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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寂寞]纯阳之战 BY 皇明月[第1页]

作者:貔貅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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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有名的老文啦~
好长啊……
忘忧谷链接:
上:
http://bbs17.xilu.com/cgi-bin/bbs/view?forum=13178&message=212
下:
http://bbs17.xilu.com/cgi-bin/bbs/view?forum=13178&message=214
 
苏楠倒也没勉强我。他只是说真的很喜欢我,我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还做朋友。可苏楠提了个条件,他想亲我一下。我想让他亲一下也不会少什么,完了他还是我的朋友,就答应了。当时我真是孤单怕了。那天家里就我和苏楠。他是专门来陪我过生日的。 
本来这件事我处理的很圆满。偏偏我哥和晓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在房里一点不知道。就在苏楠亲我的那一霎那,我哥像个杀手冲进来了。一身的杀气把屋里的唯美画面扯的支离破碎。 
我被我哥推倒一边,他血红的眼珠子里只有苏楠。我哥真的很凶,苏楠比他高半个头,他冲上去照打不误。苏楠也没还手,大概觉得理亏吧,找了个机会赶紧跑了。 
打跑了苏楠我哥转过来收拾我了。他愤怒的把苏楠送我的音乐盒扔出窗外。我记得当时他说:"想要礼物我给你!这种人的东西你也要!"然后他把刚在外面收到一大袋礼物扔到我身上,眼神相当蔑视。我心里特别委屈,我哥把我当什么人了。以前我只觉得我哥没把我当弟弟看,这会是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我把那袋礼物砸在我哥身上就从家里跑了。 
我很无聊的在街上转。眼泪一直在流,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街上的人都看我很奇怪。我本来想去找苏楠的。可一想刚才他都不敢为自己辩解。没做错什么他都跑的跟孙子似的,太窝囊。我去找他他也不一定会接纳我。天已经黑了,当时是冬天,我跑出来又没穿外衣,真是身心皆冷。 
后来我跑到晓韩家楼下的花台里缩着。我冷的蜷成一团,当时就想冻死在哪儿。让我哥后悔一辈子。我也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反正把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压迫全一肩抗了。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饥寒交迫,什么叫做路有冻死骨。我隐约都看见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的奶奶了。奶奶慈祥的拉着我的手,把我一拽,我就腾空了。我迷迷糊糊想奶奶怎么长的像晓韩啊? 
我醒过来时躺在晓韩的床上。晓韩和他姥姥都在我身边坐着。晓韩说他和我哥在街上找我找到凌晨两点过。实在没辙了,他才和我哥分头回家。没想到在他家楼下的花台找到我了。那天幸好我爸出差了,不知道。不然我和我哥日子都会不好过。 
自从被抓了现行,很长时间我哥对我周围的人都疑神疑鬼的。把对我的独裁统治升级为铁血政策就是那时开始的。但他对晓韩是绝对信任。他坚信晓韩是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 
话说回来晓韩对我还真好。那件事过了没几天,晓韩送了我一个形状酷似苏楠送的那个音乐盒。我问他是不是想替我哥赔我。他说不是,早买好了生日那天没来得及送。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会和苏楠卖同样的礼物。晓韩一直认为音乐盒是女孩儿的玩意儿。可能他真的以为我和苏楠有什么吧。 
事后总结起来我的损失还真惨重。本来想用一个吻换一个朋友。谁知陪了本儿吆喝也没赚着。不但失去了宝贵的初吻,还夺得了我哥蔑视,在晓韩心里也留下不良印象。我的声誉毁于一旦,即使我以前从没有过。 
从那以后,我一看《卖火柴的小女孩》就哭。不过她在雪地里还有火柴,我快冻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她还是比我幸福的。作文课还写了一篇读后感题目叫做《论家庭暴力导致失学少女冻死街头--读〈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有感》。老师给我的批语是"意义深刻感情真挚崔人泪下,望再接再厉。又:把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赶出家门的是狠毒的继母,不是哥哥。望今后阅读童话名著稍加细心。"老师一定不知道这篇童话就是安徒生的童年自传。我是知道的。 
已经凌晨了,我还睡不着。怎么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呢?是不是白天那个什么什么翔闹的。但愿是我神经过敏。我来这儿是树立形象重振雄风的。不能再犯错了。 
纯阳之战(3) 
后来寝室又来了两个。一个叫刘辉,一个叫李炯。都长的膀大腰圆的,往一块儿一站,就像年画里的两个门神。 
随着一屋子人的日久生情,彼此生活习性的逐渐了解。我们七个组成了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家庭成员包括一个老公两个老婆一个小叔三个儿子。 
 
第二天围绕我的早餐大战就打开了。我才发现我昨晚的坦白是多么愚蠢。老公为惩罚我当了一天的叛徒不给我早饭吃。眼睁睁的看着其余六口有吃有笑,我急的干瞪眼。课堂上爱丽给我的小包子也被老大抢去了。他一边吃还一边说:"老公让我监视你。" 
我再次成了断肠人。第二堂快上课二妈提着个塑料袋跑进教室。二妈坐我前面。上课的时候他回手递过来个肉锅魁,小声说:"快咬!"我趁老师不注意低头咬了一口,真香。为了防止老大来抢,二妈就帮我拿着。他的手都举酸了也没抱怨。我和二妈的深厚友谊就这么建立起来。二妈对我比对家里人都好。主动接管我的一切生活琐事,任劳任怨。我也没想为什么,就简单认为投缘。 
周四晚饭后罗承翔又来找我。他拉我到街上转转。一路上他都拉着我的手。虽说校园里也有男生拉着手走路的,可我觉得不合适。毕竟苏楠给过我一个教训。可我又不知该怎么拒绝他。我要是不和他拉手吧,他会不会认为我对他有什么想法。别的男生拉着手都没人说什么。我这么大惊小怪的不是让他看出我心怀鬼胎。但万一他对我有点什么想法呢,这样让他拉着手不是便宜他了。一路上我的内心激烈争斗着,最终我也没把手从他手里拿开。 
"周末去爬山吧。我们班好几个人都去呢。" 
罗承翔的眼睛长的细长细长的,随时都在笑的样子。 
"这周吗?" 
"对,你有事?" 
"周末我想回家。开学一个多月了,我还没回去过呢。" 
我说的是实话。一个月没回家,我哥终于忍不住了,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主要目的是想听听我的新学期思想汇报。他认为虽然我进了纪律部队,但弟弟就是弟弟,一刻不能离开哥哥的英明指导,否则就会拆错桥,走错路。我本来想的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难得自由了干吗回去找罪受。我哥又用晓韩来诱惑我,我就屈服了。和我哥比起来,我还是比较想念晓韩的。 
"那就算了,下次吧。"罗承翔笑笑。 
走到校门口我看见董勤。刚才他和罗承翔一块儿来的。我和罗承翔出去时还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他还在。为什么他不很我们一块儿去散步,偏要站这儿等。 
董勤和我打招呼,我也点点头。 
"去你寝室坐吧。"罗承翔说。 
"算了吧,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睡。"我这么说是怕董勤又站门口等。每次罗承翔来我的寝室他都不上来,老和今天一样独个儿守着大门。什么时候罗承翔走他才走。不知是罗承翔让他这样还是他想这样。反正他俩的关系很奇怪。 
周六一大早我和心肝儿,老大一块儿回成都。刚出校门就听后面有人叫我。我回头看见罗承翔背了个包跑过来,董勤又在后面跟着。 
"等等我!"罗承翔几大步跑过来说。 
"你不是爬山吗?"我问。 
"他们又说不去了。反正我也没事,干脆和你一块儿走。" 
"你什么时候变成都人了?" 
"我一个叔叔在那儿。我去他那儿玩儿一天。" 
罗承翔总是有理由的,我们五个就上了路。在车上罗承翔一直和心肝儿老大吹牛,董勤和我没怎么说话。中午到了成都,罗承翔要送我回家。他太热情了,我只好让他送到我家院门口。他坚持看我上了楼才和董勤离开。我松了口气,刚才还怕他要上家坐坐呢。罗承翔真是属牛皮糖的,粘上就甩不掉。 
纯阳之战(5) 
进了家门晓韩和我哥都在,我爸不在,应酬去了。屋里还多了个女孩儿。晓韩小声告诉我那是我哥的女朋友。我哥动作还真快,刚上大学就抱得佳人归了。 
女孩儿叫佐伊。是我哥学校的学姐,一个有着高度智慧的法律系才女,传闻她将是中国法律界未来的一颗明星。但才女这种生物的公式中IQ与BEAUTY值是成反比的,因此人们不必对这种生物的外貌寄予太大希望。佐伊是才女,因此她很丑。起码在我最初的认识里是这样的。因为现在是战争期间,我唯一的任务就是鄙视一切和我哥有着良好关系的事物。 
该吃午饭了,晓韩说我难得回家一趟,干脆出去吃。我哥不干,非要在家吃。他看着佐伊,意思是这里就你一个女孩儿,你不入厨房谁入厨房。其实我哥会做饭,就是想臭摆架子。 
 
佐伊就女性该不该进厨房和我哥展开了数十分钟的唇枪舌战。才女的口才自然一级棒。自感理屈词穷的我哥很果断的在佐伊脸上拍了一巴掌,维护自己男子汉的面子。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行就动手。佐伊刹时住了口,愣愣地看着我哥。 
我站在一旁看的满心欢喜。很希望他俩打起来,这才不浪费我回成都的车票钱。 
才女果然是高智商的生物,她不会象一般女孩儿那样哭哭啼啼。才女采取了很果断的方法,反手就想煽我哥一个嘴巴。但不幸被晓韩制止了。佐伊双手被晓韩反夹着动弹不得,象任何一个被当众羞辱的女孩一样涨红着脸,眼睛湿湿的恨着我哥。 
"别打架,有话好说。"晓韩总不失时机的做着老好人。 
"放开,我不打了!"佐伊压住怒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不服气。 
晓韩犹豫的放开手。这一放手真失策。佐伊抄起挂在墙上的锅铲毫不犹豫地铲向我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明显是人被气到极点做出的丧失理智行为。我哥没防备慌忙向后躲,同时用手臂向前抵挡。屋里很静,只听见我哥杀猪般的惨叫。 
佐伊把血淋淋的锅铲儿一扔,气宇轩昂的走了。 
我和晓韩把我哥送到医院。护士缝针的时候,我哥疼的龇牙咧嘴的。我看着就高兴。以为都象我软柿子好捏呀?这回捏着带刺儿的了吧。我在心里尽情奚落着我哥。仔细参观了我哥手臂上被迫缝的十四针后,我胸中燃起一堆圣火。佐伊挥着锅铲儿的英姿在我心中久久不散。那时侯,我分明看见佐伊头上顶着圣环,身上圣洁的白袍在风中伸展延长,裹住了我的身躯。 
佐伊真是好女孩儿,就是残暴了点儿。不过想想霸王龙,佐伊还是很温柔了。对,找老婆就要找这样的,保证在外不受欺。 
晚上我爸回来看见我哥手上的伤问怎么了。我哥只说摔着了,那种哑巴吃黄莲的表情真好看。 
由于心情不好我哥早早回屋歇着了。晓韩说他晚上想住这儿,好久没见我了要和我说话。 
躺在床上我问晓韩:"我走那天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来送我?" 
"头天晚上我姥爷病了。我一直在医院守着他。我想着你说周末就回来,就没到车站送你。谁知道你一个月了才回来。" 
"刚开学,忙嘛。"我撒了慌,连忙岔开话说:"你们那儿好玩儿吗?" 
"好玩儿。现在上色彩呢。对了,下周过了我们去写生。听说去黄龙。" 
"黄龙?"我好羡慕,可惜去不了。"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谁让你考什么警校的?我们一块儿念美院多好。现在天各一方,妻离子散。" 
"怎么说的跟牛郎织女似的。" 
晓韩说的妻离子散应该是指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吧。我妈一个人在广州干事业,我又去了泸州。我爸不是妻离子散是什么。不过这话他说好像不太合适。好像他是我爸,或者我是我妈。反正都不合适。 
"不如你跟学校请假吧。咱俩一块儿去。" 
"你们班写生我怎么好去。" 
"有什么不好的?班上好几个同学都说带家属,我们老师还带他女儿去呢。说是写生,其实就是秋游。找个借口出去玩儿呗。" 
我有点心动了,但很快又死心了。请假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假条找谁写?理由是什么?谁替我出面请假?找我爸?我哥?还是我自己?根本就是mission 
impassable。这种让我心里长草的事还是少说为妙。我换了话题,和晓韩说我这个月是怎么过的。我说新生舞会,早餐大战还有我们那一大家子。还没说完,晓韩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还没说完呢。"我擢擢晓韩的背。 
"困了。"晓韩声音很硬。"我说不回来了呢......" 
晓韩是怎么了?从高考完了就这样。他也学会给我脸色看了。都是我哥教的!我也翻了个身,和晓韩背靠背不说话了。 
第二天中午,在饭桌上我爸问我学校的事。我刚说挺好,我爸就不问了。然后他就问我哥学校的事。一件件一状状问的真详细。我哥天天都在他身边,他都有这么多要问的,我走了一个月了我爸反倒没话说。要不是我和我哥长的一样,我真怀疑我是拣来养的。 
 
下午我要回学校了,晓韩送我上车站。他说上次没送这次补上。 
一出院大门居然看见罗承翔和董勤。 
"你们怎么在这儿?"我问。 
"一块儿回学校路上热闹吗。昨天忘了问你什么时候走,也没你家电话。我就早来了。刚才我俩在对面冷饮店坐着呢。就怕和你错过了。" 
我肯定罗承翔对我是有点什么想法了。罗承翔说话也太直了,你自己想等就等,还说出来。故意要让我心里过不去。不好意思的是让晓韩看见了。晓韩会不会也有点什么想法?幸好不是我哥送我,不然肯定天地大冲撞。 
晓韩见我有同学一起走就说不送了。他也赶着回学校。我就和罗承翔董勤走了。 
坐在车上,我盘算着得找机会和罗承翔说说清楚,不能老让他这么缠着我。可他又没说什么肉麻的话。我这么直冲冲的跟他说:"喂!你不许喜欢我!我不会对你有感觉的!你死心吧!"那我不成了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当孔雀是悲哀的,万一他对我确实是同学情谊,只是真挚的稍微过了点儿头,我的脸就丢大了。还是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纯阳之战(6) 
回了学校,到宿舍楼下碰到田芳。她说爱丽找我,让我到教室去。我进了教室,见只有爱丽一个人,她正看书。 
"田芳说你找我?" 
"啊?"爱丽有点意外,迟疑一下又说:"我、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爱丽从课桌里拿出个很漂亮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说:"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还给许可?" 
我拿过来一看是个很漂亮的胸针。看不出二妈手脚挺快,跟我哥有一拚。 
"你怎么不自己还他?" 
"我还过一次了,他非要给我。还是你帮我还吧,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敢要。"爱丽说话脸都红了。 
突然教室门开了,二妈和老大进来了。爱丽看了我一眼飞快的收拾好课本出去了。 
"有阴谋。"老大拍着我的肩一脸很有含义的微笑。 
二妈看我和爱丽单独待在教室里有点儿不高兴。我想当着老大把东西拿给二妈太扫他面子,就没说话。晚饭后我把二妈叫到天台上把东西拿给他,又把爱丽的话转述了一遍。二妈接过胸针很失望。我让二妈别太难过,劝他上吊也要多找几棵树,一棵树上吊死太不值。 
二妈想了想还是不死心,说:"你再帮我说说。班上这么多男生她就和你说话,有吃的也分给你。你帮我说她肯定听。" 
我真不好说二妈是IQ不够高还是对人的性别识别有障碍。他也知道班上这么多男生里爱丽只对我特别,就没想过爱丽喜欢我?我也是堂堂热血男儿看见漂亮女孩儿就能没什么想法?我自认长的是不太阳刚,但性别特征还是很明显的。是二妈没注意我的性别,还是他以为爱丽当我是好姐妹?要不就是二妈过低估计了我对他的威胁。 
"这些事,我插手不太好吧?"我回绝了二妈。 
"不是吧?前些日子我对你那么好,现在兄弟要你帮忙了你就撂挑子?" 
我就说吗,无缘无故对我好肯定有阴谋。二妈很懂曲线救国的道理。给我买饭洗衣服为的都是收买人心,妄图把我当跳板。这和阿美利加借朝鲜战争为幌子进攻我亲爱的祖国大陆的狼子野心有何区别?我还以为找到友情了呢,原来又被利用了。 
"有机会再说吧。"我随便支应了两声。二妈顿时高兴起来,亲热的拉着我下楼还问我明早想吃什么。我心想还是饿着的好,得胃病也比噎死强。 
从礼拜一开始我过了进校以来最心烦的一周。每天一回寝室二妈就问我跟爱丽说了没有,一出门就碰到罗承翔拉我出去玩。他们俩就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嗡嗡。(似乎把他们比作蜜蜂要好一些。他们要是苍蝇,我成什么了?对,还是蜜蜂好!)每天除了睡觉我基本不在寝室待着,也不敢出去乱晃。内有二妈搞破坏,外有罗承翔捣乱,兵临城下内忧外患。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周末赶快回家躲清静。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回家我采取速攻。周五下午我背着行李去上课,下了课马不停蹄往车站跑。老大跟着我一块儿。他觉得上次回家时间太短,没待好。这次就提前走,能多玩一天。结果我们俩晚了没赶上回成都的车。老大说要不明天走吧,我说不行,就是用走的也要今晚回成都。老大无比敬仰的看着我,被我的坚定毅力感动了,决定和我共进退。 
 
