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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锦瑟烟雨 韶华如梦[第1页]

作者:奇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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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豁出去了
再发一次!
一楼..
一楼..
还是祭奠给百度大神吧..囧
1
这一世,恍然如梦。 
那一年,我体会了家破人亡。那一年,我在痛苦中沉沦。那一年,我遇到他——那样不惹俗尘的一个人,衣袂胜雪。那一年,我十五岁。 
京城。繁华无双。 
这里是锦瑟楼——京城最大的妓院。 
我叫韶然,姓什么,很久以前就忘记了。我记得我叫韶然,因为在脑海深处,伴随着那些惨痛的记忆一起残存下来的,是那样美好的画面——长满纯白色蒲公英的山坡上,我的手中握着风筝线,抬头仰望蓝天,那么高那么远。笑语如铃。不远处,父亲母亲携手而坐,含笑看着我的身影,仿佛拥有全世界那样美好。我可以听到母亲温柔的呢喃,她总是那样叫我:“小然,小然,你慢点啊!小心。。。”然后,我们可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起漫步回家。前方,会有家的味道。 
“如梦!如梦!”连续不断的叫喊可以听出说话人的急促,啊,是妈妈。“如梦,你在发什么呆!快准备一下,要出去了!” 
啊,对了。我现在在锦瑟楼——京城最大的妓院。我叫如梦。十三岁以后,我只叫如梦。 
这样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与那些平常的少年不一样。 
“你给我放点精神在这里,不要整天魂不守舍的!给那些爷看到了,谁会要你啊!真是的。。。”妈妈拖了我出去,还在不停地念叨,说的话,无非有关与权势、金钱、利益。。。“听到了没?你个臭小子!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别看你现在是花魁,风光无限。你看看人家如烟、如水,比你会讨好客人啊。在这样下去,你就准备被人踩在脚底下吧!这种事,我见多了。。。你是知道规矩的。你要再不放点心,小心挨揍!” 
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客人说了算。得罪了客人,便是用身体来代替的。刑房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可以是客人亲自动手,也可以由店里代替。知道客人满意不再计较为止。 
可是,有谁会对一个花魁不满意呢?就算是顶撞了客人,也可以理解为调笑吧? 
妈妈还在说。我听得烦了,也不愿意与她争辩什么,只是淡然地笑笑:“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客人们都等得烦了!出去吧。” 
妈妈看我打发人的态度,也习惯了。便也不再说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啊。。。!” 
是啊,我也觉得。妈妈一定是很无奈的吧?换了谁都无奈。像我这样的男倌,怕是挺折腾人的。我知道我在这个妓院里,是最特别的。说句俗话,就是“卖艺不卖身”。这话说的烂俗了,可是在锦瑟楼这种地方,要说出这句话却不是简单的。但是我却做到了。卖艺不卖身,照样让那些达观贵胄为博一笑,而花出大把大把的银子。看,我还是很有本事的吧? 
十六岁的时候,我刚来到这里。我说,我只是来要份工作,打杂的就行。 
妈妈斜了眼看我:“这样啊,我们这儿又不是捡流浪狗的。你说呢?” 
我懂妈妈的意思,迫于无奈,点了点头。但我倔强地捍卫最后一丝尊严:“我只卖艺,不卖身。”想了想,终究觉得这样讲不妥,于是放软了语气:“行么?。。。求求您了。” 
妈妈哼了一声,语气中有满满的不屑:“你算什么东西啊?你看看你,我们这儿比你好的姑娘多的是,凭什么你要卖艺不卖身啊?那那些有才色的摆那儿啊?”说着,拍了两下手,便有三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倌进来了,果然都是绝色。“怎么样?明白了吧?就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啊?” 
我顺眼看了自己一下,哎,还真是差了好多啊。从么?不!我决不放弃自己的尊严!可是,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抬起头,无视了不安与胆怯,望着妈妈的眼睛说:“我只卖艺不卖身,您可以赌一把,我一定会超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令人震撼,总之,妈妈竟然应允了我的要求。只是吩咐:“带他下去,好生照料着。” 
于是,我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并且延续到现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问旁边:“妈妈,我想到,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要求呢?” 
妈妈楞了一下:“你怎么想到这个?”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也没什么,”妈妈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当时的你,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光彩。我就觉得,说不定你说的话会成真。”说完,抿嘴笑笑:“看,我的直觉还不错是吧?没想到本来看上去在我面前畏畏缩缩的傻小子,打扮出来竟是这么惊艳。。。” 
我也跟着笑了笑,这倾国倾城的一笑。 
出了内堂,我可以看到,满座的人,带着好奇的、期待的、谄媚的、肮脏的。。。表情,出现在不同的人脸上。让人觉得反胃。我拼命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带着迷人的微笑,侧目,用不可一世的神情往下看。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沉醉万千。 
哈,我早已经习惯了啊。习惯了在哭泣时微笑,在疼痛里佯装幸福。 
我目无旁人地坐到最高的席位上,品着新出的龙井。耳畔还可以听到如云和如期的细小的说话声:“切,你看他那么嚣张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哦,这是如期的声音。原来他是这么看我的。 
“就是呀,没办法。谁叫那些老爷们喜欢他这种调子呢?不过就是些伎俩么,谁不会啊。” 
我听了有些说不出的难受,难以想象说出这些话的如云,在昨日晚上还拿着冰镇的燕窝粥,笑脸盈盈地对我说:“妹妹啊,瞧云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喝冰的么?。。。” 本就是厌恶的。虽然男倌已经是一个事实,但还是无法忍受“姐姐”、“妹妹”的叫法。 
哎,原来那是的笑脸是那么的狰狞,也不知那燕窝粥里是否被下了毒药。好在我早已习惯了这些。在这里,永远不存在什么真心相对。 
“你可别说,他这些狐媚的伎俩,也不是人人都学得来啊。”如期停住了,四下看了看,接下去,“上次那个不懂事的小子,叫什么来的?如丝?不是学了他的,故作清高。结果呢?被一个老爷说是不识好歹,硬生生赶了出去。我听说啊,现在乞丐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如云显然露出很吃惊的神色:“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么!” 
“哎。。。我就说呀!谁能像他那么贱,什么不稀罕金银,还不都是装的!只不过他装的像了些罢了。” 
我听到这里,觉得好笑。我是装的么?可是。。。他们手上拿的亮闪闪的金银和白花花的银票,沾满了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要。 
想着,我走过去。背对我的如云没看到我,倒是如期看到了。如云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他是哪里好了。。。”我看见如期拼命拉如云的袖子,使着眼色,只是如云完全没当一回事:“你干吗呀。。。拉我干什么。。。哎,你。。。”顺着如期的眼神看到了我,他顿时焉了,“我。。。我只是。。。你。。。”结结巴巴地说不完整话。我也没踩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你们想要钱么?我那儿很多,给你们一些?”说完,便转身欲离开。两个人都怔在原地,也不知回话。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别忘了去刑房领三十藤条。” 
“凭什么呀!”如云还想说什么,却被如期拉住了。呵,他们怎么敢得罪我呢?那三十藤条怕是可以让如云躺个几天了。 
留下被愤怒和嫉妒充斥的如云以及脸色难堪的如期,不顾了。 
这时,赏花大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赏花大会,是男倌们比试的日子。这一天对锦瑟楼的男倌说都很重要。每年的这一天,锦瑟楼的排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被贬的被贬,被升的被升。周围的看客有一大堆,这种大会在许多地方的妓院都会有。而锦瑟楼的演出,格外盛大,格外吸引人。 
——只是,没有人会对那些因为风华不再而躲在角落默默哭泣的人抱有任何的同情。
3
是一个在妈妈身边伺候的小丫头。
“少爷,妈妈说竞选结果快出来了,要您现在出去。”那婢女看着我,竟有些局促不安。我还可以看到她面颊上的一缕绯红。
“好,我知道了,和妈妈说我就到。”我淡淡地吩咐。
那婢女应了一声“是”,便小跑着离开了。我走出房间,身后的伤并不重,但还是有些不适。我只能慢慢的沿着墙走,才能缓解一下疼痛。
看着那个婢女羞涩的背影,不免感到伤怀。彼时,我在他眼前,恐怕也是这样简单、纯真的吧?现在,轮到我来惹人心醉了。这样的我,却是再也无法站在他身边了。
当我到达大厅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妈妈站在中间,撇到站在一旁的我,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会。
我无奈地站在边上,听着妈妈报着每个男倌的票数,只等到我的票数公布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慌是随着票数的增加而增加的,我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最后已经不再是压轴了,只是充当一场笑话。
真的,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甚至有点想逃了,却只能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不管前方是风是雨,都必须挺下去。以前的那么多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好,现在我们来读取最后几个名倌的票数。”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
“如水,3258票。”
“如烟,3998票。”
“如期,4326票。”
“如云,5862票。”
“接下来,是我们的花魁,”妈妈看了看,皱了皱眉接着道,“票数是——”
“票数是——8469票!”我蓦地睁开眼睛,什么?8469票?!怎么可能!!
