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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现言甜文《温柔震荡》[第1页]

作者:卜卦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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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一个轻快无负担、欢脱有幸福感的故事




 
【简介】
*
遇上王初尔之前,林叙白一直是长辈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遇上王初尔之后,林叙白酗酒打架857、419一夜学坏!
而遇见林叙白,王初尔才明白何为温柔舐骨的人间理想。
认识林叙白不久王初尔便表示:你好正经,我好喜欢!
*
嚣张野路子女主X正经学院派男主
端庄又害羞的男孩子撩起来才可爱呢~
【说明】
①娱乐圈文,男主明星女主素人
②初恋甜饼,男主不走流量路线
③有点群像剧趋势;CP包括BL、GL、BG,每对都是双向奔赴,不存在瞎搞,当然主CP是女鹅和女婿,占剧情75%以上
④不存在主CP写到一半拐去写副CP,副的主场在番外
⑤首发晋jj江
 
第1章 遇见
林叙白第一次遇见王初尔,是在四年前。
时值五月初,仲夏的暑气刚刚上来,地点是帝都的一条小巷弄。
当年的他还不是演员,而是美术生,正在美院上大一。下学期的课余时间较多,林叙白不务正业地跑去剧组当群演。
街巷狭小,剧组与过路的行人发生磕碰意外,一时间人头攒动,副导演赶去处理,不少人扬长脖子看热闹,林叙白就站在拍摄组的小阳台上,视野很好。
人潮中间,五六个女生跌地痛呼,还有倒了一地的自行车。
好在都没大碍,女孩们很快就相互搀扶着起来了。只有王初尔倒霉,试了几下也没能成功站起。
一开始便是王初尔撞上障碍物牵连了后面的人,所以她伤势最重。
林叙白凝眸细瞧,那姑娘左脚膝盖已经在流血,脚踝也崴了,肉眼可见地肿成发面馒头。
姑娘一脸强忍疼痛的表情,紧抿双唇,脸上却水涟涟一片,可以看出那不是因为伤痛哭泣,而是不自觉涌出的生理泪水。
副导演问她伤情,她哆哆嗦嗦回答着,面色煞白,一直勉力保持冷静应对。
林叙白打篮球时也崴过脚,深知其中疼痛,看得他不由共情地蹙起眉头。
随后,王初尔跟同行的朋友说了什么,其中一个女孩去搀扶她,两人决定去医院。其他人确认无大碍,副导演塞了一封压惊红包,女孩们便要继续赶路。
热闹结束,人群很快又散开。
副导演叼着烟回来,找上道具组的负责人,“小唐,你们那个道具箱不要堆在街角,都撞到人了,赶紧去挪开。”
林叙白眼皮一闪,猛然扭头,“郑导,您说刚刚她们是撞到道具箱?”
道具箱是林叙白放的。
刚刚道具组缺人手,所以林叙白去搭了把手,没想到……竟然是他害了那姑娘受伤。
脑海顿时闪现出那张泪水纵横的脸,林叙白一下提起心来,急忙伸长脖子去看巷口,但哪里还有人,他拔腿要去追,被副导演拦住。
“干嘛去呢?下一场就要拍你了。”
“导演,那些道具箱是我放的。”
“人都走了你往哪追?我这专门给你争取了两句台词,让你露脸,你现在走不是拆我台吗?”
林叙白左右为难,副导演安慰他,“去医院的那姑娘,我留了电话给她,如果后面有事她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跟你说。”
可是等了好几天,对方一直没打电话过来。
直到四个月过去,盛夏结束,已至初秋,林叙白第二次遇见王初尔。
那天天方破晓,街上行人寥寥。
林叙白在一家沿街的咖啡厅外闲坐,因为前几天有星探想签他,所以他找了发小李延嘉,正在商量这事儿。
聊到一半,林叙白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特别眼熟。
王初尔就坐在离他十米开外的长椅上吃早餐,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同龄女生。
林叙白足下一动,第一念头是想过去问候,转念又停滞动作,隔了这么久才出面跟人道歉,开口要说什么?
他看到那姑娘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棒球衫,齐肩的长发柔顺垂落,在秋日和熹的晨光里,特有一种扑面袭来的勃勃生气。
她和朋友的座位中间,摆着煎饼果子三明治茶叶蛋牛奶豆浆等等,吃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没一会儿朋友接到一个电话,聊了两句挂断后,转头跟王初尔交代什么,还将手里剥好的茶叶蛋塞给她,拿了牛奶匆匆离去。
王初尔冲她摆摆手,晃着脚慢悠悠刷着手机,一个人吃掉了全部早餐。
那胃口极好吃嘛嘛香的吃相,看得林叙白原本烦闷的心情莫名轻快了不少。
忽然发小李延嘉拍了拍他,“叙白,有美女!”
李延嘉也注意到了王初尔,兴致勃勃地道:“这是隔壁学校的吧!怎么以前没见过,难道是大一的学妹?”
这个商业区是围绕帝都大学城建造的,帝都很多学院都设在这块区域,所以各学院的学生们经常能碰头。
例如林叙白所在的美院和李延嘉的经济学院,就隔着一条街。
林叙白皱眉,“你要做什么?”
“机会难得,当然是跟美女要电话了!”
林叙白来不及制止,李延嘉已经两眼发光地向前进击了。
见姑娘目光往这边看过来,林叙白下意识侧身匿在巨大的盆栽后面。
两方相隔不算远,留神听的话可以听清对话。
李延嘉半躬着腰,面色诚恳,讲话却吞吞吐吐的。
“你好,我刚刚坐在那边看了你很久,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跟你说上话,但又怕你觉得我是坏人,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可爱,就是……我能不能……跟你交个朋友?”
渣男脸的李延嘉自信长相不差,女孩子都是颜控,再加上对着一位态度温和、说话腼腆且不带攻击性的异性,很容易就卸下心防接纳对方。
李延嘉感觉自己十拿九稳。
王初尔静静地扫了他一眼,突然微微一笑,“你是不是经常用这招撩女生?”
李延嘉挂在嘴边的笑容应声僵住。
“看似没有套路,实则套路满满,很老练嘛。”
王初尔擦了嘴,抬头继续打量李延嘉。
“看你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但是眼下头发没洗,发胶还是昨晚抹的,衣服嘛……只换了件外套,这么急出门就为了搭讪,你没有正事可做吗?”
有啊!我有正事!李延嘉欲哭无泪。
还不是为了林叙白经济约的事,赶早被他叫出来了。可现在如果说,我是在做正事之余跟你搭讪,也不合适啊。
李延嘉进退两难:“其实我……”
王初尔鼻翼微微翕动,“大清早的一身酒味,原来是刚从夜店通宵出来啊,建议你换一瓶除味剂,没发觉根本不管用吗?”
句句中矢,李延嘉捂住心口连退三步,受内伤了。
“放弃吧弟弟,我不吃这一套。”
王初尔边说边收拾东西,李延嘉和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林叙白,两人惊奇地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只牙刷,冲着洗手间的方向扬长而去。
 
败北后的李延嘉郁郁寡欢,表示没心情聊正事了,要回宿舍补觉,林叙白的正事等他睡醒再议,两人分道扬镳。
林叙白独自走在路上,心里正遗憾方才错失道歉机会。神使鬼差地,眼睛随意瞥向道路边的园林景观,顿住脚步。
刚刚分开的姑娘此刻就蹲在花丛前,对着面前一朵不知名的红色小花说话。
林叙白挑眉,是的没看错,她真的在跟一朵花说话。
那朵花新绽开的,花瓣带着晨露,她很喜欢的样子,拿手指轻轻摩挲花瓣,然后,悄摸摸扭头看了看四周……
林叙白站在她的视线盲区,心想:“她要摘花吗?”
随即就见王初尔伸脖子撅嘴,亲了一口小花。
林叙白心头一跳,嘴巴微启,楞在原地失笑。
“还能这样呢?”
