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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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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素忘忧谷的连接``
http://bbs17.xilu.com/cgi-bin/bbs/view?forum=13178&message=161
 
我看他,他说的很严肃。我没应声。 
  车里清洁的时候,我们走了下来,在旁边坐着。我正要调戏他两句,突然 
  有人喊:“许然,别吃了,拿抹布出来擦车!”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式方便面,从里面跑了出来,嘴上还叼着几根没吸流进去的,他把筷子和方便面放在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这么快啊。然后就从旁边拿起抹布,冲着车走过去。 
  我当时感觉自己像个看到小羊的老虎,狞笑着。 
  那小王八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对,扭头看到了我们,然后,一脸惊诧,我慢慢站起身,以防他转身跑,谁知道,他却慢慢走近来,脸上居然是激动,见到亲人似的表情,丫脑袋坏啦?不对,他的眼光居然是对着程晖,我竟然看到他眼里出现了泪光。我扭头看着程晖,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那小子走过来,对着程晖,我听得他哽咽的声音:“程……晖……哥……” 
  燃【5】 
  我等着程晖的反应,他慢慢站起来,冷着声音说,你哪位? 
  我不知道我的第一感觉准不准,但我觉得程晖是认识那个叫许然的小王八的。 
  那小王八显然没有想到程晖这个反应,他楞了一下,又看见了我,他瞪了我一眼,又转向程晖说,程晖……哥,我许然啊。我找你好久了。 
  我想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于是看热闹,反正他也跑不了。 
  程晖看了我一眼,慢慢说,我不认识他。 
  许然楞了,随即突然对着程晖的袖子伸过手去,程晖甩开他,嘴里说,你干什么?小王八也不说话,还是拼了命地要拽程晖的袖子。我过去推了他一下,用武打小说里的话,只用了五成功力,他就向后退了一步。 
  他居然又冲上来,一言不发地对着程晖的袖子去。 
  我说,小王八蛋,你再动手动脚的,我抽你啊。 
  他的手丝毫没有停,我又推了他一把,用了7成力,他给推了个踉跄。 
  程晖一言不发。我看到小王八的眼圈又红了,却又向豹子似地冲上来,对着程晖的袖子。我急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他看着我们,眼睛里的眼泪流出了眼眶。 
  程晖说,我们走吧。说罢拽着我往车子那儿去。 
  我听到小王八在身后的喊声,程晖哥……你就是程晖哥…… 
  我们坐在车上往外开的时候,小王八居然冲进来,程晖抢着按了我的遥控车锁,把所有的车门都锁了。他拍着玻璃。我看着他焦急却有些悲伤的眼神,不知怎么突然踩了刹车。 
  程晖一直看着别处,此刻突然说,愿,开车,别理他,开车! 
  我说,我和他还前帐未清呢。 
  程晖似乎有些沮丧地说,开车吧。 
  车外传来小王八大声的叫声,开门开门,程晖,你别走,你走了,我又找不到你了,程晖! 
  我终于看了一眼程晖,他用渴求的眼光看着我,我发动了汽车,踩了油门。小王八却拉着车门,被我加了速的汽车甩了出去。从车的倒后镜里我看见,小王八摔得不轻,却又站起来向车子追来。 
  很快,他没了影儿。 
  “你和他什么关系?”我问。 
  程晖知道瞒不了我,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瞒,什么不可以。 
  “他是个同性恋,老缠着我,疯子似的,我好不容易才躲开他,没想到……他…..他有神经病,威胁我要和他在一起,刚开始,自己要死要活的。后来,却威胁要杀了我!” 
  “真的?”那小王八居然这么疯狂? 
  “真的,愿。你看他瘦瘦的,实际上疯狂的狠!” 
  “嗯。” 
  我突然想起许然拿砖头砸我车的样子,那个家伙发起狂来估计不是他表面上清秀秀气的样儿。 
  “那我得教训教训他,让他老实点儿!” 
  “别,愿!”程晖说“只要不让他找到我就行了。我不想看见他。你也别为他犯什么事儿,不值得,不值得。” 
  我没说话。 
  看着程晖有些惶恐的样子,估计当初他被那小王八蛋吓的不轻。一股恶火从我肝儿里冒出来,你个小王八,我不让你服服帖帖的,我不姓迟! 
  那天晚上,程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特意盯了一下他的手臂,在他的大臂上,有一个不太清晰的伤痕,仔细看,好像是被谁咬过的牙印儿。 
 
  我第二天就跑去找他了,在那个车场儿。 
  找了一圈儿,居然没有。我问那里的伙计,他们说,刚才还看见他,这阵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好!还在这儿干就好!我坐着等他。谁知他半天也没回来。 
  又打听了一下,伙计说,他跟着几个人出去了。 
  我最讨厌等人,弄得我心烦意乱,我先饶他一天!我往外走,开出车场儿门不远,就看到旁边胡同里人影儿绰绰,一眼让我看见了小王八蛋。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人按在墙上,有人对着他的肚子给了一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又被人提起来。 
  我从车上下去,顺手抄了刹车锁。老子要收拾的人,谁敢比我先动手? 
  “干吗呢干吗呢嘿!”我站在胡同口对着他们喊。 
  又人朝我望来,眯着眼儿,我背着光站着,估计他们也看不清我的人。 
  “谁呀你是?活得不耐烦啦?”有人接声。 
  我他妈的最讨厌‘活得不耐烦’这句话。我慢慢走过去,他们其中几个还在打那个小王八,又两个人看着我,我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的脑袋就是一刹车锁,丫立码一声惨叫,捂着脑袋的手指头缝儿里,血哗哗往外冒。 
  几个人不打小王八了,都向我冲来,他顺着墙滑下去,身子歪在一旁。 
  这几个小豆芽哪里是我对手,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当年北京城区四大天王之一,估计也不敢冲上来。不过好久没有干过大场面的架了,打他们,多费了我几分钟。 
  跨过四散着的几个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我冲许然走过去。他的头歪着,满脸的血污,身上的工作服已经很脏了,不知道伤了哪里。我蹲下,喊了他一声,小王八蛋,你死了没有? 
  他没应声。 
  我又喊了一声。 
  他睁开了眼睛,一只眼肿的像个桃子,他好像说了什么,我看到血沫从他嘴里流出来。 
  说什么呢你?我问。我按了一下他的肺部,以我的经验,吐出血沫的,八成伤了肺,他果然‘哦‘的哑叫了一声,眉头皱了着,一脸痛苦。 
  他的嘴又动了,这次,我听他说“程…晖…呢…” 
  妈的,色胆包天! 
  我说,关你丫屁事?再敢提他,抽你丫的! 
  程…晖…呢… 他居然还问。 
  我扬起手想抽他,他终于换了一句话,眼睛也瞪大了,小心后面! 
  我只听到一股风声,就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一回肘,果然有个人应声倒地。他的手里,拿着我刚刚扔在地上的刹车锁。这一下要是挨上了,估计我就惨了。小王八还算救了我一次。我回头看他,他靠在墙上,一脸惨相。 
  什么人啊,他们是? 
  讨债的吧? 
  你欠多少债啊? 
  好……多。 
  你倒是还啊! 
  我……一直……在还……可……是……越滚……越多……越……多……他说着,顺着墙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燃【6】 
  要是你跟北京人民说,迟愿是一个善良的人,全北京人民都会笑的。我迟愿居然把那个惦记着我小爱人的小王八蛋再次送到医院里,要不是看他不断地口吐血沫,我才不会把他扛到附近医院去,而且还弄脏了我的昂贵T恤和我的车,我靠! 
  他果然伤了肺,动了手术,还在昏迷中。我看着他带着青紫的脸,嘴还噘噘的,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你知道那小王八蛋醒来第一句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没钱付医药费。 
  我说,我给付了,我现在也是你债主。 
  他说,你排在第10位,还你钱不知道什么时候。 
  人家不是都说欠债的最厉害吗,我体会到了。我说钱不用你还,那还不够我吃顿饭,以前的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你那倒霉样儿我也懒得再跟你叫针儿了。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说。 
  你别想让我不见程晖!他蹭地坐起来,然后疼出一头冷汗。活该! 
  我说程晖现在是我的人,你这小样儿还敢跟我抢? 
  你的人?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别不知好歹,离他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切! 
  切什么切? 
  哼! 
  哼什么哼! 
  程晖哥,他,是!我!的! 
 
  他果然是个神经病,小样还给我做一个坚定状,看你那一脸伤,我家程晖能看上你?突然我想起程晖那次想上我的事儿,他们俩要是有过什么,这小子一定是被程晖给上了。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是你的?我问,还是你是他的? 
  他脸居然红了,说,你管不着。 
  我才不管你,总之,我说的话你给我记清楚喽!我走出门去。他在床上叫。医生!医生!医生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还跟了一护士。我放慢了脚步,听到那家伙说:请问,什么时候开饭? 
  我本来可以不去看他,刚巧,我姐崴了脚进了那家医院。听说她穿了一个极细跟的高跟鞋,下电梯的时候卡在缝里面了,又往外跑,于是崴了个狠的。我见到了罪魁祸首,穿上那鞋基本属于脚尖着地,和芭蕾舞鞋仅二三十角度之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女的比男的的意志力强,这穿高跟鞋就是一个多么明显的实例啊。 
  我姐红肿着脚,眼泪汪汪。说实话,她嫁了油条以后,人娇气多了。肿个脚,也要住院,还单人病房。 
  我要抽烟,要去院子里,正好经过许然的房间。我朝里头看,看他正满脸笑容,盘着腿儿坐在床上,一看他那种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手上托着吃的。我忍无可忍了,冲了进去,你能不能让我见你一次是不吃东西不挨打的?啊? 
  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人家一吃东西,就出现。 
  他脸上淤青未退,此刻噘着嘴,托着饭,拿着筷子,看着我,瞪我一眼,又看一眼饭,终于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然后看着我嚼。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打他一顿。 
  程晖呢?他突然问。 
  找抽? 
  你还会说别的吗?程晖呢? 
  你就那么想被人操?我找人帮你!我戏谑地看着他。 
  他手里的饭盆立刻向我飞来,我虽然躲的即时,但还是被溅上了鸡蛋西红柿及其菜汤。那个小王八蛋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还没急,他却说,你赔我的饭! 
  好!我走近他的床前,抓起旁边的白饭就往他嘴里塞,他呜呜地挣扎,瘦了吧唧哪儿是我得对手,张牙舞爪地在四肢齐上。我叫,服不服? 
  不……服。他呜呜地。 
  好,不服好啊。我继续往他嘴里塞饭,甚至抹了他一脸。 
  “你干吗呢?”门口传来一声炸雷,我一看,是一个严肃的医生。我住了手。许然坐起来,抹了一下脸,然后我看见医生惊异地脸,我回头看他,他嘴蠕动着,嚼着我塞进他嘴里那些饭。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 
  我说,瞧你那饿死鬼的样儿,早早给我出院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离程晖远点儿。听到没有! 
  王八蛋!他愤然骂我。你住哪儿,等我哪天上门杀了你! 
  我会怕他威胁?我一字一句地把我住的高尚社区的名字告诉了他。他说,你等着吧! 
  丫绝对死鸭子嘴硬。还上门杀我?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儿? 
  程晖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我跟他说话他都走神。他坐我的车发现了些血迹,那是那小王八蛋留下的,程晖问我,你把他怎么了? 
  杀了,阉了,埋了。我把他埋密云水库附近了。 
  啊?! 
  伤心啊? 
  你怎么杀人啊。程晖脸都白了。 
  那怎么了。 
  你骗我吧。 
  你说呢? 
  他看我的表情,松了口气。我说,你也骗我吧? 
  他说没有,只是为我担心,杀了他,不值得不值得。 
  是吗?我说程晖,你们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你胳膊上的牙印是他咬的?他那天拼了命的掳你袖子,也是为了看这个记号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丫以前也骑过别人,那天不是也心痒想上我来着? 
  程晖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然后说,你都猜到了?你会怎么样? 
  我问你会怎么样? 
  愿,我们以前是认识,不过我真的受不了他,他神经质,不正常,我对他没感情,只是玩玩的。他缠着我,倒是真的。我不想再看见他,也是真的。他诚恳地有些诚惶诚恐。 
  行!我说,他说的话我很满意。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 
  我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我家社区的大铁门前站着一人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车。真他妈的让我没面子。 
  我看着丫盯着我家程晖的样儿,就知道,他问我家地址,不是来杀我的。妈的,小兔崽子,居然敢耍老子!!??
 
