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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参商》[第10页] |
作者:heroEV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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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嘴角血涌,惊恐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现身眼前,身着道袍,目带凶狠。 “哥哥,姐姐!”柳衡稚弱的声音传来,可他过来一见姐姐模样,立刻扑到她身前,紧紧抱着哭喊。 柳律尚有一丝气息,瞧见弟弟,嘴角微笑,欲伸手抚摸,可伸到一半,戛然落下,再无反应。柳衡大哭道:“姐姐,姐姐,别丢下我啊!” 中年男子一瞥姐弟,目光又转回光头身上,义正言辞道:“光天化日,行凶作恶,尔等拿命来。”光头战战兢兢,欲起身逃走,可胸背剧痛,叫苦不迭。 “你们该死!”薛傲忽然怒吼一声,他早已拾起光头掉落的匕首,直冲向其人,狠狠扎向对方胸口。光头不及躲闪,惨叫一声,一命呜呼。 中年男子眯眼瞧向薛傲,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薛傲随后进屋,不待昏迷与醉酒的两人清醒,便将他们悉数捅杀。 不久,薛傲与柳衡将柳律埋葬,在其坟前痛哭。那中年男子上前问道:“你们二人看来已无去路,不如跟着我走,也可学些本事。” 这时,薛傲才得知此人名唤谢啸,柳衡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求助,可村民们大多不信他一个小乞丐的言语,只有路过讨水喝的此人愿意随他前来。 薛傲一瞥身旁仍在嚎啕的柳衡,颔首答应。谢啸原也想将另外两个孩子带回贺兰山,可那两人只盼回家,无奈之下,又花了些工夫送两人回到自家村子。 那被剁手指孩子的家人亲戚,愤懑无比,硬是要薛傲他们带往那三人尸体所在,前去将他们剁手砍脚,碎尸万段。柳衡躲在薛傲身后,压根不敢睁眼,可薛傲却一脸冷淡,直视着那些愤怒村民的所作所为,暗暗想道,这种**,就该如此! 往事如烟,却犹历历在目。薛傲咬紧牙关,握牢剑鞘,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你想救他?”一声轻问传自身后,错愕之色在其脸上一闪而过,回头一瞥那清雅少女,默然不语。 转头见那小丐转过巷角,薛傲迅速跟上,叶裳华见他一声不吭,心下微恼,但想着毕竟是来救人,因此也只好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尾随小丐出城,来到附近一处荒村野地。待见那小丐一瘸一拐走进一破败院落,两人方从树后现身,悄悄靠近。 破屋里头传出一声厉斥:“特乃乃的,你几个狗崽子一天到头只讨到这点钱?莫不是私吞了?”紧接着是一阵求饶言语,满是哭腔,透着稚气:“爷,爷,别气别气,咱几个也是没辙了,在这地都半月了,城里人们都不咋可怜咱了。哎哟!”似乎是被踹倒在地。 另一个成年声音响起:“哥,哥,息怒息怒,别跟这些个****一般见识。喂,谁叫你们几个没啥本事,整不了杂耍马戏,就只能做个要饭的了。哭什么哭?再哭就饿你个一天。”这样,哭声方轻。 叶裳华见薛傲脸色阴沉,察觉其人戾气大增,身子不由挪开数寸。薛傲冷哼一声,身影风掠,速入院中。 屋内两男子刚刚出屋,立见一人现身面前,面带煞气,皆是一怔,尚未回神,胸口一疼,眨眼间尽皆受了对方一拂,大翻跟头,狼狈不堪。 两人大吃一惊,薛傲依然拔剑出鞘,银光扫过两人眼睛,吓得两人冷汗直流,忙喊“好汉饶命”。 几个小丐听到屋外响动,互相搀扶着出门。叶裳华见到,心下一酸,除了那瘸腿小丐外,有一个小丐眼眶凹陷,似是被挖了双眼,一个小丐仅有一条右臂,另有一个小丐瞧着两人,一脸惊惧,张口却发出怪声,好像是被割了舌头。 薛傲一扫他们,目放寒光,直落在那两个男子身上,沉声道:“你们干的?”那瘦些的男子战战兢兢,一颔首道:“是……是……不是不是,是……是大哥……是他干的!”抬手直指那大哥,不停发颤。 那大哥闻言,怒形于色,道:“你——”见薛傲剑尖落在眼前,怒色立灭,连忙摆手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这……小的……”面如土色,语无伦次。 薛傲轻哼一声,手腕一抖,剑尖光流,那大哥喉头血溅,张目倒地。叶裳华柳眉轻蹙,忙让几个惊恐的孩子转身。 那小弟吓得脸色惨白,抬头见对方望来,胯下湿了一大片。薛傲轻蔑道:“留你一命。”那小弟如蒙大赦,一个劲磕头谢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倏然,右肩剧痛,一条胳膊离身,血溅四方,其人惨叫,随即陷入昏迷。 薛傲收剑道:“活罪难逃。”叶裳华责道:“你为何在他们面前做这些事?”薛傲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
