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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将相(兄弟,君臣,微虐)[第1页]

作者:太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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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个赎罪的故事,已有存稿,喜欢的大大放心入坑吧。

二楼文案,三楼正文。
文案:
为相者,上佐天子,下抚万民。
为将者,外镇四夷,内安诸侯。
他们相识年少,相伴经年;后出将入相,共辅君王。
本应是:
一将一相相辅相成,朝堂战场将相相和。
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翻云覆雨权倾天下。
然而一场变故,一人重伤失忆,一人受辱流放。
三年后:
他科考夺魁,一朝闻名天下;登高地,宣麻拜相,万人之上,终究不过为一人。
他凯旋归来,危境九死一生;飒风姿,战场厮杀,驰骋天下,可曾记起那一人。
故人重逢,对面不识。朝堂倾轧,旧友相争。
夺嫡事,通敌案,科举争端,京察风云……
楔子
永康二十年,夏。
盛夏的中午,骄阳似火。空中没有一丝风,更没有雨,唯有烈日当头,烤得地面滚烫滚烫,照得人头晕目眩。这种天气下,即使是守备森严的军营,也没有多少人在巡营,大多数士兵都躲在阴凉处休息乘凉。
然而有一少年,却跪于这炎炎烈日之下。不仅如此,沉重的刑枷扣在他瘦弱的肩上,束缚他的双手,压弯他的腰。身上衣服也早已被汗湿,湿漉漉的黏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额头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般一颗颗冒出,沿着脸颊滚落,滴入尘埃之中。
他跪在辕门已有两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赢弱的身板哪能承受得住?只得身体前倾,用胳膊肘子撑着膝盖,维持着跪成一团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膝盖跪在硬硬的地板上,已疼得麻木。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挨着这难熬的时光。他很热、很累、很渴,但他无怨。这是他该受的罪,是他自找的。
错判形势,延误军机,致使我军战败。他的同袍、兄弟皆在此战中身亡,甚至连遗体都没找到。主帅安王异常震怒,罚他跪于辕门,枷项示众,等待最后的定罪。
※※※※※
一军师模样的文臣掀帘入帐,与安王见过礼后,犹豫着说道:“王爷,人又昏过去了,恐怕再跪下去,会出事。况且他的哥哥刚死,心痛未愈,您何苦折磨他?”
坐于主座上的人闻言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方,便看见少年昏倒在地的样子。他虽已昏迷,但由于木枷束缚,斜歪在地上,姿势显得十分不自然。
安王见状不禁恻然,沉默片刻,幽幽长叹一声,“本王也不想。可此事已惊动京中,引得父皇震怒,况且派遣的钦差马上就要到了,本王至少要做做样子。他虽吃点苦头,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罪太大了,像此等重罪,是要斩首的。王爷这般严厉惩罚,意在留他一命?”
安王点头,“本王指挥失误,调配不当,会自行向钦差请罪。至于他,按误军判。”
那人了然,这是要分担罪名。安王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重责。而此事主犯,也可轻判。只是,安王担下这罪名,今后恐怕再无力问鼎皇位了。
※※※※※
少年是被刑枷硌得疼醒的,当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太阳终于落山了。但这并不是件好事,因为沙漠这里气候变化极大,向来有着“早穿皮袄午穿纱”的说法。再过不了多久,被晒的炽热的沙石会迅速降温,寒气逼人。
少年已经熬过两个冷热交替的日子,对气温的感觉早已麻木,此刻跟木柱似地跪在原地。他不知还能撑多久,也不知这等折磨何时才能结束。然而他唯有坚持,唯有忍耐。
忽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少年恍恍惚惚看见一双双官靴停在眼前,看来宣判的时刻终于到来。
安王陪钦差一同走来,先前安王已经将战败情况及原由尽数告知,于是钦差直接过来宣判。见少年奄奄一息的跪在军营门口,也不再刁难。
“……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念其曾立军功,判流放黔州。”
虽是流放至苦寒之地,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安王听完后,无话可说。
而少年目光空洞,面上无悲无喜,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当旁边的士兵从地上拽起他,拖着他向外挪时,少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其无关。
安王看他这样,不放心的唤了声,“安儿?”
少年终于有了反应,循着声音的方向缓慢的朝安王望去。仅一眼,随即被人押出军营,再也没有回头……
而后是长达两年的流放生涯,直至天下换了主人。当少年再度入京,已是泰安二年……
第一章 少年郎荣登天子堂,回故地看尽长安花
泰安二年,三月。朝廷开科取士,诸举人赴长安赶考。
薄雾弥漫中,一辆朴实的马车缓缓驶向长安。在离城门不远处时,一头戴方巾,身着青色儒服的男子掀开帘子从马车窗口望去。见城门高耸生硬,像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的黑影般,阴森恐怖;城墙四四方方,禁锢着这里的一切,憋得透不过气。
在男子眼中这样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世人却对它趋之若鹜。他们追捧着,疯狂着,蜂拥而至,只为一朝平步入朝堂。殊不知,在这里正义与邪恶对峙,贪念与欲望共舞。而后在权力的中心渐渐迷失自己,最终不能长安。
如今,三年一度的春闱又开始了。这次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春闱,朝廷上下一片紧张忙乱。就连这长安城内,也是车水马龙,人流如梭。放眼望去,长安街上尽是青衫身影。
“哇,这就是长安啊。少爷你看这好美好大,比秦淮好玩多了。”身旁的小厮阿瑞瞪直双眼望向车外的富丽堂皇的景象,已经是乐不思蜀了。
“阿瑞,长安,是一个会让人迷失的地方!”男子仿佛累了般,微微眯起眼,手却无意识的紧紧握拳。长安,长安,无论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是他必须要回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他一生的战场,还有他无法解脱的羁绊。
可惜阿瑞不懂主子的意思,正如不知他的经历一样。他的主子——邵安,十二岁时离家出走,二十岁时重回家中。本以为他会在家学习经商,却未想刚消停一年,忽然让邵老爷替他捐资纳粟,以得国子监监生之名,从而有参加此次会试的资格。[X1]
至于主子为何重回家中,又为何要弃商从官,阿瑞都一无所知。而那离家出走的八年时光,仿佛是禁忌,主子从未提及。
阿瑞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听主子叫了声:“停车。”阿瑞勒马,茫然抬头,便看见一简约朴实的府邸。阿瑞随意一瞥,觉得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并无两样,甚至还不如在秦淮的主家豪宅奢侈。他不明白为何主子会下车在此久立,如此虔诚的仰望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府邸。
可惜阿瑞不怎么识字,若他认得那高高悬挂大门中央写着“安王府”的匾额,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邵安默默的看着“安王府”三字,心中夹杂着欣喜与悲伤;终究,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
九日后,会试三场毕。
邵安考试之前淡定自若,可等三场考完后却略显焦虑。阿瑞心中暗暗发毛,主子该不会落第吧。
等到放榜那日,士子纷纷涌向礼部看榜。阿瑞在一旁急的如热锅上蚂蚁,但他的主子反倒安之若素的看书品茶。
“公子不去看榜吗?”