我抬头望向妈妈,试图询问些什么,得到了一个抚慰的笑容。
哈,原来竟是这样!原来我刚才在台上,那温顾旧时甜蜜的笑容,迷倒了成群的人,轻易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看,我多厉害啊。只要笑一笑,便胜过了那些精心策划、花枝招展的才艺;只要笑一笑,便又拿到了一个花魁。。。我真是厉害。。。
我是应该高兴么?那么,我脸上的潮湿是哪里来的呢?难道喜极而泣么?。。。
至少,我的生活不会有变化了。我还是要这样做下去。我整理了一下妆容,带着那不知是喜是悲的笑容,走上台去,踏过脚下愤怒的目光、恶毒的话语,去迎接那早已习惯的光荣。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今后会怎样。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这样沉沦了。如果我知道。。。该有多好。
距离赏花大会过去已经很久了,但风潮依旧不减。我照样过指自己的生活。平淡无波澜,偶尔会有那样一些不平常的事。但我大多不感兴趣。 
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很灿烂的日子,我的心情因了这天气也变得例外的明朗。早上吃完清淡的早饭、下午独自一人在吟水湖漫步,很惬意的享受。一日无事。晚上回到锦瑟楼,面对的却是楼里忙忙碌碌的情景。 
我随手抓了一个小婢女问:“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 
没想到,那婢女看到我却是一脸惊喜,“哎呀!如梦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妈妈找你人呢,有位公子点你牌啊!” 
我一惊,“恩?什么。”心里却道,怎么会呢。现在我是花魁,价格高不说,点的起的已经没有多少人。况且若是没有权力的,妈妈都会帮我挡掉的。花魁,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撑场面吸引客人的。一个花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心里想着,我也只是淡然置之:“是么,待我去看看。” 
婢女忙领着我去内堂。啊,是平时几乎都不用的雅座呢。 
我作出略显惊讶,用甜腻的声音冲里面说:“妈妈,我回来了。是谁这么大台面呀?”边说边往里面走。演绎一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还是妈妈教我的,她说,这对一般的客人都是有吸引力的,可以牢牢抓住客人的好奇心,激发他们的探索欲望。 
我不自觉便笑了,看来妈妈教我的还很多呢,我也都学得这么好了。真是一个好徒弟。 
我迈着细小的步子,婷婷走进里间,“瞧瞧,是谁呢?” 
一抬头,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是他!怎么会。。。竟然真的是他!!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身份。。。 
妈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不知所措。只是笑吟吟地寒暄:“哟,你可算是来了!这位爷可是等好久了呢。他点了你的牌,今晚你要好好伺候他啊。” 
我看了一眼妈妈,她完全置我于不顾。淡淡地说:“人家点了你的,不打扰你们,我出去了啊。”便大步离开,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耳语吩咐:“放点心!是位大人物。” 
我就木讷地站在那里,许久,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终于,我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
我想,我们是不应该再有交集了。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我认识他好了,现在,他只是我的客人。只是客人。 
“公子,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我尽可能放淡语气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只是我的心,好闷、好痛。 
回答我的,是绝对的沉默。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公子,请问。。。” 
“哗!”他猛地站起身来,“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我。。。”我真恨自己,这么怯弱。“我”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并没有急着催促我,只是看着我、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却让我害怕,让我想要逃离。 
最后,我竟然不争气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天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谁能来帮帮我。。。 
“对不起?你还会有什么对不起的吗?” 
无言。 
可是,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罪恶。我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呢?我多想对他说,你不要生气。。。像以前那样,说:“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嘛!”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今天的房间真是静啊,静得我受不了。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说吧,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等我?”
4
“。。。我没有。”我没有不等你啊,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 
“没有什么?” 
“没什么。。。”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再告诉自己一遍:他是客人! 
“你!!” 
他一定更加生气了,一把抓过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前。我有些疼,用力挣扎,他却只是抓得更紧。我看到越来越近的他的脸,以及慢慢靠近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沾着一些细小的水珠。 
你哭了吗? 
傻瓜,为什么要哭啊。
那漆黑的瞳孔里,闪动着光芒。像金子一样,亮闪闪的,好漂亮啊。这样的金色,我才不会觉得恶心。 
只是,我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 
一如初遇他时的那样——一袭白衣胜雪。纯白色的服装,温润如玉的脸。精致但不失阳刚的五官搭配的翘到好处,细腻洁白的皮肤可以比拟他身上的白裘。。。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最美的人。那样绝俗的气质,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在生气呢。是我又惹他生气了。 
你知道,这样的你,让我有多痛。你知道,感受到了温柔后,却必须狠狠推开,有多痛? 
终于,在我遐想的同时——他的唇,深深的吻了下来,那待着狂热的、不安的、激动的情愫,吻得我即将窒息。 
可是、可是,不可以啊。。。 
我试图推开他的身体,收回我的手,可是根本就是徒劳。是嘛,三年前我就没办法拒绝他。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反抗,越发过分地向我逼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后退,后退。蓦地,我感到后背一阵冰凉——啊!我已经被逼到墙角。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放过我。仍旧持续着他的行为。我急了,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嘴里有一丝血腥,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呆住了,似是没有想到我的抗拒是这样的剧烈。然而,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可置信却让我在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 
我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那个被我遗忘了三年的名字:“雪,雪,你别这样。。。我不是。。。”说了半天也还是没有讲清楚,定了定心神,“慕容公子,请您自重。” 
“你叫我什么?慕容公子?”他听到我的称呼,又激起了怒气,提高了声调,“你可还记得有我慕容覆雪这样一个人吗?” 
“我当然记得,至少您现在是我的客人。”我要直接说出这句话,告诉他,更告诉我自己! 
“客人,你就是这样服侍客人的?” 
“慕容公子,我卖艺不卖身。” 
他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他的嘴唇还滴着血,越发的妖艳。我忙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嘴唇。 
占了鲜血的白色帕子看起来那么像盛开的昙花。 
他也不说话,只等我静静地擦完,我刚想收回帕子,不料他又一把抓过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说“公子,请自重!”之类的话,他便用另外一只手指了自己的嘴唇,说道:“我是客人是吗?那你现在得罪了客人要怎么办呢?” 
我惊住了,没想到他会强调我一直拿来当借口的身份。 
他挑衅般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什么。我突然就明白了,他是在逼我放下彼此的身份,逼我重新叫他一声“雪”!
我知道,我也多想那样叫你。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可以! 
雪见我不说话,换上了一副悠闲的表情,像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样,悠悠地坐回软榻,“怎么样?你得罪了客人,要怎么赎罪呢?” 
我想,算了吧。 
“砰!” 
我忽然就跪了下去,雪猛地起身,想来扶我的样子。只是我说的话让他放弃了扶我的想法。相反,只是更加愤怒。 
我说:“听凭慕容公子处置。” 
听了我的话,雪更生气了,但忽然就笑了。笑得让我心寒。 
他用咬牙切齿的口气,带着几分愤怒几分凄凉,“哈,柳韶然,不错嘛。三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变啊。一样的会让我生气!” 
啊,柳韶然。原来我姓柳啊,呵,我的事情,竟然别人比我记得清楚。 
“慕容公子,我说过了——是我冒犯了您,随您处置。”我用着那些小倌向客人认错的语气说,“我。。。” 
没等我说完,雪便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但还是一如当年的倔强。闭上眼,我哽咽着:“慕容公子。。。” 
我可以感觉到抓着我领子的人的手在颤抖。 
忽然,雪就放开了我。然后,他对门外喊:“妈妈!”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进来了。我看到了妈妈焦虑的脸。我想,妈妈大抵是怕我出事,一早便在门外守着的。 
妈妈一眼看到了跪在边上的我,也不加理睬,只是招呼着雪:“爷,这是怎么了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哼,你们的花魁好会办事啊!”讽刺的语气。妈妈大约是看到了雪唇上的伤,便也猜到了一两分,忙笑着打场:“哟,爷这是怎么了嘛!凡是好说,先别气啊!怕是我们如梦不懂事,冲撞您了吧?” 
雪听到“如梦”这个名字,也是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妈妈根本没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爷就甭气了,如果您不欢喜的话,也可以按照店里的规矩来,花魁也是要照规矩办事的!”说到这时,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是警告。 
我看到妈妈的眼神,想到她对我的照顾,而我,说不定正在给她惹一个很大的麻烦。不禁有些羞愧,忙不迭地低下了头。这时,碰巧雪听了妈妈的话望向我,看到的却是我低下头的动作。我又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天啊!他该不会以为我是躲他吧?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解释清楚的时候,雪忽然说:“好啊!那就试试你们店里的规矩!” 
妈妈听到这话,觉得事情好解决了:“哎,好啧,保证您满意的!”转头看向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跟我去刑房!” 
我想,我终于又要挨打了。 
原因,却是他,雪。
5
浑浑噩噩地走完雅座到刑房的路,想想,有多久没有走进这里了?但是,那阴冷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毛骨悚然。 
刑房的结构很简单,一张床,床上有皮制的带子,用来固定手脚;除此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一串串刑具,琳琅满目,十分骇人。 
我望着那面充实的墙,也觉得有些退错了,这里的刑具好象又多了一些,至少比我当初挨打时的多。 
感到注视的目光,我迎着看过去,雪那迥然有神的双眼正盯着我,似是询问,是警告。 
我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去禁不住的轻微颤抖。从前,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有雪陪伴的日子里,三天两头的犯些错、闯些祸,每次都是雪帮我收拾烂摊子,当然有避免不了的挨打。但是不管怎样,总觉得,雪的责打是充满爱的,而在锦瑟楼,责打——只是单纯的惩罚,甚至是利益的途径。 
没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一幅画面——雪,在锦瑟楼、以客人的身份,要打我。 
“你怎么又在发呆!”是妈妈含怒的声音,“还不快过来!” 