回到客栈,天色近暗,宋月瑶几人见叶裳华回来,笑嘻嘻迎上,道:“师姐,干嘛去了?莫不是跟那木头人幽会去了?” 叶裳华微微噘嘴,目露嗔意,右手玉指一戳师妹额头,左手随即提起一串糖葫芦,直塞进她嘴里,道:“幽什么会?糖葫芦够塞你嘴了吧?”宋月瑶接过糖葫芦,直接嚼着一颗,笑道:“看来师姐还是没有忘记我的。” 随后,几人见到薛傲带着四个小丐迈进客栈,小丐们也各持着一串糖葫芦,这才有些明白。宋月瑶听完后,愤愤道:“怎么还放了一个,若是我,一剑就宰了他!” “好了好了,宋女侠,快来吃饭吧。”沈韵香淡淡一笑,过来道。这时,数人迈进客栈,身着劲装,各有佩剑,行色匆匆。 这些人随意点了些菜,围坐一块,脸色皆沉。宋月瑶一瞥其人,轻声道:“师姐们,你说他们这打扮,莫非也是哪派去泰山的?”话音刚落,又有两人至此。 其中年长之人,一见他们,讶然道:“这不是九宫派的吕兄吗?”对方一人面露愕色,打量来者片刻,恍然道:“你是——西岭汪兄?” 那人淡淡一笑,道:“吕兄,真是有缘呢,在此地都能相逢,可也是去泰山论武的?家师现下有事要忙,我俩也是先去泰山将名单报上呢。”吕姓之人黯然道:“汪兄,我等此行,实为求助。” 汪姓之人愕然道:“求助?所为何事?”对方长长一叹,双目泛红,放下筷子,沉声道:“半月之前,有人偷入敝派,为家师所察,不料来者武功着实高强,家师为其重伤,不到一日,便逝世了。”双拳紧握,一脸悲愤。 汪姓之人大惊失色,道:“什么?令师竟然——自一个多月前,瑯琊派掌门遇袭身故始,我俩来此路上又听得有几派掌门长老出事,如今贵派掌门又为人所害,看来此事确实不可小觑。” 吕姓之人恨恨道:“不知是何方妖魔作祟,吕某但求岳掌门等前辈能揪出这武林祸害,为家师报仇雪恨!” 这时,门外阴风窜入,拂过众人,凉飕飕的,宋月瑶不禁打了个喷嚏,轻声道:“怎么又有些冷了?莫非还要再下场冷雨不成?” 江南,春雨绵绵。 望着院外,梨树枝头,不时花落如雪,一五旬男子双眉深锁,似乎心事重重。 “家主,车马都已准备妥当,人也到了大半,明日一早即可启程。”管家模样的一人过来禀报。 那男子轻轻颔首,闭目道:“知道了。卓人,知会修儿他们,准备明日出发,前往山东。”那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男子入屋内后堂,走向一柄架上长剑,鞘柄银纹,精雕细琢,威严流露,看着便知此非凡品。至此剑前,男子自语道:“瑯琊派,开平王。九宫派,宁河王。大风,又要起了呢。” |
第一卷《苍穹风起》完。 |
断断续续,总算将第七章更完了,在这里也向垂阅的读者们道个歉,毕竟最后部分更得实在拖沓。第二卷《剑气凌云》,主要视角将继续回到任宜潇身上,且很大一部分将集中在前期高潮“论武泰山”大会上。若有看过旧版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旧版中的大会描写十分简陋随便,这次我会好好组织一下,尽量将之写得丰富些。 |
各位久等,第二卷《剑气凌云》上线不远了。在此,先对第一卷作一些修改。 |
1. 115楼原文: 常太息形容枯槁,道:“宜潇,为师本打算今年三月到泰山看看岳老弟,还要拜祭一位老友,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你代我去一趟吧。若能参加‘聚武泰山’大会,也是好的。之后,你想去查清自己的身世,还是回杭州,都由你自己定吧。只是别忘了,传承我苍穹一脉!” 任宜潇抬头望着师父,抓紧了他的衣角。常太息话声渐轻,道:“你再说一遍门训。”任宜潇抽噎道:“苍穹……门人,心系……苍生!” 常太息露出一脸满意,慢慢望向门前那颗大树,道:“宜潇,你……再使几招剑法给为师瞧瞧。”任宜潇含泪颔首,立刻拿来木剑,在常太息面前挥舞。 修改为: 常太息形容枯槁,道:“宜潇,为师本打算今年三月到泰山看看岳老弟,还要拜祭一位老友,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你代我去一趟吧,替为师告知岳老弟一句话,一定要亲自告诉他本人……咳咳……‘玄魔有后,慎之’,明白没?”任宜潇含泪颔首。 常太息露出一丝欣慰,继续道:“你若能参加‘聚武泰山’大会,也是好的。之后,想去查清自己的身世,还是回杭州,都由你自己定吧。只是别忘了,传承我苍穹一脉!” 任宜潇抬头望着师父,抓紧了他的衣角。常太息话声渐轻,道:“你再说一遍门训。”任宜潇抽噎道:“苍穹……门人,心系……苍生!” 常太息一脸满意,缓缓转望门前大树,道:“宜潇,你……再使几招剑法给为师瞧瞧。”任宜潇含泪颔首,旋即拿来木剑,在常太息面前挥舞起来。 2.岱宗派“飞红流”改为“红雨流”。 |