“看有何用?到时候自会知晓。”说这话时,邵安放下书端起茶微微抿一口,那样子仿佛丝毫不在意是否能中。
“公子前几日那么着急,现在倒不急了?”阿瑞在一旁嘟囔着。
邵安闻言静默不语,但阿瑞还是看到他端茶的左手轻轻一颤,茶水泛起点点涟漪。
因为,让他焦虑的缘由不是科考成绩,而是即将碰面的人。
阿瑞正疑惑不解呢,随之而来的另一个消息又让他惊疑不定。本来平静的客栈忽然涌现大量人群,他们呼喊击掌蜂拥而至,那些杂乱的声音也逐渐汇聚成一句话:秦淮邵安,高中会元。
邵安自入长安后一直低调处事,与士子也不来往,故而一直寂寂无名。如今一朝得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前来道贺。世情冷暖本就如此,人人趋炎附势。阿瑞站在一边都被那些吹嘘拍马的话臊得不行,反观他的主子却似司空见惯,不卑不亢淡然处之。
※※※※※
四月廿一,殿试伊始。
孙敕身着紫袍,佩金鱼袋,神采奕奕的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上负手眺望。远处,三队身着青衣的贡士正朝称奉天殿走去,今日,是殿试开场。
殿试不会落榜,只定排名。所以说考取贡士便基本上等于中进士,继而进入官场。后历经宦海浮沉,或得意,或失意,都各自是各自的造化。
而作为已位极人臣的吏部尚书孙敕,则以过来人的姿态,看着后生们一步步向上爬。
“孙大人,三百名贡士全部入宫,已确认无误。”下属官员匆匆前来禀报。
孙敕摸着略微发白的胡须点头道:“通知礼部,卯时引领贡士进殿。”说罢转身打算去前殿主持事宜。可正要离开之际,忽然瞥见中间那队贡生的领头者十分面熟,彷若故人。
孙敕心中疑惑,便等那队贡生走近些时,再眯起眼睛细看,顿时震惊莫名。蓦地转头指着那队问身后的小吏,“那打头的是谁?”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领头者自然是会元。可上司问话怎可质疑,便中规中矩的答道:“是秦淮邵珺义。”
“邵珺义?”孙敕有一瞬的怔忪,忽又问道,“他的本名是?”
“单名安。”
孙敕神情复杂的看向邵安的身影,神情不辨悲喜,低声自言自语道:“邵安,刘安?难道是他,他回来了?”
卯时一到,钟响门开,让本来就静默无声的贡生们更是陷入一派肃杀之中。
此时朝廷大臣皆到齐,按礼官员们率先进殿,贡生随后。殿前聚集的贡生们左右分立,给官员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廖丞相领头入殿,跟随其后是各部尚书、侍郎。而孙敕在路过邵安时停住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邵安抬眼,坦然直视孙敕疑惑的目光。
孙敕几不可微的轻叹一声,抬步向殿内走去。
待贡生们进入大殿,则奏黄钟,歌大吕,而天朝的皇帝——苏瑾珉——总算在千呼万唤中隆重登场。
苏瑾珉今年三十三岁,一双俊目深沉睿智;头戴十二旒黑色冕冠,身穿玄色冕服,龙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飞龙,更托显得他气宇轩昂。他乃先皇第五子,二十岁册封为安王。后在边关立功,怎奈他本是庶出,又不得宠,故而与皇位无缘。直至一年前,太子苏瑾瑜发动宫变,与八皇子苏瑾琪鹬蚌相争,倒让他渔翁得利,问鼎皇位。
殿试的座次按会试成绩排布,邵安的座位在最前排。三呼万岁后,皇帝登上宝座,第一眼就找到了邵安所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只见他比当年少几分锐气,多一分谨慎。皇帝见状回想起以前的邵安,虽说聪慧过人,却恃才傲物,难成伟业。今朝再见,变得恭敬有礼,谦虚谨慎,可委以重任。然则这般脱胎换骨的改变却是因为那般惨烈的变故,皇帝一想起三年前之事,心痛难当。
邵安自然知道皇帝已端坐于御座之上,但依然谨守规矩,同其余考生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垂手恭立着。皇帝简短的鼓励学子几句,平缓的声音清晰的回绕于他耳边,仿佛与三年前一模一样;再一细听却多了几丝威严霸气。毕竟,当年的安王与今朝的帝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讲完后便带领大多官员退场了,只留下吏部、礼部两位尚书,以及一干礼部官员担当监考官。
出得殿后,皇帝身边的内侍陈公公察言观色道:“殿试过后,皇上可是要召见……邵珺义?”说到“邵珺义”三字时,陈公公卡壳了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刘安”二字。
皇帝听后沉吟半响才道:“不了。现在见徒惹非议,等殿试成绩公布,再见不迟。”
殿试结束,邵安随着三三两两的士子向宫门口慢慢度去,忽闻有人呼他旧名——刘安。
邵安再次听见有人喊自己旧名时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那个名字,那段时光,那些人,都已随风飘逝。自他改姓“邵”后,更是无人再叫他的旧名。
而知道他旧名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了。邵安回头一看,果然是孙敕。
孙敕,字谏明,与邵安曾同为安王私底下的谋士。如今三年未见,孙敕已从当年那个小小的吏部右侍郎升任为尚书,成为朝中重臣了。
邵安低头行礼,“孙大人。”
“刘安……”孙敕眉目间又露出担忧神色,似有千言万语相诉,但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刘安早在三年前死去。在下邵安,表字珺义。”
孙敕也是一同经历过三年前的变故的。故而更能理解邵安心情,甚至是感同身受。他明白此时一切语言都无法安慰邵安死去的心,只得道:“珺义啊,你哥哥的事,节哀顺变。”
但邵安听到哥哥二字却眼神一亮,似悲似喜道:“哥哥他,没有死。”
“什么?”孙敕大惊,“他还活着?怎么可能?”