我磨蹭着走向刑床,俯身趴在上面。冰冷的触感让我又胆战心惊了一番。 
妈妈用皮带束紧了我的手脚,便对着雪谦恭地征问:“可是要您亲自动手?” 
雪微眯双眼,看了我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你动手吧。” 
妈妈“哎”了一声,又问:“那,请爷选个工具吧?” 
我盯着雪的一举一动,毕竟他现在的行为都是与我深切相关的。雪起身,绕到那面挂满刑具的墙,四处看了看,最后又坐了回去,“你看着办吧。” 
如是说,妈妈便走到那里,取了一块板子,不厚,桃木做的。妈妈放在手里掂了掂后,便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妈妈走到我身边,然后双手在我的腰间摸索着,我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便由着她做了,也没有多加阻止。直至我的臀腿部倏地感到一阵冰凉,我才意识到我的裤袍被褪了。 
顿时,我感到一种耻辱,我想如果我看得到的话,我的脸一定是一片绯红的。 
我慌张起来,抬头看向妈妈,对上一双比床还冰凉的眼睛,妈妈只是淡淡地说:“是规矩。” 
这种情况,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挣扎着朝雪看去,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是,雪在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忍之后,又只是冷冷地别过脸去。 
我不报一点希望了。看,我真是自作自受,雪都不愿意管我了。 
我唯一做的,便是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
“啪!!” 
毫无征兆的,一下重重的板子便抽了下来。,与上次妈妈打的不同,这次是打给客人看的,自然卖力一些。我疼得差点叫出声来,想要挣扎,无奈被固定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用身体的颤抖默默地忍受疼痛。 
“啪!!” 
又是一下,距离刚才那一下有一段时间,我想,大概是为了让我充分体会疼痛吧,也许也是为了客人。 
“啪!!”。。。 
“啪!!”。。。 
“啪!!”。。。 
。。。 
“啪!!” 
“啊!恩。。。”打了三十多下,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叫出了声。其实,现在的我早已是泪痕满面了。只不过死死地咬住嘴唇才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总觉得,每打一下,就好像要把我的皮肤撕裂一样。我多想说:你快点打吧,一次打完算了。为什么要这样慢悠悠的折磨我呢? 
这样的责打,也许不是为了惩罚,也可以说是一种表演吧? 
“啪!!” 
“啊!!”我再一次疼得叫出了声!这次没有再刻意压住声音,我就是疼啊!疼的想大声地哭。 
“嗖——!”我又听到了板子挥起的声音,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啊!!”还没等板子落到我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我就急得叫出了声。 
妈妈错愕的静止在那里,手上的板子还高高地扬起。 
“妈妈。。。我疼,别打了。”我低声哀求,语气是软绵绵的。 
妈妈也有点心疼,看着我难得的脆弱,也不忍再下手。转过头去问:“爷,可以了吗,瞧他也得到教训了,不如——?” 
雪没说话,我看不到——他死死看着我,眼里有泪光闪动,和难以言喻的心痛、难过。 
妈妈看着雪没有反应,以为他还不满意,便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如梦,你就忍忍吧,啊?” 
我再一次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是最好的逃避方法。雪,你就这么不愿意理睬我了吗?雪,我错了啊。。。你不要生气好吗? 
只是,这一切埋藏在心底的呼喊,我都无法说出口。
雪啊。。。 
妈妈幽幽地叹了口气,手中的板子又再次高高地举起。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努力告诉自己,忽略掉板子破空的声音。 
可惜,我还是听到了。——“嗖——!!” 
我紧张地忍不住颤抖。 
。。。 
咦?为什么板子还没有落下来? 
我用双手支撑着,向后看去。——是雪!他拉住了妈妈即将挥落的板子! 
啊,雪。。。 
真好,你还没有不管我;真好,你还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帮我;真好。。。 
“够了,就这样吧。”说完,雪放下了手。改成关切的目光看向我。 
妈妈自然觉得高兴:“哎,好咧。”然后,放回了板子,“既然如此,我就带着这倌儿回去养伤了啊,爷您自便了。” 
说罢,妈妈便为我解开了皮带,我勉强用手撑起来,看了看后面的伤,果然是一片红肿,惨不忍睹。 
小心翼翼地将裤子穿起来,但衣服还是有些粗糙的,摩擦在伤口上格外的疼,动作也变得慢吞吞的。雪看了好像很不忍心,忽然就走过来,轻轻地帮我套上衣服,然后,俯身在我的额头上烙下炽热的一吻。 
我又呆了。
7
【PS】时间倒转。。。 
我叫韶音,有很爱我的父亲、母亲。有一个很平凡但很温暖的家。 
我常常在长满纯白色蒲公英的山坡上,握着风筝线,抬头仰望蓝天,那么高那么远。笑语如铃。不远处,父亲母亲携手而坐,含笑看着我的身影,仿佛拥有全世界那样美好。我可以听到母亲温柔的呢喃,她总是那样叫我:“小然,小然,你慢点啊!小心。。。”然后,我们可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起漫步回家。前方,会有家的味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弥足珍贵。那一年,我十三岁。 
四月一日,我深深铭记的日子。那一天—— 
我在午后柔软的阳光下玩着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是很漂亮的燕子。我一路跑着、笑着。。。 
手中的线忽然被牵绊住,抬头一看,是橘子树的枝干勾住了风筝线,我急了,这是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啊! 
顾不得我是不是做的到了,我忙扒着树干往上爬,想要把风筝摘下来。 
啊!就要够到了! 
我急切地伸出一只手去,却没想到身体的重量倾斜了以后,竟然压断了踩着的树枝。我感觉到突然的一阵空旷,然后,我知道我往下掉了。 
啊! 
我惊恐地喊出声,不要! 
突然,一股拉力让我静止了。我抬头往上看,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因为用力而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经脉;恩,手指很纤细,骨节也很漂亮。。。 
又是猛地一股拉力,我就这么轻易地被提了上去,坐在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干上。 
惊魂未定的我,听到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你真可爱啊!”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尖利的树枝划破了我的衣服,头发上勾到了几片或枯黄或翠绿的叶子。。。 
我又羞又恼:“你干吗啊!我哪里可爱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恩,好吧。我可是救了你耶,我不拉你你就要掉下去了,你说我干嘛呢?还有啊,如果你不喜欢我说你可爱的话,那,你一点也不可爱。行了么?”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很大方的向我介绍:“我重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慕容覆雪。” 
后来,我知道他的家在京城,他是来江南游玩的。 
后来,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度过了许许多多个充满温馨的日日夜夜。 
后来,他走了。 
我每天都带着对他的思念和对从前的记忆生活。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直到他回来为止。可是,一场大火打破了我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那样惨烈的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听到家里人的叫喊声,感受到炽热的温度灼伤我的皮肤,我也亲眼看我那些鲜活的生命,是怎样的一点点在我眼前消逝。。。包括疼爱我、为我创造那些童年梦境的父母。。。 
那场大火,最终是意外。这场意外,无情地掠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试图坚强地生活,但现实一次又一次残酷的将我打倒。年幼的我,根本无法在这世上简单地存活,我必须要有付出。 
最后,我踏进了锦瑟楼。 
那一条不归的路。 
。。。 
雪,对不起。。。 
雪,我等不了你了。。。 
雪,再见不见。。。【End】
9
“错了吗?错哪儿了?” 
“呜呜,我不该迷路。。。” 
啪啪啪! 
“啊!雪,不要打!真的疼。。。” 
“你还是再想想吧!” 
啪! 
“啊!!我。。。我不该。。。今天不该出去!” 
啪啪啪!回答我的照例是雪的责打。呜呜,我又错了么? 
“雪。。。不要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 
啪! 
“你不知道?好,那我来帮你想!”雪的声音里有压住不住的怒火,听的我胆战心惊。 
“在街上把我甩掉是不是?”啪!啊。。。 
“我叫你慢点,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啪啪!啊!。。。 
“不认识路还乱跑?让我担心是不是?”啪啪啪!唔。。。我已经喊不出声了。。。 
“还有啊,随随便便和陌生的人走,人家骗你呢?”啪啪啪! 
“呜呜,可是。。。可是他没骗我啊!我不是回来了嘛。。。”我委屈道,我真后悔这时好死不死地和雪顶嘴。这句话在雪听来俨然成了炫耀。 
啪啪啪啪!! 
