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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22-03-12〕第一章 初说血魔,茶馆来客[第1页]

作者:dy7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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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壁之外,四族横行。正北的草原牛羊成群,胡骑出没。冷风肆虐,寒雁哀泣。牧草肥沃,生长于森森白骨之间,吸食满是腥味的泥土中的人血。浮阳惨淡地洒在塞外胡骑身后,只有胭红的土壤、血作的河流,和遍地寡白的破碎的人骨以及稀疏冒出头来的新生的牧草。”
  清瘦的说书匠停了下来,一只干瘪的手颤巍巍地抓起茶杯,象征性地呷了一小口,长呼了一口气,又狠狠地抓了两下稀疏且灰黑交杂的山羊胡,再用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瞄了一下台下鱼龙混杂的听客。这田二茶馆里的听客很多,但多是站在茶馆外光着膀子一边听书一边时不时留意自己摊位的货郎和一群蹲在台边像刚从灶下爬出来的藏脸小孩,孩子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被泥粘附的鼻子下还吊着两条黏糊糊的鼻涕,时不时抢着落到地上被人咬过的盐肤子吃。真正买茶喝的只有三桌4人,台左边那桌坐的是当地大户的儿子李螭,长的满眼横肉,一张普通的太师椅居然塞不下他,只见他一边不耐烦地喝着茶,一边望着门口。“显然,这位爷不是因为听书来喝茶的。”说书匠默默打量着。台右边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两人都身着黑袍,背着一包行李,面前各放着一顶斗笠和一把长剑,男女皆生的秀丽,但脸容却十分憔悴,也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门口。“不是江湖儿女就是私奔逃出来的,又有什么区别?离了家的人,都属于江湖。”而台正对面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坐的是当地的穷酸何秀才,好不容易有钱买的一壶茶也不见他怎么吃,只是痴痴地听着书,怒发冲冠,牙关咬紧,右手紧紧地攥着,很明显他也知道这个故事,即使说书匠停了下来,何秀才好像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说书匠打量完听客后,也不管今天能不能有收入,又开始徐徐地讲起:“铁壁西面则是西域,万里黄沙如玉镜,白骨点缀似珍珠。遇有狂风起,刚把露出的尸骸埋进沙里,又把原先埋住的白骨吹出来。铁壁外东北部分则是万里雪林,雪山弥漫,虎豹横行,北雁也不能至,唯有鹰雕猛禽,常年盘旋于雪天之间。四族乃灵族,厉族,庄族和幽族。远古时铁壁依山建关,遇林开路,绵延万里,将这四族隔绝于外而将我中原保护于内,纵使四族残暴异常,数千年也只有一次入关,而那一次也是因为当时中原人怜其艰苦,主动开关,何曾想引来腥风血雨,险些灭族。”砰的一下,好似平地惊雷,说书匠闻声缓慢止住口,悠然地望去。只见何秀才额头青筋暴起,右手重重地砸在桌上,左手死死地掐在大腿上。右边两位憔悴的黑袍客都迅速又极其小心地用一只手按住了桌上的剑,警惕地看向何秀才,又迅速望向门口,随即又回归平静,转回来头,脸上的疲倦如同潮水般立刻又涌了上来。男的首先收回来手,轻轻儿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又细语了两句,女子方舒一口气,也将按剑的手收回来,继而两人又因疲倦陷入无尽的沉默中。李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肥胖的身躯后仰差点带着大椅子一起摔了下去,一双白胖的大手拼命抓住桌沿,像是一头坐秋千的猪。他艰难地把自己的身子和椅子拉回来,拍了拍胸口,长呼一口气,立马怒气冲冲地瞪向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到是何秀才,立马轻蔑地用手指着,哈哈大笑:“我道是天塌了,原来是这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气量这么小,听个书都快把自己气死了,难怪小半辈子没有落得丁点功名。”孩子们也都附和着取笑何秀才。何秀才这才回过来神,见此情形,仓促地收回手,面颊也微微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低下了头。说书匠捋着山羊胡,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秀才,而何秀才只顾尴尬地低头,也没有注意到。笑骂声持续了一刻多才渐渐停息下来,说书匠见大家都安静了,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起书来。
  “当时,四族中的厉族分布于铁壁正北,盛产良马,居无定所,又极其嗜血好斗,铁壁建成前常来中原骚扰,杀人夺物,掳掠妇女,以人肉为食,待中原军队赶来,早就无影无踪了。待铁壁建成,多次强攻无果,其内部之间便在草原互相厮杀。幽族活跃在西域沙漠,虽有与中原类似的大规模专业军队,但一遇王师则溃不成军。奈何沙漠无水,难以深追,终究难除此患。庄族割据铁壁外东北极寒之地,那里常年大雪,雪林中常有凶猛野兽,磨牙吮血,凶险异常。庄族又分许多部落,各建村庄,以捕猎为生,常难果腹,故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千年来从未放弃过冲过铁壁的痴心妄想。而最令人恐惧的还是灵族,据说他们来自西域更西部,擅通妖术,人与马皆不惧刀斧,来去无影,纵然中原人士武艺高强,也奈何不了他们。因其杀不死,且白皮蓝眼红发,好似吸血的僵尸却又比僵尸灵活,故而被称为血魔。”
