎训了。今日老身九十诞辰，栾家侄儿夫妇欲来称祝，孩儿媳妇曾设杯酒相待否？”〖生旦：〗“俱已整备，想将到也。”〖小生冠带，小旦冠帔上：〗“〈步蟾宫〉功名阃外凌天造，喜并辔，争驰年少，向华堂共庆寿山高，绝胜华封三祷。”〖见介。小生：〗“恭喜哥哥新建大功，伯母正登上寿，一家乐事，百岁祯祥。小侄不胜忻贺。”〖老旦：〗“小儿患难潜踪，重蒙高谊，今日建功立业，皆贤侄提携之力。老朽余年，何敢复劳称庆？” 〖小生：〗“伯母请台坐，容小侄夫妇捧觞拜祝。”〖同小旦递酒，生、旦同行礼介。〗〈南吕过曲〉〈梁州新郎〉〈梁州序〉〖小生、小旦：〗“瑶池风暖，丹丘云绕，宝婺长庚添耀。天边鸾鹤祥光，舞遍青霄。”〖生、旦：〗“喜得亲依膝下，伴祝堂前，胜景悠游好，凯歌新唱，也比嫖姚，截髪丸熊鬓未凋。”〈贺新郎〉〖合：〗“看济济同调，况齐眉举案闺中敎，相对处并欢笑。”〖老旦：〗“承贤夫妇盛意，老身各回敬一杯。”〖小生：〗“怎敢劳动伯母？”〖老旦、生、旦送酒，小生、小旦同坐饮介。〗〈前腔〉〖老旦：〗“香醪重举，金尊频倒，南极恩波长浩，云天高谊，千秋绝胜同胞。”〖生、旦：〗“且喜欃枪齐靖，棨戟平分，勉把家声绍。一枝初寄，也似鹪鹩奋翮，冲天挂锦袍。”〖合：〗“瞻阿母浑忘老，看金章紫绶宣封诰，真福寿世间少。” 〖小生：〗“伯母寿诞，宋江等一班头目俱备礼物称祝，未奉尊命，不敢遽入。如今着他们同拜见罢。”〖老旦：〗“老身过承盛意。那些不义之人，怎好与他相见？”〖小生：〗“宋江等受过招安，已叨朝廷录用。那王矮虎夫妇又小侄葭莩之戚，求伯母垂谅，只令宋江同王矮虎、扈三娘拜见罢。”〖老旦：〗“既承谆谆劝谕，权且曲从。”〖小生向内介：〗“小校只请宋、王二头领同扈三娘拜见太夫人，其余各位俱请回，不消相见了。”〖内应介。老旦：〗“媳妇同栾家婶婶暂且回避。”〖旦、小旦下。〗 〖净、付净冠带，丑吉服，末捧礼随上。合：〗“天上恩光沾雨露，人间佳气胜蓬莱。”〖同见介。净：〗“恭喜太夫人千秋上寿，宋江蒙贤郎不杀之恩，特具黄金千两，彩币百端奉祝。”〖向末取送介：〗“〈前腔〉〈换头〉感洪恩海阔山遥，奉慈颜冰清霜皎，朱提缯采，追随拜舞庭寮。”〖丑：〗“奴家别无孝敬，只备下二十万贯青蚨，伏望收充下币，笑纳中藏，愧乏珍和宝。”〖付净：〗“【阙数字。】向在山寨，积趱些金银宝物，今装成一盘，【阙数字。】盘顶献，也比蟠桃，从此流传小样标。”〖同。〗【阙数字。】开玳瑁，添欢乐，麾顿罢【阙数字。】是老身呵。【以下阙叶。】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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