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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寂寞]重返人间(修改版)BY:fox^^ 。 呵~~,好看[第1页]

作者:有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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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从那个介绍文的贴子里翻出来的。。
又找到了,,嘻嘻。绿绿推荐滴~~~
 
  我毕业的时候,第一次从老师阴沉的脸上看到真心欣喜和愉快,“费迩卡,
祝你一帆风顺。”他笑着说。我也笑,我知道我们心里庆幸的都是同一件事。 
  ——终于摆脱这个家伙了! 
  骷髅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我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又一个成品诞生了。旁
边的凯洛斯露出畏惧与厌恶的神情看着我,我知道他怕我,讨厌我,却又不得
不服从我,他心里一定连祖宗八代都骂遍了那个派他来服侍我的佣兵团长了吧
。 
  我对此倒是无所谓,在穿上灰袍时我便已经放弃了与人之间正常的交流,而
那些作为法术的代价是值得的。 
  我的职业是死灵法师,区别于黑袍法师的死灰色,是大陆所有人梦魇的一个
颜色。 
  我用细瘦的手指拿起罐中一撮灰色粉末,均匀细致地洒进另一罐浓重的血水
里,它红得发黑,却又艳的怵目,中间不断翻出诡异的血花,仿佛可以听到无
数魂灵在地狱煎锅里的号叫。凯洛斯露出更加惧怕和厌恶的表情,他是个很俊
美的年轻人,有一个鲜活的灵魂。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禁后退两步,碰到
后面的桌子,把自己吓了一跳。可怜的家伙,我猜他看到了我眼中的渴望——
把他的灵魂当成某种施法用材的渴望。 
  一罐灰色的药粉全数洒了进去,死灵在血红的罐子里越发激烈地翻腾与号叫
,我轻轻划了一抹血色在颤动的骷髅上,在我的手下,它是最乖巧听话的孩子
。 
  骷髅黑洞洞的头骨里发出诡异的号叫,仿佛无数的灵魂在他口中被生生嚼烂
。一丝丝鲜血开始慢慢从它白生生的牙齿间渗出,流淌在白森的肋骨上。两莹
鬼火般的绿光从它的眼中冒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索命鬼,冰冷地,幽幽
地看着眼前的生命。我的孩子,我把你塑造得更加强大,无数的死灵将在你身
上带着从地狱而来的痛苦哀号返回世间,杀尽一切有鲜活生命的东西。 
  “成功了。”我说,把罐子递到那个年轻人手中,“把这个带去给你们的团
长吧。” 
  他好像徒手抓住一只毒蛇一样接过那个罐子,尽力不触碰到我的手,然后像
被恶灵追着一样逃了出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被烧到脚的兔子一样窜出去,无声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向那个骷髅无比温柔地开口,“来吧,我的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三个月前,大陆最大的佣兵团战羽找到了我,委托我调制制造鬼尸骷髅所需
要的死灵血海,那是个相当困难而且邪恶的技术——收集无数游荡的死灵,经
过复杂的粹炼后,使之附在骷髅上,变成杀人的厉鬼。其痛苦的力量便成为骷
髅活动的动力,永无休止。 
  因为过程相当困难,他们找到了在山野泽地隐居多年的我,那时的我正醉心
于收集各类死者的头骨及上面附着的灵魂,把它们研成粉末后发酵,会生成一
种奇特的物质。 
  本来并不想接下那么麻烦的事,可是他们提出的条件让我无法拒绝——实际
上当一把剑指着你的脖子时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什么。 
  他们派了一个傻兮兮的年轻人给我打下手,虽然我并不想要助手,但我确实
行动不太方便。我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且我必竟不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要在
三个月内收集到足够的枯骨和死灵供法术使用确实太过勉强。我得承认那个叫
凯洛斯的年轻人的确帮了我一些忙,虽然他实在不怎么招人喜欢。 
  他看到我工作时厌恶惧怕的眼神于日俱增,想必也知道我是被他上司用刀子
强迫进行这行当的,所以自然不会对他报有好感。何况死灵法师本来就是比黑
袍法师更为邪恶与喜怒无常的一群人。 
  他想得不错,我的确没打算放过他。不过主要是因为他有着一个非常适合做
药引的、有足够生命力的灵魂,鲜活而有丰富的灵力,上上之材。我觉得这应
该是我和他和上司达成的一个默契的交易,这个年轻人的灵魂是他们给我的小
小报酬。 
 
  我想扯出个自然点的笑容,无奈和僵尸打交道太多以至面部肌肉僵硬,尽管
明知这个身体鲜活年轻,却怎样也无法自由地控制面部肌肉,只好放弃。 
  “希望可以一切顺利,”我把话题扯开,“看到他的人头,的确让人安心,
死灵法师花招很多,不这样不让人放心。” 
  他点点头,“死灵法师是和亡界打交道最多的职业,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鬼
把戏。呵呵,这次我派你执行这次任务还怕你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也安心了
。” 
  我在心里冷笑,难道他以为这样就算安全?我所知道的死灵法术里有一百种
以上的法子能在死后找到罪魁祸首报仇,把他们拖下地狱。这个年轻人应该很
不愿意去,而事实证明他的恐惧是正确的。 
  “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弗卡罗突然说,仅剩的一只黑色眼睛看着我
,带着了解与残酷的气息,我心中有些紧张,不是我露出什么破绽吧,还是这
个身体惹过什么麻烦?他站起身走进我,一只手重重按在我的肩膀上,“别以
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如果你还想着圣凯提卡兰,我让你死都死不成!”他杀
气腾腾地说,接着猛地放开我,转身回到他的位子,“你回去吧!” 
  我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无聊的会面终于结束了。 
  我走出弗卡罗的营房,对于这个年轻人和这场战争之间的恩怨我不想过问,
他的威胁我半个字都不信,他们有什么旧怨我也管不着,现在凯洛斯的身体归
我所有,而我只想要回去研究我的法术。 
  我毫无阻碍地穿过宿营区,中间仅有几个人同我打招呼,我没理他们,很快
进入亡灵森林。那个颇为难听名字是人类为它起的,因为它的阴气很重,而且
是我的居所。 
  徒步走了几公里,对以前的我一定是个不小的距离,但这个身体似乎颇能胜
任,只是仍会像以前一样磕磕碰碰,对于需要身体协调性的事我一直不太擅长
,走到我居住的地方时衣服已经被树枝划下不少口子。 
  小屋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敢碰我的药材和卷轴,必
竟死灵法师是大陆数一数二的危险生物,即使是遗物往往也具有相当大的不安
全性,而且我想他们也对死人骨头研成的粉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门前的魔法阵没有被动过,看样子这个叫凯洛斯的年轻人路引得倒是成功,
我的确是离开人类太久了,忘了这个物种的特性,居然会把周围的防御魔法毫
无保留地告诉他。 
  打开门走进熟悉的房间,我从架子上取出一个翠绿的小瓶,小心把里面的粉
末洒出来倒成一个细细的圈,每个位置一丝不多一丝不少,我对自己的手指很
有自信。然后拿出另一个同样大小鲜红的瓶子,让瓶子里血般鲜红的液体浸透
绿粉以内的区域,再拿出一个骷髅头放在中间,看着一道道红色和绿色的条纹
像有生命般缠了上去。滴了几滴自己的鲜血在头骨上,看着它慢慢变成红色。 
  五个小时后,我拿出头骨,那已经变得十分酥脆,一碰便变成细细的碎片,
头骨的正中间,是一颗仿佛红丝和绿丝抱得太紧溶合在一起一般的小小药丸。
我把它在指尖捏碎,打开衣襟,把药丸中间白色的核心拿在指尖,念动咒语。 
  咒语非常的冗长,不过我记得十分清楚,是的,我自信不会念错。可是当药
粉渐渐溶入我的肌肤后,我胸前的青色骷髅竟然清晰如昔。我讶异地看着依然
在狰狞扭曲的标记,我不可能念错咒语,那么为何…… 
  没有再试一遍的必要,因为我确定刚才我所施用法术的任何毛病。一丝不好
的预感像冰水一样慢慢浸透了我的心脏。 
  夺魂咒有一个禁忌,仅管那是十分无趣且无聊和禁忌。——施咒者不得解除
自己为自己所施的夺魂咒。也就是说除非有一个死灵法师自己对自己施咒,否
则它的前提将不成立。 
  而我,难道属于自己对自己施咒的性质吗?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让我看看你……” 
  大概是迷路了吧,那群笨蛋太不懂得照顾它们了!果然都是群只会打仗的莽
夫,我不快地想,看看我的骷髅都弄成什么样子了,一点精神也没有!这些天
虽然粘溶在它身上的死灵虽然有些增加,但如果保养得当的话,根本不会是像
现在这样削瘦无神的状况! 
  不去帮军队工作正确的,我不满皱眉,脚下的地变成冒着绿泡的沼泽,死去
的魂灵带着阴森的低语在我的周围徘徊,试图吸取我的力量。我扯出一丝笑容
,可爱的孩子,它想攻击我。 
  虽然也算是我的作品,可是我不想留它在这里了,那群莽夫只会糟蹋它,而
以我现在的身份又不能留下它。我从口袋里拿出小小的骨盒,倒了一部分在手
心,在心中默念咒语,孩子,你现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虽然可惜,但也是没
办法的事。 
  默念出的咒语变成一个个半透明的字符,慢慢被吸引到我手心的粉末里,它
慢慢变成深红色,仿佛烧烤过的鲜血或内脏的颜色,一条极细的小蛇从粉末中
探出头来,比我的食指短一些,像根细绳一样细小,倒更像个虫子,身上闪耀
着血红色的光芒。它慢慢爬出我的手心,掉到地上。 
  我拍掉手里的红色粉末,几秒中后,鬼尸骷髅在我面前像焦枯的树叶一样碎
成片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惋惜地看了它一眼,制造它实际上很费工夫的,那么多的灵魂和枯骨经过
无数的程序提炼制成的作品,现在就这样没有了。 
  我转过头,马还在,车夫已经死了,我并不会赶马车,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
无计可施。我掀开马车的布帘,准备拿我的包袱,却意外地发现车里的女人和
小孩竟然没死,正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想大概是我放满药粉和咒符的包袱放在
车里的缘故,抵消了一部分鬼尸骷髅的法力。 
  我考虑了一下,问道,“有人会赶马车吗?” 
  半晌,一个年轻女子怯怯点点头。我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不用走路就好。 
  “年轻人,刚才那是鬼尸骷髅吧,你竟然打败了它!”一个老人吃惊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冷冷看着他,我现在这个形象并不会让我被怀疑,可是他突然向我跪下,
“年轻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他感动地说,我冷淡看着他,这辈子有数的几次被人感激。我扯扯唇角,“
我可不是故意做这些与世界无益的事。” 
  马车颠簸地走着,因为刚才坐在车里几乎吐出来的关系,我坐在了马车前面
,身边的女子熟练地赶着车。吹一吹风感觉的确好一点,就是有点冷,我裹紧
外套。 
  身边的女子不时瞄着我,一脸崇拜的表情,恨不得拿上支香来拜上几下。我
直视前方不去看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们现在已经把我当成什么神奇
人物了,这个年轻人的外形十分适合扮演英雄,而战乱时代尤其需要这样的角
色,我在心中冷哼,我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我可不想做他们心目中的救
世主,想着就起鸡皮疙瘩。 
  塞里城离的并不远,两天后我们到达了那个城市。我终于可以和他们分道扬
镳,那个老人在路上不停地给我讲一些远古的传说之类的,明挑暗示我是新的
勇者,理由是我打败了鬼尸骷髅,一定有神赐予的力量。废话,我当然消灭得
了它们,它们本来就是我制造出来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好笑的事,居然会有人说被一个邪恶的死灵法师是
勇者,这便是一个皮囊的用处吗?我挠挠一头灿烂的金发,真是漂亮的形象。
注意到一旁的少女盯着我看,我抬眼瞪她,不久前被我这样瞪着的人没有一人
不是吓到两腿发软,满眼厌恶和恐惧。真不知道这双湛蓝双眼有着怎样的魅力
,在对视到第三秒的时候她红着脸跑开了。 
  我呆了三秒,大笑。 
  所有人奇怪地看着我,我坐在篝火下笑得肆无忌惮,很多年没有笑得这样疯
 
狂了。我面部肌肉僵硬的后遗症在那时不治而愈。 
  塞里城是圣凯提卡兰东边最大的城市,这里到处都是人类世界里的畸形繁荣
,喧闹混乱,让我十分不习惯。努力摆脱了那几个恨不得把我供起来的人,我
决定先找一家便宜点的旅馆住下来再说,钱必须要节俭使用,但也绝对不够我
这次旅行的费用。路上可能还要打点零工赚钱,可我不想冒这个险——且不说
大陆对于死灵法师的态度比对魔族还要恶劣,万一不小心被哪个法师发现,他
们对上等药材可不会顾及同行之谊。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虽然这个身体是个年轻的剑士,可是我对剑法一窍不通
,我把那该死的身体协调能力和糟糕的运动神经一丝不差地带进了这个身体。
也许我可以使用早些年当学徒时所学的基础技巧,但是我身边一点正常的施法
药材也没有,只有骨粉与死灵咒符。何况以我现在过于年轻的形象作为法师实
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正思量间,前面隐隐传来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进。我抬起头时,几匹高头大
马已冲到了面前,眼看就要撞上。我心里一惊,马却稳稳地停了下来,看上去
骑手有着相当出色的技巧。那是一个士兵打扮的黑发年轻人,感觉上官阶不低
,此刻正吃惊地看着我。 
  我怔了一下,他认识我,我想,那不是看陌生人的表情,而是像看到什么不
可思议的人时的震惊,或者更像一种喜悦。真是麻烦,这个身体居然会在这里
碰到熟人,不过看表情他对凯洛斯并没有恶意,倒让我放心一点。 
  年轻人利落地下马,动作优雅,一双惊喜的眸子始终盯在我脸上没离开过,
他走到我面前,突然单膝跪地, 
  “王子殿下,想不到在这里见到您!您近来可安好?”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王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吧?这不是个普通雇佣
兵的躯体吗,怎么会是个麻烦透顶的王子?! 
  我看着面前跪着的一队大呼殿下的军人,不由后退一步,第一个反应是他们
认错人了,可是面前年轻人抬起头,黑眸中闪耀着急切与喜悦,“凯洛斯殿下
,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卡菲尔啊,您以前的贴身侍卫!” 
  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是谁!可听他叫的名字的确是我没错…… 
  真该死,我抿了下唇,决定还是先走再说,这个身体曾经是什么国家的王子
之类的,只能说是那个国家的损失了,和我没有关系。我还是赶快找到一个死
灵法师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比较重要。然后我会回到亡灵森林隐居。 
  可是看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殿下!”他一脸兴奋地说,“您一定是知道圣凯提卡兰有难,回来相助的
吧!我就知道您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话语间已经听得很明白,凯洛斯是圣凯提卡兰的王子,因为什么离开了国家
。怪不得弗卡罗用那样严重的语气警告我呢,可是奇怪的是,如果他是圣凯提
卡兰的王子,为何加入战羽佣兵团帮助迪库尔对付自己的国家?我并不觉得他
是卧底身份,我的一罐死灵血海已足够消灭至少圣凯提卡兰的大部分军队,凯
洛斯完全可以在路上毁掉它,直接杀了我。而不是把它安全送到战羽手里。 
  不过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费脑筋,对面热切的眼神让我觉得拒绝他将是件很
麻烦的事我。虽然杀死他们并不算费力,可是他们是圣凯提卡兰的军人,我不
想惹麻烦。 
  “殿下,看我让您站在这里说了这么多,请先到我们的驿管歇息吧!来人—
—” 
  我犹豫了一下,直言拒绝一定不会成功,这个王子八成是擅自离家出走,而
且我不知道他们对他为敌对国家效力这件事知道多少,若是知道太多我可能就
有被以叛国罪抓起起来的危险了。还是先和他们走,再找个机会脱身吧,——
对于上位法师,悄无声息地消失很容易。于是我点点头,那个年轻人站起身,
向我笑道,“殿下好像变了很多呢,以前您一定不肯这么乖的跟我回去!” 
 