“你来觉得很光荣了是不是?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迷路了还能自己回来!要不要我崇拜你一下啊?我让你嘴硬!。。。” 
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我没。。。我不是啊!别打了!呜呜。。。” 
。。。 
好不容易雪扔了戒尺,气冲冲地出去帮我拿药了。我往后一看,天啊!那是人的屁股吗?肿起厚厚的一层,红彤彤的,还闪着光,好像一碰就会破似的。我又想哭了。。。可是欲哭无泪。我知道雪关心我,可我疼啊。。。 
等到雪帮我上药的时候,我又一次经历了地域般的生活。似乎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雪,我错了。。。 
直到睡梦中,我似乎还可以看到雪张牙舞爪地拿着戒尺,耳边还充斥雪严厉的训斥。我真是疯了。可是,我怎么好像真的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全身的酸软让我无力。恩?对了,我还趴在床上呢。哦。。。那么刚才的是梦啊。。。 
哎,我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清醒了吗?”有人问我。 
“额。。。”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雪紧皱的眉头和生火的眼睛。 
“雪。。。啊,不是,少爷。。。”我忙着起身,对了,我应该叫他少爷的。听到我的称呼,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真可惜我没看到。 
勉强撑起了身体,却不想牵动了伤,疼的我一阵昏天暗地。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却看到雪正把玩着一个小瓶子。咦,好熟悉的小瓶子。 
“你上药了吗?”我正疑惑中,倏地听到雪这么问我。 
怎么办?怎么回答他呢?看样子,如果说我没上药,雪会不会生气呢? 
“恩。。上、上过了。” 
雪看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我被看得心虚,慌慌张张地转过了头。哎,怎么办,看上去好假啊。我果然是很笨吧,撒个谎都不会。 
“看着我,再说一遍。”雪冷冷地吩咐。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又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觉,脾气又犯了:“我说我上过了嘛!你干嘛不相信?”我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哼,我干嘛要相信!你还真敢说!胆子越来越大了,还对我凶?”雪的声音好可怕。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欠揍!”说完,突然就压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开始扒我的裤子。这算什么?梦想成真?可是。。。可是我不要啊。。。 
我卖力地挣扎着,卖力地做着徒劳的事情。 
“雪!不要!”慌乱中口不择言。 
“再叫一遍?”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这么戏谑? 
“恩。。。少爷。。。”还是这样叫吧。 
雪又开始拉我的裤子。我叫嚷着,“啊!不要不要,放开我!雪,雪!我错了,不要!” 
雪似乎有点满意的样子。但是被我叫得烦了,恶狠狠地警告我:“吵什么吵?给我闭嘴!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少爷,听到了没?不然的话。。。”幸好,他还没说完,我就及时地闭上了嘴吧,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可是,一开始不是他让我叫他少爷的么?真是善变。。。 
突然感到一丝熟悉的冰凉。 
没来得及惊呼,我的裤子就又被扒了下来,睡了一觉后,隐约可以看见臀部的上比之前更加恐怖了,大概是没有上药的缘故。我拼命把脑袋抬起来向后看,想亲眼见证我的惨状。蓦地,头上被拍了一记,“你看什么看!给我乖乖趴好!” 
我只能把头低下去,小声地哼哼。小小发泄一下我的不满情绪。 
我听到雪又问了一遍:“再说一遍你上药了吗?” 
我也不敢撒谎了,小声地回答:“没。。。” 
“啪!” 
“啊!疼啊!”我感到又被打了一下,巴掌打在已经肿的老高的屁股上,像火烧一样疼。不用看了,肯定是一个鲜红的手印。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让你撒谎!”雪低声训斥。 
“我。。。呜呜。。。”本来还想狡辩的,可是没敢说出口。 
雪看到我哭得唏哩哗啦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哎,别哭了!这么大人了,你丢不丢脸啊?你的眼泪又不值钱。。。”雪一边说,一边帮我上药,带着薄荷香气的药膏涂在臃肿的臀部,冰冰凉凉的异常舒服。我享受极了,好久没感受到这样的幸福了。
可是,雪的话让我有一点点的不爽,“哼,我的眼泪就是这样不值钱!我就是哭!”雪啊,你明明是想安慰我的对不对,为什么要说的这样逞强呢?那就哭给你看好了,也让你尝一下心痛的滋味!哼!
10
“哟,小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了?好了好了,你的眼泪很值钱,是最珍贵的东西。恩?” 
“呜呜。。。”我还是哭。不睬他! 
“小然?”雪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叫我的名字。 
我继续哭。继续不睬他! 
“喂,我告诉你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到了没有?不许哭!”雪开始骂人了,呜呜,老虎果然就是老虎,永远都不会变成小白兔!(哎,主永远都是主啊。。。) 
看,才哄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我。。。你。。。呜呜。。。”我委屈地抽泣。 
“小然?小然!我打你了啊!”说话间,雪扬起了巴掌。 
我心想,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心里想着的,我就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等了许久,雪竟然没有动手。我把头探出来,看到了他写满怜惜的脸。雪。。。 
“雪。。。”我低低地唤他。 
而雪呢?他就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慌极了,雪的表情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雪,你怎么了。。。 
“雪?你。。。”我奋力撑起身子,用手去探他的脸。 
忽然,雪就像又回来了一样,刚才凄美的神情已经找不到了,雪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 
然后,他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说:“小然,不要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你的眼泪真的很珍贵,你哭,我会心痛。。。” 
什么?这是雪吗?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雪就一下子扑上来,紧紧地抱住我。强大的冲力让我差点往后倒,还好雪的胳膊垫在我后面。 
这是。。。? 
“雪。。。我。。。你放开我呀。。。我喘不过气来了。。。雪!”我一声声局促地叫着他。 
“小然。。。小然。。。”我听到他轻轻的呢喃。。。 
“小然。。。你知道么。。。”恩,知道什么? 
“小然,你知道么,三年前我的父母去世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啊,真的是这样啊。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小然。。。你知道。。。我去找你的。看到的,却是一间破屋子。。。我以为。。。你。。。”是啊,那是我的家,已经毁了。你看到了一定很难过吧。。。 
“小然。。。三年来,我拼了命地找你啊。。。可是。。。”可是,你找不到我是吗?真是很抱歉啊,让你担心。。。 
“小然。。。那天在什么赏花大会上看到你。。。我真的。。。真的。。。好心痛。”不敢相信是么?我也不敢相信会看到你。。。 
“小然。。。你一直都在那里是不是。。。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去的话。。。”傻瓜,为什么要对不起啊。。。是我的错啊。。。 
“小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我感到肩头一片潮湿,雪啊,你又哭了吗?不要哭啊,你最近怎么这样容易哭呢?呵,又是我的错。。。 
“小然啊。。。” 
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听着雪的诉说。第一次,雪在我面前展现出他的脆弱;第一次,我觉得他也需要依靠我;第一次。。。 
雪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小然,小然!” 
“恩?我在。。。” 
“不要离开我。。。” 
“好。。。” 
附在身上的人不动了,他已经在我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雪,你也很累了吧?
次日。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终于睡醒了。换衣服的时候,倾墨来叫我:“然少爷,少爷吩咐请您去正厅用早膳。” 
我对倾墨温和地应了一声,便由着他领我去正厅。 
到的时候,看到雪已经在餐桌上悠然自得地吃着早饭了。倾墨对着里面报了一句:“少爷,然少爷来了。”便独自离去了。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时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雪。——昨天的一切,太不真实。那样的人,真的是雪吗?雪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好像幻觉一样。 
“小然?进来啊。”我一惊,对上雪含笑的眼睛,“你怎么还是这样呆呆的啊?” 
“哦。。。”我果然是呆呆的,低着头就进去了。我想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离雪越远越好的。谁料雪看出了我的意图,就直接把我拽到了他身边的座位上。哦,这个椅子上有一个软垫。我很感激雪的体贴,但是软垫的作用显然并不怎么大,我还是疼。 
餐桌上的气氛很诡异,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至少很安静。我手拿筷子,盯着一个方向胡思乱想。 
“怎么不吃?不喜欢吗?”雪用温柔得吓死人的表情和甜腻的可以滴出水的声音问我。吓得我没把筷子抖掉。 
我忍不住了,看着雪反常的表现,直截了当地问:“雪,你昨天。。。昨天。。。是怎么了?” 
犹犹豫豫地说着,最后才问了出来。 
“恩?昨天?”雪仍旧笑眯眯的,做沉思状,然后我看到他恍然的表情,“哦!昨天啊。。。” 
我歪着头,等他继续。
“昨天的事——”雪看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我忘记了。” 
然后,他就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忘记了?怎么会!你怎么会忘记!”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本来想摇他的,可是我的伤不允许我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小然,不要激动嘛。忘记了就忘记了啊。” 
“。。。”我哀怨地看着他。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
但是我知道,既然他说这么说,如果他没有忘记,就是不想说了,我问也没用。只能含恨开始吃东西,补充体力嘛,我是确实很饿了。 
望了望桌上的菜,都很好吃的样子!我夹了一筷子麻辣的菜,看上去很开胃。刚想放到嘴巴里,就听到雪的吼叫:“不可以吃!”
11
我的手就这么直直地定在那里,不知所措。为什么不可以吃? 
雪一把夺过我的筷子,看了一眼上面的菜,兀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你身上有伤,不可以吃这么刺激的事物。这个不许吃。” 
我一脸哭丧。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还有很多菜,不少这一样。 
我再次伸出筷子,犹豫着,只感觉到一束阴冷的目光死死看着我的筷子。 
然后,我只能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菜,谁知,“不可以!那个太甜了。” 
我悻悻地收会筷子,试探地指着另一道菜,“不可以,太酸了。” 
“这个?”“不可以!” 
“那个?”“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一个轮流下来,几乎所有的菜都被打上的否定的记号,罪魁祸首还在旁边若有所思:“看来厨房要换人了。。。” 
最后,雪做了决定:“行了,这里的菜都不许吃!来人,叫厨房煮一些清粥来。”当我提出我想要冰的清粥时,又被否决了。 
。。。 
连续三天,我都默默地喝着淡然无味的粥。 
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雪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我要体谅他,不可以闹别扭。
可是我的精神可以压抑不满,我的胃受不了啊! 