燃【7】 
  我直接冲下车去,对着小王八就是一个嘴巴。他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映出一个五指印。还来吗?我盯着他问。 
  来!他扬着脸。 
  “啪”我又给了他一下,你还来吗? 
  来!他的脸更红了。 
  第三下。 
  来! 
  第四下。 
  来! 
  他的嘴都被我擅出血来了,还说来。小王八是铁了心了。我扬起手,没再落下去。我回头跟程晖说,程晖,出来说话。他居然还在车里。 
  程晖慢慢走了下来,对着许然,许然看着他,半肿着脸,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程晖说,许然,我不想看见你了。 
  程晖哥,你别怕他。有我呢。小丫挺的放了这么个屁。 
  程晖看他的眼光比较冷漠,而且,好像还带了点拼命想躲开的厌恶。他说:许然,你听好,是我,不想看见你了。 
  不可能。 
  许然,我躲了你一年多,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你……躲我?小王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 
  你说要读硕士没有时间跟我联系,你说没有钱打电话,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都是躲我?你要和这个衣冠禽兽在一起,就躲我?! 
  你母亲的,谁是衣冠禽兽?我在心里大骂,却没插嘴,我想听程晖说什么。 
  许然,好多事情一去不复返。 
  是吗?他突然嘿嘿笑,我跑到北京来找你,被人追债,被人打得跟狗似的,什么活儿我都干,还被这种北京痞子欺负。他指着我。原来,你早就不想看见我了,你早说啊!你早说啊! 
  程晖脸色一变。你欠人钱? 
  哼! 
  为什么? 
  关你屁事! 
  许然,别耍脾气。我现在有能力帮你还。 
  谢了。用不着。 
  程晖从皮夹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许然,许然看了看钱,又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对着他的胳膊一下咬下去,程晖啊的一声叫,那个小王八跟狗见了贼似的嘴狠狠地咬住不放,程晖拼命地甩他也甩不开,我冲上去用手捏着他的鼻子,他终于没有坚持多久,松开了他的狗嘴。这招儿是我妈小时候对付我的,我小时候爱咬人。 
  你丫属狗的?!我看程晖的胳膊已经渗出血印,这次是在左胳膊,这回好,对称了。 
  程晖寒着脸看着他,他突然就变了一个脸儿,眼泪蓄满了眼眶,颤颤巍巍地说:“程晖哥,上次,我咬你,是让你一辈子记着我。是不是那个伤疤淡了,你就要忘了我?那我再给你加一个。” 
  “你神经病啊。”程晖估计疼得厉害,没好气地跟他说。 
  我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绝对不像程晖说的那么简单。 
  “程晖哥,真不如没见到你,那样,就算被人打死在北京城,我心里还是乐的。现在,乐不出来了。” 
  “你欠了多少钱?”程晖突然焦急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他挑着眼睛问程晖,从他的语气,我知道,肯定有关。程晖刚刚装傻。 
  “我帮你还。然后…..你就别再找我了。” 
  “分手费?” 
  程晖不语。 
  “是不是?”小王八不罢休。 
  “就算是吧。” 
  “那我一辈子不要!”说罢,他一溜烟跑了,生怕我们追上他似的。 
  我一直没问程晖,他也没怎么说话,我们回到公寓,我坐在沙发上,瞅着他,他突然过来解我的裤子。我不咸不淡地说,那小王八蛋过去也这么着的吧?你这么给我做,没有不爽? 
  他说,我们忘了他吧。 
  人家替你还钱,你就忘了?我其实是试探他,我不敢肯定许然是替他还钱。 
  他却惊异地抬起头,说,他和你说了? 
  是啊,说了。 
  他说什么了?你别信他啊! 
  那你说。他替你还什么钱? 
  其实……是……我帮他还赌债,他好赌钱,欠人一屁股债,我找人借钱帮他还了,后来,他觉得过意不去,又把债背回自己身上,我来北京念书,他估计一直在还吧。 
  是么?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没说。我说。我站起身,他坐旁边。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小王八对程晖用情不浅。程晖呢,我看他一眼,他好像在想心事儿,我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其实,我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他爱谁不爱谁的,反正在我床上就行。再说,我们这样的,爱个屁! 
  不过,这辈子,我最讨厌两件事儿:一是说我活的不耐烦了,我是活得不耐烦,可我不许人家说!二是有人敢唬弄我,唬弄我,就是把我当傻子,我要当傻子的时候,我自己当,谁要是主动把我当傻子,不行! 
  我说程晖,你要帮那小子还钱吗?他好像欠了不少。我看到他两次都是被追债的打。 
  程晖脸色变了,我好像从变了的脸色里看到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 
  我知道程晖是个自私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自私,他明知道小王八欠钱,而他早就有能力帮他还清,可是,他一直没有和他联系!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让他非要躲开的东西,要躲得如此彻底。 
  那天晚上,我没有做爱的兴致。程晖挑逗了好几次,我终于把他压在身下,草草解决了。他的叫床声曾经让我心神荡漾,可是,那次,我几乎什么也不想听。脑子里却奇怪地出现了小王八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的样子。 
  我和程晖都踏实了几天,他正好出差,我也和我那几个狐朋狗友好好耍了几个晚上,狂笑着,搂着小妞,喝着洋酒。 
  可我,觉得,很空虚。 
  我得找人解解闷儿,正好天公作美,北京挂起了沙尘暴。我把车开到那个车场,叫,洗车!几个工人长大了嘴巴看着我,谁吃饱了撑的在这种天气洗车?出去不是整个一土猴儿?说句俗话:老子我乐意! 
  那小子本来窝在阴影儿里昏昏欲睡,看见我也跟没醒过神儿的睡猫似的,抬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我指着他说,呆会儿让他擦啊,上次就他擦的,我满意。 
  几个人回头看他,他一点儿不意外地拿起抹布,站起来,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我说: 
  “呦喝,够冷静的啊。” 
  “戚。”他给我一个轻蔑,走了。 
  我看着他挺着高瘦的小身板儿在沙尘暴中擦着车,心里别提多爽了,不过看着看着,我心里不舒坦起来,因为我听得旁边人的对话: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倒霉催的啊 
  对啊,被人追债挨打不说,还老被人欺负 
  你知道吗,昨天他又接了个活儿,这次献一次血,给800呢。 
  他到底欠多少钱? 
  你得问他到底有多少血。 
  我坐的越来越不舒服,有什么堵在心里,越来越堵。 
  我终于站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把抹布夺过来,他挑着眼睛看着我:老板有什么吩咐?
 
  我得找个人看着他,我让他回我那个酒吧上班,一天工作12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到半夜两点。一天算是还款50元,而且卖血,卖肚子,卖肺什么的钱我不要。 
  我关照好那个主管,说看着他。定期向我汇报他的情况。 
  哼!我让你有机会见到程晖才怪! 
  做完一切,我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做得这么傻了吧唧的,做了他最大的债主,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啊明明。气死我也。 
  我跟程晖说别担心了,那小王八在我的掌控之内。程晖听说了我的做法,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奇怪问他干吗这种眼神,他说,你这也是帮他啊,是为了我么? 
  我楞了一下,我帮他? 
  他坐在书桌前笑,我看到他西装笔挺英姿飒爽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看上去还真像个骑人的家伙。 
  我说,程晖,和那小子做,爽吗? 
  程晖挑了一下嘴角,你想试试? 
  我还是想试你,我像恶狼一样扑过去,很快把他扒了个精光。 
  主管说,这两天他乖得狠,每天酒吧关了门已经3点多了,他一个上午几乎都在睡。然后,他突然说,老板,你确认不收他的饭钱啊?我说怎么了?他说,以前没看出来,要不是他长的那样,我还真以为他是猪八戒转世呢。我哈哈大笑。 
  晚上,我去看猪八戒。他正在收拾桌子。我坐在那儿,他倒挺乖,叫了声老板好。 
  我说乖啊你。 
  他清秀的眉眼儿在晚上比较吸引人。和我去的大包说,哎,是你新小情儿啊?我说对呀。小王八蛋居然严肃地说,告诉你我卖艺不卖身!我差点把一口酒都喷在大包脸上。 
  大包也狂笑,说迟员外,这可是一个贞烈地呀。 
  我和大包笑得不能抑制,许然盯着我们俩,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我感觉不对,说你说什么呢? 
  他说,你一定要保佑下雨不打雷。 
  要劈也先劈你个缺心眼儿的。我回敬他。 
  他居然走了。一晚上也没近我们那个桌儿。我时不时地看着他,他倒是比较勤快,走了走去,谁吆喝都马上赶到,除了我。 
  一个阴雨的中午,我在我酒吧附近吃了饭,溜达着就到酒吧去了。还没开门,不过,桌子椅子的摆的差不多了。我喝的有点高,坐在那儿,没进屋。没一会儿,突然听得里面传出一阵音乐,然后我听到有人跟着那音乐唱着: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 
  真甜蜜啊 
  我爱你到永远 
  可哪儿有什么永远 
  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 
  下一曲舞伴更换 
  失去的永不再返 
  你后悔了吗痛得想死去的夜晚 
  你原谅了吗爱你又把你伤害 
  为什么就这样地离开 
  为什么就不能相爱 
  一直到我们死去呢 
  都去了哪儿所有爱和誓言 
  我流着泪的恋人啊 
  时光已将一切更改 
  当我慢慢忘记你的脸 
  让故事再发生吧 
  让我的人生充满遗憾 
  一切都不必重来 
  什么也无须更改 
  生活在继续舞会从来不曾停止 
  一错再错的这故事才精彩” 
  那歌儿不错,我探进头去,看到许然蹲着擦着凳子,可他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他猛地转回头,眼睛像兔子,他哑着嗓儿说,男的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哭了?你规定的?你规定算数吗?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你懂什么是心病吗?你去得了吗?你活这么大,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你爱过人吗?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你根本就不是个人!我说过我不要你,也不要程晖替我还钱,我不要这个分手费!不要!分手就是分手!就算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用你们的方式了结!别替我做决定!他可以不爱,你可以不屑,可你们都别逼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越来越多,哗哗地流。 
  直到他不说了,继续用胳膊擦了两把,然后又转回头去洗了碗,我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门响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到程晖走了进来。 
  手机没电,车又坏了,他轻描淡写地跟我说,眼睛看了看里面的许然。 
  许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面没有什么神采。我说,来吧,咱们三个,把话说清楚。 
  愿,听我解释。程晖坐下来说。许然在旁边站着。 
  解释什么?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这旧情人连坐下都困难,够猛的你,你一早上连着俩也不累啊? 
  你个老王八。小王八蛋居然骂我。 
  许然!程晖喝止他。他倔着脸。 
  程晖哥,你跟他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会再有关系了,你们放心在一块儿,过去的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程晖听了,惊诧地回头看他。 
  他又对着我说,今天的事,都是我许然主动的,程晖哥对我一点也不在乎了,你放一百个心。 
  “许然……”程晖震颤了一下。 
  “程晖哥……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吗?你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的事,我还跟你叫板,如今,我不叫板了,你说的是对的。”我看到他的身子有点微微颤抖。“我走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程晖想叫他,又作罢,然后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程晖,你这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说。 
  程晖说,毕竟他也对我有过感情。 
  我听到一声门响。 
  我也很快从程晖那儿出来了,我给主管打了电话,证实我的猜测,果然,主管说,今天程晖开车去了酒吧,找许然,许然看到他,很惊喜的样子。显然,是程晖去先去找他的。小王八一句句勾引,主动,都是怕我对程晖不利吧。程晖你丫背着我找旧情人,还有人替你掩护哈!不过,他那些话,他那悲哀的表情,又不是假的,程晖又找他,俩人又开始做爱,他该高兴才对,怎么说那个话? 
  真烦!我懒得再想。和大包李子他们一起找乐子去了。 
  正和一个小妞猜拳,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啊,呜嗯啊…..电话就响起来了,谁这么扫兴。 
  “谁呀?!”我没好气地问。 
  “老板,我,蒋为民。”酒吧主管。“您快来吧,许然打架呢。” 
  “什么,他又被人揍啦?” 
  “不是不是,是他把别人揍了,开瓢儿了!” 
  你大爷的,小王八,长本事了! 
  我驱车前往酒吧,居然还挺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打人自己都乐了。 
  我到的时候,被打的那个已经被送医院了,许然垂手站着,酒吧里的人没怎么散,还有看热闹的,有个桌子附近一堆碎啤酒瓶子片儿。主管看见我,立刻走过来说,没事儿了,我叫伙计送那人去医院了。 
  怎么回事儿啊? 
  好像那个挨揍的跟许然问价儿来着? 
  问价儿?问价儿就揍人?人家不问价钱怎么消费啊。妈的,小丫挺的脾气暴涨啊,今天下午对着我一个个问句的,还骂我老王八蛋。晚上你就跟客人发彪啊。 
  不是。主管看我面色不善。那主儿是个流氓,问许然多少钱一个晚上。 
  我楞了一下,随即狂笑。 
  许然在不远处瞪着我,我和主管的话,他都听着。 
  然后,主管说,他二话没说就把那个小子的脑袋给CEI了。 
  我冲小王八挑起大拇指,说,你行!你真行!不过,又不是个雏儿,你装什么处男啊? 
 
  他居然又拿起一个酒瓶,说,你再说一句,我连你也CEI! 
  燃【11】 
  我觉得我是只老绵羊了,他这样毁我生意,我居然没跟他急。居然还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你回去歇着去。不为别的,他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脑袋里转啊转,弄得我脑仁儿疼,我甚至还想,如果,我是程晖,我会怎么对待他。思来想去,我觉得程晖比我狠。我不轻易对别人好,可是,要是死乞白赖对我好的人,我怎么也不会这么伤他吧,要分手,也心平气和地给点分手费,胡噜呼噜他的毛儿什么的。 
  蒋为民走过来跟我说,老板,他今天有点不正常。 
  废话,都把人家瓢儿给开了,能正常吗。 
  我摸着一个规律。他挺神秘地说。 
  什么规律? 
  许然一有心事儿或不高兴就爱唱歌。 
  我想起那首歌儿了。“他唱什么?” 
  老永远什么的,这永远那永远的,也是一个文艺人儿啊,他。什么没有永远,为什么不能永远什么的。今天,他就一个劲儿地唱。 
  妈的,小屁孩,就小屁孩才永远永远的,这他妈世上有什么是没完没了的? 
  主管说,可不是,人这一辈子啊,都有完,有的事儿,还‘贲儿’一下就完了,都不容你反应啊。他倒长吁短叹起来。我喝了口啤酒。他接着说,许然这个小孩儿,倔的要命,他这样的不好混啊,您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的都是不管不顾的那些个人,察言观色啊,随机应变啊,没事儿给别人使个绊儿啊,这样的人混得他妈的好着呢。他这样的,可不就倒霉么。我当初留下他,就觉得他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孩儿,真的干净。这些天,我也知道了些他过去的事儿。 
  过去的?说来听听。我来了精神。 
  他和程晖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看了我一眼。 
  接着说。 
  听说程晖他爸也是他们住的那个地方的一个不小的官儿,有钱有势。许然他爸是他们那个大石油公司的一个司机。程晖和许然曾经是邻居,许然他爸特别不待见他,他妈后来还遇到车祸死了,他从小就给他爸做饭洗衣服,还老挨揍,他爸娶了个后妈以后,那女的觉得他碍事,老想把他弄出来,他爸就把他给赶出来了,他那时候才12岁,举目无亲的,只有一个玩伴儿,就是程晖。 
  程晖他们家把他收养了? 
  嗯。他跟我说,起初他们家人不同意,他说我不白吃饭,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还会换电灯泡呢。人家有保姆,哪儿用的着他。不过程晖又哭又闹地才把他留下了。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不过,没几年,程晖他爸贪污被揭发了,家也被抄了,人也进了监狱。程晖那时候正好在念大学,许然还在念高中,一下就都没了依靠。 
  那怎么着的? 
  他没说。我猜,他退学了,记着有一次他说过,他有机会一定要把高中给念完。 
  还有么? 
  别的,他都没有怎么说。不过,他对程晖,是真的有感情。我拐弯抹角地问,怎么不找个女朋友?他说,我先喜欢男的了。以前,听说同性恋,还觉得挺恶心的。不过,他当时那么说,我倒觉得挺正常的是的,就是喜欢了个人,不小心是个男的。 
  我沉思了一下。要是能真的喜欢个谁,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具体他和程晖怎么回事虽然我没问道,不过,他和程晖的感情,绝对不是个短日子。也许,这个小王八念旧,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程晖也不一定。要是这样,我恰指一算,怎么也有小10年了。 
  我走的时候,路过他住的小屋,看到他背朝里躺着,我以为他睡着了,刚走两步却听到了一阵歌儿:为什么就不能相爱,一直到我们死去呢?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永远有多遥远…??
 