  我没有说话,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纠缠,可看到他们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过来时
,我脸色变了变,我上个马车都无比费力了,何况骑马。 
  “我要走着回去。”我生硬地说。 
  黑发年轻人愣了一下,仿佛这很不可理解,这也的确很不可理解。 
  “殿下……” 
  “你不愿意就先走。” 
  他苦笑一下,“好吧,”他把马的缰绳交给一边的士兵,“我们陪殿下走路
!” 
  他黑眸中的笑意里有纵容和无奈,我想他大概习惯了这位任性王子的突发奇
想。 
  驿馆倒是十分豪华,一路上他喋喋不休地讲着现在的局势,虽然半点知道的
兴致都没有,但还是在耳边挂了一些。他现在是圣凯提卡兰某将军的副将,为
了一些边境骚乱一直驻扎在附近,几天前,碰巧遇上了打过来的迪库尔军。后
者似乎正在进攻圣凯提卡兰的东部边境,已经快打到不远的卡西兰亚城,不久
就要到达塞里了。我猜他们大概已经攻到了,怪不得我会在来塞里的路上碰到
鬼尸骷髅,想到这里我不满地皱皱眉头,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懂得怎么正确地使
用和管理它们,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那间豪华的驿馆更像是走个过场,因为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顿饭,他就
急急从外面赶进来,大约是收到了什么军报,不安地在我前面走来走去。我想
让他停下来,可是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了,正在迟疑,就听到他礼貌却透
着些急切的声音,“殿下,恐怕没时间休息了,我们等一下要赶路!” 
  我抬起头看他,赶路?别开玩笑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呢。 
  他似乎看出我的迟疑和不满,报歉地笑道,“非常报歉殿下,迪库尔的军队
已经快要进攻到这里来了,他们有一队的鬼尸骷髅,我们不是对手!殿下的安
全最重要,吃完这顿饭我们就离开!” 
  我可没兴趣和他们一起逃亡,那比旅行更糟。或者我可以对他们施些法术?
我想,可是迪库尔军快攻到这里了,不会找我这个“王子”的麻烦吧,我可是
手无缚鸡之力啊。 
  大概是看到我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在我对面坐下开始长嘘短叹,似乎想让这
位王子殿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殿下,您知道鬼尸骷髅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包括具体的制造程序。可是他并没有看我一眼,继续道,“它
们是天下最邪恶的法术,由无数凄厉的死灵煅造而成,是死灵法师的秘法。鬼
尸骷髅具有强大的力量,对大部分的魔法有抵抗力,最可怕的是,无数被生生
溶解生灵的痛苦构成骷髅行动的力量,不停循环,永无休止!它们见人就噬,
随着被杀之人的增加,怨恨的加重也会加重骷髅本身的力量……” 
  胡扯,谁说它人见人就噬,它们只攻击有生命气息的生物,用我特制的药粉
把生气掩盖起来就会没事。而且它们力量的增强和怨气有什么关系,是因为它
身上死灵所形成的场能吸收附近的灵魂,就算不杀人它们的力量也会不断增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就会乱说! 
  “王子殿下,您不要激动,”他递一杯果汁给我,“您噎到了!” 
  我接过果汁,如果不是噎到不知道我能不能抑制住对他的胡扯进行纠正的冲
动,我不能允许这种错误的传言,我精心制作的孩子们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便
宜货色! 
  “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问,压制住发表论说的冲动。虽然只是随口问来,不过的确有一点好奇。
我相信我的鬼尸骷髅军团不是那么轻易被打败,而与它们为敌的国家将会采取
什么样的对抗行动?即使明知没什么用处的抵抗行动,我也想知道,必竟是与
我的产品有关联的事。 
  他长叹一声,“您知道,鬼尸骷髅的制造者是亡灵法师,您知道亡灵法师吗
?他们是……” 
  “我知道。”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可没空陪他浪费时间。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好,而殿下您也一定会反对,可是我国议会已经达成
 
了一致……亡灵法师是大陆上最神秘的一群,因为工作性质和人们对他们的厌
恶,大都隐居荒野,我们对于他们施法的原理和方式一点都不了解。如果我们
想要对抗死灵法师,保证圣凯提卡兰不至亡国,我们只能请另外的死灵法师帮
忙!” 
  他紧张地看着我,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慌张地想要解释,“王子殿下请您
理解,这也是不已的办法!虽然他们是邪恶的,但是我们这是为了自卫,而不
是侵略别人!这是唯一保证圣凯提卡兰不至亡国的方法……” 
  “你们到哪里去找死灵法师?”我问,亡灵法师大都隐居山野,深居简出,
很少露面。而且大都邪恶冷酷,他们到哪里去找一个死灵法师帮忙。而且要解
决我的鬼尸骷髅,必须是个法力十分高强的法师。 
  “我们王国曾经对一个死灵法师有恩,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
,但仅限一次。殿下,请听我解释,您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陛下是将这件事当
作一个笑话听的,觉得我们不可能去找一个邪恶的死灵法师去寻求什么帮助,
而且那是一件邪恶禁忌的事,绝不是有意瞒着您!可是现在看来我们不得不这
样做了……” 
  我快速地盘算着,他的意思是,圣凯提卡兰王国不久后会请到一位死灵法师
对抗迪库尔的死尸骷髅?那么这个送上门的死灵法师当然是我的上上之选,至
少不用我穿过大半个大陆去寻找了。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圣凯提卡兰的王子,
这可能能给我带来巨大的方便,——至少我有充分的理由让那个法师帮我解除
诅咒,因为我是他所帮助的国家的王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在心里庆幸,决定和他同行到王宫里去。我要小心
不要被拆穿身份,尽量照着这个王子的样子来就行了,被发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现在这种情况老实说亲自经历的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何况别人。 
  我扯扯唇角,站起身,“那么上路吧。” 
  黑发的年轻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向我行了个礼后去外面准备了。我不知道
是我干脆同意回去的举动让他意外,还是我的笑容。我的笑容从来都不和善,
在我还和他一样年轻时就常常被同龄人排斥,他们厌恶我永远的面无表情和身
上的尸灵味,他们对我如避蛇蝎,我只会在课业和实验完成时露出不明显地笑
容,那在我与尸体打了过久的交道导致面部肌肉僵硬后便更少出现了。照他们
所说,仿佛出现在死尸的脸上一般阴冷和邪恶。 
  不愧是宫廷的马车,坐起来比贫民的马车要舒服得多,里面铺满了柔软的地
毯和壁毯,各种精巧的点心菜肴,可是我并没有心情品尝,虽然身体上感觉好
了些,不会老是想吐,可是坐在颠簸的车里我仍然很疲累,不过若是以前的身
体恐怕我早已坚持不下去,果然还是年轻人的身体比较强健??
 
  我正在喝的一杯水果茶险些喷出来,他看我眼光有崇拜的光芒在闪耀。 
  “梦中情人?” 
  我捂着肚子笑得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救世主……” 
  天哪,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滑稽的一件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笑得这么没
形象了。卡菲尔显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只得跟着傻笑,继续兴奋地道,“您
知道迪库尔使用邪恶的鬼尸骷髅这件事导致大陆很多国家的不满,认为那是邪
恶到足以毁灭人类的事物。民间有很多智者预言到您是大陆的救世主呢!连我
国大神殿的贤者大人都默认了这件事,现在全国人民都沸腾了!说您会消灭死
灵法师和黑袍法师的邪恶势力,成为光明之神的代言人,正义的勇者……殿下
,您笑什么啊?” 
  我已经笑得快呼吸不过来了,只得艰难地朝他摆摆手道,“让我一个人呆一
会儿……你先出去吧……” 
  看到他一头雾水地出了门,一路不停地回头看,我抑制不住笑得更大声。 
  我了解为什么我到王宫的路人那些民众跟疯狂了一样叫王子的名字,满脸感
激的泪水了,想必当时已听到类似的传说。我看了一眼镜中的年轻人,真的是
相当俊美。阳光般灿烂的金发柔软又有些不羁地披散在肩膀上,天空般湛蓝的
双眼大概足以让人任何于他对视的少女脸红心跳,挺秀的鼻梁线条优美得不像
话,下面的唇端正而带着一丝骄傲和高贵,裁减得体的衣裳勾勒出他修长优雅
的身段,圣凯提卡兰的王子殿下,可以打败邪恶的鬼尸骷髅的战士,人们的救
世主。 
  而这双清澈得不像话的蓝眼睛里,透出的却是一丝阴冷与讥讽,没有人知道
,这俊美的身体里,灵魂邪恶的成色。 
  如果我想要,我当然能打败那些由我亲手制造的孩子们,我将可以轻易成为
这个国家的国王,享尽荣华富贵,成为大陆的救世主,人人崇敬的对象。 
  可是我并不想。那些财富对我与粪土无异,它们既不能拿来给我炼制药粉,
也不能让我的法术研究更上层楼。我现在唯一渴望的,就是回到我隐居的小屋
,继续我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个愿望却看起来那么渺茫,我把手放在胸口,那个丑恶的骷髅标记还
在那里扭曲浮动,我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那安宁平静的生活,真的仿佛在
另一个空间般,遥不可及到让我悲伤,却无比渴望。 
  晚饭的时候,那个麻烦的欢迎舞会就会开始,光是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偏偏
又不能不去。算了为了救自己所付出的一点代价吧,强忍着厌烦情绪回到房间
,我不知道这个王子以前好不好动,但我是绝对不想到处乱走的,我一直以来
都更愿意坐下来安静看书,排斥任何与运动身体有关的事。 
  王宫虽然大得有点过火,但里面的藏书却相当的丰富,我难得心情不错地坐
下来看书,可是没呆几分钟,就来了几个侍女,要求把我装扮一下。我看着她
们手里华丽繁复的衣裳和饰物,觉得非常恐怖。世界上最容易激怒我的事莫过
于在我看书或研究时打扰我,可是必竟是别人的地方,我的身份尚处危机之中
,也不好发脾气。只是冷冷命令她们离开。 
  在我还呆在原来的身体里时,印象中我的话很少需要说第二遍而没有被照办
,平时只消我一眼便已无需多说什么。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显然不是这样,几位
侍女露出灿烂的笑容,软语相劝,没有任何离去的意思。接着几双手干脆地搭
在我的肩上,看样子准备硬来。 
  我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半兽人洞穴,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她
们在我面前聒噪着听不懂的话,我强忍着烦躁接着那件该死的衣服,可是二十
分钟后还没有穿好的迹象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不穿这件衣服去。”我冷冷地说,把她们推开,“去给我找一件可以在
一分钟之内穿上的衣服。” 
  她们笑吟吟地着看着我,这身皮囊最糟的一点就是没有什么威慑力,接着她
 