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话说,在我痛苦地忍受食物煎熬的第四天,其实伤本来就不严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雪还是固执地坚持他的原则。于是,我终于爆发了:“雪!怎么又是这个?我不要吃了,吃这个的话我就不吃饭了!”我愤愤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视着雪不以为然的样子。 
“随便你,不管怎么样,你只能吃这个,爱吃不吃!”没想到他是这样强硬的态度,恩,我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不然就不会有那样的倔强了。所以,事情就演化成了:我气地一个起身,冲雪大吼了一句:“不吃了!”然后,就径自回房了,再也没往身后看一眼。 
一个上午过去了,安然无事。只是我很饿。突然就有点怀念粥的味道了。 
中午的时候,倾墨来敲我的房门,“然少爷,少爷让我送吃的来,您开开门啊。” 
“不用进来了,我不吃。”我赌气。 
我似乎听到倾墨好笑地“嗤”了一声,然后他说:“然少爷,您别赌气啊!少爷已经吩咐了,不是粥了。。。吃点吧?” 
我好想真的闻到了那些亲切的饭菜的香味,真是诱人。可是,犟就要犟到底嘛,哪有一点点诱惑就俯首称臣了?也太没用了吧。 
那些美味的香气让我欲罢不能,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倾墨啊,你快点走啊!呆在这里诱惑我干什么? 
为了掩饰我的慌乱,我只能凶巴巴地朝外面吼道:“你走开!我说了不吃!” 
“恩。。。是,然少爷。” 
我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伴随着我对食物的憧憬。 
哎,走了就走吧。可是我好饿啊,还是睡觉好了。过了这个下午再说。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哎,又得忍着了。虽然睡觉的时候是不饿,可是醒过来之后却觉得肚子里空空的,非常难受。 
这时,恰巧又有下人送饭菜才过来。 
“然少爷,奴才来给您送饭了,请开开门。”咦,怎么不是倾墨? 
“拿走吧,我不吃。。。”我的气势比起之前已经弱了好多,毕竟是真的好饿。心里想了又想,哎,算了。再不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太划不来了!还是先吃点吧,保存体力才有时间生气嘛! 
正等着那个下人像倾墨一样说一句劝解的话,我就去开门。想着,我就已经走到了门边,贪婪地闻吸着饭菜的鲜美香味。 
谁知,事情却没有我想像地那般顺利。 
“然少爷,这。。。”那下人犹豫了片刻,竟然就说,“恩,那好吧。奴才告退。”然后,我就听到了人渐渐走远的声音。 
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人。。。 
哎,只要他多说一句话,我就会立马开门的啊!怎么他就不说呢?现在怎么办?要我冲出去,对那个下人说:“你不要走!把饭菜留下,我要吃!”难道要我这样做吗? 
想着想着,更加郁闷了。干脆就坐着趴在桌子,一手捂着我的肚子,一手枕着我的头,一言不发。 
雪进来我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你看上去挺好嘛!看来不吃东西,也没关系哦?” 
我猛地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竟然不是雪,而是他手中的饭菜。见我直直地盯着那些美味,雪解释道:“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没想到刚走到这儿就看到下人拿着饭菜,才知道你不肯吃东西?”最后,是疑问的口气。 
我在雪面前永远是怯弱的,发不起脾气的,今天早上那是奇迹。 
“我。。。没有。”我含含糊糊地小声说。 
“晚饭不吃,那你午饭吃了没?”听雪的口气,好像又有点生气了。 
“。。。”我沉默,我是不敢说。 
“看来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 
“哼,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等会儿再和你算总账,快吃!”我的无声,让雪笃定了他的猜测。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雪凶狠地说。 
虽然雪的眼神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害怕,可是我真的饿了。也顾不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了,眼里只有食物。 
“啊呜啊呜。。。”我奋力地吃。 
雪看着我的样子,终究是有点软下来了,“你慢点,没人和你抢!什么人啊。。。” 
接着,我又听到雪一个人喃喃自语:“难怪今天中午找倾墨都不在,还以为你吃了午饭的,他才没有和我说。肯定又是溜出去了。。。看他还敢回来!” 
什么?倾墨?倾墨那样乖巧的人也会做留出府这种事么?真有趣。 
我没答话,只是吃着。
12
又听到雪说:“看来最近真是松了,那个臭小子,尽会惹我的人。不过,也该放他了吧。。。” 
“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插嘴问了一句。 
“少罗嗦!快点吃,没你的事!”雪瞪了我一眼,就没再讲了。 
我战战兢兢地吃着,因为吃了很多,也已经有点饱了。但是又不想那么快吃完,因为我怕我吃完后,雪会怎么对我。 
所以,我放满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 
雪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冷冷地甩出一句:“不要耍你那些小聪明。” 
我一口饭含在嘴里差点噎住。 
把那口该死的米饭咽下去后,我偷偷看着雪的脸色,尽量平静地说:“恩。。。我。。。吃完了。” 
“哦?那好。”雪的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下一秒钟,我就感到一场天旋地转,以一个异常熟悉的姿势趴到了雪的腿上。——三年前的生活中,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熟悉这个姿势。以前会因为这个姿势而感到无比的畏惧。但现在,我莫名地感到亲切。 
那种熟悉的幸福。间夹着爱与疼痛的,永远不会忘记的爱的幸福。 
“你还在胡思乱想?”雪皱着眉头。 
我忙回过了神:“没。。。没有雪。”突然意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想要挣扎。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眷恋呢? 
最后,我很不争气的说了一句不完整的话,声音比蚊子还要小:“不要。。。” 
雪用指尖点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 
“我不废话。你自己说你今天做的事,如果是以前,该怎么办?” 
“以前。。。”我想了想,就低下了头。是啊,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被雪打得很惨。那现在? 
“所以,你今天也别想逃。——我说了要和你算总账的。” 
“?”总账?除了今天没有吃饭,不注意身体之外,还有? 
“哼,还有你在锦瑟楼的事情呢?” 
听到他这样说,我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你又没到过锦瑟楼,我也不知道啊。。。” 
啪!随即,我就挨了一下揍。 
“你就不会想办法找我帮忙吗?总是这样倔强。”雪无奈地说着,我还听到了一丝丝的心痛。是啊,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找雪帮忙,尽管我知道他当时一定在京城的某一处。因为,我认定我们不会再相见,我总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雪的记忆里。却没想到,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却是我在锦瑟楼自甘堕落的样子。 
“你的自尊就真的这么不容侵犯吗,假使当初,你只要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就一定会知道我慕容覆雪是谁,一定会知道慕容府在哪里。只要我们相见,你就可以少受多少苦呢?何苦走进锦瑟楼。。。” 
雪一个人絮絮地说着,脸上满是心痛。 
“雪。。。我。。。”我是真的后悔了。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总之雪看到我的脸时,忽然就一愣。然后,他将我拥进怀里,很温柔地说:“算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也是我的错。” 
我感动和心痛得难以附加,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雪。只感觉到雪就松开了我,然后,刚才额温柔又不见了。 
“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那么,我们来说今天的事情。”雪一脸严肃,“你知道自己犯的错误吧?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可以和我生气,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不可以和自己开玩笑。你。。。” 
“雪,我知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乖乖地认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对雪——明明、明明雪对我是那么好。 
“恩?”雪的表情很惊诧,显然他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认错。以前,往往都是他准备好了说辞来教训我,我才从据理力争变得哑口无言的。 
“雪,对不起。你要打我就打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不顾雪探究的目光,我依旧真挚地说。 
说完后,我从雪的腿上下来。四处看了看,绕了一圈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把扶尺,走到学的面前,将扶尺递给他:“雪,用这个吧。” 
见他一脸诧异的,又不伸手去拿,我只好将扶尺塞在他手里。然后自觉地跪到床边,用手撑着床,做好受罚的姿势。 
雪这时像是终于清醒了一般,慢慢地起身、走过来。 
我说:“50下行么?” 
雪慢慢地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小然?”他试探性地叫我,我朝他释然地笑。 
雪像是明白了,起身。我觉得我的样子一定很惹人怜的,因为连雪都不忍心了。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恢复了以往居高临下的神态,只是眼底的宠爱逃不过我的眼睛。雪清晰地说:“小然,看在你这么乖,就30下吧。不过,不许挡。” 
我本想说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谢谢。”
我静静地等待扶尺落到自己身上。 
“嗖——”虽然话说得很凛然,可是当这种令人恐惧的声音响起时,我还是胆怯了,忍不住就紧张地捂紧了拳头。 
等了一会儿,没事。 
我忙不迭地向后看,雪见到我的视线,就说了句:“衣服脱掉。” 
我一下子苦了脸,不是吧!上次在锦瑟楼,已经很丢脸了。虽然以前挨打的时候,多半也是脱了下衣的,但是毕竟过去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我忘记某些感觉了——比如说丢脸的感觉。 
还记得雪最初几次打我的时候,是没有要求我脱衣服的。但是好像有一次打的狠了,因为穿着衣服,学根本不知道我的伤势有多严重,依旧狠狠地教训我。后来他很后悔,往后的某些时间,便开始要求我把下衣褪掉了。 
“雪。。。可不可以。。。”我小声地哀求,可不可以看在我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就不要了。。。 
“不可以。” 
我继续苦着脸,既然今天要很听话,那就只能按雪说的做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裤子扯下,又拉到膝盖那边。然后再按原来的样子趴好。 
“嗖——”我闭上眼睛。
15
本来定下的回柳州日子是三天后。我本想说:是不是太急了。那倾墨和源怎么办?他们还住着呢。总不能丢下客人跑掉了吧?可是雪只是无所谓地说:“他们啊。。。恩,不用管他们。” 
这两日倒是风平浪静,倾墨和源倒是真的不用管——两人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早出晚归,倒像是没有这两个人住在这里。本以为明日就该按约定启程了,可是却不经意地出事了。 
雪这几日一直在忙些什么事情,我也没问他。第三天的时候,实在是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到街上去逛了逛。说到上街,从我到慕容府之后,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中午十分,烈日炎炎的。我随处找了个茶座坐下来歇息。正当无聊四处张望时,却发现茶座对面的商铺——锦瑟楼! 