三十儿晚上,就我和我爸、我哥三个人。虽然无聊,但也习惯了。十二点晓韩打电话拜年。我哥接的电话,向我和我爸转达晓韩的问候。电话刚挂,铃声又响了。一定是给我爸拜年的,要不就是我哥。反正不会找我。我爸接了电话,然后递给我。奇怪,竟有人找我。 
接过电话我问:"谁啊?" 
"我,晓韩。" 
"有什么事刚才不一块儿说?" 
"给你拜年!" 
"刚才不是拜过了吗?" 
"没亲自问候你,感觉不亲切嘛!" 
"毛病!" 
晓韩在电话那端笑了几声,挂了电话。 
睡觉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推开房门的一霎,我看见董勤坐我床上。定神后,才看清是我的制服,堆在床上没有叠。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在客厅里多蹭会儿,但我哥和我爸很快各自回屋了。剩我一个人坐在亮堂堂的厅里,怪异的感觉徒然而生。越是灯亮着,黑的地方就更让我毛骨悚然。窗帘没有拉上,我又被自己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吓了一跳。我灯都没敢关,两步窜回自己房里,缩在被子里不动弹了。真怀念小的时候,怕黑还可以上我爸被窝里挤挤,今天只能自己扛着了。 
可我睡不着,觉得老有东西在屋里晃。我一害怕,就给晓韩打了电话。晓韩都睡的迷迷糊糊了,听我说睡不着,就强打精神和我聊天。我在电话里把董勤和罗承翔的事都说了。我说懂勤缠着我,我老看见他的影子。晓韩就给我宽心,岔开话题,大肆批判今年的春节晚会,我附和着他说。不一会儿,我忘了害怕,人也困了,抱着电话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我家电话一直占线,我哥上各屋查原因。看我抱着电话睡的正香,一把把我拽起来,同时质问我为什么昨晚睡觉不关客厅的灯。我哥说浪费的电费从我的压岁钱里扣。他想扣就扣吧,反正自打上了高中我的压岁钱就一直贬值。去年已经不能和卢布等值兑换,今年可能要从我的币种里淘汰了。 
吃了饭我上晓韩家。晓韩家里一堆人,都是他姥爷的老同事。一群退休老干部借着拜年走动走动。 
晓韩说他刚买了张CD。我拿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Innocent 
voice》。又是晓韩姥爷称之为迷幻音乐的那类。晓韩每次听这些音乐,他姥爷就闲烦,说里面的人哼哼叽叽不知所云。特别是那张《deep 
forest》,他姥爷尤为反感。说感觉就像蹲在非洲雨林的原始草窝棚里,过着三年自然灾害生活,深刻体会到我国在动物保护方面为世界做出的杰出贡献,连家里都有野兽出没。 
我玩儿着那张CD封套和晓韩闲聊,说:"昨晚你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后来我睡着了,不知道。" 
晓韩笑了,说:"今天早上,我姥爷上我屋挂的。他说要把家里电话改成投币的,仿效日本公司开源节流。" 
"和我哥一样。他把我的压岁钱全搜走了。"我也笑了。 
晓韩给我放CD听。歌声十分缥缈,不知怎的我又想起董勤幽怨的眼神,背上浮过一层寒气。 
"晓韩,你说董勤是不是恨我?" 
"瞎说什么呢?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但他来找我总有原因吧。" 
"是你心里作用,不想他就不来了。从小到大,你身边没有人过世。头一次遇到总是要害怕的。" 
晓韩的话很有说服力。我想这世上也不会有鬼怪一说。但晚上我还是在晓韩家强行借宿。不相信鬼怪是一回事,不害怕是另外一回事。在我的胆子对这件事有免疫力之前,还是找像晓韩这种体格的安全港避避风头。晚上我让晓韩睡外边,我躲在里面。就算董勤找来了,也有晓韩先顶着。 
这个寒假和以前一样,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晓韩、我哥一块儿。每天到街上玩玩儿,一高兴就不胡思乱想了,也差不多把董勤忘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开学了。和家人分开一个多月,此次重逢十分激动。收拾寝室时,心肝儿说跟家里人上哈尔滨看了冰灯。六叔一个加拿大的姑姑回来了,在他家热闹了几天。老大把他新穿的耳洞给我们逐一展示。 
老公撇了一眼说:"大小伙子整女孩儿家的玩意儿,没出息。" 
心肝儿和老婆都说好看,六叔保持中立,二妈支持老公,觉得老大装扮欠妥。家里人一票弃权,二比二平,老大来争取我这关键一票。老大特地揪着耳朵让我仔细鉴赏,就快把他的耳垂贴在我眼睛上了。 
那个耳钉很小,在光线下亮晶晶的。我觉得挺适合男孩子戴,就点了头。老大神气活现的说:"怎么样,三哥说好看。懂艺术的就是和某些211不一样。"老大又借着夸奖我来抬高他自己。 
不过欣赏归欣赏,我还是劝老大小心点儿,毕竟这里不比别的学校,个性的东西少要些比较安全。 
从家里走的那天我有点感冒,到了学校严重起来,头天上课我就发烧了。我烧得很厉害,在寝室躺了三天,一觉睡到礼拜四。下午我觉得好些了。吃饭的时候,二妈、老大本来要帮我把饭买到寝室里,我说想活动活动,就一起去了。 
老大帮我买了份炒凉粉,我们三个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吃。刚吃了两口,我看见罗承翔拿着饭盒进来了。 
"你们警大不开伙啦,又上我们这儿抢饭?"老大冲着罗承翔打趣说。 
罗承翔也没搭讪,径直到窗口买了饭菜,坐到靠角落的位置吃饭。 
"酷啊!也不知装的'内裤'还是'外裤'?"老大转过身吃自己的饭。 
"怎么了?"我问。 
"开学这两天,他老一个人上我们这边吃饭。招呼他也不搭理,谁知道怎么了。"二妈说。 
罗承翔坐那儿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我又看见那团灰色了。以前觉得他人缘挺好,和谁都两句话就能熟的跟亲兄弟似的。原来热情开朗的人也有孤单的时候。 
"听说坠楼案最新版没有?"老大瞟了一眼罗承翔说。 
"前几版地球都被毁灭四次了,还有什么新的?拿死人开玩笑,真没同情心!"二妈没兴趣,只顾吃他的饭。 
"你知道什么!"老大抢白了二妈一句,又说:"这次是他们一区队的内线消息,说董勤跳楼全是为了罗承翔。他们两个是gay!"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刚夹的凉粉又掉回饭盒里。 
二妈瞪着老大说:"太过分了,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别人又没招你,干吗说的这么难听!" 
"骗你是猪!那天好几个人都看见罗承翔也在天台上。平时他们俩就挺近乎,招不少闲话了。都说罗承翔有新男朋友了,那天上天台和董勤说分手。董勤想不开就跳楼了。" 
"胡说八道!我才不信呢。是吧,老三!"二妈碰碰我。 
"就是,哪有那么多gay!"我附和着二妈说。其实我也很怀疑罗承翔和董勤的关系。如果老大说的是真的,那罗承翔的新男朋友是谁?想着刚入学时罗承翔对我的殷勤,我就心虚。幸好半个多学期罗承翔没来找我了,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纯阳之战(10) 
连着好几天在食堂看见罗承翔。老大说警大那边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太多了,他来躲清静。 
每天坐在食堂里吃饭,我不由自主的就往罗承翔那边看。有时候他不在,我也盯着平时他坐的位置发一会儿呆。说不清是为什么,我又开始注意他了。好像是这段时间在他身上找到某种我所熟悉的感觉,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周二下午下课后,班主任红又专组织委员开会。我们班主任年级不大,但说起话来像十年浩劫运动出来的老同志,因此我们全班一致通过他为"红又专"。开会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开学给委员们鼓鼓劲儿,望新学期更好的给班上开展工作。 
红又专不会体恤下属,开会没时没尚的。结束的时候很晚了,我早饿了。我想和老公一块去吃饭,结果老公和郑丽娜又被红又专单独留下谈话。我就一个人去了食堂。 
早过了晚饭高峰期了,食堂人很少,菜也不剩什么。我随便买了份菜,一转身,看见罗承翔也在。他还坐在那个很偏的位置吃饭。我捡了张空桌子坐下,眼睛又偷偷的往罗承翔那边溜。 
他目不斜视,很安静的吃饭。以前他话特别多,走哪儿都很热闹。现在他不说话的样子到很像董勤。他一个人坐着,在偏僻的角落里很不起眼,像被周围遗忘了。 
我看着罗承翔,视线模糊起来。角落里的身影越来越凄凉,越来越眼熟。那不就是我吗--大学以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我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孤独的滋味我尝过,那不好受。每天睁开眼感觉不到被人需要,就想着还不如不一觉睡过去永远不醒的好。幸好我还有晓韩帮我撑着,可罗承翔靠谁呢?血液一沸腾,头脑一发热,我也顾不上警大是否有罗承翔的谣言,不管开学时罗承翔是否对我有企图,我端着饭盒和罗承翔坐一条板凳上了。 
罗承翔没有太多的表示,只冷淡的看了我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饭。我也没说话,也低头吃饭。 
罗承翔看我不离开,说:"有那么多座儿,干吗非挤着?" 
我没说话,也没离开。罗承翔又说:"又找碴儿打架?上次我是让你,真打你不是我对手。" 
罗承翔还不知道我哥替我的事儿。我一边嚼饭一边说:"其实上次是误会。" 
我把我和我哥晓韩的照片从皮夹子里拿出来放在罗承翔面前。罗承翔看了照片,很迟疑的看着我。 
我收起照片,支吾了半天说:"我想我们还是朋友。"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罗承翔糊涂了。我也很糊涂。 
我又进一步说得更明白:"如果你找我玩儿,我会去的。" 
我不知道我拙嘴笨舌的是不是解释清楚了。罗承翔的反应一直很迟钝。 
一饭盒饭吃下肚,罗承翔的脑子似乎好用了。他说:"陪我散步吧。" 
我犹豫一下点了头。心想,我让他找我又没说这么快。他对我的解释全信,也不仔细推敲推敲。我要诚心和他做朋友,为什么半个学期不对我哥的事作解释?罗承翔太率直,脑子也不回几个弯儿。这让我有点良心不安,好像把他骗了。 
走在街上,罗承翔拉着我的手,他倒不觉得半个学期没和我来往感情会生疏。我想就算要牵手也等过段时间感情回升吧。但我没说,怕他难过。 
路上我们也没聊什么。本来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他不开口,我也就沉默。 
回来的时候,罗承翔突然在校门口漆黑的空地把我抱住了。我被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感到他的拥抱透着一股慎人的冰冷。我就没动,让他抱着。 
"你会和我在一起吧?"罗承翔满眼期盼的看着我,眼神哀怜的让我不忍心伤害。 
"嗯,是吧。"我的嗓子哽了一下,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看罗承翔的表情似乎是我答应了。 
"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罗承翔欣喜的再次确认。 
"不、离、开。" 
我回答的声音很机械,全身僵硬手脚冰凉。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应该是在做好事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悲伤的人孤单着。既然是做好事那就是正确的。 
罗承翔听到我说的突然笑了。他紧抱着我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我也没躲过,就让他亲了。罗承翔一下充满生气了。他好像又没有看上去那么悲伤。我有点后悔同情他了。 
 
周五收到晓韩的信。信上说让我这周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而且一定要礼拜五晚上到。信的末尾还加了条小字:又,附三根鸡毛,十万火急,切记切记!又是鸡毛信这招。晓韩从小就喜欢给我写鸡毛信,越是着急的事,他越要采取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告诉我,回回都马后炮。当面说有什么不好的,前天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说。晓韩这身臭毛病! 
我知道晓韩是让我回去给他过生日。不过现在已经下午了,收拾东西来不及了。反正晓韩生日是明天。明天上午走,下午也能赶上给老寿星祝寿。 
晚上罗承翔来找我,听我说明天要回家,就说陪我一起走。上午到了成都,罗承翔又送我到家。 
"明天什么时候走?我来找你。"罗承翔说。 
"两点吧。" 
"好的。到时候我在门口等你。" 
罗承翔刚要转身,我突然感觉头皮发麻,抬头看见我哥站在阳台上释放杀气。罗承翔见我抬头,他也抬头看,正和我哥打了个照面。 
我哥恶狠狠地盯着罗丞翔,象雄性动物恐吓来犯者一样,用气势告诉罗承翔院门以内是他的领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要上楼的我。要是敢进犯一步,一定要他好看。 
"真象啊。"罗丞翔是头一次看见我和我哥同时出现。和每个看见双胞胎的人一样,他觉得很新奇很有趣。这和看照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想都什么时候了罗承翔还有心情发表感慨。我推了他一掌,让他赶快走了。走出没两步,罗承翔扭头大声说:"明天一定等我来接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哥眼珠子里一定冒血水了。 
进了家门我哥倒没说什么,只是很深沉的注视了我一会儿,就回屋想他的鬼主意去了。晓韩坐在沙发上,等我很久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了昨天晚上吗?"晓韩嘟着嘴很不高兴。 
"我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现在又不晚。" 
"晚啦,我东西丢了!都怪你不早回来。" 
"丢什么了?" 
"上周我刚画好的素描,全开的'情女'。" 
晓韩说,昨天他那几个同学非闹着到他家给他过生日。迫不得已晓韩只好答应了。那几个同学又各自带了几个他们以前的同学。那堆人里有好几个晓韩不认识的。有个女孩儿看见晓韩墙上的那张"情女"十分欣赏。在晓韩面前夸奖了几次。晓韩很得意,当时没在意这个陌生女孩儿说话的用意,以为只是单纯的夸奖他。那群人走了晓韩才发现墙上的"情女"不见了。晓韩打了昨天所有人的电话都没找到那个女孩儿。说到这儿,晓韩揪着胸口,声嘶力竭的痛呼一声:"我的'情女'!"这张"情女"就成了晓韩心口永远的痛。不过听完整件事我也没听出丢画和我有什么关系。 
"全开的画,画的很辛苦了。丢了我也很难过。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昨天回来就不会丢了。" 
"就算我回来,你同学要去你家还不是去,画要丢还不是丢。再说想我早点回来,那天电话里又不说,非要写什么鸡毛信。信寄到都昨天下午了,我怎么来得及!" 
"收到信你马上就可以回来。知道我今天生日,还不早准备。反正是你的原因。" 
晓韩生气起来说话也蛮不讲理。特别是上了大学,脾气渐长,越来越有艺术家的风范了。得理不让人,不得理更胡搅蛮缠。我不和他争,今天是他生日,得顺着他。 
纯阳之战(11) 
下午我和我哥都去晓韩家吃饭。晓韩的姥姥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们庆祝晓韩弟弟终于满了十八岁,也算成人了。晓韩比我小三个月,以前一受我哥的迫害,我就让晓韩管我叫哥哥,想在晓韩身上找点尊严,平衡一下被我哥欺负的伤痕累累的幼小心灵。可晓韩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是不叫,我干生气还不敢动手打他。毕竟晓韩的块头是男孩儿和他走一起都会有安全感的那种。只有我哥这种不怕死的才会有事没事的招惹他。 
吃了饭正商量上那玩儿,我哥的传呼响了。传呼是我爸给配的。我爸就向着我哥,他要什么都给。我哥回了电话,说他一个同学出事进医院了,要去看看。我哥走了,我和晓韩上影都看了场电影。散场已经十点过了,我打算回家。晓韩让我上他家住,说是我回来晚了给他造成经济上和心灵上双重伤害,惩罚我陪他过完生日,就是要陪过十二点。晓韩还想着那张"情女"。寿星老爷不能惹,我就答应了。 
 