  快到正午十分,台下的孩童们有些极不情愿地被各自家人吆喝回去了,剩下的也被吓得停止了争抢玩闹。一双双脏呼呼的小手搭在台沿,恐惧而好奇的眼珠子盯着说书匠溜溜转,血腥的历史在漫长的岁月洗刷下,就只剩佛狸祠下的神鸦社鼓。很多人都不知道四族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四族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暴行,所幸血魔这个词却并不陌生。每个人小时候淘气时,都会被大人用“被血魔抓去吃了”等类似的话来恐吓。货郎们见又讲起来老掉牙的传说,行人也渐渐少了,把陆续把破麻衣搭在肩膀上,回到各自的摊位旁,挑着扁担四处叫卖去了。李胖子也撅了一下嘴,无聊地抿了一口茶。何秀才仍旧低着头,但手还是死死掐着大腿,抑制着他的愤慨。他背后的门口悄悄地走来一个脏兮兮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瘦削的脸上胡子杂乱地长着,黑乎乎的右手拄着一根宝剑那么宽的竹竿,左手捏着一个破碗,过门坎时笨笨地被绊了一下,半个身子已经前倾到地面了,却又风轻云淡地用脚尖点了下门坎,身子在半空中停住,再轻轻点一下,便顺势靠着门盘着腿坐了下来。两脚一晃,抖落掉一双沾满了稀泥的破草鞋,露出全是污垢的臭脚。右手腕一转一放,将粗竹竿横放在大腿上,左手手指自然一松,正好不偏不倚、平衡地落在窄窄的门坎上面。
  说书匠见此,深感这个乞丐不简单。看似步调笨重地走进来,脚步声却十分轻微,很难被人察觉。再观其刚才的动作,看似滑稽好笑,却远非常人所能做出来的,况且一个乞丐,坐到茶馆门口,弄的又脏又臭,随时都可能会被赶出去,却只是放一个碗并不抓紧时间主动讨要,很令人奇怪。右边两个黑袍客也注意到了这个乞丐,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光。两人对视了一下,默默地伸手将斗笠撇到桌边,手掌重重地按住剑柄,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奇怪的乞丐。李胖子刚才正趴着头喝茶,待他喝完口茶继续向门口张望,猛地发现一个脏呼呼的乞丐坐在茶馆门口,脸色大变,重拍了一下桌子,叫嚷道:“小二,是不是瞎了?这种臭东西你们也放进来脏爷的脸。”小二闻声,赶忙向李胖子跑来,一边告罪一边给李胖子倒了碗茶。李胖子不耐烦地挥手:“快赶走!”小二忙点了头,回了一声,便怒气冲冲地叉着腰向乞丐走来。
  何秀才又被吓了一跳,一个大活人走到他背后不远的门坎,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回头一看,见是个乞丐,怜悯地小声叹口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这一声极小,幸亏没被其他人听见,不然又得招来耻笑,不过却清清楚楚地传入说书匠的耳朵里。小二走到乞丐面前,一只手厌恶地扇了扇他俩之间的空气,一只手指着乞丐鼻子大骂:“哪里来的畜牲,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歇脚?赶紧滚,免得挨揍!”乞丐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用手挠了挠头发,偏着头淡淡地瞟了眼小二。小二看到那乞丐的眼神,只觉得深邃中透露浓烈的杀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到心窝,又直逼大脑,一时竟僵住了。黑袍男女见状,已将剑小心地抽出一寸,提防着乞丐,似乎准备拔刀相助,救小二一命。李胖子看小二这么久都没把乞丐赶走,正准备大骂,刚好门口停下了一台绿色轿子,他赶忙跑出去,一把推开呆住的小二,也顾不上门坎上坐着的乞丐直接跨了出去,对着轿夫询问了几句,便忙忙向轿子里作揖,随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轿子去了。何秀才的目光也从乞丐移到了向着日头行去的轿子身上。而说书匠完全睁开了干涸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根粗大的竹竿,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红褐色的点,倒像是斑竹但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随即,他用鼻子狠狠吸了几口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第二章
偷情撞血案,寂夜屠矕门
  浓云,一层层地包裹着天空,将月和群星藏匿于人间之外,让夜的黑暗肆无忌惮地吞噬六合。刘二是石头镇上有名的地痞无赖,在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到镇外二十里的矕门村,是为了和村中的审家寡妇私会。这审家寡妇倒也有几分姿色,可惜命薄,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就死了丈夫,公公婆婆也早死了,狠心的小姑子夺了屋子,把她撵到村北口审家废弃的一间老房子里住。本来一个寡妇生活已经不易,去了废弃的老房子后,小姑子还隔三差五地来抢走寡妇种的菜,寡妇有几次差点活生生地饿死。邻里看不惯,给她点米,小姑子便像狗一样闻着味赶来给抢走,但凡有人敢说小姑子两句,就会引来泼妇骂门的好戏。如此五次三番,邻里最多叹一句:“最喜欢为难女人的往往都是女人啊。”,也懒得管了,只剩寡妇可怜巴巴的一人,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次小姑子的丈夫都看不下去了,劝她了两句,哪只她竟跑到外面大吵大闹,一边哭一边逮着人说寡妇勾引她男人,闹完也不罢休,还抓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要去跳河,吓得她丈夫再也不敢过问。而刘二虽说是地痞无赖,但尚有怜悯之心,有次路过矕门村口,正好看见寡妇饿晕在门口,便给她喂了一个烧饼,救活过来。此后,刘二就时不时悄悄给寡妇带点吃的,寡妇想到自己无依无靠,饱受小姑子欺压,倒是刘二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这么好,心里的贞操观念慢慢抛到脑后,对刘二起了情愫。而刘二也是一个光棍,两人干柴烈火,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今天的矕门村安静的有些诡异,刘二感到十分反常。要放往常,虽说人大都睡了,但仍有两个更夫坐在这村南口磨盘前喝着酒,时不时有狗叫几嗓子。每次刘二从村南口到村北口的寡妇家,都特别小心地避过磨盘前的更夫和沿途的狗,可今天磨盘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连狗都全部哑巴了。虽说是夏天,北方的夜晚也是十分寒冷的,砭骨的夜风吹在穷人单薄的麻衣上,就算不得风寒也得全身直哆嗦。刘二躲在草堆里,捂着嘴哈了几口热气,双手又合在一起搓了几下取暖,心里十分忐忑:“莫非事情败露,今晚故意设个圈套等爷往里钻?先不急着出去,观察一会儿再说。”用干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两个眼儿。