  我担心他会如何反应。耳边却传来‘哇~~~~~~'的一声,他哭得别提多起劲儿了,不管不顾的像刚出生要吃奶的小孩。当我的肩膀和前胸都湿了吧唧的时候,他才尽兴地从我怀里挣扎出来,用胳膊抹了眼睛,还抹了鼻子。我斜眼看了一下自己惨不忍睹地肩头,怒向胆边生。 
  “你丫哭出鼻涕了吧?” 
  他居然破涕而笑,越笑越大声,高兴得什么似的。可是,眼泪居然还哗哗往外流。 
  “哈哈哈……谁让你非要当我的手绢的……” 
  “你这是哭还是笑呢?” 
  “当然是笑了。” 
  “笑你流什么马尿啊?” 
  “笑得太过分了呗。” 
  我瞥他一眼,他那倔样,那挂着泪痕的笑脸,我一下把他又搂住。我说,许然,要哭就哭个痛快的。程晖怎么刺激你了,你说说?神经病似的你! 
  他在我怀里继续挣扎,听到我说程晖,他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他说,我是变态。 
  什么?!我一惊,松开他,看着他的脸。 
  他笑着说,他说,我是变态,就是,不正常。 
  我转身就走,我要去找程晖,这么说话,他还是不是人!他一下跑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你要干吗? 
  你管呢? 
  你别为难程晖。 
  他跟你有关系么? 
  有! 
  什么关系?他这么说,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 
  你丫怎么这么情儿啊?被他这么说,还上赶着呢?你变态变得不够啊?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变态。怎么了?他跟个战士似的挡住我。 
  你还打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不!我没有打算再进入程晖哥的生活!他不想看见我,我就消失。 
  我一愣。 
  他看我止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说:迟愿,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好好对待程晖哥。 
  你妈的,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好人。 
  谁说你是好人了?我只是说你不是坏人。 
  我做势打他。他对着我得意地笑。然后说,真的,你对程晖哥好点儿。他挺喜欢你的。 
  不知道什么东西冲进我的心中,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到这个地步,拱手让人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儿,可是,他到了这个份儿上,还给程晖那个小子安排后路,打死我,我也想不到。 
  我又冲上去想搂住他,他却转身就跑,我追上去,再次将他揽在怀里,他拼命挣扎,我拼命缩紧我的双臂,他呜呜地说,迟愿,你干吗? 
  我说,废话,看不出来我干吗吗。 
  我知道,你想勒死我。 
  笨蛋,想勒死你我直接掐你脖子了。 
  这样勒死我没有痕迹。 
  我说你装什么傻。精得跟猴儿似的,居然不知道我在干吗? 
  迟愿,小心让人看见。他居然说了个这么没创意的话。 
  夜深人静的,没事儿。看见了,也以为咱们闹着玩儿呢。 
  那你别闹着玩儿了。 
  我没跟你闹着玩儿!我急了,我看上你了!喜欢你了!听见了没?! 
  没听见没听见。 
  没听见什么? 
  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我管你听没听见!那是我的事! 
  他没说话。我也不说话。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呼吸,偶尔还有一点湿湿的东西。小王八倔得跟驴似的,怎么那么爱流马尿啊。 
  许然……我叫他,声音温柔地让我直恶心。 
  唔。 
  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不让你小子再难受了。 
  …… 
  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 
  你什么意见? 
  你听我的意见吗? 
  嗯。 
  什么都听?我说什么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看你说什么了。 
  你先松开我行吗?我呼吸困难。他说。我慢慢松开了胳膊。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在他清秀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眼光落在他有些无助的薄薄嘴唇上。我凑过去。他往后一躲。我继续跟进,手像钳子似地捏着他的胳膊,他躲闪的余地越来越少。就在我的嘴唇马上碰上他的嘴唇的时候,他突然说:别过来。我发烧了。 
  什么?我的手按上他的额头,果然烫手。你什么时候发的烧? 
 
  昨天。 
  那你怎么不早说? 
  没想到这么严重。 
  怎么严重了? 
  头晕的厉害。他说着,就往下倒。 
  我说喂,你别装啊,我就往起抻他。他迷迷糊糊地说,我想睡会儿。 
  不行!别在这儿睡。我得把他弄到车上去。我说你趴我身上,我背你去医院。还有,行不行的,你先给个话儿! 
  什么,行不行?他神智不清地往我背上趴。 
  我刚刚说地话啊。 
  你别喜欢我……你喜欢程晖哥……我也喜欢程晖哥……我们两个一起喜欢程晖哥.....他喜欢看见你,不喜欢看见我,事情好解决…… 
  他跟说梦话似的在我的背后续续道道的,慢慢没了声音。我背着他向车子走去。心里越来越沉重。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不住地说:程晖哥……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我只是……特别……特别……喜欢你…… 
  前面有两车挡住了我出胡同的路,我肆无忌惮地按着喇叭,视线都不知为什么模糊了! 
  对不住大伙,我出差了一周多,一天忙到晚,又不能上网,于是耽搁了。抱歉抱歉。 
  燃【14】 
  我将许然鼓捣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清醒了,两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说,我不去医院。我没搭理他,熄了火,走到他那边的车门,准备开门把他弄下来,他在里面顽强地把门锁了,我不以为然地按了一下中控锁,门上的那个按钮轻易地弹了起来,他又顽强地按上了。我们这样僵持了一阵,我猛地向司机方地车门冲去,他居然一歪身把那边的门也锁了。我按开,他就锁上,我按开他就锁上,我来回跑了好几次,终于发现自己是个笨蛋!我又按了一下,他又锁司机和他旁边的门,我坦然冲着后门走去,在开门的一刹,我听到他呀了一声,我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 
  他随后的话,把我气了个半死,啊哟,终于被你想到可以开后门了。 
  我吼到,你给我下车,进医院看病去! 
  不去不去。 
  滚下来。 
  不! 
  我今天就不信弄不下来你!我对着死扣着车门的他说。 
  他终于躺在了床上,带着笑。 
  你笑什么笑啊? 
  他还是笑。 
  我对旁边的护士喊到,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他打吊瓶,你们服务真慢,20分钟前就打电话让你们上门了,现在才来。 
  你家小区门口保安问这问那的,而且你们这儿不好找,我们十分钟前就到了,时间就是浪费在你家门口的。护士毫不示弱地回复我。 
  嘿,我这儿这么高尚的小区你们不知道是你们才疏学浅,而且保安那是负责任! 
  高尚不高尚的,谁知道。护士边忙活边嘟囔。 
  我这一晚就没遇到什么顺心的事儿,我蹭地窜起来,你嘟囔什么呢?给我大声点! 
  那护士居然不理我,一副忙活起来顾不上我的样子,我是从来不打女人的,这个原则我给自己定得别提多窝火了。我一歪头,看到许然还是盯着我笑,笑得还挺慈祥的。也不知怎的,我就觉得心里被这个笑弄得暖和起来。 
  你笑什么笑啊?我声音都温暾起来。 
  迟愿,你肯定从小就被惯坏了,你这样的,特像我以前一个同学,他有一个姐,家里宠得不得了,有事没事儿的就发个脾气,自以为是得不得了。知道他外号是什么吗? 
  我横着他,知道好听不了。 
  他叫二毛驴??
 
伴随着他的尾音儿,我听到护士一声暴笑,就是忍不住迸发出来那种。 
  我抽你小丫的!我大叫,对着得却是护士,护士吓了一跳,笑也没了,手还有点抖。 
  别怕,他吓唬你的。许然对着护士说。护士听了,对着他莞尔一笑,脸上还飘上了红晕,许然也发着烧,脸也红红的,这阵子,我对面整个儿两儿穿着衣服的西红柿。 
  护士要走的时候,还叮嘱他,说多睡多喝水什么的。她一直没敢看我,在她出门之前,我咳嗽了一声,她还是没抬头,破门而出。 
  我给小王八倒了一杯水,他起来喝了,然后躺在床上,眼睛张不开的样子,他眯着眼睛,咕哝着说,我睡了啊,你别站我身边,我睡不踏实,可能会做恶梦。 
  我懒得和生病的王八计较,把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你被子里。 
  他很快歪着头睡了。 
  我本来想到外面去坐,回头看了看他睡得很安稳的样子,突然有一股冲动,直接转回去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那两片热热的东西给了我好多好多激情。我躺在他旁边,将他搂在怀里,他咕哝着,却没有醒来。那种满足感,又来了。 
  我醒的时候,他还在睡,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我站起身,准备投条冷毛巾给他降降温,走出房间,却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刚刚明明是关了房门的,怎么此刻有条缝隙?我下楼去,赫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我慢慢走下去,他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这么快就不希望我再来了?他扬了一下嘴角。接着说,他功夫怎样?比我厉害?还是差一点?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在意,迟愿。他还是微笑。 
  你他妈的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我老有个预感,果然没错,你老早就看上他了,是吧?从你数落我开始,从你听到他的事儿紧张开始,也许,从你找他麻烦开始。程晖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我确实不清楚,被他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没法判断,不过,程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也许他比我更清楚我想什么。我慢慢走向他,他迎视着我的眼光,断然地重复:我不在意,迟愿! 
  你想说什么? 
  你明白。 
  我傻,我不明白。你说清楚! 
  他看着我说,迟愿,你说过,我们是为了钱才走到一块儿,不管是不是如此,我不希望和你分开。 
  我说,这事儿我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那你现在考虑一下吧。你把我当个投资,我会为你赚很多很多钱。你可以对我没有感情,你也可以把我当个买来的东西,在你有新欢的时候,我也不碍你的事儿。我只希望你别让我变得和当初一样一无所有。我只有,这点儿希望。 
  我知道他怕一无所有,怕得厉害。 
  不过,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其实有点生气,在一个男的低声下气求我的时候,我看不起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他遭遇过什么。小王八吸引我的可能就是这一点,他可以落魄得像一条狗,却永远不会低下他的头。 
  那一天我确实也来不及考虑什么事情,小王八高烧始终不退。他神智模糊,不停地说着胡话。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程晖一直在我身边,到了许然再次打点滴还没有退烧,我要强行把他送医院的时候,他突然说,我试试吧,也许,有个方法可以让他退烧。 
  他走上楼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跟着他,思绪凌乱,不小心差点撞到他。 
  他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他坐在许然的床边,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许然皱着眉头,不知怎么瘪了瘪嘴。程晖说,小然,做恶梦了么? 
  许然好像感觉到了他,变得很安静。 
  他的手慢慢伸向许然的衣服,慢慢解开了他的扣子,慢慢脱掉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的身体翻转过去,许然趴着,露着纤瘦的后背肌肤,程晖说,有酒精吗?我很快拿来了,他手里多了一个一块钱硬币,在酒精里蘸了蘸,然后,就朝许然的后背刮去,随着硬币的划过,我看到一道紫红的痕迹。许然皱了皱眉头,眼睛睁开了一道缝,我听得他慢慢吐出的声音: 
 
  “程晖哥……很疼啊,轻点……” 
  程晖的手停了一下,又从上至下地划过一道痕迹。 
  这一次,小王八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 
  燃【15】 
  那天夜里,许然果然退了烧。程晖坐在他的床前,我坐在离他们很远的躺椅上。我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它躲着半个脸,似乎瞅着我们仨。我开始静下心来考虑,以后我该怎么着。 
  然后,我听到程晖说:“小然,记得有一年冬天你就是高烧不退,也是我妈用了这着儿你才好的。想不到,今天,我也用着了。” 
  “哦。那年我刚住进程晖哥的家,刚被我爸赶出来,不习惯吧。没亲人了,当时觉得。” 
  “人家说,人一上火会走不同的地方,口舌生疮,发烧,都是有的。你当时和今天,都是上火,心火。” 
  “噢。你懂的还真多,知道我上火。” 
  “我妈当时说的。” 
  “你说我是变态,你巴巴地跑到拘留所里面,就是告诉我这个?你让我怎么不上火?你要说,你早告诉我,我也不会闹你这么久的心。你也不会走了今天这一步。以你,程晖哥,要才气有才气,要长相有长相,怎么发家致富不行?非要……这样啊?”许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程晖哥,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让你走上这条路,那我,真的太该死了!” 
  程晖半晌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插嘴,程晖你说,是因为他吗?我看,你是给自己找个坡儿下吧。小王八你倒是雷锋啊,甘当人梯。 
  程晖好像刚刚意识到我的存在,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不好看。 
  许然说,老王八偷听人家说话。 
  我愤然说,这他妈的是我家! 
  还真是不小心,到了乌龟壳儿里了。许然嘴上一点不服输。 
  我兴致勃勃起来,站起来说,小丫的你病好了是吧? 
  他在床上冲我挑眉毛。我刚要走过去,看到他变了脸色,他好像瞅到了程晖,一脸的坏笑也没了,立码儿深沉了起来。 
  “程晖哥……”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到水库去玩儿,我绕着大路走,你非要翻山头儿,说那儿走得快。”程晖的声音又传来。“小时候,是你知道走捷径,大了,反而是我。要想达到目的,捷径不是更好?我苦苦读书,反而找不到好工作,人家说我比他们要求的高出太多;我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知道,我老爸出了事后,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果,钱可以在一夜之间砸到你头上,你为什么不要?!迟愿!你怪我找台阶,你干吗不怪你自己当初拿着钱砸我?如果没有你这样的人给我机会,我会走到这一步?!” 
  程晖瞅着我,我冷笑,在他的概念里,错的永远是别人吧。 
  “程晖!”我说“好多事情,都是你情我愿,更何况,在你看来,也许付出代价的惨重远远没有获得的快乐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的痛苦?” 
  “那好办。”我断然说,我想,他帮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仁慈一点,减轻你的痛苦,今天开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赚的钱你拿去,我的东西,你放着别动。” 
  他楞了。 
  然后看着我,难以置信。 
  接着看着我,满目悲哀。 
  最后,他走出门去,经过我的时候,他说,我说不在意,你还是不给我机会。 
  我说,再留下,没有任何意义。我会给你开张支票。 
  他怔了一下,随即走了,没有理会后面许然大叫着他的名字。 
  许然从床上跑下来,像箭一样向门口冲去,被我生生拦住了。 
  “你放开我!”他大叫“混蛋!” 
  “你干吗?” 
  “我要去找他,他这一走,我不知道怎么再找着他啦!” 
  “你不是说要退出他的生活吗?”我将他扔回床上。 
  他说不行,我要找他,阿姨去世的时候,他就是那个表情走的!一走就是好几年。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一走……就把我忘啦! 
  他有什么好的?我不服气地问。 
  关你屁事?他开始穿衣服。 
  小王八!你病还没好呢! 
  关你屁事!他穿袜子,穿鞋。然后又箭一样冲着门口而去,被我一下揪住后脖领子摔在床上,他还往起挣扎,我一下将他按在身下。 
 