们又笑闹着凑过来,纤细的手指在我身上到处乱摸,无处不在。 
  “殿下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这么帅!” 
  “殿下,这套衣服跟您真是太配了,不过殿下穿什么衣服都很配啊!” 
  “是啊是啊,今天晚上您一定能成为宫中的焦点,迷倒不少美貌少女呢!” 
  我扯出一丝冷笑,“你们是侍女还是妓女。” 
  动作果然停了下来,我大声道,“卡菲尔!” 
  忠实的侍卫转眼间出现在门口,“殿下,有什么吩咐?” 
  “帮我换件简单点的衣服,我不穿这件!”这是现在唯一肯听我说话的人。
他迟疑一下,看向那群一脸愤懑和委屈的侍女,我不待她们反对,毫无转寰余
地地说,“否则我不参加舞会!” 
  命令终于收到了作用,他叹了口气,示意几个不情愿地侍女去拿件别的衣服
。我长长舒了口气,王子的权力在这个时候好像并不能派上什么用场,反倒要
我用以前习惯的恶语相加才能得到一个清静。 
  “殿下,您以前没有这么讨厌这些繁复地衣服啊。”卡菲尔说。 
  “我现在讨厌把藏宝室铺在身上了。” 
  “殿下……”无奈的声音。 
  虽然我决定尽量做得像他们国家的王子,可是我实在难以忍受在如此无聊的
事上花费时间,已经可以预见到晚上的舞会是怎样的地狱了,我郁闷地想,这
里的生活比我想像中要辛苦的多。 
  菲尔卡有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神色为难。我猜又是他这位王子在宫廷里什
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拉拉繁复的袖口,这些事激不起我半点的兴趣,今天一
个晚上恐怕都要浪费在和穿一件难看的外套一般无聊的事情上了,真让人心情
糟糕。 
  他迟疑了半天开口,“殿下,陛下身体不适,今晚可能不能去了……” 
  无所谓,只希望宴会晚点开始早点结束。他又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殿
下……您的唐哥弗克尔斯阁下也会参加这次舞会,请您尽量不要和他在这种场
合下发生冲突……” 
  看来又是这位王子麻烦的人际关系之一,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袖口怎么弄
都不舒服。 
  “那个……”他犹豫了半天再次开口,“殿下听了请不要生气,我想对于上
次那件事,您不需要那样生气,他说您不懂事和……别的一些令人不快的话,
您不需要理会的,那只会使他更加觉得自己的话正确而已。虽然他不喜欢您,
可是您们必竟有血缘关系……还是不要每次见面都如此火药味十足得好……上
一次你们居然动起手来,现在仍是贵族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殿下,恕微臣
直言,那件事您的确做得有点过了……” 
  “做这个该死的袖子的人是不是以前帮半兽人当裁缝的,不了解人类的尺寸
!” 
  我火大地说,烦躁地弄着袖口,一边还惦记着我的骨粉发酵得怎么样了。侍
从聪明地闭上了嘴巴,很快,舞会的时间到了。 
  我不知道举行舞会的地方在哪里,不过还好宫里的排场不错,走到哪里都有
人带路,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迷路。舞会十分豪华,斛杯错盏,衣香鬓影,尽
显圣凯提卡兰的大国气度,战争中亦没有半点损伤。而最让我难受的是我是这
里所有人的焦点。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第一次做“应酬”之类的事情,若是在以前我一定
会拂袖而去,现在即使不能那么做,我的态度一定也算是很糟的行列。卡菲尔
只是苦笑着并没有说什么,不时敷衍着“王子长途跋涉,太辛苦了”之类的话
。 
  不管我怎样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少女孩子仍笑着过来打招呼。她们青
春洋溢,貌美如花,每一个都精心地打扮过,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我打量了一
下,她们的魂灵中并没有什么上等的货色,——虽然我并不会抓她们来做药,
可是职业习惯却让我越发提不起兴致。 
  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已经在我面前转了至少二十圈,不停地向我露出微笑
,身边呆满了那些叫做名媛淑女的东西,个个盛装打扮,我在心里冷笑,她们
 
在我手里,等待死神的召唤。 
  它是个褐色的,不到我手掌三分之一大脏兮兮的家伙。我努力回想着在学校
时学过的恢复咒语,我太多年没有使用了,它所需要的并不比人类少多少,它
快死了。 
  我慎重地确认每一个音调,不能有一丝差错,它经不起那个冲击。终于,我
把手慢慢盖在它小小的躯体上,开始念那个久违的咒语。 
  我该庆幸我曾经每门全A的成绩,我感到手心里小小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
终于,它睁开它黑色的圆眼睛。我拿开手,它站在我的手心里,看样子已无大
碍。我长长松了口气,它好奇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啄了啄我的手掌,也许它知
道我帮助了它。我被痒痒的感觉弄得笑起来,“好了,你没事了,小家伙!” 
  它的羽毛已恢复了光泽,没想到我许久不用的咒语还能收到如此效果。我扬
起手,它张开翅膀顺利飞上天空,我眯起眼睛,看着它快乐地打了个旋,飞向
远方,我长舒口气,准备回去休息一下,这下子耗费了我不少魔法,必竟这不
是我的专业。 
  一道黑色的影子疾速地划过蔚蓝的天空,然后那个小小的快乐的影子掉了下
来。我的脚边。 
  我愣愣站在那里,它身体的中央插着一把箭。 
  镶着羽毛,银色的箭头,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慢慢蹲下身,轻轻把它捧起来。它已经死了,还是那样小那样难看的样子
,眼睛紧闭着。 
  前面传来一阵喧闹,我慢慢抬起头,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看到我手里的尸体
,大笑道,“看,射中了耶……啊,王子殿下!” 
  他们向我行了个礼,笑嘻嘻地道,“殿下,那只鸟是我射到的……不,不是
!”身后的人推推他,他连忙改口道,“我们知道王宫里不可以射鸟,我们只
是在闲逛……” 
  刚说完,又看到鸟尸身上的箭,露出尴尬又无赖地笑容。 
  我轻轻把它放到地上,站起身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手指抚上腰间的剑柄,这里有一个方便的工具。用拇指推开剑鞘,指尖按上
刀刃,熟悉的血腥味传了出来。饱含着力量的九级死灵法师之血的魔力。我会
给他们一个最恐怖难忘的死法…… 
  一支箭越过我射在几个年轻人面前的土地上,甚至射穿了其中一个的鞋尖,
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宫花园里不可以杀
生哦!” 
  我看到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晃过来,英俊的脸上带着无谓地笑容,眼神
里却闪耀着冰冷。 
  “弗克尔斯……” 
  几个年轻人似乎有点慌张,弗克尔斯向我做了一个镇定的手势,走向那几个
人。 
  “你们杀死了一个弱者,现在,请偿还它!” 
  我冷冷地看着几个年轻人惊慌地拨出手中的兵器,挡住突然攻向他们的利剑
,几个人战成一团,弗克尔斯明显占了上风。我轻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下来,如果不是他来,看看我干了什么糟糕的事。 
  他们很快就打完了,几人分别得到了教训,小小的。我舔去指尖的血迹,露
出一丝冷笑。叫做弗克尔斯的年轻人优雅地收了剑,向我微笑,“这些人不值
得弄脏你的剑,凯洛斯。” 
  我不理它,蹲下身轻轻捧起那个小小的尸体。他也在我身边蹲下,用安慰的
语调道,“别难过了,我们把它埋了吧!” 
  我抬起头冷冷看着他,扬起唇角,“埋有什么用,它已经死了。” 
  我放下手中的尸体,转身离去。我紧紧攥住拳头,诅咒着,那些该死的人类
! 
  我回到房间不多时,那个年轻人就闯了进来,我很庆幸自己只是在看书而不
是拿出我的法术工具做些别的更能让我安神的事情。 
  “你好,凯洛斯!嗯……对不起,”他耸耸肩,表情倒是诚意十足,“刚才
我……” 
  “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我转过头不看他,“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他仿佛没听见一样凑过来,“我听卡菲尔说你不想和我一起打猎,所以来看
 
看你出了什么事,刚才那一幕我全看见了……” 
  他看看我,见我冷着脸不说话,继续道,“我很为它难过……” 
  我扯出一丝冷笑,“这个你不用勉强。” 
  他尴尬地看着我,“我很意外,你居然会用恢复咒语!不过……我更加想说
的是,你刚才的笑容很美……” 
  我感到自己的手指越攥越紧,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个神经病到底想干什么
,跑到我房间里继续那些无聊的事?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笑脸……怎么办,我好像迷上你了,凯洛斯……”他
凑过来,手指不老实地触摸我的头发,“你说,这次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冷笑,实在是无聊的可以,这次该不会想让我把这辈子赔给他吧。 
  他抓住我的下颌把我的脸转向他,我反应过来时并没有来得及阻止,我的反
射神经并不经常这样拖我的后腿。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你请回吧,
弗克尔斯阁下,我没有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以为我在玩吗?”他饶有趣味地说,“不,我从没有这么认真过,认定
我的猎物……凯洛斯……不管你,是不是。” 
  我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站起身,大声道,“卡菲尔,送客!” 
  看来这阵子宫廷生活,比我想像得要困难很多! 
  事实证明是的。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面对着那家伙地止境的纠缠,他似乎神通广大,我
躲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也许因为王宫他比我熟的关系。我已经很久没被人弄
得快抓狂却无计可施。 
  杀又不能杀,留了又烦人,我无奈地想,只能期盼着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 
  “凯洛斯,我拿了一些新出炉的千层饼,你来尝尝!” 
  我强忍着烦躁的情绪,冷淡地说,“不用了,我没有食欲。”因为看到你的
关系。 
  刚一转身,他笑着把点心放在我面前,一脸灿烂的笑容大概没有女孩子拒绝
得了,可是我拒绝不了的得他站的角度刚好在我要走的路上。我无奈地拿了一
块放在嘴里,虽然我不喜欢吃甜食,不过这个还不错。 
  “怎么样?”他得意地问,活像小孩子在献宝。“好极了。”我说,然后从
他身边擦过去走掉。 
  “别急着走嘛,凯洛斯!”他从我后面追过来,“我还准备了别的一些,你
去尝尝看吧!” 
  我很想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可是以前几次都得到他“我想追你嘛!
”的无聊答案让我决定放弃。我也很想干脆杀了这个烦人的家伙,可是据我所
知他掌着圣凯提卡兰的军权,若是发现他被死灵法师所杀,那个我一直在等的
法师可能因为被怀疑或被国民憎恨而无法来这里了。 
  所以现在我只能忍耐。还让我重温了小时候的修养课,——这本事主要归公
于自小开始便接受到的源源不断的敌意的关系,而在更小的时候我并没有让人
羡慕的家境,我在贫民窟长大,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如果没有老师的收
留我现在依然在那里过着最贫贱的生活,虽然他留下我只不过是因为大贤者来
视察,做做样子罢了。他在事后视我为累赘,所幸我的能力让他打消了找个机
会再把我丢回贫民窟的念头。 
  而那以后,拥有力量之前,我在贵族子弟为多的魔法学徒间度过的日子可想
而知。所以,我忍耐得了,我甚至还很擅长。他和他的同类们总是这样不讲道
理。 
  我坐在桌边看书,弗克尔斯躺在我的床上,一边吃点心一边有得没得说着话
。我不理他,他好像也不厌烦。 
  “我听说你好像对死灵法师的到来没什么意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黑
暗力量的吗?”他问。 
  是啊,我想凯洛斯王子的确是厌恶我厌恶到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呕吐的地步
,我得承认在我初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他的眼神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曾经杀过他
全家。 
  “是的,”我学着那家伙的语调说,“那种恶心的东西不应该存在在这世界
 
 坐席之间相隔很远,桌子长得有些可笑,这是一种保持威严的方式。坐位很
少,应该是属于真正的高层机密会议。我在卡菲尔给我指定我的坐位之后,便
坐在那里开始默背咒语,准备这么打发掉无聊的时间。 
  皇室的成员一个个出现,有的向我寒喧并露出谄媚的笑容,有的不屑地冷哼
一声转过身去,我一概报以没看见的态度。倒是卡菲尔的表情有些尴尬,当侍
者宣布国王陛下驾到时这种感觉更甚。我才想到王子在这个国家的关系恐怕颇
为复杂,他回来差不多一个星期,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国王比我想像中要平凡,并不能从他身上看到多少凯洛斯的影子。他的年龄
也不是很大,却因酒色过度没有什么精神。我盯着他,他却躲过我的目光,在
主位上坐下了。 
  我低下头,无聊地在衣角默划魔法字符,他们开他们的会,我在这里是义务
,其它就没有什么了。 
  弗克尔斯饶有兴地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可是他没什么时间来进行骚扰,因
为作为王国军总司令,很多场合需要他的发言。 
  时间上的浪费另人难以忍受,这些人比法师公会还能扯废话,我在打第五个
呵欠的时候,在手心已经复习到了第九行咒符,我并不担心错过关于我的话题
,站在后面卡菲尔应该会提醒我。 
  很快感到有人在后面踢我的椅子,我抬起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我突然
鬼使神差地想起罗西安。他是我的同学,一个老好人,念书的时候,总是他在
我走神时被老师提问时踢我的椅子的。 
  我摸摸下巴,露出一个微笑,怀念的场景。不知怎么会想到这个。 
  “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卡菲尔小声而快速地说。我的笑容更加扩大,我
以为我摆脱了那种随机应变的尴尬,现在又要温习旧课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利!”我沉重说,“再这样下去他们攻到
这里是早晚的事,我们必须有别的应对策略。” 
  “哦?那么殿下是有什么高见罗?听民间传说把殿下称为‘救世主’,真是
王室的光荣!”一个肥胖的贵族说,一身打扮好像个活动个珠宝展柜,好像是
对我不爽的人。就算一个班级也会分为大小若干个派别,王宫里也没什么差别
。 
  我微笑,“不敢当,幸好没有吃得浑圆白胖像挂满了金子的米虫一样。” 
  下面传来一阵窃笑声,我看到他脸色气得发红,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深呼吸一次,王子的名声和未来我可以不要,救命才是关键。既然身为权
力者之一,我必须为自己的生死出一点力。 
  “我们的士兵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不是迪库尔不知疲累的鬼尸骷髅的对手,
所以,死灵法师的帮助是必须的!” 
  会议厅一片哗然,后面的卡菲尔一个劲的踢我的椅子,弗克尔斯死死盯着我
,眼睛很亮。看这反应,之前他们一直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可是我得把话挑
明,否则谁知道那个法师什么时候能来,三个月以后他们运气好不亡国我却完
蛋了。 
  “我希望能知道那个死灵法师到我国的具体时间,我不希望在圣凯提卡兰变
成一堆虚墟后他对着我们的尸体幸灾乐祸。” 
  因为看这架式都是上层掌权人物,所以我说出来毫无顾忌,并不担心他们中
有不知道这件大事件的人。 
  国王干咳一声,迅速小声地道,“据情报他已经到达卡蓝山脉,应该很快会
到帝都。” 
  说话时他并没有看我一眼,目光闪烁不定。我突然有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我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冲动了。我露出嘲讽地笑容,用全场都能听见的清朗声音
道,“是这样啊,陛下,您说得那么小声,我还以为又是什么阴谋呢!”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窒。我都有些意外居然空气的流通会困难到这个
程度,所有的人有的叹息有的尴尬地注视着我,大概我说到什么点子上了。 
  王宫里永远会充满着阴谋和陷害,这点没人告诉我我也猜得出来。我转过头
 