老大说老余真是对本职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教学楼后那个犄角旮旯都要检查。爱丽和田芳就在那儿被抓了。老大倒不在乎爱丽和田芳的关系,他只说她俩倒霉。又说老余心理变态,没事上那么阴暗的角落抓现行。既而全家人都开始批判老余。老余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被骂的死无全尸。 
我没参加全家对老余的批判大会。我坐在床上心里不是滋味。一相情愿的暗恋爱丽这么久,原来她真当我是好姐妹。我好冤啊! 
大会批斗的正热烈,罗承翔进来了。他问我去不去图书馆,这是他对外约我的借口。我想在寝室也心烦,拿了本书就和他走了。 
到门口,老大叫住我,小声说:"悠着点儿,毕竟他也是有传闻的人。让老余看见,你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很感谢老大的好意,可惜老大不知道,罗承翔有的不是传闻,而是事实。但只要我和罗承翔没事实就行了,难不成我和他就这么走在路上,老余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抓?我们生活在法制社会,一切要讲证据。 
出了校门罗承翔问刚才我们在寝室里骂什么,那么激烈。我说我们班一对姐妹同志遇难了。 
罗承翔笑着说:"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听罗承翔把我和他划归为"我们",心里很别扭。但又不能对这个"我们"表示反对,就换个角度发泄不满,说:"你凭什么认定你很安全?我们这边都有关于你和董勤的传言。"一句话戳到罗承翔的痛处,我觉得自己很冒失。 
罗承翔面色沉重,有些激动的说:"不许提那个笨蛋!" 
他是什么人啊,这样说董勤?亏得董勤曾对他那么好。 
"怎么说话呢?董勤对你那么好,你管他叫笨蛋?"我替董勤不值。 
"不知道的事,就别瞎胡说!"罗承翔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说:"我是不知道你们的事。我只知道,你怎么对董勤,就会怎么对我。董勤为你死了,你连滴眼泪都没掉。你不珍惜董勤,也不会珍惜我!"我转身就走,罗承翔在后面追我。 
他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和董勤不一样!董勤只是我的好朋友!" 
"死了的就是好朋友!我和你bye bey了,我也是你好朋友!" 
罗承翔还想解释,我没给他机会。我迈开腿跑回学校。 
回了寝室,老公他们围了一桌在打牌。他们招呼我也参一脚,我说没兴趣,就脸冲墙躺在床上。冷静下来,我觉得刚才和罗承翔的吵架莫名其妙。不知不觉中我把自己定位成他的男朋友了。我又不喜欢他,我对他的是同情不是爱情。我之所以乱发脾气一多半是因为爱丽的缘故吧,还有就是罗承翔对董勤的态度。他太不尊重董勤了,不管董勤是他什么人,他刚才的态度都太过分了。 
整理好心情,我轻松了一些。我挤到桌边看了会儿老公他们打牌,然后就睡了。 
连着几天罗承翔来找我。我都跟家里人在一块儿,要不就和老公他们打牌,要不就和二妈上图书馆看书。总之我不给罗承翔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罗承翔老想跟我说什么,但身边总有人,他不好开口。 
周六早上我和老大回成都。刚走出宿舍搂就看见罗承翔了。我想有老大在身边他不能怎样,就没在乎他,继续和老大往前走。 
"等等小凡!我有话跟你说。"罗承翔居然就这样叫住我了。看来他是忍不住了,也不管我身边有没有人。 
我想说要和老大赶车没时间。谁知老大把我一推,说:"快去,人家找你呢。我在这等你。"老大真不讲义气,关键时刻落井下石。 
我很不情愿的跟罗承翔走开。到了没人的地方我问:"什么事?" 
"还生气?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不过董勤真是我好朋友,他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保证。"罗承翔很认真的说。 
"就为说这个?"我表情冷淡,想赶快走。 
"还有就是......我真的喜欢你,别离开我。" 
罗承翔又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做主握着我的手了。我觉得罗承翔怪可怜的,但有时又很讨厌。他这个人有点深沉,我猜不透他。我不知该不该继续奉献我的同情心。 
我抽回手说:"我想想吧。" 
"什么时候给我答复?不如明天你回来的时候,我在这儿等你吧。" 
罗承翔就这点讨厌,什么都不征求我的意见,私自替我做主。我又最容不得别人剥夺我的自主权。 
我说:"等我想好了,我找你吧。" 
罗承翔有些失望。我这句话和拒绝他也差不多。我怕他还缠着我说什么,就说要赶不上车了,转身就走。我走得很快,没回头看他。我怕一看见他那双忧伤的眼睛,我又心软。 
回家后我没见到晓韩。他姥爷又病了,他上医院守着去了。我在家待着很无聊,星期天上午就返校了。进了寝室看见老公、六叔还有心肝儿都在。心肝儿周末很少回家,一般都在学校。二妈上图书馆看书了。我本来也想上图书馆,二区队的小伟来了,他和心肝儿玩儿的很好,一起来的还有小辉。小伟找心肝儿上舞厅,心肝儿叫我们都去。老公正说没玩儿的,就答应了。 
进舞厅的时候,我问小伟穿制服进去好不好。小伟说没问题,这家离学校远,不会被抓住。 
舞厅里光线很暗,就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竟也有人带墨镜,我真佩服。原来人也可以像蝙蝠一样,不用眼睛,只靠声音辨别方向。找了台子,小伟心肝儿他们就冲到舞池里去了。六叔和我坐在一旁喝饮料。看着小伟他们在舞池里和奇装异服的人舞成一片,正应了一句老话:"自古兵匪是一家"。 
我们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学校,回宿舍后天色很晚了。我上阳台把我前天洗的衣服收回来。站在阳台上,我看见有个人影一直在楼下晃悠。我没在意,收了衣服就回屋了。 
快熄灯了,我铺上被子准备睡觉。突然楼下传来老余的破锣嗓子:"谁呀?要熄灯了还在这儿晃!快回去!" 
我心里一震,想起昨天罗承翔说过要等我,不过我当时就回绝了。况且刚才回来也没看见他在楼下,不会是他。可我躺上床了还是没理由的心慌。想想罗承翔还是挺能干傻事的。头一回他送我回家,不知我什么时候走,就在我家楼下等了大半天。想到这儿我从床上爬起来了。 
熄灯了,周围一片漆黑。我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抹黑出了寝室。不过我不希望在搂下看见罗承翔。我只求下了搂一个人影瞧不见,落个心安??
 
"干吗不说话?"晓韩看我不说话,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了,不会你也喜欢佐伊吧?" 
"好像有一点儿。"从小晓韩就和我一条心。在晓韩面前我从来不藏心里话。再保密的事告诉他我都放心。 
"那可不好办。我要是你我就死心了。" 
晓韩说的容易,敢情不是他心里难过。怎么好女孩儿都和我无缘?爱丽不喜欢我,佐伊我又没份儿。好事都让我哥占了,老天真是不公平。什么时候也让我幸福幸福,哪怕只是捡个幸福的渣儿呢。 
礼拜天我在家过的垂头丧气的,下午走的晚了点,我背着包急急忙忙冲下楼。跑到院门口,我看见罗承翔和小皓站在那儿。 
"走吧,等你好半天了。"罗承翔伸手接过我的包儿。 
"你怎么在这儿?前几天怎么没找我?" 
"上周我不在学校。来这边有点事儿。今天事儿办完了,就来这等你,和你一起回学校。" 
"你记个我家电话吧,好联系。要是我没回来,你不是白等了?" 
"也好。" 
小皓还是和我们一起到车站。买票的时候,罗承翔买了三张票。他说带小皓上泸州玩儿两天。 
上车了,我刚要坐窗边的位置,小皓说他晕车,把我往旁边一推,一屁股坐下不起来了。罗承翔看着小皓有点不高兴,他知道我也晕车。罗承翔要拉着我到后排的位置坐,小皓抓着他不让走。后来我们坐了三人座。小皓还是霸着窗边的位置不放。罗承翔想让我离窗户近点儿,让我坐中间,他坐最里面。 
小皓很不高兴挨着我坐,老趁我不注意给我使脸色,还假装意外踢了我一脚。他以为我是老犀牛反应迟钝,我只是不和他一般见识。假装意外对他人进行身体攻击不是什么新招儿,我早对罗承翔用过了。我心里说,不让我坐窗边,一会有你好看的。今天在车上我还吐定了,找不到窗户就吐你一身,反正你的韩裤兜儿很多。 
一路上,罗承翔还真是忙。小皓一会儿要喝水了,一会儿要吃东西了,老让罗承翔给他递。喝汽水要罗承翔给他开,吃东西要罗承翔给他拿着。罗承翔也省劲儿,不想一趟趟把手往小皓那边送,干脆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把零食袋子举在小皓眼前。罗承翔的用心是,既能在公开场合很自然的楼着我,又不耽误给小皓送吃的,一举两得。我很想吐点儿东西在袋子里让小皓误食。看小皓生龙活虎的,哪有一丝晕车的迹象。 
到泸州后,罗承翔想送我回学校。小皓在旁边嚷嚷说累了,要找地方住。我就没让罗承翔送,自己回学校了。 
我不喜欢小皓。但从同为人弟的角度说,我又很羡慕他。他在罗承翔面前说一不二,罗承翔什么都听。这个弟弟当的真幸福,起码比我这个弟弟幸福。我要敢在我哥面前这样,只需我哥一个眼神,我就自动灰飞烟灭了。 
纯阳之战(15) 
进了宿舍楼,看见小伟和小辉蔫头耷脑的跟在老余身后下楼。上到三楼,看见心肝儿从小伟寝室慌慌张张跑出来,见到我叫着:"死定了!死定了!" 
回了寝室,心肝儿告诉我,他刚才在小伟寝室和小伟小辉打着玩儿,被老余撞上了。亏得当时心肝儿被小辉一脚揣下床,刚要再次加入战斗,冷不防见老余的人头在门口晃动。心肝儿的手正举的很高,要放下已经来不及。于是心肝儿假装做伸展运动,弯弯腰,扩扩胸,原地小跑两步,躲过老余的目光。小伟小辉战斗的太投入,完全没发现战事已被老余监控。两个人扭成一团,抱着枕头从床上摔了下来,爬起来才看见老余伟岸的身影。 
又一对儿苯鸟撞在老余枪口上了。不知老余要如何量刑。 
周三中午,罗承翔过来了一趟。他说这两天要陪小皓,没时间过来。我说没什么,难得小皓来一趟,当然得好好招待。 
周五学校出了通告,宣布开除小伟小辉的学籍。我们都很震惊,本以为打打闹闹的事,写份检查就行了,谁知是开除。老公说老余把小伟小辉定性成gay的关系,理由就是他俩在老余面前抱成一团滚到地上。我们都替小伟他俩冤枉。心肝儿在这件事中侥幸逃生,他说老余公报私仇,还记着去年元旦联欢会上小伟把衣服扔到他头上的事。 
 
"回家啊?我送你吧。"罗承翔笑着说。 
我没吭声,不想再和这个骗子有任何瓜葛。 
"好啊!有顺风车了!"老大高兴的叫着,两步窜到车边就要开门。回头一看我没动弹,老大又把手收回来了,站在车边看着我。 
"上车啊?"罗承翔招呼我说。 
"老大,我们上车站吧。晚了赶不上车了。"我说了话就走,也不等老大回答。 
老大觉得我在为罗承翔被开除的事生气,跟上来说:"你管他什么人呢,搭谁的车不是搭。" 
"要坐你坐吧,我不坐。"我继续向前走。 
"人家又不是冲我来的。你不坐我怎么好坐?" 
我觉得老大这句话说的有用意,他这不是暗示我和罗承翔有什么吗。我很不高兴的看了老大一眼。 
老大知道自己失言,耸耸肩说:"那就上车站吧。" 
罗承翔不甘心的从后面追上来,拉着我的背包说:"我正好顺路,不麻烦。" 
"别碰我的包!"我很生气的大叫着,猛一转身甩开罗承翔的手。 
罗承翔很尴尬的看着我。老大没见我发过这么大脾气,站在一边没敢说话。 
我气呼呼的拽上老大快步走了。罗承翔没再追上来。 
上了长途车,好半天老大没和我说话。可能是他看我还气着,不好说什么。我觉得刚才的表现好像过了点儿,既然都说和罗承翔没什么了,有什么必要生气,还在老大面前丢了面子。虽然老大不在乎这些事,可让他误会我和罗承翔总是不好的。我想跟老大解释,又一想这种事总越描越黑,还是不说了。 
到了家我就给晓韩打电话。一个月没见了挺想他的。晓韩说明天过来找我玩儿。 
第二天上午十点过,我家电话响了。我想可能是晓韩。接电话一听,竟是罗承翔。 
他说有话和我说,让我一定见他。我说不想见。他又说他就在楼下,什么时候我下去见他,什么时候他才走。我慌了,罗承翔说要等就肯定会等。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要让我哥撞上怎么好,肯定一死一伤。我哥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的话又不能说的太明白。我只好让他等着,赶紧挂了电话下搂。 
下楼的时候我就后悔,没事招惹这种人干吗,还给了他电话号码。死缠烂打的真讨厌!现实教育我同情心是不能乱用的,特别是对罗承翔这种体力耐力极充沛的人。 
一出搂门口就看见罗承翔了。他大步迎上来就要开口。我说找个地方说,这里不行。罗承翔说话好激动,一会儿动手动脚的再让我爸撞见,我就不用看明天的日出了。 
罗承翔的车就停在院外。上车后我说了个记忆中离我家最远的街名,这样比较安全。罗承翔还真听话,开车就去了。到了那儿,我们找了家冷饮店坐下。 
罗承翔给我叫了个圣代,他要了杯红茶。他什么意思,吃东西也不问问我。把我当小孩子吃圣代,干吗不直接给我叫牛奶?他倒喝红茶扮深沉。我让招待把圣代换成绿茶,我要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和他谈判??
 
纯阳之战(16) 
"你知道我被开除的事了?"罗承翔开门见山的说。 
"大家都知道了。"我淡淡地说。 
"事实和学校说的不太一样。小皓真是我弟弟。我是留他在学校住了几天,都是有原因的。" 
罗承翔低头看他的杯子,我猜他开始编理由了。 
"什么原因?泸州就算地方小点儿,市区配套设施还是齐全的。不可能找不到旅馆吧?学校床位再紧张,不用委屈你和小皓露宿操场吧?"我话说的很直,想看罗承想怎么解释。 
"消息传的真具体。"罗承翔自嘲的笑笑,又低下头没说话。 
我看他是编不出什么瞎话了,就说:"以后不许再来找我。" 
我站起来要走,罗承翔拦着我说:"你别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还能是哪回事?理由编圆满了再说。别好容易撒个谎,自己又给戳漏了。"我很果断的出了冷饮店。跟罗承翔不能话太多,不然又跟上次似的,一不留神就被他的"真诚"感动了。 
到了车站,我才发现出门走的急没带钱。跑到这么大老远来做了断,现在怎么回家?我东张西望正不知道怎么办,罗承翔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他说开车送我回去。本来我想倔强点儿,坚决不上车。后来估算了一下,从这里走着回家确实是个相当现实的问题。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为了面子意气用事,我就还上了罗承翔的车。 
路上罗承翔还想说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又说不出来。好像要说的很难启齿。我看他是圆不了谎。 
罗承翔把车开回我家院外。停了车,我打开车门刚要下,罗承翔突然把我拽回车上,把车门很重的关上了。 
"干吗?"我警觉起来。 
"小皓真是我弟弟,你要相信我!"罗承翔还不死心。 
我不耐烦的说:"是你弟弟拿出证据来,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相信?" 
罗承翔双手握着方向盘,皱着眉,好半天才很不情愿的说:"小皓在这儿惹事了,我带他到学校避风头的。开始是让他住旅馆,可怕他一个人住又出什么事,就带他去学校了。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到泸州去。"罗承翔言语很激动,不太像撒谎。我心里有点动摇,想该不该相信他。 
"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罗承翔又来拉我的手了,表情相当认真,眼神里写着,你不信,我就死给你看。我就知道和罗承翔对话不能超过三句,就知道不能看他的眼睛。可我说过也看过了。我拿不定主意了。 
"你要还不信,我把户口本儿带来了。"说着罗承翔真从置物箱里掏出本户口。 
我连忙把户口本儿推开说不用了。罗承翔脑子直的太过了,警察没当成,职业毛病落一身。查人就查户籍,擒贼就擒手腕。每回和我说话都跟拎贼似的,扣着我腕上命门,像我随时要跑。 
罗承翔看我不说话,认为我相信他了。他想拥抱我一下表示和解,无奈座位中间横了个手刹。没有拥抱成,罗承翔正想再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 
罗承翔听电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说让对方等着就挂了。 
"小皓还一个人在泸州呢。我得过去了。明天你什么时候走,我来接你。" 
原来罗承翔跑长途来就专门为做解释,对我还真的很重视。我不想麻烦他,就说:"不用了,跑来跑去多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在泸州陪小皓吧。" 
罗承翔探头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还两点吧,一定要等我。" 
罗承翔是没听见我说什么了。对我说的话他从来就是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反正每件事他早计划好了,征求我的意见就是走个形式。 
回家看见晓韩来了,正和我哥做沙发上看电视。我直接回了自己屋。晓韩跟进来问我刚才是不是和罗承翔出去了,说他来的时候看见我上罗承翔的车。晓韩记性真好,我就和他说过一回罗承翔的事,他也只见过罗承翔一面,就记住了。我记人可没那么快。 
"他怎么突然有钱了?"晓韩问。 
"不知道。"我才想起来光顾听罗承翔说小皓的事,忘问他现在干什么了。 
"你跟他没事吧?"晓韩很关心的问。 
我叹口气,昨天还发誓说再不搭理罗承翔了,今天被他两句话一说,又心软了。我到底怎么了?我一股脑把这大半个学期和罗承翔的事全告诉晓韩了。我想让晓韩帮我想想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太乱,根本理不出头绪。 
 