诈尸了?没时间看了 |
第二卷 剑气凌云 |
第八章 岱宗如何 鲁南小镇,雨声潇潇,车声辘辘,数架马车在一家冷清客栈前停下,旁边围着多名蓑衣斗笠大汉,各自携带兵刃, 小心翼翼。 店小二见到这场面,不由提心吊胆,但上门的生意岂能拒之门外?再者,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只得挤出一脸笑容,上前问候。 当中马车载人,即刻瞧得一只手伸出车厢,其中拇指戴了枚镶金玉扳指,慢慢掀开门帘,车边一名仆役赶紧过来搀扶,便见一微胖中年男子缓缓走出车厢,其人身披狐裘大氅,系着嵌玉腰带,连靴子也精致得夺目。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客栈,眉头微皱,轻叹一声:“罢了,今儿就在这歇着吧。你们把东西带到后面看好了。” 店小二瞧男子富贵模样,露出一脸谄媚:“客官快请,客官快请,别看小店面上寻常,里头保证干净舒服,尤其是那上房。”男子淡淡道:“既然如此,还请小哥安排十间上房。” 店小二一怔,暗道:“哪来的贵人老爷子,莫不是连手下都安排住上房?”随即笑道:“马上马上,老爷如此贵气,不知打哪来的,又去向何处?” 旁边仆役脸色微青,冷冷道:“不要多问。”店小二被他一瞪,有些骇然。那中年男子却并不遮掩,随口道:“京师九州赌坊,前往泰山。” 河南开封府,黄河边上小镇,一家成衣铺中,一名身着青布短褐的少年,左手反揪后背衣服,盯着面前那笑脸掌柜手中的大袖青绒道袍,满脸踌躇之色。 那掌柜笑道:“小哥,你这身衣服后面那大口子就算缝了,怕也撑不了多久,这套现成的跟你身形如此相符,何不买下,你可捡了便宜呢?” 那少年一脸迟疑,道:“都快两贯钱了,料子又非十分名贵,这还叫便宜?”那掌柜不悦道:“咱这本是有人出三贯钱定做的呢,若非配不上那位身形,又何必便宜卖你呢?小哥,瞅瞅你这身,都穿了多久了?手里既然有钱,干嘛委屈自己?” 少年思前想后多时,终还是犹豫着伸手,攥着的两贯钱宝钞迅速为对方掠走,不舍道:“别忘找钱。”掌柜嘿嘿一笑:“明白明白。”随即递上道袍与找的铜钱。 少年正是要前往泰山的任宜潇,说来他这两日甚是无奈,昨日逢贼,给偷走了包裹,好在其中只是换洗衣物,如钱财、剑谱、玉箫之类,他都习惯贴身收藏。然而,今日赶路,又不慎为灌木在后背衣服上拉出一道大口子,无奈之下,就近赶到这边镇上一家成衣铺,本想缝补了事,最后却为掌柜说动,买下了这件别人定做不要的道袍,花了身上过半钱财。 任宜潇换上道袍,长身玉立,被那掌柜夸赞了几句,自己也扫了两眼,倒觉得确实不赖,找到了些许过去任家二少爷的感觉。 牵马前往渡口,任宜潇肚子咕咕作响,却只得抚着自言自语:“今日买这身衣服花了这么多,只好委屈你了。”不过拐了个弯,便闻前头人声嘈杂,伸颈一眺,一家光鲜的酒楼门口,聚了数十人围观,心生好奇,快步上前看看。 挤开几人,便见数个杂役模样的汉子,一脸凶恶,抡着长棍,围着两人。任宜潇再凑近细瞧,中间是名老丐,正连声求饶,身下还护着一名八九岁的小丐。 “怎么回事?”任宜潇讶然脱口一问。 旁边有人偷偷指着台阶上一个颐指气使的锦服胖子,轻声道:“哎呀,还不是这老叫花子初来乍到,不识人物,得罪了咱这地界出了名的霸王。” “怎么得罪了?” “这爷孙俩在这青楼门口乞讨,见着这霸王,便上前拉扯人家裤脚跪求施舍,不料这厮猛出一脚将其踢开。这老叫花子倒也识趣,看出对方不好惹,正要带着孙子离开,可这霸王身边的杂役一下子就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不施舍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因此打人不成?”任宜潇不忿道。 那人瞅瞅前头,贴近他身边,话声更轻,道:“小哥你也是从外地来的吧?一看就不知道这厮的癖好。” 任宜潇一怔,听他道:“你瞧那小丐,虽然脸上脏了些,但能看得出来人长得还算清秀俊俏,我看那厮是想将他抢为娈童!” 任宜潇听得瞠目结舌,一扫那胖子神态,见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小丐,顿时信了九成。 胖子笑嘻嘻开口道:“老头子,你弄脏了本少的衣裳,难不成还想一走了之?”不待老丐答话,又装出一副同情样貌,道:“你这孙儿跟着你受了不少苦吧?这样,不如让他跟着伺候本少,本少今日便不再与你计较。另外,本少再给你些钱,好过日子,你孙子也能吃香喝辣,皆大欢喜,如何?” |