扯扯唇角,在这鬼地方实在不是一般的不舒服,如果我不是一个九级法师又处
在另一个年轻人的身体里,恐怕早已顶不住了吧。心跳有些加快,真的感受到
大殿的神圣,我知道这次的冒险赢数并不太大。 
  我们在第十二殿前停下一次脚步接受祝福,这里是终点。我走得两脚发酸,
真是奢侈的国家,一个神殿建得这么大。这里空间依然飘浮着淡淡的香味,宁
静得气氛让人感觉得到神的神圣与空灵。我停下脚步,坐在正对面的老人,就
是大贤者了吧。 
  施了礼节,我细细观察了他一下。他穿着一身大贤者特制的白色长袍,素雅
合体,上面绣着细致的牧师花纹。他的发和胡子已经全白了,不过看起来气色
很好,并没有远远看上去那么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一双深遂蓝色的眼睛
仿佛看不透的宇宙,充满知识的渊博和深奥,高级魔法师的特征。不知是不是
错觉,我觉得他有一点面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那个无所谓了
,我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怎么打发他。 
  “你好,亲爱的王子殿下,愿您永得神的眷顾,请坐。”他柔声说,声音磁
性低沉,非常舒服。 
  “您好,亲爱的贤者大人,梅莎柔斯神在上,愿您永得神的眷顾。”我回答
,无聊的问候。在一旁为我准备的白色椅子上坐下,弗克尔斯则站在我身后。 
  “殿下,听说您打败了鬼尸骷髅,用的是什么方法?”他问道,我没想到他
那么直白,便接下准备好的台词,“对不起,贤者大人,我答应别人不说出去
。”我说。 
  他似笑非笑地眼睛看着我,我心跳一阵加快,强制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知道
从现在开始是紧要关头。我自然讲不出我用什么方法收回我的骷髅,只能不做
回答,就看瞒不瞒得过了。 
  “如果殿下不方便,那么就算了,答应过的事便应该遵守。”他并没有再做
勉强,能坐到贤者这个位子的人一般都有这个气度。 
  “多谢贤者大人。” 
  “宫里最近还安好吗?” 
  “梅莎柔斯神保佑,一切安好。”我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笑地得体有理。 
  那个贤者仿佛看透我想什么似的,笑道,“我知道殿下对于这样的问答觉得
很无聊,但是有些事情是必要的。” 
  我一愣,这语气…… 
  我低声道,“罗西安?” 
  他一怔,笑道,“殿下居然知道我学徒时期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温柔慈祥,睿智无比。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开始努力把诅咒压制在肚子里。 
  我的老同学?黑暗之神在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精灵是公认骄傲的生物,而在我认识中的精灵里,迪安血统不够正宗傲慢的
程度却足可排行第一。 
  而作为一个披上了灰袍的黯精灵,他没有任何精灵爱好和平心地善良的特征
,倒是把那个种族性格淡漠固执己见的部分学了个十足十。 
  我对身边的人际关系缺乏概念,而若是回忆起迪安这个名字,所带出的不多
的记忆没有一次是友好的——充斥着各种敌意和争斗,从有益的法术到无聊的
口头,遍布整个轻狂的少年时期。 
  那似乎是打从第一眼就开始的敌意,当时场面我已记不清,但回忆起来,脑
海足能浮现出那双紫色的眼睛,还带着稚气但足够目中无人,以及那之中厌恶
的神态。那时我的高傲并不比他稍逊,因为总被欺负所以对任何自己以外的人
带着十足的敌意,所以态度也许比他更恶劣。 
  那整个学生时代的死对头,现在却站在我的面前,用他一贯的傲慢,却悲哀
的眼神,说着“朋友”。也许因为我是他总是高高扬起的视线里唯一的存在? 
  而我对任何法术以外的东西都太过漠然,那些属于年轻人的激烈感情似乎从
未属于过我——我的情人是魔法,她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和激情,却又乐此不
疲,让我无瑕多看身外的事一眼。 
  毫无疑问,如他所说那是一种单方面的友谊,因为我甚至没有感觉到那感情
 
的存在,当然别人的意志从来不会对迪安构成丝毫影响。而在很多年后的今天
,那友谊却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 
  他转身准备离开。“你去哪里?” 我问。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冷冷道,“哪也不去,在这里看圣凯提卡兰亡国。”他
迈步离去,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追上他——诅咒发作日期迫在眉睫,如果他不肯
帮我解开咒语那我就要承冥王宠召了。 
  可是一个有力的手臂一把拉住我,接着被带入身后的胸膛,那双臂紧得我身
上有些疼,我试图挣开那个佣兵头子,可是我并不擅长任何肉搏战,他低沉的
声音紧贴着我的耳朵,在上面留下湿热的气息。 
  “你还有几天好活,凯洛斯?”他用温柔却冰冷的语调说,“你不是说喜欢
我,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难道不想再死前再享受一次?”他修长的手指探
入衣襟,抚摸着那个小小的骷髅标志。 
  视线中的迪安正要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我没功夫陪他在这里瞎耗,凯洛斯
心意如何和我毫无关系,他能骗那个年轻人给他卖命,可别指望我跟在他后面
一起犯傻! 
  我念了个炎击咒语——这是炎系基本攻击咒语,我自然不能在迪安面前用死
灵法术,而弗卡罗并不知道我会魔法,所以身上没有半点防备——如果他死掉
了,我不会有任何遗憾。 
  炎系的力量迅速聚集在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透明光球,他突然握住我的指
尖,也许是他调情的一种手段,可是刚聚起来的攻击咒语就这样全部打在他身
上。 
  是的,我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防御性魔法物品,若有身为高级法师又隔得这
么近我不会感觉不出来。而正常情况下炎力足以让他身体热得像块烙铁,好一
会儿失去意识。 
  可是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的身体震动一下,握着我指尖的手微微一顿,
继续把它放到唇边,我感到他湿热的舌在上面游移,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我的
法术对他不起作用! 
  我僵在那里,我感觉得到他体内消解我魔法的波动,和我贴得如此之近的熟
悉波动! 
  心中瞬间升起一种难以想像的喜悦!那是法师最本能的部分——仿佛养花人
碰到一朵奇葩,捕鸟人捉到一只凤凰!极度的兴奋迅速传遍整个身体,让我的
呼吸急促! 
  视线可及处,迪安慢慢回过头。他无疑也感觉到了刚才的波动,他是和我同
样是死灵法师。他脚步轻柔地走过来,我可以看到他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弗
卡罗。 
  “你是……圣兽一族的混血!”他用笃定的语气说——是的,圣兽一族,死
灵魔法最顶尖难求的珍贵素材! 
  因为过高的药用才能,这个种族已经濒临灭亡,它们的魔法自成体系,并天
生拥有对抗法术的力量。所以我的攻击咒语才会对他毫无用处! 
  圣兽一族最大的特征就是一双金色的眼睛。而弗卡罗一只眼睛是黑色,却拥
有独属于圣兽的法力波动,毫无疑问是两族的混血! 
  一道风刃飞过,我合作地偏了一下头,弗卡罗脸上黑色的眼罩飘飘落下,我
看到迪安绷紧的身体,不用看我也知道,那黑罩下的眼瞳,呈现的是一种如阳
光般温暖的金黄色。 
  “想不到你还会这种魔法师的小把戏。”弗卡罗在我耳边轻声说,吻了一下
我的指尖,然后一把把我推开,盯着对面的迪安,“你以为你抓得住我吗,死
灵法师?”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迪安把旅行的斗蓬抛开,露出里面的灰袍,“你以
为会有任何一个死灵法师会碰到你这样的猎物不会拼命一试吗?” 
  弗卡罗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神色。空气的流动迅速紧张起来,大战将至。 
  我着迷地看着那只混血圣兽,眼睛舍不得移开一瞬。我可以得到多少东西?
我的藏书中大量古老有趣的高等法术可以实验成功,一想到它们的名字就让我
激动得呼吸困难!我甚至可以开始研究新的禁咒! 
  我法术研究的瓶颈将可以轻易突破,达到一个难以想像的高度!并开始进行
 
大量的奢侈的无日无夜的研究…… 
  眼前的生物简直是黑暗之神的赐予!虽然这些天来过得乱七八糟,但能碰到
一只圣兽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我的对手显然和我的想法一样,迪安那双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满脸写
着欲望。 
  他抬起左手,手心朝上。他的动作有一种精灵特有的舒展挺拔,我感觉得到
他手上有淡淡亡灵魔法的气息弥漫开来,接着,一个血红的触角从他白皙的手
心冒出。那东西转眼已伸出大半,它挤压尖叫着,想从小小的空间脱离,冲上
去撕裂它鲜活的猎物! 
  “咒妖!”我不可置信地说,那是一种以各属性的不同的符字为底,再佐以
特制的死灵药材培养出的妖兽,这个是以“消耗”类符字培养出的家伙,它正
尖叫着向弗卡罗冲过去。 
  我忍不住大叫出来,“住手,迪安!” 
  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每个死灵法师都培养着数个咒妖以供驱使,但被其吞噬的猎物有一个规
则——它们的力量将全归咒妖本身所有,不能再加以其它利用! 
  诚然,它的攻击如果成功,足以使迪安的力量增加不少,但他绝对在暴殄天
物!圣兽本身可遇不可求,但它们在古老传说中的高段法术上却大都起到了不
可替代的作用,他不能这么做! 
  迪安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心疼你的情人吗,殿下?” 
  弗卡罗微笑,斜眯着眼看着我,“谢谢你的真情流露,宝贝。”在咒妖冲到
的瞬间,他修长的指尖一点,周围像本来就存在一样迅速漫开一个漾着淡金色
水光的防壁,咒妖凄厉渴望地尖叫着,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我松了口气,如果一只混血圣兽就这么被只咒妖吞了,绝对是令人痛心疾首
的巨大损失! 
  “你不能这么做,迪安!”我冲那个笨蛋半精灵大叫,看到他手心再次冒出
头的赤红触角,这个人最让我讨厌的地方就是他唯法力至上的作风,完全没有
一点学术研究的兴趣和打算,把一只圣兽喂咒妖,黑暗之神在上,这简直是喂
猪吃珍珠,让人不能容忍的浪费! 
  他挑挑唇角,“他是你的情人,又不是我的!”——一只攻击类咒妖尖叫着
扑向弗卡罗,后者露出了些微吃力的表情,迪安的妖兽相当强大,不愧他高级
死灵法师的名声,虽然他是个如此乏味和粗糙的法师,我愤怒地想! 
  当第三只咒妖冲出来时,我再也不能容忍了。眼看我的宝贵法术药材将要被
那个笨蛋消解吸收——防壁的金黄色越来越重,这是力量将尽的征兆!我左右
看了一下,拿起一根树枝,在上面施了个法术,然后用力丢了过去! 
  我施的是很简单的法术,那是一个初级法师都会使用的燃烧咒语,可这却是
破解咒妖、甚至不小一部分死灵魔法不为人知的小窍门。——咒妖怕火,这点
和符兽相同,炎系咒语难以打败它们是因为咒妖本身带有消解法术的力量,所
以法术制的火光多半闪都闪不了一下就消失于无形。 
  可木材不同,它既不依法师的精神力而燃烧,也和咒语召唤出的力量无关,
它是纯物理性的,所以咒妖里法术源消解设置对它一点用也没有。 
  咒妖发出刺耳的尖叫,火焰的力量让它很痛苦,如果火足够大它甚至会沸腾
和汽化。 
  我正准备丢第二个树枝,却见迪安一合手把那群咒妖收了回去,想必也知道
耗下去吃亏的是他,紫色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弗卡罗松了口气,看上去
没有生命危险,这也让我也放下心来,活的总比死的用处大。 
  迪安危险地眯起眼睛,“想不到你连这种破解之法也知道。王子殿下,我本
来不想动你,但现在看来……你们情深似海,甚至为他不惜和我对上?” 
  “你不能碰他。”我冷冷地说,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的对抗意识,一看到他
那张傲慢不可一世的脸我就觉得恼火。 
  “我真惊讶,”弗卡罗嗤笑,“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凯洛斯,看来你说
 
你爱我不是骗人。” 
  我不理会那边说话的药材,迪安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握住又松开,紫色的眼
睛死死盯着我,“是不是想打一场?” 
  这句话我听了太多年了,我眯起蓝色的眼睛,指尖微动,说出和很多年前同
样的话,“那就来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声音说。 
  我转过头,弗克尔斯站在那里,没穿铠甲,只套了件白色的外套,棕发随便
束着,却显得十分醒目。 
  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但显然他早已看到了迪安的灰袍,微一欠身道,“法
师,等候多时了。” 
  绿色的眼睛扫过我,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我没理他,专心盯着弗卡
罗,免得他跑掉。迪安显然和我是同样的心思,指尖积蓄的咒语一直蓄而待发
。 
  “真高兴能在这里碰到弗卡罗团长,”他向我身边的佣兵头子说,“请跟我
去战俘营走一趟。” 
  迪安迅速说,“不行,他是我先看到的!” 
  “他是我的!”我说。 
  弗克尔斯皱起眉头,我珍贵的药材笑得极为愉快,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用低沉却有些轻佻的声音说,“我可以选择吗?我比较喜欢和我小情人呆在一
间房子里……” 
  “请离王子殿下远一点,”弗克尔斯冷冷地。“你得去战俘营。” 
  “没问题,我可以投降,”弗卡罗摊摊手,“不过王子殿下恐怕得陪我一起
去才行,你一直站在树后,所以该全听见了。凯洛斯殿下背叛圣凯提卡兰,和
敌军关系暧昧,把自己的祖国陷入黑暗之中。理应和我作对同命鸳鸯。” 
  弗克尔斯神色不动,看都没看我一眼,“这件事还待调查,不能只听你一面
之词。如果你再敢败坏王子殿下的名声,别怪圣凯提卡兰不遵守《战俘条约》
。” 
  弗卡罗笑起来,“杀人灭口?你现在可真有面子,凯洛斯,”他凑进我的耳
朵,“即使我清楚地知道你的黑暗,你的自私残忍,你所有不堪入目的过去,
可是现在你已经是整个圣凯提卡兰的金身神像,成了站在了至高点的神祗!光
明之神的使者!你必须存在在那里,你是大陆的精神支柱。不管你愿不愿意,
没人会允许你下来,就像我知道你的一切,变成了我必须被杀人灭口的理由…
…” 
  他的手指暧昧地磨挲着我的肩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干掉你的理由
。”他笑起来,“也许还是只在床上的你更加可爱。” 
  弗克尔斯走过来,带着十足威胁的气息,“跟我走弗卡罗,”他说,“或者
你想打一场?这里全是圣凯提卡兰的军队,你有胆孤身深入敌阵就该知道代价
。” 
  弗克罗合作地举起手,“我不准备顽抗,司令大人。” 
  迪安突然开口,“把他给我,作为我消灭鬼尸骷髅的交换条件。” 
  我扬眉,嘲讽地道,“你对付鬼尸骷髅的效率、和愚蠢地使用他所带来的好
处,可以充分体现中什么叫智力不足,以及数学不及格。”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难道他在你床上起到的作用更加有‘效率’?” 
  我正待说话,却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阴寒正在从地面凭空升起,转眼已经笼罩
到腰部! 
  那是一种仿若沼泽中升起的湿毒瘴气,不怀好意地悬浮着,越来越重。 
  “鬼尸骷髅!”弗克尔斯咒骂,两个剑士的手无意识地放在剑柄上,严阵以
待。“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来的只有一只,我想,估计跟得比较靠后,所以被召唤时回来得这样早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不快地想,果然那些武夫全然不懂得如何照顾它们,
竟然经常会有脱队的情况发生,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天不知道被乱七八糟的粗暴
驱使折磨成什么样了。但这无疑是个好机会,我朝迪安摊摊手,“实验品来了
,敢不敢赌谁的效率更高?”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赌注?” 
  我指指自己的胸口,“帮我解除它。” 
  他狐疑地看着我,也许是在讶异我为什么有本事和他赌消灭鬼尸骷髅的速度
 