晓韩听了怔怔的看了我半天,说:"你确定你是同情他?" 
"到目前为止,还比较确定。" 
"那你就要跟他说清楚。他老这么找你不行。现在他对你还只是好感,时间一长动了真感情,你想抽身都不行了。" 
"怎么说啊?我老找不到机会开口。" 
"明天他来接你,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别再来找你。" 
"行吧,有机会的话。" 
"不是有机会,一定要说!要快刀斩乱麻。这些事越拖越麻烦。" 
晓韩很严肃的看着我。真奇怪,晓韩又没谈过朋友,怎么对处理感情问题这么在行?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年龄比我小,说起话来倒像老大哥。 
第二天走的时候晓韩送我下楼。到院门口真看见罗承翔的车了。 
"要说啊!"晓韩扯扯我的衣袖,再次叮嘱我。 
"放心吧,我上车就跟他说。" 
"不要上车,就这么说。完了我送你去车站。" 
晓韩说的对。上了车再说,路上多尴尬。不如现在说,一了百了。在晓韩的鼓励下,我很有信心的走过去了。还隔老远呢,罗承翔看见我,连忙下车给我开车门。我到了车边心跳的厉害,张了几次嘴话都没说出来。我回头看了晓韩一眼,晓韩很期盼的看着我。不能让晓韩失望,我鼓起勇气刚说了个"我"字就被罗承翔推进车里坐着了。 
"有话路上说。"罗承翔说着给我关上车门。 
隔着车窗,晓韩还在用眼神鼓励我快说。罗承翔也上车了。他看我老看着晓韩,就问:"你朋友上哪儿?要顺路也上车吧。" 
"不用了,他哪儿都不去。"我谢绝了罗承翔。 
车启动了,我撇撇嘴,很抱歉的看了晓韩一眼。晓韩跟着车走了两步,就站住了。晓韩好可怜,他气的面目都扭曲了。唉,我可能是晓韩认识的人里最窝囊的一个。我真没用! 
坐在车里,罗承翔看我有话要说的样子,就问什么事。我舌头很不争气的把话题引到小皓身上。说起小皓,罗承翔一脑门子官司。他说开始让小皓到成都是念书的。可小皓不好好上课,整天和街上的一些小年轻混在一起。 
那天小皓和几个朋友去迪吧玩儿,说是给谁过生日。碰上一个叫什么哥也在。那个什么哥让小皓过去拼台子,小皓不答应,什么哥就生气了。小皓的朋友个个暴脾气,看小皓委屈就先动了手。混战的时候,小皓为救他的一个朋友抄起桌上切蛋糕的水果刀就向对方砍去。一片寒光血影之后,那个什么哥的手已经放在地上了。现在那个什么哥正发动手下兄弟满市的找小皓,叫嚣着血债要用血来还。 
见过小皓两次,我只觉得他脾气霸道,没想到他刀法还如此了得。那天在车上只踢了我一脚,还真是给我面子了。罗承翔不得已把小皓带到泸州。本想躲过风头,再去给什么哥打点一下。谁知逃难到了泸州,小皓还不老实。 
说起来小皓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三个礼拜换了四家旅馆闹了五档子事气的六个服务生追在屁股后面讨精神损失费。罗承翔实在没办法了才让小皓混到学校里,放在身边看着。可晚上小皓又嫌宿舍人多空气不好,非遛到操场上呼吸新鲜空气兼赏月。罗承翔怕他被巡夜的值勤看见,就追出去找他。结果他也找到小皓了,值勤也找到他俩了。 
纯阳之战(17) 
一路上罗承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他是把我当自己人了,把小皓的事一点不留的全说了。 
到了学校,罗承翔把车停在那天等我的小巷子里。他说让别人看见我和他这个被开除的人在一起不好,特别我们学校现在又严打。罗承翔挺细心的,为我想的很周全。 
临走的时候,罗承翔从兜里拿了个手机给我,说好找我。我没敢伸手去接。我答应晓韩不和罗承翔来往了,要拿了手机就真像晓韩说的越拖越麻烦。 
"拿着,又不用你掏话费。"罗承翔把手机赛在我手里。 
我推开了,找借口说:"学校不让用这个。"其实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有手机。都嫌用公共电话要排队不方便,回家一吵吵,家里就给买了。 
罗承翔收起手机,把腰上的传呼拿下来揣我兜里,说:"那用传呼吧,这个学校不管。全国漫游的,到哪儿都能找到你。" 
 
我心里很别扭,感觉自己好像动物世界里被放上追踪器的动物,跑哪儿都有人监视着。 
罗承翔笑着说:"快回学校吧,一会儿过时间被你们老余主任抓住就惨了。" 
我磨磨蹭蹭的走的很慢,想着怎么把传呼还给罗承翔,然后跟他说让他别再来找我。心里正琢磨呢,老大背着行李来了,看见我拉上我就往学校跑。我就传呼也没还,该说的话也没说,心情懊恼的回了学校。 
这个礼拜过的提心吊胆的,就怕传呼响。幸好只到周五中午才响了一次,是罗承翔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他要送我。我撒谎说最近有测验,周末不回家。可礼拜六一大早我就和老大坐车回家了。 
回了家晓韩就急匆匆的找我,问我说清楚没有。我说暂时还没有。晓韩没再说什么,可他的眼神在埋怨我太笨。我也知道自己有些优柔寡断,就跟晓韩保证这周回学校一定说。 
然后从此就形成了习惯,每周回来我都先跟晓韩说声对不起,走的时候从新给晓韩下个保证,下周回来再说声对不起,再保证。晓韩的脸色就一周不如一周,这样一晃就到了暑假。 
罗承翔带着小皓回成都了,他说那个什么哥同意私了。罗承翔花了一大笔钱把事态平息后,给小皓报了个暑期补习班,让小皓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晓韩不想让罗承翔来找我,就老找我出去玩儿。一般早上八点过他就来,在外面玩儿到晚上九、十点再回家。晓韩还常让我住他家,他说只要罗承翔有一段时间找不到我就死心了。我相信晓韩是为我好,就听了。 
有时候想想,晓韩和我哥做的是同样的事,都是拆炸弹。可晓韩做的就让我很信服,我哥的做法就让我很反感。大概是晓韩讲道理吧。我哥为什么不仿效晓韩以理服人呢?他是觉得我天资愚笨听不懂他的道理,还是根本不屑跟我讲?我哥就是瞧不起我。 
昨晚我又在晓韩家住的。上午九点过晓韩想和我出去转转,还打电话约了他一个同学一块儿。我让晓韩借我衣服,昨天穿来的让他姥姥洗了。晓韩从衣柜里翻了套制服出来,不知我那天穿来就扔这了。我回家还找了好久。说起来真惭愧,要当警察的人制服丢了都不知道。我说穿制服太招摇了,晓韩说我应以穿制服为荣,随时都该穿。晓韩的衣服我穿又都大,只有穿这身了。 
晓韩说他同学在太平洋等我们。到了太平洋没看见晓韩的什么同学,倒看见佐伊了。 
"上哪儿转?"晓韩问佐伊。 
"来的时候我看见好多卖狗的,我们去看!"佐伊说。 
"好啊!"晓韩很高兴的说。 
晓韩约佐伊为什么瞒着我?佐伊没事不去找我哥跟晓韩瞎转什么?奇怪。不过能和佐伊逛街对我还是幸福的。但提到看狗我就很头疼。我最怕狗。这又要归功于我哥的杰作。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家附近一个厂子的临街库房里养了一条大狼狗。每天上放学经过库房,那条狼狗就要隔着铁门狂吠一阵,我就吓的虾米一样浑身筛糠。我哥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决不允许一个畜生抢了他对我的恐吓专利。于是我哥当机立断,捡起地上的石头向铁门里咂去。他要告诉那狗,对我的恐吓是他的独家版权所有,盗版必揪。那条狗被打疼了,呜噜呜噜的钻回库房里,我就借机赶快从门边跑过去。开始我还感激了我哥一阵,可好景不常,我哥打狗打上瘾了。这条狗不幸成了既我之后第二个能衬托我哥男子汉风采的濒危物种。我哥风雨无阻,每天坚持在铁门外打狗,直打到库房里的工人挥着铁板手横眉立目的冲出来,才算罢手。那狗被欺负长了,也长了心眼儿。凭犬科动物特有的灵敏嗅觉,它嗅清了,我和我哥貌似相仿,实则气味缪之千里。我哥是披着我这张羊皮的狼,而我是披着我哥这张狼皮的羊。于是那狗卧薪尝胆,伺机东山再起,想以恐吓我这个更弱小的,来弥补被我哥欺负的伤痛。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中午,悲剧终于发生了。放学又经过铁门时,不知是工人疏忽还是故意,铁门没关上。那条狗看见我这头羊,拿出叼羊大赛的气魄,一口咬在我的小腿上,拖着我往铁门里拽。我又哭又叫喊救命。我哥赤手空拳就跟那狗展开版权争夺战。那狗好像疯了,见着什么咬什么。我哥拽着我就要跑,可我脚伤了根本跑不动。我哥把心一横,抱着我趴在地上,把我护在身下。我是给吓傻了,就听到那狗在狂叫。后来库房里的工人赶来把狗套住了。我被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我的腿差点就废了。 
 
男生里就只有二妈对爱丽耿耿于怀。每次一看见爱丽经过,就捏著拳头低呼一声:"男女不平等!坚决打倒女性优越主义!"二妈的借口是爱丽能回来,小伟小辉却没有被学校解冻的迹象。真同志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伪同志却被打入深渊万劫不复。我告诉二妈这叫真金不怕火来炼,谁让小伟小辉没摊上个有能耐的爹。私底下我想二妈大约是怀着妒忌吧。 
看著熟悉的生活环境又回来了,我心里真是阳光灿烂。就是少了罗承翔的骚扰,课余生活似乎变得有些无聊。但我坚信没有他我会更快乐。我要把罗承翔及和他有关的一切通通的通通的忘记。在心里举着三根手指指天发下毒誓后,我还是忍不住趁周末回成都的机会向刘雷打听了小皓的事。我不是故意破坏誓言,只是不小心在院子里巧遇刘雷。他和我打招呼,我问他最近忙吗?然后就问到小皓了。全是意外,我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想到罗承翔。 
可是时间一长,我不小心多制造了几次巧遇,最后一次巧遇到刘雷家的客厅里了。为了不让刘雷疑心什么,我伪装出忧国忧民的神情,以一个后辈的身份告诉刘雷大哥,我很关心他的工作。我这个后辈正擦着雪亮的眼睛关注这件关乎人民警察声誉的事件发展。我让刘雷大哥不要欺善怕恶搞不正之风,所作所为要对得起帽子上的国徽,对得起我这个后辈赤诚的期望,让我这个后辈崇拜的偶像是个如假包换刚正不阿仗义执言的真英雄。 
刘雷大哥是头一回遇到发烧fans的围追堵截,有些惶恐不安手足无措。他很感动的问我是不是和罗承翔很熟。我假装轻松的说不熟。刘雷大哥很深沉的点点头就没说话了。我想我的表现可能太过此地无银了,但我相信在刘雷面前还是能蒙混过关的。 
周日回学校就听二妈说明天体育课要练硬倒。我一听就两耳轰鸣,头重脚轻。要不是二妈在身边扶我一把,我就栽在地上了。在刘雷那儿就竟听坏消息,回学校也不让我安心。老天,硬倒也是人做的事?一排人挺的跟根儿棍似的没有痛觉没有触觉,争先恐后的以身证明万有引力的真实可信。当年牛顿证明此定律不过牺牲了一块头皮,我们为什么要牺牲全身表皮来证明这个已经近乎于真理的定律? 
怕归怕,第二天课还是要上。高大全老师历来以残恶狠著称。其实他人长的还不错,是标准的抗战时期帅小伙的长相,浓眉大眼口阔脸方,怎么看都是样板戏里人民英雄高大全的形象。因此就叫他高大全。 
高大全还算照顾我们,在地上铺了六张薄的可怜破的可以还隐隐透着斑斑血迹的体育用垫。我们就要在这张布满历史痕迹葬送过无数前辈的青春乃至生命的垫子上体验硬倒这项极限运动。 
我心里没底,目测了一下,自己身长一七四,体重五十四,身体各组织机能活动正常。以目前这种九十度垂直角倒下去,一定会在垫子上产生强大的作用力。垫子很旧了,已没有弹性。所以不指望它能对这种突然性的强大压力产生什么缓冲来消减作用力。那么唯一的结果是百分百的作用力会有百分九十点九作用回自己身上。不用具体计算反作用力的强度,一定是很疼的感觉。不试也罢。我为自己的身长叹了口气。本来随着改革这些年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随着四川人种基因突变的增多,一七四在四川已不是什么傲人的高度。可在今天这个特定的环境下我才感到自己很高,真是高,为什么这么高! 
本来心肝儿想带我耍诈,来个假倒蒙混过关。心肝儿倒趁高大全不主意趴在垫子上了。临了还狠拍一下垫子模拟出一阵硬倒下去的音效和烟雾。谁知我本性纯朴玩儿不了这些阴招儿。等我反应过来高大全已被心肝儿过大的假倒声吸引了注意力。他看见我们这组就我还傲然挺立,脸色马上一片死黑。 
高大全认为我想突出,就很客气的给了我一的单独表现的机会。我被提成典型单独表演硬倒,同时被迫接受全班同学的观摩学习。我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心肝儿抬起头给我抛个媚眼。我气的拿脚踢了他一脸灰。 
高大全见我很有气节就是不倒,就拿他常洗刷的另一个典型--爱丽和我做比较,既挖苦爱丽又刻薄我,还一口一个简大小姐的称呼我。我真是要出离愤怒了。骂我就骂吧,干吗拿爱丽垫被?我得制止这个声音了。豁出去了,我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向前倒去。就听二妈在后面大叫:"不要你的鼻子啦?"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在医务室修养了半天。我鼻梁骨没摔着,自尊心摔着了。高大全是存心的,每次体育课都找机会让我出的洋相。高大全恨象我这样有背景的学生。在他眼里我们这些官宦子弟全是不学无术,仗着爹妈有一官半职,混个文凭以后好子承父业继续往上爬。高大全不公平。我自认和那些人不一样。从入校那天起我就谦虚谨慎的做人,凡事都力求做到最好,只是能力有限才表现平平。结果平平的表现和辉煌的家庭背景成为被高大全敌视的正当理由。高大全的心理太阴暗,根据犯罪心理学推断,他一定童年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才会形成这种扭曲的性格。童年不愉快的经历会成为一个人一生当中的心里阴影,当阴影凝结成不可逾越的障碍,当事人会做出一些本人无法控制的极端之举,比如无预谋的连续杀人。所以从大局考虑,为了全校师生的人身安全,我还是不和他计较了??
 