老丐虽不知其人,但从对方眼神之中也能看出其非善类,怕是对自己孙子图谋不轨,登时磕头道:“大老爷,俺就只有这么个孙子在身边了,他可受不起伺候您的福分啊!就让咱爷孙走吧!” 胖子冷笑一声,道:“看来,这敬酒不吃,是想吃罚酒了?来人!”两个魁梧的杂役当即动手,抓住小丐,欲将其扯离老丐。 老丐不由惊呼起来,紧紧拉住孙子。那小丐显是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另外几个杂役抡起棍子一打,疼得老丐双手一松,让孙子被对方抢了走。 “求求您了!大老爷,放了咱们吧!”老丐双手抱头,受着棍打苦苦求道。 那胖子毫不理会,只是眯眼盯着小丐,挥手道:“继续给我狠狠打!你俩,把这小厮送回去好好洗干净了。” “住手!”任宜潇忍无可忍,冲上前撞开棍打老丐的几名杂役,扶起其人。 原在他身旁的几人见他出头,大惊失色,连忙退远,生怕为之牵连。 胖子鄙夷地打量了他一眼,呿了一声,啐道:“哪来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此替这老叫花子出头?” 任宜潇暗想:“如今我虽尚未融会贯通师父所传内力,但有如此深厚的根基,现下至少有师父一半功力水准吧?武技嘛,过得去总称得上吧?比起何自在、花寻柳,这几个家伙压根算不上什么。”一想至此,信心大增,朗声道:“看不惯你的作为罢了!今日我就要好好管管!” 结果,一片默然过后,胖子及其杂役尽皆哈哈大笑,尤其是胖子,捧腹道:“这小子是听说书听多了吧?喂,瞧瞧自己,说是个书生本少倒还信这么几分,怎么偏偏要学那些什么刀客剑侠,可别把小命搭上。” 任宜潇不由暗恼:“我哪儿不像了?有人可还叫过我少侠了呢!”迈步上前带气喝道:“放了这爷孙二人,否则可怪不得本人——哎哟!”背后竟忽然吃了一棍,原来是旁边一杂役见少爷示意,当即出手,打得他栽倒地面。 随后,几个杂役迅速上前,一阵猛打,任宜潇抱头大叫:“等等——哎哟——你们不按规矩来——”胖子叉腰讥笑道:“什么规矩?在本少的地盘上,本少就是规矩!” 任宜潇叫苦不迭,这些个杂役不会丝毫武功,只是乱打,自己武学见识尚浅,又被对方先下手为强,一时哪能想到什么反制之法。 抱头乱滚,任宜潇牙关紧咬,忽觉丹田气涌,冲向各大经脉,那些杂役再一棍挥下,竟觉其人身上生出一股巨力,硬是斥开了棍子,甚有两人直接被震得仰面后摔。 任宜潇只觉体内气涌难耐,猛一挥手,反掌打在前头杂役小腹,拍得他腾空而起,直接撞上了自己主子,两人一齐摔了个四脚朝天。 剩下两个杂役顿时傻眼,任宜潇立觉疼痛减轻,见杂役后退,扫视周围,迅速起身,冲向小丐,他身边那杂役一时惊惧,当即松手。 任宜潇抱起小丐,又拉过老丐,冲出人群。那胖子边起身边喊疼,见三人逃走,暴跳如雷,喝道:“追!追!都给我追!” 任宜潇让爷孙俩骑上驰风,自己牵着马儿飞奔渡口。 来到渡口,任宜潇四下张望,现下此处仅有一舟,见船家似乎即将摆渡离开,连忙大喊:“船家等等!”牵马上前。 船家不耐烦道:“已经有人了?你们咋的,三人一马?”任宜潇道:“船家,你这船也不算小,应该坐得起吧?” 船家皱眉道:“我可不晓得,你们还是另找吧?”任宜潇还欲相求,小丐忽然张口:“大哥哥,他们追来了。” 任宜潇回头一瞧,正是那些杂役,人数仿佛还多了些许,脸色倏变,连声恳求:“船家,求求你了,让我们上船吧!” 船家还欲拒绝,船篷内传出人声:“船家,这三人似是急切得很,你就让他们上来吧!老道粗略算了算,你这船五人一马,还是可以的。”一名清癯老道现身,一头花发,满脸沧桑。 船家轻叹一声,道:“也罢,看追你们的家伙,你们是得罪了那霸王吧?今日就算帮你们一把,上来好了。” 任宜潇喜道:“多谢船家,多谢道长。”带着人马上船。船家撑篙,迅速离岸。 舟行河上,波澜不止,大浪淘沙。 任宜潇坐至老道士面前,问道:“还不知道长如何称呼。”老道士笑道:“山野道士,无名无号,公子只管叫我老道即可。” 任宜潇恭声道:“在下不敢。”说着揉揉脸上淤青,有些吃疼。老道士道:“公子方才被人打伤了?” 任宜潇苦笑一声,将事情叙述一遍,其后道:“实在惭愧,师父传我一身武学,我却被一群不通武功的恶奴打成如此模样,真是有辱师门。” 老道士捋须道:“公子不必惭愧,想来你是初入江湖,一身武学尚未融会贯通,又乏实斗经验,方才至此。日后多加历练,自能精进。” 任宜潇问道:“道长也会武功?”老道士却长叹一声,道:“老道年轻之时,确也修习武功,然而急于求成,内功岔气,废了经脉,自此只得放弃武学一道。” 任宜潇一惊:“这——”老道士伸出手,道:“公子可以看看。”任宜潇琢磨一阵,道:“得罪了。”搭上其脉,粗粗一探,果无丝毫内力。 |
