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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小说]南极雪域惊现神秘古墓,《命运彼岸》号称比肩遮天![第1页]

作者:老尾巴狼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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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虎扑投票小说主角人气,叶天帝一骑绝尘不禁感慨,纵使网文发展二十年,大浪淘沙,遮天却仍然像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峰,让人仰望。
  东哥曾经称: 像我者生,似我者死。诚哉斯言! 老狼希望写一部玄幻长篇,可以借鉴遮天,借鉴它浩瀚如海的格局,无处不在的挖坑,壮而不悲的气概,如火山般喷发的想像力。它像遮天,但我更希望它能跨越遮天,写出自己独特的格局和气魄。 一个作者,如果不存超越之心,那我建议大家不要读,因为作者没有野心,也不可能真的用心写作。至于能不能超越,请交给读者和历史去评判。
  这本书【命运彼岸】算是目前正在创作玄幻小说的前传,已经完本,约22万字,尚未网上发布。小说由一座矗立在南极文森峰顶的神秘陵墓开始,以我和前女友母亲素素的九世姻缘为线索,贯穿以命运和抗争的主题,兼具悬疑,灵异,风水,神秘元素。请大家放心阅读,因为它有始有终!



 
  【楔子:冰封神墓】
  
  南极大陆是人类在地球上发现的最后一块大陆,也是至今为止最神秘最荒凉的冰雪之域。人类虽然在南极大陆建立了无数的科考站,可至今为止,那严寒的气候和冰雪,以及数不清的冰峰裂谷,成为人类文明难以繁衍生息的天然屏障。
  
  文森峰,埃尔沃斯山脉的主峰,乃是南极第一峰。1966年,美国人尼古拉斯·林奇第一次率队登上了冰雪之巅。1988年,李致新,王勇峰第一次将中国的国旗插上了文森峰。
  
  然而,即使时至今日,成功登顶文森峰的人类也不过百余人,由此可见文森峰的险恶,堪称地球上最凶险的死亡地带。
  
  2020年11月,南极雪域的极昼刚刚开始。文森峰下的二号营地,一队国际科考队员正在做攀登南极第一峰的最后准备。
  
  “范,把MDR给我,我们需要做一个山体的全频道扫描成像。”队长凯文·马丁将头探进刘文轩的营地冰坑中。
  
  刘文轩一边打包登顶所需设施,一边和妻子打可视卫星电话。他捂住Speaker,说道:“队长,让小吴帮忙,几分钟之后我就打好包了。”帮队长将雪橇上的山地扫描雷达推出了冰坑,然后又钻了回来。
  
  “淼淼,登上文森峰只有十个小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心吧!”刘文轩一直在安慰新婚妻子,“待会儿我们就准备出发……”
  
  “记得要录下登山的一些重要镜头,我要在朋友圈告诉**们,我也登上南极第一峰啦!”可视电话的屏幕上是他妻子那张可爱而不失妩媚的脸。
  
  刘文轩忍不住好笑。妻子柳淼淼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可是新婚不久,刘文轩就接到了地质部的通知,加入国际联合考察队,开始了征服文森峰之旅。
  
  两人说了些私密的话,刘文轩已经将帐蓬中的登山设施,仪器和食物全部打好了包。突然,营地外传来队友小吴急促而惊颤的声音:“文轩!快出来看,天啊,这……这是什么?”
  
  刘文轩不及挂电话,钻出冰坑。天空晴朗,极昼的雪光映得他眼睛有些发眩。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队长马丁一脸的惊诧,望着远处耸立入云端的文森峰顶。
  
  刘文轩呆住了。就在那白云之下,雪域之巅,一座古老的陵墓,巍然耸立在文森峰顶,仿佛存在了亘古岁月,显得如此神秘而苍凉!
  
  极昼的天空很安宁,也没有冰雪风暴的迹像。在这片从未有过人类繁衍生息的蛮荒雪域,竟然出现了一座古老的陵墓。谁会葬在这高立云天的南极之巅?是远古先人吗?是外星生命吗?或是存在于古籍圣典中的神明?
  
  陵墓有着完整的汉白玉陵邑,雄伟如云天之上的城墙,神主天碑如一柄雪白的巨剑,指向苍穹。陵墓中石龙石狮井然有致,与古华夏国的帝王陵墓竟是惊人的一致。墓园前并排挺立着三株干枯无叶的古树,向着苍穹伸出虬龙一般的枝干,苍然凉郁。
  
  科考队员们一片惊呼。刘文轩手中的卫星电话传来妻子焦急的声音:“文轩,看到了什么?”刘文轩举起卫星电话,摄像头对准了遥远的文森峰:“淼淼,如果你的朋友圈好友看到这个,他们都会疯掉!”
  
  “这有可能是海市蜃楼吗?”一名队员面带疑惑。
  
  小吴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绝不可能!地质雷达已做了全景扫描,这个神秘的陵墓群确实存在!”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地质雷达的屏幕上出现了信号干扰,全景图扭曲起来。天空中的云层仿佛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逐渐聚积,形成一股黑漆漆的云团漩涡,笼罩着文森峰。几道闪电如龙蛇般在乌云间奔腾,直窜而下,击中了文森峰的冰雪之冠。
  
  文森峰像一个被惊醒的沉睡巨人,有大块的冰雪从峰顶倾泻岀下,冰层仿佛要裂开一般!
  
  “雪崩!快撤!”马丁大吃一惊。
  
  那崩落的积雪越来越大,滚滚而下,卷起大块的冰石。天崩地裂般的威势袭卷了文森峰下的茫茫雪域。雪崩化成一条真正的冰雪巨龙,咆哮震天,俯冲而下。
  
  刘文轩想要拔腿往回跑,可是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竟然定在了当场。那冰雪巨龙的龙角和龙瞳无不惟妙惟肖,甚至张开吞天龙吻,发出震裂苍穹的怒吼声,迅速吞没了根本来不及逃跑的科考队员们。
  
  雪域之巅,那座最宏伟的神秘帝陵仍然高高擎立着,冲天的神主碑在乌云闪电的照射下,有古老铭文若隐若现,似乎在等待着卑微的人类去解读,去膜拜……

 
  【第1章 龙祭坟】
  
  我从小就做一个反复的怪梦,梦见一座雄伟的大雪山。山顶上云雾缭绕,矗立着一座古老的陵墓,气势雄伟苍凉,像是漂浮在山顶云海中。
  
  梦见坟墓并不奇怪,周公解梦里都说,梦见坟墓大吉大利。可是,梦里的坟墓有些奇怪,神主碑上竟然盘着一条条龙,与古中国传说中的神龙几乎一模一样。龙躯体紧盘着石碑,夭矫有力,每一张鳞片都闪烁着乌森森的冷光。可是这些盘龙都被齐颈子斩去了龙头,玄黄龙血顺着石碑流下来,显得触目惊心。
  
  更让人惊诧的是,一个女人从古墓中向我走来,看不清样貌,一身雪白素衣,风姿绰约……
  
  我老家秦庄紧邻着西京市新罗县北方连绵起伏的大山,我爸秦长山是远近有名的风水地师,对算命解梦、甚至是心理学都有些研究,但他根本解不了我的梦,只是神情很慎重地嘱咐我,这种陵墓称为龙祭坟,万不可将龙祭坟的梦告诉任何人。
  
  我的梦怪,命似乎更怪。父亲每给我算命后,总是一脸沮丧,说看不清我的前路,只看到一片迷雾。他带回来很多算命先生,一个个自称半仙神算,可拿到我的生辰八字,掐指半天,个个吓得脸色苍白,甩袖就走,拉都拉不住。
  
  六岁那年的腊月,我在家门口的水塘边点炮炸鱼,路边走过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乱蓬蓬的白发挽了个髻,歪斜着插了根竹筷子,一见面就称我坐宫天谴朝紫宫,要遭天谴的。
  
  “你才天谴呢,***都天谴!”我破口大骂。老乞丐,老尾巴狼,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还想讨饭,草!
  
  可我爸很客气地把老道士请进了屋。这也难怪,这么些年,没有哪个算命先生敢给我算命,这老道士算是唯一个了。让人气愤的是,老道士一见门就调戏我妈:“小嫂子,你天庭白皙饱满,脸颊红润,是贵人之相。介不介意贫道给你看个手相?”不由分说,拉起妈的手,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后面去了,活脱脱一条老得掉牙的“老尾巴狼”。
  
  “老先生,紫薇斗数里可没有天谴星,更没有天谴朝紫宫命格。”我爸把老尾巴狼拉开,客客气气地请教。老尾巴狼直摇头:“肚里没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得没力气说话。”我爸宰了一只土鸡,备了一桌酒菜招待他。
  
  吃饱喝足后,我爸又向他请教,什么叫坐命天谴朝紫宫,为什么紫薇斗数里没有这命格。老尾巴狼打着饱嗝,白眼一翻,口气大得很:“我老人家这叫四十八宫斗数。你以为我是那河边老树下的瞎子半仙,摆块抹布就敢用四柱八字紫薇斗数骗人?”
  
  一家人都蒙圈了。我爸对道家五术之一的“命”术颇有研究,只研究过紫薇十二宫,可从没有听说过什么四十八宫斗数。父亲请教什么是天谴,什么是紫宫。老尾巴狼醉眼熏熏地说:“天谴者,谓天之灭绝也,紫宫,谓天帝之宫。此命格为天下七大至凶命格之一,天机难测,不可说不可说。”
  
  父亲又请老道士解梦。老尾巴狼“哦”了一声,两眼放光地盯着我,像饿极的狼盯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鸭子。“老子问容成子,梦龙盘墓,其首皆无,何解?容成子曰,斩龙祭墓,天命在南。”老尾巴狼神神叨叨的。
  
  我爸一脸茫然,被老尾巴狼唬得一惊一乍。我妈忧心冲冲:“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古有禳星拜斗,以避煞星之法,但不知管不管用。”老尾巴狼一脸神神秘秘。
  
  那天夜里,星河灿烂,我被锁在了屋里,只能透过窗子,远远地看老尾巴狼在桥边作法。他摆了一个香案,又在四周点了很多蜡烛,像满天星斗在排列。一开始相安无事,我爸妈陪着老尾巴狼一直坐到深夜。我早就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正要回床睡觉,忽然窗外面打了一个响雷,震得玻璃嗡嗡地响。我打了个激灵,睁眼看到窗外一道闪电,像蛟龙般从天上窜下来,滋啦啦打在河面上。
  
  第二天,老尾巴狼叮嘱我爸:“记住,我给小伢崽算命的一切事情,包括他的命格,还有我的化解之法,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慎之慎之,否则将给小伢崽带来灭顶之灾!”
  