怼李延嘉的时候那么凶,对着小花倒是格外温柔。
林叙白赶紧想过去,然路边横亘着一条铁栏杆挡路。
五好青年林叙白当然不会做横跨栏杆这等违反交通安全法的行为,他多绕了二十米路进园林区然后……姑娘不见了!
就这么点功夫,林叙白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人真的离开了,觅无踪迹。
林叙白懊恼地扶额,他鲜少有过负面情绪,但连接两次失之交臂着实郁闷。
这天之后,林叙白每天都出门,在大学城附近走动,存着小心思想再次遇上那姑娘。
但是大学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每日有成千上万个学生往来,哪里是说见就能见上的。林叙白还试过去注册帝都大学城的论坛账号,试图在网上搜出一点蛛丝马迹,就差没直接登寻人启事了,皆无果。
那个学期无波无澜结束,迎来大二寒假,林叙白没有立刻回家,孤身去往南方靠海的一个旅游小镇上散心。
临近春节,小镇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广播和视频连番播放着春节序曲,听着人喜气洋洋的。
入夜,林叙白上街散步,他第三次遇见王初尔。
临街一家清吧的玻璃墙内,王初尔孤身一人坐在角落喝酒,屋内灯光绚烂,林叙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附身贴近玻璃细细打量,确认是她无疑。
等不及震惊,就见三个打扮痞气的年轻人不怀好意地靠近王初尔,林叙白嘴里不由喊了一声,用力拍打玻璃,但没人注意,他连忙动身跑进清吧。
入内灯光昏暗,林叙白很快看定方向,王初尔正与为首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发生口角,黄毛青年被激怒,眼神一横要上手拉她。
林叙白跨步冲上去,直接推开黄毛护在王初尔面前,语气严肃地冲着三人道:“你们做什么!”
说着又转头看王初尔,姑娘两颊酡红,显然喝迷糊了,不待理会找茬的三人,林叙白拉着王初尔就要走。
“站住!”
前路被三人团团挡住,黄毛上下打量林叙白,“哪来的小白脸?敢在我黄哥的地盘抢人?找死呢!”
黄毛一开口,身旁两个小弟跟着附和叫嚣,酒吧内开始有不少目光聚集过来。
林叙白皱眉,直接了当地说:“人我要带走,请你们让开。”
黄毛乐了,“这小白脸还说‘请’,挺讲礼貌的啊。”
三人一阵哄笑,黄毛挥手让酒保送来两扎生啤,“想带妹子走?把酒全干了,我就考虑考虑。”
林叙白稍一犹豫,很快就答应,拿起一大杯啤酒仰头大口吞咽。
旋即听到一阵起哄的鼓掌声,黄毛三人大笑,忽然!林叙白身后的王初尔暴起,一手抄起一杯啤酒照着脸泼向三人。
林叙白听见嚎叫声,刚放下酒杯要看发生何事,手腕就被拽住了!
姑娘对他说了第一句话,“快跑!”
身后黄毛三人气急败坏地叫骂,伴随啤酒杯哐哐落地的声音。
两人头也不回,王初尔拉着青年横冲直撞找出口,林叙白只看到眼前紧紧拽住他手的姑娘,脸上带着得逞后的飞扬神采,笑声肆意。
直到危机解除,那只手才松开,两人站在街上缓着气。
“你傻呀,陌生人给的酒能喝吗?趁他们不注意就跑啊!”姑娘醉眼迷蒙,嘴里喘着气还不忘数落他。
林叙白拿袖口擦了擦嘴,匀了气息才答:“你还说我?明明我是去给你解围的。”
姑娘俏生生的脸一撇,不服气道:“明明是我拉你走!是我给你解围,不然你要被灌醉的。”
现在醉的人是你好吧?
此时夜已深,大街上行人却不少,不少人都趁着节庆结伴出来玩乐。
林叙白环顾四周,“你有没有朋友?”
姑娘大大地点了个头,“有啊!”
“那你朋友在哪儿?”
“山城。”
她口中的山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林叙白耐心解释:“我是问有没有朋友跟你一起出来,不然你是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这副模样,林叙白担心放着不管容易出事。
岂料,本就醉意朦胧的王初尔被长街上的风这么一吹,脑子更加不清楚了,当街撒酒疯,又蹦又扭地浑身抗拒,“我不回家!呜呜呜……我不要回去!他们又不疼我!”
林叙白无奈了,“不回去你要做什么?”
王初尔哼了一声,声音软乎乎的,语气倒是不小,“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我说不回家,就是不回家!啊……”她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真是太叛逆了。”
林叙白没忍住笑出声来,“唔……好好,你说都对,先告诉我你住哪儿?”
王初尔忽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2章 害羞
王初尔煞有其事的模样,林叙白不明就里地将耳朵凑近。
“什么秘密?”
“你看我背上的翅膀了吗?它变硬了。”
林叙白:“……”
见他不信,王初尔愈发认真地道:“我没有骗你,我妈就说我翅膀硬了。”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小心一点喔!要是你的小翅膀变硬了,你就藏起来。”王初尔越说越伤心,“呜呜呜……要藏好小翅膀喔。”
林叙白扶额,哭笑不得地道:“算了,你手机在哪儿?”
既然问不出话来,那就直接拿手机联系她的家人朋友。
但是姑娘紧紧捂住外套右侧的口袋,义正言辞道:“我是不会加你微信的!”
“……”林叙白又是一阵沉默。
我到底为什么要管你?
索性自己伸手去掏,她却死死捂住口袋,连连后退,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说不给你微信了!哎呀……你放开我!”
叫喊声吸引来不少路人探寻的目光,林叙白只好先停手,向人群颔首致意:“这是我……是我朋友,她喝醉了,我得送她回去。”
夜色中不甚能看清青年的面庞,但听他语气诚恳,叫人听着惬意,那气质言行一看便知是从家风良好的环境里教养出来的。
巧的是两人穿了同色系的藏蓝色大衣,一高一矮十分和谐,同样的青春美好……
群众们目光顿时暧昧起来,两个大妈掩耳盗铃地拿手捂嘴八卦。
“原来是小情侣呀,这是哪家的孩子?带对象回来了吧,在拌嘴呢。”
“……长得俊,年轻哟……连吵架都那么中看。”
短短几句应景地带动了氛围,过路的行人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好事者当街吹起了口哨。
“哎哟哎哟!你看那年轻人还脸红了,第一回谈恋爱呢吧。”
林叙白头一遭陷入这般窘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脸皮一下就烧起来,赶紧架着姑娘离开。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沿海岸的一条马路边,这里生长了成片的灌木野植,马路外边就是波浪翻滚的沙滩,很是幽静。
林叙白拉着王初尔走到路灯下的一处座椅,按着肩膀让她坐下。
见女孩此刻安分不少,试图跟她讲道理。
“听好,我不加你微信,你现在喝多了,我得拿你的手机打电话,让你家人或者朋友过来接你。天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王初尔点点头,林叙白松了口气。
很好,能听进去话。
“你手机给我。”
然后见她翻遍所有的口袋,自己疑惑起来,“嗯?我手机呢?喔……我没有带手机就出门了。”
“嗯?你一个人出来?”
“对呀。”
林叙白一愣,蓦然间心里隐晦地升起一股怒火,语气也冷硬三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来玩,还喝这么多酒,不怕遇到危险吗?怎么可以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王初尔呵出一口酒气,两条眉毛拧起,扬声喝到:“不许凶我!”
女孩眼神清亮,略有几分倔意,红彤彤的脸颊此刻气鼓鼓的,一发威颇有几分气势,一时真把林叙白给喝住了。
两人僵持,王初尔忽然伸出手,盯着林叙白大衣拉链的位置,“我手冷,你给我捂捂。”
“自己兜口袋。”林叙白为她折腾了这么久,反遭白眼狼吼了,颇没好气。
这回有求于人,姑娘语气软了许多,伸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我口袋也冰凉凉。”
虽说这里冬天不会下雪,但南方的湿冷天不容小觑,现在大半夜又靠着海,气温才十几度。
林叙白这才注意到她的外套里层没有加绒毛,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小雏菊毛衣,显然很不够。
赶紧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她系上,“有没有暖和一点?”