  不知过了多久,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加上刘二来的时候喝了点酒,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无穷无尽的夜,田间的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土洞里贼溜溜的转着一双小眼睛,警惕地探查着外面的处境。好个老鼠,白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算了,就连夜里出来偷点食也是惴惴不安。土洞外的草丛上也有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条大黄猫,半只前爪挨着洞上面的泥土,后腿呈蓄力状,只待老鼠冒出头来,便飞扑上去,一口咬断它的头。明显,猫已经猜到了老鼠在这里,躲在上面守株待兔,而可怜的老鼠还在洞口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它根本就看不见上面致命的危险。终于,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头,然后极快速地往上面看去,一只巨大的爪子飞快地压来,死死地抓住它的脖子,把整个身子拖了出来,不容反应,一张血盆大口就一口将它吞没。这几下动作行云流水,老鼠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宁静的田野,只有猫的牙齿咬碎骨头的嘎吱声和猫咽喉处吞下肉块的咕噜声。那只黄猫吃饱后,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盯过来,嘴角流下的血液一滴滴地打在草地上……一股夜风穿过草堆,冷意惊醒了刘二,他早吓得一身汗,待缓过神来,方才发现只是一场梦。细嗅了一下空气,竟带有浓烈的铁锈味,结合刚才的噩梦,好似有人拿着刚磨好的剑,藏在草堆上面,只等他露出头来,便一下斩首。此时的刘二,就像一个缩头乌龟,藏在草堆这个壳里,就是不出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刘二已经从恐惧变成了焦躁:“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等天亮了,还不是会被发现?现在天黑不跑,难道等着白天被抓去受那浸猪笼的酷刑?还不如被一剑杀了,也不至于下辈子投胎作猪当狗。”他心一横,大叫一声:“我是镇上的刘二,我出来了。”虽已有必死之心,双手还是不自觉地护住脖子,脚下一软,溜溜地摔了出去,也不管疼和一脸的泥,赶紧翻身向草堆上面看去。想象中的人没有踪影,那把要取自己性命的剑也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只猫都没有。再心有余悸地仔细打量了周遭,连个鬼影也没有。他不禁笑了两声,又马上止住了口。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此话诚然不假。刘二经历了一场虚惊之后,又开始惦记起审家寡妇了。他蹑手蹑脚地摸到磨盘前,仔细盘查了地面,发现泥土中还残留一丝酒气,显然两个更夫今天在这里喝过酒。“兴许是喝醉了,躲哪里偷懒呢。这倒也好,方便本大爷了。”便踮着脚小跑进村口。
  进了村,他又放慢了步子,毕竟村里的狗耳朵可灵着呢,他扶着房子尽量压住脚步声,却突然手一空,险些跌倒,这家的门居然没有关。他忙打开火折,也不敢点灯,凭着微量的火折看了看。说也奇怪,村南口这几家的门今天都没有关,刘二摸到几家门口听了听,没有任何声响,扒着门往里偷瞄了几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倒是冲来一股子血腥味,刘二只道是谁家过红白喜事,
 
刘二只道是谁家过红白喜事,这几家白天杀了猪喝了酒,累的累,醉的醉,才搞成现在的局面。也不多想,便朝村北溜去。
  刘二在村里靠着路边摸着黑、踮着脚行进,不知是今天确实诡异还是他心中有鬼,总觉得空气里全都是血腥味,不像走在村庄里,倒如同不小心闯入刚刚结束恶斗的修罗场。晚风时不时地吹来,弄的他背脊直感到阵阵凉意,有几家屋里绵延的滴水声,像是厉鬼用长长的指甲敲击着地面。甚至有些家的门口,也不知道是哪个懒媳妇直接把水倒在了门口,打湿了刘二的布鞋。刘二强压着恐惧,总算来到了寡妇门口。寡妇家的门也是开着的,他走到墙边,捏着鼻子发出几声猫叫,这是他和寡妇约定好的暗号。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刘海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正想溜出村外,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看呢?于是他咳嗽了两声,壮了壮胆,打开火折子使劲地吹了一下,便一头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子里。
  突然,刘二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扑爬。他本以为是夜壶,便想用脚挪开,但是根本就挪不动。“咦,奇怪,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把石头搬进了屋子里?”他一边想着,一边用脚往石头上踩了踩,预料之中的坚硬触感并没有出现,反而还有一点柔软,根本就不是石头,到像是人的尸体!一路上走来受到的惊吓就让刘二吓破了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寡妇家,门大开着,对暗号也没有任何回应,偏偏又被一个像尸体一样的东西给绊了脚,他一时慌了神,像个木桩一样在那里杵着。过了一会儿他才颤巍巍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干草,用火折子点燃照亮,比着干草向地下看去。跳动的火舌下是一张男人惨白的脸,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也没有闲心去思考为什么这个男的会出现在这里?刘二握着干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都快要抓不住了,并且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刚才在路上被打湿的鞋穿起来黏糊糊的,这种触感不像是沾了水,倒像是,血!