  我爸忙不迭点头,深信不疑。老尾巴狼又说:“你给小伢崽选一块潜龙之地,依照小伢崽梦里的龙祭坟样式,建一座活坟。小伢崽每天晚上就住在龙祭坟里,或许可以镇住一方煞气,守得一时平安。待他长大点后,给他配一门婚,对方需是太乙守天都命格。订婚后,小伢崽就可以慢慢走出活坟了。”
  
  老尾巴狼又转向我,收起了一脸恶心的笑,凶巴巴地威胁我:“小伢崽,你是不祥者,这一生老老实实的,别想着出人头地。能求个平安,有人养老送终,就算是上上之吉了。否则,这辈子难逃天谴大劫!”
  
  我当时就被老尾巴狼的凶相给吓哭了,哇哇大叫。
 
我爸打发了老尾巴狼一个红包,将他送走后,就着手建造活坟了。他几乎不用考虑,就将活坟选址在后山坳。我家后山是秦庄最高峰,四周一条条山脉绵延远去。我爸指着前方绵延远去的起伏山岭,问我:“伢崽,这一条山脉看起来像什么?”我仔细瞧了瞧,暗想这是要考我语文吗?
  
  “像大海的波浪。”我对自己的语文很有信心。我爸摇了摇头。我又说:“像骆驼的驼峰。”我爸一脸懵逼和无奈:“看来咱老秦家祖传风水秘术,到你这一代要失传了。”
  
  “你不觉得这一条条山脉像伏在地上的龙吗?”我爸的手势跟着山脉做起伏,“這是一處風水寶地,叫做伏龍藏珠。”我瞇着眼睛瞧了半天:“可它还是像海浪啊。”我爸大概觉得我无可救药了,只能摇头叹息。
  
  “四百多年前,咱老秦家祖上随着两广填川,就搬到了这儿,选定这块地做为秦家的发源地。这三四百年来,咱秦家人丁兴旺,这附近也渐渐形成了秦庄,秦家祖宗也大都葬在这片伏龙藏珠地。可是,你爷爷祖上三代人却因为其它原因,都没能葬在这里。”
  
  可为什么这样的风水宝地,却养出了我这样的绝命呢?我不敢当面质疑老爹的风水学,只是将疑惑埋藏在自己心底。
  
  不到三个月,我爸在后山选址建了一座活坟,墓园子、墓门和神主碑,应有尽有,连碑身上都雕刻着九龙栩栩如生的断头龙,一切依照我梦里的描述砌成。活坟里有完整的墓室,三米方圆,正中央放置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前面供桌上还点着长明灯。老尾巴狼说,这口棺材的尺寸、漆色和棺线星纹都有讲究,叫做镇魂棺,可镇住我的天煞孤命。
  
  第一个晚上,我吓得大哭,死活不肯住进活坟,躺在这口阴森可怕的棺材里。我从小就胆小,过坟地都怕,哪敢睡死人才能睡的棺材?我爸妈在活坟外守了整整一晚。漆黑冰冷的镇魂棺虽然可怕,但棺内垫了厚厚的棉被,躺下去倒也不觉得冷,我一直哭到到凌晨难叫,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境中的龙祭坟清晰得就像我睡下的活坟,那风姿摇曳的白衣女人牵着大哭的我,从坟墓中走出来,脚下被玄黄龙血淹没……
  
  来年后,我爸开始四处物色合适的亲事,可每一门亲事都被老尾巴狼否决了。据老尾巴狼说,太乙守天都和天谴朝紫宫都是万里挑一的命格,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寻。
  
  不知道是命格影响了家里人,还是因为住进了活坟的原因,我发现很多事情慢慢地变了。我爸妈经常吵架,每一次吵架,我妈都会抱着我哭。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都渐渐远离了我,不再跟我玩。我渐渐适应了活坟和镇魂棺,反而对人多感到莫名的害怕和焦虑,这让我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了。
  
  有一次,我躲在河边稻草堆里晒太阳,脚边躺着六叔家那条养了十多年的老黄狗。狗子直挺挺地晒太阳,一个下午都没动,直到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才发现,老狗已经僵很久了。
  
  “这是天煞星转世啊,克父克母克儿子,一丈里连狗子都能克死,难怪要住进活坟里,以后都见不得人了。”刘家坳八十多岁的刘老太太拄拐杖远远地对我指点。从那以后,村里人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从村头走过,遇到一只猫狗,也会被主人家的孩子抱走,躲得远远的。
  
  八岁那年,乡下来了一个支教的城里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衬衫,白面皮儿,说一口好听的普通话。不到两个月,我妈就跟这个教书生跑了。
  
  我觉得是自己的天谴命格把我妈克走了,害怕会把我爸也克走,在活坟里躲了一个星期,不肯出来。我爸说,你妈外出寻找仙缘去了,要为你寻来一个太乙守天都命格的媳妇。我哭哭啼啼地说,我八岁了,又不是傻子,村里人都说爸爸你脑袋瓜子一片绿油油的,你老婆跟人跑了。
  
  我爸急得直瞪眼,不断跟我保证,说我妈寻找仙缘,总有一天会给你带个媳妇儿回来的。可是,没盼来我妈带着太乙守天都命格的媳妇回来,我爸倒是很快就给自己找回来一个媳妇儿。我还在盼着我妈回来,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后妈。
  
  后妈是一个二婚女人,名叫傅莹,还带了一个四岁大的拖油瓶小女娃。父亲是风水地师,长年在外看山定穴,很少管家里的事。幸运的是,后妈心地善良,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她承包了村里一个养鸡场,起早贪黑,靠卖土鸡和鸡蛋养活了我和妹妹傅宁。日子虽然艰难,也能勉强维持下去。
  
  我终于有惊无险地长大到十三岁了,害怕克走我爸的担忧倒也没有变成现实,只是整个人变得更加忧郁而沉闷。
  
  拖油瓶妹妹小宁也九岁了。刚开始她很害怕我这个住在坟墓里睡棺材的哥哥,连白天都不敢靠近我,到后来熟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甚至敢钻进活坟里找我玩。“哥哥,你放心,长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小宁总是拍着胸口,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皮脸样。
  
  我有些反感地嘲讽她:“小丫头片子,还想保护我,个儿不长,光长脸皮了?”
  
  老尾巴狼是远行在外的算命先生,没人知道他来历和背景,对道家五术多有涉猎,嘴巴比我爸能忽悠,但不知为什么混得比我爸还惨。
 
“小妹妹,观你天顶如星海,双目孕星辰,一根龙脊直冲九重天,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隐凤之材啊。只可惜你是女孩子,不然老道领你进玄门,窥星宫之妙,伺龙脉之形,何愁不能凤舞九天?”
  
  老家伙不停地给妹妹灌迷魂汤,就这样才六岁的小女孩,竟然开始对风水算命感兴趣了,纠缠着老尾巴狼,要跟他学本事。老尾巴狼深悉江湖惊门要诀,以“从不收女弟子”为由,又是抬门槛,上天梯,耍得不谙世事的妹妹团团转,摆足了谱,才勉强答应指点一二。当然,老尾巴狼仍然慎而又慎地警告我们一家人,万万不可将他私授小宁的事情传出去。
  
  小宁外表柔柔弱弱,性格却很坚韧,又聪慧无比,打定主意要学道家五术,就在老尾巴狼的授意下,开始背诵连我爸都背不出的《葬经》《疑龙》《撼龙经》,又是学古文,又是记笔本。对于她学道家五术,我是坚决不同意,和她吵了足足一周。最后我们各退一步,她接受我给她师父的外号“老尾巴狼”,而我也默认了她学道家五术。其实这不是妥协,而是她真的倔得像头驴,让人厌烦,我没有办法阻拦她。
  
  十三岁那年,我爸通过关系,居然托媒人给我说了一门城里的亲事。女方和我一样大,父亲是大学老师,家境很好。我看过照片,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名叫沈曼君,长得很漂亮。
  
  我爸、媒人和老尾巴狼领着我第一次见媳妇儿。沈曼君比我还高半个头,长发乌青,身材瘦长,清纯得像刚拍《喜剧之王》的张柏芝。可她并不怎么愿意搭理我,骄傲得像一头凤凰,给我泼了盆凉水。
  
  沈曼君的爸爸沈建中相貌儒雅,不断夸我沉稳有内涵,还用了一个成语“大智若愚”,长大以后会了不得。初次见到沈曼君的妈妈,我有些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和她四目相对,仿佛有种穿透岁月的力量,将我勾入了悠悠万世的龙祭坟梦境中。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从龙祭坟中走出,一袭白衣胜雪,风姿如画,向我盈盈而来……
  
  佛说,尘世如血环。一切的相逢和离散,都是命中注定。
 
 “这是内子白素素。”沈建中介绍,热情得像条哈巴狗。
  
  沈曼君十三岁,她妈妈白素素也才三十出头,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比沈叔叔还高半个头,高耸白皙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钻石切边的超薄眼镜,上身纯白圆领T-shirt紧绷起两座丰满而高高隆起的峰峦,印花裙开叉处露出半截雪白光洁大腿,眉宇和女儿有几分相像,多了几分妩媚和知性美。
  
  沈曼君对我不冷不热,她妈妈很温雅地给我们沏了茶,不咸不淡地评论了我一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没有再说过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丈夫身边,听我爸和老尾巴狼说话。一整天,我时不时地偷偷瞄她一眼,既紧张又兴奋。
  
  “等伢崽满了十八岁,咱就把婚事给办了。”我爸说。沈建中说一切都按着我爸说的办。我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能耐,一个乡下风水地师竟然让一个城里的大学老师俯首帖耳。
  
  沈曼君妈妈的脸上写满了抗拒,皱着眉头说:“是不是可以等孩子长大点,培养一下他们的感情基础再说呢?”沈建中很武断地说:“不用了,咱们传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订婚,两个人来往也名不正言不顺。想当初咱们不也是这样订婚的吗?我看这孩子不错,咱女儿亏不了。”
  
  我爸请的媒人是岳父沈建中同校的一位年轻教授,名叫范文冲,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话也不多,最后做了个总结:“既然双方都认可,那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需要我在中间协调的,尽管说。”
  