纯阳之战(20) 
我在心里放过了高大全,可高大全不轻易放过我。擒拿课上他又折磨我。 
我是我们班男生里二号弱不禁风,一号是心肝儿。实战分组高大全专门把我和心肝儿分派给老大和六叔那两个门神。光看他俩的体积,我和心肝儿就准备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可高大全逼着我俩就是垂死也要挣扎一下。我想如果不让高大全找茬儿修理我,就一定要被老大修理。横竖都是一死,冲上去主动送死也算重于泰山,站在这里被动等死肯定轻于鸿毛。我思想斗争有了结果,要泰山不要鸿毛。我刚要往上冲,就听心肝儿惨叫一声被六叔摆平在地上。我的信心又被瓦解了。 
六叔用浑厚的嗓音叫心肝儿起来接着打。心肝儿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抱着膀子惊慌失措的满操场乱窜,嘴里叫着:"英雄放过我吧!我不打了!"六叔还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我哆嗦着回头看了眼老大,下意识的咽了口水。心肝儿一下就被K.O.了,我最多坚持两下。只求老大下手别太狠,怎么说我也是每周陪他回家的路伴儿。 
老大冲我挤挤眼,趁高大全注意心肝儿他们,抓了把土攘在我身上。对了,伪装!身上有土就是实战的证据,完全可以在高大全面前蒙混过关。老大真向着我,知道我属磁器的不矜摔。我很感激的和老大互相伪装,充分受到国土的洗礼。当从尘烟中走出来时,我俩完全是刚实战结束的土人装扮,瞒天过海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正得意着,心肝儿从操场彼岸又传来一声惨叫。原来他逃的太心慌,不留神被脚下的砖头绊了个全身心接触大地母亲式。从他母亲怀里爬起来,心肝儿满头是土满嘴是血,追随了他十多年的亲密门牙就此和他挥泪话别。女生们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后何。她们不用实战,只比划两下花拳秀腿就算过关。 
高大全跑过去看状况。我和另几个男生也想过去关心关心。刚走出两步,就听老大在背后说:"兵不厌诈!不摔你一下我还是不甘心!"然后我就被迫做了个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大回环,也全身心直挺挺的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我他妈又上当了! 
晚上要睡觉了,心肝儿说什么也要睡我的床。他举着四肢满脸泪痕的哭诉被六叔虐待的经过。说他现在多少也算半个残疾人,让我照顾他睡下铺。 
六叔光着膀子挺着胸肌指着心肝儿威胁:"是你自己摔的,别怨我!"他胳膊上的弘二头肌一鼓一鼓的慎是怕人。老大也突然从旁边跳出来大呵一声:"兵不厌诈!" 
我们俩吓的把帘子一拉缩在床上。我可不敢去睡心肝儿的上铺。和这么几个有暴力倾向的武夫同室而居,我和心肝儿还是偎依在一起比较安全,多少是个心理安慰。再说我被老大的偷袭伤了手,两手全咯满了沙子,膝盖也破了皮。残疾人帮残疾人嘛,挤点儿也无所谓。 
到了半夜我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突然背后有双手把我紧紧搂住了,一个脑袋在我背上乱蹭。就听心肝儿哼叽着:"妈啊,妈......我好疼啊!"他的口水顺着豁牙缝漏了我一背。 
听心肝儿喊妈,我心里也发酸。今天被锻炼的四肢不健全也没人心疼我一下。二妈倒是关心我,可都是口头上的。他认为我应该经常被老大和六叔锻炼,才能强健体魄。人在黑暗的地方心酸就容易流眼泪。我一流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罗承翔。上回看幻灯我难过他还买蛋糕酸奶给我吃。现如今我把他赶跑了,连打电话哭诉的对象也没了。晓韩心里似乎也没我了,整天就和佐伊研究攻略,也不陪我玩儿。我爸更是不能被指望,我妈就更别提。想来想去只剩我哥了,突然觉得他人还不错。毕竟他对我从来都只是精神虐待,从不做肉体伤害。果然同脉手足就是亲。 
心肝儿趴在我背上流口水,我在心肝儿怀里流眼泪。心肝儿喊他的妈,我就哭我的哥。 
唉,好一个凄凉的夜。 
通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我对"适者生存"有了更深刻的领悟。我对于警校就是不适者,是要被淘汰的物种。可我发誓要让我爸对我另眼相看的。事到如今我又不能卷铺盖回家。真是骑虎难下。 
 
纯阳之战(21) 
礼拜天上午罗承翔就来找我了。他说好久没见我,想在我返校前和我多待一会儿。我背上包就坐他的车走了。反正在家里也是算三角函数。我一个人的独立公式就很复杂了,再把佐伊罗承翔代进来联立求解,那真有的算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以我雄厚的数学底子,估计在我有生之年是算不清的。 
罗承翔带我去了一个环境很优雅的咖啡屋。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罗承翔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我董勤的事。原来大清早来找我是为做思想汇报。看来闹了几次分分和和,罗承翔有些虚了。念了三年警校,他十分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有话还是先说明的好,特别是对我这种在他看来比较会拈酸吃醋的人。然后我就更不明白我有什么好,能让罗承翔不惜出卖朋友的隐私来留住我。 
说起董勤罗承翔脸色就不好。他承认他以前是对董勤动过歪心。但谁知董勤革命毅力相当坚定,丝毫不被罗承翔的小资歪风所腐蚀。 
那还是三年前,罗承翔还没来成都。因为连着两年高考失败,罗承翔无心念书,整日在街上东游西晃的也是个混混,就和小皓现在的样子差不多。一次晚上罗承翔晃到一所高中门口,正赶上学生下晚自习。在拥挤的人群中,罗承翔一眼看见董勤了。董勤和一个同学走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罗承翔一下子被吸引了。然后罗承翔每天早晚都到那所高中门口等着,就为看董勤一眼。听到这儿,我才明白原来罗承翔好傻等是有历史渊源的。 
经过一个月早出晚归的等待,罗承翔发现望梅不能止渴,决定要把这种精神上的暗恋转为行动上的明恋。回家就给他老爹打电话,说要重返校园,再缘大学梦。他老爹激动的扔了手上的生意当天就坐飞机回来给罗承翔办入学手续。罗承翔指名要念董勤那家高中。他老爹当然不知为什么,只想着宝贝儿子振作起来了比什么都好,就花了不少钱给罗承翔买了个借读名额。说来也巧,罗承翔借读的高三班正是董勤的班级。上学第一天,罗承翔就积极向目标挺进,用一个掌上游戏机和一个月的午饭做条件贿赂了董勤同桌的男生。收了好处那男生很愉快的和罗承翔换了座位,罗承翔就堂而皇之当上了董勤同桌的你。那会儿罗承翔才第一次知道董勤的名字。 
知道董勤要考警校,罗承翔又让他老爹找人把他的年龄改了,那年他快二十一了。听罗承翔说着,我偷偷掐指一算,罗承翔今年少说也二十四了。怪不得心志如此成熟,体力如此充沛,我脑子再怎么转也算不过他,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套牢了。 
正所谓天大地大爱情伟大,改成十八青春大好年华之后,罗承翔潜心钻研课本,终于和董勤一块儿念了警大。经过快一年的爱情育种试验,罗承翔没发现什么不良反应,于是上大学他头一件事就是准备丰收爱情胜利果实。但罗承翔忽略了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董勤的回答让罗承翔彻底领略什么叫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董勤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为了能和那人在一起才念警校的。 
罗承翔把自己关在寝室一天没去上课。痛定思痛,罗承翔终于发现自己在投资方面比起老爹是要差个档次。当晚就要收拾行李回娘家找他老爹讨安慰。董勤好说歹说把罗承翔劝下了。他知道辜负了罗承翔觉得很对不起,就说要当罗承翔最好的朋友,罗承翔干什么他都陪着。所以后来每次罗承翔来找我,董勤总在楼下等,算是对罗承翔的一种补偿。 
怨不得罗承翔对我老直来直去的。他是不玩儿暗恋那套的,这是从董勤身上得来的教训。明恋没结果都够难受了,更别说暗恋,那才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吐。罗承翔的爱是明明白白的,爱你就要让你知道,不拐弯抹角。他为这份感情付出多少,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不掖着藏着。等你就是等了,不说什么巧遇。要让你知道他等你等的多累,总让你心里欠他点什么,那样保证你心里有他。虽然有点毒,但毕竟让双方都明白这份爱是否可以继续。 
听了这么长的故事,我多少还是被感动了。说白了是有点妒忌董勤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否认罗承翔是故意要挑起我的妒忌心,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他会对我很好。特别最后说董勤心甘情愿的给他当尾巴,有故意夸大他人格魅力的嫌疑。不过董勤这人本来也是蔫了吧叽的,对什么事喜不喜欢都不直说,少点主见。所以他做这种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道理我全明白,妒忌心还是被挑拨了。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总喜欢用对方的脑子来思考,这样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我也不想管罗承翔这人是好是坏,总之屡次事实证明他很在乎我,起码比佐伊在乎我。被我哥铁血统治了十八年,我还是很想有人关心我的。董勤和那个奇怪的弟弟小皓,我不想再计较了。人嘛,谁还能没点儿过去?我心里的天平开始倒向罗承翔这边了。 
至于董勤心里的那个人,罗承翔说是董勤高中军训的教官。董勤他们高中是在他们那儿武警总队搞的军训。董勤就觉得他们教官对他特别好,心里就老念着那人。因此对罗承翔这种全方位条件都不错的热血青年也看不上眼,一心就想当个警察和他的教官战斗在同一战线上。但那教官后来有了家室,董勤虽喜欢那人,又觉得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就在这种两难的选择中,董勤走上了不归路。 
听完了我心里不太舒服。我不敢说董勤的选择对不对,只是好像有些不太值得。这种死法似乎太轻描淡写了,跟学校里N部版本的推测大相径庭。完全不符和我们这些旁观者的逻辑。看来传闻多了,假的听起来才像真的,真的说出来倒没人信了。 
不过爱情得到多伟大的地步才值得用命去交换?应该伟大的不亚于梁祝吧。可惜梁祝是个传说中的故事,况且我个人认为梁山伯这种书呆子根本不值得祝英台这种有理想有报复的事业女青年去爱。难道董勤运气就这么好,如此伟大的爱就如此巧的让他遇上了?老天不会这么偏心吧! 
于是我问:"那个人对董勤真那么好吗?" 
罗承翔看着杯子里的黑咖啡苦笑了一下说:"每年军训的学生那么多,他记得住谁啊。" 
罗承翔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这个答案似乎太灰色了,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罗承翔。我想现实之所以为现实,就是因为它的平淡无奇与无缘无故。曲折离奇有因有据,让人看一眼就深信不疑的肯定是瞎编胡邹的人工产品。我终于体会到罗承翔为什么不哭了,这不是掉两滴眼泪就能解脱的心情。董勤遇上的不是梁山伯而是陈世美。蝶也没化成,御状也没告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含冤去了。董勤也算个情痴吧,痴的让人伤心。他一开始就为自己结了张网,最终没能从网里冲出去。怪不得罗承翔要骂他笨蛋。董勤是该被好好骂骂。只可惜罗承翔骂晚了,再骂董勤也醒不了了。 
一直到回了学校我心里都还不舒服。总觉的内心深处有个什么地方隐隐作痛。早知道才不听罗承翔这么长篇大论的表白。管他和董勤什么关系,稀里糊涂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英明决策。 
回了学校就看心肝儿望眼欲穿的趴在阳台上,神情就像蜷缩在窑洞顶上的老区人民苦盼亲人解放军一样。看见我了心肝儿连滚带爬的冲下楼,到我面前脚下一软,差点给他另一颗门牙开欢送会。我扶起心肝儿让他不必多礼,把手表上的日立给他看了,跟他说还没过年我没准备红包。心肝儿抢过我的行李背上,掺着我上楼,让我享受了一次老佛爷的待遇。 
献殷勤总是有目的的,回了寝室心肝儿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周末两天被老大虐待的经过。原来老大没回家。我两天不在,老大觉得有必要找个替代品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心肝儿不幸成了替罪羔羊。心肝儿说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我和他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寝室里苟且偷生,解放前的劳苦大众都是这么做的。 
刚觉得我哥没怎么招我了,这边家庭又闹分裂。多子女家庭就是是非不断。看心肝儿坚强起来,我认为反压迫的时候到了。我高呼暴政必亡,让心肝儿放心追随我的领导。在反压迫方面我是权威。我一定会把心肝儿带到胜利的彼岸。革命首先得蕴藏革命火种。因此我让心肝儿先追随我进行心理长征。每天下课就躲到图书馆,那里是公众场合,目击证人很多,老大不好下黑手。 
心肝儿很信服我,把他的身家性命全全委托我来负责。但黑势力比想象的顽固,我完全招架不住。我哥恐吓我还有因可寻,老大使用暴力完全无据可考。周六罗承翔来接我时,我真是跟见了救星一样,再次抛下可怜的心肝儿,仓惶夺路而逃。 
 
坐在车上,罗承翔看见我眼角有块淤青,问我是不是练擒拿摔的,还疼不疼。我心里一下子很委屈,总算还有个人关心我。我一口气数落了老大数十条罪状。 
罗承翔听了笑着说:"练擒拿哪能不挨摔。现在挨摔总比以后被真贼打死打伤的好吧?" 
罗承翔说的真现实,吓我一头冷汗。我踌躇的说:"我好像不适合当警察。" 
"那就别当。你要有个什么好歹,我还得难过。干脆我养着你吧。"罗承翔笑的很得意。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说:"我发过誓要当个好警察给我爸看的。" 
"那就当个好警察给你爸看。"罗承翔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明显是在敷衍我。 
我有点生气的说:"我很认真的跟你说话,给点儿参考意见好不好?" 
罗承翔很轻松的把问题踢还给我,说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这还要他说。我要解决得了也不用每天在学校混的那么难过了。 
纯阳之战(22) 
回家没看见晓韩。我哥说晓韩给别人画图,要晚上过来。下午在家真无聊,跟我哥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早知道就和罗承翔在外面多晃会儿再回来。 
晓韩来的时候都晚上十点过了,看样子是专门来我家住店的。 
进了屋我就想跟晓韩诉苦。可晓韩滔滔不绝的说起佐伊。他让我赶快找机会和佐伊说。还说我哥他们学校有好几个男生想追佐伊,我要不快点儿佐伊就让别人抢跑了。晓韩说的就像商场年终清仓处理。我想就算捡便宜货也得看自己需不需要。晓韩就顾着做动员,也没看见我跟青眼狗似的。罗承翔可是一看见我就注意到了。 
我指着青眼眶说:"没看见我脸上有伤吗?" 
"怎么弄的?" 
"学擒拿摔的。" 
"损失可真惨重。"晓韩麸皮潦草的关心了两句又把话题转回佐伊身上了。 
我气愤的打断晓韩说:"你就不知道问我疼不疼?" 
"哦,疼吗?" 
真是气死我了。自从佐伊当了领导,晓韩眼里就没我了。整天佐伊长佐伊短的,他到底是帮我追还是自己追?我赌气让晓韩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佐伊,他要喜欢他自己追好了,别老假公济私的把我当傻子哄着玩儿。我被人涮的次数不少了,不想让我最好的兄弟也来涮我。 
听我这么说晓韩也生气了,说:"要不是为了你我干什么老围着佐伊转啊?你喜欢她又不敢说。我在她面前帮你说了多少好话,你知不知道?" 
"我又没让你这么做!"我一句话顶了回去。晓韩气呼呼的,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知道话说重了。晓韩为我累前累后的还要被我骂,我太过分了。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佐伊。只是佐伊和现在很多女孩儿一样,对待生活的态度太强悍了,强悍的男孩儿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个个都像深山里的老神仙,靠着自己就能活。被佐伊领导的这几个月,我彻底看明白了,佐伊要的只是她自己,我在她面前根本是多余的。晓韩似乎还没看明白这点,老鼓励我往上冲。我就算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去又怎么样呢,为了爱情被打的千疮百孔,佐伊也不会怜惜的看我一眼。我不希望将来跟我爸似的,当留守男士。一年到头就盼着老婆回来探次监。 
"我和佐伊不合适,我不追她了。"我说。 
"随你便吧。"晓韩说话淡淡的。 
我看晓韩有点儿失望的样子,就岔开话说晚了,让晓韩赶紧睡。躺在床上我老睡不着。就这么放弃佐伊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我和罗承翔也不能怎么光明正大。我掰着指头仔细的把佐伊和罗承翔对比了一下。他俩的优点不相上下,每样优点都恰好衬托出我一个缺点。在他俩面前我是同样的失败。不过这样才能把两分感情对比的更清楚。数到最后佐伊唯一胜出的优点就是她是女孩儿。幸好这条不会暴露我什么缺点,但也最不能成为爱的理由。仅仅因为佐伊是女孩儿我就去爱,我的爱是不是太狭隘了?思前想后,我还是放弃佐伊了。爱嘛,谁给的不一样?只要是真心的。佐伊就像朵荷花,我远远看着就好了。她吝惜给我爱,罗承翔不会。爱人是高智商行为,我这种笨人享受一下被爱就知足了。 
终于想出一条令自己信服的理由。我可以安心睡了。 
 