“是真的。皇上于年初犒军时偶遇哥哥。可惜……”说到此处邵安眼神一暗,“哥哥他,失忆了。”
“失、失忆?”孙敕从震惊中渐渐平静下来,口中无意识的念叨,“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没来找你。”孙敕叹息道,“可是怎么就失忆了呢,不知是否有治愈可能。”
邵安摇头苦笑道:“我倒宁愿他别再记起以前的伤心事。若是他记得,只怕会与我割袍断义,绝无挽回。”
此时陆续有考生向宫门方向走来。看见邵安和孙敕密谈纷纷侧目而视,心中揣测着会元郎和主考官之间的关系。邵安知道此刻此地不便详谈,便向孙敕匆匆告别。孙敕望着邵安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思百转千回,未曾想他哥哥还活着,更没想到居然会失忆。这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
放榜之日,传胪唱名。邵安蟾宫折桂,大魁天下!
钦点状元,殿赐锦袍,御街走马,琼林设宴。无论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全都是春风得意。毕竟寒窗苦读十年,一朝登上天子堂,哪能不看尽长安花?
作为状元的邵安则并没表现的多么欣喜若狂,依然是那般云淡风轻。琼林宴上进退有礼,张弛有度,与新贵和老臣都相谈甚欢。然而在熟悉他的孙敕眼中,却看出他平静面容下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
毕竟,金榜题名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博弈厮杀的开端。
第二章 风云起朝堂独荣宠,死生惜知己两峥嵘
月过柳梢,琼林宴散,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怀恩亲自前来,带邵安去养心殿觐见。
自入长安以来,邵安他既想见皇上,又怕见皇上,故一直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着。然而这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久得多,直至金榜题名后,皇帝这才下旨召见。
邵安忐忑不安的跟随其后,却越走越慢。陈公公了悟,暗中放慢了脚步。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了一会儿,邵安终于开口问道:“皇上,可好?”
“一切都好。只不过自登基后政务繁多,每每熬到三四更。如今您终于回来了,也可帮皇上分担。”
“哪里,只希望能略尽绵力罢了。”邵安谦虚几句后,接着问道,“我哥哥他……可好?”
“奴才随皇上去犒军时,见过一面,看着身体还行。”
邵安略感宽心,而后又犹豫着问他:“三年前那事,皇上他……”
陈公公明白,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了。便安慰他道:“三年过去了,早就放下了。皇上常念叨起您呢,待会见了,必定欢喜。”
“皇上豁达大度,能放下以前的事。但在下这三年来,日日反省自躬,不敢忘当年之过。”
“何必如此自责。三年前的变故,谁能料到呢。”陈公公侧身道,“如今大家都守得云开见月明,您哥哥也还活着。而您的福分还在后头呢。”
闲聊中两人已走到了养心殿,邵安立在殿前,看着庄严肃穆的大门,倍感压抑,那一步终究无法迈出。
“请吧。”陈公公躬身亲自为他开门,看着邵安深吸一口气后抬腿迈步进去,复又将门关上,轻声走到御前回禀道,“万岁,邵状元到了。”
时隔三年,故人重逢,然再见之时,已有君臣之分。
邵安不敢托大,面圣时谨守本分,规规矩矩撩袍下跪。
皇帝疾步从御座上走下来,轻轻将他扶起,“安儿,一别三年,你长大了。让朕好好看看你。”
邵安站起,低头静立着。皇帝上下看了他一会儿,皱眉道:“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黔州苦寒,伤了身体?”
“谢圣上关心,只不过是近日来有些累了。”
皇帝像是心疼,又似怜惜的看着邵安说道:“当初,真不该让你流放黔州。你、可怪朕?”
邵安瞬间汗透重衣,急忙跪下,“罪臣罪有应得,自愿流放以赎罪。”
“昨日之事已逝,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了。”皇上虚扶他一下,语重心长道,“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你不负所望,荣登榜首,朕心甚慰。”
邵安躬身致谦。
“按常规,一甲进士是入翰林院。但在翰林表面风光,却无实权。故朕想让你直接入六部做实事。”皇帝说到此处忽然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六部之中,你想去哪?”