  他吓得赶紧手一松丢了干草,也不顾什么都看不见了,凭着记忆里桌子的方向,径直的冲了过去。两只手在桌子上面捞了几次,才一把抓住了灯,又颤抖着对着火折子吹口气,一股脑地把灯点燃,对着刚才那里看去。只见一个男尸躺在地上,面部已经扭曲发青了,浑身上下除了嘴角没有一滴血。刘二惊得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再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托着灯照向自己脚面,只见布鞋早已被鲜血给染红了,难怪黏糊糊的。再一看屋子里,除了男的嘴边挂着一丝血,干干净净的,而且鞋被染成这样,好像是在血池了走了一遍似的。“路上!莫非,路上全是血!踩到的不是水?”他想脱掉鞋子,可全身都软了,手下去,脚也没有任何力气。觳觫的身子向后倾倒,脖子刚刚碰到搭脑,一只冰凉的手背居然在摸他的脖子,他全身的毛都吓得竖了起来,僵硬地转头一看,一张嘴角挂血面部平和而苍白的脸直愣愣地对着他,不是审家寡妇还是谁?“杀人了!杀人了!”他大喊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往门外跑去。
  天已经微亮了,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冰凉的晨风吹到浑身冷汗的刘二身上,一股砭骨的感觉袭来。他一边跑出寡妇家,一边大喊,打破了矕门村的死静。可是鸡没有打鸣,狗也没有狂吠,路上没有早起的农夫,也没有一个人被引来看热闹,对面门口居然还渗出一滩血。他跑去几家门口寻求帮助,门都是打开的,映入眼帘的不是狗的尸体就是人是遗体,时不时还能踩到几滩血。刘二往原路跑去,偶然发现一路上居然有一排奇怪的大洞,外面一圈陷进去,中间却完好无损,应该是大竹竿造成的。只是这深度和力道不像是路人戳进去的,更像是用锤子打的桩。再往左右看去,左边那几家正好是自己来时淌到水的地方,门上居然挂了一排人头,还在往下滴血,汇聚到地面成了一个血的小泊。
  刘二疯了,他跌跌撞撞地向镇上跑去,一路上大喊:“矕门村死绝了!矕门村都死绝了!”等到了镇上,日头已经正悬,只见他蓬头盖面,全身上下不是泥就是血,天知道一路上摔了多少次,鞋子都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光着脚乱跑,吓得一路上的人惊悚不已,有几个刚好在附近的脚夫跑来把他按到地上,他居然一直扑腾着,嘴里啃了几大口泥,含糊不清地喊着。脚夫们一不留神,就让他给挣脱了,又疯癫癫地乱跑,汉子们只得叫一声苦,继续去追。
  刘二在镇上一路又跌又撞地乱跑了半天,嗓子早就哑了,有气无力地瘫坐到茶馆门口的街上,兴许是闻到了茶香,像一条垂死的野狗往茶馆爬去……
  
  
 
第三章 刘二发疯惊诸客,乞丐逞威战群雄
  黑袍女子见小二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提着剑起身。一旁的黑袍男子见状赶忙把她拉住,两人说了几句,黑袍男子才面露难色地点点了头。随后两人一起提着剑起身,男子径直走向乞丐,向碗里慢慢地放了一枚铜钱,却不走开,而是警惕地问道:“兄弟是丐帮哪位英雄?”他心想自己也认识几位丐帮长老,若是丐帮子弟,倒也不会发难。若不是,自己倒可以介绍这个不寻常的乞丐到丐帮,做一个顺水人情,皆大欢喜。乞丐却望着门外,淡淡地说了句:“乞丐,就非得是他丐帮的吗?”黑袍男子愣了一下,更加警惕了:“江湖朋友听闻丐帮,都会给三分薄面,丐帮帮主更是享誉江湖的盗仙,足下何故如此不屑?”同时 ,黑袍女走到小二面前,轻轻拍了他:“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饭菜?”小二猛地回过神来,只看到面前一位女子,皮肤白皙如玉,柳眉轻蹙似月,双眼清澈胜泉,虽不及说书匠口中提过天女妍丽,倒也胜却人间无数。这一下,小二刚从恐惧中脱出身来,便马上看见如此尤物,真是刚出地府便赴凌霄。他心中暗骂自己刚才只顾着伺候李胖子,竟没发现这一位。要是错过了今天,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世上会有如此佳人。“喂,小二,问你话了?”黑袍女见小二刚回过神又马上痴呆起来,便又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没…没什么吃的,客官。我…我们这里是茶馆,饭馆前面有。”小二忙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刚说完,他就又后悔了,要是黑袍女子去饭馆再不回来,怕是再也难见。“好,你去忙你的吧。”黑袍女见小二恢复了正常,便连忙打发走他,挪步到乞丐侧面。乞丐见两人如此,不禁轻蔑地笑了笑,幽幽说道:“好一个丐帮盗仙,可我就是看不起他们丐帮。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俩也不必跟我玩聊斋。我还不屑向霜剑门的弟子动手。”两名黑袍客吃了一惊,随即悻悻地抱了抱拳,便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座位上,更加警惕和疑惑地观察着乞丐。说书匠眯着眼,摇着头,仍旧自顾自地讲着,何秀才痴痴地听着,剩下的孩子们也都陆续地回了家,只剩一个大约八九岁年纪的小孩听得入神,脏乎乎的手指把玩着自己油腻的头发,满是泥垢的脸上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说书匠。