我不知现在看到锦瑟楼是怎样的心境了。眼看着锦瑟楼门口那些小倌热情地招客,其中似乎还有几个面善的。我也不知道对他们的感情是什么——怜悯?同情?鄙夷?抑或是悲哀。。。曾经,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我用深邃的目光凝望那一片熙攘的土地时,却感受到了另一股探寻的视线,谁?我寻寻望去,对上了一双迷离的瞳眸。那人见我看了他,也不加掩饰。更甚是,他直接快步朝我走了过来。脚步急促,也可以说是用跑的了。 
待看清我的脸时,我听到他惊呼:“啊!如梦?真的是你?” 
然后,我看到他直直地朝我跪了下来,一反之前的平静,变得慌乱不堪。 
“如梦!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们吧!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然后,他深深地伏了下去,“求求你了!看在我们同行这么长时间,你就帮帮我们吧!求求你。。。”
听着他反复求救的话,我犹自疑惑。这是。。。? 
谁料他突然上前,伸手猛地抓住我的裤脚。我一时慌了,连忙惊呼:“哎呀你干吗啊!放开啊!”边叫边奋力挣脱,本来是想用手拉开的,却终究是不愿意触碰。心里尤生出一股厌恶。 
那人见我一脸嫌恶的样子,也自觉莽撞了。恢复了神智,站起身。只是眉宇间的软弱依旧。 
“如梦,我们现在遇到了麻烦。。。”他定了定心神,重新开口,“你。。。你可否出绵薄之力?”语气卑微而乞怜。 
我见他这般状况,也不忍直接说出拒绝的话。“什么事?你先说。”若是从前,我一定会再加一句“如果我能帮忙,一定助你!”可是,这次的事总觉得不是那么友善,心里总是有隐隐的担忧。 
那人深深鞠了一躬,我想扶他起来的。不是因为客气,毕竟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先受此大礼,总是不妥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不都下跪了么? 
那人直起身,但头依旧是下垂的。“如梦。。。。少爷,”他终是加了一句敬语,“恩,事情是这样的——我叫如清,也是锦瑟楼的小倌,但没名气的,想必您是不记得的了。但有一位如云少爷,不知您还有印象么?” 
如清顿了片刻,似是在等我的答复,好继续他的话题。殊不知,我已经陷入沉思。 
如云么?怎会不记得。那些伴随着他的尖酸刻薄的日子啊,怎会不记得。。。那个教会我“人善被人欺”的人,若不是他,我又岂能以原本单纯童稚的面貌,在锦瑟楼这样的是非处占有一席之地?怎么,这次的事是与他有关的吗? 
说实话,在听到如云这个名字时,我便不愿出手了。只因为不想再和锦瑟楼有丝毫的关系,我想彻彻底底地,将那些人、那些事埋葬在时间里。 
不知那人却是没有来得及等我答复,便又急急地说道:“如梦少爷,我知道——我知道您肯定记得的是不是?您帮帮他吧。我是他的哥哥,看不了他那样受苦啊!” 
我无言。他却开始说事情的经过。长长的一段叙述之后,我才明白了些事情。 
原是一段日子以前,锦瑟楼来了位女客人,姓李。李夫人是听了花魁的名号来的,恩,就是当时的我。可惜的是,我已经在不久前离开了。 
妈妈好说歹说,说是店里的倌人多的是,何必执着于一位呢。况且,我已经不在了,不若点别人?可那夫人偏是固执,硬是不愿意,还说:“这锦瑟楼怕是少了花魁,就没什么好货色了。” 
如清说我也知道的,如云。。。自初就是嫉妒我的,听了这话,当即便沉不住气了。立马就跳了出去,冲那客人献媚。如清想拉着他来的,不想那客人到来了兴趣,说了一句:“这倌儿看着不错嘛,不如就陪我玩玩。”然后,便拉着如云进了间房。 
锦瑟楼里看好戏的散也散了,唯有如清不放心弟弟,在房门口徘徊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客人的叫喊声。妈妈也赶了过来,进去看了,才从那客人口中知道是如云得罪了她。二话不说,那客人便要求按规矩办事,而且亲手来。打的可狠了,还好有妈妈忍不住劝了。如云也是一声不吭地挨完了一顿打。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两日那客人又来了。这次当下便点了如云的牌。看着如云似乎有些畏惧,但又不好拒绝。进房的没多长时间,就又出事情了。那次也是一样,如云如上次一样挨了打。 
之后的时间,那客人隔三岔五的便来一趟,不无例外的——每次来都点如云,而如云每次一定挨打。妈妈也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说话。 
直到有一次如清忍不住了,偷偷的去听他们的谈话。其实本来可以直接问如云的,只是兄弟两个的关系不好,如云根本不搭理他这哥哥。听了谈话内容后,如清才发现,所谓的得罪了客人的惩罚,纯粹就是那李夫人在找茬。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屋子里又出现了怒骂声。 
——她说:“若是玩不到花魁,那就玩你好了。”偏偏如云不肯服软,觉得低头了就是败给我了。便一次次地忍了下来。 
如云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以后,如清看着越发难过。这次那李夫人又来了,如清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受折磨,却又毫无办法,这才不得不躲到外面。不想却碰到了我。 
“如梦少爷,您帮帮他吧!”
眼前的如清一句一句地请求着,却让我为难。 
“我如何能帮他?” 
一句话便让如清沉默了。看他的样子,显然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大约是看着自己的弟弟整日受折磨,心急了才慌乱起来。 
病急乱投医。 
如清沉思了片刻,忽然像是清醒了。对着我请求道:“如梦少爷,我觉得——那客人既然是想见您,不如您就去和她见上一面。这样的话,兴许她就不会再来这锦瑟楼了。” 
“可我已经不是锦瑟楼的人了。”这样的事情我终是不愿意做的。不仅是我自己不愿意再踏足那个地方,雪怕是也不会同意吧? 
“如梦少爷,您就去见她一面就好。并不需要做什么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请求你,毕竟是我弟弟啊,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服我,过了会儿,说了一句,“那客人。。。也是因为您才去锦瑟楼的啊。若是您去的话,她就不会再纠缠了。” 
我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哼,听起来好像是在奉承我,因为我的名气大,那客人才去了锦瑟楼。实质上,却是在说:“今遭这事情,可是你惹出来的。若不是你招了那客人,如云便也不会受苦。”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刺耳,可我转念一想,也觉得不无道理。毕竟,真的和我脱不了关系。。。 
“如梦少爷。。。若是您肯帮忙的话,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我听了他的话不无感动,“不是说你们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这样帮他。” 
他苦笑一下,道:“关系再不好,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啊!他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吗?这种无怨无悔的亲情。。。我是很久都不曾体会了。雪,也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吧? 
“待我去看看,再决定吧。”我模糊地应承了他,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清一听我有希望帮忙,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语气里满是感激:“真是谢谢您,那,我这就带您去看!” 