,却无力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你是费迩卡教出来的?”他小声说,最终点
了点头,“我和你赌。” 
  我露出微笑,似乎我的名字这么多年后,对他仍能起到激将法的效果。 
  鬼尸骷髅已经出现在视线内。——显然一路上它吸收了不少灵魂,以至于周
围的场大得像个海中的漩涡,看来弗克尔斯说现在圣凯提卡兰的情况已经糟到
了极点此言不差。 
  但是,我皱起眉头,它们显得如此杂乱无章,甚至互相压制消耗,混乱无神
,以一种让人无法忍受地愚蠢错误而导致无法发挥最高法力!显然它们从没被
保养和照料过,想见那些武夫把它放出去就不再管它,只是像盗贼一样鬼鬼祟
祟跟在后面,由其自生自灭! 
  “费迩卡要是看到他的骷髅被弄成这个样子,肯定会心疼的。”迪安低声说
,居然有些伤感。是的,我心疼极了,我看着我一手制造的孩子身上附着的阴
暗惨绿,它的人形已经因为这些天力量的增加发生了一些进化,枯苇似的节肢
类骨头正在疯长,可如果有更好的照料它足以进化到第二形态了。迪安想了一
下,脚步轻柔地走过去,指尖带着淡淡的绿色磷光,死尸骷髅的一只臂骨碰触
到他的肩膀,却无法对灰袍下的身体照成什么影响。 
  “把死灵血海用到活人身上,真是少见。”迪安淡淡地说,和他纤细斯文外
表不相称地,纤长的指尖毫不犹豫地从鬼尸骷髅泛着腐肉和恶灵的胸口直直穿
了进去,接着他慢慢抽回手,手中赫然放着一粒心脏。 
  那东西已是一片暗红色的腐肉团,轻轻一捏变化为一堆红泥。两位剑士惊骇
地看着这一幕,死灵法师是大陆最神秘的一群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他
们诡异的施法。 
  剑士们的精神力显然颇顽强,所以灵魂没有被吸收——这种时候主要看意志
力的强弱,和身体方面倒是毫无关系。 
  我迅速猜测出了迪安想干什么,他是想控制。果然,他念了个咒语,富有魔
力的声音迅速在空中聚集起来,像无数细微的红砂被从空气中召唤一样,形成
一个红色的符字,在空气中格外醒目。 
  它的形状看上去像一个心脏,实际上它就是一个心脏,迪安拿起那片魔力之
符,把它塞进鬼尸骷髅刚刚被挖出心脏的空洞里。骷髅身上的怨灵像是被风吹
过般猛地一阵抖动,接着安静了下来。迪安露出满意的微笑。 
  “去吧,我的孩子,”他柔声说,“消灭所有你看到的鬼尸骷髅。” 
  他说完,回头看我。 
  “收归己用?有意思。”弗克尔斯说,“如果你能把大部分这样的骷髅收服
,倒是可以拿来给圣凯提卡兰备用。” 
  弗卡罗笑起来,“不愧是国王军总司令,想得周到。” 
  “如果你们有足够的活人给它献奠的话,我是没问题。”迪安说。 
  弗克尔斯扬眉,“它不是被你收服了吗?一路上还会杀戮活人?” 
  迪安好像听到很好笑的事一样挑了下眉,“你见过鬼尸骷髅不杀人的吗?就
像死灵法师虽然互相敌对,却绝对没有正邪之分,这是同一道理。” 
  “是传染病的原则,”我开口,“它很快就会被分而啖之,接着所有吞食它
骨血的鬼尸骷髅都会成为你的部下,继续攻击身边的骷髅,再接着也是同样,
直到整个队伍被收服。可是你忘了一件事。” 
  他盯着我,我同样直视他的眼睛,“你忘了计算自我防御系统,你以为费迩
卡会犯这种错误吗?他会不考虑到你这个死对头的施法手段?”我嗤笑,我对
这个人的作风太熟了,从法术到为人,“看来你是闲的脑袋都生锈了。” 
  “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他冷冷地说,我再次从那双眼中看到了熟悉的
怒气,即使我换了个身体。让人怀念。 
  “弗克尔斯,帮我挑选一百个年轻的士兵,最好是不怕死的”我说。 
  “我以为不能借助外力。”紫色的眼睛挑衅地看着我。 
  “只是你以为罢了,我从未说过。”我摊手,无论何时,这个人的怒气似乎
 
总能让我愉快,“亲爱的法师,每个人都该善用身边的所有资源,如果你能找
到你一样可以用。” 
  “那么,今晚就得立刻开始召集敢死队员了。”弗克尔斯突然说,“我来就
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殿下,鬼尸骷髅比想像中行进要快,最迟明早,就将到达
我们的营地。” 
  他直视我的眼睛,“大战迫在眉睫,迪库尔军已经开始撤退了。你有消灭那
些恶魔的把握吗,王子?给我确切的回答,如果没有我们立刻就走,否则就是
好几万条人命!” 
  “当然有。”我说,我清楚知道我孩子们的弱点,它们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
,自然也能轻易毁灭。 
  可是对面的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说“可以”,只是定定盯着我,我怔了一
下,那眼神太过认真沉重,绿色的眼睛几乎变成了黑色。我突然明白了他向我
托付的是什么。 
  这次没有任何轻佻言语,他是总司令,他在向我托付下面近近十万条人命!
第一次有人把这样的东西压在我身上,等我的一个回答,放置于我的一念之间
。那从不是我以为我会承诺保护的东西——仿佛我真是万军统帅,他们的救世
主。 
  “现在军心混乱,要知道鬼尸骷髅给大陆人类照成的恐惧太强大了!但殿下
,只要你一句话,我有把握留下他们!”弗克尔斯说,声音坚定。 
  “我有把握。”我清晰说。 
  我会收回那些我曾亲手制造的孩子。我从不曾希望它们存在过——那无非是
弗卡罗架在我颈上锋利铁器的产物——尽管我很喜欢它们。 
  微风拉拽着我的发丝,金红的朝阳洒落,弗克尔斯看向我的眼神里写着坚决
和信任,还有某种属于军人的魄力。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手,属于年轻人修长有
力的手,练剑的茧子渐渐淡去,却仍存在在那里。 
  一瞬间我几乎有些搞不清自己是谁。 
  营帐内,弗克尔斯死死盯着我,我盘算着明天的情况不理会他。弗卡罗被关
进了战俘营,迪安也套上他的旅行斗蓬被安排好了处住。 
  “王子殿下,我得提醒你,别靠近那个弗卡罗。”弗克尔斯对我说,“他是
个凶残冷酷的刽子手,只效忠与迪库尔王室,因为传说他是迪库尔王的私生子
……” 
  怪不得那么不择手段,我想。他继续强调,“看在圣凯提卡兰的份儿上,离
那家伙远点儿!他不适合你,也不值得你如此的重视……”不,他当然值得,
我不为所动地想,那个人是如此珍贵绝妙的药材。 
  弗克尔斯压抑情绪般来回走了两趟,在我面前坐下,“不,我不是在提醒你
,殿下,我是在——” 
  “警告我?”我嘲讽地扬起唇角,从来还不能什么人有权力警告我。 
  他静默了一会儿,开口。“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他说,“没想到凯洛
斯会干出那样的事……是的,你不是凯洛斯,我从不愿把这件事挑明,因为我
怕那样你就会和我摊牌!接着……你就会离开了……你从不愿意留在这里,这
我看得出来。可我总叫你凯洛斯,似乎觉得如果我那么叫了你就是他,是圣凯
提卡兰的王子,然后会一直理所当然地留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这样很傻,可是我总想着……什么也不说,你就会一直留下,我想
在你离开前挖出你的心,让你感觉到我的感情……你那么冷漠,我希望你的心
能感觉到温暖……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因为我不敢问。”绿色的眼睛悲
哀地看着我,“你莫明其妙地出现,把一切搅乱,却一心不变地只想着离去!
是的,诅咒解除后你会头也不回地离去吧,毫不留恋!” 
  他紧紧盯着我,相当的有压迫感。“当然。”我说,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紧,“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轻声说,“我不会让你
得偿心意,莫明其妙就消失的……” 
  我觉得几乎有些好笑了,显然这个年轻人很不甘心,但他是否又知道他试图
 
是嗅到血腥气,找到出处后立刻就赶来了。 
  他看看弗卡罗,再看看衣衫不整的我,似乎觉得自己明白出了什么事。但情
况显然紧张到足以让他懒得抱怨关于俘虏营管理的松卸或战前奇怪的亲热行为
了。“嘿,你们的好事儿可弄出好玩的了!”他笑道。 
  我摇摇头,向迪安示意我不能说话,他终于注意到我还是被绑着的,从紧跟
在他身后的弗克里斯腰上把军刀拔出来,推开弗卡罗走过来。我捕捉到弗克里
斯脸上的愤怒和焦躁,显然真是出了大麻烦。——会让迪安觉得好玩的东西绝
不会是什么好事。 
  震动越发严重,情景却好了一些,迪安割开我手上的束缚,念了一个复声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半精灵难得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招唤出了个大
家伙!猜猜是什么?”语气中是十足的幸灾乐祸。 
  我跳下床,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弗克里斯! 
  天哪,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足有半个小山大的庞然大物,它已经完全腐烂了,甚至那传说中刀
枪不入外皮也已经腐蚀不堪,鳞片全然脱落,只留下少许依附在它巨大的骨架
上,仿佛风化中的破旧窗帘,在千年后意外的运动下发着抖。 
  我可以看到那之下泛灰的巨大骨架,有少许碎裂却足够狰狞地在腐败的肉体
下面呲着牙。即使它已死去了如此之久,仍然没有低微的魔物胆敢冒犯它的尊
贵。那些死亡和腐烂完全无法掩饰它生前大陆最古老神圣生物的气势,它正试
图从埋葬它的土地上挣脱而出,那仿佛是一座山正在隆起! 
  “见鬼!是龙骨!”我忍不住叫道,我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种大家伙!龙族
已经从大陆上消失很多年了,这只兴许是三千年前精灵分裂战的产物,因为那
是大陆最后一次有龙族死亡。 
  它的身体已经有三分之二离开了土地,在它的周围,被翻起的泥土下埋着、
燃着关于营帐和尸体的火光,虽然离我们还有一小段距离,可是那如山的身躯
仿佛已近在眼前。 
  “麻烦大了。”迪安幸灾乐祸地说,自然不是说他自己,而是圣凯提卡兰的
军队。 
  “黑暗之神啊,”我揉着眉心,“它会杀死这里所有的人!”——经过了三
千年的腐蚀这庞然大物再被唤起时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黑暗生物,它会嚼食所有
有生命的物体,直到被消灭为止。 
  “但伤害不了我们。”迪安说。是的,死灵法师自然拥有逃命的方法,可是
逃了又怎样,如果明天和鬼尸骷髅的作战我找不到足够的人手,便不可能赢得
赌注以让迪安帮我解除诅咒。 
  简直是飞来横祸,我恨恨地想,可谁能想到,这营地竟曾是古代的战场,下
面还深埋着一具龙骨? 
  “那么,”迪安摊摊手,“王子殿下,也许明天你准备独自去消灭鬼尸骷髅
?” 
  不,如果我自己去做他绝对会识出我的身份,到时救不救我就变成了另外一
个性质的问题,而我也绝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个老对手现在正处于这样一种丢脸
的情况!是的,我太骄傲,这毛病害我不浅,却是我至死无法丢下的东西。 
  龙骨已经全部离开了土壤,只留下一个翻开的巨大洞穴,它看上去竟是被一
枪正中心脏而死的,——良好的夜视力让我可以隐约看到他胸前那把被咒语加
持过的银枪,这么多年后似乎仍能看到它凛然清冷的光彩。 
  “黑暗之神在上,是柯特尔圣战时的龙骨!”我惊呼,最后一句是和迪安一
起发出来的。 
  足以穿透龙心长枪的加持咒语在精灵分裂战前早已失传,它最后出现的地方
是八千年前的柯特尔圣战,是那人类反抗远古魔神的战争,而在那一战之后人
类才慢慢成为大陆的主人,其它远古生物则慢慢离开了人界。 
  仿佛可以想像得出千年前那个骑在龙背上骑士锐利如刀的眼神,他怎么精准
地把一把银枪刺入对面庞然大物的心脏。因为刺得过深,一击退去后没来得及
收回自己的枪,也许他已经在那一战死去了,所以甚至没能在战役结束后去寻
 