  且说刘二爬到田二茶馆门口,手上全是泥,还渗出些微血液,一直回头疯吼着,货郎们只得保持着距离,不敢再上前。茶馆里的众人听到刘二的疯话,全都转头望向了门口,说书匠也停了下来,目光一直对着乞丐。随后,刘二往前一步正要爬过门坎,身子骨却一软,直直地要摔下。“小心!”,黑袍女子大喊一声,与黑袍男子一起重新抓起了剑。只见乞丐猛地向竹竿朝里的一端拍去,却又没有拍上去,接着隔空一抓一转,竹竿便好似有人拿着一般,在刘二即将落地之时把他托住。随即一颗石子,猛地向乞丐打去,乞丐措手不及,忙吸一口气、一使劲,把竹竿吸到手中,撇开刘二后快速地挡住。这石子力道很大,乞丐只觉虎口微麻。来不及喘口气,两股霜气已经逼到眼前,他向后一仰,盘着的腿向上踢去,两个黑袍客的剑便落到了地上。接着他一个鲤鱼打挺,也不管两个惊慌失措的黑袍客,持竹竿望向说书匠:“好厉害的弹指神通。”说书匠起身微微一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刘二,又拱手道:“适才只当阁下要加害于此人,枉费了一片好心,见谅。阁下隔空取物的本领更是炉火纯青,不知此乃什么功夫?”乞丐笑了笑,回了个礼:“无妨。微末把戏,见丑于大家,不足言名。”。黑袍男女回过神来,忙捡起剑,也对着乞丐拱手:“见谅。”乞丐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去。“留步!”说书匠走到台边,语气严肃地对被吓坏了的小孩和小二说:“你俩躲一边去。”接着脚尖一点,跃向门口,一招鹰爪手抓向乞丐左肩。小二连忙带着小孩躲到后院,何秀才也赶紧吃力地拖着刘二向后院跑去。只见乞丐右肩一耸,身子一退,说书匠便抓过了头,说书匠立刻收爪,回肘向乞丐咽喉撞去,并转到乞丐左侧,防止乞丐攻他侧面。乞丐将竹竿收到身前,斜扫半圈,刚好打在说书匠手臂上。随后他左脚收起,右脚独自撑地,脚后跟一转再一点,便转身面向说书匠,接着向后滑去,保持着一竹竿的距离。原来说书匠肘击只是幌子,只待转身后变成手臂铲去,这一招既能防止乞丐攻他侧面,又能打乞丐一个出其不意,就算被挡住也能继续攻其左侧,实在是又稳又狠。谁料乞丐不仅防住了这一招,还断了说书匠的后手。说书匠只好转攻为守,左手悄悄捏了三个石子。
  岂料乞丐并不发难,只是竹竿胡乱挥了一圈,黑袍男女本来准备回到座位上,见两人打了起来,只好茫然地举着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帮谁?如今乞丐这好似街头无赖的棍法,更加让二人摸不着头脑。但说书匠却看出来这几下非同小可,轻描淡写之间居然夹杂着特别浑厚的内力,还把自己弹指神通所有可能攻击的点位都挡住了,并且全能够以更高的威力反弹回自己,心中只得叫苦,这乞丐可不仅仅只是会一个隔空取物啊,不但内力高深,外力门道更是出神入化,心想今天自己恐怕怕敌此人,只得更加小心地防备,不敢贸然出手,
 
不敢贸然出手,头上已是一堆汗珠。他在心中思索了无数乞丐的进攻招数,却又一一否决,明白此人定是武学大家,决然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招数。谁知乞丐并未动手,只是缓缓地开口道:“足下何故加害于我?出手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此话一出,倒让说书匠想起来自己拦住乞丐的初衷,又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遇到那件事之后才退隐江湖,如今因为听闻矕门村被屠杀殆尽而重新勾起了侠义精神,又怎么拘泥于自身安危呢?倒是说出疑问,与他决一死战,纵然命丧于此,也足以拖到两个霜剑门的后生通风报信,也不枉平生武艺和名声。索性心一横,哈哈大笑几声后说道:“霜剑门的两位后生,你们仔细听好。待会我话说完,你们就跑,把这消息传给江湖各位侠义之士”,随后怒目圆睁地瞪着乞丐:“今日我拦你不为别事,只是因刚才那人称矕门村被屠村。我观你竹竿上沾有黑泥土,还有些许新鲜血液的气味,除了铁壁外,我们中原也只有矕门村有黑泥土,要不你就是屠杀矕门村的凶手,要不你就是铁壁外来的五族恶鬼,今日,我定阻止你祸害我中原百姓!两后生,先走!”话音刚落,乞丐正轻蔑地笑了笑,三颗石子便分别飞速地向乞丐面门、下盘和心口打去,接着黄靖远使出一招破气掌,隔空一道真气打向乞丐头上,防止他旱地拔葱。乞丐长舒一口气,像刚才一样挥舞竹竿,果然尽将石子全都返了回去,然后右手向上,一抓一转一送,借力打力,把破气掌也送了回去。说书匠见状,只得狼狈地往前打滚,迎面而来的是乞丐竹竿的狙刺,他只有向右边翻滚,乞丐也不罢手,接着一套怪异的棍法对说书匠穷追猛打。黑袍男女见说书匠命悬一线,赶忙挺剑来救,乞丐继续逼向说书匠的要害,同时左手一挥,一股真气轻而易举地震飞了黑袍男女。黑袍男女撞到墙壁上,只觉喉咙发甜,全身上下更是疼得厉害。竹竿越来越凌厉,一不留神,便要落到说书匠面门上,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大喊:“住手。”,接着一道白影便直扑乞丐后背。乞丐听闻此声,立刻收力,一招回马枪刺向白影。白影倏然一转,便绕过竹竿来到乞丐右侧。“好俊的轻功!”缓过来的黑袍男子一边扶着同伴,一边感慨到。怎料“啪”的一声,竹竿居然重重地打到白影。白影被这一下打的后退几步,倚在了桌边。原来这白影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呼呼地喘气。说书匠趁机起身,抽出腰间的铁扇便斩过去,乞丐横竹挡住,传来一阵清脆的铁器碰撞声。白衣男子一掌袭来,黑袍男女高呼一声:“王帮主,我们来助你。”双双挺剑封住乞丐退路。原来这白衣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盗仙王安尘,黑袍男女又是霜剑门的弟子,两派素来交好,趁刚刚王安尘与乞丐周旋,缓过来气。正好说书匠和王安尘牵制住了乞丐,两人便寻思锁住其后路,这样一来,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
 
你好作者,能私聊吗
 
你写的吗?