邵安不假思索道:“微臣想去兵部。”说完忽觉不妥,匆忙改口道,“无论皇上安排何处,微臣定会尽心办事。”
“兵部。”皇帝脸上微微带笑,“兵部也好,就任兵部武选司郎中吧。”
陈公公在一旁垂首默默听着,心道这郎中是正五品官职,且武选司掌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可是个大大的肥缺。若按正规途径,状元进翰林院也不过授从六品修撰。如今邵安一入仕就得此高位,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
邵安领旨谢恩后,还想问他哥哥近况。可话未出口,就被皇上打断了,只得咽回肚中。
只听皇帝说道:“另外你现在是状元了,常住客栈也不是个事。朕就将原安王府赐予你吧。”
此话一出不止是邵安,连陈公公都被这句话惊呆了。虽说王府简单朴实,但苏瑾珉成为了皇帝,那里就是潜邸。在本朝,一般皇帝登基,潜邸则改为庙宇奉佛。而这是头一次赏赐臣下,况且还是刚步入仕途的新人。
“微臣,谢主隆恩。”邵安明明知道此乃天大的恩宠,而自己初入朝堂,肯定会招惹非议。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安王府是他和哥哥相识相知的地方,那里封存着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等他走后,皇帝对身旁的陈公公说:“怀恩,你看他是不是变了?”
陈公公答:“是皇上的身份变了。”
皇上叹气,“他,心思太重。”
时隔多年,邵安再一次回到了安王府。这里是他从十二岁开始,一直生活的地方。他轻车熟路的直奔当年与哥哥居住的小院,看到熟悉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踏入内室,屋中桌椅板凳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甚至哥哥用旧的剑,他读过的书,都完好无损的摆放在原处,仿佛它们的主人从没有离开过。
身处旧居,看着熟悉的摆设,邵安闭起眼,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时,居然出现了幻听。他恍然听见哥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中,炫耀的对他说:“安儿,你看这把剑多快。”又听到哥哥抱怨的抗议说:“安儿,这么晚还看什么书?灯太亮我睡不着啊。”
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泪水渐渐模糊了邵安的视线,记忆飘回到了九年前……
※※※※※
永康十四年,安儿初入王府。
“咦?你怎么了?”一个朗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安儿抬头,一位身着侍卫装束,高大威猛,噙齿戴发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居然跑到了安王府的马厩附近。由此猜想,此人应该是王府的骑奴吧。
骑奴其实就是马夫,平素无事,就为主人家牧马,主人外出的时候,骑马相随,充当护卫,也兼有仪仗的作用。
“我没事。”安儿不耐烦的说道。
“真的没事?那为什么要哭?”那人似乎很热心,又问道。
“我真的没事了,谢谢。”安儿冷冷的说。他心情欠佳,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打扰。
安儿刚站起身想离去,突然的一阵眩晕感袭来,使他摇摇欲坠。那人看他站立不稳,忙扶住了他,“你还没吃晚饭吧。”安儿略感尴尬,不回答。那人毫不在意,反而邀安儿去他房里吃点东西,说这样就不会头晕了。安儿略微迟疑,毕竟自己不认识他。
“走吧,走吧。”那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拉起他走了。刚转一个弯,便到他房间了。安儿四处打量一下,看这房间只有他一人住,可见此人不是一般的骑奴,在王府地位不低。
那人招呼好安儿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洪义,你呢?”安儿拱手道:“我叫刘安,你叫我小名安儿就好。”
“安儿,你在何处当值?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是刚来几天,在书房做书童。”安儿声音听上去懒洋洋中透着低沉,李洪义心知他还在伤心呢。
“唉!”李洪义故意叹一口气,“这人生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所以啊,不要太悲伤,没啥大不了的。”
“噗!”安儿见李洪义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瞬间笑了。
李洪义见他笑了,自个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你笑了,心情好点了吧。”
安儿才明白他这是故意逗自己笑,心中感动。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倾盖如故。
随后的日子里,他与李洪义常常一道去骑马、捉鸟,生活过得是相当惬意。某日安儿给洪义讲了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李洪义听后,说要学刘备他们,拉着他要与他结拜为兄弟。但安儿说结拜是十分郑重的,得选个吉时佳地,拜各路神仙才行。李洪义便让他去挑个好日子,坚持一定要结拜。安儿也觉得李洪义为人豪爽仗义,便欣然同意了。
尤记那天,两人选了处幽静的小庙,庄重的跪在菩萨前焚香结义,异口同声道:“刘安、李洪义,今在此结为兄弟。披肝沥胆,不离不弃。荣辱与共,生死相扶。但违此誓,天诛地灭!”
誓毕,安儿问李洪义年岁,李洪义答十三岁。安儿比他小一岁,遂拜李洪义为哥哥。
李洪义拍着安儿的肩笑道:“从此以后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次日,皇帝赐邵状元潜邸之事如风一般飞速传遍朝野。此举果然引得众人侧目,几日来反对之声络绎不绝。然皇帝抵住朝廷的压力,不予理会。直到御史台御史大夫于承平朝堂上奏,矛头直指邵安,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于爱卿,你说邵安状元之名名不副实是何意?”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冷冷问道。
于承平,字仲平,已担任御史大夫多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见皇帝不信,便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回禀陛下,微臣怀疑邵珺义与今科主考官孙大人相识。两人曾在殿试结束后密谈甚久,许多士子都曾看见。圣上不信,可询问众士子。”
皇帝当然一清二楚的,但还是装装样子问道:“孙爱卿,可有此事?”
“微臣与他的确相熟。”孙敕实话实说,“但邵珺义考取状元是靠自己的才华,与微臣认识与否毫无干系。”
“孙大人此言差矣。”于承平反驳道,“若无干系为何在殿试结束后密谈?可是在通关节、对字眼?”