回自己的兵器。 
  而八千年后,那已死去的生物再次被带有强烈黑暗气息的鲜血召唤,离开包
裹它的大地,来到了地面。 
  它狂暴地咬嚼着恐惧逃离的人类士兵,那些鲜血顺着它曾经、现在依然锋利
的牙齿像细小的爆布一样流下和四溅,它们和碎肉一起被咽下,可是它永远不
会感到满足,因为它已是死物,那些碎肉从它失去消化功能的肉体跌落到地上
,它只剩一堆破损不堪的骨骼! 
  “有没有……什么办法……”弗克尔斯盯着这一幕,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费迩卡……” 
  迪安一怔,我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办法?能逃命就已经不错了
,谁能对付得了一具龙骨!? 
  “没人对付得了那东西,”迪安说,“我们该离开了,看来能不能对付鬼尸
骷髅已经不重要的,对吗,殿下?” 
  我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那座可怕的山,脚像被沾在了地上…… 
  离开?就这样离开?不……那曾多次陷我于险地的情绪再次不可抑制地涌出
,那是从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开始涌动的冲动,这些年来从未曾稍减。 
  一具龙骨!这是多么巨大的引诱!一小片骨质都可以带有着无比强大的魔力
,何况是一整只!没有死灵法师会对其视而不见,只要有一拼的可能! 
  是的,就是这些念头,这害死人的狂热,我从来都,战胜不了…… 
  也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可以试试…… 
  我转向旁边的弗卡罗,他正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注意到我的目光怔了一下,
也许因为我眼中如此强烈的渴望。“想不想活命?”我问,一把拿过迪安手里
忘了放下的军刀,抓住弗卡罗的手腕,他似乎查觉到了不对劲,刚想挣脱,却
发现弗克尔斯的剑已经迅速架在了在他脖子上。 
  “等一下——”他一句话没有叫完,我在自己的掌上划了一个口子后,利落
地划开他的手腕。手紧紧覆在他伤口鲜血奔涌的地方,这么宝贵的血可不能浪
费——实际上它一滴也没有落到地上。 
  我喜欢力量进入身体的感觉,把魔法握在指尖的感觉总是让人喜悦。心脏狂
烈地跳动着,那是一种极度的兴奋的眩晕感,去收服这远古大陆的帝王,最强
大的死灵,简直是身为法师最巅峰的时刻! 
  龙骨感到了血腥味,巨大狰狞的脑袋缓慢地转了过来,我紧盯着它,把弗卡
罗推开,慢慢朝龙骨走过去。 
  希望我还有命回来。不过能去降服一具龙骨,尝试如此古老强大的法术,就
算不能活着回来又怎么样呢。 
  是的,即使我死去,也该是在这里,而不是在人类愚蠢的刀剑下!我缓步向
前,仰望那散发着极致黑暗气息的魔物,这是我唯一因为激动心率失常的时刻
,也是我谁也不能剥夺的快乐! 
  弗克尔斯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回过头直视他。 
  周围已是火光冲天,营帐和粮草燃烧着,所以我可以清楚地看着他眼中的自
己,——那仅仅是一双亮得可怕的眼睛。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我挣开他的手,转身去看那强大得让我兴奋得
血液都在沸腾的对手! 
  是的,它真的在沸腾,烧得我呼吸急促,周身的每一寸都在发热! 
  我念了个反重力咒,身体在空气中浮起,我没有俯视下面或混乱或期待的人
群,虽然他们都在看我。上面的风要大些,撕扯着我的长发,我停下来,在它
的对面,和它直视。 
  它巨大空洞的眼眶仿佛漆黑的山洞般盯着我,停止了动作。我露出一个骄傲
的笑容,是的,我是有力量平视你的人,你是远古最强大的生物,但是我不怕
你。我是来向你挑战的! 
  面颊突然被柔和的黄光照亮,我眯起眼睛,是迪安,那家伙似乎想看清我准
备做什么,又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放了个光球上来。我不理他,左手拿着锋利
的军刀,向右手的腕子用力划下去。 
  鲜血涌了出来,那是浸透了我这些年来死灵魔法黑暗力量的血液,混合着增
幅力最强的圣兽之血,每一滴都饱含着强大的力量——很多年前曾有人把死灵
法师体内的液体叫做黑暗圣水。 
  它们发现被释放后先是呆了一瞬,接着是一滴一滴的,顺着白皙的腕子落下
,接着迅速连成了线,仿佛断了线的血红珍珠,争先恐后地涌出,落在面前巨
大龙骨的额前。接着仿佛有生命般继续下滑,紧贴着那古老的骨质蔓延,像一
只只细小的红蛇,紧咬着身下庞大的物体,已不再是单纯向下滑落,而是迅速
爬遍了全身。 
  龙骨似乎觉得了不对劲,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被那红色的锁链紧紧束缚—
—它渴望那充满黑暗力量的鲜血,现在却发现了它难以对抗那东西的力量,却
只能震动两下,再也无力抵抗红色的压制??
 
我把军刀换回右手,然后落在它巨大的头骨上,鲜血顺着腕子划过刀柄,再
顺着金属的刀锋滑下,我单膝跪地,向着脚下的头骨用力刻下。 
  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古老咒语的笔划,每一笔的轻重和之间的比例,那是我
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找到的,现在大陆已经看不到那古老的魔法了,像早已
消失的龙族一般。但我掌握着它! 
  刀锋蘸着鲜血,每刀刻下沟壑被鲜血迅速填充,在柔和的光球下发出锐利怵
目的红光。 
  我丢下刀,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按在血红的符上,念出后面一半咒语。它像是
产生在神祗时代以前,间中甚至没有提及任何神祗的名字,却竟能从它们的领
域之外调动力量! 
  “臣服于我。我落下比阳光更温柔的锁,那比子夜的黑暗更浓厚,坚硬若混
沌之壳!臣服于我。我落下比死亡更温柔的纱,那像我的眼睛一样黑暗,坚定
若混沌之核!” 
  我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那力量爆发的如此可怕!——身下的巨龙发出一声
凄厉的嘶吼,鲜血像极速繁殖的虫子一样迅速布满了它的身体,它们窃窃私语
,每一都带着十足的力量和恶意,开始吞食龙的身体! 
  那平行于这个位面之外的,我从不知道的混沌之地的强大力量在我体内爆发
开来,它像来自于我最深处的意识,狂暴而强势地席卷而来,迅速把我吞没!
我抓紧自己的意识,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我的身体,一个不留神就
会被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那是咒语的反噬之力,考验着念出那样咒语人灵魂的最深处!那是有黑暗若
子夜的双眸,坚定若混沌之核的法师……那是没有任何怀疑与动摇,只有最坚
不可摧的意志,比钢铁更坚硬,毫无一丝空隙的……灵魂! 
  像被卷入漆黑海底的暗流,无数力量拉拽着我……不,拉拽我的是思想,我
自己的思想,每一个念头都足以毁了我!我这半生所有认识的人,经历的事,
每一个都在试探着我的弱点……一旦找到空隙便会趁虚而入! 
  声音越来越强,试图扰乱我。它们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让人心动……那是
属于人类的软弱…… 
  那个人轻柔地耳语,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暖气息,让人意志动摇……她说,恋
爱是件美事……只要意识一动,便立刻溃不成军,那一大片景象在脑中展开,
关于灿烂的阳光,和让人心悸的温暖,每次发丝轻柔拉拽时暖洋洋的舒适…… 
  我感到细微的疼痛,却像被麻痹般是近乎甜蜜的,属于人类的…… 
  不!我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头!鲜血顺着唇角滑下,疼痛像钢针一样刺入我的
意识,让我清醒过来! 
  我狠狠地拒绝那只会使人迷惘和脆弱的东西,那绝不是该出现在我身上的情
绪! 
  我扯出一个冰冷自嘲的笑容,感受心中不舍的痛楚。那些疼痛微不足道,我
骄傲地想,有得到总会有失去,我早已决定为魔法出卖灵魂,那些扰乱我的感
情,如果必要,我会毫不犹豫地摒弃! 
  是的,我会放弃所有的软弱,一丝不留! 
  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空,我无力地落在龙骨巨大的头上,下意识抓住手边的
东西,免得滑落下去。 
  手中的触感冰冷坚硬,仿佛上好的花岗岩,我一愣,惊讶地发现身下的龙骨
正在迅速修复——曾落在地上碎裂的骨头像被念过生长咒一样迅速成长,接着
是血肉,皮革,鳞片……简直……像是要再复制出一只活的龙一样! 
  但我知道不是,它只是成为了我力量的一部分。这就是我得到的东西!命令
它把头放平,我脱力般在龙头上躺了下来,伸展开身体。下面隐隐有人欢呼,
遥远地喧闹着。我闭上眼睛,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享受这无比满足的宁静——
那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身下的巨大的龙骨已经被我降服,我可以清楚地感到那龙族强大的力量,它
已握在我的手中,为我所用。 
  我睁开眼睛,映出眼中的是黑天鹅绒上星星点点的碎钻,朝我眨着眼睛。一
 
  我拿出手里蜡封好的白色小瓶,递给第一排的靠边的一个士兵,小声吩咐道
——我没那么多多余的力气大声说话,“把里面的粉末涂在手腕动脉上,它们
会迅速渗到肉体里,让你们在暗界生物面前失去生命表示,不会被鬼尸骷髅发
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说话时本来闹哄哄的周围突然静得掉根针在地上也听
得见,那种突然如其来的不自然静谧让人毛骨悚然——强大过头的号召力诡异
地呈现开来,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接着,把你们的血滴在鬼尸骷髅的身上,一两滴足够。迪库尔军怕不好控
制,制造的鬼尸骷髅不过一千左右,你们应该可以应付。”那些东西攻击所有
有生命的物体,但对鲜活的血肉却最为惧怕——鲜血离开人体后会有一种魔法
上的联系,如果它不能短时间内让自己身上鲜血的主人变成死物,这种魔法对
它们绝对是致命的。——可用了药粉的士兵在它们眼中却是无生命物体,不会
被发现和攻击。 
  “省着点用。”我又叮嘱了一次,有点心疼,这种药研磨起来很费功夫。 
  不理会身后那越发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和气氛,我正准备走回营帐内,却正
迎下迪安惊疑又兴奋的紫色眼睛。 
  “那是什么法术?”他开口就问,果然是法师的作风,我以为他会问另一件
事。 
  “一种远古的法术,我也叫不出名字。”我说,“如果你偶尔多看点古籍也
会知道的。” 
  “那些东西多半没用。”他耸耸肩,毫无反省之意。看到我准备进营帐里,
像想起什么般叫道,“你是谁?” 
  哦,终于问了,我回过头,他的眼睛反射着火光显得很亮。“你不是他,可
是你的血……是费迩卡的!” 
  如果我不说,不知道他是否能猜得出,虽然这家伙在法术新意方面不思进取
,可比起那些墨守成规的白魔法师他倒还算有点想像力。我又打个喷嚏,再不
换衣服会感冒的。 
  迪安突然走过来,拉住我受伤的手腕——虽然血已经止了,可我还没力气完
全治好它,血红的口子有些吓人的大张着。他念了个治疗咒语,虽然他的白魔
法从没及格过,不过这点小伤还不在话下。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他说,我挣开他的走回营帐——很多年来我都不
觉得他有本事强迫我。 
  营帐内,睡衣已经端正地摆在床上,洗澡水也已准备妥当,很诱人地冒着热
气。 
  我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力量用尽时会有强烈的困倦感,我把自己浸透在热水
里,因冰冷而紧绷的身体被温暖包裹,放松下来,感觉很舒服。 
  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这些天长长了不少,很可笑地成为了大陆“
光明”的象征。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弗克尔斯站在那里,
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扬眉,“不去看鬼尸骷髅消灭的怎么样?”“人类的圣战”应该快开始了
。 
  他盯着我,开口,“用不着,我从没像现在一样相信毫无问题。身为制造者
,你自然也能消灭它们,费迩卡。” 
  他慢慢走过来,表情毫无波动。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我身后站住,我
僵了一下,如果他想找我麻烦我现在几乎完全无力还击——我只管着自己别在
浴盆里睡觉着就耗费一大半的精力了。 
  他拿起我的一绺头发,放在手里把玩,“真美的金发,对吗?多奇怪,明明
是同样一个身体,当初我看到凯洛斯的却只觉得厌恶,可是看到你时……却渴
望能一生珍藏。” 
  修长的手指梳理着长发,也许舒适可我却只觉得不安,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我
从未见过的冰般的坚决。“你成为大陆的精神支柱,我出力不少,为了政治需
要,还有就是我一直有点私心——我觉得这头金发应该是像神邸一样被膜拜的
!理应站在大陆的最高点!” 
  “你想说什么?”我冷冷地说。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指尖暧昧地磨挲着皮
 
肤,“我刚才收到一个消息,圣凯提卡兰王,也就是你的父亲,昨天驾崩了。
” 
  我身体一僵,凯洛斯的父亲死了?那么……他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早
该知道我的身份,这对一般王子来说大约算是个好消息,可和我并没有什么关
系。“那又怎么样。”我说。 
  “正式的王储只有你一个,其它都不够名正言顺,势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说,“你知道大陆现在是一个多么糟糕的情况?死灵法师让圣凯提卡兰元气
大伤,陛下一死,先是少不了内乱的剧码,接着可能会有其它国家趁火打劫,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些战争都还没动静吗?” 
  我厌恶地皱起眉头,他继续道,“因为你,你存在这里!大神殿正式承认的
救世主,光明之神的使者,你还降服了一只龙!你知道龙意味着什么吗?!意
味着你成了传说,成为真正的‘神’!没人可以对抗民众的疯狂,‘神化’是
一只失控的雪球,只会越来越大和越来越无人可以阻止,否则就要粉身碎骨!
那是超自然的!”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可是告诉我,你身上的诅咒
一旦解除了,你打的是远远离开的主意是吗?”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他声调不自觉拔高,“你必须!必须回去继承王位,‘凯洛斯
’!你会成为大陆的传说,屠龙的勇者,光明之神的降世!” 
  “我不是凯洛斯,”我淡淡地说,“你知道我是谁。这些救世的把戏和我没
关系,我……” 
  “你他妈只是为了自救,弄出这么一大堆的事!”他大叫道,“是历史把你
推到了最前沿!那又怎么样?你灵魂的成色没人关心,民众只会看到你那在巨
龙面前面不改色的王者之风!现在外面所有的人都在为你发疯,只要你在这里
,这个国家就不会陷入战争之中,甚至可能……可能一统大陆!”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在要求一个死灵法师领导你的国家,成为光明王?” 
  “不关死灵法师的事,重点在于你!你必须回去继承王位——” 
  “哦,你在命令我吗?”我用嘲讽地神色看着他,他似乎搞错了什么东西—
—死灵法师,那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未来,都只是我唯一的身份。“很抱歉我没
有兴趣做这种无聊事,我只在意我的领域,你那些关于光明和拯救的剧码我毫
无兴趣,叛乱和战争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静止下来,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是的……‘有什么关系’?我
早该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的目光闪动,“你是费迩卡,你是为了力量出卖灵魂,对光明不屑一顾
的费迩卡!邪恶的灰袍者,魔法的狂热信徒!” 
  他来回走了一趟,怒气在他脸上堆积。“为什么你还没死?为什么我偏偏要
再碰上你,要在这里恳求你这个只知道魔法的神经病去作对任何凡人趋之若鹜
而你却偏偏不屑一顾的事儿!?我可以承诺你很多,财富、名誉、一个国家、
甚至整个大陆、游吟诗人千年传说中尊者的地位!可你偏偏……偏偏是他!你
的灵魂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东西!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你,在面对那神族
都会动心的巨大财富和荣誉面前,你那颗钢铁铸的心真的动都没动过一下吗?
你眉毛都不抬,把我们凡人所有的骄傲踩在脚下!” 
  他慢慢靠过来,“凡世间没东西能留下你眼神里的焦距,为什么我会再碰到
你!我唯一感到可怕的人!现在……我却非得来求你留下来,保护圣凯提卡兰
,即使你对那根本不愿一晒……” 
  虽然他看上去情绪混乱,但好歹还算知道重点,我冷冷看着他,“你知道就
好。现在出去,我要休息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事实让人雀跃。不过现在
先得好好睡一觉,我可累坏了,洗澡时旁边有人参观感觉也不太好。 
  他静止下来,“是的,我知道。”他缓慢地说,声音慢慢高了起来,“知道
你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根本不把所有的人性命放在心上!无论是我还是圣凯提
 