王初尔摇头,伸着的手依旧没放下来,满眼期盼:“手还冷。”
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神使鬼差勾了林叙白的心智,于是他拉开外套,敞开衣摆冲她示意,神情有些不自在,“咳……来捂吧。”
王初尔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手下猛地一插!
双手精准穿入林叙白腰上的松紧带,伸进他的裤头里面……
时间仿佛静止。
“你!”
林叙白脑袋足足空白三秒没反应,触电般“咻”地一下滑到座椅另一头,做出大家闺秀横遭流氓调戏的架势。
“你怎么……”
此刻再好的修养也得恼,林叙白面色不忿地瞪向始作俑者,偏偏她的表情纯良得跟只小白兔似的,整得比自己还无辜。
眼下出言指责她也未必能听懂,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
林叙白暗自沉了口气,真是拿她没辙。
好一会儿,林叙白冷静下来,咬牙抓着针织围巾的尾端,直接将王初尔的两只手都给包上,动身拽着围巾拉起她。
王初尔被他闷头拉着走路,“去哪里呀?”
“旅馆,找个地方睡觉。”
天实在是太冷了,跟醉鬼干耗着也不是个头,还是赶紧找一处能过夜的地方安置她,等酒醒了她自己能就回去,要他瞎操心。
 
王初尔脑袋一歪,“哈?我们刚见面,这么快就开房吗?”
林叙白:“……不是。”
“哎唷,开房就开房,你别害羞嘛。”
“……你别说话了。”
什么礼仪什么修养,此时的林叙白觉得实在用不上这些。
从她用两分钟把李延嘉怼得怀疑人生时,林叙白就应该提防她的厉害。
路上王初尔一直都很配合,任由林叙白牵着。
也不看路,侧着头眯着眼,认真盯住他的侧脸。
林叙白感受到侧边投来的灼灼目光,也不制止,压住心烦意乱的思绪沿路找旅舍。
王初尔忽然开口:“你真的害羞了诶。”
“没有。”
“那你耳朵都红了。”
“……”林叙白决心忍住,一句话都不能回她。
两人沿海岸走着,圆月皎洁,海浪声涛涛,意境倒很浪漫,不愧是旅游小镇。一般这种地方会有不少民宿,林叙白拿手机导航,很快找到一家亮着灯、五层高的红瓦楼。
门上挂着的贝壳铃铛“铃铃铛铛”响起,前台阿姨立即热情招呼:“欢迎光临面朝大海客栈!”
看清进门的是两个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阿姨笑容更加亲切,“过来住宿呀?”
林叙白点点头,“您好,给我开……开两间房吧。”
大半夜的,自己再回原先定的旅馆不现实,今晚只能两人都住这儿了。
但是林叙白这一犹豫,却让民宿阿姨误会了,笑着打趣他:“哎哟小伙子!小情侣要什么两间房,阿姨都是过来人,还不懂你们小年轻的花花肠子?不用害羞,阿姨很开明的!两个人出来玩就是为了增进感情嘛,我们面朝大海的套房设施完善,两个人住很宽敞的!”
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害羞?!
林叙白感觉自己无力辩驳,“阿姨,我们就要两间房。”
民宿阿姨这回觉得,这年轻人真是绅士哈。
“好好,那就两间房,你们身份证给我。诶,我看你这小女朋友喝醉了,你们分开住,不是没人照顾她?”
林叙白边找身份证边道:“阿姨,我们不是情侣。就是……”要是说自己跟她不认识,会不会被误会成居心叵测的人?于是再次用先前的说辞,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民宿阿姨不太熟练地敲着键盘,登记入住,嘴里还在不停絮叨。
“普通朋友?不像呀!我看你们很登对嘛,都俊的嘞!诶,你这小伙子跟我儿子长得蛮像的,他在帝都工作呢!做那个……建筑设计,过两天他就要回家了,我家里民宿的装修就是我儿子弄的,名字也是我儿子取的,好听不?”
民宿阿姨提起自己儿子时,神色充满自豪,林叙白不吝夸赞:“面朝大海,很好听,名字和装修都很符合意境。”
这时,民宿阿姨注意到林叙白身份证上的信息,“哎哟,你就是帝都本地人呢?咋这时候还跑这么远出来玩?”
“玩两天就回了。”
“对的呀!我们这个地方很适合短程旅游,玩够了早点回家,不然人家小姑娘爸妈要跟你急的哟!”
健谈的民宿阿姨越看,越觉得这对青春洋溢的小年轻气氛美好。
“你们……普通朋友还约会到大半夜呢?喔!你们一定还在暧昧期的吧?算了,你要不好意思阿姨就不问。小姑娘,身份证给阿姨。”
王初尔只是冲人乖巧一笑,“阿姨好。”
林叙白低头看她,“这会子倒知道乖觉,身份证呢?”
王初尔掏掏口袋,“没有。”
对了,手机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带身份证。
民宿阿姨:“哎哟,没有身份证是不能入住的。”
林叙白犯难了,“阿姨,能不能通融一下?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有不便,先让我们住一晚好吗?”
古道热肠的民宿阿姨考虑了一下,“那这样,用你的身份证吧,登记一间套房。”
“这……没有双床的标间吗?”
“标间少,过年家里有亲戚来走动,全给他们住了。”
民宿阿姨絮絮叨叨地劝他,“我们家套房很宽敞的,是标准的两米大床房,还装了暖气。现在这个北方的游客啊,都受不了南方天的湿冷噢,暖气也是这两天才装的,还没完工,很多单间都没有暖气的。再说你女朋友喝醉了,万一她半夜吐了或者出什么事,不得有个人照料呀。”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迟疑了一会儿,林叙白最终点头,“那麻烦您开间套房。”
 
第3章 流氓
民宿阿姨乐得跟个促成姻缘的媒婆一般,“这就对了嘛!再有分寸,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既然都一起出来了那就不能拘束,关心女朋友要紧。”
“是,阿姨,您也早点休息。”
林叙白冻得不行,无心解释,拿了房卡拉上姑娘就上楼。
打开房间,环顾四周。
墙面刷了海蓝色的乳胶漆,还有一些船舵、海星等海元素的装饰物,窗台还挂着跟大门口一样的贝壳铃铛。
家庭民宿的装修风格,确实比常规酒店更符合青年人的喜好,就是室内的温度跟室外一样冻人。
林叙白将懵头晕脑的王初尔放在沙发上,赶紧去开了暖气,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擦脸,对着镜子长舒了一口。
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失笑,今天真是过得太无厘头了。
想到门外一样冻了半宿的醉鬼,好人做到底,又拧了把热毛巾出门。
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林叙白蹲在她面前:“给你,擦把脸吧。”
规规矩矩的王初尔规规矩矩地盯着林叙白手里的毛巾……不动。
林叙白只好自己动手,将她脖子的围巾解下,“我给你擦脸,你别乱动。”
热气腾腾的毛巾很受王初尔的喜欢,舒服得她拿脸直往毛巾上蹭,蹭得两颊红扑扑,林叙白这会儿得空打量她。
柔和干净的圆脸轮廓,鼻子秀挺,两颊带着一点肉感的婴儿肥,脑袋约莫抵达他胸膛位置,加上齐肩的柔软长发,乍看不带半点攻击性。然她的眉毛浓如墨,有自然的眉峰,不着修饰的眉形带有一种独特的野生感,略露锋芒,令整体脸型柔而不腻。
眼睛也是圆圆的,安静的时候很无害,眼尾却微微上挑,冲起人来有点又倔又凶的感觉。
以美术生的专业审美来说,上回李延嘉搭讪失败后一直耿耿于怀,完全是自找的。
难怪刚刚她发火,林叙白也莫名被她镇了一下。
“脸擦好了,擦一下手。”
王初尔乖乖伸手,“我们在哪里呀?”
“民宿旅馆……”林叙白叹了口气,“喏,你正坐着我今晚的床呢。”
林叙白将毛巾裹在她手上摩挲,忍不住心里腹诽,手都冻僵了还有心思耍流氓,她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现在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恶心反胃,难受吗?”