所谓“通关节,对字眼”即俗称的“做暗号”。考生在卷子中用些生僻的语气词,设定为特殊标记,让考官阅卷时能够辨认,以此进行舞弊。
孙敕听他如此栽赃,气得脸色发青,胡须一颤一颤的。他高呼冤枉,“皇上,微臣不过是偶遇熟人,欣喜忘形,寒暄一二句。微臣忘记避嫌,是有失妥当,但舞弊之事万万不敢承认。”
孙敕的下属——吏部左侍郎彭源平也站出来替他说话:“微臣相信孙大人,这邵珺义本就是会元,连中两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帝自然明白邵安的才能,此时只想早些平定此事,于是问礼部尚书道:“你也是考官,也来说说。”
礼部尚书回禀道:“微臣看邵珺义的考卷,行文之间见识非凡。况且每份卷子都要由两位尚书会同礼部众官员看过,全体认可方能点为状元。”
皇帝点头,刚想将此事翻过,可于承平不甘失败,仍坚持道:“邵珺义虽然中了会元和状元,但皇上可知,他乃监生出身。”
此言一出,朝堂立马响起轻微的喧哗声。监生是那种以捐资入国子监的人,是用钱买功名,非正常途径。故而监生素来被朝中大臣看不起。
这事皇上自然知晓,因为正是他在四个月前派人告诉邵安李洪义还活着,让他速速入仕相助。故邵安为了赶上这次大考,才捐资纳粟,有了参加此次会试的资格。这点只要当事人不提及,便不会有人闲着无聊去查,然孙敕与邵安的一番密谈让人们浮想联翩,从而牵出此事,成为了邵安的致命伤。
于承平的一番话成功的引起朝堂公愤,无人再敢站出来与他争辩。他得意洋洋的等着看孙敕出丑,而孙敕面上却无半分异样,如老僧入定般心如止水。
皇帝见无人发话,终于开口道:“朕只看结果,不问出身。既然众卿争议不休,就验卷吧。若无可指摘,那邵安状元则当之无愧。”
不一会儿试卷呈上龙案,皇帝早已看过邵安的卷子,便让内侍直接交给了于承平。于承平看过后,再传至其他没看过的大臣手中。
等大家传阅完毕,皇帝问:“众卿怎么看?”
有说好的,也有挑刺的。但大多人都认为邵安的文采见地,均可谓是超凡脱俗,文中更时有惊人之语。点为状元,并无不妥。
“既然众卿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吧。今后朕不希望再听到关于监生的议论。”
皇帝如此一说,大臣们自然明白了圣意,哪敢去触逆鳞,都连声高呼圣明,心中却暗暗嫉妒怨恨着邵安和孙敕。
第三章初入仕卷军事漩涡,勘案破扬兵家神威(一)
邵安入兵部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武官名册翻阅着,查找他哥哥的名字。可惜翻了半天还没找到,才蓦然想起他哥哥失忆后必定会换名。可惜当时得知他哥哥还活着时,自己太过震惊激动,一心只想问他近况,居然忘记问其新名字。果然是关心则乱。
邵安苦笑一下,合上了名册。即使现在不知道他哥哥是谁,但他相信以李洪义的才能,必会在武官中脱颖而出,过不了多久自会知晓。
况且西北边关的战事已近尾声,重逢之期近在眼前,何必急于一时?
话说这次与西瓯的战事颇为蹊跷。自三年前的那次大战后,两国都在调养生息,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去年,两国边防军之间常有小摩擦。皇帝并未多想,只是让守将出兵示警,以为不日便宁。”
而这小摩擦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尽快了结边事,皇帝将部分禁军调去援助。
也正是由于那次禁军出征前夕的犒军,皇帝与李洪义劫后重逢。然而命运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重逢之期即为离别之时。
如今都到五月份了,战事这才渐渐平息。可边事将靖,朝堂又掀起了惊涛骇浪。禁军统领高巍快马急报,称朝中有人通敌。
皇帝看完奏报后,将奏章扬手掷于阶下,“高将军称在此次西北战事中,有人通敌泄密。”
此言一出,廷上众人皆是一惊。一些文官义愤填膺,纷纷上言称是武将恐战事拖延而受责,故而说些莫须有之事以推卸责任。朝中武将自然不服,朝堂上又上演了一场文武相争。
最后皇帝一锤定音,“高将军为人正派,朕相信其所奏属实。兵部协同刑部,派遣得力人手详查此事。”
皇帝发话后,兵部并刑部陷入一片紧张忙碌中。刑部几番查询皆无果,直到高巍抓住敌军一高级将领,搜到了一枚玉佩上交兵部。
“这是蓝田玉。”刑部尚书蒋嘉闵眯着眼研究手中的玉佩,“色泽一般,花纹倒还算独特。这种蓝田玉在长安很常见,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兵部尚书皱眉道:“那能从中找到线索吗?”
刑部尚书摇头,“估计难。这样吧,先传阅众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此物。”
于是聚集兵部大小官员前来认玉佩,可大家都纷纷摇头说未曾见过。但当玉佩传到邵安手中之时,顿时呆立当场。这玉佩,是他的。
玉佩触手冰冷刺骨,本应温润的玉,如今在邵安手上却怎么捂都捂不热。他把玩着手中的玉,内心如这玉般冰冷。他想,他猜到通敌之人是谁了。
“邵大人?”旁边同僚看他打量玉佩甚久,出声提醒道,“可是见过此物?”