卡兰那些对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想着你的魔法!你知不知道,你的傲慢真让人
想——” 
  他猛地抓住我的金发,狂乱地覆上我的唇。我皱起眉头,他的动作非常粗暴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我试图推开他,可是施法过后四脚酸软,在
那个有力躯体的压制下,我只能无力地扬起头,任凭他唇舌的肆虐。 
  可是这次并不是放着不管,他无趣了就会放手……我艰难地想,他的手放在
我的膝上,然后开始向下抚摸…… 
  这混蛋……想干嘛……! 
  “真是愚蠢,我亲爱的老同学,你在被一个年轻人占便宜。”一个带着似笑
非笑意味的清澈嗓音传来,弗克尔斯放开我,手迅速放在剑柄上,转过头,怒
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好不容易找回空气,用力咳嗽了半天——这家伙力气很大,那狂乱的动作
像要把我吞了,显然法师在肉搏上无庸至疑屈居于劣势,不管对方是个多么愚
蠢的家伙——他居然在问一个黑暗阵营的高级法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以为
一把锁能让他们乖乖呆在外面? 
  迪安站在那里,穿着他的灰袍,咖啡色的长发在火光下泛着温暖的光芒,微
笑着看着我,紫色的眼睛闪耀着可恶的幸灾乐祸的光芒。 
  “我从昨天见到你时就想说,”我冷冷地说,“你看上去还是像很多年前一
样讨厌。” 
  他笑起来,“你倒是改变不小,想必有什么不幸经历,漂亮得我都快认不出
来了。” 
  “你却一点变化也没有,老同学,”我冷哼,“粗糙的法术一如继往,真可
谓几十年如一日。”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我毫不示弱地看回去,这是我们当年每次见面的必经程
序,这么多年后重温起来竟是毫不生疏。 
  “你们认识?”弗克尔斯问,然后反应过来一般自嘲地笑笑,“当然,一对
儿死灵法师。” 
  “他是他,我是我,”我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你用的数词。” 
  迪安耸耸肩,“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费迩卡,这不合乎我所有知道的法术
。显然,你对这个年轻人施了死灵法术,所以你的灵魂被这个肉体吸引而来到
这里,这也是你无法解开‘自己施于自身法术’的理由?” 
  是的,但他所说的几乎也是我所仅知的。“也许是老师研究出的新法术,”
我说,“它摒除了非原配的肉体与灵魂的不合频律。”而那水晶里的血蛇,也
许便是某种固化的法术,用以缠绕在灵魂上完成这个工作。 
  “听上去像基于凭附类法术原理,”他脚步轻柔地走过来,“你还能活多久
?看上去不超过三天。” 
  “足够了。”我直视他,“解除诅咒用不了三天,迪安,消灭鬼尸骷髅甚至
花不了一天的时间。” 
  “你一点也没变,费迩卡,”他盯着我,“求人也如此嚣张。你知道,老对
手,我如果救你,那和赌约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朋友’?”我扬眉,“我从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如此称谓,
可那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 
  他高傲地扬起下巴,“是的,我觉得是,就足够了。我不关心你的想法,那
和我没有关系。” 
  骄傲的精灵,我想。 
  他淡淡地开口,“你觉得我是什么,费迩卡?人类永远只会看到我的精灵血
统,像精灵们总不会忽略我人类的血脉,那是白绸上的污迹,到哪里都是一样
显眼!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看我的眼神都是对异类般戒备和敌意的。”他高傲
地微笑,“但那又怎么样?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太愚蠢对你总是不会有
好处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那些人类或精灵的眼神和心思,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手,他的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他纤细的指尖滴
下,落入热水,却并不化开,而是像一个细小的血红的小蛇,知道目标般向我
胸前的骷髅流过来。 
 
  我咬紧牙关,混蛋,我真该早早杀了他!而不是让他在这时候给我玩这种把
戏!可惜人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我懊恼地想,不然无论在哪个时间位面
,我都会无数次的选择让他魂飞魄散! 
  “你是……要这个身体对吗?”我说,试图寻找一个可行的方法,“我可以
给你。” 
  他怔了一下,我连忙解释道,“凯洛斯的身体,是吗?救世主,降龙的勇者
,圣凯提卡兰未来的国王……没人关于灵魂的成色,只是这个身体得存在在那
里。我可以给你,我可以离开这个身体。”我说。 
  手腕上象牙的镯子冰冷而绝决地圈在那里,它彻底封住了我的一切,没有魔
法,其它事情便毫无谈论的意义。 
  是的,这很危险,可那在目前的处境下不值一提。 
  “这些天我大致猜测出了那个灵魂转移魔法的原理,”我尽可能平心静气地
说,“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把这个身体还给你的国家,甚至再找到那个凯洛斯的
灵魂塞回这个倒霉的躯壳,这东西不再非我不可了,”我摊开手,厌恶地感觉
着这个被封印的皮囊,“让我走,我不属于这个地方——” 
  他眼中的光芒越发冰冷,在说到最后一句后,他突然一把揪住我的长发,把
我压倒在柔软的丝绸上,他的脸离我如此之近,我感到他急促的气息拂过我的
脸孔。我从没见过那双眼睛如此的愤怒,那种敌意和对抗清晰在近在咫尺之处
肆无忌惮地展开。 
  “你是我的!”他一字一字地说,“你这辈子都得呆在这里!这个身体里,
王宫里,我身边!哪里也别想去!这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 
  然后他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虚弱的身体被死死压制住,他的动作粗暴的像要把我手脚折断,整个人揉碎
。我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 
  我用力咬下去,感到他吃疼离开我的身体,用指尖抹了一下唇,看着上面鲜
红的液体,然后迎向我的眼睛。他的笑容满意里仍着带疯狂,“你生气了?知
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愤怒。你会发脾气,却从没有发自灵魂深处愤怒过
,像燃过的灰烬。我深知你是一团最狂烈的火,足以烧毁一切!可你只为知识
燃烧,你看我的那种淡漠眼神……常让我妒恨的发狂!我很高兴……能让如此
拨动你的情绪。” 
  我死死盯着他,是的,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 
  他凭什么?凭什么为了自己愚不可及的国家和莫明其妙的嫉妒,一厢情愿地
把我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他什么也不了解,他不了解那种宁愿为之出卖一切
的狂热和幸福!对于我,他的情感历程在魔法面前不值一提——即使他在大法
师塔看到我的画像,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和对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属于人类的狂乱和不谨慎的感情果然于人无益,我恨恨地想,它居然想
让我一辈子留在这个愚蠢的人间,生活在我毫无兴趣甚至甚感厌恶的事情中! 
  “你大概气疯了,法师,”弗克尔斯冷冷地说,“没人能解开这个封印,最
优秀的法师也不能,当然也包括我。不要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费心思了,你未来
还有很多事要忙……”他说,“弗卡罗逃走了,我可以肯定他将会对圣凯提卡
兰不利,那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至于迪安,你救命的老同学已经走了,当我告
诉他你已经独自离开了时,他竟毫不怀疑。死灵法师们的做法真有趣,他们甚
至不互相打招呼。”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没听清楚他后面说了什么。疲惫感像钻进了每个毛孔般
浸透了整个身体,脑中唯一的念头却如此清晰明确: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不能一辈子照他想的生活。这太可笑了。 
  “您知道,您是光明之神的降世!”卡菲尔手舞足蹈地说,“您在那强大的
远古巨龙面前如天神般尊贵挺立,面不改色,全身沐浴在圣光之下!我听说那
时笼罩您金发和圣洁的躯体是天国的神光,表示您是通透神圣,不可亵渎!我
 
当时激动的都快疯了,能有幸目睹光明之神的诞世是怎样巨大的荣幸……”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我该说什么呢?说那传说中的“圣光”只是迪安放
的光球,基于一个法师的好奇心?不,那不会有任何用处。他们会以为我只是
个对自己的神圣不了解的圣人,最不幸可能还会被冠以谦虚的美德——人们来
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又或许他会觉得我疯了,然后被调离我身边,被告知他们的救世主太疲劳,
或是被恶魔下了个不重要的小诅咒,又或别的随便什么蠢理由。 
  “您战胜巨龙降服鬼尸骷髅的传说已经成了游吟诗人最流行的曲子,不唱这
个就不会有人听的!” 
  他继续发挥群众的想像力,激动的坐都坐不住,“大陆进入了光明的纪元,
只要有您的剑尖指引!无数的画家渴望把您那刻的英姿永远珍藏,听说会有数
幅被收进国立图书馆,让后代永世瞻仰!我曾经看过一副,是当你骑上巨龙飞
向天际,地上火光冲天,那一刻的画面——” 
  让后代永世瞻仰?我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冒了出来,黑暗之神
在上,您这个游戏的发展未免有些太恶心了。 
  弗克尔斯走进来。“在聊什么?”他扬眉。 
  “在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殿下的事迹!”卡菲尔兴奋地说,小心地看了一眼
,“可是殿下好像不太开心?” 
  不,这笑话听得可开心透了,我嘲讽地想,他们说要跟着一个死灵法师后头
寻找光明呢。 
  “你先下去吧。”弗克尔斯说,卡菲尔告退离开,我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
我现在像最正宗,大概也是最有威慑力的花瓶被摆在圣凯提卡兰的王宫里,即
位大典就是最近。 
  “别把心情都挂在脸上,连侍从都看出来了。”弗克尔斯说,走过来,手放
在我的肩上,我厌恶地皱了下眉头。 
  “亲爱的,我刚刚看了几幅他们为你做的画,真人大小,大都是以降龙圣光
和一飞冲天为题目的。 
  无论是色彩还是技艺上都十分精湛,画上的你那么俊美,神圣高贵的样子让
人心醉。他们准备在正殿的墙壁上以殿下的传说为题材创作大型壁画,现在宫
廷艺术部正在加紧工作。” 
  指尖拂过我的面颊,在五官暧昧地游移,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感到我厌恶的表
情,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柔声说,“你真该看看,画中你的脸庞如此俊美
和正义凛然,真像是光明之神转世了一样,可是他们画不出你的眼神,那种让
人心寒的傲慢……不过那不重要,”他笑笑,“那里的骄傲和阴冷将会成为被
掩盖的尸体,现在的正直善良也不错,对吗?” 
  “要求一个死灵法师的正义就像在要求一个妓女的贞操,”我嘲讽地说,“
世上的确有人有这种变态的癖好,但还要全天下和你一起高喊她是个高贵纯情
的处女,实在是变态到让人恶心!” 
  他笑起来,“很生气,嗯?当圣女不好吗?”他猛地扳起我的下颌,直视我
的眼睛。“我厌恶透了你把一切踩在脚下的模样,从我第一次在大法师之塔看
到你傲慢冰冷的眼睛开始,我就觉得厌恶!厌恶这个人的视线昂得如此之高,
对脚下的东西——比如我——不屑一顾的样子!是的,我有私心!——我嫉妒
你得到的快乐!愤怒于你自由飞翔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 
  没错,他恨我,这些天他一再向我声明这一点。虽然更早前他曾向我表示过
友好……但他却从头至尾都恨着费迩卡,那些曾有的追求和纠缠是针对另一个
人的,是他还未曾发觉我身份时,一时迷惑的游戏。 
  我叹了口气,我的大脑从不擅于思考人类那繁复甚至狂乱的感情纠葛,那很
快就会让我厌烦和头脑不清,远不及法术有趣。 
  “现在我留下你了,你哪里也别想去……”他微俯下身,说话时暧昧的热气
拂我的耳朵,修长的手指顺着肩膀慢慢滑到胸前,“我一直很想问你,你……
做过爱吗?” 
 