一路上,我只听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李夫人是多么残忍、多么无情。我想,如云这算是自作自受吗?可是,我还是狠不下心来啊。这事如果被雪知道了,定会生气的吧。若是被他知道,我怕是又要挨顿打了。 
如清感激的话语不断,我也仅仅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还没答应帮你。” 
他连声称是。
16
我明了的点点头。看来如云真是被折磨的很惨。 
为了避人耳目,也免得遭受那些并不善意的目光,如请带我走了里间的小门。我跟着他去刑房,那件阴暗的屋子。强忍住心底的不适,我快步走着。如清想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他到底也想快点的,便也快步跟上了我的步伐。 
到刑房门口,隐约可以听见里面刑具划过皮肤的击打声,还有如云那清亮的嗓子所发出的哀号声。 
“咚咚咚。”如清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打开门走了进去。我尾随其后。 
虽然心里已经设想过如云无数的惨状,但真正看到时,心里还是异常不是滋味。妈妈看到跟在如清身后的我,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清凑过去对着妈妈耳语了几句,只看到妈妈瞪了如清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我点了点头。 
我突然就觉得有多管闲事的味道。 
转头看向如云那边——比拟人间炼狱的一般的可怖。只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手持一根长长的皮鞭——上面还染着几缕鲜红。然后,狠狠地朝如云的身上抽去。换来一声声惨叫。 
我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但似乎看到了她充满快意的恶毒表情。 
顺着视线望去,我看到的如云的臀部,早已不是可以看的了——血肉模糊的一片,鲜血顺着大腿淌下,染透了衣物。更甚者,连刑床上都沾满的血迹。根本分不清原来的样子了,原本臀部玲珑的的弧度也不复存在。撑满视线的,就只有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一旁的如清早已不忍再看,别过了脸去。 
我兀自疑惑,锦瑟楼怎会容忍客人把小倌打成这样呢?既然身体是赚钱的途径,妈妈就不应该容许这样的惨状啊。还记得上次我被打的时候,妈妈也是极力注意了没有让我的身体留下疤痕。可是如云现在的状况,身后是绝不会再有一处完好了。 
妈妈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疑问,走过来,目光仍旧看着如云那边。对我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位夫人来头大,实在是管不得的。这事如云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他逞一时之快,便不会惹上这样的人。”无奈地看了看我,又说道,“现在我最多也只能保住如云这条命,不被她打死已经是不错了。”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又想到,这些——其实都是我招惹出来的。看着妈妈爱莫能助的样子,不禁大感愧疚。妈妈,也不容易吧?这锦瑟楼,终究是不能得罪客人的啊,更何况是有权有势的。。。 
“妈妈。。。”我低低叫了一声。她拍了拍我的手。看着如云就快撑不下去了,妈妈忙上前去劝住了那女人。 
“客官啊,这就算了吧?您看这孩子也快不行了。放了他这回可好?” 
不料那李夫人却并不愿罢手,冷笑着说:“这就不行了?哼,上次他不是还很能挨的吗?”然后狠狠一鞭子甩了上去。 
嗖——啪!“啊!呜呜。。。”如云再次疼得大叫,然后痛哭出声。 
啪!——啪!——啪!—— 
那女人丝毫不为所动,狠狠地抽打着,“闭嘴!你别给我装死!哭什么苦?我让你再哭!” 
如云痛苦地呜咽着。。。
到了锦瑟楼,我缅怀着那些悲痛的情愫。真的是,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意外地没有看见妈妈在外间迎客。如清解释道:“如云在挨打,妈妈定是在旁边看着呢。那李夫人动起手来是不要命的,每次都是妈妈劝下来的。” 
这样残忍的场面让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抽搐。。。 
耳边传来那女人的怒骂,如云的惨叫。。。我仿佛看到——三年前的我也是这样的无助。漫天的焰火,周围地狱般的情景,亲眼看着自己原本熟悉的人在眼前哭泣、喊叫。。。无能为力。 
在那样痛苦的时候,我只能够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没有人会帮我!”“没有人会帮我!”“没有人会帮我!”。。。 
可是,无助到极点的可怕却完完全全笼罩着我。那是令人窒息的感觉,不敢再回忆的片段。 
“不要!”我一下子大喊了出来。自己也不清楚是在对什么说“不要”。。。但是却成功的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刑房安静的诡异。妈妈和如清都是一脸惊诧,如云已经被打得半死,大概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唯有李夫人——也许是从未有人对她这么放肆过,或者是她没有想到有人会打断她。于是我看到她转过头来,目光阴冷。 
当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我惊恐而不安死回视她的目光。她用眼神打量着我。没想到,当李夫人看到我容颜的那一瞬间,却笑了。 
“哟,原来这儿还有位绝色呢。妈妈啊,是不是我面子不够大啊,竟然藏着不给我看?” 
对了,我忘了。我还有一副精致的皮相。 
那李夫人的话虽然是像是玩笑,但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说不清的阴森。是警告,是威胁。。。听的人无不变色。 
“夫人啊,您这说哪儿的话呢!”妈妈刻意走到前面,恰巧挡住了我。“我说啊,有好的货色怎会藏着呢?献给您还来不及的。。。” 
“哼,待我看看。”李夫人一把推开妈妈,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毕竟还没有确定我是谁,她倒是也不敢逾越。但语气依旧是强势地嚣张。“你不是这儿的小倌?难不成是来这儿玩儿的?” 
见我不回答,她的怒火猛地窜了起来。“回我的话!” 
我不想与她有什么正面冲突,便也只是平静地回答。“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只是回来看看。”本来是想推掉与锦瑟楼的关系,可是妈妈在旁边,叫我怎么忍心开口说出那样的话? 
我的话致使屋子里又有了片刻的宁静。妈妈惊讶地看向我,我只是冲她微微一笑。我想说:毕竟,我不会忘记那些曾经对我好的人。。。 
我的笑依然很动人。 
屋子里的寂静被李夫人的一声冷笑打破了,“哼!哈,我当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原来也不过是贱种啊!” 
虽然她的言语依旧嚣张,说出的话依旧很难听,甚至还带了一份鄙夷,但我看到了她眼中的贪婪。我知道,他对我动心了。果然,转而她又说:“货色还真是不错,浪费了可惜。陪我玩吧,少不了你的好。”
那女人——恩,我已经不想再称呼她“夫人”了,怎么说“夫人”似乎还在带着点尊敬的意味。 
她边说边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浓浓的脂粉香又让我有想呕吐的感觉。我嫌恶地躲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她艳红色的指甲在刺触到我的皮肤,总是感觉很不舒服。 
“哈,这小子还挺倔啊。不过,我倒是看上你了。今儿个,你不陪也得陪。不然的话。。。” 
我受不了她威胁的口气,亦如当初在锦瑟楼没有答应卖身,我从来就无法忍受被人逼迫。那种好像到了绝路的感觉,只会激发出我心底强烈的反抗。 
“不要碰我。”虽然我知道我的口气很不善,基本上是会惹怒她的。可是还是忍不住以这种方式表现我的不满。 
啪! 
我在震惊中感到左脸一片火辣,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转过被打偏了的脸,我对上她愤怒而邪恶的目光。看到妈妈和如清脸上表现出的不可置信,我知道这女的是真的有够嚣张。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会屈服。。。她想要我,却用错方法了。
我想,我真的带来太多麻烦了。
“我。。。”我还是必须开口,哪怕说话的同时承受着锥心的疼痛。 
“如梦!”妈妈见我准备说话,急急忙忙地叫住了我。没想到,却不自觉地叫了我在锦瑟楼的名字。哎,也不用我自己说了。。。 
我看到那女人眼里精光一闪,目光猛地杀过来。“如梦?你就是那个花魁?”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需要我的回答了,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是。。。” 
她再次用那种让人心生厌恶的目光打量我,然后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与她说的话一样,让我感到寒冷。 
“果然是极品啊!难怪性子这么清冷。”既然知道我是曾经的那个花魁,她倒是不再斤斤计较我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冷淡了。毕竟,我的目中无人是出了名的。 
我别过脸去不看她,只听到耳边的话:“很好,花魁也没有关系。我说了,我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花魁更好。” 
然后,我只看到她朝我走过来。我不禁往后退,但是已经是门边了,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让我闪躲。难道,还要我逃出门外?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待她的进一步行为。算了,既然躲不过,还不如就这么正面接受。我绝对、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出一丝畏惧!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我的左脸又是疼痛一片,像是一团火焰在上面燃烧。这声音太熟悉了,我刚才才听到过。现在我知道,我又挨了一巴掌。 
她可真是喜欢打人。 
这一下很重,重的差点让我摔倒。但我还是用手撑住了门框,用力地克制自己不倒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示弱。 
我用手捂着脸颊,嘴角似乎是破了,我明显感受到撕裂的疼痛。 
“你听着,我可不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主。这一巴掌,是对你刚才对我不恭的惩罚。规矩很多,等你成了我的人,我会好好教训你,改了你这种让人厌恶的性子。要知道,你不过——是一条狗!” 
我在心里冷笑。哼,惩罚?她的人?凭什么? 
默默地想,若是我不幸落到她手里——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了她;第二件事,是自杀。
真是悲哀。 
我想骂人、想打人、想杀人——却还是一定要忍耐。因为。。。锦瑟楼,还有如云。这些都束缚着我,不可以自私地只顾自己的颜面、感觉,还有他们,会因为我而受苦。 
于是,我听着那女人说:“明日,和你的主人一起来锦瑟楼,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你买下来。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然后,我看着她扬长而去。 
“如梦。。。”看了看仍旧趴在床上的如云,朝我走过来,眼角瞥了瞥如清,示意他去料理。如清如获大赦般地疾步走了过去,看得出来,他忍受很久了。及至我身边的时候,却不忘对我说一句“谢谢您。”我没有作什么表示,谢谢也没用。我并不是想这么帮他的,这句“谢谢”还真是心酸。 
妈妈看了这一幕,也没说话,只是拉了我说:“如梦。。。你。。。这可怎么办?那位慕容少爷。。。可还靠得住吗?” 
不忍妈妈如此为我焦虑,我只得稍稍解释了一下:“妈妈,不必担心。雪。。。我们很早就认识的,他对我很好。” 
妈妈听了这话,才似是放了放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说:“可是。。。那位李夫人来头不小,听说是八王爷的小妾。好像是得宠的很,连来逛窑子这种事情八王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慕容少爷很厉害,可那王爷。。。可是不怎么好惹啊。。。”
18要审核
明天再继续吧..