“未曾。”邵安摇头,不动声色的将玉佩交给下一位。
几日后,敌军俘虏押送入京,刑部连夜审问。而邵安这边也在暗中查访着,然而查来查去,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晋王苏瑾琪。
苏瑾琪乃先帝第八子,生母是淑妃。当年他母亲圣宠正隆,深得先皇喜爱。爱屋及乌,先帝也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曾一度有传言说八皇子可能取代太子,搞得朝堂内宫人心惶惶。
当然,这太子也并不是说废就能废的。太子苏瑾瑜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当年他在朝中有丞相廖鸿煊支持,故而最终先皇也没能废太子。
这太子与八皇子二人,一个是身份尊贵,一个圣宠正隆,皆是竞争皇位的强劲人选。两党明争暗斗多时,未曾想到了最后关头,太子狗急跳墙发动宫变,最终导致两败俱伤。
后来太子兵败身死,晋王远走封地杭州。
思量一夜,邵安终究还是决定进宫,将玉佩的事告知皇帝。
“那玉佩是你赠与老八的?”
“正是。”
皇帝眉心一动,神色变了几变,“会是他吗?”
“晋王从来没有想要当皇帝,他只不过是被他母妃逼的。”邵安急忙为其开脱道,“如今淑妃娘娘已经殉葬,淑妃娘家在朝中的势力也已扫平,晋王又怎会生此念头?”
“像他母亲那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敌人。朕不相信她不留后手。”
邵安闻言冷汗直流,小心翼翼问道:“皇上的意思的?”
“朝中绝对还有老八暗中隐藏的势力。”皇帝笃定的说,“即使此事不是他主谋,也定是他手下主谋。”
邵安生怕皇帝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决定,急切动容道:“或许是有人陷害。微臣相信以晋王为人,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早不是当年得宠的皇子了,他现在只是个清闲王爷。谁会陷害?”皇上似笑非笑道,“安儿,你真的相信他吗?若你信他,何必来告诉朕玉佩之事?”
“微臣……”邵安哑口无言。皇上一语中的,他的确无法全信。毕竟这事关边境及他哥哥的安危,任何疑点都不敢放过。
“安儿,劳你去一趟杭州,暗查此事。”皇帝将此难题直接抛给了他,该如何做,都交由邵安全权处置了。
邵安接旨,再不敢多语。
次日早朝,没想到多日未查出的案子居然有突破了。刑部右侍郎冯彻出列奏事,“臣等连审多日,那战俘终于开口。此乃供词,请皇上过目。”
皇帝一目十行,发现供言正如昨日猜想一样,和晋王有关。他将供词递给内侍,传阅朝臣,“众卿看看,各抒己见。”
冯彻先说道:“微臣觉得,晋王是主谋。供词中所提的桩桩件件都涉及晋王,臣恳请皇上下旨,让晋王爷入刑部说明此事。”
邵安听后抬头狠狠的瞪着冯彻的背影,心绪难平。谁不知道刑部是怎么问话的,一进刑部,哪能不脱层皮?那敌国堂堂将领都被迫招供,可见刑部刑法之严厉。
可朝堂之上人人只求自保,怎会有人站出来替失势的王爷说话。
邵安出列谏言:“皇上,晋王毕竟是王爷,不如派钦差前去问话更为妥当。”
这事皇上昨日和邵安已经讨论过了,自然同意。他环顾群臣,“谁愿前往?”
朝臣们都摸不清皇帝的态度,不敢贸然接这差事。唯有冯彻义正言辞道:“微臣愿往。”
“臣也愿往。”邵安紧跟着说道。
邵安(字珺义) :现任兵部武选司郎中(正五品),未来丞相?!
李洪义:现任……其实他还没真正出场……未来将军?!
苏瑾珉:五皇子、安王、皇帝。
苏瑾瑜:废太子。(已死)
苏瑾琪:八皇子、晋王。
孙敕(字谏明):现任吏部尚书。
冯彻(字致远):现任刑部右侍郎。
目前出场的就这几人,以后有新人物再继续简介。(不会写简介的飘过,感觉一写多就立马剧透了
)@飞流之下三千池
※※※※※
等邵安和冯彻日夜兼程地赶到杭州时,刚刚才得知消息的地方众官员纷纷前来迎接,而真正的主角晋王却迟迟未见身影。冯彻见状冷笑一声,“这晋王爷的架子果然大。不知来日问话之时是否可以得见。”
邵安听见他这话自然闹心,反驳道:“难不成要堂堂王爷亲自相迎?”
“律法面前没有什么王爷臣属,殊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冯彻一句话,就将晋王定入罪犯行列了。
话说这冯彻,表字致远。本一直是在地方上任职,直到半年前调任刑部右侍郎。他办案向来雷厉风行,破解过很多案件,算是个栋梁之才。只是为人处事不懂转圜,故人称“阎王爷”。
邵安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这会子更甚。尤其讨厌冯彻疾言厉色,一板一眼的样子。故两人一路同行多日,多半时日是话不投机。
地方官员们笑吟吟地做和事老,说已备好接风宴。可冯彻刚正清廉,坚决不去。邵安也笑着婉拒了。
两人在驿站歇息的这些天,晋王果然还是没露面,甚至都不曾派人请安。冯彻这下倒不说什么架子大的话了,只等问话到那日了结此事。可邵安心中焦急,他深知晋王的性子,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真怕问案那日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天微微亮,薄雾未散,人们才刚刚从沉睡清醒。而本该紧闭的驿馆大门忽然开了,一身穿便服的年轻男子步下台阶,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奔晋王府。
“你家主子不在?”邵安诧异,而门房称晋王最近都不曾回府。
邵安气得要抓狂,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苏瑾琪居然还这么少年心性。遂又问:“哪里可以找到王爷?”
“奴才一看门的哪知道主子行程?”
邵安郁闷,想了想又问:“这杭州哪家戏院最大最红?”