  “什么叫关我屁事?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了你没听见?你喜欢这么个家伙也就罢了,他怎么对你你也不在乎,骂你变态你也不急?还傻不啦及地怕他怎样?你有毛病啊你?知道好歹吗?就算你看不出我这个好的,也别老糊着个歹的啊!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缺心眼儿缺得厉害了!你那个程晖能出什么事儿?全世界人都死光了,他也活得好好的,用得着你担心?你担心你自个儿吧?倔得跟牛似的,全世界人民都幸福快乐,也就你这样的活该倒霉!”我不知是气还是心疼他了,乌里乌突说了一大堆。 
  他两只眼睛盯着我,开始还挣扎,后来也不动了,不知小丫的听进我的劝没有,我这叫劝吧?等我说完了,他突然噗哧笑了。 
  气死我,我说,你笑个屁! 
  他哈哈笑着说,就你这样的,还夸自己是个好的呐,啊哈哈……哈哈哈…… 
  我没等他笑完,一下用我的嘴堵住了他的,然后我找他舌头的时候,被他把嘴给咬了,咬得直血腥。 
  我扬起手,给了他一个嘴巴,打得不重,因为他还病着,再有,他毕竟是我喜欢的人。 
  你打人!他叫。 
  谁让你跟狗似的!给我好好呆着。我把他按在床上,他还要挣扎起来,我吼到,你再给我动,我今晚就把你给办喽! 
  他果然老实了。不一会儿又坐起来。 
  干吗?我瞪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开始慢慢解衣服扣子,他也慢慢解衣服扣子。不会吧,小子想被上啊。然后,他把鞋和袜子脱了,钻进被子里看着我,我衬衫扣子已经解完了,正琢磨下一步怎么办,他说,唉,还是脱了衣服睡觉舒服啊。晚安了您呐。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燃【16】 
  我大概太困了,很快睡了过去,在小王八床对面的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做了好多梦,梦见了我和程晖的第一次见面,梦见他对我说,你能给我什么,你爱我吗?我在梦里头都笑了,一笑,爱这个字儿;二笑,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三笑,这话他居然问我。然后,不知怎么的,看到小王八唱歌,唱得什么醒了的时候没记住,只记着他边唱边笑。 
  接着,我醒了。然后,我看到,床上,没人儿了。 
  我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许然! 
  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床上被子没叠,他的衣服也不见了。他居然给我跑了。 
  你知道我有多憋屈?我有多少年没有跟人说过喜欢这个词儿了?还诚心诚意,诚惶诚恐的?怎么弄了个这样的结果?碰到了一头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小毛驴? 
  我不怕他跑多远,反正我能找着他。 
  可是,我跑到他住着的酒吧的时候,依然没有人影儿。 
  我找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影儿,我有点慌了。 
  我最讨厌事儿了结得不清不楚,没有个确定的结果。更搞笑的事,程晖居然也不见了。这两个小子,像两个肥皂泡,‘扑’的就没了。许然!你小丫的还欠我钱呢,不还了你! 
  我心烦意乱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我姐居然也来添乱。迟欣说,她怀疑油条有外遇。嘿!这消息来得我还嫌晚呢!迟欣啊迟欣,你不会真把油条当一个纯情少年了吧?对你痴心不改,海枯石烂心不变?玩儿去吧! 
  不过,对迟欣,我倒不能把我的大实话说出来,我说,不会吧?你看见啦? 
  她说,我凭感觉。你别说,感觉这个东西,你不服是不行的。 
  你别虚头八脑胡思乱想了你!我说。别把男的都想得那么坏! 
  我还用想!见得多了!她怒视我一眼,那意思,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没怎么费心思安抚她,她接了个电话,就跑去和她的不知什么姐妹儿跑国贸购物去了。临走还跟我说,你知道就得,别跟老爹老娘说啊。我说走你的吧,我跟他们说干吗!她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对了,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我冲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瞪我一眼,走了。 
  我开着车不知道去哪儿,然后,就跑到油条办公搂去了。路上,电话响了,我懒得接。 
  油条正油光可鉴地和人谈生意,我在他门口晃了一下,他立刻对我摆了摆手。我心里骂他娘,嘴却跟他咧了一下。 
 
  我把老头老太太送回了家,老太太给我包了最喜欢的韭菜馅儿饺子,我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了。老太太没多说什么,她是一贤妻良母,对着我话不多,从小就不打不骂的,可我今天才发现,她看着我的眼神儿,全是话。 
  我呆在屋子里好久都不想出去。他走的时候的那张床,还原样摆着,好像落了灰,我也没让小阿姨打扫。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那张床,怔怔的,不知所思。 
  我脑子里乱得狠,也许就像,走了一大半才发现走错了路的人,是错下去,还是折回去,让人头疼不已。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两个多月,离小王八不见的日子。 
  我姐真的领了个女的上了我家,这迟欣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自己的事儿还没择清楚呢,到我这儿插什么一脚啊。 
  我偷偷跟她说,迟欣,你都堕落到当红娘了?那都是老太太干的事儿。 
  她坦然地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吗。 
  我去你的!迟欣算是堕落了。 
  那女孩儿倒是挺大方,看我丧目搭眼的样儿,自己倒自报家门,你好,我叫徐冉。 
  什么什么?我一惊。 
  徐冉,徐徐上升的太阳。怎么,名字很怪吗? 
  不怪不怪。我说着脑袋嗡嗡的。因为这名儿,我仔细观察起她来。长得还行。不过,没什么感觉,比名字的感觉差远了。 
  那徐冉真大方,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我和她出去过几次,是个挺豪爽的姑娘。一块聊聊天,还行。我想起我的初恋,和我们学校一个丫头,下个小馆子,学校人工湖遛遛就美得不行。如今,怎么着都没劲。 
  她直接问我觉得她怎样,我说,咱俩做哥们儿咋样? 
  她说,行。 
  这么痛快? 
  我这人聪明。你心里有别人。她笑着说。我才没那么笨,自寻死路。 
  你看出来啦?我对她倒有些好感了。 
  对。她接着笑。她漂亮吗? 
  我说,他不能算漂亮,而且,倔得跟驴似的。 
  你怎么这么形容个女孩呀,真逗! 
  谁说他是女的了?我阴险地笑,估计她得吓得够戗。 
  果然,她睁大眼睛说,不会吧你? 
  我冲他点头。 
  真是的!她一脸惋惜。这年头帅哥怎么都是同性恋啊! 
  我哈哈大笑。 
  隔了不久,我带着秘书去参加一个商贸展览会,展览管里人潮涌涌。我憋得慌,跑到门口抽烟。远远看到一个人,西装笔挺,耀眼得跟港台明星似的。他很快看到了我,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白白的牙齿。 
  他向我走过来,说,好久不见。 
  我说,混得不错? 
  他说还行。 
  我问,许然呢,我想见见他。 
  他立刻变了脸色,声音也失去了热情,他不在北京。 
  去哪儿了。 
  我先进去了。他说罢往里走。 
  我拉着他,他人呢? 
  他看着我,说,我们俩很好,别打搅我们。 
  我就是想见见他,又不怎么着。 
  你对我没这么上心吧。他甩开了我,走了进去。 
  我跟着他,他在前面快步地走,我说,你躲什么呢? 
  他猛地转过头,我躲你,不行吗?! 
  我楞了一下。他居然趁机飞快得跑了,人头窜动,我没逮到他。 
  燃【18】 
  北京的天儿啊,是越来越蓝了。北京的草儿啊,是越来越绿了。我的心啊,是越来越烦了。人啊,这辈子,千万别牵挂个什么人,牵的挂着的,不是他,而是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整天,我的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爬,爬得我难受,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 
  我出去遛也烦,呆屋里也烦,自个儿呆着烦,和哥们儿混一块儿也烦。我他妈得真烦! 
  徐冉打了电话,说一块儿唱歌去,我正百抓挠心,就晃过去了。她叫了几个哥们儿姐妹儿的,同学的同学,同事的同事。我在那儿嚎了一阵子,调儿都跑到二大妈家去了,居然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妞满脸真诚地说,呀,你唱得真好。我歪头看他一眼,徐冉在旁边抿着嘴儿笑,我喝了一口酒,对着那个小妞说,您的耳膜还真顽强。徐冉说,你怎么还没缓过来呀?我做懵懂状,谁呀?缓什么啊?徐冉瞥我一眼,挺矫情地说,人家都说,同性之爱才是真爱,真是不假,连你这样的都..... 
 
  我哪样儿了我? 
  她看见我气势汹汹地样子,自己嗑着花生说,你怎么老跟狗似的? 
  我楞了一下,想起小王八说我猪狗不如。 
  然后,我耳边传来一个人的歌儿,里面有两句词儿,刺激了我的神经:为什么就不能相爱,一直到我们死去呢…… 
  那个晚上,我喝多了,被徐冉掺着,打的回的家。从包房里出来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俩熟人,一个好像是程晖,一个好像是油条,俩人好像从楼上的烧鹅仔出来,油条好像还拍了拍程晖的屁股。靠!我肯定是喝多了! 
  我酒醒之后,被老爷子招回了家,一进门到看到了一脸丧气的迟欣。我大概知道什么事儿了,穷书生杀回来没憋好屁,我姐这么大一人,还老弄得高高再上,一堆人摔在她石榴群下她也不夹一眼的主儿,居然被么个怂人挥之则去,呼之则来。 
  老爷子看来已经是没什么脾气了,正唉声叹气。老太太一贯不说话,只跟我姐交流交流眼神儿。我一进门,老头儿的火立刻又燃烧起来,说,你个混蛋小子!多久不登门儿了?你爹我死了埋了,你都不知道! 
  我摆了个笑脸儿,怎么能不知道呢,不是不是,您老这身板儿,弄个5代同堂都没问题。 
  我上哪儿五代同堂去? 
  我姐啊,这还不是说来就来的事儿? 
  我姐脸一沉,接着老头儿老太太脸儿都沉了。 
  迟欣说,我领了离婚证儿了。 
  靠!真他妈快! 
  我一低头儿,准备不说话。 
  迟欣说,他根本不是人。 
  我还是没说,是不是人,你不是跟丫过好几年了么。 
  她又要说啥,老爷子制止了她,说得了得了,那点儿事儿别说了。 
  老太太说,那你搬回来住吧,你房间也没怎么动过。 
  我那亲爱的姐说,别替我担心,我们明天就把结婚证儿领了。他想了我这么多年,再拖也没什么意思。 
  我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我特想说,迟欣,你大爷的。后来想了一下,我家老头儿是家里老大。 
  老头老太太好像也没再掰吃什么,反正事以至此,他们的闺女不愁离婚不愁嫁的,不是挺好。老头儿跑外面散心去了,老太太在厨房里做饭。 
  迟欣走过来,看着我的眼神儿不对。我吃了个荔枝,让她那眼神看得,差点儿把核儿给吞了。 
  你们男的都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别让我看到那个海龟,见一次打一次! 
  少犯浑!是油条先对不起我! 
  他怎么了?我想起他外遇的事儿了。但我不以为然地说,他那样的大款,自己不上赶着还一堆人扑上来呢,这几年,丫也行了,真能立个贞烈祠呢?你还不是因为那个怂海龟回来了么?当初的事儿都忘了?你这不是记吃不记打吗?! 
  喂!有这么跟姐说话的吗? 
  甭管怎么说,对不对啊? 
  不对! 
  不对怎么着?一堆大款包二奶,大奶不都活得滋润着呢么? 
  他压根不是包二奶!他包二小白脸!男的!迟欣眼泪汪汪,老太太从厨房出来了,怜惜地看着她闺女。 
  我脑子激灵一下,随即多门而出! 
  我昨晚没喝醉,我看见的是真的! 
  我跑到油条的公司大厦,还没下车,就看到油条走了出来上了车。我跟着他的车,到了另一个大厦的楼上,他进了一个门,上面写着某某贸易公司。我没立刻进去,而是走到前台,我故作平静的说 
  “请找一下程晖。”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跟他说一下,我叫迟愿!” 
  我当时脑子已经快炸了。 
  程晖真的出来了,我冷笑着。他说,你怎么来了?眼里头还有欣喜什么的。 
  我说,我跟着油条来得。 
  他变了脸色。然后说,我们进去说话。 
  没这个必要!我说。许然呢? 
  他盯着我,走到门外的窗口,我站在他后面。他突然说,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没有真心,原来你有。 
  我哼了一声。 
  他说,可是,为什么不是对我?我先来的。 
  我又哼了一声。 
  为什么?他转头看我?此刻忧郁着的他,好像更加英俊了。 
 