王初尔摇头,“不难受呀,我快乐!”
“噗……哈哈,嗯,你最快乐。”林叙白没忍住,被她逗笑,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跟家人吵架了?”
虽然刚刚她讲的全是醉话,但静下来一琢磨,什么叛逆、翅膀硬了,全是跟父母有关的。
女孩点头,瘪着嘴,一下子没有快乐了。林叙白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愿再说。
暖气渐渐上来,林叙白脱了外套,坐到她身边。
“其实……我最近也有点事,不知该如何跟父母开口,或者说,我自己心里也没有真正下好决心。”
王初尔扭头,“什么啊?”
“我是学美术的,嗯……我的从前生活就是关在画室里临摹各种风景和人像,偶尔出门写生,平时的消遣就是看部电影,打球健身放松一下,然后再回去画画,周而复始。原本,这也该是我以后的生活。但是,我最近有一项新的爱好。”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电影里的各种影像,那些不一样的人生充满向往,对表演产生了兴趣。”
王初尔的姿势一直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叙白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但话匣已经打开,他实在需要倾诉。
“本来我以为,这不过是我众多兴趣中的一项,一直忽略它,可这两年,想学表演的心情越来越强烈,我甚至瞒着父母去影视城当群演,开始和朋友讨论起圈内的经纪公司。这个学期末我的导师找上我,给了我一个去英国进修的名额,让我趁着放寒假好好跟父母商量。”
这也是林叙白出来外地散心的原因。
他正站在分叉口,已经到了逼自己认清前途、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要么就是放弃我从小学习的绘画,去未知的圈层闯荡,但很有可能一无所获。要么,收心去英国,放弃这个或许虚无的念头,按照我既定的规划走下去,可是我……”
王初尔忽然答话,“可是你不甘心?”
林叙白眸色浮动,与她对视,“嗯。”
王初尔扬手拍在林叙白肩膀上,不知怎的,学起民宿阿姨的语气,“哎唷小伙子!你还那么年轻,又不是输不起,想定了就去做,不能犹豫的。”
“想定了就去做?”
“对呀!”
林叙白轻笑道:“说得轻巧。”
岂料姑娘很认真地反驳:“不轻巧!犹豫会滋生妥协,一旦妥协就只能凑活,越凑活只会越来越难。”
一语道破林叙白内心,最近他确实被这两难煎熬得整个人都恹恹的。
王初尔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就算你选择了表演之后半途又放弃,也一定不是全无收获。”
“为何?”
醉鬼连接珠玑,“我经常都是这样三分钟热度的呀!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但凡我想定的,都会认真去做,三分钟也有三分钟的收获嘛,没必要什么事都非得讲究成果,你觉得做这件事让你快乐,那快乐不也是成果。”
“而且,谁说只能选一个?既然画画是从小学到大的,那画画也一定对你很重要,哪里轻易就会失去,放心好了!”
王初尔呵出一口酒气,迷蒙瞧着林叙白的脸,轻而易举地道破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你明明都已经选择好了不是吗?那就不要纠结。”
 
林叙白愣住,定定看着跟前的姑娘,认真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空气中的冷气渐渐被暖气包裹……末了,林叙白慢慢笑了,心中豁然开朗,“你说得对,谢谢你。”
如她所言,其实林叙白心里已经做好抉择。
天平早就向表演倾斜。
而他如今所郁结的,不过是心里一时没有准备好,去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转折与变故。
或许,他只是需要这样一场倾诉深谈,需要有人坚定地告诉他,去做吧!
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变成许久未有的灿烂轻快。
林叙白克制不住内心的开怀,对王初尔说:“我……我能抱一抱你吗?”
“嗯?好呀。”
话音未落,林叙白已经迫不及待地扬起双臂抱住她。
彼此屋内暖气充足,王初尔还穿着外套,林叙白再贴上来,她顿时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热。”
林叙白察觉,连忙放开,短暂的拥抱尤觉不够,但不好一再提要求,最后退而求其次地拉着姑娘的手。
人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容易忘形,甚至语无伦次,林叙白也不例外。
他不住地感慨道:“今天过得真是太神奇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你了,早在今年夏天,帝都大学城南面的南俊巷,我就见过你,可是你当时没见到我,你脚崴了,还记得吗?”
王初尔静静地低头看着林叙白的手,像是想起什么,张口却是:“噢哟!我刚刚摸了你诶,那个地方不能随便摸。”
提起方才的尴尬事,林叙白笑容霎时凝固,心有余悸地松开手,稍稍往后挪了挪。
窘意地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你也知道!”
王初尔抿唇蹙着眉毛,一副深沉反省的表情。
林叙白看她这模样又心软了,身体前倾凑近她,欲拍肩膀安慰,“你……”
正是这没留神错失防守!王初尔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窜回老地方!
王初尔:“那再摸一下好了。”
……
林叙白石化地看着腰沿上多出来的……
那双手忽然动了动,王初尔疑惑道:“嗯?你……”
林叙白忙不迭地将那双作乱的手拉出来,这回长了教训牢牢擒住手腕不放。
“你别再乱动!你怎么能……”
纯情青年林叙白整张脸涨得通红,从眼睛周围烧到了耳廓,一句话憋了半天也没能说齐全,心烦意乱地强装冷脸,“不许乱动!不早了,赶紧去睡……诶!你……”
双手被缚的女流氓丝毫未见悔意,膝盖压上沙发欺身向前逼近林叙白,挨着他的脸牢牢盯住不放。
似看得欢喜,醉意朦胧地眯眼一笑,伸手欲去摸脸,却忘了两只手腕正被林叙白拘在两人的胸膛之间。
林叙白慌忙收紧手里的力道,王初尔倒是嚣张十足,索性将双臂压在林叙白胸膛上,重心往下,做出恶狼扑羊的架势,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顿时,林叙白完全处于劣势,青年人素以沉稳自居的大脑,在这关头却偏偏指挥不了四肢做任何动作。
两人倒坐在沙发上,林叙白眼皮一闪,扫到压在他双腿上的……
陌生的触感令他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止,几有要夺门而出的错觉。
被王初尔察觉到,侧耳伏在林叙白锁骨附近细听,转而凑在他脸上呼了口气,霎时对视之间酒气缭绕,王初尔欲落不落地贴着林叙白的唇,细声呢喃:“嘘……别怕,我可疼你了,我喜欢你呢。”
“你……”林叙白刚吐出一个字便没了下文。
王初尔稍一抬头,双唇轻轻贴在他之上……
少倾分开,眯眼皱眉地觉得没甚滋味,启唇用犬齿轻轻啃咬。
林叙白喉结滚动,从女孩亲上来的那一瞬间开始,呼吸已经不自觉屏住,脑袋翁地一声彻底宕机,余剩双唇触碰的悸动。
王初尔啃了几嘴后停下,分开几许,见林叙白唇上湿漉漉的全是她啃咬留下的口水,觉得不好意思,又伸舌头在唇上勾了勾。
气氛再次凝固。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谁先开始挪动脑袋,也不知是谁先闭上了眼睛,更不知谁先松手去环住对方,双唇再次靠近,萦绕着不知谁的酒气,试探地,沉醉地……
林叙白眼睫颤动,凝眸看着身上的姑娘,彼时早已气息紊乱,心如鹿撞。两人分开少倾,林叙白伸手揽腰,翻身之间反客为主欺身而上。
寒冬的冷意开始消退,房内的空气逐渐被暖意包裹,连喘息都格外炙热,两个青春美好的人,沉溺在青春美好的时光之中……
事情为何发展到这一地步,林叙白始料未及,也根本不及细想……尤其那一吻之后,少年的心已被拨动。
更或许,早在帝都的时候,那个在路边亲吻小花的姑娘,也在林叙白的心头亲了一口。
 
第4章 宿醉
宿醉加纵欲的下场十分惨烈,王初尔是被头痛和肠胃不适扰醒,迷蒙间眼皮拉开一半……入目是一片海蓝色的被子。
王初尔拱拱脑袋,被酒精搅浑的脑子迟钝运转。
清醒后眩晕感加剧,王初尔紧锁眉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方反应过来身体不太对劲,皮肤摩挲被单的触感也跟以往不同。
“嗯……怎么裸睡了?”