20 
我低低地唤他:“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了。 
“雪。。。明天。。。”我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开口,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明天?有什么事吗?”我依然沉默。 
本来以为雪一定会生气了,他刚才都那么气我。。。“小然,不要瞒我好吗?我希望,所有困难都是由我们共同承担的。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雪的话让我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可是最后的防线依然顽固地存在着,没有被打破。直到雪说:“小然,今天的事——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保护好你,后悔自己这么无用。就算我现在把你留在了身边,却依然无法给你快乐的生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不好。”听到他那样的自我责备,我只觉得心痛。雪,请不要那样想自己。。。 
“所以——你把话都告诉我好不好?” 
我再一次觉得震撼。犹记得,我印象中的雪——那是一个骄傲、自负到不行的少年。 
——印象中的他从不曾学会对别人低声下气; 
——印象中的他从不对任何人有过言听计从; 
——印象中的他对外人的赞美总是不屑一顾; 
——影像中的他不会把自己的信任付诸旁人。。。至少,不是现在的样子。 
从何时起,他为了我而改变?真的不知道。。。 
“雪,我告诉你。你——不要冲动好不好?答应我。” 
雪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我想,雪也许还是原来的他,因为那个他是不知道承诺的含义的,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惟我独尊。 
“好。小然,我答应你。可是,我绝不会放过欺负你的那个人的。” 
这样的威胁我也无法阻止了。“那个。。。女人说,明天——要我。。。和你,去。。。那个,锦瑟楼。”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也不知道雪听不听得懂。 
可是,从雪握紧的拳头——我知道,他完全懂了。 
“雪?”我试探地叫他。我很了解雪的个性,他在某些情况下比我更倔强,甚至可以说是固执。再加上那么冲动的个性,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我准备好迎接一阵狂风暴雨的时候,却听到雪意外开朗的声音。 
“明天和你去锦瑟楼见她是不是?很好!去吧,我没关系。”雪的声音很愉快,笑容更是灿烂无比。 
他甚至根本没有问我为什么明天要去锦瑟楼,不过,既然不问我自然是不会自己说的。难道告诉他那女人想买下我在当众羞辱我? 
虽然雪的表现很平静,平静地吓人。。。还有他的笑,让我像身处地狱一样寒毛耸立。。。 
“雪?你。。。没事吧?” 
雪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恨恨道:“我当然没事!你什么意思啊。。。好,既然明天要出去,就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雪又恢复了一脸笑容,看着我说:“小然,明日——会很精彩的。呵呵。” 
说完这些话,也不去管我是什么样的反映,雪就出去了。 
留我一个人在房里——明天。。。会怎么样呢?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 
雪说:“明天——会很精彩。”我从来不怀疑雪的话,这次也是。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精彩”成这样,“精彩”到我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到了锦瑟楼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我对这个地方终究有芥蒂,还是昨天的事实在是印象深刻。。。我犹豫着对雪说:“雪,不要进去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吧。。。” 
雪只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没关系的,走吧。”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连拖带拽地把我弄了进去。 
屁股上的伤还是很严重的,但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擦到了也疼得厉害,吃早饭的时候也只能站着,雪看了也是很心疼地说:“对不起,我打重了是不是?不然我陪你站着吧?”我也只能苦着脸要头。 
今天的事情不能不解决,所以,伤再怎么严重,我也还是来了。 
刚到锦瑟楼的玄关,妈妈便迎了上来,笑着对雪点了点头,急急拉过我,“你怎么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她可是把八王爷都弄过来了!你真是。。。哎!” 
妈妈的叹气未完,我就又听到了昨日萦绕在我耳畔的那种尖酸刻薄的声音,“妈妈呀!你这是去给谁通风报信呢?”然后,那女人步步生姿地踱了过来。 
今日的她穿了一件大红锦袍,好像为了庆祝什么事情似的。我想,她大概是想在胜利了之后显摆自己的姿态吧。真是。。。让人恶心。 
女人看到了我,得意地哼了一声,惹得身旁的雪一阵不满。雪似乎是想发作,亏我及时制止了他。这时,那女人才意识到雪是我带来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讶逐渐转为不屑。妈妈忙陪笑着打场,“哎呀哎呀,大家都站着干嘛?去里面谈吧!” 
到了里间的雅座,才看到那传闻中的王爷。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那女人也不管他,兀自坐了下来。眼见她入座了,雪也坐了下来。那女人什么都没有说。我刚想靠着雪坐下,却听到那女人尖锐的声音:“有人说你可以坐下了吗?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和主子同座?” 
这声音真是很刺耳,加上刻薄的语气,是所有人都绝对不会喜欢的那种。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雪却突然把我拉了坐下来。虽然雅座的木椅都是有软垫的,但是对于我重伤的屁股来说,还是无法承受的折磨。更何况雪对我猛烈的拉力。可是,我忍了。 
“他既然是我的人,就轮不到你说话。”雪的声音很冷。 
那女人一愣,如同我第一次抵抗她时的反应。但毕竟是权贵的人,片刻就整理好了情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是在。。。” 
“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雪又冷冷地开口。 
第二次被人打乱自己的说话,我可以感觉到那女人的怒气,我以为她说不定会也冲上去给雪一巴掌,没想到,却只是阴冷地说话,没有任何无礼的动作。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我要买下他,出价吧!” 
屋子里很静。因为我没有说那女人想要买我的那件事,雪应该也不知道。我以为他一定会很吃惊、会很愤怒。没想到,雪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呵呵。小然,这就是她今天请我们来的目的么?”雪转过头问我,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你怎么不对我说呢?” 
我一个寒颤,我能说么?我也不敢说啊。。。 
“你笑什么!”那女人低喝一声,继而道:“快出价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和雪刚才说的话如出一辙,真搞不懂,到底是谁在浪费谁的时间? 
雪的脸色倏地阴冷起来,“我有说过我要卖他么?”
23 
但八王爷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不追究了,刚想发作,不想那女人一个眼波流转。惹得八王爷一下子就焉了下去,转而宠幸地说:“罢了罢了,那就等会儿再说?” 
那女人一声浅笑:“爷真好!”两人一阵亲密。 
“爷,看他?”那女人忽然指了指我。“他就是我要的人!” 
我感到八王爷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走,最后移开了目光对那女人说:“燕儿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喜欢就拿去吧,燕儿高兴就好!” 
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王爷会宠爱自己的女人到这个地步,以至自己的女人不停玩弄别的男人也不在意。似乎,还挺配合的。。。 
“可是。。。”那女人忽然故作遗憾地说道,“可是人家不肯割爱呢。。。我总不能强人所好吧?” 
“哦?你要的谁敢不给!爷替你做主。”八王爷大包大揽。 
那女人忽然就低低地抽泣了起来,八王爷见状慌得手忙脚乱,还不停地抚慰着:“宝贝别哭啊!你不就是要他吗?我帮你做主就是了!别哭。。。” 
此情此景,看得我一阵心寒。虽然那女人此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平日的她判若两人。但是,我只觉得恐惧。。。 
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爷。。。”那女人哭了一小会儿,眼泪倒是几乎看不到。转而柔柔弱弱地开口,我突然有一种演出开始的感觉。就像是坐在台下看戏,前面介绍了很长很长一段背景,只等主角从幕后走出。 
我想,我正在等她怎样的血口喷人。 
“燕儿说吧?什么事我都帮你!” 
“爷。。。其实,本来我是想——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人家不愿意,我就放手了。可是,那个人居然出口伤人!他先是辱骂了我,我都忍了。可是,当他知道我是八爷的人的时候,居然说——” 
“说什么?宝贝别哭了。。。” 
“他居然说八王爷没什么了不起。我想,他骂我也就算了,可是不能骂八爷啊!所以就和他起了争执,没想到他最后居然宣言要拆了成王府!” 
八王爷听了这话,也不管是不是片面之词,直接就火冒三丈:“哦?竟有这等事!那你刚才说的可就是他?” 
那女人似乎是很委屈地点了点头。“哼!辱骂了我的宝贝不说,居然说出这么大胆的话!”说罢,突然直直地朝我吼道:“就是你!还不快跟夫人回成王府!”说完一使眼色,身旁的侍从就朝我走过来。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转头看向旁边的雪。怎么办。。。 
正当那几个人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的时候,雪却突然一个翻身飘了过来,然后一阵拳打脚踢声之后,原本走过来的三四个人全部倒在了地上。雪面对着我说:“不是说了要保护好自己的吗。” 
我低下头无声。 
看到自己的手下全部倒在了地上,八王爷急得跳脚。“什么人如此放肆!不想活了吗!” 
说完我听到那女人似乎是很高兴的声音:“爷!就是他!” 
“什么!哼,果然是为非作歹!”说完,就朝这里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看我不灭了你全家!” 
我眼睁睁看着八王爷一点一点靠近,抓紧了雪的衣服,用眼神向他诉说:雪。。你快走啊!不要让他看见你!雪!。。。 
可惜,他充耳不闻。直到八王爷一跨步走到雪身后,按住了雪的肩膀,强行把他的身体掰了过去。“让我看看是什么大人物!” 
我绝望了。雪。。。 
这时,我的视线里只看到八王爷愤怒的、和那女人得意的脸。 
“我以为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是你!这。。。”本来八王爷张狂的声音在看到雪的脸的那一刹那,突然变得扭曲。在场的人,包括我和那女人无不惊诧,因为——八王爷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有点畏惧、有点难堪、有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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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7: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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