  哦,那就是去啦。 
  你奶奶的,当我说话放屁啊。 
  我真放屁了,晚上10点多,我在一个酒吧里坐着,喝着嘉师伯。他们几个划拳,我看热闹。 
  “5个6”徐冉喊。 
  “6个6” 
  “不信!” 
  “喝,喝!”几个人西历哗啦地笑。 
  我在旁边捡乐子。 
  “迟愿,上啊。” 
  “我一上哪还有酒喝呀,不上不上。” 
  “切,少吹了。” 
  “真的真的。”我微笑。 
  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吉他声,然后是歌声: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 
  操!全国人民都唱这首歌呢? 
  我转回头去,看着小舞台上坐着那个弹唱的人,脑袋嗡的一声,然后,什么湿巴啦及的东西顺着我的腮帮子流下来…… 
  燃【21】 
  我慢慢冲他走去,他眼睛不知盯着何处,我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晃,他好像始终没有看到我,小王八,给我装傻。 
  一首歌唱罢,下面有些掌声,他冲台下鞠了个躬,就朝后面走去。我坐着等他。心里也盘算怎么跟他说,说点啥?那个事儿不能提,还是提出来让他发泄?他和程晖咋样了?他还想着他不?这些又能不能说。我怕万一说错了什么,挺怕的。 
  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吹萨克思的乐队的时候,我看到他背着包走了出来。他头发长了,脸也尖了,穿着一件简单的淡蓝色T恤和磨白的牛仔裤,我仔细看了一下,不是那件LEE。他从我旁边走过,视而不见。我跟了他出去,喊了一声 
  “许然!” 
  他转回头,看着我,探了探身子。 
  “你是谁啊?”他问。 
  混蛋小子给我装傻!我往前站了站,才发现刚刚在阴影里,脸迎上了灯光。他两眼在我脸上晃,半晌终于叫了一声: 
  “啊?是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跟狼似的!” 
  “切!你好到哪儿去?撅巴撅巴当柴禾连壶水都烧不开。”我目前看不出他的愁苦,他还有心思损我。 
  “怎么瘦的?”他拍了我一下,还笑“减肥挺成功的吗。” 
  “想你想的。”我不加思索地说。 
  “切!”他还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驻唱?还?” 
  “对呀。不来这儿不知道你有多,我现在唱歌一个晚上挣一两百块,以前给你累死累活地干,才50块。你说你多缺德!” 
  “你……” 
  “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赶场儿呢,另外一个酒吧离这儿不近,我走了啊。” 
  “你……”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我走了。他头也不回地冲着一辆自行车走去,开了锁跨上就走。我一愣神的功夫,小子已经蹿出去挺远了,不知道的以为他逃命呢。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冲着一辆出租车招了手,对着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自行车。 
  司机打了个楞。 
  我说师父,考验您技术的时候到了,冲啊。 
  北京的吧? 
  啊,你听出来了? 
  北京的都贫。 
  噢。 
  我们跟着他,他骑的真是飞快,省得师父减速慢行。很快,他骑上了一个坡,向左一拐,到了一个三层楼下。我快速交了车费,从出租车下来。以车为掩护往他那边看,他正在锁车。 
  师父问了一句,你不是警察吧。 
  我冲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也挺郑重地开车走了。 
  那个楼从外面可以看到楼梯,我看到他上了三楼,开门进去,然后那个屋子亮了灯。 
  我大摇大摆走了上去。敲门。他开门的时候,一脸惊诧。 
  呦喝,上这儿赶场子来啦?我说着准备推门入内,他猛地要把门关上,然后夹到了我的穿着沙滩泡沫鞋的脚。 
  “啊!”我一声惨叫。终于以苦肉计进门。不过,脚真的差点被夹扁。 
  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在一个旧双人沙发上,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盯着我的脚,噗哧一笑。 
  笑!我横他。 
  啊哈哈……他倒上气不接下气了。谁让你的狗脚先伸进来的。 
  哎,小丫的,你找抽呢?看看我这脚夹成什么样儿了? 
  他边笑边拿出一瓶红药水和棉签,对着我的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把鞋脱了,我脱了鞋把脚放在沙发上,有一处破了,他看了一下,突然叫,你这明明是旧伤! 
 
  我哈哈大笑,这个是我昨天踩了个石子儿弄的,你也笨,门能夹到那儿么。 
  他瞪着我。没事了?没事走人! 
  我四处学么他的屋子,弄得挺干净,一张单人床,白白的床单,白白的枕套,衣服挂在一个长长衣架上,挂了一排,我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有那件lee。我挺高兴。靠在沙发上。 
  跟你说呢,没事儿走人!他横眉立目的。 
  我脑子飞快旋转,然后说,许然,我住这儿行吗? 
  不行! 
  我没处可去了。 
  胡说! 
  真的真的,我做生意赔了,现在还没有你衬钱呢,这不,跑青岛躲债来了。 
  别骗人了,哪有躲债还选旅游城市的?你还去酒吧? 
  我在这儿有朋友,刚才跟他谈借钱的事儿,丫真不是东西,原来给他那么多好处,现在告诉我他手紧,你说,我冤不冤,我烦不烦? 
  哼!瞧你这人缘混的!你借多少? 
  不多,两百万。 
  他张大了嘴巴。那样子真可爱。然后,他说,这我也帮不了你。你把我卖了也不值两百万。 
  我心说,谁要是把你两百万卖给我,我肯定买。 
  看你的样子,怎么也不像破产的啊。 
  我这人乐观啊。哭天抢地的也不像老爷们儿。钱财身外物啊。我怎么也得装着忧郁一下,我垂下眼睛,余光感觉着他的动作。 
  他还犹豫着。一会儿终于说:你……住多久啊? 
  我知道他心肠软,果然没有选错方法,迟愿啊迟愿,你他妈的真聪明。 
  我也不知道。 
  那,这屋子那么小,你住哪儿啊? 
  我和你睡一张床。我笑嘻嘻。 
  他猛地变了脸色,灰!恐惧!他的手居然有些发抖。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我睡沙发就行。 
  我心里痛骂我自己。 
  看到他这个表现,我决定,装傻。我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他转过身,走进洗手间。 
  我望着洗手间里透出的灯光,心里有点疼。 
  他过了几分钟,走了出来,看到我就大叫 
  “谁让你穿我的睡衣的?!” 
  燃【22】 
  我和小王八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不亦乐乎的,估计,是我自己。 
  那晚我接到了徐冉的一个电话,她笑哈哈地说,哥,你怎么谢我?我这条红线牵得可好?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的救星是徐冉这个小丫头。我忘形地说,放心哥回去一定请你吃饭?什么?顺峰?那算什么。王府饭店也去得。嗯嗯,不骗你不骗你。好……这个…… 
  小王八俩眼儿瞪着我,我支支吾吾地挂了电话,生怕露了馅,我笑眯眯地说: 
  “一个朋友,先唬弄唬弄。” 
  “哼,都这样了还唬弄人呢。你不是躲债吗?打电话,不怕露了踪迹?” 
  “啊……”我做恍然大悟状“还真是的。” 
  “切”他扔给我牙刷和毛巾,刚才从楼下便利店买的。我接了过来,这小王八怎么就这么好骗呢?不过,他越好骗,我越喜欢。他越善良,我就越得疼他。 
  我躺的沙发还比较舒服,因为两头都没有扶手儿,虽然脚伸到了边缘以外,总能伸直。 
  许然换了一套背心短裤,洗漱完毕一边擦着头上的水珠,一边看着我。我正悠闲地拿着青岛日报盘着腿儿看,其实,那是个掩护,透过中缝的小眼儿还有我凌厉的余光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还有他细腻的皮肤,小麦色,细长的手指,长而匀称的腿,甚至他第二个脚趾长一点都被我发现了。说实话,我真有冲动扑向他,把他给吃喽,可我知道,我绝对不能这么做!我说我迟愿现在是个情圣,你要说不是,全国人民都跟你急!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佯装看报,实际看着他,我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往嘴里倒了几个药片样的东西,用水送下。 
  我放下报纸说:“吃什么呢?!” 
  他呆了一下,然后说,维生素片。 
  呦喝,够会保养的,给我几片吃吃。 
  不给,很贵的! 
  我偏要吃,我这么费脑子,也得补补!我冲过去跟他抢,他一下把药瓶扔进抽屉里,唬着脸说,你住是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抠啊,吃你几个维生素片都不行? 
 
  想吃自个儿买去! 
  我退回沙发,做痛心疾首状,嘴上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他也不理我,转过头去,背着我躺下,我坐在沙发上,一会儿也躺下了,还重重叹了口气。 
  你还有转机吗?那生意?他的声音传来。 
  我暗笑。又叹了口气。 
  咳,像你说的,钱财身外物,再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享受过了,是不是? 
  唉!我咧着嘴乐,看着他的背影。他转过来看着我,我赶快换了一个脸,耷拉了眼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反正,你就高兴点儿吧。没办法的话,就多住几天。跟你们家里说了吗?” 
  “啊……明天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欠那么多钱,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短期不会。 
  哦。他突然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啥? 
  知道欠钱的滋味了吧?他乐。 
  干吗?损我呢? 
  我是告诉你,滋润的时候想着倒霉的可能,真倒霉了也别太当回事! 
  我心里动了一下,小王八你倒霉的时候,不当回事儿么?我仔细得看着他轻松的表情,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 
  说话呀?我劝你这么半天,有用没用?!他又说。 
  我琢磨了一下说,我要吃维生素片。 
  他立码转过头去不理我了。 
  哼! 
  我气得闭上眼睛。他很快熄了灯。我又睁开眼,在夜色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是挺激动的,小王八啊小王八,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我很快睡着,做了一个乱梦之后,醒了,肚子咕咕叫。也是,好久没有食欲了,都是小王八闹得,现在见着人儿了,心里一踏实,食欲不等天亮就来了。 
  本来想等天亮再说,可是实在难忍,我跑到厨房,翻找出半个馒头和半盘黄瓜炒鸡蛋,吃得这叫一个香! 
  酒足饭饱我回到沙发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是小王八的床,定睛看去,是小王八在不住地发抖,他抱着手臂,蜷着身在,像打百子一样抖抖的。 
  我小声叫许然许然。 
  他说,别过来别过来。 
  我说我不过去。 
  他又说别碰我,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我说不出话了,心又被揪了。 
  我轻轻拍拍他,嘴里说,没事儿……没事儿。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慢慢地,他身体不抖了,嘴咕哝了一下,歪歪头,睡沉了一些。 
  看着他恬静的脸,我把油条的全家骂了个死!哼!别怪我对老人没礼貌,教育出油条这种猪狗不如的家伙妈的就得骂!骂都是轻的! 
  不知怎么想地,我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药瓶,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是安眠药。 
  燃【23】 
  我第二天是被小王八拍醒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被太阳光刺得眯了起来,许然在光晕里对着我站着。 
  “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他叫。 
  噢。我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起床!”他拉我。 
  我蹭得坐起来,一回手把他弄了个趔趄,我最讨厌早起了,讨厌死了!上学的时候我妈叫我,我还一回手给了她脸一下,当然,不是故意的,可也让我妈的嘴都瘪了,吓我个半死。你知道,人大了,最怕老人儿哭,一哭,你没辙没辙的。我那次道歉来着,说没睡醒,犯混。老太太倒是没把金豆儿掉下来,可是有那么几天不怎么顺心。 
  此刻,许然瘪着嘴看我。我倒是希望他哭,比他强撑着笑强。我希望他还像上次那样在我怀里哭,哭得越天昏地暗越好。我吼,我这儿好好睡个觉,你烦什么烦?! 
  他盯了我一阵子,嘴也不瘪了,气汹汹地把我按在沙发上,也吼,你睡!睡死你! 
  效果没达到,我挺郁闷。说,不睡了不睡了,被你折腾醒了,你说,我也没事儿干,一个躲债的,睡个懒觉还不行? 
  爱睡不睡。他到厨房去了。叮灵光当的。我跟过去,发现他正喝豆浆,盘子上有几根油条,我冲过去将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咕哝着说,我小半年没吃油条了。 
  让你吃了么?他说着把我叼着的油条拽掉了一半。你不是睡觉吗? 
  不睡了不睡了。 
  你说不睡就不睡啊。睡吧,睡觉多好啊。他把油条盘子抱着不让我近身儿。 
 
燃【26】 
  许然面目平静地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他一直就坐在那儿看电视。此刻电视里放着一个电视剧,又是那种婚外情的老掉牙的桥段,如今这电视里,受欢迎的不是那种睁着眼一眨不眨就能掉泪儿的小家碧玉了,如今电视里红火的的女的,一个比一个凶,跳脚瞪眼有趣着呢,你看现在那个老公养了小蜜的老婆,就一副刘胡兰的样子把他老公数落得跟三孙子似得。小王八的思绪显然没有在电视上。我看了他几眼,他也没有理我的意思。我终于说,你还怨我呢? 
  他没说话。 
  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何况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有那女的做来着。 
  他终于看向我说,你这么说更猪狗不如。 
  我是不如他们,你找他们去啊。 
  混蛋。他骂。 
  我说你生这么大气为了什么?吃醋不是? 
  你别自作多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吃你的醋!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感情。你就会玩儿,玩人,以前仗着那点臭钱,现在是耍流氓无赖。你说你喜欢人?哼!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急了。就你丫那程晖知道?!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程晖,字儿一出口我就收不住了。我以为他得有什么悲怆的表情,怎么知道,他还是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迟愿,你找别的地方吧。 
  干吗?赶我? 
  对。你找别的地儿躲着去吧。 
  你落井下石? 
  他不说话。 
  我说,你今天再赶我出去,我真在楼下住,冻死饿死了你也别管我! 
  许然说,你走吧,你走了,我也走。 
  干吗去? 
  我不在这儿呆了。 
  去哪儿? 
  不知道,该去哪儿去哪儿吧。他看了我一眼。迟愿,不是我说你,你自爱一点吧,你这一生命好,也由不得你这么糟。能不躲就别躲了。回去,还清了钱该干吗干吗,还不清,就申请破产,顶多不坐车,不下馆子,跟你们家里人生活一块儿也不错吗。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一辈子还远着呢。 
  你怎么了?我听着他话茬不对。 
  他没回答我,只是说,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个坏人,有时候还挺好的。 
  告诉我怎么了?!我有点急。 
  没怎么。 
  你别什么都不跟我说,告诉你我帮得了你! 
  他说,我能处理。然后,掏出了些钱,往我手里塞,说,你拿着。 
  我把那钱打在地上,吼,你抽什么疯?什么都憋肚子里?你他妈的小小年纪不学点好,吃安眠药,每天阴五阳六的,就为你那个程晖哥?妈的狗屁不知好歹!你烧光了什么?你烧了你自己,他妈的还是你自己放的火!活该!我告诉你,活该! 
  他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口无遮拦,我可能是有点怕吧,他说要走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疯狂找他的那段日子,那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还有,也许,昨晚我的行径让我对自己有点失望,我幸福而兴奋地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却看到我在做着那种事,其实,也许昨天晚上那一刻,我已经愤恨我自己不已。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我宁可他对我大喊大叫,也不希望他这么平静地让我走。 
  然后我接着吼,你少给我装可怜!不说话就行啦?你不就是让几个人给上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嫌你!还大老远地来找你!我哪里不好了?你非让我走?!你他妈的…… 
  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从大门跑了出去。我直接追出去,看到他跑得飞快,我在快到一楼的时候被楼梯绊了一下滚了几级台阶,一切情绪都已不在,只剩下后悔。一万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嚷嚷,许然原谅我原谅我。 
  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我满街找他一无所获。跑到他唱歌的酒吧,那里刚刚开门,有个服务员说,你找许然啊?他有几天没来了,老板也找他呢。 
  我又大吃一惊。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舞台,突然想起了北京酒吧那个主管的话,他一不开心就唱歌。 
  我有点想揍自己的冲动,其实,这个冲动,也许从昨晚就开始了。 
  我找到了天黑,实在没有办法,回到了那个屋子,我只有守株待兔了。 
 