老道士淡淡一笑,道:“不过,老道对于武理,还是懂上那么一点的。” 忽然,其人瞥见对方腰间玉箫,目流一丝讶意,张口便问:“任公子可是打南边来的?”任宜潇又露讶色,道:“道长怎么知道?” 老道士默然片刻,随即捋须笑道:“公子官话虽正,但口音之中还是带了少许江南味道。”任宜潇笑道:“原来如此。” 老道士淡淡道:“想来公子于家乡遇到坎坷,这才拜了‘剑凌苍穹’常大侠为师,随其而走的吧?” 浪头拍船,舟身一摇,任宜潇身子一震,大惊失色,支吾道:“你……你……”老道士微笑道:“公子不必紧张,老道只是推测一番,若有猜错之处,切勿见怪。” 任宜潇稍稍平缓,却仍不改惊色,问道:“那……那道长是怎么推测的?”老道士徐徐道:“公子谈吐不凡,腰间玉箫更非凡品,你绝非寻常人家出身,然而,公子外着道袍虽不便宜,但下着裤子却是粗布,衣新裤旧,恁地奇怪,想来是刚买不久的外衣吧?公子原先着装应当朴素,想来是遭逢坎坷而离家,手头自也拮据起来。” 任宜潇露出几分佩服,又疑道:“那道长又如何得知常大侠正是家师?”老道士解释道:“公子双手皆有茧子,然而右手显然多于左手,且茧子并不甚老,想来是这两年所增,当是练刀剑为主。另外,公子方才试探老夫之时,老夫也探了一探公子——” “等等!”任宜潇脱口道,“道长不是内功已废?”老道士笑道:“老道并非以内力相探,而是感知公子气血之动,从而探得公子内劲。” 任宜潇将信将疑:“从气血之动窥探内力?这——”老道士叹道:“此法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且练成艰难,乃是老道早年在一本古书上所学,此外还学了些面相之学——”忽觉自己讲岔,咳嗽一声,回到正题:“公子内劲一股至刚,一股至柔,竟是刚柔同修,老道所闻也只有苍穹派的‘涵虚太清功’有此特征了,因而确定公子乃是苍穹派常大侠的传人。” 任宜潇脸上已然化为敬色,赞道:“道长博学多识,观察入微,晚辈佩服。”老道士忽然问道:“常大侠可是出了何事?老道察觉你内力深厚,内息绵长,但外息却几乎与常人无异,两者不协,依老道之见,想来是令师直接传你内力,但令师既然将功力传于公子,那——” 任宜潇脸色黯然,道:“家师已经仙逝。”见老道士愕然,于是详述其事。 老道士面色一沉,道:“常大侠武功当世顶尖,能胜过他的绝无几人。”任宜潇咬牙道:“可惜师父未告诉我那人身份,如今,若要报仇,我只得先找何自在算账。” 老道士劝道:“公子,令师不告知那人身份,怕是不愿你为他报仇。”任宜潇垂头道:“晚辈知晓自己能耐,但师恩重如山,我岂能不管?道长,想来那人必与先师所言‘玄魔’有关,可否指点晚辈一二?”他对老道士愈发佩服,不禁将师父要他传与岳万仞之言也一并说出。 老道士闻言,无奈一叹,道:“老道也无甚头绪,还有,公子难不成日后就只为寻仇了吗?”任宜潇怔然,摇头道:“这个自然不是,这所谓寻仇,就是晚辈欲为师父讨个公道,并且晚辈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正如查明自己身世,还有——”一张清雅绝俗的脸庞倏然浮上心头,惹得他双颊泛红。 老道士听见“身世”二字,目中精光再现,又盯“春晓”,道:“公子之箫,可否借老道一观?”任宜潇低头道:“没事没事。”立刻递上。 老道士把弄“春晓”片刻,脸色不定,不久归还其人,道:“这是昆仑阳玉箫,不是?”任宜潇颔首道:“正是,果然逃不过道长法眼。” “几位,要到岸了。”船家大喊一声。 老道士沉默少时,道:“任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分开了,老道在此送你两句话,盼你牢记。”任宜潇恭声道:“道长请讲。” 老道士闭目道:“第一句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任宜潇一愣,方欲请教其意,对方便睁眼道:“第二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任宜潇听见第二句,又改口疑道:“怀璧其罪,道长莫非是指玉箫?还请明示。”老道士摇摇头,道:“有些事情,公子不必急于一时知晓,他日若时机成熟,自然明朗。” 闻此,任宜潇也不再多言。 结账下船后,任宜潇便与那爷孙分别,还分出身上仅存大半钱财与两人,两人热泪盈眶,感激不尽,许久方才离开。 “任公子古道热肠,老道着实佩服。”老道士赞道。 “道长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做了能为之事而已。”任宜潇谦声道。两人也随即告别。 |
任宜潇大半盘缠已散,于是接下来他不得不省吃俭用,几无一日吃饱肚子,待得盘缠干粮全尽之时,人看着也似瘦削不少,衣着倒还算光鲜,浑似个落魄王孙。 一日,骑行官道,肚子连叫,所见渐黑,任宜潇只好下马停步暂歇,附近恰有块巨石,便干脆躺上,仰望苍穹,而驰风则径自到周围嚼起草来。 任宜潇侧首一瞧马儿,一脸羡色,苦笑道:“驰风,你真是到哪儿都不缺吃的。像我,就只能饿着肚子看你吃喽。”眼皮渐沉。 不知过了多久,数声骏马嘶鸣,惊醒依稀入梦的任宜潇,他猛然起身顾盼,见驰风止步道中,阻挡了两人马匹。其中一人面容冷峻,却还带着几分稚嫩,背负一杆银枪,另一人体态肥胖,脸庞圆圆,盯着驰风两眼放光。 “小颀,这是匹良驹呢!”胖子兴奋叫嚷。 负枪少年打量驰风半晌,摇头道:“胖子,我可没那眼力。”