刚起疑惑,大脑贴心地给主人播放了几段她昨晚耍流氓的画面。
王初尔眼睛睁圆,倒吸一口冷气!
蓬松的棉被裹着身体,十分暖和舒适,但这其中似乎还融合了他人体温……王初尔战战兢兢扭头瞟向另一侧,枕头上除了自己,还有一颗脑袋……
王初尔如遭雷击呆若木鸡,脑门哐当一声炸开了!
卧、槽。
不是这……卧!!!槽!!!
搞出事了!王初尔你出息啊!居然还学会夜不归宿?!居然还学会419了!
苍天大地宇宙观世音菩萨!降道天雷劈了我吧!原地毁灭我吧!
临近过年,民宿阿姨异常忙碌,大清早起来给民宿张贴对联,看见昨儿半夜入住的青年人神色匆匆地奔出来。
“小伙子,着急忙慌地干嘛呢?”
林叙白紧张道:“阿姨,您有看到昨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生吗?”
“哎哟,刚刚我不在前台,你女朋友出门了?你们吵架了?”
“不是……”林叙白无从说起,“阿姨我先走了。”
林叙白不顾礼仪地跑出门,民宿阿姨在后面喊。
“你们要退房呀?押金还没退……诶!小伙子!”
不到十分钟,门上的铃铛一阵乱晃,林叙白返回来了。
民宿阿姨好奇道:“怎么又回来了?”
林叙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阿姨,请问这附近哪里能叫车,或者有没有公交经过?公交站在哪儿?”
“这儿可不好叫车,不过你往前走个三百米,就有咱们当地的一个旅游专线的大巴车站点。”
“好,谢谢阿姨。”
“哎!我钱得给退你……你还回来吗?”
林叙白撂下话扭头又奔出去,阿姨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看来昨晚吵得挺严重的哈。”
可惜林叙白又找不到人了。她每次都是如此,猝不及防地现身,转瞬又匆匆离开,令他错愕,更令林叙白惦记挂心。
原本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偶遇,当事人林叙白不以为然,以为那只是极其平凡的一天。
可就在林叙白初见她、初次与王初尔说话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年少的梦想,似乎也由此清晰起来。
可惜三次相遇林叙白都没把握住机会,老天爷怒他不争,没再给他放水。
时间的齿轮不停向前滚动,生活仍要继续,一切恢复如初。这场年少浪漫的汹涌邂逅成为双方心里隐秘不可说的回忆,那个姑娘从此消失在林叙白的视野里。
……四年后。
帝都清晨,王初尔精神焕发地窝在床上,对着手机屏幕上一位古装扮相的白衣青年看了半晌,最后连打三通电话给好友。
相隔两条商业街的另一栋公寓楼内,李皎被铃声吵醒,摸来床头手机一看,不到六点!
李皎暴躁开骂,“王初尔!爸爸我昨晚三点才沾床,你皮痒啊!”
王初尔却是满面春风,“皎皎!《沧海诀》定角了!”
李皎清醒了一下,气焰稍缓,“主演定了?谁?”
“林叙白,是林叙白呀!”
李皎从床上一跃而起,“你说沈彧让林叙白演?”
“对!张导亲口说的,都把定妆照发我了。”
直到现在,王初尔心里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沧海诀》是王初尔大学时期写的一本玄幻悬疑小说,当年热度不错,完结后就有影视公司找上门签约。
签完版权,后续项目进度她便没再过问,直至昨晚,导演张升告知她演员选角的消息。《沧海诀》男主沈彧的扮演者,便是林叙白,时下大势的实力派青年演员。
三年前林叙白出道的首部作品《沉默之声》获奖无数,不仅影片摘得亚得里亚海明珠国际电影金像奖桂冠,林叙白自己也斩获了最佳男演员奖。
时年不过21岁,成为国际电影节史上年龄最小的华人影帝。
 
沉淀一年,林叙白又携玄幻片《桃花扇》亮相春节档,在一众百花齐放的贺岁片中杀出血路登顶票房冠军。
可谓引爆话题,全网热议。
接连两部作品成绩惊人,实力和热度更是没话说,林叙白由此跻身一线,稳扎稳打进行着他的演员生涯。
王初尔便是看了电影《桃花扇》,从而粉上林叙白。剧中他所饰演的小白龙是位翩然无双的神仙哥哥,皮相骨相气质无一不精准地踩在王初尔的审美点上。
当年那是迷得不行,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动向。更发觉青年人脾性沉稳、不骄不躁,越磕越上头,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过了三年。
王初尔说出最后一个重磅消息:“皎皎,张导说请我去跟几天剧组,和演员沟通角色。也就是说……我要去见林叙白啦!”
李皎的语气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这机会千载难逢,你要好好把握啊。”
王初尔不解,“把握啥?”
“我跟你说,半夜去敲林叙白房门,单独跟他聊聊剧本嘛,切记!一定要带瓶酒,方便调节气氛,气氛要是好的话,半推半就潜了他。”
王初尔恍然道:“妙啊!”
热门IP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沧海诀》筹备两年,敲定于年后2月在铜都开机,身为原著作者的王初尔被邀请到剧组协助工作。
航班晚点,王初尔抵达铜都机场时天色快暗了,幸好导演派了助理过来接机,辗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抵达剧组所在的酒店。
到酒店一进房间,王初尔猝不及防鼻子一酸,猛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环顾四周……
剧组包下了这栋半旧不新的酒店,所有房间都是由剧组的后勤人员统一调配。分给自己的是一间单人房,设施简陋,墙皮微微泛黄,最大的家具就是中间的单人床了,但都还能接受。
收拾了会儿行李,屋内通风不好,王初尔便将门开着透气,身后来人喊她。
“初尔!你到啦。”
走廊过来一位戴着导演帽、挺着将军肚的小老头,笑容和蔼地冲王初尔打招呼。这人正是《沧海诀》的导演张升,便是他邀请王初尔进剧组。
王初尔扬起笑脸,“老张!过年好呀!”
张升走近,故作严肃地板着脸,“老张是你叫的?”
“是,要感谢张导您给晚辈机会,让我能亲眼看到《沧海诀》开机,张导有心了。”
张升捋着花白的小胡子说:“二十五号才开机,现在提前把演员们集合起来,这几天你得帮大家一块儿顺顺词啊。”
王初尔立即精神,“都有谁来……”
话未说尽,王初尔忽然移动视线。下一瞬,双眼四肢以及全身心注意力,全被前方缓步走来的青年人占据。
那青年注意到门前两人,扬声主动问好,“张导,您在和谁聊天呢?”
开口好似清泉流淌,而他给予人的第一感也形如嗓音一般,带着松弛干净的磁场。
张升一看,“叙白啊,正好过来认识一下。”
青年颔首,长腿阔步而来。
王初尔的胸腔随之猛烈打起鼓来,心里数起两人的距离。
6米,5米,4米,3米……2.2米……
“初尔啊,叙白你晓得吧?他演你的沈彧。”张升为两人引见,“叙白,这就是你之前问我的,咱戏的这个原著作者。”
林叙白随着张升的介绍而侧目,眼底眸色闪动,“初尔小姐,我叫林叙白。”
因为说话对象变成了张升侧后方的王初尔,青年欠身,脚下又向前跨了半步,距离拉近,1.8米!