  许然,原谅我吧,许然。纵然我多么想保护你,让你忘了所有的辛酸,以后都嘻嘻哈哈过日子,到头来,我却背道而驰。 
  屋里的景象差点让我的血液冲上了头顶。 
  我看到许然手脚被绑在床的四个立柱上,衬衫,前两天他面试的时候穿的那件棉质的纯棉衬衫,已被撕烂,那个留着寸头的王八蛋,正在疯狂地撕扯他的裤子。许然显然已经做过挣扎,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淤青,手腕处磨破的地方都说明了这一点。他的脸已经歪在一旁,没了神智。 
  我大叫一声扑过去。直接给了那个壮汉一拳。他壮汉向我反扑,我们厮打在一起。他不是个吃素的,力气大的很!我的胸腹间是无情无尽的懊悔和怒火,直到他被我打趴下还是没有休止,我一拳又一拳地打他的头,他的胸,他的肚子,打得他满嘴冒血,开始他还用胶东口音求饶,后来没了声息,你他妈的敢欺负小王八,我打死你!我他妈的打死你! 
  直到床上传来了许然的声音,我才停了手。我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他看了看自己,突然笑了一下,让我的心窝比挨了一拳还疼。 
  小然,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他,对不起。 
  他慢慢支起身子,始终笑着说,终于还是没有逃得了。 
  燃【27】 
  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疼过,我终于明白了心疼的感觉,是真的,针刺一样,憋闷却凌厉。我走到旁边的衣架给他拿了一件衣服,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挑了白色,我的小然穿白色最好看,总是那么纯纯的像个小白兔。 
  他把衣服穿上,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的时候,我再次看到腕子上那磨破的伤痕。他站起来,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邵国东,从他旁边绕了过去,向门外走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杂碎,呸!死了也活该! 
  我追上了许然,不能让他再从我身边消失。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走,他脸上的伤痕让路人纷纷看他,而他视若无物。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暗了下来,海岸线上又热闹着,一堆人在跟大海隔了个护拦的地方嘻笑,海也挺高兴,呼啸着上岸,10几米的高墙也拦不住它,它撒欢儿似地将浪花拍上了岸,一群人往后又笑又跑,几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成了落汤鸡的,包括那个小王八,他从人群中走过,大家向后躲的时候,他还是往前走,我过去拉他,也没有幸免。 
  他终于醒过神儿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我一下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别笑了,许然,哭出来吧,许然! 
  他的笑,原来是最大的压抑,我才明白。就好像,人家高兴时才唱的歌是他的悲伤,一样! 
  我不理一切的一切,我搂着他,让他哭。 
  他浑身哆嗦,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知道,我的心情就好像听到孩子第一声哭的妈。 
  这场面和几个月前一样,只是,小王八已经经历了更多的磨难。 
  晚上的夜空,繁星点点,星空下面的沙滩,坐着两只稍稍干了一点的落汤鸡,一只还在抽抽哒哒流着马尿,边流还边絮叨 
  “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辈子坟头没埋对地儿?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妈死了,我爸不要我,喜欢个人,他却恨我,一堆人把我按在那里,有人笑,有人喘着粗气,我只有疼,很疼啊很疼……我不怕疼,因为只是疼而已,我恨那个胖子,他会毁了程晖,他不是好人,他是想那样对我让程晖哥屈服他吧,后来,程晖个被他叫来了,我那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了,我想我会那样死了吧,程晖哥的一句话,让我活了过来,他说,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喜欢那个,我的第一次不是给了他,所以,你毁了他也没有用。我看着程晖哥,他始终没有看我。我不知道用什么力气爬起来的,我走出那个屋子,程晖哥追上来,他说,对不起许然。我们之间要什么对不起?不过,我跟他说了没关系。说了之后,我觉得有什么把我烧光了……” 
  我发不出一个音儿,我只能再次将他搂在怀里。 
  “我每个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些笑声,喘息声,还有那刺痛的感觉,受不了受不了。我吃了安眠药,就好多了,睡过去,就不知道了。” 
 
  我说不出话,他看着我,我瞄着掉在地上的那个牛仔裤。 
  许久,我慢慢说,老子我没心情。 
  他好像有些惊异,也好像有些失望,他失望什么?报恩不成?因为我迟愿帮你打死了人,你没法偿还? 
  怎么?我笑着说,是不是想那个了,被我挑起来了?还是报答我,嗯? 
  他说,迟愿,我不是…… 
  我失望,甚至有点绝望。 
  他慢慢穿上衣服,又说,迟愿,我不是……你…… 
  我说,你少说两句,你做的事儿已经让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没有再说话,此时传来了敲门声。也许我们都在自己心智控制之外,他自然地走过去开了门,然后,传来他的一声大叫,迟愿!快跑! 
  我知道谁来了。 
  我几乎没有想任何事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还好,那是一层,还好,那个烂招待所的窗户外面没有护拦。也许我当时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于是我还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许然拦在门口,被冲进来的警察轮在墙上,然后被按在地上。 
  我落地之后,直接跑出去,我听到后面已经有人跟着跳下来。 
  我一路狂跑。 
  当我出现在招待所正门的时候,许然正被他们押上警车,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警察吓了一跳,随即有人过来把我也按在地上带上了手铐,我的脸贴在地面上,身体被不知道谁的大腿顶着,那滋味真不好受。 
  我说,大哥,我这都回来了,您还按着我干吗? 
  少废话! 
  我和许然并排坐在车上,手都被反铐着。 
  他说,你干吗要回来? 
  我不搭理他。 
  我跟警察说,人是我杀的。 
  警察也不搭理我。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说,你神经病啊?闭嘴! 
  许然突然说,人不是他杀的,是我! 
  一个憨厚的警察同志说,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我们被松开手铐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宽敞的大屋子里,被警察带进来的,里面还有几个人。我估计是拘留所。 
  许然靠着墙坐下来。 
  我坐到离他远远的另一面墙。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甚至还流着虚汗,他靠在墙上看着我。我闭上眼睛。 
  此刻我虽然面目平静,但却心潮澎湃,始终想着他拿着牛仔裤的样子,他心里对程晖到底用情到什么地步?百折不挠?一切都烧光了,那个还在?妈的,以为你是得道高僧,烧出舍利子呢?! 
  小孩,犯什么事儿啦?我听到有人说话,睁开了眼,果然,一个秃头高瘦子对着许然说话。我冷眼旁观。 
  许然没理他,眼睛还是看着我。我没有任何反应。 
  不理人啊。那家伙手冲着许然的脸捏去。他果然狠狠挡开他,但他自己好像也哪里疼似的弯了身子。 
  那瘦子蹿了起来,对着许然就是一脚,我一下蹿起来,把他扑到在地,狠狠给了他脸一拳,瘦子嗷嗷叫说你找死啊? 
  我说你老子我杀了个人进来的,也不怕再杀一个! 
  大概被我凌厉的眼神儿吓坏了,瘦子立刻手也不还,靠到墙角去了。 
  许然慢慢坐起来,靠着墙,喘着气,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怎么了?我问。 
  他摇头。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撩开他的衣服,左面肋骨处一大片青紫。妈的,我站起身,要叫警察。他拉住我,说迟愿,别叫,让我在这儿呆会儿,没事,就是磕了一下,你别让他们带走我。 
  靠,原来是俩玻璃。瘦子在墙角儿不老实。 
  我冲他看过去。他缩了缩,说,我开个玩笑,你别过来啊。 
  我坐在他身边,他苍白着脸看着我,说,迟愿,我回去拿牛仔裤,是…… 
  我不想听。我说。 
  我一定要说。 
  我堵着耳朵。跟我说什么?罗曼史,对程晖多上心?我听着个干吗,我才不听。 
  我说,你要再说这个,我就叫警察来。 
  他盯着我,程晖说…… 
  我蹭地站起来,走过去拍着铁门,警察,这儿有个人受伤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把他带走了,他回头看着我,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喊,迟愿!我是真的想跟你做! 
 
  我楞了一下。 
  警察说,做什么做!流氓行径! 
  真的,当然是真的,做了,心里就安稳了,不欠我的情儿了,我的情儿是我自己的事儿,我用你还吗我! 
  我愤愤地坐在地上,一会儿又躺着。我才想起,也许我再也出不去了,也许我改挨枪子儿了。我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到,现在,谁能帮我。这样了结了我的一生,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没有感觉,我被另外一种痛心的心情所笼罩,那是我得不到的却又无能为力的感情。 
  燃【30】 
  许然几天都没有回来,奇怪的是我也没有被提审。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把许然单独给了警察,那不是给了他顶罪的机会?我的嫉妒和愤恨让我失去了思想。我拍着门叫警察,警察没好气,你叫什么叫? 
  我说怎么还不提审我? 
  等着吧你!别再在这儿大呼小叫的!那是个挺年轻的警察,估计刚毕业没多久。 
  那许然呢? 
  谁是许然? 
  那天,受伤的那个。 
  警察瞄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不理我,他却挺平静的说,肋骨断了,在医院呢。 
  我说大哥,他伤的重吗? 
  你是他什么人啊?他大概看出我焦急的神情。 
  他是我表弟。 
  重倒是不重,听说得疼得厉害,起初还不愿意去,要回这儿呢,倒是怪。 
  我说他交待什么了么? 
  不知道。你老实待着,别再乱叫了!说罢他就走了。 
  我想起许然说别叫警察,他想在这儿呆着,呆着干吗?傻了吧唧的。 
  我终于被提审了,前面坐着俩警官,一个记录,奇怪的是,我几乎没有被怎么锁,脚上连锁链都没有。 
  警官还没说话,我就说,警官我交代,人是我杀的! 
  那警官楞了一下说,你杀什么人了? 
  邵国东! 
  警官又楞了一下,问,你怎么杀的? 
  我把经过讲了。 
  警官说,你倒是老实交代。 
  我说,跟我表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当时被打晕了。 
  警官说,我们知道。 
  我终于为自己辩护了一句,我这算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度? 
  你懂的还挺多! 
  我也没功夫自满了,我说,我能看看许然吗? 
  他说,你出去以后再看。 
  出去?我惊了。您这么快就判定我正当防卫啦?连法庭都不用上?您真是一雷霆战警啊! 
  旁边记录的小女警噗哧乐了。 
  警官说,谁告诉你死人了? 
  青岛的天儿啊,是真蓝啊。我居然从看守所出来了。原来邵国东根本就没死,不过也是重伤,给我打晕了昏迷,被许然的邻居发现报了警,许然回去的时候,又被邻居看见了,又报了警,不仅报警,还一路跟踪我们到招待所。这人真是他妈的一个好市民,等我得空了问候问候你去! 
  不过,转回头想,这也不是坏事,我们要真的跑到北京去,不也是一人一块心病? 
  我被拘留了15天,算是比较轻的惩罚,这也出乎意料。 
  我胡子拉碴地冲着医院去了,许然不在,说是已经出院了。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跑到海边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我要好好想想。如今一切事情都平静了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想起了那条牛仔裤,我还是觉得不忿和惆怅。即使我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他死灰复燃,他也永远不可能放下他对程晖的心,他烧光的也许不是对程晖的回忆,而是,对别人付出感情的可能。 
  我想通了。 
  走回他住的地方,他果然在那里。 
  我走进去,他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打算回北京了。 
  他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在心里琢磨,其实我想让他跟我一块儿走,可是他的心我赢不了。 
  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居然又看到那条牛仔裤!我脑子快炸了! 
  他慢慢问,那你回北京打算怎么办?你不是还欠着钱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压根就没欠人钱,我好好的,看见你了,逗你玩玩。你倒是挺好骗,不过咱俩互相利用,我也给你做了伴儿不是?现在,老子我玩儿够了,我要打道回京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么说,呆楞着,然后说,你就是玩玩? 
  那当然。 
  好。那你走吧。恕不远送。 
  我转头就走,再也不想看到那条裤子。可我还是恶毒地留下了一句话,你他妈的鬼迷心窍! 
  我回了北京,发现鬼迷心窍的是我,我忘不了他。想着我们住在一块儿的情景,买早点,吃锅贴,到海边找海白菜做汤,吃炒嘎拉,我听他唱歌…… 
  我埋头于生意,想成个男强人。 
  小妞潮水一样地冲上来,我没有感觉;见到漂亮的小男孩,我没有心情。 
  许然!许然!他妈的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我?! 
  我开始找人去探听他的状况,回来的信息说,他已经不在那儿住了。我傻了,当天就飞去了青岛,看到了空房子,我终于有机会问候了他的那个邻居,他说他一个月前搬走的。这么说,我走后,他几乎也没呆。 
  我在那空房子里呆了半天,家具摆设还在原处,他的床,我的沙发,我们吃饭的桌子,只是,人去楼空。 
  最后,我把它租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邻居是个絮叨的家伙,还跟我说着那件伤人案,他说,我就知道许然不会是什么凶手,那个邵国东,是叫邵国东吧?听说是个变态,他几年前就把他弟弟给杀了,估计那次也差点杀了许然,要不是你,唉!他这事儿可出名儿了,听说登了报纸。 
  报纸? 
  那邻居居然还把报纸留着,他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那个邵国东的‘事迹’,原来他几年前就杀了他弟弟和他弟弟的女友,把他妈埋了,然后对外宣称他们跑掉。这次许然也真的显遭毒手,因为在事后他带的包里,发现了一把锤子,他弟弟当年就是被这把锤子打死的。许然被抓后,在医院里把事情都说了,他说我是为了他才伤的人,而警方终于顺藤摸瓜地发现原来邵国东就是几年前的杀人犯。正由于邵国东这个背景,我们才会被轻易释放。 
  那报纸上居然还登着一张照片,是许然在病床上坐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看见他的脸,我的心又疼了起来。 
  燃【31】 
  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地找他,其实当我从青岛回来的时候,当我更早从海边回到他屋子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不想玩这种死乞白赖地感情追逐了,如果他忘不了什么人的话,就由他去吧。 
  到头来,我才发现,被烧光了感情的也许是我。我好像也理解了,忘掉那个你爱着的人,是不可能的。就如同让你爱的人也爱你一样,是个奇迹。 
  我不打算忘掉他,也没有可能爱上别人,就让我呆在对他的思念和回忆,活下去吧。也许此时,他带着的是他和程晖的回忆。 
  我想起来,他想给我解释那牛仔裤,可是,他拼了命的去找回程晖送他的东西,不管原因是什么,也足以让我明白了。我曾费劲全力地去找寻他的感情,原来,真的是烧成了轻烟。 
  我迟愿宁愿放弃,却不能一味地去追逐虚无。 
  我踏实下来生活,才想起油条还因为我绝了后。我不后悔,到现在,再为许然做任何事我也不后悔!他可以不是我的,我却也许注定了是他的! 
  我才发现,我和许然,现在其实是一丘之貉。 
  我打油条的手机,没人接,一直没人接。 
  去他的公司,公司里的人都一副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找何胖子,问他,他说他出国玩儿去了,没注意国内的局势。 
  对了,还有我姐可以问,我打电话给迟欣,我说油条怎么无声无息的?迟欣的回答吓了我一跳,她说油条进监狱了? 
  啥?犯什么事儿了? 
  他找人强奸一个男孩,被人告了,证据实足,辩无可辩!他自己作孽,果然栽在这上,真是的! 
  不会吧?一个没有性能力的人居然因强奸罪入狱?他妈的搞什么搞!笑掉全世界人民的大牙啊! 
  原来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和许然也在牢狱的恐惧中呢吧。 
  我不理这些破事儿了。 
  接了酒吧主管一个电话,他说,老板,人手不够,得多招个人。 
  我说随你便。 
  招什么样的?像以前许然那样的好不? 
 