  沈建中不停点头,满脸谄媚的笑。离开沈家时,我终于看出点门道了,不是我爸有多厉害,而是这个媒人有能耐。
  
  在回家的路上,老尾巴狼幽幽道:“我老人家算天算地算人间万象,还没见过这么巧合的。女儿是太乙守天都,妈妈居然也是同样的命格!真是奇哉怪也!”我非常震惊,后来才知道,我爸带着老尾巴狼到处给我物色“媳妇”。这老色鬼进了沈家就拉着沈曼君妈妈的手,要给她算命,当然免不了趁机揩油。我当时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我的心怦怦乱跳,紧接着说了一句话,让我爸和老尾巴狼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我不要娶沈曼君。”我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娶素素阿姨。”那个时候的我,真是懵懂无知啊,就觉得素素阿姨是从我龙祭坟梦里走出来的白衣女人,是跟我命中注定的。至于辈份和伦理,我压根就没有多想。
  
  老尾巴狼哈哈大笑,我爸笑骂着要抽我。多年后,回想起十三岁的青涩和冲动,我没有觉得羞耻,反而认为这是我追求自己命运的最初觉醒。
 
逢年过节,我爸带我去拜访沈家,而我在素素阿姨面前总表现得超乎寻常的礼貌、聪敏好学。沈曼君仍然对我不冷不热,但她妈妈总算开始接纳我了,甚至在我第四次拜访沈家时,亲自下厨做饭菜招待我。
  
  后来我爸说,你岳母对这桩亲事虽然有些不认可,但她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不会对一个孩子抱有偏见。如今她对你的考核总算通过了。那时的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只是单纯的很高兴。
  
  不知道是我的命格仍然在影响着家人,还是我爸觉得他对我一生的养育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我十四岁那年,他竟然步我妈的后尘,也“离家出走”了。他给后妈留了一封信,说这一生仙缘未了,要做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一时半会回不了家,让我后妈另攀他枝,勿以为念。信中还说,请后妈将我抚养长大成人,直到完成和沈曼君的婚事。信封里留了十万块钱存折,这就是我爸娶了后妈留下的所有积蓄,也是给我成亲的彩礼。
  
  后妈痛哭流涕,整整一周不出门。原以为嫁给我爸就有了一个靠山,结果靠山跑了,反而留下一个累赘,想想真是悲哀。虽然这个负心汉(我对我爸的评语)对后妈不怎么样,但后妈很爱他,否则她也不会待我像亲儿子一样了。我居然没有伤心流泪,反而有种解脱。悬崖边上的一块岩石,随着裂缝无数年的蔓延,终于扑通一声滑落悬崖,扎扎实实的沉下了深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后妈带着小宁要回娘家,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她仍然会对我好。我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妈,我不让你们走!”
  
  小宁罕见地哭了,将打包好的行礼一件件搬回屋去,很霸气地说:“妈妈,这儿是我们的家,我答应要保护哥哥的……”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倔强地回击她:“你个小屁孩,你才要保护呢!”
  
  一直到我成年,后妈都没再嫁。带着两个累赘,而她心里始终都记挂着我爸。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始终没有找到好归宿,如果孤独终老,这将是我一生最大的内疚。
  
  我的家差点分崩离析。素素阿姨赶来看望我和后妈。她穿着一件紧身的凤仙领、双鱼饰织锦缎旗袍,优雅迷人,一边痛斥着我那不负责任的爸,一边安慰我。她的怀里很温暖,我闻着她淡淡的体香,只希望永远睡在她怀里。
  
  “小风啊,当初阿姨为女儿着想,说实话也不太满意这种交易婚姻……唉,谁愿意父母一代的悲剧又在子女身上重演呢?”素素阿姨神情有些恍惚,眼眶红了,似乎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但阿姨从来对你没有成见。阿姨观察了你很久,孝敬后妈,品行很好,还有股子野劲。把女儿嫁人给你,我很放心,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白素素天性善良温柔,美丽动人,这是年幼的我给她下的定义。当时我心里甚至有些嫉妒岳父沈建中,只觉得那个身材臃肿,拿女儿婚姻当交易的男人,根本不配拥有素素阿姨这样完美的女人。

 
【第2章 凤隐】
  
  我爸虽然“跑路”了,留给我的亲事还在。逢年过节,后妈都会领我去城里联络感情,只是沈建中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时不时冷嘲热讽,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希望我知难而退。
  
  沈曼君讨厌我,我对沈曼君也没什么感觉。我每年跑那么勤快,只有一个原因,可以接近素素阿姨。
  
  进入青春期的我,开始有了撸管的习惯,而美丽迷人的素素阿姨总在我的幻想中若隐若现。后来胆子渐渐大了,她在我的性幻想中越来越清晰,每次都忍不住看着她穿旗袍的照片,想象着一些不堪描述的羞耻画面。她饱满的唇瓣,圆润绯红的脸颊,柔软丰满的峰峦,丰盈修长的腿,那深处的秘密桃源……我幻想着在她身上驰骋纵横,疯狂宣泄自己的欲望。可是每一次完事后,我都会陷入沉重的自责和愧疚中,觉得亵渎了心中完美女神。
  
  十六岁那年,我勉强考上新蜀县七中,全市七区五县125所高中最垃圾的学校,每年也就二十来个学生能考上大学。沈曼君和我同一个年纪,就读青阳区第一中学。
  
  高一寒假,后妈带我去沈家。素素阿姨做了一桌好菜,吃得我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期末考试怎么样?”沈建中不冷不热地问我。
  
  “一般,只考了720分。”我低着头。沈建中“哦”了一声,脸色缓和下来。沈曼君冷笑:“总分1050分。”沈建中立刻拉下脸来了,毫不掩饰地指责:“这么点分数,怎么考大学,怎么娶我女儿?全市125所高中,我们家曼君考了第七!”
 
我更加尴尬了,低头不敢说话。后妈不停地赔笑:“是,风伢崽还要多努力!怎么说也要咬牙读个一本!”
  
  “读普通一本有屁用啊?”沈建中打断了后妈,“在这个二本不如狗,一本满地走的时代,你不考个985大学,毕业后跟民工没什么区别。”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全国那么多大学生,除了985的,其它人都不要活了。”
  
  沈建中一拍桌子,怒视着我:“你说什么?毕业以后不混点出息来,活得跟民工一样,怎么养我女儿?难道要我女儿跟你去搬砖扫大街?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玩意儿!”
  
  后妈脸色很难看,她在嫁给我爸前就做过环卫工。我听他话里污辱我后妈曾经从事过的职业,当时就忍不住了,长久以来的怨气猛然爆发:“民工怎么了?没有搬砖的你去打地洞住啊?没有扫大街的,你住在屎堆里啊?”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沈建中怒气冲冲。我推开桌子,拉起后妈转身就走。后妈当即甩了我一巴掌,让我站住。我一个人冲出屋去。后妈只能留下来向沈建中解释赔罪,收拾我的烂摊子。
 
我激动、兴奋、转转难安,像疯了一样,开始前所未有的拼命学习,每天几乎只睡五个小时,只为证明给她看。我疯到什么程度?凌晨五点跑到厕所里借光看书,因此得了一个“疯子”的外号。
  
  学期结束时,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真有希望上大学。我的成绩开始在学校拔尖,成为这所三流高中少数几个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种子生。
  
  高三上学期的十一月份,素素阿姨又叫我去她家吃饭,说我平时学习太累,要给我补补身子。
  
  她不断给我夹菜,我吃得差点舌头都给吞了。家里条件一般,学校伙食又差,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很辛苦,营养有些跟不上了,所以每次到素素阿姨家里蹭饭,我都像地狱放出来的饿鬼。
  
  沈建中父女一如既往地以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要不是素素阿姨坚持,他们甚至都不愿和我坐同一张桌子。沈建中再问起我的成绩,开始了对我的教训:“曼君这次期中考,青阳区第一中学全校第二名,这在往年可是考上北大的成绩,你这辈子是连她的尾灯都看不到了。”
  
  沈曼君是天才型的学生,天资聪颖,而青阳一中师资条件非常好,她只要付出八分努力就可以考十分。而我只是一所三流高中的普通学生,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勉强考八分。既使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有了考重点大学的希望,我也从不敢在沈家提我的学习,免得自取其辱。
  
  我看了沈曼君一眼,她仍然傲娇得像一头小凤凰,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刷美剧,有些不耐烦:“爸,您怎么老提这茬?他读书不行,也不是他的错啊。再说了,读书也不是唯一的路。妈当年成绩有多差?还不是混成了大作家?”
  
  素素阿姨在女儿脸上捏了一下,嗔怨道:“死丫头,敢取笑妈了?不过女儿说得也没错,读书不是唯一的路。小风啊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心满意足。”又给我夹了一大块肘子肉,“你看看这孩子,瘦成什么样,平时苦可吃了不少。”
  
  素素阿姨性感动人,又不乏知性美,她女儿也是少有的青春美少女,活力四射。母女俩笑成一团,可一点不像一对母女,倒像一对姐妹花。
  
  哦,一直忘了提,素素阿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出版了好几本书。她一直以自己当年成绩不行,照样写书为生来安慰我。
  
  “别太天真了,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走运?”沈建中哼了一声,“文凭不代表能力,但文凭学历是敲门砖。你比如在官场上,组织考察你,好大学高学历背景,就远比一般学历的更有优势。”
 
他还在喋喋不休,我小声问素素阿姨:“曼君考了多少分来着?”
  
  素素阿姨道:“不要急于跟人比,阿姨知道你付出了最大努力,问心无愧就好。”
  
  我心中感激,只觉得这两年来的辛苦努力并没有白费,鼻子有些发酸:“这次段考我本来定的目标是680分(总分750),可能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只考了665分……对不起……”680分是去年本省的清华理科录取线,我知道自己设定的目标很高,但曾经有一段时期,我私下里认为自己可以一试,想看看到底可以激发多少潜能。当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可从不敢跟任何人分享,更不用说跟沈家说了。
  
  “啊?”我听到沈建中父女撮牙花子的声音,而素素阿姨张大了小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小风,你……你考了多少?”素素阿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665分啊。”我有些惭愧和自卑。沈曼君是将北大清华做为第一目标的天才女,665分在她面前,还是有些寒酸了。
  
  沈建中父女面面相觑,眼中的光芒有些锐利。沈曼君将手机放下,低头扒了几口饭,一脸古怪。
  
  “665分!我家小风可真厉害啊,都把曼君比下去了。曼君啊,你看你羞不羞,才考了662分!”素素阿姨喜笑颜开,伸起一根青葱纤指狠狠地戮了一下女儿额头。
  
  我也呆了,沈曼君考得比我低?沈建中的脸拉得很长,像吞了一只死苍蝇。沈曼君在妈妈毫无恶意的调侃下有些气恼:“得意个什么劲?学校不同,考题也不同,有本事高考时候再看!”
  