纯阳之战(23) 
罗承翔进了厨房见我一裤子水,又看小皓一脸委屈的样子,明白双边贸易谈判结束。罗承翔拉上我出了厨房。我听见身后"哐啷"一声,小皓气的把碗摔了。首战告捷,我得意洋洋的跟罗承翔进屋换了条裤子。罗承翔说和我出去转转。经过客厅,我听见小皓在厨房挨他老爹的训。我心里这个乐。 
坐上车罗承翔说:"你别跟小皓太计较。他人是这样的。小皓他......" 
罗承翔说了半截把话又咽回去了,改口说:"今天让你来我家只是想让你和我爸见见面。平时我爸不在成都。今天他是专门赶过来的。" 
我糊涂,这不是有点见家长的意思吗。罗承翔跟他老爹come out了?怎么事前也不征求我的意见。 
我想问清楚些,就试探着说:"你爸爸知道我们......" 
"对啊,我的事我爸都知道。"罗承翔回答的很干脆。 
这下是肯定了,而且也肯定罗承翔他老爹对我印象不坏。不然刚才不会对我那么热情,也不会在眼中流露出看未来儿媳的神态。我心里不太踏实,不知道这算不算被人算计。虽说我愿意和罗承翔在一块儿,但也从没打算把我们的关系公开。我总觉得这些事不太能提到桌面上来谈,就像臭豆腐,好吃不好闻。罗承翔这种自作主张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他是真准备和我一生一世了,可我倒觉得未来渺茫。 
鉴于罗承翔对我的态度这么坚决,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长期作战部署。首要三个斗争大方向就是我哥、小皓、罗承翔。我哥作为我的天敌,是我长期斗争主要目标。小皓对罗承翔那种过分的依恋让我感到危机四伏,正所谓后生可畏,我也不能轻视。至于罗承翔,长期无组织无纪律,屡次将个人意愿强加在领导头上。董勤当年一定就是这么被赶下班长宝座的。我要让罗承翔明白,我和他在一起是他追随我,不是我附属他,从属关系要搞清楚。而且罗承翔比我当初认为的有心眼儿。要把他扔在林子里,肯定是头好狐狸。我作为一个狡猾的猎人,决不允许猎物的智商高过我。 
三大战役每场都很有特色,每场都不可掉以轻心。就我个人力量要同时对付我哥、小皓和罗承翔这三个深不可测的人物,胜算是绝对没有的。想当年日本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人力单薄却把战线拉的过长。我的智商虽没佐伊高,但作为一个中国人,和日本人相比还是高很多的。因此日本人在二战中犯的错误,我绝对不会犯。我拟定了一个长期作战计划。确定出目前首要作战目标,那就是小皓。先收拾了小皓,才能辖制住罗承翔,然后再联合罗承翔对付我哥。 
完美的计划,这一年警校不是白念的,我的思维严密多了。正臭美着,车停住了。我向窗外一看又是片新式小区。罗承翔领我进了一个单元,到6A开门进去了。 
屋里装潢挺清爽的。罗承翔给我一把钥匙说:"这就是咱俩的家,喜欢吗?" 
我有点犯傻。罗承翔是想证明他爱我,还是想证明他有钱?迟疑两秒钟我决定不管那么多了,自己有个窝总是好的。这样强奸领导意图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嘛。何况我是集天下缺点于一身的失败品中的失败品。 
"你们有钱人怎么买房子跟玩儿似的?这不是活活气死老百姓吗!"我很虚伪的批判了罗承翔的腐化堕落。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买呢。我怕以后你上我家玩儿,小浩烦你吗。这就咱俩知道,我爸都不知道我在这儿有房子。"罗承翔又狡猾的笑了。 
真是头好狐狸,我没看走眼。罗承翔说以后周五就上学校接我,然后到这儿我俩团聚团聚,周六再送我回家。我很幸福的点头说好。我的游击队员生涯就此拉开了序幕。幸福归幸福,但想着要和罗承翔在这里过上一夜,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踏实。这也属于风险投资吧,很考胆量的。要知道这笔买卖是陪是赚,有经验的投资商都知道得和过去的类似投资做个比对。我就偷偷的把苏楠那个小账本翻出来了。经过我仔细分析比对,投资可行性评估如下: 
第一、此次投资双方(就是我和罗承翔)本着平等自愿的基础进行接洽,双方利益均有合理分配,而过去一投资方(就是苏楠)明显带有商业欺诈行为,使另一投资方(就是我)的利益受到严重破坏; 
 
整整一下午我就在家里跟我哥晓韩相面。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真是没意思。还是佐伊在的时候好玩儿。虽然我和她也玩儿不到一块儿,但屋里总是很热闹。结果就因为我的一句话,佐伊被迫下野,我哥重振朝纲。我不幸又回到了黑暗时代。我就想不通,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可这领导权老也转不到我和晓韩这儿。看来民俗理论也不是处处通用。 
纯阳之战(24) 
晚上晓韩又赖在我家不走。躺在床上了,晓韩突然问我:"怎么又和他在一块儿了,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晓韩的洞察力太敏锐了吧。我手捂心口突然有了心肌梗塞的症状,酝酿了一下午的汗水终于涌泉而出。好在关了灯周围一片乌鸦黑,晓韩看不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所以我决定死撑一下,现在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 
"谁啊?"我假装丧失记忆很久了。 
"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车了。好在你哥没见过他的车......" 
"哦,他啊!"我一副恍然的样子,强做镇静的说:"他来找刘雷的,为小皓的事,不是为我。" 
"过了暑假你真没和他联系过?" 
"真没有,我骗你干啥?" 
"既然没联系,那你怎么肯定他一定来找刘雷?" 
晓韩这不是在套我的话吗?以前没觉得他这么懂谈话艺术,念了一年多设计,他也高层次了,也干起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了。虽然我的这件事里风影具在,可晓韩对我的极端不信任严重伤害了我的感情。 
"我和他有联系又怎么了?昨天我还住他家呢!"我赌气和晓韩顶着说。 
晓韩突然转过头注视着我说:"你昨天就回来了?那说值勤的事根本是骗我了!" 
晓韩激动的撑着上半身趴了起来。两只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像要把我看出个好歹。要说我用值勤骗晓韩真是冤枉,我也是上当群众。我跟晓韩解释,可晓韩不听,一口咬定我就是骗他。晓韩说话的口气怎么酸不啦叽的,好像从山西省急调了两车皮的醋。我额头上在冒汗,心头上在冒火。北醋南调这么浩大的工程晓韩说干就干了,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级别够不够。小皓这么高级别的省级领导都没敢号召的项目,晓韩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老百姓愣就敢干。晓韩又不是我的主管领导,我和谁在一块儿还要他审批不成?我哥回来当暴君就够意思了,晓韩也觉悟了变着发增加我苦难的历程。 
"你改主意不去玩儿了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要回来找你?" 
"你当然应该知道的。你说不去我肯定就不去了。这还用问!" 
"你和你同学玩你们的,跟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你不去,我跟他们去有什么意思?" 
"那是你的同学,又不是我的!有没有意思我怎么知道?" 
我气的"噌"就坐起来了。但没成想起的太猛,跟晓韩的头撞上了。"砰"的一声,眼前一片火星乱撞。晓韩见我真生气就不说话了,捂着头重重的躺下背向着我。我想看看晓韩的头怎么样了,伸手去拉他的手。晓韩很不友好的把我的手打开说:"他对你有什么好的,你就那么喜欢跟他!" 
"他对我就是好!"我不示弱的回敬了晓韩。晓韩也不知犯的哪门子蹶。我的头还疼得要命呢,不让我看就算了!我揉揉头也躺下了。晓韩显然还不服气,嘟囔着:"我对你也好嘛!" 
晓韩这话说的有些中气不足,音量控制的大小适度。貌似哼给他自己听,实则是说给我听。我语气硬梆梆的让晓韩不要把兄弟感情混淆进来。我刚跟罗承翔就同情和爱情达成一致认识,不想再和晓韩就友情和爱情发生争执。虽说我语文成绩不好,但作文里的近意词还从没用错过。特别是这一年的社会实践让我对一系列跟"情"沾边的近意词分析的尤为透彻。实践出真知,在这一点上,晓韩只是纸上谈兵,我才是真正的权威。晓韩彻底把嘴闭上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我凌晨醒来发现晓韩不见了。按身边半个床的冰凉程度推断,晓韩不应该是上厕所。三更半夜的晓韩上哪儿了?我纳闷儿的下了地,打开屋门就看见沙发上蜷着一个人影。晓韩也没盖什么,就穿着他白天的单衣睡在沙发上。虽说十月份的成都还不是很冷,可怎么也入秋了,夜里还是很凉的。晓韩就这么躺着也不怕感冒。我推推晓韩让他回屋里去睡。晓韩翻个身用手抱着头不理我。至于生这么大气吗?我不能跟晓韩一般见识,谁让我比他大三个月呢,我得让着他。我回屋拿了床薄被给晓韩盖上。晓韩却不领情,把整床被子推掉在地上。晓韩真是要将赌气进行到底了。谁怕谁啊?我抱上被子就回了屋。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客厅里也没晓韩的影子了。翻遍我家每寸地皮也没发现晓韩窝藏的迹象。我开始心慌,我家厨房有个耗子洞。晓韩不会被半夜出外觅食的耗子拖回洞里了吧?我想他那么大体积要进那种尺寸的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况且这耗子洞似乎只是小时候我爸骗我的话。总之,我不该和晓韩赌气的。 
早饭的时候我爸还想招呼晓韩吃饭,才发现人没了。我哥赴任第一件事就赶上办人口失踪案,指名道姓向我要人。我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装傻冲愣,主动承认自己是头反应迟钝的死猪,一闭上眼身边轰炸弹都当蛐蛐叫,这样不知道晓韩的失踪就成了理所应当。我爸马上让我哥给晓韩家打电话,直到晓韩姥爷亲口证实晓韩已在家了我们才放心。挂了电话我哥又多骂了我一句"猪"才罢休。其实晓韩才是猪,害我门一家瞎担心! 
因为小皓的事有些耽搁,罗承翔下午才来接我。我就直接坐他的车回学校了。 
回了学校心肝儿就揪住我,大骂我不讲义气。说我开学就许愿要带他反压迫,如今共和国都又长一岁了,我俩解放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学校还真是个残酷的小社会,一回来就让我头疼。心肝儿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突然感到被人信任还真是累,我还是不配被人寄予厚望的。 
老大真是比我哥还恐怖的人物。我是个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擅长文斗的文化人,对于欺上瞒下挑拨离间还比较有自信,但要想跟老大以武力相抗衡,那只会产生秀才与兵的对决效应。我想还是放弃抵抗忍辱偷生,但又怕辜负了心肝儿的信任。我就利用心肝儿的单纯迂回着跟他说不要急于求成,要根据我俩的具体条件制定专门的作战计划。 
果然心肝儿眨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上勾了,问我什么计划合适我俩的条件。我就顺水推舟,详细分析了先辈越王勾践复国的成功案例,并穿插列举了日本武士道精神的起源,告诉心肝儿"忍"的重要性。并表示就算将来不幸时机成熟,对老大也只能进行暗中破坏。明刀明枪的我俩是无论如何干不过他的。凭我俩的体型脑容量,偷偷摸摸比光明正大胜算要高,这就是绿林大盗和梁上君子的差别所在。 
发言到最后我简单总结一句话,不要明争要暗斗,万事忍为重。心肝儿终于被我的一大套谬论绕晕了,激动的称赞我这套强盗与小偷的策略是如何高明,并表示追随我是他十九年来最明智的举动。 
去了心肝儿这块心病,我整个人轻松不少。上课没两天,我惊奇的看见爱丽和郑丽娜还有另两个女生成群结队的出没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子。女生们不是联合孤立爱丽吗,什么时候内部倒戈了?我趁下课的时候问了爱丽才明白,原来郑丽娜一直就对杨红看不顺眼,前段时间之所以放任杨红搞运动是因为她急于脱手一批广货,整天奔波在生意场上,担心货砸手里造成损失,就无心过问班上的事。现在她把她的第二任原籍广州的家属,即一年级的校草打八折转让给成人区队的一个女生了,心里一松快,就得空回来忙政事了。郑丽娜初衷是维护自己班长的权益,捎带手为爱丽主持公道。 
借着国庆前女生楼闹耗子,郑丽娜发动个别心腹女生集体残害了杨红新近私自拳养在宿舍里的未成年小刺猬一只。不过整件事细说起来也不能怪女生们残忍,全怪刺猬那孩子运气不好。本来就是违禁物品,还要每天按点儿外出散步。我琢磨这孩子肯定是小皓的前世兄弟,不然思维方式怎会如此接近?那天刺猬又趁管宿舍的老师不在外出锻炼,哆嗦着满背的刺儿古攘到杨红宿舍门口。刺猬很注意交通安全,刚抛头露了个面想看看此时过走廊是否安全,就被从对门里出来的爱丽误认为耗子了。爱丽的高分贝一响,整栋楼的女生都听见了。郑丽娜和爱丽一个屋的,提着拖布冲出来打耗子。接着好几个屋的女生手持长短不一的各色凶器加入残害队列。 
杨红上楼正赶上收尸,哭天抹泪的冲入人群,那神情就象祥林嫂死了她家阿毛。本来杨红不服的,郑丽娜拿出一贯的黑帮大姐头的架势要挟杨红,说只要杨红敢闹事,她就拖着阿毛的尸体去见官,等老师来宿舍缉私,看是谁倒霉。毕竟郑丽娜是班长,在女生里也是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其凶恶程度仅次于田芳。田芳要是搞个什么帮什么堂的,郑丽娜肯定是个付堂主。杨红还算识时务,马上就虚了,赶紧抱着她家阿毛一抽一噎的下楼出殡去了。 
 
在郑丽娜的倡导下,爱丽就又被女生们团结回去了。我替爱丽高兴,特别是听爱丽说田芳靠自己的本事找到工作了,国庆节还带爱丽到成都玩儿了一圈,我就更高兴。国庆节还真是人民的好日子,全国上下一片皆大欢喜。 
纯阳之战(25) 
我终于找到归属感了,每周再忙也要回家。当然不是回我爸的家,而是滚回我自己的狗窝。钻进窝里就能感受到充分温暖,比小时候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还令人幸福。刚开始我周六下午还回趟家,但每次回去都看不见晓韩。问我哥他就说晓韩给别人画图不过来。我不信,我总觉得晓韩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气。反正晓韩也不来,我回家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后来我就干脆不回家了,为的是一举两得,既要和罗承翔过的很快乐,又要在我爸面前树立出勤奋刻苦的优秀形象。事实证明我成功了。我真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佩服的五体投地。 
罗承翔对我真是好,变着花样的哄我高兴。他老喜欢给我许愿,一大堆愿望或直接或间接都在证明他是个很讲信誉的提款机,保证不吃卡不出错,我有什么要求都能像他提。刚开始我还觉得新鲜,总是有人把我当宝贝宠起来了,挺让人高兴。可时间长了,这种换皮儿不换瓤儿的愿望屡次轰炸,让我的耳骨膜严重受损。我知道罗承翔也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世俗的一面,他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毕竟他是他老爹的儿子,血管里澎拜的是奸商的血液,所以骨子里多少有点拜金主义,潜意识里奉行的还是金钱万能。 
罗承翔对我说的那些话里只有一句我听进去了,而且还为之有点感动。那就是他说一辈子都会对我好,哪怕我变心。我相信他会的。根据那次在咖啡屋里他的供词交待,他对董勤就是这样。只是我不清楚他的心就拳头那么大点儿地方,能让我住多久?况且还要跟董勤合住,一定很挤。而且一辈子的时间还是有那么长,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才能证明的事一定很难。我最不适合做困难的事,一切简单最好。所以我不奢求永远,现在就够了。 
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今年生日正好赶在礼拜六。罗承翔提前一个月就说要为我隆重庆祝,可我不太敢劳他大驾。罗承翔的所谓隆重无非就是表演一下通货膨胀,随手扔的都像是里拉卢布,难为国家在人民币保值上下了那么大功夫。而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爱国公民,十几年如一日坚持把人民币当美金花,极度贫穷时,还曾幻想过手里捏的是英镑。每花一分都十分小心谨慎,力求做到物超所值。 
我对罗承翔说生日那天只要他在身边陪我比什么都好。罗承翔说陪我是肯定的,但礼物是万万少不得的,不然哪叫过生日。说着说着就不知从哪儿抓了本跑车杂志给我看。我是连杂志的封皮都没敢碰就摇头了。我的心脏没有想象中强壮,光借住在这么高级的窝里已经够让我心动过速了,再点缀点车元素,罗承翔直接把买车的钱汇到医院给我做心脏移植手术好了。但罗承翔这人又固执,我只有委婉的拒绝说,像我这种仰仗祖荫将来势必要做官的人,对坐车的兴趣比开车大。罗承翔就打住了,不过看他的意思不送点别的不甘心。我想还是算了由他去吧,反正花钱也是他人生乐趣之一。 
周五我想了很久明天要不要回家转一圈,我担心晓韩要来。每年晓韩都来我家参加生日聚餐。可过了国庆就没怎么见晓韩,不知他是忙着呢还是气着呢。我拿不定主意,就先跟罗承翔回了狗窝。 
早晨醒来就看见枕边多了个精致的盒子,一定是罗承翔趁我睡着了放那儿的。转过脸就看见罗承翔笑眯眯的看着我,祝我生日快乐。盒子里装的是只手表,我晃了眼包装就知道不便宜。我笑着跟罗承翔说谢谢,其实心里不是特别高兴。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华而不实。我就看不出这种所谓名表跟几十块一只的装饰表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看个时间。这种花老鼻子钱买来的名表,我是不敢戴的,只有放在屋里攒灰。罗承翔是很高兴的,像是他自己过生日似的。 
整个一上午我还在盘算要不要回家,要命的小皓就打了个要命的电话过来。听了电话罗承翔脸色惨白,听他说似乎是小皓差点被人要了命,现在他得赶过去救小皓的命。我彻底打消了回家的念头,跟着罗承翔去看小皓。我主要的目的是在视力可极的范围内把罗承翔看牢点儿。当然平时看不见的就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嘛。小皓太能惹事生非了,总在关键时刻出点状况揪着罗承翔的心。 
 