  你爱招谁招谁,给我管好酒吧就行。 
  那我招了一个,您不来看看? 
  不去不去,我没功夫!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找我真他妈的! 
  何胖子又来了电话,他说哥们儿,国内形势我摸清了,你那姐夫是被人摆了一道,整个过程都有录像,还有那个被强奸的男孩还出庭作证,你姐夫也是,都那样了还好这个,光看着过瘾么不是! 
  谁干得? 
  不知道,不过这人比你强,你就会打打杀杀,你看这招儿多狠! 
  是比我狠!我纯粹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我有点百无聊赖,心灰意冷。我老爷子又在这时候犯了病,我去到他病床前,他那点儿霸气都没了,他说,小愿,我以为这辈子能看见你娶媳妇,我抱孙子呢。 
  我说,能,您放心。 
  我这眼看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说我明天就能办喜事儿。 
  老头儿说,你一点正经没有,都这时候了你还…… 
  我说真的,明儿我就领来一个给您看,您觉得合适了,定个日子她就能叫你爹。 
  老头儿当真说,你明儿把他领来吧。 
  第二天,我把徐冉领去了,老头儿老太太都满意。 
  出来后我说,赶明儿没准儿你真得和我结婚。你没什么意见吧? 
  她倒说,你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意见。 
  我说,你看十一怎么样? 
  她说,行。 
  我倒挺惊诧,我说你找老公挑都不挑啊? 
  她说,彼此彼此。 
  现在这女的,真他妈让人没辙,和过去那些孟姜女,小白菜儿比,差的那叫一个远,一没瞅准,就独立自主成这样了! 
  我们真筹备起婚礼来,弄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我自己都是,也许从青岛回来,我就不再清醒了。 
  刚挑了家具什么的,和徐冉在一个越南餐厅吃饭,一个电话就进来了。号码挺生。估计又是我哪个损友,这阵子一听说我要结婚,这帮家伙电话不断,骂的骂,劝的劝,还有树大拇指说迟愿我佩服你的,佩服我是说我居然敢于顶着别人老公的头衔在外面胡搞了。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恭喜的都没有! 
  谁啊?吃饭呐。 我学着赵本山的口气说。 
  程晖。 
  这两字儿,我忘了有一辈子了,快。 
  程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又一副港台小生的嘴脸。听说油条的大部分产业都被他控制着,油条的大部分生意后来都和他联名了。 
  我说好久不见啊,成大亨了都。 
  程晖说,还好。 
  我说你找我干吗? 
  听说你要结婚? 
  可不是。 
  那肯定不是许然了。我还以为他是回来找你的呢? 
  什么?!他在北京? 
  是啊,原来,你们也没有在一起啊,也是的,一个男的又娶不进门,况且,他又那么粘人,甩掉也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好像。他把我送他的牛仔裤还给我了,上次他走的时候,我让他还我,我说感情都不在了,就别留着这个了,他偏不给,还一去无踪。现在又回来,特意还我,我以为,他和你好上了呢。 
  我已经坐不住了,我问,那牛仔裤,有什么含义? 
  他说,我送他的时候,说好,如果哪天这段感情过去了,他就还给我。 
  我蹭地蹿起来,却又不知道去哪里。 
  一切的一切,原来是这样,我恨呀我,我为什么不听他说,他说程晖说,我偏偏理解他是要说程晖的情话,他忍着疼要告诉我他和程晖的感情过去了,我为什么堵那口气不听啊! 
  他听到我回北京的时候那一亮的眼神,是想我说一起吧?我当时为什么不明白啊? 
  他奶奶的! 
  迟愿你个奶奶的!什么事儿都被你毁了!对不起奶奶,我不是骂您,我是骂我自己的。 
  我再也不穿牛仔裤了我! 
  我回到和徐冉未来的家,她正在那儿弄着摆设。 
  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只是坐在沙发上。她很快发现我不对,走过来问,怎么啦? 
  我无语,只是眼光在她脸上晃了晃,我对不起她。 
  谁说徐冉不是世上最绝顶聪明的女子,外星人都和他急。这丫头说,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烧着 BY:暗夜行路
  烧着【楔子】 
  我站在酒吧主管的身后,我知道他是打电话给迟愿,虽然我一再告诉他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其实我希望他知道我在这里,不然,我来这里干吗?只是,那个傻瓜始终没有在主管的暗示下来这里,也许,是他明知道我在这儿而不愿意来吧。 
  当他说他是玩玩的时候,我该解释一切的,我不该赌气让他走,我该跟他说,那条裤子我是想还给程晖哥的,程晖哥在送那条裤子的时候就跟我说如果我们的感情过去,就还给他,没有人会在那时说这样的话的对不?可是,程晖哥就说了。也许,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希望我们开始过。 
  我留着的那条裤子,不是放不开程晖哥,而是放不开我的感情吧。 
  老王八那种人,其实是兽面人心,他真的不是个坏人。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为我杀了人,却最终放开了我。 
  我曾经发誓不再回北京,可我,拿着那条仔裤回来的时候,心里真的有些兴奋啊。回想起我们在青岛的日子,他放下一切,小心翼翼地陪着我,对他那样的人,算是极大挑战了吧。 
  可是,他毕竟要结婚了。我,还是走吧。 
  主管说,你不是真要走吧? 
  我说对啊。别告诉他我又回到这儿过。 
  也许,他正赶来呢? 
  我摇摇头说,让他好好成个家吧。 
  主管送了出来,我让他回去了。看看那个熟悉的酒吧,猛地想起,我第一次是在这里遇到的迟愿,他那个时候真凶啊,仗势欺人,目空一切。哼,真不是个东西。 
  我笑了一下,拎着简单的行李,却猛地发现我不知要去那里了。 
  烧着【1】 
  我疯狂地开到酒吧,蒋为民一脸遗憾的看着我,你晚来一步。 
  我靠!他说去哪儿了?这么喜欢捉迷藏,长大没长大啊?! 
  主管说,他知道你要结婚了,才走的。 
  谁跟他说我要结婚的?! 
  我! 
  我说,你哪只眼看见我要结婚了? 
  怎么老板你不结啦? 
  我懒得和他废话,开车到处转悠找他。许然啊许然,你让我省省心吧你! 
  我去了一切该去的地儿,都没有。难道我来这世上就是为了找他来着? 
  我沮丧地开车回家,在门口看到程晖,他胡子拉碴地靠在那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我从车上走下来,近了他的身,才发现他一身酒气。 
  迟愿,帮帮我。他喷着酒气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不能再次跌下去! 
  你自己找的!贪心不足。联名的不行,非要独占才满意? 
  我讨厌他,他是个变态! 
  你用的那招儿不错,厉害!我对他伸出大拇指。 
  你以为我见到许然那样儿一点没感觉?就算我们什么感情也没有,起码我把他当弟弟!你看见他当时的样子我发誓你会立刻把油条杀了!你又知道他怎么对我?做爱?他纯粹是要把我整死啊,他就是一个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人渣!混蛋!你以为我不知足?这样下去,我迟早被他玩儿死!除了让他进监狱,我还能干吗?! 
  切!少跟我说这个,你不自愿,他干吗找你?! 
  我当时只想找个比你有钱的! 
  那就对了。 
  我拿不到感情,只好去挣更多的钱! 
  你一直是想挣钱的,没有考虑过选其他东西吧? 
  信或不信,由你! 
  好。不过不管信还是不信,已经没什么关系。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准备走回车上。 
  迟愿!他再叫。别这么绝情! 
  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你没有!我有! 
  那你好好留着。 
  我拉开车门准备上去。他吼起来,我不能再一无所有!我承受不了!! 
  我探出头说,我想,比油条有钱的人,也有。 
  我开车出去,将他甩在身后。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有点发呆。徐冉突然打了电话来说家具她已经退了,我突然挺惆怅,出门时那种饱满的感觉都没有了。 
  徐冉,出来吃饭聊聊。 
  好。她答应着。我又觉得对不起她了。 
  我说,许然又不见了。知道我要结婚,就走了。 
 
  这小孩脚程真好,老跑来跑去的。 
  我说是我们没缘! 
  你别这么恶心,还缘呢。你们都这样了,还叫没缘?咱们这样的才叫没缘呢! 
  这倒是。 
  嘿!她杏儿眼儿圆睁。 
  我心里舒坦多了,我说徐冉,以后我空虚了,就陪我出来聊聊。 
  行!不过姑奶奶我出场费可贵。 
  论秒算我也给。 
  她噗哧一乐,说,我就这么着沦落成三陪了。 
  老头儿知道我取消了婚事又气得够戗,我说我对不起您了我。好在我姐传出了怀孕的消息,老头儿才没背过去。 
  老太太说迟愿你也太不争气了,什么都玩儿。 
  我低头认错,说我怎么就没继承您老俩儿的光辉品格儿呢。 
  老太太嗔怒说,你这贫了吧唧是跟谁学的! 
  我又声势浩大地开始了寻找小王八的活动,谁知,天罗地网还没布好,我就看到了他。 
  烧着【2】 
  徐冉敲我门的时候我正在家睡大觉,昨晚和他们看世界杯弄得昏天黑地,回到家里已经凌晨5点了,迷迷蒙蒙地听到门铃声,抬头看看表才11点,气死我也。 
  谁呀!我边穿衣服边走到大门口。 
  我!外面传来徐冉的声音。 
  你也太早了吧你。我开了门,眼睛迷蒙地看着她。 
  送礼来了。她说。 
  什么大喜日子啊?咱们今天结婚啊?我嬉皮笑脸地说。 
  你别乱说啊,小心把人吓跑了。 
  什么啊?我揉揉眼睛。 
  出来吧。她冲着拐角处喊,那里慢慢闪出一个人,我惊了! 
  他背了一个旅行袋,抬眼看着我,我居然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傻啦?徐冉捅我。 
  我真的傻了,傻得体无完肤。再次见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居然这么震心。我盯着他说,你丫就知道跑! 
  他咧开嘴笑着学着我的语气说,你丫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冉笑说服了我。 
  原来徐冉去火车站送朋友,逮到了要离京的小王八。她居然第一句就说,你毁了我的婚姻就这么走啦?!徐冉这女的确实够绝的。 
  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饭,徐冉在席上说,许然我认你当弟弟行不行? 
  许然说真的啊? 
  你不乐意啊? 
  乐意,我乐意。 
  我不同意!我叫!妈的她当了许然的姐,不就是我姐了么。 
  关你什么事儿?俩人居然异口同声。 
  许然你认她当妹,要不侄女儿也行。 
  还是徐冉聪明,瞅着我乐,许然还傻吧啦唧地问,为什么不能认姐啊?你管得着吗。 
  他这姐最终是认了,我弄一窝脖儿,这没法解释啊。他姐当天就情儿着送了他一套价值不扉的衣服,小子穿上人摸狗样儿的。他也给她回了礼,买了一套红珊瑚的耳环项链。 
  我冷眼旁观,把我当死人这分明。 
  晚上,徐冉终于离开了,我们终于有机会单独在一块儿,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凑过去紧紧挨着他坐下,他说,那么大地儿你离我这么近干吗? 
  晚上跟我睡一块儿更近。 
  他红着脸说,你不是有客房吗? 
  客房也行,客房也是双人床。 
  你怎么死皮赖脸的。 
  许然,我想死你了。我欺身过去,吻在他嘴上,身上已经热血沸腾。他说,这电影儿快结尾了,你让我看完。 
  这是盘,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我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我脱他的衣服,他挡我。 
  干吗?还不愿意和我做? 
  迟愿,牛仔裤,我还给程晖了。 
  我知道。 
  迟愿,我还不确认我对你是什么,我只是想看到你。 
  那就行了。我爱你,我就要你。 
  迟愿,我不会住在这儿的,我明天就搬出去,姐帮我找房子去了。 
  找房子?徐冉这个女的他妈的吃饱撑的!你也有毛病,住在我这儿你会死啊?还是怕我强奸你不成? 
  听到强奸两个字,他怔了一下。然后,他把他的上衣脱了,露出了结实纤瘦的小麦色的胸膛,然后他第一次把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我立刻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嘴,我没想到和一个男的的热吻居然持续了这么久,我差点喘不上气儿。我想,我彻底是个同性恋了。 
 