走廊昏黄的灯光不甚明亮,面前的青年人身姿挺拔,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简单的衣着直观展现出正主宽肩长腿的好身材。
王初尔抬头,盯着她心心念念的林叙白。
逆着光,青年充满水光感的眼睛尤其招人,弧形行云流水,于眼尾处优雅上扬。面部轮廓流畅利落,上方眉骨微凸,面中鼻骨英挺,唇薄而色淡。
不单皮相优越,而且气质出挑。
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清隽干净的少年感,又糅杂了青年人沉敛从容的持重感。
什么叫看人看呆了,王初尔切身体会,此刻自己仿若一瓶被疯狂摇晃的易拉罐汽水,快乐气泡几要喷涌而出。
不行,冷静!稳重一点王初尔,平常心!保持平常心。
王初尔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暗自缓了口气,然后报以一笑,抬手伸到林叙白面前。
“林先生好。”
林叙白唇角下抿,气息微有凝滞,向前握住那只比他小了一号的手,一大一小,看着异常和谐。
王初尔内心欢呼:他拉我手!
手掌温度稍一交换,握手礼随即结束,王初尔面上一丝不苟,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抽手时却手臂顿挫了一下。
林叙白没松手。
 
第5章 觊觎
王初尔心下疑惑,但见青年面色如常,只是笑意变得浅淡了些。
林叙白放缓呼吸,骨节分明的五指慢慢收紧,轻轻一晃,他说:“我们终于见面了,幸会。”
王初尔心想,他这礼数还挺周全。
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她也晃动两人交握着的双手,“林先生,很高兴由您来饰演沈彧。”
林叙白垂眸,没再说话,倒是慢慢松开了手。
张升笑呵呵道:“初尔啊,说来你们也是有缘分的,这次开机请你过来,其实是叙白的主意。”
“嗯?为什么?”王初尔惊愕不已,下意识用疑问的目光看向林叙白。
林叙白眨眨眼,解释道:“是我担心呈现效果跟原著的沈彧有落差,所以建议张导,想跟原著创作者进一步了解角色,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王初尔连忙摆手,“不会添麻烦。”内心则惊喜不已,没想到这竟然是林叙白自己开口的,他也太懂事儿了!
张升接过话茬,“初尔我跟你说,先前叙白来我家看到你照片,他还吓一大跳呢。”
“什么照片?”
王初尔歪头看张升,却忽略了对面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
“两年前咱们聊剧本改编,不是拍了合照嘛。”
张升家里有面照片墙,专门用来挂工作照,那张合照也在其中,前阵子林叙白去张升家里讨论角色,正好看到了。
“当时叙白指着照片一再跟我确认,问你是剧本原著的创作者,我讲了三遍他才信呢。”
林叙白的眼睫开始闪躲,“呃……当时是……”
但是张升的话还没讲完,顺着又道:“要说当初,我第一回见到初尔也很震惊,在想这小孩能写出沧海诀?哈哈哈!现在的后生都不得了啊。”
林叙白顿住,表现出默认的姿态,余光则在悄悄注视姑娘。
王初尔此刻却欲哭无泪,记得那张合照里自己仰头大笑,角度清奇毫无形象,还有点拍糊了。
悔不当初,早知那是林叙白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一定正经拍照严谨P图。
三人简单地碰了面,这场临时交谈便要结束。
张升冲俩小辈招了手告别,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王初尔心里不舍,暗戳戳瞥了林叙白一眼……不偏不倚,正撞上他探过来的视线,霎时眼皮触电般猛地一跳!
王初尔强装淡定,“……林先生,明天见。 ”
林叙白轻轻“嗯”了一声,逆光看不太清脸上的细微表情,但见他水光潋滟的眼睛弯弯笑着,启唇轻轻道:“再见。”
关上门,王初尔蹦蹦跳跳扑向床打滚,简直快乐无边。
手边电话响起,李皎第一时间关心进度。
“见到林叙白真人了吗?”
“嗯!”也不管李皎看不看得见,就对着空气猛点头。
这会儿林叙白一离开,憋闷半天的王初尔终于给浪起来了。
回想方才清风霁月一般的林叙白,王初尔双眼冒绿光,“嘿嘿嘿,一看到林叙白我就想把他给……”
李皎揶揄道:“别单想,主动出击呀!出门前我怎么教你的?”
王初尔摇摇头:“不妥,你的方式行不通。”
“叙白好规矩好正经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乖孩子。我来硬的,万一他给吓跑了得不偿失,我得装得温柔一点,先攻入内部,了解他的喜好再对症下药,徐徐图之。”
电话里头李皎静了一下,诧异道:“你是当真动机不纯,要下手呢?”
身为林叙白的粉丝,王初尔没少在李皎面前垂涎偶像,这些不过只是嘴上一说,这“心里想想”跟“动手实施”天差地别。
出发之前的王初尔对于林叙白,一直是保持在“心里想想”,但是方才,林叙白神仙下凡似的活生生现身于王初尔眼前。
视觉冲击美色当前。
理智“噼里啪啦”原地碎成渣渣,心态立刻就转变为“动手实施”。
王初尔表示,“辣么大一个林叙白站在我面前,伸手就能摸到啊,我可没啥自制力,不做点什么简直暴殄天物。”
彼时,走廊北面的另一间单人房内,林叙白一回房便敛起笑意,神情复杂。
少倾,脚下不自觉向门口移动,半道却又撤回。
 
林叙白长叹一口气,忍住再出门的冲动,转道走进淋浴间。半小时后擦着头发出来,窝在沙发上,手边翻了几页书,却读不进去,心头还是郁闷。
对于刚刚的见面结果,林叙白始料未及。
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个与王初尔见面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状况,那姑娘眼神太坦然,不带任何顾虑,让林叙白倍感失落。
“她怎么就能……不认得我?”
林叙白心绪烦杂,看时间已经23点,眼下毫无睡意,索性出门去酒店一楼的户外花园散心,挑拣了一处花圃环绕的户外沙发坐下。
这个酒店楼高七层,是当地人开的,有些破旧,周围都是未开发的荒草地,漆黑一片,倒显得专门打理过的小花园格外幽静。
现在虽然已到春季,此地又是南方,但夜里的风犹觉寒凉,小花园里空无一人,林叙白心思飘远,仍在疑惑方才的会面。
“妈!你这天天催婚有意思吗!?”
思绪窦被一阵突兀的女声打断,林叙白心神一震,随即扭头。沙发后十步开外的篱笆边,王初尔拿着手机情绪高涨,浑然不觉有外人在。
林叙白微微启唇,冗余地抬起手,隔着花圃看着王初尔,犹豫要不要发声。
但见王初尔全神投入,正滔滔不绝地与电话另一端的人争论。
“别别别……你别再说老家像我这个年纪的早成家了,也别再提我哪位小学同学孩子上幼儿园了,妈!我还小呢!况且我人在帝都,又不是在老家,为什么要遵守老家的风俗习惯?你这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迂腐?”
话音刚落,王初尔立刻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你妈讲话?”电话没开扩音,但是王妈已经被闺女气得拔高了数倍音量。
“我翅膀早硬了!诶……我忙工作呢,你一天一个电话催相亲,咱就没有别的事情聊了?”
王妈不以为然,“不就守着你那个小卖铺,多忙的工作啊你没时间相亲?”
王初尔立刻掰正,“是卖零食的网店!你闺女是老板呀。”
说来,这次《沧海诀》的工作只是她一个临时外活,王初尔的主业其实是做零食电商。
两年前她跟合伙人创业,在帝都开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电商公司,目前初上轨道,在回本盈利中。
王妈依旧寸步不让,“卖零食的不就是小卖铺嘛,在大城市搞小卖铺就非比在老家搞有事业?想赚多大的钱呐你没时间相亲?”
“妈,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王妈那口气就不太客气,“你想反了天啊?”
“嘿!今天非得跟给你好好掰扯掰扯!”说罢,王初尔猛力拉上外套的帽子扣住脑袋。
林叙白扬头,才发现她帽子上的趣味设计,缝了两只兔耳朵,随着主人“咻”地怒起。
看到这里忍俊不禁,连忙拿手抵住嘴唇,以防笑出声来。尽管从小的教育告诉林叙白这样做不妥帖,是无礼的,然他还是移不开眼,注视着前方的姑娘。
“妈我问你,从小到大,是谁一直在我爸面前,天天喊哎——咱家穷啊没钱花呀……”
王初尔话说一半被王妈打断,“咱家哪儿就穷了?那是我在激励你爸!”