坐在车上我心里念着,小皓啊小皓,我还得和你浩到什么时候? 
罗承翔开车直奔医院,他的神情很焦急。我想罗承翔大可不必这么急,小皓能自己找着医院就证明伤的不重。不然打电话的不是警察就是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到了医院我俩看见小皓好端端的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一头的绷带缠的真可爱,满脸的淤青全是活泼朝气的外在表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健康的信号,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伤。 
小皓见了罗承翔就苦着脸说:"还是那些人,我认准那个胖子了。"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哽住了,眼泪也大有奔涌的趋势。 
"你又去惹他们了?"罗承翔很生气。 
"哪儿是我啊?早上刚出院门就看见他们了,上来就打我。幸好门口两个保安救我一命,不然我就被他们打死了!"小皓又哭又说,模样慎是凄惨。可我对他的眼泪就同情不起来。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既然逃命的技术没有耍刀的技术好,当初做水果刀的锋利程度监测就自己费点劲儿去找只猪蹄,不要图省事借用什么哥的前蹄。现在别人把老窝都抄了,看他往哪儿藏。 
"我不一个人待着了,我要和你住一块儿!"小皓真会找藏身的地方。我怀疑他是故意弄了这身伤来博取同情。真是明目张胆的向我挑战。 
罗承翔左顾右盼了一下,见我神情蓦然,就对小皓说:"行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那些人才闹了事不敢再去了。" 
小皓听不进罗承翔的安慰,完全不明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一说,嘀嘀咕咕就是不愿意。罗承翔没再搭理他,拉上我就去交治疗费。那一刻我还真以为自己赢了,正面比较之下我在罗承翔心里的分量稍重。可我们三个坐上车到罗承翔那个家晃了一圈,我就发现小皓似乎占了上风。因为打小皓的那几个人也明白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们到的时候,还看见那个胖子在附近游荡。小皓指着那胖子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罗承翔就赶快把车掉头了。结果我们三个很失败的一块儿回了狗窝。 
钻回窝里我头一件大事就是把床头的相框收起来。就是国庆那次罗承翔拍的现场实况。这种内部机密资料谢绝党外人士借阅传观。幸好我手脚快,刚收起相框,小皓就冲进卧室腾空一跃,扑在床上摊了个"大"字,像条赖皮狗似的开始闭目养神。小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看来上次那巴掌效果不理想。我还得找机会再教育他一次。 
我转身要上客厅,就听小皓在背后说:"别以为我哥买套房子给你住他就喜欢你了。他对我好的时候,做的事儿可比买套房子热烈的多。" 
罗承翔停车还没上来,小皓是想借机会跟我单打独斗了。我不否认罗承翔是个花心萝卜,他本人也没否认过。不过再花心对小皓这个弟弟辈的人物也还应有点儿意志力吧。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小皓的自作多情。拿言语挑拨我,我不上当。我和我哥斗心眼儿的时候,小皓你还不知在哪儿呢! 
我心平气和但暗藏杀机的说:"过去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人凡事要向前看嘛!" 
我的意思是要小皓看清我这个"现在将来时",对比一下他这个"过去完成时"。小皓为我的大度生气,从床上坐起来再次拿白眼珠扫描我。文斗失败,不知小皓是否转向武斗。我瞄了一眼小皓苗条的身段,比心肝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手上没凶器,打起来充其量一个女流之辈。和男孩儿打架我得三思而后行,但区区一个弱女子,我欺负一下还是不在话下的。我心里已经在捏拳头了,小皓眼里也在磨刀了。罗承翔很及时的从门外带进一股清风,冲散了屋里的紧张空气。 
整整一下午我都过的相当不愉快。没了罗承翔老爹坐镇,小皓猖狂了不少。 
晚上小皓闹着说头疼,早早一个人霸着床睡了。这间屋子面积不小,可床就只有那么一张。当初设计的时候也没准备招待客人。罗承翔说对不住我,生日没给我过好不说,连住的地方也被占了。罗承翔的意思是要送我回家,不能委屈我在沙发上将就一宿。我坚决没答应,走就等于向小皓认输。我可不当逃兵。三大战役最具革命性的第一场我就不战而逃,那剩下两场怎么打?我怎么向人民交待? 
我仿效小皓耍赖皮,往沙发上一躺就不动了。罗承翔只好进屋找了床毯子给我盖上,还把空调打开,真怕我冻着。罗承翔也坐在沙发上,我就枕着他的腿。可好长时间我都睡不着,我觉得罗承翔老这么想私了小皓的事似乎不太可能。今天那些人能报复一次,明天就能报复两次。反正他们也没事,整天街上混,你就是躲哪儿,他们也能把你找出来,是个恶性循环??
 
纯阳之战(26) 
我小声问罗承翔到底打算把小皓的事怎么办。罗承翔还是那句老话,不怕花钱,坚持私了,只要小皓不坐牢。我从所学专业角度出发劝罗承翔放下私心秉公处理此事。虽然我的企图会引起罗承翔的怀疑,质疑我有公报私仇的不良居心,可我还是直言不讳的说了。我认为我是真心为了罗承翔和小皓好。罗承翔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会让事件更趋于复杂没完没了,助长那些无赖的声势。罗承翔把脸一绷让我不要管他的家务事。我看自己当了吕洞宾,好心被狗咬就生气了。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说:"亏你还是学法律的,这些事靠私了要拖到什么时候?小皓都快十九了,是成年人了,他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任。犯了法就该去坐牢,这是他应得的教训!他这事儿最多就两三年,出来了年岁又不大,要干什么不行?" 
"哪儿那么简单。那些人是以整人为乐的。就是小皓去坐牢,两三年出来了,他们要整你还不是整。你能怎么着?还不是只有躲。" 
"报警啊!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看见这些无赖还能不抓?" 
听了我的话罗承翔突然笑了。那神态就像大人看见小孩子干傻事一样。 
"每天被流氓追着满街跑的人多了,警察能管几个?警察还不是人,你以为他们神仙?只要不出命案,这些被骚扰的案子最多就备个案,给你个心里安慰,真正谁管你死活啊!说白了,除非小皓被他们砍死,否则就是一般性的砍伤制残,报到派出所,警察也是希望双方私下解决的。" 
罗承翔怎么这样看问题,他把这个社会看得太灰暗了吧?我不喜欢他这副看破世态炎凉的表情。罗承翔的观点我不能接受,我相信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坏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花钱啊,总能解决的。" 
"那你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又解决什么问题?小皓还不是被他们打了!" 
"打不起我们躲得起,搬家就是了。" 
"那得躲到什么时候?你觉得很现实吗?" 
罗承翔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反正我不会让小皓坐牢的。" 
反正你家有的是钱,反正小皓就是这样被宠坏的,我心里说。罗承翔就是相信钱多好办事。不知他老爹能挣多少钱给他们兄弟俩败。小皓的事我不会罢休的,我一定要让罗承翔站到公的立场上来。 
"行了,这些事我会解决的,你就不要操心了。"罗承翔不想和我再争了,把我搂到怀里换了个话题:"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就因为你干什么都挺天真的。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当警察了,也别干别的。现在哪儿都乌烟瘴气的。还是我养着你吧,你就保持这个样子最好了,像天使。" 
对啊,我确实像天使,像纯纯可爱的天使一样蠢蠢可哀。怪不得罗承翔拼了老命也要把我钓到手。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玉,在罗承翔眼里这是个黑白混淆沉浮不定的年头。这年头花大本钱收藏我这种限量发售的绝版白开水,一定是比金玉保值的。罗承翔的投资观念确实有提高,比追董勤那会儿更阴谋了。我看要不了几年他就可以超越他老爹成为奸商中的新一代极品。 
由于晚上和罗承翔的争执,连着好几天我都心情恶劣。以前几次吵架还是因为涉及我和他的私人感情,吵吵也正常。可这次为的是和感情完全不相干的事,这是不是说明我和他在事物认同方面有分歧?要真这样以后和他有的吵了。我可不想过这种日子。 
所以这周末我回了自己家。因为罗承翔来接我时,在车上不知怎的我们又说到小皓了。罗承翔和我争了两句还是让我别管,他不想和我吵架。可我心里不舒服,一赌气,我就说要回自己家。 
回了家我哥问我上周怎么没回来,说晓韩在家等我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过才走。还说那天本来晓韩在给别人赶图纸,专门放下手里的事儿过来的,结果没等到我不说晚上还要熬夜加班。 
原来晓韩没生气,是我小心眼儿了。上周都是因为小皓,不然我就回来了。明天我就去找晓韩,快两个月没见他了,怪想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老觉得枕头靠墙的这半边特别硌,怎么枕都硬梆梆的。我就想把枕头拿起来用力拍打使其柔软,结果掀起枕头就看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这是什么东西?像是谁故意藏在这儿的。我把不明物体拿起来掂掂,还有些分量。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真叫光怪陆离。我把这个异星摆设放在台灯下仔细辨认了一下,在我们地球应该是叫杯子吧。这杯子把儿也太奇怪了,左右都有不说,还是人耳朵的形状,连皮肤纹路都看的真真的。两只耳朵的大耳垂上各挂了一方一圆两个耳环。耳环里分别贴了两张死人头照片,左耳朵是我,右耳朵是晓韩。 
 
原来是晓韩搞的怪,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吧。晓韩内心够阴暗的,这么变态的杯子他也找得到,大概翻遍成都市也找不出第二个。他指望我把这种外太空陨石似的杯子带到泸州放在寝室里喝水吗?晓韩就是爱搞些古怪精灵的东西,总做些让我想笑的事。不过比起罗承翔的那块名表,这个古怪的杯子似乎更称我的心意。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代沟造成的吧?据专家分析每隔两岁就有一条代沟。晓韩和我同岁,思维方式接近,他送的东西我就能接受。而罗承翔比我大六岁,代沟就有三条。站在沟渠两边看事物角度不一样,分歧自然也就产生了。怪不得我和他会为了小皓的事吵架,原来是代沟造成的。这样一想我就心平气和了。老年人的思维是要迟钝一些,我有信心让罗承翔他老人家接受新思潮的洗礼。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晓韩家去了。晓韩还没起床呢。晓韩姥姥说晓韩这段时间是习惯性的晚睡晚起,半夜三更也不知在干什么,随时醒来都看见晓韩屋里亮着灯。 
我才不管晓韩睡醒没睡醒,我来了他就不能再睡了。我进了晓韩的屋就去被子里提他。晓韩真顽强,被子都被掀了,拿枕头盖着脑袋照睡不误。我连着两记寒冰掌拍在晓韩心口上,晓韩被折腾醒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样子还要迷糊会儿。我就又把凉手往他脖子上放。 
晓韩彻底被冻醒了,抱怨说:"冷你就多穿点儿衣服!死爪子冰凉冰凉的!" 
我让晓韩老实交待晚上都在干什么地下工作。晓韩说他在钻研作图软件,学会了就不用手画那么累了。然后我就上周耽误晓韩工作道了个歉。晓韩倒不生气,很高兴的问我在屋里发现什么没有。 
我知道晓韩指的是那个杯子,就说:"你上哪儿找的那么古怪的杯子?我研究了半天。" 
"什么杯子?"晓韩愣愣的说:"你也这么没鉴赏力!它看上去像个杯子,实际上明明是笔筒嘛,两个耳朵是相架!和杯子差别很大的!" 
什么,什么?在我眼里这个貌似杯子实际上还是杯子的东东晓韩竟说是带相架的笔筒。怎么我和晓韩对事物的认同也有如此大的差距?相差三个月也会有代沟?看来专家的话也不可全信,代沟是分分钟都在产生的。三个月是多少分分秒秒啊,足以在我和晓韩之间产生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管它是什么,你从哪儿找来的?"我问。 
"我做的。"晓韩一本正经的说话,吃了我一惊。 
"你们还开陶艺课?" 
"我在陶吧做的。上次一个同学带我去的,那儿可以自己烧陶做东西。玩儿软陶就跟捏胶泥一样,捏好了东西他们帮你烧,做项链戒指什么的他们还给你配金属挂饰,特别有意思。下次咱俩去吧。" 
原来是晓韩亲手做的,那就意义非比寻常了。我作为一名保守的古典艺术追随者真是不太理解晓韩这种后现代行为艺术的思维。但我要尊重晓韩对这块太空陨石的定义,毕竟他是原创者。幸好我还没一时冲动拿它装水喝,不然真丢脸。今天回家就找点破毛笔插在里面,让它物尽其用。 
晓韩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这两个月周末都干什么。我知道晓韩是想婉转的打听我是否和罗承翔一块儿。我想反正我和罗承翔的事晓韩都知道,就照实说了。晓韩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就暗淡下去。 
别的兄弟是提钱就不亲热,我和晓韩是提到罗承翔就不亲热。为了跟晓韩和平相处,恢复以往的幸福时光,我和晓韩制定了三大纪律:第一,我俩在一起时决不提罗承翔的名字;第二,我俩在一起时决不谈关于罗承翔的事;第三,我俩在一起时我决不能想着罗承翔。除了第三点是晓韩强加在我头上强迫我执行的外,其余两点都是经过我们统一磋商民主讨论产生的。不过只要我做到了第三条,前两条也可有可无形同虚设。晓韩才不愿有事没事谈论罗承翔呢。这就是民主集中制,我负责民主,晓韩负责集中,最终好像是晓韩说了算。 
纯阳之战(27) 
上午罗承翔打了个传呼来。晓韩看着传呼一脸不高兴,暗示我要贯彻执行三大纪律。我跟晓韩讨好的说,三大纪律当然要执行,可不能因此坏了我恪守B德的美名。现如今世风日下,有B德者寥寥无几。我作为一名光荣的中华民族B德卫道士,誓要在大环境里重振B.P.道德,所以这个电话说什么我也要回。晓韩到底不是心肝儿,一点也不好糊弄,他是认准死理就不放的。晓韩坐在电话边,摆出一副我敢拿电话他就敢拔线的架势。僵持了五分钟,我也没敢拿电话。 
 