晋王爱戏,人人皆知。果不其然,在最红的戏院中,晋王正津津有味的品着茶看着戏,不亦悦乎呢。邵安一进门,就看见一身穿靓蓝色玉锦华服,头戴赤金簪冠,十七八岁样子的男子坐在最中央。身旁有两个乖巧温顺的戏子,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邵安与晋王许久未照面,如今一朝得见,仿若时光倒转,显得那般不真实。
邵安倚在门口只是望着他,踟蹰不前。倒是晋王府的下人们看见了他,以为他是来看戏的,打发道:“去去去,今个晋王爷包场了,明儿再来吧。”
“不,我是来找你家主子的。”邵安说罢,也不顾下人们的阻拦,抬腿走进了大门。
下人们急忙挡驾,门口闹哄哄一片,晋王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便看见一风姿俊朗的男子排开众人,徐步而来;由于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
“瑾琪,不记得我了么?”
熟悉声音传来,晋王顿时愣住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踏步而来的人,蓦地推开身边的戏子,站了起来。
“安儿!是你?”晋王狂奔过来,伸手揽住邵安的肩膀。四目相对,抑不住点点泪花。
※※※※※
时间退回到一年前,正值泰安元年,新帝初登基。
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晋王苏瑾琪托着下巴从马车窗口望去,见城内车水马龙,人流如梭;江花红胜火, 江水绿如蓝,心道果然传言不虚。
可如今,晋王可没心情欣赏美景了。刚刚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险些把小命丢了。万幸的是,是他的五哥救了他一命,并许他了一世平安。
像他这样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人,的确不是做皇帝的料。现在他算是达成所愿,来到这天堂般的杭州,当个闲散王爷了。
然而这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背后,却隐藏着那么浓重的悲哀。一路上,他时常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母妃、舅舅、李洪义,还有安儿,他们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连他自己也要远离长安,来这千里之外的杭州。
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安儿的,苏瑾琪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在他五哥的安王府中相识的。或许更早,是先闻其名,再见其人。虽然那时,安儿只是安王府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童,但他的五哥对他很是器重,朝政之事时有询问。而安儿,的确给人不凡的感觉。
当时他十分嫉妒安儿。想不通明明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为何那般聪慧,甚至连五哥也是对安儿赞美不断。自己和安儿一比,真是处处不如他。
苏瑾琪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故而老是找借口来安王府,再找机会单独和安儿见面,戏弄下安儿。
安儿对他这低级趣味很是不屑,对他更是爱理不理的。或许正是这样的态度,激起了他的兴趣,于是更加频繁的骚扰,频繁的捉弄。
后来,安儿的哥哥出来替安儿打抱不平。他第一次像个市井泼皮似的和李洪义打了一架,两人拳脚相加,互相撕扯,到最后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一通了。如今想来,是何等畅快淋漓。而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像李洪义那样和自己打一架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通过一架,他反而与李洪义和安儿却化敌为友了。三人经常去骑马、听戏、比武、射箭……可惜这么美好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安儿和李洪义跟随他五哥去了战场。没想到一别却是永别。一个埋骨沙场,一个流放黔州。当年一起玩耍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第四章 初入仕卷军事漩涡,勘案破扬兵家神威(二)
“真的是你吗?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晋王像以前那样用力捶了捶邵安的肩,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故人重逢,邵安也是感慨万分,安抚性的拍拍他,“是我,我回来了。”
“安儿,你何时从黔州放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怎么来杭州了?”晋王连珠炮般提出了一堆问题。
“恩……”邵安明白晋王的关切之意,但发生的事情太多,无法件件说清,只好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好吧。”晋王暂时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总之能再见到你,这就够了。”
晋王挥退戏子随从,拉着邵安坐下叙旧,自是不在话下。闲话过后,邵安终于提及此行前来的目的了。
邵安问他:“你可知皇上派钦差来问你话?”
一提这事,晋王就生气。冷哼一声道:“哼,怎么不知,五哥真是冤枉死我了。西北边关那么远的事,也能扯到我头上。”
“莫要这样说,皇上只是派人问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邵安续说道,“不过钦差毕竟是代表皇上,你还是要礼貌据实回话。”
晋王还是生气,闷闷道:“五哥派谁不行,非要派他们俩来。”
“哦?”邵安一听他这语气,倒好奇自己在外的名声了,故意问道,“他们怎的了?”
“冯致远是个老顽固,自任刑部以来,多少人在背后骂他是‘阎王爷’。至于那邵珺义,不知何故宠命优渥,皆传言他柔媚悦上,乖巧侍君。”
“是吗?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两个钦差其中之一,是我。”
晋王:“……”
次日钦差入府问话,晋王听从邵安的建议,乖乖在府中等候。可等钦差入门,才发现只来了冯彻一人。邵安到底是不忍与他公堂相见,故装病没来。
冯彻满脸肃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开始问话。晋王忍着耐性,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耍王爷脾气。此次问话进行的相对顺利。
等冯彻回来,邵安急忙问道:“冯大人,如何了?”
冯彻摸摸胡须,慢条斯理道:“看来,晋王并非主谋。”
邵安刚松一口气,却被冯彻下一句话给打击到了。冯彻说:“但是,晋王和这事也脱不了干系。”
“何出此言?”
冯彻拿出晋王和那敌将的供词,一边对比一边说道:“你看,这两份供词都说明一件事,此次的通敌案的最终目的是为晋王铺路。他们想让晋王篡位。”
邵安的心咯噔一跳,事情到底还是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反驳道:“若是晋王并不知情,是手下人自作主张呢?”
冯彻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邵大人这猜测,真是匪夷所思。晋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邵安明白这的确是很难让人理解。但他依然坚持,“冯大人,下官认为,主谋是晋王的母亲,淑妃娘娘。”
“那也不能说明,晋王毫不知情。知情不报,是谓从犯。”冯彻果然是老顽固,一步不退。
“若是晋王爷能帮忙提供线索,找出真凶,是否可还他清白。”
冯彻考量片刻,终于同意。
※※※※※
时隔一日,冯彻携邵安又来访晋王府,开始了第二场问话。
场面话过后,冯彻问道:“晋王爷,这通敌之人你可知晓?”