  在我印象里,这似乎是素素阿姨最高兴的一次。她不断夸奖我,给我夹菜,又取笑丈夫,一脸的骄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儿子成了高考状元呢。
  
  我不能理解她家的微妙关系,但她以我为傲的表情,让我既是甜蜜又是骄傲,觉得无数个夜晚的邻厕借光,挑灯夜读都没有白费。
 
 “我早说过了,小风是有这个本事的。真要好好读,不要说全国前十的大学,就是北大清华也不成问题。”素素阿姨特地取出一瓶红酒,给四人各倒了一杯酒。她亲昵地抚着我的脸,美眸闪动着色:“小风,你再次证明了一句阿姨坚信不疑的话,beliefs-are-self-fullfilling-prophecies。”
  
  我没有听懂,素素阿姨转向她女儿:“曼君,这句话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是什么意思?”
  
  沈曼君嘟着嘴,有些闷闷不乐:“信仰是自我实现的预言。”
  
  我平素滴酒不沾,但面对素素阿姨的鼓励,举杯一饮而尽,被呛得连连咳嗽。
  
  信仰是自我实现的预言。素素阿姨,谢谢你教会了这句对我一生铭记的话。或许我天赋平庸,或许我不如别人聪明,或许我出生贫穷、条件恶劣,又或许上天注定我的命运。可是,坚信自己,就可以实现我对自己的预言,改写命运!
  
  几杯红酒下肚,我已经迷迷糊糊了。素素阿姨酒量很好,没一点醉意,娇艳的脸上红扑扑的,托杯酌饮,一笑一颦,散发着优雅迷人的光泽,让我的心越发跳得厉害。她的发丝轻舞如黑色火焰,手指如青葱削玉,闪烁着诱人光泽的唇,柔软的腰肢,饱..满甜蜜的胸...脯,甚至是一片衣角,都让我沉醉。多少年后,我回顾这段青葱岁月,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信仰,还是对素素阿姨的爱,才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这段不伦暗恋不是我的诅咒,而是我命运之舟的动力。
  
  沈建中“咦”了一声:“这就怪了,以前怎么不用功?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素素阿姨白了丈夫一眼,又捋了捋沈曼君额头的头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就要问咱们的宝贝女儿了,是吧?小风。”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一张脸腾地红了。沈曼君推开她妈妈的手:“关我什么事?吃你的饭!”赌气似地朝素素阿姨碗里乱夹了几筷子菜。
  
  ……
  
  幸福总是短暂而甜蜜,而苦难和磨励从不会忘记时刻关注那些幸福的人。
  
  在我高三上学期,不幸突然降临到了我脆弱的家庭。妹妹傅宁被检查出了严重的脊髓型颈椎病,这才十四岁,脊椎就开始有些走形了,腊黄的脸上少了鲜润的生机。花季少女身患颈椎病,这很不正常,医生也只能用“现在的年轻人整天低头玩手机,坐着不运动”来解释。可是妹妹并不是这样啊。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所在皆是,我纵然再固执地不相信命格之说,也有些害怕了,一直住在学校宿舍,不敢轻易回家,以免凶煞命格影响到家人。
  
  后妈见我久不回家,便带着妹妹来找我,我只能落荒而逃。有一次,后妈将我堵在沿河边的一个桥洞里,逼我吐露实情。当我说出心中的害怕和忧虑,后妈抬手给了我一巴掌:“狠人从来都不晓得逃避命运,软骨头才会逃避!”在我们老家,狠人就是命很硬的人。
  
  妈是乡下女人,学识不多,但她说的这句话却让我铭记永生。她信命,但从不怕命。
  
  小宁稚气的小脸却有种让我自惭形秽的倔强:“哥哥,师父都说了,你的命格不会影响到其它人。我一定会学好罗浮星宗的本事,为哥哥改命!”
  
  我曾听小宁提起过,老尾巴狼这一派传承正叫做罗浮星宗,非常神秘。这个宗派甚至有外人从无知晓的传承经书。老尾巴狼保密非常严,从不允许我偷听他授课,更不允许妹妹说出去。若非我和妹妹两小无猜,分享秘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派传承。
  
  小宁的信念让我感动。她的病也让我渐渐萌生了考医科大学的念头。成为最卓越的医生,治好我妹妹的颈椎病。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这样懵懂而纯真。
  
  高中生活也开阔了我的眼界,接触的女生多了,不再像童年时候那样自卑自闭,但素素阿姨仍然像挥之不去的梦,继续在我青春岁月里纠缠着。我对她的不伦之恋,是青春期少数最美好的东西。
  
  “想不到我妈还说对了,你还真有点野劲,为了娶我也算是拼了。”沈曼君回我信息。可是她却不知道,我爱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她妈妈。我这么拼命,不是为了证明我可以配得上她,而是要向她妈妈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这么多年来,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门婚事是父亲留在我人生里的印迹,是我对命运的软弱妥协。如果不是后妈坚决不同意,我可能早就已经向沈曼君提出解除婚约了。
  
  可是,在高考前,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2章 凤隐】
  
  我爸虽然“跑路”了,留给我的亲事还在。逢年过节,后妈都会领我去城里联络感情,只是沈建中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时不时冷嘲热讽,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希望我知难而退。
  
  沈曼君讨厌我,我对沈曼君也没什么感觉。我每年跑那么勤快,只有一个原因,可以接近素素阿姨。
  
  进入青春期的我,开始有了撸管的习惯,而美丽迷人的素素阿姨总在我的幻想中若隐若现。后来胆子渐渐大了,她在我的性幻想中越来越清晰,每次都忍不住看着她穿旗袍的照片,想象着一些不堪描述的羞耻画面。她饱满的唇瓣,圆润绯红的脸颊,柔软丰满的峰峦,丰盈修长的腿,那深处的秘密桃源……我幻想着在她身上驰骋纵横,疯狂宣泄自己的欲望。可是每一次完事后,我都会陷入沉重的自责和愧疚中,觉得亵渎了心中完美女神。
  
  十六岁那年,我勉强考上新蜀县七中,全市七区五县125所高中最垃圾的学校,每年也就二十来个学生能考上大学。沈曼君和我同一个年纪,就读青阳区第一中学。
  
  高一寒假,后妈带我去沈家。素素阿姨做了一桌好菜,吃得我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期末考试怎么样?”沈建中不冷不热地问我。
  
  “一般,只考了720分。”我低着头。沈建中“哦”了一声,脸色缓和下来。沈曼君冷笑:“总分1050分。”沈建中立刻拉下脸来了,毫不掩饰地指责:“这么点分数,怎么考大学,怎么娶我女儿?全市125所高中,我们家曼君考了第七!”
 
我更加尴尬了,低头不敢说话。后妈不停地赔笑:“是,风伢崽还要多努力!怎么说也要咬牙读个一本!”
  
  “读普通一本有屁用啊?”沈建中打断了后妈,“在这个二本不如狗,一本满地走的时代,你不考个985大学,毕业后跟民工没什么区别。”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全国那么多大学生,除了985的,其它人都不要活了。”
  
  沈建中一拍桌子,怒视着我:“你说什么?毕业以后不混点出息来,活得跟民工一样,怎么养我女儿?难道要我女儿跟你去搬砖扫大街?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玩意儿!”
  
  后妈脸色很难看,她在嫁给我爸前就做过环卫工。我听他话里污辱我后妈曾经从事过的职业,当时就忍不住了,长久以来的怨气猛然爆发:“民工怎么了?没有搬砖的你去打地洞住啊?没有扫大街的,你住在屎堆里啊?”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沈建中怒气冲冲。我推开桌子,拉起后妈转身就走。后妈当即甩了我一巴掌,让我站住。我一个人冲出屋去。后妈只能留下来向沈建中解释赔罪,收拾我的烂摊子。
 
我激动、兴奋、转转难安,像疯了一样,开始前所未有的拼命学习,每天几乎只睡五个小时,只为证明给她看。我疯到什么程度?凌晨五点跑到厕所里借光看书,因此得了一个“疯子”的外号。
  
  学期结束时,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真有希望上大学。我的成绩开始在学校拔尖,成为这所三流高中少数几个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种子生。
  
  高三上学期的十一月份,素素阿姨又叫我去她家吃饭,说我平时学习太累,要给我补补身子。
  
  她不断给我夹菜,我吃得差点舌头都给吞了。家里条件一般,学校伙食又差,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很辛苦,营养有些跟不上了,所以每次到素素阿姨家里蹭饭,我都像地狱放出来的饿鬼。
  
  沈建中父女一如既往地以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要不是素素阿姨坚持,他们甚至都不愿和我坐同一张桌子。沈建中再问起我的成绩,开始了对我的教训:“曼君这次期中考,青阳区第一中学全校第二名,这在往年可是考上北大的成绩,你这辈子是连她的尾灯都看不到了。”
  
  沈曼君是天才型的学生,天资聪颖,而青阳一中师资条件非常好,她只要付出八分努力就可以考十分。而我只是一所三流高中的普通学生,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勉强考八分。既使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有了考重点大学的希望,我也从不敢在沈家提我的学习,免得自取其辱。
  
  我看了沈曼君一眼,她仍然傲娇得像一头小凤凰,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刷美剧,有些不耐烦:“爸,您怎么老提这茬?他读书不行,也不是他的错啊。再说了,读书也不是唯一的路。妈当年成绩有多差?还不是混成了大作家?”
  