胖子撸起袖子,下马嘿嘿一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少年见他走向驰风,皱眉道:“胖子,没走眼吧?这马还有辔头马鞍呢,一看就是有主的呀。”胖子回头笑道:“竟把如此好马抛在路上,想必是个不识货的主,等找到后说个价买下就是了,小颀,到时记得帮衬着我些。” 少年犹豫道:“可是若老师知晓此事——”胖子带着几分乞求,道:“小颀,就帮我一把吧!到手后也让你骑骑。”大步流星迈向驰风,正要抓向马鞍,驰风倏然鸣叫,身子速转,后腿急腾,踹得胖子跌倒滚地。 少年见此捧腹大笑,胖子灰溜溜地起身,拍拍外衣,面庞发红,道:“真是匹烈马。” “你们想作甚?”任宜潇起身过来喝道。 胖子瞥向他,道:“你是谁?”任宜潇冷笑道:“不识货的主。”少年一怔,随即尴尬地瞧向胖子。 胖子亦是一脸窘迫,干笑两声,道:“方才在下说了两句玩笑话,万望兄台切莫在意。”目光依旧不时落向驰风,见其快步走至任宜潇身旁,低首任主人抚摸,露出几分羡慕,一咬牙,道:“不知兄台可愿将此马卖于在下?” 任宜潇讥笑道:“那准备给我多少钱打发?五贯?十贯?”胖子脸红更甚,吞吐道:“这个——”右手不由摸向怀中钱袋。 少年戳破真相般喊道:“胖子,别多费心思了,你身上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胖子一脸苦相,盯着骏马,满目不舍。 任宜潇轻哼一声,牵起驰风缰绳,道:“咱们走。”可刚转身没走几步,又觉头昏眼花,浑身无力,眼看将要扑地。 两人一惊,胖子急忙上前搀扶,观其颜色,心头有些豁然,道:“兄弟,你是多久没吃饱了?”任宜潇苦笑道:“从昨日午后起就几乎没吃过东西了。” 胖子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如把马卖给我呗?这样你便可以拿钱去吃一顿——”任宜潇听他还未打消买马念头,烦躁不已,不知咋的来了点力气,一把将之推开,起身牵马欲走。 不料胖子居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对方大腿,不知是哭是笑,嚷嚷道:“兄弟啊,别走别走!你这样下去会饿死荒野的,马儿也会跑的,如此你俩都可惜了呢!” 少年见胖子如此缠人,不禁摇头苦笑,正欲下马劝阻,一阵车马之声倏然传至,回头一看,大喊一声:“老师!” |
黄昏时分,众人行至市镇,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用膳之时,大堂东边聚了数十人,任宜潇好奇之下,上前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此说书。引来如此多听书之人,多赚些茶水钱,掌柜自也乐意。 甄家众人倒不甚喜凑热闹,除尚睿竖起耳朵,扭着屁股往东边挪了几分外,其余人都安静吃饭。 只见那说书人折扇一展,讲起下一段,话声倏然响亮不少,店内众人几乎皆可听闻。 “那张大官人二话不说,登时将那小娘子抱起,直抛床榻,自个泥鳅般脱衣解带——” 尚睿听见,浑身一震,顿时连着凳子后摔,一屁股落地,随即窘迫起身,脸庞通红,不禁一瞥老师,却见其人脸色淡然,不以为意。 “这张大官人风月久惯,钻入床帏之中,熟手解开小娘子的衣裳,露出羊脂肌肤。那小娘子哪经人事,一时粉脸尽红,别过头去,不敢瞧那一丝不挂的大官人一眼——” 愈说愈响,听客们却愈发兴奋,纷纷叫好,不少人露出垂涎之色,仿佛将自己置身其中。此时,任宜潇、卫颀等人却面面相觑,身为女子的戚韶更是羞红了脸,不觉伸手捂住双耳。 甄慎扫视学生一眼,淡淡道:“非礼勿听,尔等可事斯语?”听得教诲,几人不禁露出些许羞愧之色。 说书人话声却仍不止。 “方才耳鬓厮磨,旋即朱唇紧贴,翻云覆雨,一片妖娆。那张大官人听着小娘子莺声细语,叫得一声声‘好郎君’,浑身欲烧,手揉杨柳腰,齿咬丁香舌——” “放肆!”霎时,一声娇喝打断说书,惹得听客们纷纷不满,转头一望。原来是远处一桌,一名少女拍案而起,杏目圆睁,怒视群客。 少女身着桃红襦裙,杏脸桃腮,形体袅娜,虽是怒容,却难掩丽质,反而给她平添几分英气。其旁还有一名年纪比之大上些许的青衣女子,见她动怒,连忙起身劝道:“师妹,莫惹闲事。” 少女瞥她一眼,冷冷道:“师姐,这些闲人大庭广众之下讲此等污言秽语,你耳朵能洗净,我可做不到!”师姐咋舌,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轻轻一叹。 少女厉声道:“尔等还不速速散去,再说这些个脏话污我双耳,本姑娘定不轻饶!”却只引得哄堂大笑。 那说书人笑嘻嘻道:“这位小娘子,大伙在这就图个乐子,讲的又不是你,有何可气?”不少人跟着附和,甚至有人传出轻薄话语。 “我看这小娘子是听得那叫什么,哦,春心大动,怕忍不住了呢!” “小娘子长得真俊,要不陪哥哥们来喝几杯?” “喝什么喝?小娘子,还不快去找你的张大官人,哈哈!” 