“你也间接激励了你闺女我啊!”
“妈咱这么想,你跟爸大半辈子过去了,赚到大钱了吗?没有。那不得指望我这棵独苗?”
“你闺女事业上升期正是快发财的时候,你却让我相亲?!还天天念叨想当外婆,这当口我上哪儿找女婿给你生?”
王妈:“多找找不就有了!闺女养这么大不处对象哪个当妈的不急?就是想要你有个男朋友,咱先处处,处满意了再谈婚论嫁不是?”
王初尔嗤之以鼻,“结婚张口就来吗?按你说的,置办嫁妆、酒席、婚房……哪样不得花钱?”
“这些你不用操心,我跟你爸肯定会给你办妥……”
“别!这些年我也没往家里带多少钱,还跟你们伸手不好吧?天天说我不孝,现在是想我把罪名坐实呢?”
王妈又拿老话堵她,“钱以后再赚就有了。”
王初尔气沉丹田,放出大招,“妈,我要是嫁到别人家,那我的钱就不是你的钱了,不得花在婆家上?怎么……怎么不是?现在恶婆婆那么多,我天天把钱拿给娘家,你觉得婆家怎么想?”
王妈顿时心虚,“……咱找的亲家也不至于那样。”
王初尔充耳不闻,继续控诉,“看看你微信给我推的都是什么人,你的人脉就咱老家那片地,可我人在帝都呢?别说相亲,见面都是问题。”
“你不喜欢老家的,自己在外边怎么不处?”
“这能怪我?上学你们不让早恋,现在我出来工作才几年,遇到合适的人哪儿那么容易?”
说到后面,王初尔用又是撒娇又是委屈的语气说:“咱再说回工作,您闺女一人在外北漂,多不容易呢,你都不心疼我,还天天给我施压。”
这招屡次不爽,王妈一阵沉默,终于别别扭扭地跟女儿妥协了。“行了,以后……不催你了……就你道理多!我讲一句你顶十句嘴。”
王初尔泪流满面,“母亲,您能这么讲道理实在令我太感动了。”
“少废话。”王妈嘴硬心软,“多打电话回家啊!”
“好嘞好嘞!”
 
第6章 尴尬
挂掉电话,王初尔高兴地纵身一跃,原地蹦跶庆祝胜利。伸手拽下兔子耳朵的帽子,露出一头蓬松柔顺的齐肩长发,白皙的笑脸得意洋洋地迎风招摇。
“唔……还是等她自己回去吧。”林叙白心想,眼下若撞见,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林先生!”
林叙白猛然抬头,原该转身离开的王初尔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呃……”林叙白慌忙站起来,面有窘色,“晚上好。”
我不太好!
王初尔暗自咆哮,他怎么在这里!?
原本王初尔打完电话要回去,瞥见这里有沙发,想着过来歇歇脚,就刚好这么凑巧撞上林叙白。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窘迫自己“家丑外扬”形象崩塌,一个愧于自己有窥人私隐之嫌。
最后林叙白率先道歉,态度诚恳地解释:“刚刚想提醒你,但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原本他也打算悄悄走掉,偏偏王初尔堵在出口。
而且照她方才那大杀四方的阵仗,林叙白深以为,若是半道打扰影响了发挥,后果可能不太妙。所以,半是情势所迫半是好奇心驱使下,做了这么件无礼之举。
王初尔讷讷看着他,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模样,小心翼翼地问:“是我不好,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我就是……房间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林叙白面色甚不自然,试图转移话题,指向身后的贩卖机,“你渴吗?我请你喝水。”讲了那么多话,她应当渴了吧。
王初尔惊喜抬头,“真的吗?”
林叙白瞥了眼她帽子上耷拉着的兔耳朵,隐约觉得那对耳朵又竖了起来。
他重新蓄起笑意,“只是一瓶水。”又不是珍馐美味。
这怎么能一样呢?遇见林叙白不到3小时,他就给我买水了。
“想喝什么?”
“柠檬茶。”
林叙白顺便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拿出来先为王初尔拧开瓶盖,然后递给她。
王初尔双手接过,心想多少得挽回点形象,遂特淑女地喝了一小口。
双方各有猫腻,一个心里头闷着事,另一个私心想跟偶像多相处,谁也没提要离开。
月色洁净明亮,不远处的荒草地传来虫鸣声,周遭有草木清香,还有身旁林叙白刚洗完澡的洗发水味道。
两人背靠大红铁皮的自动贩卖机,头顶昏黄灯光,林叙白近在咫尺的五官诱惑力十足。王初尔一抬眼便能看见他清晰利落的下颚线条,还有喝水时,脖颈处来回滚动的喉结。
她开始紧张,说点什么说点什么……
“林先生,你没在房里休息,是在想角色的事情吗?”
林叙白含糊地点点头。
王初尔努力找话题,“论起来,《沧海诀》是你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林先生之前一直活跃在大荧幕,张导跟我说你接下这部戏的时候,我还很惊讶。”
林叙白垂眸注视姑娘,“为什么这么想?”
“你主演的《沉默之声》获得了那么高的荣誉,那可是国际级的金像奖呢,我以为林先生会专注于大荧幕。”
《沉默之声》是圈内有着怪才导演之称的鱼贯木自编自导自投资的一部电影,由老戏骨孟丘和林叙白主演,属于文艺题材的心理悬疑片。
讲的是一个做事不按常理的怪脾气老警察,历时九年追查一桩连环食人案,在这血腥真相的背后,揭露出凶手内心关于看待人性救赎与毁灭的故事。
孟丘饰演老警察,林叙白则饰演连环案的凶手陈魏医生。
听说影片制作成本只有八百万,跟市场行情动辄上亿投资的商业片相比,制作方实穷无疑,鱼贯木剪完片后连宣传的钱都没有。
影片评分虽高,知名度和受众却很低迷,而且为了过审,还不得不删减掉许多限制级画面,国内刚上映时排片很少,最后还是凭借口碑让后续的排片额外加量。
尽管如此,票房也不足三千万,亏得成本不高,算起来还赚了。
显然,鱼贯木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冲着拿奖去的。
 
静等半年,该片终于迎来巅峰。
入围全球三大A类国际电影节之一的亚得里亚海明珠国际电影节,评选为金像奖最佳影片,同时包揽了最佳剧本奖、最佳导演奖、最佳新人奖等五项提名,林叙白也靠该片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亦是极具分量的最佳男演员奖。
一时,《沉默之声》在国际名声大噪,一战成名后,该片转回国内,参选了华语三大电影节的其中之二,也是一路花开灿烂,而当时还是一张白纸的新人演员林叙白,堪称出道即封神。
这个成绩那是非常给华人影坛挣脸的,可惜电影太冷门,国内观众少、流量低,不然第一年就该是林叙白的大爆年。
但林叙白也因此受到了圈内不少导演和制片方的青睐,向他抛来橄榄枝。
王初尔感慨,人家20岁时已经是国际影帝了,自己20岁还在宿舍当咸鱼,世界的参差啊。
当年趁着好时机,林叙白认真挑了几部好班底的剧本,扎在剧组闷声拍戏。
每一部反响都不错,所以目前市场对他的口碑和观感一直很好,记得今年就有他的一部戏会在五月上线。
而以林叙白当前的状态,根本不愁剧本和资源,所以大家自然以为他会走稳电影咖路线。
毕竟就圈内心照不宣的排位而言,电影咖比电视咖逼格更高,大荧幕一直是演员发展的最顶格。
“初尔小姐说的问题,在跟张导接触这部戏之前,我和经纪人便跟公司争执过了。”
林叙白沉吟,“电影和电视剧无论是视听、体量和叙事手法,区别确实很大,两者各有所长。如果单纯以自身喜好点出发的话,我想要的是尝试更多感兴趣的角色。”
所以林叙白给自己规划的不是大荧幕路线,而是正剧路线。
他说话的时候,眸眼闪着细碎的微光,语气从容嗓音清澈,对于自己热爱的职业侃侃而谈,流露出美好憧憬。
王·脑残粉·初尔点头如捣蒜,“你说得很有道理。”
花园里有阵阵微风袭来,王初尔腮边的碎发时不时扬到脸上,看得林叙白手痒,忍不住总想帮她上手捋顺。
“咳……”林叙白移开视线,踌躇了一会儿,最终问出口,“你是看《沉默之声》认识我的?”