  我身体猛地一僵,他的手指继续向下,不怀好意地放到我的腿上。“你曾经
尝试过吗?费迩卡,我喜欢你对情欲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低低笑起来
。 
  够了!我猛地站起身,把他的手甩开!我受够了这些无聊的骚扰和这身体可
怕的反应!这种来自于你最痛恨者的恶心戏弄从来只会让人愤怒! 
  他继续暧昧地笑着,慢慢走向我,“没有吗?你想试试吗?” 
  “不。”我说,直视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任何曾经有过的温暖情绪。 
  “可是我很想看看你沉迷于欲海的模样……你曾试过那种沉沦吗?”他说,
手放在我的肩上,很用力,像是要穿透薄薄的布料。“那是件美事……”他靠
过来,我可以清楚地感到那火热身体上带着的侵略气息,我一把推开他。 
  “我不想和你做爱,”我清晰地说,“滚出去。还是你想强迫我?不过现在
我倒相信你也许真的会下流到如此地步。” 
  他盯了我一会,扯出一个冷笑,“我很想!”他恨恨说,那种语气里某种烈
火炙烧般的东西让我心中一紧。可是他突然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回过头,“
你恨我吗?”他问,紧紧盯着我,“我剥夺了你心爱的一切,自私地强迫你留
在你讨厌的地方。” 
  “让我恨你好玩吗?但看来我不是个好玩家。”我嘲讽地说,直视他,“因
为你的游戏太无聊,而憎恨是很需要调动情绪的。” 
  他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像落在海上的火苗一样熄灭了。然后他转身走了出
去。 
  他眼中的光芒,曾经让我觉得是伸手就可以捉到的。 
  可是现在它消失得如此彻底,仿佛魔药实验时发生了不明所以的失败,该出
现的东西像和你作对一样消失无踪,仿佛沉入远古的深井,摆在面前的却是一
摊无法收拾的可怕物质,让人不知所措。 
  我的生活彻底离开了魔法。我曾以为那是不可想象、且绝不能允许的情况,
但现在它竟这么发生了;我曾以为之前的三个月是最糟的,可现在我才知道什
么叫真正的糟糕透顶。 
  我像回到了孩提时代,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没有浮木的海洋里——
这里的空气下一秒就能让人窒息。 
  弗克尔斯的态度依然暧昧却疯狂,他执着地把我困在这里,但我不想和他玩
无聊的憎恨游戏,我只想离开。 
  我看着腕上冰冷的骨镯,我现在依然没有想到摆脱它的办法。这是大神殿的
圣器,弗克尔斯虽然不懂魔法但显然算术不错,被这种东西套上后我可不觉得
我有本事自己弄开它。不,这东西足够使一切魔法对其束手无策! 
  他选择了最无可挽回的那款封印,因为他在发疯!所以这该死的镯子便足够
困住从肉体到灵魂的一切它可以困住的物质,有时身为光明魔法,做的却比黑
暗魔法还要绝。 
  虽然我的人身处于被严格的监管状态中(弗克尔斯控制着所有的军队,当然
也包括禁卫军,实际上这次战争似乎让他的势力得益不小),但那对我已经没
什么意义了——当然他做的还算客气,我看上去是自由的,只是一举一动都会
有人向弗克尔斯汇报——可没有魔法我提不起做任何事的精神。 
  我并不是那种可以凭躯体上的力气做出什么反抗的人,更多情况下,我觉得
躯壳于我只是一种累赘,像是黑暗之神降下的惩罚。我似乎只有精神在活着,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冥王能让我继续研究魔法,那么活着和死了于我没
有任何区别。 
  当我来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后,本以为这是黑暗之神的眷顾,没想到是一
场糟糕闹剧的开始。 
  他的长发刚刚被修剪过,实际上打不打理它都很好看,胸前的蓝宝石钮扣是
弗克尔斯挑的,和王子殿下的眼睛同一颜色,放在一起十分协调好看。华丽的
衣服容易喧宾夺主,但这在王子殿下身上绝对不会发生,我记不清那可怕的王
冠有多少宝石了,因为一想我就觉得脑袋发炸。 
 
没有关系,如果他能帮助我,我不介意丢下这个倒霉的国家,把那可笑的救世
主的帽子远远抛开。 
  “我可以跟你走,”我说,“但别指望我以后再和你玩什么爱情游戏了,我
还有别的事要做。如何?这是个公平的交易。” 
  他扬眉,“哦,我很意外你会这么说,凯洛斯。我上次的感觉不错,你似乎
变了一些。我该说…… 
  ”他低低地笑起来,“变得有尊严了一些吗?不,凯洛斯,你可以是离家出
手的王子,笨手笨脚的佣兵,甚至大陆的救世主!但前缀永远都得是‘我的’
,你是我的,凯洛斯,你知道……你是特别的。” 
  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那么,生意就谈不成了。”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大概是有些意外我的回答,王子殿下想必曾数次被他
的甜言蜜语骗得死心塌地,但我想这个年轻人该拥有最后的尊严,我也讨厌这
种把戏,不想参于其间。 
  我毫不妥协地直视他,他迟疑了一下,露出无奈地微笑,“好吧,看来你真
的是变得很不一样了。 
  交易成立,跟我走。”他再次伸出手。 
  我慢慢露出一个嘲讽地微笑,“不,弗卡罗,”我说,“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说的话。” 
  他愣了一下,疑问地挑眉。 
  “黑魔法的禁咒无一例外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凯洛斯对你什么也不是,
” 
  我说,“如果不能为你效力,我毫不怀疑过去以后,你只会把我关起来甚至
杀死,更别说为我付出任何代价,去解开封印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大笑起来。“凯洛斯,你变得一点也不像你了!”他
说,“真让人为难,你变得这么聪明。我并不想杀死你,但现在看来非得如此
不可呢。” 
  异色的双瞳像刀子一样盯着我,“你猜的一点也没错,我不准备救你——即
使你答应为我所用,我也只会用另一种禁咒转移你的魔力。至于封印,我可没
办法找到一个死灵法师,然后劝服他用性命解开那个象牙镯。” 
  我愣了一下,对面的人摊开手,做出遗憾地样子看着我,“看来你非死不可
了,我可爱的小宠物。 
  你的存在太过抢眼,几乎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你知道,圣凯提卡兰本来撑不
了多久!以后的日子,请务必时时小心,我的礼物……” 
  镜子慢慢变得模糊,里面的人影隐去,光滑的表面又变成一个金发年轻人的
身影,眉头紧锁,显然正在思索着什么。 
  一个死灵法师的性命?这就是解开封印的条件吗?为什么?据我所知,禁咒
所索求的物事,必然是解题法术所必然需要的材料,那么,一个死灵法师的性
命和解开圣器封印有什么关系? 
  门突然被打开,弗克尔斯站在那里。“殿下,加冕的时间已经到了。” 
  若说我这一生曾看到什么就想逃走,那么想必是璀璨的王冠、神圣的权杖,
和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 
  如果我有幸活下来,这段历史一定要被深深埋葬再不得重见天日!——当我
看到那盛大华丽的即位场面时,脑袋里唯一浮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大约是看到我发青的脸色,弗克尔斯体贴地在我耳边小声说,“如果你不想
,我可以抱你上去。” 
  “这玩笑真蠢。”我哼了一声。他冷笑道,“我已经把程序尽量缩减了,知
道为什么吗?”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也就是说,我已经做
到了我能做的,而这个位子,你今天非坐上去不可!” 
  我吸了口气,踏着那厚实的红色地毯和两道跪得整整齐齐的国家栋梁们向前
走去,觉得对抗最危险的魔兽也不需要花费如此大的决心和定力。 
  我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因为费克尔斯有什么威胁的举动,而是因为如果他真
要那么做,会有无数种方法慢慢给我好看!毫无底牌时的反抗不能争之为对抗
,只能是无意义的死缠烂打,纯属浪费时间。 
  我从不是个赌徒,虽然为了自由我会去赌百分之一的可能,但现在我却处在
 
一种毫无半点机会可言的状况。 
  你得等待,费迩卡,我告诉自己,耐心等待,不要失去理智。因为机会永远
只有一瞬! 
  远远可以看到罗西安站在那里,穿着高贵的贤者长袍,看上去像以前一样傻
。这个国家我唯一的熟人大概就算是他了,但我从不觉得他能帮上我任何的忙
,现在看来反而要帮倒忙了。 
  程序中有一项需得下跪接受王冠——大概是从神手中接下权力的意思,这无
疑是个让人极其难以忍受的恶心桥段,至少我死也不想在罗西安面前下跪并接
受什么授权! 
  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手脚像不听使唤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拒绝着对面
大贤者关于帝王的认可。在这个甚至不是我的肉身里,那些骄傲和固执却依然
牢牢地支配着我的灵魂。 
  我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罗西安。 
  以至于他竟开始像早些年前对视时般不争气地试图转移目光。“殿下……”
他小声说,打着愚蠢的手势示意我该跪下,见鬼,在这个笨蛋面前下跪,这太
可笑了! 
  大约是发现我站得太久,突然有股力量猛地击在我的小腿上,我一个没站稳
,单膝跪了下去。下一秒重得要死的王冠就压在了我的头上。 
  我猛地站起身,怒火像丢入烈酒中的火苗般猛地燃烧了起来!我转过头,向
弗克尔斯扬声道,“弗克尔斯阁下,你扔的石子砸到我的腿了。” 
  他的脸色难到了极点,“抱歉,陛下。” 
  “陛下,”罗西安说,我转过头,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有一种令人起鸡皮疙瘩
的愉快和……得意。“从今天起,您将身为人中之神。您将是神祗人间的代言
人,需得把光明和正义传播到世间……”他开始宣词。 
  “罗西安,”我冷冷直视他,“你在渎神!” 
  他像被刀剑刺中般猛地一僵,那双一向平静温和的双眼中露出了震惊与不解
的神情。我转身离去,不再接受虚假的仪式,隐约听到弗克尔斯咒骂了一声,
但没有跟上来——他得负责收拾残局。 
  我快步回到房间,一路扯下披风、外套、宝石钮扣……用力丢在地上,闪闪
发光地留了一路。殿内因为典礼空无一人,我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响,当我走过
走廊时,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衫,负担的减轻让我舒了口气,这些行当简直比一
个重甲骑士还要命。 
  “陛下,您给了我相当严重的指控。”一个声音在背后说,我回过头,有些
意外他没收拾可能乱成一团的典礼而呆在这里。 
  “没人发现我退席,”他解释,“我只负责交授神权,不管维持治安。” 
  我冷哼一声,“你把俗世的利益加诸于神的利益之上,如果这不是渎神,就
是是世界上根本就没神。”我说,一边把衬衫紧绷的钮扣松开,一边继续往前
走。 
  他静默地跟在我身后,好一会儿,他慢慢开口。“宗教这块基石,对于一个
国家太过重要,虽然我一直希望能全身心地侍奉梅莎柔斯,研读白魔法,但…
…我无法避免在这种场合下出现,因为天下万民同样属于她,我不能独善其身
。”他轻声说,“也许你说的对,但我无法对现在危险的局势视而不见,我希
望那些人能平安,大陆能和平。战争、饥饿、背井离乡、死在刀剑下的人们…
…不!神的旨意不可能如此!” 
  我停下脚步,挑眉,有些意外他激烈的语调,这小子倒是有了点主见嘛。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梅莎柔斯神依然没有任何指示,”他继续说,“也许
她是想让我自己决定,而这就是我的决定,陛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为何会拥有那样的力量,但我知道,你能为这个国家,为这些信徒,这些善良
的生命,带来和平和信仰!凯洛斯,我希望、并且相信你能做个好国王。” 
  对面的人真挚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一种积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的感觉,是
的,我再次确定,我和这个人从来没有任何话题好谈。“罗西安,你既然当了
 
大贤者,就不需要再如此低姿态。”我冷冷地说,“你不那么‘委婉谦虚’,
也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我把卧室的门关上,把他丢在外面。 
  我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今天足足脱了一层皮。 
  我有些意外罗西安会如此向一个年轻人坦露心迹。虽然印象中他一直谈不上
是个多么沉默的人。 
  学徒时期,他经常被同学们看不起。也许因为他太老好人,即使是帮助别人
时仍能毫不介意地摆出低姿态,甚至当对方需要时,和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和心
事,以至于常被传来传去的嘲笑。我一向离群,但那时感觉和“同学们”差不
多。对我来说,向别人坦露心事,比不穿衣服更让我难堪。 
  但是,我冷笑,无论是那个纡尊降贵向我吐露心思的罗西安,还是手段强硬
的弗克尔斯,他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 
  司令大人推开门走进来——门锁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大约是小时候的礼仪课
没学好——手里拿着我的王冠。 
  “我以为你会懂事点。”他说,把王冠放在桌上。我不理他,他在床边坐下
,理所当然地拿起我的一绺金发把玩,“刚才我看到罗西安,一向自制的大贤
者看上去有些失神,在那里自言自语。”他绿色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他说‘他们的眼神实在太像了’。我猜就是其中一个‘他’就是那位死去的法
师吧?”他说。 
  我猛地坐起来,那双绿色的眼睛微笑却冰冷地看着我,毫不留情。“没有人
死去。”我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眉头微皱了一下,“真顽固。”他淡淡地说。“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
” 
  他希望通过时间得到什么?让我把自己当成凯洛斯?真可笑,我现在完全在
陪一个疯子浪费时间! 
  我不再理会他,不过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被老同学和费迩卡联系起来真是一
点也不愉快。我记得罗西安曾对我说,“他们嘲笑我‘没有不能告诉别人的事
’,实际上的确如此,但我却有‘只能告诉一个人的事’。”他笑的像个傻瓜
,我懒得理会他,这小子多半又在谈恋爱了。 
  “当然——”他想说什么,我警告道,“闭嘴。”那句“当然还有你啦,我
们是朋友嘛”让我起鸡皮疙瘩。 
  我毫不怀疑因为我和他住在一间寝室,所以才不幸中选——他是个博爱主义
者,但只选一个的话,无疑数我离的最近。 
  我一直没兴趣结交什么友谊,但一定要说一个的话,他也确实是我最接近于
朋友定义的人。——因为他和我住一间房,身边有思想的活物只有他一个可供
选择。 
  但他显然更爱黎民百姓,我则死心塌地为魔法献身。所以,这个“朋友”并
不能列入可以帮我脱离目前困境的节目单。 
  我微皱着眉,细细思量。 
  温热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紧接着整个身体贴了上来。“你好像很累,陛下
,晚上还有宴会。” 
  那耳边徘徊的气息,和暧昧低沉的声音让我的怒火再次窜了起来——这些天
来它们光顾我情绪的次数比以前加在一起都多,那个人示威式的接近也让人越
发不能容忍。 
  “我知道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咬牙切齿,“滚出去。” 
  他低低笑起来,“你在凭什么命令我,凯洛斯。” 
  “我以为我刚刚当了国王。”我嘲讽道,“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肩膀上的力量猛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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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个仙魔番外 应该是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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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30 22:05:16  更:2021-06-30 22: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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