卫颀不忿,正欲起身喝止,却见那少女面罩寒霜,右手里猛然多出一条银丝软鞭,出扫如电,竟掀翻一张圆桌,直撞向出言不逊那几人。 几人一摔,尝了苦头,始知少女厉害,那说书人更是瞠目结舌,只听少女森然道:“还有人讲,有人听吗?” 听客们纷纷摇头,你争我抢地逃出客栈,那说书人更是哆嗦着混进人群,偷偷溜走了。掌柜与小二远远躲着,一时不敢上前。 少女师姐叹道:“师妹,你这脾气——唉,为了他,至于吗?”少女嘴角微微一颤,随即握紧软鞭,慢慢收起,咬牙道:“与他何干?我就是恼这些腌臜玩意而已。”话音刚落,三人迈进客栈大门。 师姐侧首一瞧,轻声嘀咕道:“说曹操曹操到。”伸手轻戳垂首不语的师妹,使了个眼色。 任宜潇也回头一望,见那为首的青年男子,面如冠玉,一身青袍,瞧起来着实眼熟。 男子望见那对师姐妹,短时一愣后,嘴角轻扬,微微一笑,上前抱拳道:“向师妹、芦师妹,咱们今日是第二回碰面了。在下就说,同行即可,也好有个照应呢。” 向姓女子干笑一声,道:“许师兄,咱们还真是有缘——” “哪门子缘?要有,也是孽缘!”芦姓少女忽然打断,口气冷若寒冰。 向姓女子蛾眉微蹙,轻声劝道:“师妹,少说——”芦姓少女倏然起身,道:“师姐,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了。”不睬男子一行,径自上楼回客房去了。 |
向姓女子带着几分歉意,道:“许师兄,抱歉,芦师妹她——”男子轻轻摆手,苦笑道:“我懂的,毕竟,这一切其实都怪我。”长长一叹,双目茫然。 “可是许持节许大哥?”男子闻言一怔,蓦然回头,见一少年立于身后,脸上挂着些许疑色,看着却是面善,恭声道:“在下许持节,不知兄台大名?”正是任宜潇来相问。 任宜潇喜色一现,有些激动,道:“许大哥,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任宜潇啊,三年前咱们见过的。” 许持节略一回想,顿如醍醐灌顶,喜道:“原来是任贤弟,三年不见,贤弟愈发俊朗,许某一时都认不出了。”直说得任宜潇脸庞微红。 许持节脸色忽地一沉,问道:“任贤弟,江湖传言,常前辈已经……已经……可是小人妄言?”任宜潇顿时怔然,莫非师父的事已经传出?神色黯然,轻轻道:“师父他……他已经仙逝。”话声微微哽咽。 许持节脸色一变,急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任宜潇正欲解释,却见卫颀过来问道:“任大哥,你们可是相识?” 任宜潇连忙一抹眼眶,强笑道:“没错没错,我与许大哥乃是旧识,我俩再说会儿体己话,便来给大伙介绍。”忙将许持节拉至一边,放低话声,道:“许大哥,此事复杂,待日后小弟给你慢慢讲述,只是近日小弟有些事情,尽量不要向人透露师承,与这几位同行亦是如此,还请大哥多多帮衬。” 许持节怔然片刻,也未多加追问,便颔首答应。任宜潇便带他到甄家一行人面前,相互介绍。 尚睿睁大了眼,仔细打量许持节一番,道:“原来你就是京门派‘携书仗剑’许持节呀!本来还以为是个书呆子般的人物,没想到这么俊秀。” 甄慎皱眉道:“若愚,不可无礼。”尚睿听见,悻悻后退,许持节淡淡一笑,对着他抱拳道:“多谢兄台谬赞,许某德才浅薄,多是江湖中人给的虚名。” 甄慎徐徐道:“许少侠过谦了,令师‘翰墨儒剑’名震江湖,少侠为其得意弟子,又名列‘江湖四俊’,本事自然不凡。” 许持节谦恭道:“甄先生过誉了,要论名号,先生才是如雷贯耳。许某久居应天,常听家师盛赞先生及甄家,惜无甚机会前往拜见,没想到今日有缘,在此地相逢,许某不胜荣幸。先生一行既往泰山,可否让许某三人随行,路上,许某也好向先生好好求教一番。”甄慎笑道:“有京门派高徒相伴,甄某实在心悦。” 程寻挨到卫颀身边,轻声笑道:“小颀,你见着没,这就是中孚那小子常常挂嘴边的‘江湖四俊’之一呢!你不是也想做他们一样的少年豪杰吗?要不去找人家切磋切磋?”卫颀脸色一红,低声道:“别乱说,要切磋你自己去,休要拉我。”程寻吐吐舌头,眯眼暗笑。 许持节叫来随行同门介绍,这两人瞧着皆未及弱冠,一名林湛,一名步恒,皆是恭谨有礼,且对师兄一脸心悦诚服。 许持节回头瞧向那对师姐妹的位子,见向姓女子亦已不见,奇道:“向师妹呢?”林湛道:“师兄,向师姐已经上去看芦师妹了。” 许持节哦了一声,任宜潇问道:“许大哥,那两位姑娘是?”许持节犹豫片刻,道:“她们是扬州陌桑派的弟子,陌桑派与敝派向来交好,因此弟子之间也往往以师兄弟师姐妹相称。” 任宜潇对江湖事知之不多,听见“陌桑派”之名,一脸茫然。甄慎忽然道:“扬州陌桑派吗?相传其开派祖师乃是采桑女出身,后得名师指点,自创‘采桑手’、‘桑雨鞭’等武功,并开宗立派,名扬江淮。” 许持节颔首道:“陌桑派较敝派而言,立派已久,不过两派掌门交好,我等弟子也颇多交流,互有促进之处。那位向师妹便是陌桑派谢掌门的大弟子向静,而那位芦师妹——”顿然犹豫片刻,继续道:“那位芦师妹亦是谢掌门的弟子,同时也是苏州芦家大小姐,芦苇儿。” 尚睿惊呼道:“苏州芦家,就是那个‘南芦北邹’中的‘南芦’?”任宜潇再度尴尬,问道:“南芦北邹——是指什么?” 尚睿哂笑道:“这你都不知道,怎么混江湖——”忽听老师咳嗽一声,连忙打住。甄慎捋须,淡淡一笑,道:“任公子有所不知,‘南芦北邹’指的是如今武林两大世家,‘南芦’即是苏州芦家,以‘惊鸿刀法’闻名江湖,而‘北邹’则是指开封邹家,以‘赶月枪法’享誉武林,因此也有‘南刀北枪’的说法。” 程寻笑着补充道:“不过,若论世家,芦家邹家,可都比不过一个唐家呢!” |