“对,林先生的演技特别令我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林叙白别有意味地念着她的话。
但是王初尔没听出来,兀自感慨道:“不过刚看你的时候,你太可怕了。”导致王初尔第一次看林叙白的戏时,吓得都不敢粉他。
林叙白神情微讶:“我可怕吗?”
“吃人狂魔不可怕?”
“那只是表演。”
“可你都演成影帝了,能不可怕吗?”
王初尔用一种理所当然这还用问的表情反问他,林叙白语塞,哭笑不得地点头赞同。
她看《沉默之声》纯属偶然,是跟李皎一起逛街逛累了,就近买了即将开场的电影,这才认识了影片里只消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的陈魏医生。
王初尔误以为,饰演陈魏的演员在现实中也是个古怪阴郁的人。
再加上林叙白刚出道宣传少,可供查询的信息不多。
遂对他只是抱有“是个好演员”的欣赏,同时对“陈魏医生”实在发憷,没有立即粉上他。
直到一年后,玄幻贺岁片《桃花扇》上映,她看到了林叙白饰演的小白龙。
思及此,王初尔抿抿唇,羞赧道:“我是后来看了《桃花扇》,才成为你粉丝的。”
林叙白眨眼,再次怔住,“你是我的粉丝?”
王初尔生怕他不信,郑重点头,“当然了,你演的那么好。”又那么好看。
在IMAX3D巨幕的放大下,斯文败类窦变成翩然仙人。
那张精致入画的脸糅杂着执拗与脆弱,把小白龙的矜贵与决绝诠释得淋漓尽致,简直全身在发光!
一个半小时下来,王初尔迷得神魂颠倒。
《桃花扇》还是当年的票房黑马,高达35亿的创收令剧方赚得盆满钵满。
而林叙白,前有国际含金量最高的金像奖《沉默之声》作为演技背书,后有票房口碑俱佳的《桃花扇》证明商业价值。
从此打开市场,身价暴涨戏约不断。
有了流量和知名度,大家恍然发觉,这是位青年影帝呀!
全网一夜沸腾,林叙白彻底爆红。
粉丝还因他在戏中小白龙的扮相太过出圈,戏称他为神仙哥哥,网友们更是怒赞林叙白是历届影帝的颜值天花板。
看《桃花扇》时,王初尔甚至没把“小白龙”跟“陈魏医生”联想到一起,只觉得这青年很面善,以为是从前哪部剧里跑龙套混熟脸的。
等到她回家开电脑搜索林叙白的资料,看到他百科上的代表作是《沉默之声》,当时王初尔就卧槽了!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认不出来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王初尔问:“林先生演陈魏的时候好瘦,特意减重了吗?”
 
第7章 试镜
听闻鱼贯木很反感所谓的娱乐圈小鲜肉,一定是他看不惯林叙白颠倒众生的美貌,所以可劲儿地下黑手折腾,林叙白在《沉默之声》里脸都瘦脱相了。
并且影片后半段,限制级吃人/肉的真相揭露,“陈魏”越来越无法进食正常的食物,皮肤病态般苍白,变得越来越骨瘦形销,精神也越来越癫狂。
以至于王初尔一开始很害怕食人魔陈魏的饰演者。
幸而之后,全身散发着仙气的小白龙刷新了她对林叙白的观感,从而令王初尔真心折服于他的演技和个人魅力。
林叙白心不在焉地点了头,仰头灌了一口水,思绪尚且停留在方才的对话,内心五味杂陈。
她不记得自己,却成了自己的粉丝?
……气氛安静了一瞬。
不知为何,王初尔心中隐隐约约、横冲直撞地冒出一个想法。
从见面开始,林叙白好似一直藏着心事?
须知,王初尔的第六感比她的智商理智等任何常规性判断,都要转得快。
很多时候遇到事,往往还没好好地依据现状分析应对时,第六感就已直觉地帮她作出选择。
使得王初尔经常风风火火地做出一系列被王妈从小数落到大的叛逆举动,但其实,确定方向了再回头去看,便会觉得当初的判断没有错。
有心想探一探林叙白的面部表情,奈何光线不好,林叙白窄而高挺的鼻梁就着浓密的眼睫毛扫下阴影一片,整张脸有一半藏匿在暗处,她不好放肆打量。
这时,林叙白发觉王初尔在悄悄抬头瞅他,反应过来失态,连忙回想方才的话题。
“唔……开拍的前两个月鱼导就让我节食了,记得进组的时候量体重,刚好是120斤。”
王初尔边听边捧场地点头,“你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才120斤啊。”
“进组之后还得减,越来越消瘦才能吻合陈魏在剧中的状态。鱼导在片场一直盯着我进食,多吃一口他眼睛便要瞪起来了,还专门派了员工跟我同住,就为了盯梢我有没有趁他不在偷吃。”
王初尔没忍住笑了,“你在剧里吃的那个肉,到底是什么肉?”
“那是特别处理过的生牛肉。”林叙白顿了顿,“拍完戏后,我有两年都没吃牛肉了。”
王初尔为他默哀,忽然想到什么。“林先生,我有个疑问,你并不是电影学院的科班生,那你是怎么当上演员的呢?”
林叙白快速眨了一下眼睛。
看着她,斟酌地说:“我的专业是美术生,然而很早之前我便在琢磨当演员这件事,大一开始经常会去影视城当群演试水,后来……是有人鼓励,我才下定决心入行。”
那之后,林叙白报名了孟丘开设的一个表演培训班,学习基本功。
同一时间,鱼贯木在为电影选角,孟丘定了主演之一的老警察,另一个主演陈魏迟迟未定,孟丘便将林叙白推荐给鱼导。
王初尔恍然,“网上传得乱七八糟的,原来真相是这样。”
网传林叙白是半道出家,最早一直在跑龙套,后面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得到贵人相助,将他推荐给鱼贯木,走了后门才一飞冲天。
更有说林叙白是大院子弟,当初违逆家族长辈的意愿入圈,触怒父母,在圈内放话不许给他资源,所以林叙白出道时一度落魄到当群演。
再而后又传什么林叙白父母见他意志坚定,开始帮衬他,把他塞进鱼贯木的剧组镀金。
种种传言云里雾里猜来猜去,不由令王初尔好奇,他当初是如何走上演员这条路的。
王初尔问:“所以试镜的时候你表现好,鱼导就录用你了?”
林叙白却说:“应该是因为选我比较划算吧。”
“嗯?怎么说?”
“剧组资金短缺请不了大咖,而我急需机会,愿意零片酬出演,所以便选我了。不过杀青时,导演给我包了6888的辛苦费。”
林叙白打趣道:“那个红包,大概是我给鱼导省出的餐食费。”
王初尔笑了,“鱼导还挺体贴。”
鱼贯木脾气硬,不肯拉投资,嫌资方会插手作品。
所以剧组资金紧凑,当时用了极低的友情价请来老朋友孟丘助阵,还缺一个青年演员来演反派。
但别说请当红的一线小生,就是三四五六线的,要价也不低,鱼贯木寻思着能不能从新人里白嫖一个。
然而,陈魏这一角本身具有超高的特殊性,对整部戏的调性和布局至关重要,导致演员非常不好找。
影片长达九年的时间跨度,便是以高中生陈魏成长为青年医生陈魏来推进剧情,非常考验演员的张力和爆发力。
所以鱼贯木最初挑角,从演员资料里翻到林叙白的照片时,乍看以为又是个只会哗众取宠的白面小生,青年皮相太过惊艳,跟阴沉腹黑的陈魏哪儿像了?
第一轮就被鱼贯木刷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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