 
第四章 共御强敌识盗仙,诉说前事遇故人
  乞丐见状,冷笑一声,右手一使劲,说书匠虎口一麻,被活生生地震的退了几步,随即满屋子的人都感到一股凌厉的寒气。只见竹屑纷飞,亮出一柄宝剑,色如玄冰,锋利异常,屋中砭骨的寒气便是从此剑迸发而出。接着乞丐随手一挥,王安尘掌到一半,便感到另外一股更强的寒气劈来,急忙收掌回力,只觉真气逆流到胸口,一股鲜血涌到喉咙。他强忍着疼痛快速转身避开,只见刚才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了一尺深的剑痕。
  四人见状,面面相觑,额头上也不知不觉地渗出冷汗。王安尘咬牙大喊:“此贼凶狠,我等合而击之。”言罢便使出天需拳,一招利涉大川直攻乞丐胸口。黑袍男女也赶紧使出霜剑剑法,偷袭乞丐后心。乞丐持剑向后一抡,一股剑气划过,两人再次被震飞出去,手中的剑也被径直切断。乞丐回手剑尖指地,想要**地破解天需拳。哪知王安尘这招利涉大川只是虚招,行到一半便后跃到柱子上,接着一招自我致寇,作隔山观虎斗之势,只顾着提防乞丐。黑袍男女瘫软在墙边,艰难地咳出几口血,肋骨已被打断了几根。乞丐和说书匠见王安尘如此,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不齿,说书匠使出十成功力,右手铁扇一招斜砍,接着横扫,两股真气呼啸着直冲过去,左手又连发几粒石子,然后铁扇快速翻转着飞了过去。“*!”乞丐赞叹一声,用剑气一一挡住,再用剑身挡住铁扇,一时间火花四溅,随即铁扇弹开。与此同时,说书匠跃起接住铁扇,近身直逼乞丐要害。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过数招,招招狠辣无比,俱是些平常招式,但都暗藏着高深莫测的武功,看得王安尘大惊失色,不敢上前。
  二人过了百余招,说书匠渐渐陷入被动,王安尘不敢相助,幸*乞丐没下死手,尚能勉强招架。躲在屋后的小二带着小孩扒着门偷看,何秀才早溜出去报官了,此刻正引着一帮捕快和团练赶来,掌柜田二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在后院来回踱步,一边问小二前面的情况。
  乞丐听闻官兵将至,也不愿旁生枝节,一记怪异的柔掌拍在铁扇上,震开说书匠,正欲离去。“老水子!”小孩尖叫一声,被一只老鼠吓得蹿到乞丐旁边,抱住乞丐大腿。“小赖子,快回去!”说书匠大吼,正待上前来救,乞丐轻微蹬腿,哪知小孩抱得太死,不用力根本撇不开,又见说书匠在意这小孩,顿时起了戏弄之心,索性一把抓住,瞬步到门外,偏头嘲弄一笑,露出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枚六边形金牌。说书匠一愣,瞳孔因恐惧不自觉地放大,身子微微颤抖,一时间脑海里又浮现了当年的惨状。乞丐趁机使出轻功,带着小孩飞檐走壁消失不见。“恶贼,哪里跑?”王安尘人称盗仙,自恃轻功绝伦,赶忙追了上去。说书匠强压住恐惧,赶忙两手提起黑袍男女,紧跟着王安尘。
  且说何秀才带官兵来时,几人刚*离去。见满地狼籍却没有抓到人,为首几个官兵生怕被上司责怪,先派了两个衙役把不省人事的刘二押了回去,随后叫嚷着要把掌柜、小二和何秀才抓起来。田二爷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孝敬了一些茶水钱,*说歹说,才打发官爷们把小二带到衙门去画方才打斗几人的画像。王安尘和说书匠追了几刻,却始终没有找到乞丐的踪影,佩服其轻功高明之余,只得悻悻地回到茶馆。
  说书匠让黑袍男女坐在地上,两手运气抵住二人后背,只见三人头上起了一层薄雾。过了少许,说书匠一用力,黑袍男女身子一震,两人呕出一口瘀血,随即虚弱地单手撑地。何秀才连忙端来一壶茶,照料着二人。田二爷看的大气也不敢出,他平时想都不敢想,这个落魄的、流浪于此被自己收留的说书匠,居然是一位武林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说书匠缓缓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狼藉,又是心痛又是愧疚地看向田二爷。二人目光相撞,田二爷心急地问:“小赖子呢?”说书匠捋了捋胡须,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追上,掌柜的,您心*,收留了我,没想到居然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田二爷摇了摇手,一阵长吁短叹:“这倒没事,东西砸了,钱花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事就行。倒是小赖子,无父无母,孤零零地流落于此,本就可怜,现在落入恶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还有,现在官府都在找你们,我这茶馆怕是留不住你了,我给你准备点碎银,赶紧跑到外地去躲躲吧。”说罢便走到柜台,抓出一把碎银和铜板,拿布包了,近前递给说书匠。“不了 ”,说书匠拱了拱手,“承蒙掌柜的收留,不曾有所报答,反倒添了这么大麻烦,又怎敢受此厚礼?待两个后生舒缓片刻,我便去寻小赖子。”田二爷还欲递与,被说书匠按了回去。“也罢,这小赖子虽然生来胆小,人倒是挺机灵的,尚许能逃脱毒手。先生可看出那乞丐是何方妖孽?”说书匠找了一张凳子坐下,长吁口气:“适才与之交手,其招数怪异,绝非中原武学,并远在老朽之上。在出门时,我瞧得清楚,他腰间挂有一个六边形金牌,这正是血魔中百鬼的令牌。只是刚才他多次手下留情,丝毫没有血魔的残虐。”
  王安尘见识了说书匠的武功,又听其如此了解血魔,思量其应是世外高人,便起了拉拢之心。他走上去,端庄地拱了个礼:“在下丐帮帮主王安尘,有幸瞻仰,多有叨扰。
 
多有叨扰。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说书匠看都不看,鄙夷王安尘的为人,听他说了叨扰,便没*气地顺坡下驴:“不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卜先生,久仰久仰!果然名不虚传!”王安尘根本只道说书匠姓卜名颂,虽未听闻此名号,还是装作久闻不如一见般地奉承道。说书匠听闻,愣了一下,尽量语气平和地说:“王帮主既知叨扰,不便强留,请吧。”言罢伸手指向门外。王安尘吃了闭门羹,只*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咳咳”,黑袍男子勉强坐直了身子,“承蒙老先生相救,在下霜剑门弟子林寒,此乃师妹徐可玫,敢问先生台甫?”黑袍男女武功虽不精湛,倒不失侠义之心。并且林寒言语神态倒像是读书人,很对说书匠的胃口,便开诚布公:“承蒙江湖朋友赏识,二十年前送我苏玉指的名号,真实姓名,也不值一提了。”“咳咳…原来是当年弹指冠天山的苏老前辈。常听家师说苏老前辈武艺高深,一手弹指神通冠绝天下,无人能敌。江湖已有十多年没有前辈的消息了,今日我等能瞻仰先生绝技,实乃三生有幸,咳。”林寒听闻对方是当年数一数二的高手苏玉指,激动地想要站起,无奈身负重伤,立刻就要摔下,多亏身边的何秀才将其扶住。苏玉指苦苦一笑:“林少侠坐着休息便是,不必拘于俗礼。老夫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今天便不敌那恶乞,这冠绝天下实乃谬赞。不知曾天虹掌门近来可*?”“家师身体安*,多谢前辈关心。适才前辈所说,晚生只对血魔有所耳闻,那百鬼不知是何来历?”