  素素阿姨在女儿脸上捏了一下,嗔怨道:“死丫头,敢取笑妈了?不过女儿说得也没错,读书不是唯一的路。小风啊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心满意足。”又给我夹了一大块肘子肉,“你看看这孩子,瘦成什么样,平时苦可吃了不少。”
  
  素素阿姨性感动人,又不乏知性美,她女儿也是少有的青春美少女,活力四射。母女俩笑成一团,可一点不像一对母女,倒像一对姐妹花。
  
  哦,一直忘了提,素素阿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出版了好几本书。她一直以自己当年成绩不行,照样写书为生来安慰我。
  
  “别太天真了,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走运?”沈建中哼了一声,“文凭不代表能力,但文凭学历是敲门砖。你比如在官场上,组织考察你,好大学高学历背景,就远比一般学历的更有优势。”
 
他还在喋喋不休,我小声问素素阿姨:“曼君考了多少分来着?”
  
  素素阿姨道:“不要急于跟人比,阿姨知道你付出了最大努力,问心无愧就好。”
  
  我心中感激,只觉得这两年来的辛苦努力并没有白费,鼻子有些发酸:“这次段考我本来定的目标是680分(总分750),可能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只考了665分……对不起……”680分是去年本省的清华理科录取线,我知道自己设定的目标很高,但曾经有一段时期,我私下里认为自己可以一试,想看看到底可以激发多少潜能。当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可从不敢跟任何人分享,更不用说跟沈家说了。
  
  “啊?”我听到沈建中父女撮牙花子的声音,而素素阿姨张大了小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小风,你……你考了多少?”素素阿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665分啊。”我有些惭愧和自卑。沈曼君是将北大清华做为第一目标的天才女,665分在她面前,还是有些寒酸了。
  
  沈建中父女面面相觑,眼中的光芒有些锐利。沈曼君将手机放下,低头扒了几口饭,一脸古怪。
  
  “665分!我家小风可真厉害啊,都把曼君比下去了。曼君啊,你看你羞不羞,才考了662分!”素素阿姨喜笑颜开,伸起一根青葱纤指狠狠地戮了一下女儿额头。
  
  我也呆了,沈曼君考得比我低?沈建中的脸拉得很长,像吞了一只死苍蝇。沈曼君在妈妈毫无恶意的调侃下有些气恼:“得意个什么劲?学校不同,考题也不同,有本事高考时候再看!”
  
  在我印象里,这似乎是素素阿姨最高兴的一次。她不断夸奖我,给我夹菜,又取笑丈夫,一脸的骄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儿子成了高考状元呢。
  
  我不能理解她家的微妙关系,但她以我为傲的表情,让我既是甜蜜又是骄傲,觉得无数个夜晚的邻厕借光,挑灯夜读都没有白费。
 
 “我早说过了,小风是有这个本事的。真要好好读,不要说全国前十的大学,就是北大清华也不成问题。”素素阿姨特地取出一瓶红酒,给四人各倒了一杯酒。她亲昵地抚着我的脸,美眸闪动着色:“小风,你再次证明了一句阿姨坚信不疑的话,beliefs-are-self-fullfilling-prophecies。”
  
  我没有听懂,素素阿姨转向她女儿:“曼君,这句话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是什么意思?”
  
  沈曼君嘟着嘴,有些闷闷不乐:“信仰是自我实现的预言。”
  
  我平素滴酒不沾,但面对素素阿姨的鼓励,举杯一饮而尽,被呛得连连咳嗽。
  
  信仰是自我实现的预言。素素阿姨,谢谢你教会了这句对我一生铭记的话。或许我天赋平庸,或许我不如别人聪明,或许我出生贫穷、条件恶劣,又或许上天注定我的命运。可是,坚信自己,就可以实现我对自己的预言,改写命运!
  
  几杯红酒下肚,我已经迷迷糊糊了。素素阿姨酒量很好,没一点醉意,娇艳的脸上红扑扑的,托杯酌饮,一笑一颦,散发着优雅迷人的光泽,让我的心越发跳得厉害。她的发丝轻舞如黑色火焰,手指如青葱削玉,闪烁着诱人光泽的唇,柔软的腰肢,饱..满甜蜜的胸...脯,甚至是一片衣角,都让我沉醉。多少年后,我回顾这段青葱岁月,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信仰,还是对素素阿姨的爱,才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这段不伦暗恋不是我的诅咒,而是我命运之舟的动力。
  
  沈建中“咦”了一声:“这就怪了,以前怎么不用功?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素素阿姨白了丈夫一眼,又捋了捋沈曼君额头的头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就要问咱们的宝贝女儿了,是吧?小风。”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一张脸腾地红了。沈曼君推开她妈妈的手:“关我什么事?吃你的饭!”赌气似地朝素素阿姨碗里乱夹了几筷子菜。
  
  ……
  
  幸福总是短暂而甜蜜,而苦难和磨励从不会忘记时刻关注那些幸福的人。
  
  在我高三上学期,不幸突然降临到了我脆弱的家庭。妹妹傅宁被检查出了严重的脊髓型颈椎病,这才十四岁,脊椎就开始有些走形了,腊黄的脸上少了鲜润的生机。花季少女身患颈椎病,这很不正常,医生也只能用“现在的年轻人整天低头玩手机,坐着不运动”来解释。可是妹妹并不是这样啊。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所在皆是,我纵然再固执地不相信命格之说,也有些害怕了,一直住在学校宿舍,不敢轻易回家,以免凶煞命格影响到家人。
  
  后妈见我久不回家,便带着妹妹来找我,我只能落荒而逃。有一次,后妈将我堵在沿河边的一个桥洞里,逼我吐露实情。当我说出心中的害怕和忧虑,后妈抬手给了我一巴掌:“狠人从来都不晓得逃避命运,软骨头才会逃避!”在我们老家,狠人就是命很硬的人。
  
  妈是乡下女人,学识不多,但她说的这句话却让我铭记永生。她信命,但从不怕命。
  
  小宁稚气的小脸却有种让我自惭形秽的倔强:“哥哥,师父都说了,你的命格不会影响到其它人。我一定会学好罗浮星宗的本事,为哥哥改命!”
  
  我曾听小宁提起过,老尾巴狼这一派传承正叫做罗浮星宗,非常神秘。这个宗派甚至有外人从无知晓的传承经书。老尾巴狼保密非常严,从不允许我偷听他授课,更不允许妹妹说出去。若非我和妹妹两小无猜,分享秘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派传承。
  
  小宁的信念让我感动。她的病也让我渐渐萌生了考医科大学的念头。成为最卓越的医生,治好我妹妹的颈椎病。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这样懵懂而纯真。
  
  高中生活也开阔了我的眼界,接触的女生多了,不再像童年时候那样自卑自闭,但素素阿姨仍然像挥之不去的梦,继续在我青春岁月里纠缠着。我对她的不伦之恋,是青春期少数最美好的东西。
  
  “想不到我妈还说对了,你还真有点野劲,为了娶我也算是拼了。”沈曼君回我信息。可是她却不知道,我爱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她妈妈。我这么拼命,不是为了证明我可以配得上她,而是要向她妈妈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这么多年来,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门婚事是父亲留在我人生里的印迹,是我对命运的软弱妥协。如果不是后妈坚决不同意,我可能早就已经向沈曼君提出解除婚约了。
  
  可是,在高考前,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3章 南极风雪暴】
  
  我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沈建中打来的。
  
  “小秦啊,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忙着备考吧?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他突然嘘寒问暖,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应付了他两句。“最近你白姨念叨说,好久不见你来看曼君了,下课后过来吃个晚饭。”
  
  我有些蒙,这老狐狸想干什么?我虽然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能够见着素素阿姨,心中总是欢喜的。下课后,一辆车停在校门口等我。
  
  “我是曼君表哥白家淇,接你去我姨夫家。”开车的人二十七八岁,身宽体胖,提着一个公文包,西服被他肥胖的身躯撑得极不均匀。在路上,我得知这个表哥也在他姨夫所在学校担任保安处处长。
  
  素素阿姨很高兴,又亲自忙活了一整桌饭菜,还很放心地让我和沈曼君单独相处,让我们好好交流备考经验。
  
  吃晚饭时,沈建中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问我在学校的情形。素素阿姨不停地问我,能不能挺得住压力,营养跟不跟得上,大多是生活细节,还嘱咐我要适当放松压力,多和她女儿沟通经验。吃完饭后,素素阿姨让她女儿带我出去转转,还说西京大学校门口附近的COSTA 咖啡很好喝。
  
  我算是明白了,素素阿姨就是想让我和她女儿多相处,培养感情。虽然我对和沈曼君约会没什么兴趣,但这是素素阿姨的意思,我也就照办。
  
  坐在古典精雅的咖啡厅中等待,我有些不自在,浑身上下的粗鄙与这家咖啡厅精致高雅的气息格格不入。沈曼君上身穿着一件初墨条纹衬衣,下面一条纯白色的修身牛仔长裤,将两条笔直大长腿修饰得优雅迷人。她个头足有一米七,只比我矮一点儿。这女生除了用“天生丽质”来形容,其它词都苍白无力。
  
  “听说你高考前的摸底考全校第一。”沈曼君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
  
  我笑着说:“看来媳妇儿还挺关注我的。”
  
  她板起脸教训我:“不要乱叫,我们还什么都不是。”我对她的美貌有一种天生的自卑和压力,但心里也隐隐藏着几许不甘和骄傲,笑了笑:“可别忘了你的承诺,等我考上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
  
  “就你那高中,考个七百分,得全校第一又能怎么样?”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叹了口气:“全县摸底考,总分750,我只考了695分,全县第一。很惭愧,没有考满分。”
  
  她扑嗤笑了出来,哼了一声:“小屁孩,还挺能**的。”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她笑得盈盈如夏花,薄薄的小嘴线条优美,有几分素素阿姨的影子。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调笑:“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沈曼君俏脸一红:“做梦去吧,你以为我稀罕知道?”
  
  我看她生气的模样,仿佛便是素素阿姨十几岁时的倩影,那秀发、眉眼、嘴唇,越发觉得和她妈妈有些形神俱似,心中忽然掀起了一股难以扼制的冲动,直接捧住了她的双颊,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沈曼君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地上,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猛地推开我,尖叫起来。
  
  我一下子慌了,不停道歉,闪身就逃走了。沈曼君在后面追了出来。我们沿着流花河,一逃一追地跑了五公里。让我吃惊的是,她体力居然不比我差,竟把我追得气喘吁吁。最后,两个人相隔几十米,拄着膝盖喘气。
  
  “小屁孩,你……你死定了!”沈曼君咬牙切齿,又朝我走来,“你不准走!”
  