晋王自然是摇头,冯彻又道:“当年晋王一党中人,是否还有幸存者?”
“哼,不是全都就被太子除去了吗?哪里有幸存者。”晋王说到此处咬牙切齿的,一年多前的宫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恨不得将太子挫骨扬灰。
“当年晋王党势力那么大,怎么会全部除去?晋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还有没有旧人?”
“你!”晋王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怒指冯彻,“怎么,难道你嫌太子没有除尽,还要赶尽杀绝?”
“事关西北战事,下官也不得不好好审问余党。若晋王爷支持配合,则可摘清自己的嫌疑。”
“嫌疑?”晋王大怒,“本王还有嫌疑?本王什么都没做过,你凭什么诬陷本王。”
眼看问案陷入了僵局,邵安连忙示意晋王息怒,自己侧身低声对冯彻道:“能否让下官和晋王爷单独谈谈。”
“不可。本官认为,无事不可与人言。”
邵安也被激怒了,便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向他。冯彻和他对视片刻,便觉得倍感压抑。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却有那样犀利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可以屏退差役,但本官必须在场。”
邵安总算移开了视线,“好。”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后,邵安对晋王道:“我知道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手下。但他肯定是淑妃娘娘的人。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怎么可能,母妃都仙逝那么久。”
可邵安依然重复问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邵安淡然一笑,他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他,还活着!”
“他?”晋王闻言先是疑惑,而后眼中闪现出惊喜。
“对,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他’。”
“他还活着?”这句话明显能听出晋王情绪的波动。要不是冯彻在一边听着,晋王定会欣喜若狂。
“是,他现在就在西北边疆作战。为了他,必须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通敌者。”邵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顿了顿才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了么?”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晋王大喊大叫,已慌了神。
邵安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看进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似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不,你知道的。”
在邵安的注视下,晋王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脑海中飞速旋转,回想着他母妃说过的一字一句。
“或者,淑妃娘娘有什么遗物留给你?”冯彻在旁提示道。
“遗物?”这一点提醒了晋王,他忽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母妃身边的宫女曾给过我一幅画,说是母妃去世前画的,让我留作纪念。”
“画?”邵安起疑,“带我去看看。”
邵安与冯彻随晋王来到书房,晋王取出一华丽木箱,打开锁,里面有一精心包好的画轴,那正是淑妃遗物。
展开此画,画面中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飞驰着几匹棕色骏马。此外再无一物,却毫无单调之感,反而呈现出天地浩大的气派。
画的右下角题了一首诗,诗言:
日上一曲晋有头,木下男儿肃盖草。
卯坐金头带直刀,削尽天下木羊首。
此画中的大山大河之情怀,非一般女子所有。邵安观后暗暗吃惊,淑妃娘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当邵安看向那诗时,只觉得气势非凡,却不解其意。
“这是,字谜诗。”邵安略微一想便猜出淑妃的用意了。她必定是在临死时不甘心失败,将多年积攒的关系通过一幅画、一首诗,移交到儿子手中。
“字谜诗?”晋王大惊,他读了此诗不下百遍,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三人在书房研究着字谜诗,一待就是大半天。后来还是冯彻先看出其中端疑,“日上一曲,乃‘曹’字。晋有头,是‘普’。曹普,可有此人?”
邵安垂首略想片刻即道:“有这人,是禁军中等将领,此次随军出征。”话说他前些日子为找他哥哥,一直在看兵部名册,故将名册上的人名都记得差不多了。
“看来此人大有嫌疑。”冯彻摸摸胡须道。
邵安仿照冯彻的思路,继续往下猜。他向来聪慧,一点就透,不一会儿就解出了下一句,“木下男儿,乃‘李’。 肃盖草,是‘萧’。李萧,也是禁军的中等将领。”
可是下面两句就不那么容易解了。邵安想了半天,只想到“卯坐金头带直刀”是个“刘”字(繁体)。最后那句“削尽天下木羊首”是怎么都没猜出来。
两人只好暂时放弃,将画作为证物带走,晋王的嫌疑也一并洗清。
时至半夜,邵安正在休息,忽然被冯彻叫起。原来他想了半宿,终于破解了诗中的最后一句。
“你看。”冯彻手指着诗句,给邵安讲解道,“木羊,为乙未。它应该是指,乙未年出生的刘姓之人。”
邵安一想,果然有道理。但他只记得兵册中的名字,不知道其出生时日。这下就不知指的是哪位了。
冯彻见他沉默不语,知他不清楚,续道:“这乙未年刘氏之人,本官倒想起一位,刑部左侍郎,刘咏舟。”
“刑部左侍郎?”邵安诧异,以往见这人老实少言,居然会是通敌者?
“刘咏舟曾为吏部左侍郎,与死去的吏部尚书江恒宇交好。众人皆知江恒宇是晋王党领头者,这刘咏舟是晋王的人也不足为奇了。”
“刘咏舟是晋王党人?还与江恒宇交好?我倒是闻所未闻。”邵安不是很相信冯彻所言。
冯彻听邵安这么说,心中微微一动:这邵安明明才入仕,不仅和晋王爷相识,还熟知朝中事宜及人脉关系?他虽然心中起疑,面上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他们俩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本官也是偶然知晓。江恒宇死后,他就调任刑部,撇清以前的一切。况且此人向来少语,更不会提及这等关系。”
可邵安心中仍有疑惑,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冯彻继续说道:“为保险起见,本官刚刚已派人去吏部,查询所有刘姓官员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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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6: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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