"关机!"晓韩下命令了。 
我想难得见晓韩一次,别又闹的不高兴,就听了晓韩的话老老实实把传呼关掉了。见我表现良好,晓韩才又换上一副笑脸。然后一整天我都在看晓韩做的三维动画。晓韩3D马克思、恩格斯的侃了一大堆,我是听的云山雾罩。不知不觉晓韩和我有这么大差距了。以前是晓韩围着我问东问西的。还是我告诉晓韩蛋彩和淡彩的区别,我教育晓韩看见面包不要光想到吃,还可以用来擦碳笔画。什么时候身份调过来晓韩给我当老师了。我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落差,很不舒服。 
一直到晚上吃饭,我还惦记着那个传呼。虽说罗承翔找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我无缘无故不回电话总会让他担心。传呼关掉了,也不知后来他找没找过我。于是我趁晓韩帮着放桌子端菜的空当打电话到传呼台查信息。传呼小姐告诉我留言已经爆满,几乎每半个钟头就一条信息,全是罗先生留。最后一条是让我务必今天之内给他打个电话。 
看来是有急事,我得回个电话。刚拨了两个号,我面前光线就暗了一大片,晓韩乌云遮顶般的挡了过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我。我抻抻脖子,赶紧把电话挂了。 
被晓韩当场抓住违纪行为,我晚上回家的权利就被剥夺了。我心里就骂自己,刚才着什么急,回家再打电话多好。现在有电话不能打,有家不能回,自由被剥削得一干二净,真是苦命。 
晚上睡觉了,晓韩一会儿拿枕头砸我,一会儿挠我痒痒,要不就扯着我嘴巴子往两边拽,玩儿的真高兴。拿我当玩具折磨够了,晓韩非要搂着我睡。我被晓韩搂的怪别扭的,总觉得身后那堆热乎乎的脂肪是罗承翔。我让晓韩松手,他反而搂得更紧,还说罗承翔可以搂我,他为什么不行。kao!我无语问苍天,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晓韩这光长个儿不长心的家伙,思维简直幼稚化到极点。我让晓韩闹够了就快松手,不然我就生气了。晓韩这才把胳膊松了一点儿,但又把头靠在我背上了。 
就听晓韩问:"你以后周末都不来我家了?" 
"怎么会呢。当然要来。"我顺口说。 
"可你周末不是要上他那儿吗?"晓韩倒替我记得清楚。 
"那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吧。" 
"你是真的喜欢他?" 
"当然真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那行吧。" 
晓韩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这才画了几年的画啊,晓韩就变得酷爱感春伤秋起来。我忙表示会贯彻执行三大纪律,特别是第三条。让晓韩放心,我此刻绝没违规。 
谁知晓韩说:"随便吧,你爱想谁我哪管的着......早知道就不送那个笔筒了。"晓韩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嘀咕了一句耳朵什么的。 
我没听清,以为晓韩说他耳朵疼,就问:"你耳朵怎么了?" 
"没怎么......那,放假也不来了?" 
晓韩话音刚落,屋里的空气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我心里就涩涩的,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晓韩送我坐上长途车。晓韩站在车下看着我,那眼神好像我走了就再不回来了。我被晓韩奇怪的神情搅的情绪低落,甚至误以为这就要和晓韩生离死别了。我的心情和晓韩的神情一样奇怪。开车的一霎那,我猛地把头伸出窗外对着晓韩大声说道:"周末我会回来的!"毋庸置疑这是句废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但看见晓韩冲我笑了一下,我稍微心安了一些。 
晚上躺在宿舍里了我还想着晓韩,心里老是有个地方不舒服。我总觉得昨晚晓韩含糊其辞的有什么话想说。白天还兴高采烈的,晚上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不是我不明白,只是晓韩变化太快。晓韩具有一个优秀地下工作者的所有完美特性,说话颇有文采且婉转曲折复杂含蓄,总让我辨不清革命新动向。晓韩怎么长成这种隐晦的性格了,跟他的血统完全不符。我熟悉的晓韩是直来直去敢做敢为的。譬如四岁那次就因为直观的表达了对我的好感而招致我哥的愤恨。不过晓韩就算响应民族大融合的号召,也不用放任自己那半豪放的游牧血统被磨灭吧。可能是狭隘的盆地意识腐蚀了晓韩。写鸡毛信大概就是先期征兆之一,可惜没引起我的足够重视。大汉民族真有非凡的同化功效,诺大的清王朝都被融合的水乳交融了,何况一个萧晓韩。 
 
纯阳之战(29) 
  听完罗承翔的尴尬往事,我心里只有一句话,真是个混账的家庭。有比较才有发现,原来我的家庭如此完美。我远在天边的妈是那么的优秀,近在眼前的爸是那么的专情,就连我那个噩梦似的哥都如春花秋月般的美丽可爱。 
  房间里静悄悄的。罗承翔是不敢看我了,低着头沉默着。我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说话。沉默数分钟,我脑子里突然有根筋搭上了,火花一闪,颅腔内一偏豁然。 
  听罗承翔哥哥讲故事,不能像老太太看台湾煽情连续剧那样忙不迭似的胡乱感动一把。应该像个真正的有志青年,带着批判的眼光分析一切。谁让罗承翔是那个放羊的孩子,老把狼来了挂在嘴边。这回大概是真的狼来了,可我没胆子相信。 
  还是罗承翔鼓起勇气打破僵局。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皓,他老是难为你,给你找麻烦。我说过他很多次了,可他这人就这脾气。我也知道老让他这么掺和在我们俩中间不是事儿。可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我跟他毕竟是兄弟,我不能把他扔了不管吧。我想过了,还是送小皓到我爸那儿去。念不念书随他吧。实在念不进去就让我爸给他找点事做。过几年他再长大点儿,就会懂事了。” 
  罗承翔这话就像旧时官宦老爷安慰姨太太。只要姨太太在大太太那儿受了气闹着要上吊,老爷就会说:“现在就先忍忍吧。等正房里的咽了气,就把你扶正。”鬼信!根本就是个春秋大梦! 
  罗承翔说到这儿拉着我的手试图制造些温馨感人的场面,打算以情制胜。他接着说:“我从来就没想要骗你什么,真的没有。不然我不会让我爸跑那么远来看你。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事本来就是不好说的。可我不管别人是什么样的,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提到他老爹,我又迷惑了。罗承翔确实用行动给过我一个承诺,相当有勇气的承诺。一时我又不知道该信他哪一句了。 
  我无话可说,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怎么踩上罗承翔这块流沙地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下陷还爬不出来。偶尔挣扎了那么两次,唯一的效果就是让自己陷的更快。现在我能做的只有一动不动,什么时候那堆沙子没了顶,什么时候我算玩儿完。 
  看我沉默着,罗承翔以为我妥协了,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笑容。安慰好了我,他又开始关心他的小皓了。看他给小皓打电话,我觉得不舒服,找了个借口说去买晚饭,就跑出来了。 
  在街上逛了好大一圈我还咽不下这口气。罗承翔嘴上说把小皓当弟弟看了,可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给我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明明对小皓好的近乎卑躬屈膝,还一口一个弟弟的,是想骗我还是麻木他自己?不过现在的小皓不是罗承翔刚预见的那个乖小孩了,只是大城市混浊空气中的一粒灰尘。这样的人一捞一大把,罗承翔根本不在乎。 
  我想罗承翔念念不忘的是以前那个天真的有些冒傻气的小小皓。罗承翔就喜欢那种不知世事的纯洁天使,说通俗了就是比较白痴。因为白痴这个品种是很好饲养的。不浪费你的钱财,不浪费你的时间,只需深情款款的说上那么一两句比较有温度的话,这种东西就会把你当神来供奉。 
  想来当初董勤也是先给罗承翔留下一个很深刻的白痴印象。罗承翔才会那么费尽巴力的追他。但现在看来罗承翔心里装的始终还是小皓的。我跟董勤不过有幸做了个翻版。 
  我抬头看见已经走到一家饭馆门口。店里的老板对我大声吆喝,问我吃什么。我刚踏了只脚进门,突然感觉不对。我是不是真的这么窝囊啊?罗承翔都对我这样了,我还毕恭毕敬的买了晚饭回去孝敬他?他刚才可是给小皓打电话了。一会儿三个人围坐一桌吃个团圆饭,罗承翔再把我跟小皓的手一拉,让我们哥俩今后和睦相处,我还是不是人啊? 
  我越想越气不顺,拔腿就往车站走,气哼哼的去了晓韩家。   
  说来这还是放假头一回见到晓韩。晓韩挺高兴,就是对我脸上的青眼圈表示疑惑。我支吾了两句也没说清楚,就说想在这住两天。我可不想回家找骂。 
 
  晓韩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幅要寻衅闹事的样子。说不能让他们白欺负了,好歹得把架打回来,这亏少吃一点是一点。我可不想把晓韩牵连到我这摊子破事里,就很老前辈的说,怨怨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晓韩还愤愤不平的,我就又说我哥刚都打过他一次了,而且昨天打架我也没吃亏,就算两不相欠了。结果晓韩还是没想过闷儿,一门心思打算着他的索赔。 
  晓韩就是够兄弟,悲兄弟所悲,愁兄弟所愁,把我的一切不幸强加在他自己头上。见这种状况,我这个好歹比他大三个月的得拿出点兄长风范。我要愁云惨淡的,晓韩就更难过。所以我很轻松的拍拍晓韩的手说:“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吃一嵌长一智,下次就等着我去涮别人了。” 
  我的诙谐幽默迎来晓韩热情的拥抱。晓韩终于想通了,毕竟吃亏上当的不是他。但背着晓韩我还得说句实话,被人涮还真是挺难受的。我心里窝火。 
纯阳之战(30) 
  我在晓韩家一待就是好几天,一直混到大年三十。 
  我哥跟个收烂账的一样,上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说妈下午就到家了,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就等我回去凑数了。我知道他跟我爸都在积极挣表现,想着我妈回来看见家里这么温暖,兴许一高兴就不走了。但我就不放心我哥对我的谋害未遂,背上一阵阵的寒气,拿不定主意。我哥就截着电话扔了块糖过来,宽宏大量的说只要妈回来这两天我表现好,过去的事就一风吹了,特别保证不会跟我秋后算帐。 
  为了我妈当然要让步了。我也不想让我妈再走。虽然家里的亲情多年来一直惨淡经营。但只要三个大男人齐心协力,就是挤也能挤出一屋子的温馨和睦吧。我妈真是我的幸运女神,一回来就照亮我光明的前途。不过出于对我哥人品的一贯不信任,我拉上晓韩做垫背,一块回家。 
  走在路上我的心情似乎还很轻松,跟晓韩还有说有笑的。可一进我们家属区大院,我就沉默了。我想着一会儿进了家门该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才显得比较自然。还没想出结果呢,有人把我叫住了。 
  回头看见刘雷挎了个包儿走过来,边走遍说:“正好省的我上楼了。” 
  到了跟前刘雷把他的包往我肩上一挎,说:“你这人怎么丢三落四的。出去玩儿一趟还把包丢了。亏得有人给你捡回来了。” 
  我被说的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看着刘雷。 
  刘雷在我肩上一拍,说:“回头谢谢人罗承翔啊。”说完走了。 
  我转头看看晓韩,晓韩撇撇嘴没说话。罗承翔还真阴谋,找不着我了,就转着弯子找刘雷。假托个什么名义送东西收买人心。谁知道这包里装的又是什么贵重物品,他以为我小丫头,看见个钻戒就两眼放光,非君不嫁。他以为他有钱能摆平一切,我这回就让他摆不平。 
  我转身就要上楼,晓韩在身后说:“你还打算把它背回家?” 
  晓韩说话的时候眼睛瞅着院子里的垃圾桶。我明白晓韩的意思,不能留罗承翔的东西。但扔垃圾桶会不会太过分。虽没看包里是什么,但根据罗承翔的本性,他能拿出手的怎么也是钱堆出来的,扔了很对不起那些已经牺牲了的钞票。还是拿去还给他不要浪费。 
  我解释说:“我留它干嘛。肯定是当面还给他了。顺便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那好,包给我。改天我替你还。”晓韩不由分说就把包夺去了。 
  这分明是不信任我嘛。不过我这人确实也不值得晓韩信任。我让他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我就没说什么,跟着晓韩上了楼。 
  回家一推门,头一个感觉就是家里在过劳动节。我爸我哥忙着做最后的打扫,以便一会儿迎接我妈的归来。听说这次劳动节两天前就拉开了序幕。我纳闷儿,家总共就这么一百多平米,两天时间得打扫几遍?再说家里一直也很干净。这种打扫太兴师动众了点儿。 
还是我妈地位高啊,能享受贵宾级待遇。 
  我正想说点什么引起注意,我爸已经发现我了。他让我把自己屋收拾一下。我松了口气,可以通过劳动,很自然的跟家里融合成一片。比刚才琢磨的简单多了。晓韩是块金子,走哪儿都会发光。他刚想跟我进屋,就被我哥抓了壮丁,分派去扔垃圾。晓韩倒也痛快,放下包就去了。 
 
  晓韩看我爸脸色不对,很知趣的做了个乖小孩说:“那,叔叔我先走了。” 
  晓韩走了。我一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清,也准备回屋。我爸厉声喝斥住了我:“站住!”我一哆嗦,这才开始有不详的预感。 
  我爸振臂一挥,一张纸片硬的跟刀片一样破风而来。我爸跟赌圣学过飞扑克怎么的。纸片正中我的面门,在脸上拍了一下,跟火剽了一样。 
  “你真是没出息到家了!”伴着我爸这声吼,我看见落在地上的就是我跟罗承翔的那张亲密照片。我悲叹,我的隐私再次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我爸猛地站起来,大巴掌“乎”的就抡上来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听“啪”的一声,我脸上一点都不疼,然后“砰”的一响,我哥就很神奇的摔在我脚下了。我看见对这我哥头这个方向的玻璃茶几少了一个角。我眼睛瞪的溜圆。 
  屋里安静了。我哥半天没站起来。我爸气糊涂了保持着举手的姿势没动弹。我是紧张加恐惧想动动不了。我盯着我爸随时可能落下的巴掌,心里估计着,这巴掌落下来,死的就是我了。这个念头充斥我全身每一个细胞。 
  突然我爸的巴掌晃悠了一下,他是要打我了,或者他只是想扶起我哥。我一瞬间思考不了那么多,全凭细胞的应急反应,如惊弓之鸟一般,拼劲全身力气,拔腿夺路而逃。 
  现在不跑的是傻子。我报着这个坚定的信念疯狂逃离我家。 
纯阳之战(31) 
夜幕低垂,空气干冷起来。我徘徊在不知名的大街小巷,恍若回到高二的那个冬天。索性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被迫离家出逃,我有记得穿棉袄。经验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果然很重要,估计今天我能在凛冽的寒风中多抗一会儿。 
已经八点了,街上难得看见一个人影。大人孩子都在家憋着等到十二点偷偷摸摸出来放鞭炮呢。居民楼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院子里传来千篇一律的春季联欢晚会的声音。虽然节目够难看,但年三十晚上也就这个能衬托节日气氛。我孤寂的心情就被这破节目恰到好处的衬托出来。 
去哪儿呢?我不知道。回家吧,这会儿我妈早该到家了。说不定正跟我爸我哥满世界找我呢。不对,他们不会找我。因为我哥受伤了。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受伤了,他俩还不得急急忙忙上医院守着,谁还顾的上我?也许我妈得惦记我。不过她可能会想我一准儿躲到小韩家了,所以她不会着急。 
还去小韩那儿吧。每次我无家可归的时候,都是小韩收留我。虽然小韩对我百求必应,但今天可是年三十。我这么没头苍蝇似的闯去,小韩到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姥姥准得刨根问底的审我,然后屈打成招,再把我遣返回乡。出了一身汗,费了半天劲儿,我转了一圈还回我爸那儿,结果还闹的满城风雨。与其这样,还不如我回家自投罗网呢。好歹也落个主动交待错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样即便我爸对我下黑手,估计也就一刀掀,不会半死不活的折磨我。 
所以小韩那儿还是算了吧。大过年的,别去给人家添堵了。这么一数,剩下就只有罗承翔了。他么……算了,还是不提他了,全当我不认识这个人。 
一边走一边郁闷,我突然发现一辆出租车不紧不慢的亮着车灯在我身后跟着。我一回头,司机立即探出头,满眼期盼的看着我说:“上哪儿?”原来是我老在这儿转,他以为我在等车。我把衣服俩兜底往外一拽说:“没钱。” 
“没钱不早说话!”司机还来火了。 
我也没好气的回敬说:“你莫名其妙的开车跟着我,你还火?穷疯了,大过年的还跑生意?” 
“你大过年的不老实埃家吃年饭,在街上瞎溜达啥?”司机还教训起我来了。我一肚子火刚要发,司机一踩油门儿跑了,就留下车屁股后面的一阵白烟。 
“神经病!”我低声骂了一句。年饭?我突然意识到从下午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本来刚才想着别的事情,饿了也没觉得。现在被司机一打岔,我开始筋疲力尽头晕眼花。人的意识就是这么可怕,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一旦意识到了就是彻底崩溃。我的肚子、腿,以及全身其余零部件忠实的告诉我,不行,我走不动了,我得找地方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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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08:53  更:2021-07-12 15: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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