  我看她清秀美丽的脸全是狰狞的愤怒,也吓得不敢逃了,抱着头任她乱打出气。我身强体壮,而她终究是女生,又跑得累了,打了几下就停手了,撑着腰问我:“你怎么不逃了?”
  
  我心里渐渐没了害怕,调笑道:“媳妇儿要打我,我怎么敢逃?”
  
  “***,让你再说!”沈曼君又举起了手,俏脸一片绯红,不知道是刚追了我五公里的原因,还是因为害怕,已微微隆起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像两头酣睡的幼兽。
  
  我们俩终于平息了这场“战争”,沿着流花河漫无目的地走。
  
  “我想考西京医科大学。”这是我第一次向她吐露实情。经过这次“旖旎”的争斗,我突然发现,原来这高傲冰冷的美丽女生,有着一颗刁蛮任性的公主心。我们之间的隔阖和紧张也消解了不少。
  
  “西京医科大学?那都是十名以后的大学了,以你的成绩,应该试一试清华北大!”沈曼君睁大了眼睛。她见我一副神色坚定,不容置疑的样子,忽然明白了,点了点头,“哦,西京医科大学的医学院全国第一,你想做医生,你妹妹……”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复杂。
  
  “考清华北大是一场冒险,我的人生可冒不起险了。不过你可一定要试试。”以我的成绩,稳上医科大学,还有机会拿一大笔奖金,况且离家又这么近。
  
  出乎我意外的是,沈曼君原本闪耀着光彩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不……我爹让我读西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你知道的,他是西京大学副校长,而西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也是全国最好的语言类院系之一。”
  
  我当然明白,在这个拼爹的年代,你有个牛逼的老子却不用,简直是锦衣夜行。
  
  “这样也好,都留在西京,离家里人也近些……你可是沈曼君,不管是靠本事,还是靠脸蛋都能混得好,不需要一个清华北大的头衔。”我这样安慰她。
  
  她横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不懂……如果人生不能追求最好的东西,那还有什么意义?”她突然话锋一转,问我:“你相信命运,相信命格吗?”
  
  我摇头,在女生面前可不能装怂:“从不相信,我的命运我做主。”
  
  她看着我,明艳动人的双眸有波光澹荡,却掩藏不住那点怀疑和轻视:“你做的了主吗?”
  
  我很自信,眉头飞扬:“当然!”
 
 “你爸爸说你是天谴朝紫宫命格,一定要和我的命格相配,否则一生都要凶险不断。这样的命运,你做得了主吗?”沈曼君话如刀锋,冷冷地嘲讽。
  
  “如果你想追求最好的人,想要反悔,可以退掉这门亲事。我无所谓。”我注视着她,毫不相让。
  
  我曾经拜访媒人范文冲教授,问他如果我选择退婚会怎么样。范文冲态度很谦和,问我是什么原因。我没有回答,只是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媒人到底有多大能量。教授给我泡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你父亲订的婚约,即使他不在了,沈家也不会毁婚。这是你父亲交代的事情,否则沈副校长也只会是一个普通的教授了。”
  
  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范文冲说话的份量和自然流露的霸气。他一定是有着非常神秘的背景,才敢这么自信地决定一个厅级官员的前途。想必沈建中也知道得很清楚,我和他女儿的婚姻维系着他的官位!所以沈建中只敢不给我好脸色,却从不敢主动退婚。
  
  沈曼君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说:“八年前,我爸为了当上副校长,将我当成礼物。若非有这个交易,你怎么会有机会走到我身边?”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做副校长的女儿,或者我解除婚约,你会怎么选?”我直视着她幽深的眼睛。明黄色的灯光在她身上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有种朦胧的梦幻感。
  
  沈曼君竟然犹豫了,默然半晌。我步步紧逼:“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给范教授打电话,取消我们的婚约。”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把握自己的命运,说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我们都只是听凭命运摆布的棋子。”
  
  这桩亲事是后妈的坚持,她要亲眼见到我解除天谴命运的诅咒。可我心里很清楚,我和沈曼君根本不合适。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我只是考验了一下沈曼君。意料之中,沈曼君才不舍得放弃副校长女儿这个身份呢。毕竟在这个拼爹年代,有一个教..育部直..属大学副..校长(正...厅)的爹可以让她少奋斗二十年。她一直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孩。
  
  很多年后,我回顾往事,问自己为何我会守着这鸡肋婚事,却猛然发觉,原来心中还有一个讳莫如深的念头在萌芽,却始终不敢提及,那就是我不希望素素阿姨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I wanna do bad things with you……”
  
  “我接个电话。”沈曼君径自走开接电话去了。
  
  “这是真的吗?那我看看。”她很快就挂了电话,划动手机屏幕看了片刻,又对我说:“范老师刚刚电话里说,西京大学地质系有一个紧急研讨会,有美国同行参加。他请……我去当翻译,算是一个实习机会。你知道的,我迟早要读西京大学……”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听得越来越不是滋味。她所说的范老师,自然是指我们的媒人范文冲教授,西京大学地质系最年轻的海归教授。西京大学地质系的研讨会,邀请一个高三学生参加?
 
沈曼君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怪异,“你也抽空看看今天的突发新闻……范老师说,这个世界可能要大变了,或许对少数人是一种大机缘……不过,也没你什么事……毕竟你跟范老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眼神有一种明显的鄙夷。自始至终,她都一副高人一等、盛气凌人的姿态,让我如梗在喉。如果你想退掉亲事,你直说啊,我这样的癞蛤蟆还能赖上你这头白天鹅不成?
  
  可是,范教授所说的大机缘又是什么?我随手打开手机屏幕,收到了几则推送新闻,赫然醒目:
  
  “遭遇雪崩!国际联合科考队文森峰下失联!”
  
  “神秘大雾笼罩南极大陆美国赛普尔站!”
  
  “全球各地发生奇异磁暴现象!”
  
  这就是沈曼君要我看的突发新闻?我点开新闻,有几张模糊的图片,南极冰原上浓雾弥漫,茫茫无边。远古的冰川巍峨峙立,连绵起伏。新闻里说,一支国际科考队在南极文森峰下遭遇雪崩失联,有奇怪的大雾弥漫着文森峰,附近雪域已成为一片死亡禁域。
  
  图片拍得很有些模糊,冰原茫茫,云雾弥漫中隐约可见文森峰巍巍而立,与我梦境中的龙祭坟场景竟是极为相像!只是文森峰巅可没有什么华夏古陵墓。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极其荒涎的念头,莫非“龙祭坟”出现在南极?这种想法让我感觉不安,又仔细辩认,发觉这山峰实在太像了,连主峰旁边的副峰都一模一样。
  
  想想又不禁哑然。莫要说梦境与现实似是而非的联系,南极自古以来就是蛮荒寒域,冰峰上怎么会有一座华夏古制式的坟墓呢?难道说南极雪域曾经存在过一个神秘的上古文明?
  
  我又随意浏览了几则突发新闻报道,大多是各地发生的奇异磁暴,甚至引发了通讯失常。范教授打电话让沈曼君回校参加紧急研讨会,应该是讨论探险队失联的事故吧。不过我总觉得她神情有些躲闪,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赶紧更啊
 
一个人在流花河边散步,思绪起伏,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命运和“龙祭坟”梦境。
  
  晚上九点,我打电话向素素阿姨告辞回家。“先在COSTA 咖啡厅等着,你沈叔叔让曼君表哥送你回校,听话。”素素阿姨说。
  
  半小时后,表哥白家淇开着车到了。今天来学校接我的车是公车,而现在送我回家的车是沈建中的私家车,非常豪华气派,坐在后座上都能闻到皮革味。
  
  白家淇将车开上绕城高速。我们都不说话,他开车,我低头复习手机上的物理真题。
  
  “小秦啊,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啊?”白家淇漫不经心地问。
  
  我没有抬头:“西京医科大学。”
  
  白家淇“哦”了一声:“西京医科大学,也还不错,在985里,但比起西京大学还是差了一点。怎么不考西京大学呢?”
  
  “西京大学是排名全国前五的大学,可是医学却比不上西京医科大学,术业有专攻嘛。”那时的我真的年轻气盛,不通人情世故,就觉得沈建中是西京大学副校长,我堂堂男儿,偏要争口气,不想获得你的任何庇护。
  
  “年轻人有想法不错。”白家淇意味深长地“嘿嘿”了两声,“不过,这世界可不是依着你们年轻人的理想来运行的,它有着冰冷的规则,谁要不遵守它,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我听他语气不善,微微一笑:“表哥,您年纪轻轻就是保安处的处长了,西京大学不就是依着年轻人的规则来运转的吗?”
  
  白家淇自然能听得我话里的嘲讽,脸色微沉,却毫不讳言:“就我?西京大学保安处的处长?那还不是我姨父给的?我能制定什么规则了?表弟啊,你要记得,在当今这社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你该是什么出身,就注定了你的前程未来,无论你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我心中冷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比方说我白家淇,就因为是副校长的外甥,当初连高中都考不上,照样当上保安处的处长。再比如说你,出身农村,既没有显赫出身,又没有大树遮荫,再怎么努力,也很难爬上去。表弟啊,我可不是说你能力不行,这社会就是这样子转的!”
  
  我叹了口气:“是啊,没有关系真的寸步难行。没有我爸在背后运作,我岳父奋斗一辈子也只能当个教导主任啊。”
  
  白家淇脸色一变,突然将车拐到了路边,踩了急刹车,我手机都差点飞了出去。
  
  “你胡说什么?我姨父当上副校长,那是组...织上的安排,岂是你爸一个乡下风水地师能左右?”表哥脸色很难看。我也不再说话,心里早就明白,沈建中让他接我吃饭,就是让他当说客的。
  
  “你知不知道这辆车值多少钱?进口豪华牌奥迪A8L,价值80多万!”表哥冷笑。
  
  “你知不知道我姨父主管多少校产?你知不知道我姨父在西京大学,乃至整个西京,有多大说话份量?他的级别有多高?”
 
  “你知不知道,整个西京大学,有多少名流权贵,想要追求我表妹曼君?你又知不知道,你跟曼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寒门学子,无论多么聪明勤奋,这辈子也不可能取得我姨父这样的地位。你想靠攀附沈家跃上枝头当凤凰,可千万不要痴心妄想。因为你会被这个社会的冰冷规则撞得头破血流!”
  