“唐家?”任宜潇疑惑道。 甄慎继续解释:“索之所指乃是四川唐门唐家,唐门至今,若从始建算起,已有五百余年光景,无论武功声望,那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世家。可惜宋末之时因战乱被毁,唐门子弟大多分散漂泊他乡将近百年,其称之为‘百年飘零’,直至本朝初年,明夏平定之后,唐门一支子弟方才回归四川,将之重建。不过,如今唐门甚少插足江湖之事,因此反而不太惹人注意了。” 任宜潇回想方才情形,问道:“许大哥,那芦姑娘脾气似乎不大好啊,莫不是其中有些误会?”却见许持节露出一脸窘迫,欲言又止。 “嘿嘿,小兄弟有所不知啊!那位芦姑娘差些就成了你这许大哥的媳妇呢!”一个油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顺声望去,乃是一个年近不惑的男子,样貌邋遢,胡子拉碴,一双眼睛贼兮兮的,摇着折扇,似笑非笑。 任宜潇等人一惊,又见京门派三人脸色微变。那男子继续笑道:“据胡某所知,那芦小姐在京门、陌桑两派交流切磋之时对许少侠可谓一见钟情啊!后来芦家家主芦观亲自前往拜访京门派韩掌门,有意无意提起女儿婚事,大家都懂的吧?听说韩掌门对此也挺同意,然而却被许少侠一口谢绝,大大折了芦家面子,后来被好事者传开,芦家,尤其是芦大小姐,几乎沦为江湖笑柄。哈哈!” 林湛脸庞通红,上前怒指其人喝道:“你个乱嚼舌根子的,当我们几个聋子不成?仔细你的皮!”那人毫无惧色,反而讥笑道:“素闻京门派弟子知书识礼,如今一看,跟随处可见的泼皮无赖也没多少区别嘛!” 林湛暴跳如雷,直欲拔剑,手腕倏然为人迅速抓住,侧首一看,正是许持节,抱怨道:“师兄,此人着实无礼,让我教训教训他。” “闭嘴!”许持节疾言厉色,“师父教诲,你都忘了吗?还不给我退下。” 林湛一脸委屈,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悻悻退到旁边。许持节轻叹一声,回头对着众人道:“此事确实为真,也都怪我不通世故,损了人家名誉。”一脸愧意,不禁垂首。 任宜潇见他如此模样,有些内疚,却不知该如何说道。少顷,许持节抬起头来,问那人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嘻嘻一笑,道:“在下胡言道,人送外号‘江湖包打听’,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少侠见谅。”许持节淡淡道:“无妨。”旋即称累,要了客房先行去休息了。 夜里,任宜潇从后院茅房出来,正欲回房,抬头却见半月之下,屋顶一个人影寂然而坐,似在仰望夜空,不是许持节是谁? 任宜潇微微皱眉,不由喊了一声,许持节听见,侧首一瞧,淡淡一笑,道:“是任贤弟啊!” 任宜潇吞吐片刻,问道:“许大哥,你没事吧?”许持节摇头轻笑,道:“我哪能有什么事啊?你要不也上来坐坐?” 任宜潇点了点头,却觉屋顶颇高,生怕自己难以跃上,惹人笑话,左顾右盼,瞧见院中一树,借之一跃,上了屋顶,坐在许持节身旁。 两人陷入一阵默然,任宜潇尴尬一咳,道:“许大哥,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抱歉。”许持节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本就不是你的错。” 任宜潇见他似乎真不见怪,松了口气。许持节忽然问道:“任贤弟,你觉得芦小姐人怎样?” 任宜潇一懵,琢磨片刻,道:“芦小姐大家闺秀,天生丽质,虽然看着刻薄了些,但还颇有股女中豪杰之气。”许持节幽幽道:“她确实是个挺好的女孩。” 任宜潇听他称赞,不由奇道:“那你为何——”忽觉有些失言,立刻止住。许持节不以为忤,长长一叹,道:“不是她不惹人喜欢,只是……只是……” 皎洁月色之下,任宜潇见他俊秀的脸庞上微染红晕,豁然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吗?”许持节脸红更甚,默然颔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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