  苏玉指额头微蹙,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当时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百鬼是血魔中最残暴、武功最高强的一百个护法,他们两个特点。一是大部分时间昼伏夜出,所以又被称为百鬼夜行。二是这一百人都有用人皮做的腰带,腰带上有象征地位的金牌。左右护法共两人,金牌形状酷似狻猊之首。然后有八个长老,金牌形状乃一轮弯月。其次是十五个魔王,便是刚才那乞丐腰间挂着的六边形金牌,由此可见,他应该就是百鬼中的魔王。金牌中间还雕刻有花纹,应该是两把剑交叉。接着二十五罗刹,为五边形金牌,中间花纹是一把剑。最后还有五十厉鬼,为三角形金牌,没有花纹。”苏玉指顿了顿,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又尽力平静地说:“当年我纵横江湖,在中原已经找不到几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便凭着一腔热血来到铁壁,做了一名赏金猎人。咱们这冀州正*防御冀州之北,镇守于此的便是先皇的三弟——蓟王肖恭武。蓟王*大喜功,虽然冀州十二个营共二十万大军十分勇猛,但都是因为成建制的战术配合。没了阵法,小规模作战实在不如厉族骑兵。可一旦大规模出征,且不说消耗大量粮草物资,敌人早就躲得远远的,根本找不到。于是蓟王军师提议招募擅长单打独斗的江湖人士去铁壁外猎杀厉族,凭头颅换取赏金,这便有了赏金猎人这一群体。其他边王见冀州战绩不凡,多受朝廷褒奖,也开始纷纷效仿。”
  “咳咳……”“师妹,你怎么样?”林寒见徐可玫咳嗽起来,赶忙关心道。徐可玫虚弱地挥手,然后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有气无力地说:“无妨,不伤性命。肋骨断了,但没有伤及五脏六腑,心口的瘀血也被苏前辈逼了出来。只需煎以骨碎补、白芍、炙甘草和三七等药,修养两月便*。”林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噫,难道霜剑门现在还教医术?”苏玉指有点疑惑,听来这女子*像很懂医术,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武学门派会学这些。徐可玫笑了笑,正欲回答,“师妹,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回答前辈”林寒担心她说话加重伤情,忙抢话道:“回前辈,倒不是我们霜剑门教医术,而是我师妹出身医学世家,其父便是大名鼎鼎的桃林医圣。”说书匠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原来是世侄女,当年你出生时你爹强拉着我喝了三天三夜,一别十六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连忙起身,准备给徐可玫再输一点真气,余光瞥见清秀的林寒,却极度厌烦地仔细打量起来,前面的*感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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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有时间看一下私信
 
第六章 淡看生死复雄心,郎才女貌定终身
  “前辈,有何赐教?”林寒注意到了苏玉指奇怪的目光,让他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苏玉指冷哼一声,却不答话,二人一个担心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一个满头问号,尴尬到了极点。“前辈,你和我爹爹是何交情?”徐可玫开口问道,将气氛拉回了正常轨道。
  苏玉指将早年桃林医圣救治自己,然后二人惺惺相惜结为金兰兄弟的事粗略地说给了徐可玫:“对了,你父亲近来可好。”徐可玫黯然神伤,低下头弱弱地说:“爹娘十年前尽遭歹人毒害,万幸撞见师父和林师兄,我才逃出生天。”“被害?是何人所为?”苏玉指登时青筋暴起,凑到徐可玫眼前,急切地问。“当时师父诛毙了一个追我的歹徒,没有查明身份,其他的也都没有找到。”泪珠划过她白皙的脸庞,更添几分凄凉的美感,惹人怜惜。
  苏玉指老泪纵横,一阵拍头捶胸,说了一堆痛惜的话,惹得徐可玫更加伤心,叔侄两人相对而泣好一会儿。这一下,悲情攻心,与伤势堆叠,徐可玫脸色惨白,开始接连呕出血来。苏玉指连忙拼命运功护住她的心脏,却没有任何效果,徐可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只好跃起,将真气凝聚在食指上,散发出黄玉般的光芒,然后倒挂在空中,真气如溪流般地流进徐可玫的天池穴。传了一罗预的时间,这才保住性命。林寒接过何秀才手中茶壶,倒了杯热茶,她勉强喝了点,才恢复了些许血色。说书匠听徐可玫说林寒救了她,现在又忙前忙后,勉强有了一丝认可之心。
  如今情况,只得求田二爷暂时把两人藏到后院,休息几日才能动身。只是魔王来到了中原,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小赖子也被掳走,苏玉指不得不去追寻,临行又怕其杀个回马枪,林寒和徐可玫年轻气盛,白白丢了性命。想到百鬼都是晚上行动,现在还有几个时辰,小赖子还不至于被做成了肉羹,便索性把百鬼的事讲完:“当年我本是在猎杀三个历族骑兵,已经杀了两人,另外一个弃马逃到林子深处去了。怕有埋伏,顺着雪中脚印小心地摸上去。塞北的雪林深处本就茂密古怪,不见天日,不留神便会迷路,很适合伏击。还常常有魑魅魍魉出没,好几个奖金猎人都折在了里面。老夫记得进去时明明天气晴朗,突然北风骤起,鹅毛大雪完全挡住了视线,也把脚印全给盖住了。一时之间,失了方位,像无头的苍蝇在林子里乱窜。一直走到了夜里,前方一棵树上有一颗奇怪的冰球,纵身取下,震去了雪,居然是那个历族骑兵的人头。深感不妙,幸好老夫的嗅觉异常,顺着血腥味才走了出去。夜空被乌云完全挡住,一颗星光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所幸林外不远处有一个火堆,有两三个人坐在火前。分不清是敌是友,只好悄悄摸过去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属实吓了一跳。没有任何木材,那火是居然悬在空中的。借着火光,老夫看到两个异常魁梧的红发男子居然割着那骑兵身上的肉来烤着吃。老夫不小心暴露了气息,二人站起转身,腰带上都有一枚三角形金牌。我与那两个厉鬼打了一百回合,中途斩断了其中一个的左手,居然马上又长了回来。后来他们施起妖术,满天风雪让老夫睁不开眼,接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脚,老夫被踢出几丈远。还好几位同行前来寻我,这才逃出生天。”苏玉指轻轻揉了揉胸口,众人听到胆战心惊,都失了魂。只有何秀才接过话茬:“既然血魔不能杀死,又武艺高强,苏先生去寻那魔王,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前面说血魔杀不死,也不尽然,后面老夫遇到一个落单的厉鬼,阴差阳错地弹爆了他的头,发现血魔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重新把头长回来的速度也极慢,扔个火把过去,顷刻间化为灰烬。后面也遇到了两个厉鬼,用火没有用,想必只有没头时才可以用火杀死。”