  白家淇“痛快淋漓”地发泄了一通,根本不给我任何情面。他喷完后,车里一阵沉闷。
  
  “那叫沈叔叔退婚啊。”我很“天真无辜”地和他对视着,一脸人畜无害。
  
  表哥“哼”了一声:“当初……你父亲……是给过我姨父一些官场上的建议,包括为他看办公室风水,改造气运……这些年来,我姨父稳步上升,全因组织器重提拔,你以为就凭你爹的风水?如今你们都长大成人,都该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被上一辈老江湖式的约定束缚一辈子。我姨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补偿你五十万,也够你们家生活一辈子。去知会一下媒人范教授,就说是你不满意上一代安排的婚姻,你要追求自由,离开西京,去外地上大学。”
  
  五十万!确实不是小数目。我不否认,的确有些心动。
  
  “这是沈叔叔的意思呢,还是素素阿姨的意思?”我问道。
  
  白家淇冷笑:“五十万是小数目吗?沈家的经济虽说一直是我姨父掌管,但这也是我姨的意思。你一个农村来的寒门学子,也就值十万块,都够你读四年大学了。我姨人好,说你家穷需要救济,非得要给你五十万。识相点,拿着这五十万赶紧滚蛋!”从副驾驶座下提出一只皮箱打开来,一摞摞百元大钞整整齐齐,码满了薄皮箱,钱上还有一张打印A4纸。
  
  他掸了掸那纸A4纸:“这是你的申明,自愿解除婚约,不得再骚扰沈曼君,不得反悔。你签字按个印,这五十万就是你的了。”
  
  我接过A4纸,上面打印着申明书,大意是自己要寻找自由婚姻,甘愿解除与沈曼君的婚纸,不得反悔。如致使沈家声誉受损,需赔偿500万元。
 
 “素素阿姨可真看得起我,我哪值得了五十万?”我胸口莫名酸楚,拿着那份申明书,在手中掸了掸。白家淇取出笔来递给我,露出欣慰的微笑来:“我姨对你还是很器重的,赶紧签了它,不要辜负我姨对你的一片心意。”
  
  我鼻子发痒,对着他打了一个喷嚏,鼻涕都流出来了。白家淇眉头一皱,露出几分厌恶。
  
  我又打了一个喷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道:“表哥,你车里空气不好,我鼻子过敏了。”将手中的申明书当成了纸巾,擦了一把鼻涕,然后又对折起来,擦了第二次,将申明书撮成一团,扔出了窗外,给了白家淇一个歉然的笑:“表哥,对不起,我没带纸巾。谢谢表哥送我回家,我有些晕车,自个儿回家好了。”然后打开车门,留下目瞪口呆的白家淇,独自走了。
  
  白家淇的叫声在黑夜中隔外的气急败坏:“你***别不知天高地厚!”我朝后挥了挥手:“表哥,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要不然嫂子可要担心了。”
  
  那夜,我为了节省车费,步行五公里赶回学校。我给素素阿姨发了一条信息:“除了我妈,您是我一生最尊敬擎爱的人。如果您想让我退婚,跟我说就是,不要用钱来污辱我!”那时的我年幼而懵懂,发完信息后既是酸涩又是骄傲,心里也有些迷茫,如果你用一千万来污辱我,我会不会甘心受辱?说真的,我不知道。
  
  很快,素素阿姨打电话来了,问我怎么回事。听到她声音后,我脑子突然又不短路了,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傻,居然会相信白家淇的话?这当然是沈建中的意思,素素阿姨绝不会这么做。果然,素素阿姨显得很气愤,埋怨了丈夫几句,让我别多想。
  
  街灯明灭,暗影憧憧,我却觉得黑夜如此美好,神清气爽,忍不住哼起了歌儿。
  
  我就近穿过一条暗巷。这条暗巷经过一间台球馆,直通九中校门口。刚走入巷子一半,看到巷口街灯下站着一条人影,手里拄着一支棍棒状的黑色长物,咧嘴朝我走来。

 
【第4章 龙脊】
  
  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转身往回走。刚到胡同口另一头,前面也站着一条人影,穿着粉红色衬衣,头顶着子弹头造型,柱着一支桌球杆,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借路。”我有些后悔了,不该抄近路走这黑胡同。
  
  “你就是秦风?”子弹头上下打量我。我直摇头:“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子弹头在手掌里敲了敲桌球杆,然后抬腿啪的一声,将球杆断成两截,冷笑:“你***泡了我马子,还敢不承认?”
  
  我打了个激灵,四下张望,急想着怎么脱身。胡同另一头的人影也拖着桌球杆走了过来,堵了我退路。
  
  “请问谁是你马子?”我腿肚子都在打颤,耐心拖延时间,希望有过路的巡警可以搭救。
  
  “当然是沈曼君啰!还能有谁?你***刚才在咖啡厅勾搭了这么久,爽吗?”子弹头逼了过来。我忽然醒悟,这人绝不是沈曼君的男朋友,否则他在我和沈曼君约会时就冲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这两人摆明了早堵在胡同口等我,和沈曼君约会只是一个借口。
  
  我马上想到沈建中,莫非他利诱不成,就想威逼?我还没想清楚,四根台球杆就雨点般砸了下来,将我打翻在地。我抱住头拼命躲闪,剧烈的疼痛撕裂了我的每一根骨头。不过半分钟,我就差点意志崩溃,忍不住要出声求饶了。
  
  “妈的,这双手摸过我马子,今天给我打断了!”子弹头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另一个人将我的双手紧紧按在石板上,举起台球杆大头砸了下来。我当时就吓得崩溃了,忙不迭喊:“等一下!等一下!”双手被打折,今年的高考就完蛋了。
  
  子弹头制住了同伴:“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借着这短暂停顿,我像被电击般清醒过来,他们是沈曼君派来守在这儿! 这**好狠心,居然想打残我双手,毁了我的高考梦。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再纠缠她了。
  
  “大哥,沈曼君也只是我小时候订过婚的,连手都没有牵过,我敢发誓……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她,迟早要和她退婚的……”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能忍受,如果双手被废,就不能高考了。我要考上重点医科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眼前的折辱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的求饶不顶用,台球杆头砸了下来。咔嚓声很清晰,疼得我几乎晕了过去。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提着血肉模糊的双手,一个人进了校医务室。
 
医务室处理不了这么严重的外伤,立刻将我送到了第三人民医院。我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十根手指都打上了钢钉,韧带严重撕裂,一动也不能动。妹妹小宁攥紧了小拳头:“哥哥,等你好了以后,我们找人打回来!”表情咬牙切齿,有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野性和凶狠。
  
  后妈在医院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因为钻心般的疼痛,我彻底难眠。在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时,我总能听到后妈轻声哭泣。
  
  素素阿姨也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看我。“曼君她……这两天参加西京大学的一个重要活动,就委托阿姨先来看你了。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明年再高考也不打紧。”素素阿姨很体帖地解释,怕我不高兴。
  
  呵呵,原来我受重伤的事,还不如她参加地质研讨会来得重要,我还以为经历过那晚流花河的“旖旎”后,我们之间开始有火花了呢。
  
  我看素素阿姨原本明润如玉的脸颊有一抹若有若无的乌青,淡淡的粉底遮盖了,神情也有些憔悴,一时忘了自己的伤,脱口问她:“你怎么了?”
  
  素素阿姨神情微微一笑,有些勉强:“没事儿,说你呢,不要扯其它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人打架?”似嗔似怨的神情,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她留在医院守了我一整天,陪我说话解闷。我巧舌如簧,忍着牵动嘴角伤势的疼痛,逗得素素阿姨咯咯娇笑。她就坐在床边为我削苹果,齐腰的印花雪纺裤若有若无地衬托着紧实曲线,光洁饱满的额头,眼角浅浅而不易察觉的鱼尾纹,每一根修长柔滑的手指,甚至是一根发丝,一片衣角,都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却又给人一种恬静安然之感。那一天,那一刻,神秘的白衣丽人从龙祭坟梦境中走出,执我之手,渡绵绵此生。
  
  我伤后的第二天,沈曼君和她父亲也来看我了。沈建中皱着眉头教训我:“这么大的人,整天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叫我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你?”素素阿姨瞪了他一眼:“孩子都成这样了,****嘴!再说了,风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还会跟黑社会的飞仔混一块去?”
  
  后妈小心翼翼地赔不是。我没有告诉她挨打的原因,只是将这段屈辱深深埋在心里,让它发芽滋长。
  
  “妈,素素阿姨,曼君,你们先出去吧,我跟沈叔叔单独聊聊,向他老人家请求原谅。”我将其它人赶出了病房。后妈和素素阿姨一脸疑惑。
  
  病房里只有我和沈建中两个人。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一言不发,像两座冰山在悄无声息地逼近。
 
  “你不会以为是我喊人打断你双手吧?”沈建中的眼神很平静。
  
  我笑了笑:“怎么会呢?沈叔叔是我未来岳父,只会送五十万给我,又怎么会派人打我呢?”我脸上有笑容,声音却冷彻骨髓,眼神锐利得像刀锋。
  
  沈建中脸色微变,眼神中有了一丝恚怒和尴尬。
  
  “沈叔叔,我也快十八岁了。我想康复后,就娶曼君过门。”我和他对视着,语气坚硬得连商量都不算。经历过这次意外事故后,反而激发了我的野性和犟脾气。纵使一生都在卑微的尘土中挣扎求生,但背后那根龙脊绝不会轻易摧折。
  
  沈建中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
  
  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周才回家,但起居饮食都要靠家人照顾,手指根本不能动。最尴尬的是连上厕所都很勉强,这让我更感羞愧,将这段耻辱在心里不断发酵。
  
  在我居家休养期间,素素阿姨经常来看望我,还经常给我熬鸡汤。沈曼君也主动探访过三次。她对我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或者是我的固执和倔强打动了她,又或者她妈妈说服了她。她主动跟后妈解释,她在大学里没有谈男朋友,更不会指使任何人来伤害我。
  
  沈曼君虽然离“喜欢我”仍然很远,但她骄傲任性,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面对她的解释,我选择了相信。受伤期间,我们约会了几次,开始聊一些共同的话题,我还趁机抓住了她纤细嫩滑的手。而她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后,也任由我握住了,只是小脸挣得绯红,没有再打我。
  
  我们就这样暂时默认了双方的关系,开始像绝大多数情侣那样的说话、聊天、开玩笑、在意对方说的话。我想,我开始有些喜欢这个青春美丽的冷傲女孩了。最近的一次约会,我趁着电影院里的黑暗,第二次亲了她柔软的嘴唇。
 