  我把那张报纸塞到我的包里,不知道许然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许然突然从厨房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你做咖喱鸡了对不? 
  谁呀? 
  他拿出一块黄不啦叽的东西,好像是鸡肉吧。我不是收拾干净了么。 
  菜呢?他问。 
  糊了。 
  糊了我也吃。 
  你没吃过东西啊。 
  没吃过!他猛地冲过来,一下把我扑倒在沙发上。我说你送羊入虎口啊……。 
  那是我一次在许然那儿睡,他歪在一边睡得很香,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的侧脸,越发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再醒来,他已经不见了,上班去了。 
  饭桌上有他留下的早餐,煎饼和豆浆,还有一张条:估计你醒了煎饼也凉了不好吃了,所以我多吃了半个。 
  我才发现,煎饼是半拉。 
  中午他送PIZZA到我公司,我让大伙分了。他凑过来说,你天天吃PIZZA不烦啊?你每天这么浪费钱,心不慌啊? 
  我乐意。 
  哼!少爷脾性! 
  那怎么了。 
  没怎么。你可要记得积谷防饥啊。再说,你要真的哪天破产了,怎么活? 
  怎么活?那么活呗。顶多不开车,不下馆子……我学着他的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我问他,你那个程晖要是破产了,他会怎么样? 
  他肯定受不了。 
  为什么? 
  他那个人好强,不会让自己掉下去的。 
  要是掉下去了呢。 
  别!千万别!他要没办法,可能会想不开! 
  要是真的呢? 
  真的?他犹豫着看了我一眼,还是犹豫。 
  我打个比方,你怎么想你说。 
  真的的话……。你会帮他吗? 
  我帮他,我为什么帮他?他自作自受。我帮他干吗。气死我了,小王八这话。 
  许然看着我不善的眼神,突然说,你别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我没好气的说。 
  你会不会帮程晖哥? 
  不会! 
  是朋友的话你也会帮吧?何况你们还…… 
  他自作自受。我气儿还是不打一处来。 
  这么说,是真的了? 
  妈的小王八给我下套儿。 
  真的。我承认。 
  小王八脸儿白了,站起来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说,你怎么还要去找他?!你帮得了他吗? 
  他楞了一下,忽然说,对,迟愿,你能帮他,你帮他好吗? 
  回去上班去?!我吼道。 
  他盯了我一阵,开了门跑了。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愤懑,悲愤,气儿,不爽,总之,这辈子我要是命短,肯定跟小王八有关。 
  我跑到PIZZA店理,看见他,心里踏实了一下。他在那儿忙忙叨叨的。 
  我给程晖打了一个电话,还好,他的电话还用着。听到我的声音,他第一次那么阴冷。 
  他说,有事儿么? 
  我说,有。 
  他出来了,我跟他说,程晖,这次,我试着帮你。 
  他一脸惊喜。迟愿,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 
  你错了。我只不过因为你是许然的哥。 
  他喃喃道,因为许然? 
  对,他让我帮你。我一百个不乐意,我也帮。 
  你干吗对他这么好? 
  这跟你无关。你不是也有好处?你也该感激他一下,如果你以前从来没有感激过他的话。 
  程晖沉默着。然后问,迟愿,你真的没有对我有过一点感情? 
  我不说话。 
  他隔了好久说,我欠的金额不少,恐怕需要你用财产抵押。 
  我冷笑说,没问题。 
  我没有去找小王八,我觉得有股气憋着。他很晚居然来敲了我的门,他站在门口说,谢谢你。我想他大概和程晖联系过了。 
  我彭地把门关上了!把他关在了门外。 
  烧着【4】 
  许然拍着门,不停地拍,我不想给他开,他说帮帮他的时候,与嫉妒比起来,我更多的是失望,我不嫉妒程晖,如果他值得爱。许然这个小王八蛋始终不知好歹! 
  迟愿,开门那。他叫。 
  我吼到,回你家去,你那程晖哥的事儿我不是答应解决了么? 
  迟愿,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回家去! 
  我今天去找程晖哥了…… 
 
  我他妈的知道你去了,别给我说了!我走进屋里,不想听他说话。 
  他好像在外面没走,我一直没有给他开门,与上次在青岛比起来,我这次有点绝望,虽然他在我身边,虽然他说想看到我,可是,一提到程晖,他还是敏感得像只兔子!我他妈的又不是没人要,情儿成这样,还为了个男的,我对得起我爹娘吗! 
  再度走出屋子,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在猫眼儿那儿看了看,也没有他的影子。 
  我扭头回屋睡觉去了,根本睡不着。我打电话给我一个律师朋友,聊了半宿。 
  然后我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中午了,饿了。打开门,没人了。脚上踢了一个东西,翻了,是豆浆,还有我爱吃的烧饼夹肉。 
  我将他们踢在一边,然后又拿了起来,好在烧饼没被泡,在一个塑料袋里包着,我打开吃了起来。刚要把他攒起来,看到里面有张湿哒哒的纸,可是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被豆浆泡荫了。我仔细辨认了半天,一个字儿没看出来。 
  奇怪,程晖一直没打电话来。 
  我约了律师哥们儿吃饭,他叫张五同。张五同说,哥们儿,你说那事儿,悬! 
  我知道悬。你有没有折让他把那点儿花花肠子倒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花花肠子? 
  哼!我又冷笑。换你欠了钱,你是直接跟我借钱呢还是让我押房子? 
  他笑。 
  我也笑。不过笑得有点苦。 
  程晖想把我也玩儿进去,可见丫也是个记仇的主儿。我不想当面揭穿他,我费劲心思,只是想让小王八认清他的真面目。我恨铁不成钢! 
  我两天没订pizza,两天没有见到小王八。他居然再也不来了。 
  徐冉倒是出现,说闷了,我说喝酒去。她问,我弟呢? 
  我说你那弟弟又替他的旧情人儿担心呢。 
  徐冉说你怎么一副吃了干醋的嘴脸? 
  我说,徐冉,对他,我有点失望。你说,一个人,怎么上心对方都念着别人,窝心不窝心?烦不烦? 
  她说,不烦。 
  你不烦我烦。 
  烦了就离开他!她断然说。我打了个楞儿。她接着说,离不开的,就认了吧。跟我一样。 
  我不认! 
  不认更好,收服他,算你有本事。 
  我倒要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又订了PIZZA,他送来的时候,瞅着我。 
  我真的有点烦你了,许然。 
  他把PIZZA放在那儿说,谢谢,85元。 
  我给了他一张100,他给了我15,要走。 
  慢着!我揪住他。你还给我耍脾气?凭什么啊? 
  我没耍脾气! 
  你这叫没耍啊!大尾巴狼似的! 
  我在门口坐了一夜,你都不给我开门,还说我是大尾巴狼啊? 
  你坐一夜?我明明在猫眼儿看了啊。 
  猫眼儿,还狗眼儿呢!你开门看了吗?他气势汹汹。 
  坐一夜了不起啊!我也不服软儿。 
  我瞪着他,他盯着我,俩人对峙着,像两头随时准备战斗的狮子。 
  他突然一下抱住我,我想你了迟愿! 
  我吓了一跳,可上来一股暖流。 
  你别怪我!我一时心急,替程晖哥担心,我知道你听了肯定特别难受!我没想到你会去找程晖!我没想到你答应他抵押房子!我什么也没想到!我昨天去找程晖哥,是跟他说,要他从头开始,他有的是能耐,他能东山再起,我都可以挺过来,他更可以。 
  你真这么说得?! 
  我不是在纸条儿上给你写了么? 
  什么纸条? 
  跟豆浆一块儿放你门口儿了。 
  他妈的被泡了。 
  怎么泡的? 
  豆浆被我踢翻了。 
  我给你买豆浆,你就踢翻了啊? 
  烧饼我吃了啊。 
  哼! 
  慢着,你刚才第一句说什么来着? 
  说我坐了一夜。 
  不是这句,你抱着我时说的那句。 
  没说啊。 
  再说一次给我听听,谁想我了?谁啊? 
  有人想你?我看不能。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和欣慰么?感觉劳苦大众到了解放区了!我要沧海一声笑了。 
  事后,我还是教育了他一番,我说,程晖破了产不会死,而且他那样的绝对有翻身的机会。关键是,他不是剩油的灯,他要把我拖下水,他是报复。 
  许然听着,说,程晖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都说是以前,他后来的种种,你也看到了。 
  他真的摔不得,他要强,每年考试,得了第二都自己罚自己。他要当第一,而且不能失去的第一。可是,他以前考试从来不作弊,现在,他喜欢作弊了…… 
  小王八其实心里很明白,即使他视感情为一切,他其实也明白很多事??
 
  对!我跟你一块儿吆喝。 
  我们没吆喝,跟庆贺节日似的在一个小馆子里要了一箱啤酒,全给干了。最后,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回了谁的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在床上做了爱,我把他爱了个通透。然后我就不记得什么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小王八的声音。翻一个身,床上果然没人,原来这是我家。 
  我走出去,居然看到小王八跪在地上,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我的妈呀! 
  许然只穿了一条内裤,他双手拉着我妈的胳膊,他不住地说,阿姨你别走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迟愿的! 
  我妈骂他不要脸。我第一次听她骂人。 
  小王八说,阿姨,我只是喜欢他,哪里不要脸了? 
  我妈厌恶地瞅了他一眼,回头看到了我。我还没穿裤子,赶快蹿回去,把睡裤穿上了,又蹿出去对着老太太,你怎么来了?干吗来了? 
  你真是畜生啊!老太太骂我也不想想,我是畜生她哪里逃得了干系。 
  对,对,我是畜生。我嬉皮笑脸。 
  我妈大概急了,一下甩开许然,走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打得还真狠,他妈的真疼,眼前都看见金星儿了。 
  然后她就破门而出,我立刻追了出去,我说妈,你别生气,你儿子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喜欢了个人儿,是个男的而已。 
  我妈哭了,边走边哭。 
  我有点慌,我说过我最怕老人哭。我说,妈,您哭什么呀,有什么呀? 
  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往这儿搁。我猫了腰,把肩膀放在她老人家面前。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你!老太太大概真的又惊又怒又难受。 
  我说,妈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不过您别跟我爸说,我怕他气背过去。 
  你知道啊,这可怎么办啊?你都干了什么呀?妈拿拳头打我。我觉得我心里也挺难受,堵得慌。为自然法则,这自然界干吗非得分出公母哪! 
  我说您可千万别说啊。 
  我开车把妈送回了家,吃了饭,和老头和颜悦色地聊了天儿。确认老太太心情平复,才起身回巢。她追出来说,本来给你送点儿你爱吃的饺子,谁知遇到这么个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我看着她说,妈,我真的挺喜欢他。 
  我妈长叹了口气,刹那间就憔悴了。 
  我说,妈,您就由了我吧。别跟我爸说。 
  唉…… 
  我急速回了家,小王八居然还坐在沙发上,行头和早上一点没变,听到我回来的声音,他抬头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上读出什么。 
  干吗哪?裤子也不穿?这一天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倔强地抬着眼睛说,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烧着【7】 
  我把妈送来的饺子煮给他吃了,他说我好久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真好吃。 
  我说,我妈包饺子是一绝。 
  他笑着说,她肯定不想给我吃。 
  胡说。 
  他吃了好多,蘸着醋。 
  我说,许然,我不会离开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 
  对。 
  迟愿。这话我以前听过。程晖哥说过。可是,后来他跟我说,也许我命不好,也许我没有到他家来,他家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今天,我其实很害怕,我第一次见到阿姨,我追出来的时候,心里很怕,怕得要命。我总以为,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今天,我知道,不是两个人。也许是好多人的事。迟愿,在一起,真的那么难吗? 
  他再次提到了程晖,拿我跟他做类比,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和他不一样,他还不知道吗! 
  不难!你坚持,我坚持。就一点也不难!我说。 
  我会坚持! 
  我也会! 
  迟愿。我也许,爱上你了。 
  这就对了!我笑。 
  对什么对啊,你一点惊喜也没有? 
  惊什么喜?这是我应得的!我心里窃笑。 
  如今我应得的许然归了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老娘老爹的事儿,我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谁不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可事事都如了你的愿,你他妈的就是皇上了。其实,这辈子,我能和许然相遇和互相喜欢上对方,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对不?人他妈的创造一个奇迹也该知足了!个硬的东西少不了,人一辈子总有些东西要不顾的。我放弃了做个孝顺儿子,也许我从来就没孝顺过,坚持着和许然的感情。 
 
  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 
  噢,我替人代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 
  我早答应人家了。 
  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 
  唔。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 
  她嘴厉害吧? 
  呵。他满脸泡沫。 
  你给句话!哼啊哈的。 
  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 
  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 
  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 
  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 
  不好吗? 
  好。 
  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 
  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8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 
  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 
  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 
  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 
  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 
  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缝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 
  “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刹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 
  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 
  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 
  “小然,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我记得那次我也是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你送东西来给我吃,你还记得我爱喝羊骨头汤。” 
  “可惜没有阿姨做的好,这是在馆子里买的。有时间的时候,我自己煮给你。” 
  虽然热血冲上头顶,可我浑身却是冰冷,我的手已经冲着门推过去,这时传来程晖的一句话, 
  “小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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