  林寒精神一振:“这么说的话,只要先砍头,再用火,就可以杀死那魔王?”苏玉指轻扇了一下林寒的头:“没那么容易,老夫尚且只能勉强对战一个厉鬼,后来遇到一个罗刹,一人便杀死了老夫所有同伴,老夫也身负重伤,狼狈而逃。也是那一战,老夫胆气全无,从此躲了起来。奉劝你小子一句话,如果魔王回来,赶紧带着大家有多远跑多远。”林寒吃了个瘪,众人纷纷全苏玉指别去送死,苏玉指悲壮地说:“躲了这么多年,累了,也该给当年死去的老伙计们一个交代了。”回头望向何秀才:“先生可带墨宝?”何秀才连忙从袖中掏出笔墨纸砚,递给苏玉指。“当今朝廷不重视文人,搞得天下民不聊生。蓟王一昧崇武,更是断了冀州读书人的活路。何先生腹有经纶,心中有苍生且贫贱不能移志,百姓正是需要如先生一样的文人来造福一方。冀州西部由紫荆关到倒马关一带,是镇北大将军樊武的辖地。名义上归于蓟王,实际上却是朝廷对冀州大军的牵制,老夫于他有救命之恩,今为先生休修书一封,先生带去,且先当一个幕僚。”何秀才激动地说不出话,双手颤抖着接过书信,小心地藏在怀里。苏玉指辞了众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林寒:“小子,你过来!”林寒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生怕苏玉指又打他,扭扭捏捏地挪了过去。苏玉指拍着他的肩膀,稍微一用力林寒便吃痛地叫了起来。他笑了笑说:“小子,照顾好我侄女。还有,使剑就使剑,
 
使剑就使剑,别那么花里胡哨。”随后飞跃到对面房顶,顺着乞丐逃走的方向,消失在黄昏中。
  何秀才准备明日一早就动身,便回家收拾行李去了。田二爷腾出一间屋子,让林寒把徐可玫扶到床上。又给二人打了一壶开水,见小二还没回来,寻思着县衙到石头镇不过二十里,只怕出了什么事。便取了两贯钱,去乡保家打探情况。
  “师妹,好些了吗?”林寒用热水打湿毛巾,仔细地擦去徐可玫头上的汗珠。“咳…有劳师兄挂心,已经好多了,只是心口处被一股浓厚的真气护住,反倒有些气闷。”徐可玫眼睛睁开了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林寒见了,更是爱惜,扶起她的身子,端来一碗温水送进干裂的嘴唇。“师兄,明天你先回去吧。”林寒听了,有些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带你出来时好好一个人,又怎能不把你安安全全地带回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呢?”话到激动之处,一手把碗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走到门口,背对着徐可玫。徐可玫一脸怅惋地望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言。
  良久,林寒又倒了一碗水,坐回床边,捋了捋徐可玫的头发,慢慢地喂给她。“师妹,你什么都不必说,要是那血魔回来,虽然剑已经断了,但我也会尽量砍下他的头。就算打不过,咱们同生共死,有什么好怕的?”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总算从徐可玫的眼眶中滚了出来,她轻轻打了一下林寒肩膀,然后把头埋进他怀里:“师兄,是我错了。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林寒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握住她的手:“一直在一起,好!师妹,回去我就禀报师父,我要娶你,我要用八抬大轿,带你走过十里长的鲜花地毯。”两人私定终身,又说了一些话,徐可玫累的睡在了林寒怀里,脸上洋溢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林寒小心翼翼地把她躺在床上,盖好被褥,静悄悄地走到了院子里。
  白玉般的月光柔柔地洒在身上,他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就好比那一颗紧挨着月亮的星,不惧夜空的黑暗,不怕夜风的寒冷,拥有着月的美丽和温暖,像是孩童时期,无忧无虑地睡在父母的怀里,幸福而满足。他对自己和徐可玫的未来开始憧憬,师父应该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吧?如果同意,我和可玫夫妻二人便能一同行侠仗义,成为一段武林佳话。即使不同意,我俩便隐居山林,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不管怎样,只要能和可玫在一起,那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林寒低谰道。
  “吱呀”一声,后院的门被人打开了。林寒猛地收回思绪,警惕地拔出断剑:“谁?”“是我,后生,忘了你们还没吃饭,带了几个窝头。”原来是田二爷回来了,他在乡保那里打点了关系,被告知明天就会把小二放了,这才放心地回来。林寒道声谢,才发现这一天劳累,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抓起个窝头两口塞了进去,又回到屋子。见徐可玫睡的正香,不忍把她叫醒,便留了几个窝头,方便她醒来时吃。林寒勉强垫了下肚子,把门窗关好,看了眼熟睡的徐可玫,情不自禁地傻笑了两下,便坐到墙角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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