人终究要长大,从梦境中走出,面对现实。我将对素素阿姨的不合伦常、深入骨髓般的思念深埋在心里。我最终要娶的是沈曼君,而不是她妈妈。多少年后,我重新审视自己,回想这段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居然发现了自己最不敢承认的真相。
  
  素素阿姨在我心中已是最完美的女人、爱人、母亲还有亲人。沈曼君的一笑一颦、举手投足间都有她妈妈的影子,以至于我在亲吻沈曼君时,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她妈妈。
  
  沈曼君是个很理性很骄傲的女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总和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对我的亲吻乃至抚摸也不再抗拒。但只要我**焚身,想要突破她的最后一道禁区时,她就会很理智地推开我,含嗔带羞地说要等着新婚完美夜。
  
  十八岁那年的八月份,我已经完全康复。按照老尾巴狼的意思,我和沈曼君的婚礼需要采用周制婚礼,华夏传承婚礼文化的源头。一般来说,周制婚礼含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而我爸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委托范文冲教授做媒,实际上已经完成了纳采、问名和纳吉的步骤。
  
  所以我刚满十八岁,老尾巴狼就给我择了腊月二十六日的吉期。后妈去了城里,向沈家提出婚期,希望可以依照传统礼制,择期完成婚礼。这一年,沈曼君刚满十九岁,我们都没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但依照传统礼仪,只要完成婚礼,天地祖宗、亲朋好友见证和赐福,就算是夫妻了。
  
  后妈垂头丧气地回家,脸色很不好看。沈家终于熬不住要反悔了?父亲当初给我定的这门亲事,虽说只是范教授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做媒,但背后的担保人能量非凡,否则岳父也不会轻易当上副校长。如果沈家能随意悔婚,还用等到现在吗?
  
  “你岳母没有意见,但你岳父说曼君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不能让她嫁过来吃苦受累,所以提了几个基本要求,主要是彩礼,需要一动不动,万紫千红一片绿。”
  
  我不明所以。后妈跟着解释:
  
  “一辆二十万的代步车,叫做一动。一套三环内的三居室新房,至少100平,叫做不动,挂在曼君名下。万紫千红一片绿就是十六万彩礼,一分不带少。”
  
  我就是泰坦尼克号,而冰冷现实就是向大船迎面而来的冰山,一下子将我撞翻了。后妈在村里承包了一个养鸡场,每年收入五六万块。现在城里三环内一套三居室房子,首付至少30万。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钱啊。
  
  我打电话问沈曼君。“你不会想要我在姐妹们面前丢脸吧?我一个初中朋友,条件跟我完全没得比,光是订个婚,男方就买了辆三十万的车。我好歹也是青阳区第一中学的校花,爹爹也是西京大学副校长,这点彩礼都算是空手套白狼了,我都不好意思邀请姐妹们出席婚礼……”沈曼君喋喋不休,再没有一点“冰山女神”的感觉。
  
  后妈给媒人范文冲教授打电话询问。他在电话里向后妈保证,沈家绝不会退婚。但彩礼也是传统习俗,他也无能为力。老尾巴狼呵呵冷笑:“华夏文明源于周,因此我老人家要求你们要按照周制举行婚礼。六礼中虽然有纳征礼,但凡嫁女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现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啊,早已抛弃了祖先创制礼仪的初衷,却居然还敢自居礼仪之邦,当真不要脸之至啊!”
  
  老尾巴狼的冷嘲热讽,让我颇感悲凉。
  
  素素阿姨又来我家了。她仍然静雅如昔,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
  
  “姐姐,真的很对不住。我也知道这彩礼对你们家有些重,可你也知道我家那位的想法。他是一门心思要让你们知难而退。”素素阿姨抓着我后妈的手,哽咽了。
  
  我看着她容颜憔悴,美眸蕴泪,知道她的为难和挣扎,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我退婚吧,我不想素素阿姨为难。”
  
  素素阿姨又惊又喜:“你……你说什么?”
  
  “我不娶你女儿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素素阿姨似乎如释重负,将我抱在怀里,在我额头亲了一口:“好孩子,阿姨发誓一定要帮你物色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子,也一定要太乙守天都命格。”我紧挨着她饱满的胸脯,鼻子里尽是幽幽体香,忍不住神魂俱失,心中千百遍地暗念,你也是太乙守天都命格,如果此生能娶你,不要说彩礼,就是天要谴我,那也算不了什么!
  
  我的“幻想”被妹妹傅宁打断了。小丫头一口回绝:“那怎么行?这门亲事可是我后爹亲自选的,可不能随便改。而且,我师父都说过,天谴朝紫宫和太乙守天都命格万里无一,大凶大吉并存,哪那么容易找得到?我师父可是动用周天摩罗盘,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这个命格,总共也不过七八人。你们母女就占了俩。这也是我哥哥的运气,西京就有沈姐姐这样的良配。我哥哥不娶沈姐姐,难不成要娶白姨?”
  
  素素阿姨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羞涩的红晕,啐了小宁一口:“小丫头人小鬼大,可别乱说。”后妈忙给素素阿姨道歉:“妹妹,小丫头的嘴就是欠收拾。不过她跟随陈道长学本事,说得也是实情,这亲事退不得,我咬咬牙也要应承了这些彩礼,绝不敢让亲家公失望。”

 
【第5章 亲迎】
  
  二十多辆小车组成的迎亲队伍在狭窄的乡间道路上曲折而行,最前面的摄像车缓缓引导。我坐在第二辆宝马X5上,看着窗外路口看热闹的乡民,耳中尽是人喧车笛声,夹杂着道旁绿树丛中传来的聒噪蝉鸣。同一辆车上还坐着三位伴郎,都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哥们。
  
  我闭上眼睛,轻轻揉着两边太阳穴,想要寻找到心中的一丝平静。
  
  后妈几乎倾家荡产,以养鸡场和房子做抵押贷款,又找娘家兄弟凑齐30万首付,买下一套101平的三居室,又东拼西凑借了三十多万,才满足了沈家的一动不动,万紫千红一片绿的彩礼要求。但后妈也不是傻子,和沈建中谈判,一定要让沈曼君嫁过来后,才去提车和更换房子户名。
  
  为了所谓的命格匹配,毁掉后妈一生的财富和妹妹的未来,这样做值得吗?素素阿姨离开后,我曾多次向后妈提出退婚。我仍然深恨沈建中,但我也知道,绝不能因为怄气就毁了这个家,也毁了我和沈曼君各自的幸福。这是遗弃了我的父亲给我定的亲事,我不信天地神鬼,不信命运,只信自己,如果真有天谴就让天谴试试。
  
  后妈脾气向来不好,又深受我爸的影响,对风水神鬼深信不疑。我的“大逆不道”惹来她的大怒,要不是妹妹拦住,当场就要吃“条子”。
  
  “***个不信邪,连命格都不要了,小宁她三叔公就是七杀桥斗格,不信邪,大凶大煞,一个人孤独到老,死了都没人送终……”小宁在旁边嘀咕:“妈,是七杀朝斗格……”
  
  一家人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十月纳征,送去了十六万彩礼后,才最终将十二月份的婚礼定下来。十二月二十六日清晨,我喝了后妈的赐酒后,便带着租来的豪车队长途跋扈200余里来到沈曼君老家的小镇上,准备正式迎娶她。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沈曼君打过来的。
  
  “有些事情我想提前和你说清楚。如果你妹妹的颈椎病没有治好而瘫痪了,不会让我们来养她吧?”
  
  沈曼君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我心头。还没有结婚,她就想着如何抛弃视为累赘的家人了。“我妹妹只是颈椎病,好好疗养就可以康复的,她又不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沈曼君的声音冷淡而理性:“我也是查过资料,脊髓型颈椎病有致残的风险,需要尽快手术。而且傅宁这么年轻,按理来说不会得颈椎病。从统计学来说,这种几率是存在的。你后妈就一个女儿,日后如果真有三长两短,就落到你头上了。”她循循善诱,“秦风,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傅宁毕竟不是你亲妹妹,你后妈也不是你亲妈。她们一家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掺与她们的事……”
  
  我有点火了,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后妈养大的,她就是亲妈,傅宁就是我亲妹妹,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我与亲生父母,还有后妈之间的复杂关系和情感,沈曼君是不会懂的。
  
  “我不管……”沈曼君在手机那一头也叫了起来,“你自己去选择,是要跟着他们一家受苦受累,还是要跟我一起过日子……”信号断断续续,手机中只有沙沙沙的声音。我“喂喂喂”了几声,手机自动断线了。
  
  我心里充满了悲哀和酸楚。想起受伤时与她建立关系的那段甜蜜时光,不过短短数月,却恍如隔世。就在这车上,在迎亲的路上,我居然有点想退缩了。
  
  “怎么回事,信号一直很差……连导航都乱了……”司机小王的咕哝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我滑开手机,看到屏幕上信号格成了灰色。我狠狠吐了口气,暗想,这桩亲事虽是我爸订的,但也是后妈的期望,她就一直盼着我能解脱大凶命格,吃再多的苦也在所不惜。就算是婚姻的坟墓,我也只能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无信号持续了半个小时,迎亲车队穿过一座县城。伴郎杨伟叫了起来:“疯子,有信号了……我擦,这……这什么情况?”杨伟是我高中做好的哥们兼室友。我“疯子”的外号正是他给取的。当然,他的外号不用取,直接音译,每次我们叫他时,都特意加重这两个字的语气,意有所指。
  
  凑到杨伟手机前一看,是一条醒目的推送新闻:
  
  “神秘视频力证国际科考队南极文森峰遇险之谜!”
  
  我们的目光立刻被推送新闻吸引住了。
  
  “自从今年五月份,国际联合科考队在攀登南极最高峰文森峰失踪后,科学家们担心了几十年的温室效应似乎在逐渐逆转。寒冷的南极大陆现在变得越来越寒冷,越来越神秘荒凉。不但旅行家和探险家们不再踏上这片冰雪之域,连各个科学考察站也因为气候的严寒和风暴而被迫关闭。今年七月,俄国东方科考站遭遇不明雪暴袭击,无人生还。九月份,中山站撤离。到今年十月分,南极大陆所有科考站均已被迫关闭。这块神秘的冰雪大陆,再次向人类盖上了它原本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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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1 10:59:22  更:2021-07-01 10:5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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